第90章
中庸产子, 世所罕见。
为了能让青令腹中的孩子顺利降生,同时尽可能把中庸受的伤害降到最低,沈长冀同时给了御医署一个恩赐与惩罚。
若中庸与腹中孩子母子平安,御医署每个人赏赐万两黄金, 可若皇后与腹中龙子如有半分意外, 御医署尽皆满门抄斩。
御医署每个人都打起了一万个小心。
青令在南月苑养胎,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 前所未有的平静安宁。
中庸怀孕了, 小年好像反倒比身为孩子父母的青令与沈长冀还要显得更高兴, 老早就开始准备给小皇子或小皇女缝制的小衣服。
小齐子也很开心,絮叨着自己要不要也给小皇子或者小皇女做个木头玩具,可惜被小年几句话打击得不轻,遂只能放弃,但马上把全部精力转到每天如何给中庸安排膳食, 能保证营养的同时, 还兼顾中庸的口味。
其实开始好一阵时间, 青令都不敢相信自己腹中多了个小生命, 因为像其他怀孕的坤泽或者妇人在孕期有的症状,除却身子重起来之外,其他一概没有。
好像是孩子感受到母亲对父亲不太寻常的态度, 连带自己也小心谨慎,尽可能降低存在感, 不想给母亲添麻烦,更不想让母亲不喜欢自己。
“陛下驾到——!”
在内监的细长声音中,沈长冀迫不及待跨进南月苑时, 一眼就看见被侍女陪着,躺在花园里睡椅上, 盖着毯子,沐浴着温暖日光的中庸,天乾心中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充盈。
帝王每天不管朝政有多么繁忙,都会三餐准时和中庸一起用,风雨无阻。
沈长冀刚想出声呼喊,可眼神却在掠过小年放下的绣品后,扫到中庸空闲的手时,蓦地一顿。
心中隐隐有什么念头要冒出头,可马上就又被他压了下去,脸上尽可能露出轻松的表情,坐在中庸身边,抬手给他拉了拉身上的毯子,轻声道:“阿泠,我带你出宫走走吧。”
青令开始还不明白沈长冀怎么突然要带自己出宫。
不多时,他们便乔装打扮,悄悄出了宫。
南北统一后,全国的人交流愈发紧密,中庸甚至听到了南方的口音。
在宫外下马车前,沈长冀给他戴上帷帽,随后小心抱他下来,并在人群中紧紧握住他的手。
这一刻,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不同,好像他们真的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
惜月贺宵则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走着走着,忽然来到一处宅子,上面挂着牌子,赫然写着“济慈院”三个字。
中庸隐约觉得这名字耳熟,好像哪里听过,直到沈长冀要带他进去,还未进去,他便听到了里面孩童的嬉闹声,心中忽然有了预感,可直到真的看见里面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霎时红了眼眶。
“清清爹爹,我们好想你!”
明明中庸连帷帽都还未摘,可看到他的秀秀却挣脱白星牵她的手,扑到他怀中,带着哭腔喊着。
其他孩子也一起围了上来,纷纷喊着想他,哭成了泪人,青令摘去帷帽,看着那一个个小人,一时喉咙艰涩,还是笑着擦着眼泪:“我也很想大家。”
“南清哥哥,与您走丢后,我本是想按你之前的交代,继续带着秀秀他们继续南下,没想到路上差点遇上乱匪。”
之前在逃亡的路上与孩子们分开,青令之后总是担心他们的安全,虽然冼君同当初留给他用于安置的书信他老早就留在行囊中,并交代白星,如果自己有什么意外,他就拿着书信,带着孩子们继续南下。
可白星毕竟才十七岁,让他一个人带那么多七八岁的孩子,还是太过危险,青令之后总时不时担心他们的安危,虽然之前从赵龙口中得知他们也来了北都,还被好心人收留,可内心还是有些不安。
现在一听白星他们遇到乱匪,中庸的心立刻吊起来。
而见青令表情紧张起来,白星马上解释道:“但你别担心,我们都没有事,是沈大人派人救了我们,之后还把我们带来了北都,因为沈大人特地叮嘱,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很好。”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青令的意料,而且听白星的话,他们竟全然不知沈长冀的真实身份。
中庸愣愣转头,看向不远处,丝毫没有帝王的架子,正给每个孩子分着糖饼的男人。
“清清爹爹,你肚子里是有小宝宝了吗?”唯一没有去拿糖饼的秀秀,用小手轻轻摸了摸中庸微微鼓起但并不明显的肚子,忽然懵懂地问,“我以前看别的婶婶肚子大了之后,就会有小宝宝出来。”
青令没想到秀秀能感觉到他怀孕了,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毕竟在她和其他慈安堂的孩子眼中,自己与冼君同才该是一对。
难道要他告诉她,自己怀了冼君同以外的男人的孩子吗?
望着秀秀干净的大眼,青令喉咙如同含了铁块般沉重,“我……”
“秀秀,这是你的糖饼,快去大家一起吃吧。”沈长冀突然出现,蹲下来,对单纯的女孩轻声道,并把一个糖饼放在她手中。
“谢谢沈叔叔!”秀秀接过糖饼,羞涩地谢了声,跑了开来。
从秀秀喊沈长冀喊得这么顺口可以看得出,这并非她与男人第一次见面。
秀秀跑去小伙伴身边时,沈长冀则悄悄握住中庸的手,低语宽慰道:“别担心。”
青令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慈安堂的这些孩子的嬉闹声,短暂地给中庸增添了很多鲜活的气息。
可惜中庸不能在宫外久留,走之前,他们都一步三回头望着留下的孩子们,极其恋恋不舍。
待孩子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中庸仍旧痴痴看好,脸上念念不忘,沈长冀从身后抱住他,“你若想见他们,我们时不时便可以出宫来看他们。”
青令怔了怔,继而缓缓摇了摇头,“不用了。”
他如今身份特殊,出宫太多,难免会给这些善良单纯饿孩子带来很多不必要的关注与麻烦。
沈长冀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都听你的。”
把中庸抱下车辇后,知晓中庸待自己还心存芥蒂,沈长冀很快松开手臂,“走,我们进去吧。”
夜里用完晚膳,青令先去沐浴,出来后,照例由沈长冀给他擦干头发。
一派极温馨安宁的场景,让惜月等人看了,无不生出幻觉,好像他们二人之间没有发生那么多事,一直都极度恩爱。
之后青令在灯下继续看一本没看完的游记,不多时,同样沐浴好的沈长冀回来了,把他抱上床,盖好被褥,床帐放下,并把灯吹灭。
中庸看到床帐外的男人的高大身影远离,脚步声直至外殿才停,之后一阵躺上床榻的细微声音,然后殿中又恢复到了寂静。
其实沈长冀最开始是不睡在南月苑的,这一切还要从青令莫名开始失眠开始。
在中庸怀孕两个多月时,原本每天一闭眼就能睡着的他忽然怎么也睡不着了。
直到御医后面告诉他,可能是因为他腹中的孩子感受不到父亲的信香的缘故。
虽然青令是中庸,没有也闻不到信香,可这不影响他腹中的孩子需要父亲的信香。
不得已,沈长冀重新住回了南月苑,只不过还是没有与中庸同睡一张床上,而是睡在外殿临时设置的床榻上。
而自沈长冀住回南月苑,青令先前的失眠果就不治而愈。
按理说,这一夜应该与先前的夜晚一样。
可当青令迷糊睡去后,他竟做了一个梦。
梦里沈长冀抓住他的脚环上自己的腰,耳畔撒下的尽是对方满是欲望的粗喘声。
青令竟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稍稍一动,他忽然身体猛地一僵,瞳孔在黑暗中不可思议地放大。
中庸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在睡梦中做了什么,可自己的手现在握住的,却又是如此不容辨驳,明明相较于天乾,中庸从来对那方面的需求极其寡淡,过去自己动手解决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在现如今怀着孩子,竟会在睡觉时……
青令的理智告诉他该停下,可鬼使神差的,他竟没有收回手*。
年少时寥寥几次需要自己解决,无不很快就能结束,可这一次,中庸却无论如何都……
不知不觉,他身上出了好一身汗,手完全麻了,意识迷糊,可还是没能如愿。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可真的…真的好想…好想……
“阿泠。”
耳畔忽然响起的轻轻一声顷刻把中庸拉回现实,睁眼看到床边的高大身影,青令一下子吓得不敢动弹,“你什么时候……”
不知何时醒了的男人上了床,还掀开被褥,差点把中庸吓得魂飞魄散,抬手遮住自己,“你别看……”
而天乾出色的夜视能力让他轻易将床上的场景收于眼底,呼吸一热,心中同时生出内疚。
若非他今晚听到动静,他是不是就一直发现不了中庸的需求,伸出一掌,身下人顿时发出一声惊喘,“唔!别……”
沈长冀却握住他想要阻止的手,低声道:“阿泠,让皇兄帮你……”
随后在中庸抬起分开的双腿中沉下高大健硕的上半身。
青令刚想伸手阻止:“别——唔!!”
身体霎时像虾米一样弹起,中庸立刻咬住自己的手指,防止声音外漏,好一会儿,他才放松下来,失神地大口喘息。
可这之后,身体深处越发叫嚣着什么。
“阿泠,御医说过,三个月了,就需要给我们的宝宝补充点信香了,现在我可以吗……”
在男人的喘息声中,青令移开手臂,隐约看到分开自己双腿的光.裸着健硕上半身的男人,没有拒绝,只是目光落在男人心口处有些打眼的白绷带上片刻,转头移开。
中庸的这个不愿多看一眼的小动作刺伤了沈长冀的心,可他现在更担心会让中庸如此会伤害了自己,取过放在床头的一条帕子,蒙住自己下边脸,只露出一双眼,自甘成为那个人的替身,痛苦低哑道:“阿泠,皇兄知道自己比不上他,但皇兄求你暂时把皇兄当做他好不好……”
见躺着的中庸则望着自己愣愣,好像真的在对着自己的脸,看着另外的人,天乾心如刀绞,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只能忍住。
可此刻他身下中庸想的是,这双眼他好像很久前在哪里见过……
可不等他多想,他便被身上的男人一起拽入了情.欲的漩涡……
一切结束,青令累得沉沉睡去,却又陷进了一个久远的梦里。
在梦里,他几次发现似乎有人在暗中保护自己,一次他假装要跳进湖里,果不其然,他这次被人救了回去,可他刚想看到对方模样时,对方却丢下他迅速逃离,小小的自己想追上去,却被石头绊倒,然后重重摔倒,然后伤心大哭,却也止住了那人逃离的脚步。
“别哭。”
这是对方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他抬起哭得满是泪和鼻涕的脸,却看见一张戴着面具的脸,唯一看得见,只有对方的一双黑色的眸子。
对方把他抱起来,然后掏出帕子给他擦掉眼泪,最后动作僵硬地从怀中掏出一串冰糖葫芦,声音生硬地说:“吃。”
小小的自己被这么冰冷僵硬的一个字吓一跳,立马埋头,开始啃起了冰糖葫芦。
看到他吃完一整串冰糖葫芦,把脸吃成小花猫,那双像是片黑色深渊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柔软,给他擦嘴。
小小的自己忽然对这个比自己大好几岁,却数次救自己的面具小哥哥生出了依赖与信任,在对方送自己回到家时,他鼓起勇气,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对方的一根手指,对方脚下动作一顿,青令还以为对方不喜欢自己这么擅自亲近,刚想收回手,对方却又握紧了他的手。
拉住对方:“小哥哥,我们还能再见吗?”
刚欲离开的对方停住脚步,转头看向眼前漂亮的小男孩:“你还想见我?”
自己羞涩地点点头:“想!”
对方深深地看着自己,“…为什么?”
小小的自己天真烂漫地说:“因为小哥哥给我冰糖葫芦吃,如果每天都能见到小哥哥,就每天有冰糖葫芦吃了!”
面具后的一双黑眸静静望着眼前单纯期盼的孩子,“好。”
见对方竟真的许下诺言,自己顷刻喜出望外:“小哥哥,那我告诉我的名字,我叫……”
“青令。”
自己登时露出崇拜的目光:“哇,小哥哥你好厉害,居然一下子猜到了我的名字!”
对方能轻易知晓自己的名字,小小的自己不仅没有任何怀疑,反倒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小哥哥生出更多的想要亲近的想法,而他刚想问对方的名字,就听到对方转过头,淡淡道:
“你以后就叫我小南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