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概念
白白似乎能感受到郑重又沉凝的气氛, 安静玩小火车不说话了。
奚琪又试着语气温和地问：“白白能不能理解爷爷和奶奶之间的关系呀？”
白白安静玩了会玩具后，忽然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奚琪面前转个身，一屁股坐在奚琪盘着的腿上, 不太好意思地笑着往大人怀里蹭，小声说：“不理解。”
“不理解没关系。”奚琪试着用白白能够理解的话来解释：“白白是爸爸跟俞叔叔一起生的，以后俞叔叔会一直住在这里，跟我们一起生活。”
奚琪在说之前也查过相关资料, 知道白白这种只有三岁的小宝宝是没办法理解爱人和伴侣的概念，他只知道这个人的称呼是什么, 对他好不好，至于跟他有什么关系并没有深切的感受。
奚琪记得他小时候也不理解爸爸妈妈具体是什么含义，就只知道这个人是爸爸，这个人是妈妈, 不知道为什么是爸爸是妈妈, 也不知道爸爸跟妈妈是什么关系，甚至连他是爸爸妈妈的孩子这件事情也是幼儿园大班才慢慢清楚。
他那时也不懂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有什么区别，觉得都差不多。
对于白白来说, 俞景然的存在他现在还不太能理解，但他不反对跟俞景然一起住，不讨厌对方。
奚琪觉得目前来说这就够了, 身份的问题一次说不清楚没关系，以后慢慢说，遇到机会就解释，总有一天会想明白。
只是……白白该叫俞景然什么呢？
奚琪忽然想起还没跟俞景然讨论过这件事情。
叫爸爸显然不合适，因为他是爸爸，并且不打算让出这个称呼。
那该叫什么？
头疼。
就在他头疼称呼的时候，坐在他腿上的白白忽然说：“爷爷是奶奶, 奶奶是爷爷。”
奚琪愣了下，随后笑着把下巴放在白白的小肩膀上夸赞：“白白好聪明呀。”
居然自己品出了夫妻一体的概念。
俞景然在旁边安静地听着，从紧张到略微有些失落，随后是安心。
就这样吧，以后还有很长时间潜移默化，白白总会懂的。
奚琪跟白白一起坐着，白白又把计客积木拉出来拼，奚琪小声问俞景然：“你吃过晚饭了吗？”
俞景然点头。
奚琪：“那你也坐在地上一起玩吧。”
俞景然听话地坐在旁边。
他还不太习惯这种直接坐在地上的感觉，但也知道小宝宝更喜欢坐在地上玩玩具，把玩具摆得满地都是。因为小宝宝很矮，把玩具放在地上他们坐在地上玩这个高度正合适。
而且小宝宝看到满地都是自己的玩具，也会很有占地盘的安全感。
奚琪让白白坐了一会儿，被压得腿有点麻，就把白白抱下去自己坐。
趁着白白专心玩计客积木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只留俞景然陪着白白一起玩。
白白的注意力似乎没有在他身上，没有对他的离开提出抗议。
奚琪特别开心地回房间躺着，把白白留给俞景然。
但不出五分钟，白白就坐在客厅用戏剧化又夸张的语气说：“哎呀，爸爸我不会了，快来帮帮我。”
奚琪躺在床上玩游戏正悠哉着呢，压根不想起来，直接指挥俞景然：“你帮白白拼。”
俞景然收到指令，立刻口吻温和地跟白白商量：“白白，我帮你拼好不好？”
白白没说好不好，只依旧用夸张的语气求助：“我不会，谁来帮帮我呀，谁来帮我拼？”
俞景然觉得这是需要帮助的意思，就试着拿起放在旁边的积木拼。
白白没有反对他就继续拼，然后经验不足的俞景然真的帮忙拼完。
他直接拼上，并且速度非常快。
拼完了俞景然还说：“白白是这样拼的，你可以自己再试一遍。”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奚琪又听到白白嚎啕大哭的声音，哭声中带着气急败坏的感觉，听起来恨不得在地上跺脚的程度。
他只能放下手机走出去，看到俞景然满脸无措地看着白白，试图拍抚，却被白白推开。
奚琪再一看地上的计客积木已经拼好，显然是俞景然拼的。
奚琪：“……”
他立刻懂白白的小心思。
这种关卡他不信白白不会拼，就是想跟大人撒个娇让大人帮忙，当然也可能是想把他从房间里叫出来。
然而他把事情推给俞景然，俞景然这个不靠谱的家伙自己拼上了。
这是秀智商的时候吗？
显然不是呀，肯定要配合白白的演出，顺着他编写的剧本来。
但俞景然拼上后，白白心里面肯定在想你怎么能直接给我拼上，我还要拼呢。
他脑壳疼，莫名觉得自己像是处理父子官司的老母亲，满头都是包。
他只能重新坐在地上，把计客积木上的积木一个个拆下来跟白白说：“好了白白，积木都拆下来，你可以重新拼这一关。”
但白白现在气得听不进去任何话，不停地坐在地上蹬脚，仿佛气得不能自已，不知道该怎么出气。
奚琪：“白白，先别哭了，爸爸陪你玩。”
白白还是哭，完全听不进去别人说话，奚琪也就不说话了。
俞景然有点慌张地问奚琪：“白白哭这么厉害，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奚琪淡定回答：“等他哭好了冷静点我们再哄。”
俞景然还没有对白白的哭声免疫，看着一直哭的白白犹豫问道：“要不要哄一下？”
奚琪表示你行你上：“你可以试试。”
俞景然：“……”
他觉得不行，刚才试着哄却被拍开。
于是他也不敢说话了，忐忑不安地等。
等白白终于不哭，奚琪慢慢地拍抚白白的后背，给气性特别大的小人顺气。
白白又是气得眉毛和鼻头都红了，嘴瘪着，一脸我很委屈的样子。
奚琪安慰白白：“没事的，爸爸陪你拼。”
他把一块积木递给白白，自己拿了另外一块放在闪光的图形上，随后又问：“是这样拼吗？”
白白立刻说：“不对，不是这样，爸爸你把颜色拿错了，这样是作弊。”
小小年纪还知道作弊了。
奚琪忍笑回答：“好的爸爸弄错了，你教爸爸好不好？”
“好。”白白一口答应，“看我的，我教你。”
他说着哐哐哐自己拼上，看不出一点不会的样子。
奚琪小声跟白白说：“白白，俞叔叔刚才是不小心帮你拼上的，他下次不会这样了，你原谅他好不好？爸爸让俞叔叔跟你道歉。”
白白好像还记得刚才的愤怒，那种怎么样都非常生气，钻进牛角尖里的感觉，想起来还要嚎两嗓子。
真是想想就好气哦，他又被气哭了，气不过地哭几声。
奚琪帮他擦干眼泪后示意俞景然来道歉。
俞景然的姿态放得非常低，一点都看不出嚣张高冷的样子，态度十分诚恳。
“白白对不起，俞叔叔下次注意。”
白白抽抽鼻子，不说话。
奚琪轻轻拍了拍白白的后背，安慰道：“白白没关系，俞叔叔就是想跟你玩，你原谅他好不好。”
白白还是没说好，但也没说不好，估计忍不下这口气。
他的玩具凭什么给别人玩，别人凭什么拼！
奚琪又哄了几句，白白自己去玩计客积木了。
趁着白白玩的时候奚琪小声教训俞景然：“你说你在这秀什么智商，别以为你儿子不会拼，他就是个小戏精想演戏来博得大人的关注，你要配合他演出引导他来动手拼，别自己拼上就完事了。”
俞景然：“……”
他想说真的没有秀智商，只是单纯想帮白白，但这个时候解释显得很苍白，做错就是做错，他不够了解白白。
他只说：“对不起，我下次改正。”
奚琪撇嘴，“跟我说没用，看你儿子会不会给下次机会吧。”
俞景然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坐在一边低声问：“你觉得我买玩具哄他，有用吗？”
奚琪笑眯眯地看着俞景然，还挺上道嘛。
“肯定有用。”奚琪回答：“但是得买他非常喜欢的玩具，你得能拿捏他的喜好，一般的玩具他看不上，都不想搭理你。”
“行，我慢慢挑。”
白白今天被俞景然惹到，当晚就拒绝他的刷牙洗澡服务，俞景然这个上次得到的殊荣今天就失去。
洗澡时，热水冲在白白身上，白白惬意地眯起大眼睛跟奚琪说：“我喜欢爸爸给我洗澡。”
“要爸爸给我洗。”
奚琪无奈地说：“好的，爸爸给你洗。”
这种只有小朋友才会觉得是个好活的差事，什么时候能推走呀。
**
次日早上为了实现对白白的承诺，奚琪带白白出去点餐吃小笼包。
现在的天气早上已经有些冷，俞景然见状问：“要不要我买回来？”
“不要。”奚琪毫不犹豫地拒绝，“培养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的习惯，让他有参与感。”
俞景然默默收拾包跟在父子两个后面一起出门。
白白拉着奚琪的手蹦蹦跳跳，走到小区门口的垃圾桶旁边他好奇问：“爸爸，这里怎么有四个垃圾桶？”
小宝宝成长到某一阶段，会忽然留意到之前没有注意的事情。
奚琪对着垃圾桶上的字给白白念：“灰色的是其他垃圾，绿色的是厨余垃圾，蓝色的是可回收垃圾，红色的是有毒垃圾。”
白白听完后还是没有具体的概念，只好奇地看着各种颜色的垃圾桶。
奚琪灵机一动：“白白，爸爸和俞叔叔给你买垃圾分类的玩具，回家教你垃圾分类好不好？”
他说话的时候特意带上俞景然，相信对方应该懂，这都不懂的话还当什么育儿搭子。
白白立刻说：“好，要买。”
俞景然听懂了，他在花钱这件事情上还是相当自觉，在白白说“要买”后跟着表示态度：“我去买。”
奚琪满意地点头，看，白白喜欢的玩具这不就是来了吗。
早餐店里，白白这个100cm的小豆丁站在队伍里排队，奚琪这个大人站在队伍旁边，俞景然去找位置。
后面有老人见状批评奚琪：“怎么能让小孩子自己排队，大人在干什么!”
奚琪：“……”
他不想说话，岿然不动。
白白哪里自己排队了，他不就站在旁边陪着吗。
他挺不喜欢这种什么都帮小孩子做的家长，这样很容易把小孩子弄得一点独立自主能力都没有，会养废。
奚琪还记得之前白白从校车上下来会背着小书包，有人看到就会说大人怎么不帮忙背一下。
白白原本背得挺好，听到别人的话立刻开始闹脾气不肯自己背了，奚琪当时那个大无语。
白白满脸好奇地站在队伍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闪闪发亮，盛满了新奇与探问。他不停地四下张望，打量着队伍和餐厅里形形色色的人，在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探索世界。
奚琪没有回答别人，也没有打扰白白的思考，只安静地等着，排到后他把白白抱起小声提示：“一屉小笼包。”
白白立刻说：“一屉小笼包。”
收银小哥笑道：“好嘞，一屉小笼包。”
等奚琪把小笼包拿来的时候，白白还试图自己拿，这次被奚琪阻止。
放小笼包的盘子对于白白来说太大了，小朋友拿很容易出事。
他指挥白白：“去拿筷子和小碗。”
白白走到放碗筷的小桌子前认真拿筷子和小碗，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旁边家长看的触目惊心：“家长注意点，孩子太小别摔了。”
奚琪在旁边表示：“没关系，他经常拿。”
只见白白很有经验地一手拿筷子一手拿小碟子放在桌子上，特别自豪地说：“我给爸爸拿筷子和碗了。”
“不错，好棒。”奚琪立刻夸：“但是白白我们有三个人，你只拿了一副碗筷不太够。”
白白想了想，又走去放碗筷的小桌子旁边。
奚琪也跟过去，白白不高兴地强调：“我要自己拿。”
“好的。”奚琪配合道：“你自己拿。”
白白走到桌子前，小小的人探头探脑地拿筷子和小碗，好玩极了。
俞景然坐在位置上享受老婆孩子给他买早餐，嘴角的笑意完全藏不住。
一起吃早餐时，俞景然问奚琪：“吃完早餐去DNA鉴定机构，好不好？”
奚琪想起DNA鉴定的事情。
他已经把房子挑好，是一栋位于北四环的大别墅，地理位置很好占地面积也很大，是那几套房子里性价比最高的。
要不是俞景然父亲买得早，真不是三千万的价格。
他们可以选择自住，也可以租出去，那套别墅的位置在地铁站旁边，交通发达。
租出去的话，等白白将来想住的时候再重新装修就好了。
想到那栋大别墅，他豪气地说：“好。”
俞景然看着白白问：“白白呢？”
白白正一手一个圆圆胖胖的小笼包，美滋滋地吃着，完全没注意大人在说什么。
奚琪：“没关系，他会同意。”
行，俞景然不担心了。
吃完早餐，他开车带奚琪和白白一起去DNA鉴定机构。
路上奚琪查了一下俞景然选的鉴定机构，一家很出名的国有连锁企业，全国各地几乎都有分支机构，非常正规和权威。
白白坐在车后座的安全座椅上问：“爸爸，我们要去哪？”
“我们要去一家鉴定机构抽血，给白白抽一点指尖血。”
白白一听小脸就僵住，过了几分钟后说：“爸爸，我害怕疼。”
“白白不怕。”奚琪安慰他：“爸爸陪你一起抽，抽完了请你吃薯条好不好？”
听到可以吃薯条，白白不说话了。
奚琪从包里翻出几个印着卡通图画的疫苗贴说道：“白白选个小创口贴，抽完血我们贴上 。”
白白选了个小兔子造型的：“用这个。”
“好的。”奚琪收好白白选的疫苗贴，“到时候就给白白贴这个。”
白白不知不觉被绕进去，同意抽指尖血这件事。
在DNA鉴定机构里，奚琪第一次看到俞景然的亲生父亲。
俞匡跟俞景然长的不太像，肚腩有点突出，脸很胖，表情和气质都不亲和。
他悄悄问：“你是不是长得更像亲妈？”
俞景然点头。
俞匡用挑剔的目光将白白上下打量个遍，随后不满道：“长得一点都不像你。”
俞景然冷漠道：“你觉得不像就不验了。”
他说完后作势要带着奚琪和白白离开。
俞匡脸皮抽搐几下，勉强说道：“小孩子还挺可爱的。”
对，仔细看是挺可爱，像不像俞景然无所谓，反正俞景然也不像他。
俞匡努力催眠自己，这小孩唇红齿白，眼睛大又明亮，多可爱。
除了长得不像他外没什么缺点。
俞匡忍不住脸皮又抽搐两下，之后低头跟白白说：“叫爷爷。”
白白看着很高并且一点都不和蔼的俞匡，贴着奚琪的大腿不说话。
奚琪想了想，低头问白白：“要叫爷爷吗？”
白白小声回答：“可是我有爷爷呀。”
实不相瞒，奚琪有点想笑。
他侧头看了下俞景然的表情，对方的笑意已经掩饰不住，显然对俞匡吃瘪喜闻乐见。
奚琪不靠谱地提议：“那叫外公呢？”
俞匡：“……”
他脸色扭曲着问：“为什么我是外公？”
“之前忘记通知你一件事。”俞景然淡定回答：“白白他姓奚。”
俞匡差点当场跳起来，可惜吨位有点大跳不动，“我的孙子，凭什么跟别人姓。”
俞景然冷漠反问：“难道你更喜欢跟你姓，却不是你DNA的孩子？”
俞匡再次气得眼前阵阵发黑，恨不得没生过俞景然这个不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