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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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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夙阳一路进宫时,心里都在思忖:皇上明知他染了这身病,旁人避之不及,却偏要召他入宫,还亲自面见。他左思右想,也猜不透圣心究竟是何意。

    踏进殿内,只见皇上正坐在御案前批阅奏折,听见脚步声也未抬头。许夙阳缓步上前,躬身行礼,声音低稳:“微臣拜见皇上。”

    陆瑜并未作声,仍凝神于最后一道折子。直至朱笔落定,他才搁笔抬眼,摆手示意他起身。

    许夙阳缓缓站直。今日他衣着格外厚实,袖长领高,将一身红疹遮得严实,唯独面上那些却难以尽掩。来前虽特意敷粉遮掩,却仍透出几分不自然的红痕。他始终垂首,不敢直面天颜。

    陆瑜看着他,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随即轻笑:“许探花为何始终低着头,不敢看朕?”

    许夙阳忙恭声回话:“微臣近日身染微恙,恐冲撞圣颜,故不敢直视,还望皇上恕罪。”

    陆瑜目光落在他低掩的脸上,静默片刻,方缓声道:“你既身子不适,不如与朕仔细说说。”

    许夙阳一时怔住,低声问道:“不知陛下想听些什么?”

    陆瑜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冷意:“自你坐上这探花之位,似乎也未曾为天下百姓谋过什么福祉,做过什么实事。朕倒是想知道,许探花空有这身才学,近日究竟在做些什么?不如与朕细细道来。”

    说起来,二人之间还算情敌。

    许夙阳先前听闻沈识因被囚于宫中时,便隐约察觉陆瑜待她不同寻常。

    年少时他也曾随父亲入过宫,见过当时的陆瑜。那时这位还是个久病缠身的文弱太子,性子却极温和,不仅会细心照料捡来的兔子,还常从御膳房取点心给他吃。

    后来年岁渐长,便少了往来。直到沈识因被囚禁宫中,他才惊觉这位看似温润的太子,竟藏着这般深沉的心思。

    更不曾想,他竟会以那般手段强留沈识因在

    身边,甚至雷厉风行地夺下了皇位。

    他们素无交集,许夙阳算不得朝中重臣,也未曾担任过什么要职。如今突然被召见质问这些,实在令他茫然,却也不敢不如实回禀。

    他垂首恭声回道:“微臣近日身子不适,一直在家中养病,未能为百姓尽半分心力,实在惭愧。陛下若有差遣,微臣定当竭力以赴。”

    陆瑜目光掠过他低掩的面庞,淡淡道:“朕听闻你染了怪病。”语气微顿,明知故问,“你脸上这些红疹是怎么回事?”

    许夙阳心头一紧,避开天子的凝视,低声应道:“回皇上,不过是些寻常疹子,皮癣之疾,并无大碍,劳陛下挂心了。”

    陆瑜凝视着他,忽又转言:“朕听说,许探花要与翰林院学士的妹妹结亲了,婚期将近?”

    “回陛下,确有此事。”

    “那姑娘方才及笄,年纪尚小,还是沈识因姨母家的妹妹。”陆瑜唇角掠过一丝冷嘲,“许探花当真是情感充沛,连这般年岁的姑娘都不放过。”

    许夙阳听得这话中有话,却不敢深究,只将头垂得更低,默不作声。

    陆瑜见他这般情状,又缓声道:“先前先帝在世时,令尊许太保与几位官员往来甚密,后来那几位却不知所踪。恰巧许探花又与其中一位的公子交好……”

    他语气渐沉:“朕倒想问问,许探花可知这其中缘由?可知那几位官员,如今身在何处?”

    那几位官员皆是先帝在位时的得力臂膀,可在陆瑜谋划夺位之际,这些人却忽然销声匿迹。

    他派人四处查探,竟寻不到半点踪迹,始终觉得此事蹊跷。待到肃清宫闱时,更是发现连先帝身边最得用的大太监也不知所终。

    这些人究竟去了何处,为何连家眷亲族都如同人间蒸发般无影无踪——这个疑问一直萦绕在他心头,至今未能查明。

    许夙阳没料到皇上会突然问起这桩旧事,沉默片刻后,垂首恭声回道:“陛下明鉴,微臣实在不知他们的去向。臣虽曾与某位大臣的公子交好,可近些时日往来渐疏,早已不通音讯,更无从知晓其中缘由。”

    关于那些官员离奇失踪之事,许夙阳并非全然不知。那些人与他父亲往来密切,他早年也曾见过几面。原本只当父亲与他们都是先帝倚重的臣子,却想不通为何旁人皆莫名消失,唯独许家安然无恙,甚至新帝登基后仍命父亲继任太保之职。

    他先前曾暗忖,或是皇上暗中清除了这些旧臣,不料今日皇帝竟会亲自向他问询。

    陆瑜早料到他不会轻易吐露实情,遂缓声道:“此事关系重大,朕既开口问你,自是心中有数。昔日先帝在位时,众多臣子中有忠心耿耿的,亦不乏怀揣异心之人。朕独独留许大人在朝中辅佐,自是看重他的才干,更盼着许探花这般青年才俊日后能为朕分忧解难。”

    他话语微顿,目光掠过许夙阳低垂的脸庞:“只可惜,许探花如今竟落得这般境地。”

    这番话说得迂回,许夙阳仍未能全然领会圣意。虽自知身为探花理当为民请命,不该徒有虚名,可官职品阶皆由圣心定夺,皇上若不委以重任,他又能如何?

    思及这段时日确实为情所困,荒废了正业,方落得如今这般狼狈,不由在心底泛起一丝苦涩。

    他沉默不言,却听皇上声音陡然转冷:“许探花身上这病,乃是花柳之症,朕心里清楚。非但如此,你还将这脏病传给了个年方十四的姑娘。许探花,你的良心何在?”

    许夙阳闻言,扑通一声跪伏在地。他万没想到这等私密秽事竟已传到御前,一时间羞愧难当,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垂首默然。

    陆瑜见他这般情状,想起沈识因往日对他曾有的那点情谊,不由冷笑:“沈识因当年怎会瞧上你这等禽兽不如的东西?为纵私欲,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身为探花郎,本该为天下才俊立个表率,何况你还是许太保的公子——朝廷重臣之子染上这等脏病,简直不知羞耻!”

    天子站起身,明黄袍角掠过许夙阳低伏的视线:“年少时朕见你,还当你是个可造之材,原想着登基后好生栽培,让你成为朕的臂膀。可结果呢?正经事一件未办,反倒祸害了无辜女子。似你这等人,朕留着你还有什么用处?岂不是玷污了探花郎这个名号!”

    许夙阳浑身一颤,慌忙叩首:“臣……臣惶恐。”

    陆瑜骤然厉声喝道:“惶恐有何用?你若还想做个人,还想体体面面地活,或是体面地死,朕便给你一个机会。”

    他眸光如刃,直刺向跪伏在地的人:“帮朕找出那些失踪大臣的下落。你不知晓,不见得你父亲许太保也不知。你们父子的性命与前程,如今都系于你一人之手。这条将功补过的路,你走是不走?”

    许夙阳心头剧震。他虽不明白皇上为何执着于追寻那些旧臣,却清楚地看出许家已成了天子眼中的钉子。而自己,正是那个最先被揪住的把柄。若敢说个不字,只怕立刻就要从头落地。

    他思忖良久,终是伏身应道:“臣……愿为陛下效命,必当竭尽全力探查诸位大臣下落。”

    陆瑜见他应承,神色并未稍霁,只细细端详他片刻,忽道:“朕还有一事好奇,许探花需得如实答来。”

    许夙阳忙道:“陛下请讲。”

    “沈识因……”陆瑜语气里透着说不清的晦暗,“可曾与你说过,她当年究竟看上了你哪一点,竟愿与你谈婚论嫁?虽未成事,朕仍想知道。”

    许夙阳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怔了许久方才抬头,正对上天子渐沉的目光。

    他斟酌着答道:“许是……看中臣的容貌,与从前温存的性子。那时臣待她极尽呵护与疼爱,如珍似宝地捧在手心,她才对臣倾心相许。”

    陆瑜闻言不禁低笑出声:“好一个容貌与疼爱?”那笑声里浸着说不清的讥诮。

    许夙阳岂会听不出他弦外之音?这位天子不也对沈识因念念不忘吗?到最后不也未能得偿所愿?不过仗着身份尊贵些罢了,在情爱里,谁又比谁更高贵?

    他抬眼望向转回御座的身影,缓声道:“陛下,臣不仅知晓沈识因中意臣什么,更明白她为何会对陆呈辞倾心。”

    话到此处,语气里不禁带了几分涩意:“她爱陆呈辞俊朗的容貌,慕他坚毅的性情,恋他卓然不群的气度,更贪恋他那副强健的体魄。”

    他审视着陆瑜的神色,继续道:“说来惭愧,陆呈辞生就一副人人称羡的身形,精力旺盛,体魄强健,宛若百折不摧的松柏。纵使满身伤痕,也折不断他那身铮铮傲骨。况且此人既有魄力,又极能隐忍。”

    “最要紧的是,他待沈识因确实倾尽诚意。这份心意,世上无人能及。”

    无人能及。

    陆瑜原本面上尚算平静,可听着许夙阳这番话,目光渐渐沉了下来,直直盯住他。

    许夙阳抬眸对上那双天威难测的眼睛,虽心存畏惧,却也从那眼底窥见一丝自嘲——仿佛在说,你我皆是败军之将,谁又比谁更高明?

    龙椅扶手上的指节渐渐攥得发白。许夙阳这话分明是在讥讽他,讥讽他这副病体。那陆呈辞确实……单是

    这具强健的身躯,他就已经输了。

    殿内骤然沉寂,空气凝滞如胶。良久,陆瑜才缓缓开口:“朕眼下有桩好差事要交给许探花。城中芙蓉街有座观音像,需得日日洒扫。就派许探花每日清晨前去打扫,一日都不许间断。”

    芙蓉街乃是京城最繁华的街市,皇上命他去那里当众劳作,分明是要将他这身狼狈病症展露于人前。许夙阳心底暗骂一句“狗东西”,面上却恭顺应道:“臣领旨,定将佛像洒扫得一尘不染。”

    陆瑜蹙眉瞥他一眼,摆摆手示意退下。许夙阳起身行礼,退出大殿,一路往回走,心里早将陆瑜翻来覆去骂了千百遍。

    ——

    沈识因想起那日江絮接过信笺时的神色确有几分可疑,便盘算着要寻个由头接近他,细细查探此事。

    或许从他身上能寻到些线索——如今他与许太保往来密切,且能坐上翰林院学士之位,绝不仅是靠许太保一句话那般简单。

    至今朝中无人对此提出异议,可见他背后定有别的倚仗。或许是皇上,又或许是另有其人。

    思及此,她这日便借探望江灵之名去了江府。

    姨母见她到来,连叹了几声,握着她的手细细端详,言语间满是怜惜。尽管尚未确定陆呈辞是否真的不在人世,但这般打击与失去夫君并无二致。姨母最近丧夫,自是懂得沈识因此刻心境。

    沈识因说明来意,道是来看望江灵,又顺势问起江絮可在府中。姨母叹道江絮出门办事去了,又提起江灵正在房中,自沈识因上次来了之后,这孩子心情倒是开朗了许多。

    沈识因一路去了江灵房中,见她正坐在窗边做针线,见沈识因来了忙起身唤了声“姐姐”。

    沈识因走近端详她的气色,又看了看她已显怀的肚子,瞧着比先前好了些。

    江灵也听闻了陆呈辞的事,安慰道:“姐姐,我知道姐夫至今没有消息……但你千万别太伤心,说不定过些时日他就回来了。”

    沈识因听着这番体贴话语,点头应道:“多谢妹妹关心。你近来身子可好?如今怀着身孕,定要仔细将养。”

    江灵抚着肚子道:“现在好多了,尤其是心境开阔许多。这些日子我也想通了不少事,只是还没拿定主意究竟该如何。”

    沈识因轻轻应了一声,四下望了望问道:“妹妹可知江絮哥哥去了哪里?”

    江灵摇头:“不知。他近来忙碌得很,总是早出晚归的。姐姐找他有事?”

    沈识因回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原想请他帮忙打听陆呈辞的下落。他如今新任翰林院学士,想必公务繁忙,也不知在官场上可还适应?”

    江灵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絮哥哥近来确实忙碌,如今他身为翰林院学士,已非寻常官员可比。皇上似乎颇为器重,常派下许多差事,有时甚至有人直接寻到府上来,忙得简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沈识因闻言追问:“皇上竟这般重用他?差事多到要亲自派人来府上寻?”

    江灵点头称是:“每次来的都是同一个人,不是送信,便是交代新差事。我想着,照这般情形,过不了多久哥哥定能再升迁的。”

    沈识因眸光微动,又试探着问道:“江絮哥哥常收的那些信……都是什么样的?妹妹可曾见过?”

    “我倒不太清楚。”江灵摇头,“但瞧着模样应当十分要紧。平日他从不与我们议论朝中事务,不过从哥哥近日的言行举止间,能看出他心情极好。想来很快就要升职了。”

    沈识因轻声反问:“你怎就断定他定会升职?”

    江灵压低声音道:“那日我偶然听许哥哥提了一句,说有望坐上太守之位呢。”

    太守?

    沈识因心下疑惑,太守这般高的官职,怎会轻易落在一个连科考都不曾参加过的人身上?

    那些老臣们在朝中兢兢业业一辈子,到老都未必能攀上这个位置。当年她的祖父能官至太傅,其间不知历经多少艰难。就连许万昌坐上太保之位,也是费尽心血筹谋。他这般年轻,凭什么?

    沈识因心里却已翻涌起层层疑虑。这般破格擢升,实在不合常理。若要换取这样的高位,需要付出何等代价?

    她隐隐觉得,江絮或许正在谋划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过了片刻,她起身道:“妹妹先在这儿坐着,我去方便一下。”

    江灵点头:“姐姐去吧,我等着姐姐,待会儿还要与姐姐多说会儿话呢,每回与你谈心,我这心里就敞亮许多。”

    沈识因称好,临行前又似不经意问了一句:“江絮哥哥……待会儿可会回来?”

    江灵摇头:“应该不会,他通常都要到很晚才回府。”

    沈识因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间。她并未往净室去,而是径直穿过回廊,朝江絮的院落走去。

    到了院门前,只见一个小厮守在房外,她缓步上前问道:“江絮可在屋里?”

    那小厮见是王妃驾到,忙不迭躬身行礼:“回王妃不在,您找江大人何事?”

    沈识因回道:“二小姐闷得慌,让本宫过来给她取几本书籍看。”

    小厮听闻要为安胎的二小姐取几本闲书解闷,道:“王妃娘娘稍待,容奴才进去取来。”

    沈识因却道:“灵妹妹的喜好本宫最是清楚,本宫亲自为她挑选。”

    小厮犹豫着,又不敢顶撞,最后只得侧身让开,请她进了房间。

    沈识因上次来过江絮的书房,只是为来得及细看。时下进屋后,四下打量,书房内窗明几净,满架典籍按经史子集排列齐整。紫檀木多宝阁上摆着几件青铜器,墙头悬着画作,处处透着清雅。

    她佯装寻书,指尖掠过一排排书脊,目光却细细扫过案几、抽屉与博古架的每个角落。

    金印信件始终不见踪影,正暗自焦灼时,无意间拉开书案最底层那个带铜环的抽屉,却见里头整齐码着数十本绢面小册,封皮标着序号,从“壹”到“叁拾贰”依次排列。

    她抽出标着“壹”字的那本,翻开竟是江絮的亲笔手札。册页已泛黄,墨迹间还透着稚气,首页赫然写着“奕国三年仲春”——那该是他八岁光景。

    只见上面写道:三月廿七,晴。张家小子又带人堵在巷口,抢了我新得的松烟墨。他们笑我父亲不争气,是个靠母亲的无能子,还说我母亲是被我父亲骗来的。我很生气,但是我咬牙未哭,心里却烧着一团火。总有一日,我要站在最高的地方,让所有轻贱我的人,都只能仰望我的衣角。

    这一页,字字句句浸着不甘。

    再翻一页,更惊心的内容跃入眼帘:五月初三,阴。午后从学堂归家,见父亲鬼祟溜进晒鱼干的房间。我隔窗窥见他从怀中取出一件杏子红襦裙,那裙摆绣着并蒂莲,好像是邻家林姐姐昨日哭着说遗失的那条。他将裙子深深埋进箱底,还往上压了许多小鱼干。我躲在窗外,手脚冰凉。

    沈识因看到这里,皱紧了眉头。这稚嫩笔迹记录的秘密让人无端发冷。

    她正欲继续翻阅,忽见下一页写着:六月初八,父亲将林姐姐那件襦裙取出焚毁,灰烬撒在后院海棠树下。

    墨迹在此处晕开大片,似是泪痕。

    她眉头皱得愈紧,心中阵阵发凉。

    再翻一页,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

    沈识因的舅父姚将军,在接到陆呈辞的消息后,立即改变计划整顿军队与粮草。

    这夜,他披甲按剑,巡视至粮草囤处,忽见远处山峦间惊鸟乱飞。他眉心骤紧,厉声喝道:“示警!”

    话音未落,一道铁矢破空而来,直取他咽喉。

    他侧身闪避,铁矢擦着护心镜掠过,深深扎进身后粮垛。几乎是同时,无数黑影自四面帐顶、车底、旗杆顶端翻飞而下,玄色劲装融入夜色,唯有利刃折射着跳跃的火光,如鬼火流萤。

    “结阵。”姚将军的亲卫长大喊着举盾。

    可暗卫来得太快。为首之人身形如烟,双刀划出银弧,瞬间割开两名士卒的喉咙。血雾喷溅的刹那,更多黑影已切入阵型缝隙,短刃专挑甲胄接合处下手,狠准利落。

    “保护粮草。”姚将军横剑架住迎面劈来的弯刀,虎口震得发麻。这些刺客内力阴柔刁钻,竟能透过重甲震伤经脉。

    营地彻底沸腾。士卒从营帐中涌出,却迎上漫天掷来的铁蒺藜与袖箭。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人刚冲出帐门就捂着喉咙倒下。

    混乱中,姚将军瞥见数名暗卫袖中甩

    出缠着油布的箭矢,在火把上一掠即燃。

    “拦住他们。”他目眦欲裂,挥剑劈翻一名拦路的刺客,朝粮车冲去。

    一支火箭已离弦,划过漆黑的夜空,不偏不倚扎进堆满谷米的粮车。浸了火油的布条轰地燃起,瞬间烧着了干燥的麻袋。

    更多的火箭随之而来,钉入帐篷、草料堆、运粮车……火势借风蔓延,噼啪爆响声,浓烟滚滚直冲云霄,将半边天幕染成诡谲的暗红。

    火光映照下,暗卫首领的面容隐在兜帽阴影里,只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下颌。他穿过厮杀的人群,双刀直取姚将军后心。

    “将军小心!”亲卫长合身扑上,用脊背硬生生接下这一击。刀尖透胸而出,带出一蓬热血,溅在姚将军侧脸。

    姚将军反手一剑逼退敌人,扶住软倒的部下。年轻的亲卫长张了张嘴,血液涌出,终是没能说出话,头一歪没了声息。

    悲愤化作怒吼,姚将军剑势陡然刚猛,大开大合,将一名暗卫连人带刀劈飞。他夺过一柄长枪,枪出如龙,点、戳、扫、砸,刚猛的劲风逼得周围刺客一时难以近身。

    混战进入白热。兵器撞击声、呐喊声、哀嚎声与火焰燃烧的爆裂声交织,地面已被血与火染得泥泞。

    一名暗卫踩着同伴的肩膀腾空跃起,手中链镖射向姚将军面门。姚将军侧头避过,链镖却缠住了他束发的金冠。

    不远处,火势已连成一片,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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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赶到12点前来啦[捂脸笑哭]

    昨天车被追尾,撞出几十米,幸好只是腿部受伤。左膝关节骨折和塌陷了,大夫说先住院两周。昨天真的是生死一线。

    直到现在腿好疼好疼!

    活着真好[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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