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天29个小时。
今天这个点用餐的人还出奇的多,好像都是看完世纪落日再来一般。
董揽伊一边吃鲜甜的蟹膏一边和秦译聊后面的行程。
“我们去哪里玩一玩再回来过年呢,小译。”离春节还有十天,新加坡本地没有什么好玩的,“不过附近的我们也都玩过了。”
周边所有国家几乎这些年都被他们俩走完了。
一到假期两人就是落地新加坡,休息几天,随之就启程旅游。
“你有什么想玩的,或者想去的?”秦译问。
“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董揽伊说,“唯一一点,想看雪,览市的雪真漂亮,可惜已经停了。但是近的国家都玩过,去欧洲又觉得太赶了,而且前两年我们也才去过。”她叹息。
“东欧?这一阵俄罗斯雪很多,我们顺便去看极光?”
董揽伊抬眸,眼神一点点亮了,“好啊好啊,东欧刚好离我们比较近。”
秦译点头,腾出手拿起手机就开始订票,“后天出发?免得赶不上春节。”
“好,明天准备一下。”
接下来这一餐都是在规划路线,去哪个城市玩,去哪里追极光,哪个博物馆董揽伊喜欢,一定要去参观,什么时候回来。
吃完饭已经是快十点了。
董揽伊招呼服务员结账。
服务员过来说:“这边已经结好了。”
“啊?”董揽伊快速摇头,“没有没有,我们刚吃完。”她从身上的口袋掏出一张卡,“我刷卡。”
服务员确认:“真的结好了,是一个女孩子结的。”
董揽伊困惑得抓头,“谁呀……是别人搞错吧?”
秦译心头这一瞬已经一跳,猜到了某些可能的情况。
“小译…”董揽伊不得不迷茫地看秦译,“如果是的话,应该是有人结错了吧。”
秦译问服务员:“是28号桌子的女孩子?”
服务员马上颔首:“是,她们桌子两个女孩子吃饭。年纪和你们差不多。”
“这么小。”董揽伊嘀咕。
秦译有点担心地问:“她怎么知道我在哪个桌子。”这个地方很隐蔽。
服务员:“她问我了,说戴着口罩帽子,很高,穿着黑T。我们今天这店里就您一个符合条件的,而且时间也刚好,所以,就结了。”
秦译:“……”
董揽伊呢喃:“那好像没错。”
秦译点点头,又问:“她们走了吗?”
“十分钟前走了。”
秦译招呼姐姐走人。他们是吃得久了点,一直在研究旅游攻略。
只是没想到,那小祖宗说想在新加坡请他吃饭,结果,真的请了。
他没忍住笑了。
出了餐厅的门董揽伊就问他:“小译,该不会是你那个,那个……”
“嗯。”
“她不是不知道你在新加坡吗?为什么会给我们结账啊。你暴露啦?”
“没有,她在海边骑车被人撞了一下,我扶的。后面打听到她来这边吃饭,所以我来了,谁知道她也在这个餐厅,刚刚又见面了。她就是当感谢费,谢我扶她。”
“……”董揽伊没忍住笑了笑,歪头看了看他,“第一次,见你……会对一个人上心,且上到这个程度。是不是你知道她要去东海岸玩,你才去的。”
秦译但笑不语,沉默,承认。
董揽伊却忽然有点笑不出来了,犹犹豫豫问他:“那我们去旅游,你怎么办?见不到她了。”
“没事,”秦译看得很开,“总不能天天制造偶遇,一会儿我家菡菡该惊悚地报警有人跟踪她了。”
“……”
她无奈失笑。
…
虞菡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相机里的世纪晚霞导出来,被美得晕乎乎的。
秦译那会儿也刚到家,走入院子时看到她发来照片,回复:“回家了菡宝宝。”
“回了回了,我今晚是有作业的人,得抓紧
时间。”
他莞尔。
虞菡:“导完照片给你发,然后发ins,发朋友圈,我事情可多了。”
“……”秦译轻笑。
客厅里的父母在等着他们俩,秦歆拿着手机正想打电话呢就见两人一前一后优哉游哉地进来了。
“你们两个。”秦歆立刻指责道,“玩到这么晚才回来,快十一点了。”
董揽伊凑过去:“我俩十点才吃完饭呢婶婶。”
那夫妻俩:“……”
董树清不明所以:“你俩出国去吃了?”
董揽伊失笑:“没有~早前去东海岸看日落了,你们看到没有叔叔,今天的晚霞特别好看。”
“那会儿在餐厅看到了。你俩原来去海边了啊?”秦歆无奈笑道,“我们那时都跟合作方坐餐厅里了。”
董揽伊搂着婶婶的肩,站在沙发边“嗯嗯”点头,“我们下午吃下午茶,不饿,到八点才去吃晚餐,在东海岸附近百汇广场吃,然后回来坐了半小时车呢,还怪远的。”
“是远的,那一块儿。”秦歆点头说。
董揽伊:“不过,叔叔婶婶,我和小译准备去莫斯科玩,看雪和极光,后天出发。”
“去莫斯科?”董树清纠结起来,“去到什么时候,你俩不回来过年了?”
“哎呀,回的,莫斯科这么近,年前回来,叔叔你整天怀疑我和小译要去国外当流浪汉。”
“……”
夫妻俩笑得不行。
秦译眼看和父母说好了,就上楼去了,一边爬楼梯一边回复虞菡:“事情这么多,那你要忙到什么时候,小祖宗。”
虞菡忙里抽空跟他说话:“你要睡觉了吗?”
秦译:“还早,我几点都无妨,放假呢。如果你一时半会搞不定,我去洗个澡。”
“好吧,那你去吧。忙好你给我打电话,我应该就差不多了。”
“行。那你努力点,我可以通宵达旦但你不行,嗯?今晚早点睡。”
“okok,为了和秦同学早点会晤我今天做事麻利点。”
秦译被她逗得直笑,边笑边去衣帽间拿衣服。
洗澡的时候,脑海里闪过她刚刚发过来的落日照片,所以秦译在想,要不要告诉虞菡自己要去玩的事。
说的话,该怎么解释自己“有钱”,又靠奖金?
但不说,又不甘心,他想给她分享极光,这些东西不分享给她,他看了也没什么价值。
秦译腾出手去拿手机,把她分享的一张照片设置成聊天背景。
手湿的,操作不灵敏,一不小心发了个句号过去。
虞菡:“嗯?你不是在洗澡吗?”
秦译:“对,在洗。不小心发的。”他把那句号撤回。
“洗澡为什么要玩手机?要分享腹肌吗?”
“……”
秦译深呼吸,擦干净手开始认真打字斥责她:“十几岁的人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
虞菡:“我ins关注了不少模特啊,你不知道吗?”
秦译:“……”他喉结滚了滚,艰难发号施令,“取消关注。”
虞菡:“我不,你和我只是网友关系,别管那么多。”
秦译:“……”
虞菡:“但是哥哥给我发一张,我可以取消一个关注。”
秦译:“……”
他深呼吸,摁住语音发了句话过去:“你等我洗好,非收拾你不可。”
“嘿嘿嘿小气!”
秦译:“……”
他丢下手机不予回复,赶紧麻溜洗澡。
…
没有收到回复,虞菡默默给自己的ins的美图配文,发送,然后又去朋友圈发。
国内的同学都相继评论好美好美,说览市今天阴了一整日,连星星都没有别说世纪落日。
等秦译洗完澡,拿着手机要去收拾她的时候,发现某小祖宗的ins配文是这样的——什么时候能一起看呢~
秦译握着手机坐在床边,弯下腰,手肘撑在膝上,垂眼直直看了一分钟,才评论:“快了。”
听说她还要发朋友圈,秦译就退出ins到朋友圈去。
小公主在这边可能是因为人多,就没好意思伤春悲秋了,九宫格的配文是:“和我一起看。”
他猜测,这邀请的还是他,所以点了个赞后,去给她私信。
“忙好了小祖宗。”
“嗯嗯嗯。你洗好啦。”
“嗯,来揍你了。”
“那你厉害啊,能沿着电线偷渡到新加坡吗??我要去举报你!赚个五千元。”
“……”他失笑,还五千元,从武吉知马住宅区到东海岸不过区区二三十分钟的路程。
他半真半假地跟她开玩笑道:“你小心点,一眨眼见到了就完了。”
小公主完全不知道人间险恶,沉迷在自我的幻想中:“你来吧,我等着。我爸爸妈妈不在家,你可以在我家留宿。”
“……”语不惊人死不休,年纪越小胆子越大。
他立刻拨打了个电话过去。
“没腹肌照还给我打电话,我都不乐意接了。”小公主在语音电话里道。
“……”秦译叹气,起身走到阳台去,倒在阳台沙发吹吹头发,“还敢提,小小年纪乱看也不怕眼睛得病。”
“……”虞菡羞涩得一头扎在床上,开玩笑的话被他正儿八经指出来,非常令人崩溃。
她含含糊糊地说:“不要胡说八道。”
秦译云淡风轻地反问:“你不胡说八道,我能带坏你?”
“谁让你洗澡的时候给我发消息的,你自己先撩。”虞菡觉得错不在自己。
秦译更冤枉了:“我就是误碰,这就死罪难逃了?你们新加坡法律这么严啊。”
她笑得不行,边笑边负隅顽抗:“哼,就是严,你这样至少也是无期。”
秦译莞尔,又和她拉扯两句,末了才认认真真跟电话那头的人聊自己的计划,“菡菡,说正经的。”
“嗯?我怎么不正经了。”
“我这几天,要去旅个游,所以可能没法每天跟你打这么长时间的电话了,但是你随时可以找我,嗯?”他有点担心她自己一个人在家,“你爸妈回去之前,你不要跑太远了好不好?不安全。”
虞菡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他的第一句话上:“你要去旅游,去哪里?和什么人呀?”
“和姐姐,去莫斯科。给你拍个极光好不好?”
“好好好!”虞菡表示她都没去过俄罗斯呢,“给我拍极光!没见过!!”
“好。你家里人什么时候回新加坡?”
“唔。”她拿手机翻了翻日历,“我刚刚打电话了,他们说,在腊月二十二,他们和我爷爷奶奶一起回来。”
“还要后天。”今天才腊月二十,真是不放心,“你明天不出门玩了行不行?放学就回家去,不要去骑车,等你家里人回来了再去玩。”
下意识想问她手还疼不疼,但是回过神来又刹住,如鲠在喉。
虞菡乖巧的声音传过去:“我不去骑了。”
秦译:“嗯,乖。等你家里人回去了,遇到事情至少有人在,你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
“好~那你什么时候去玩呀?”
“后天。”
“哦,但你为什么有钱旅游呀?”
“……”虽迟但到的问题。
秦译轻咳一下,说:“这一年,不是多多少少,也参加了不少比赛了吗,你知道的。奖金挺多的。”
“哇,学霸赚钱是这样的。”虞菡摸摸下巴沉思,末了才说,“好吧你好好玩,可惜你有钱的时候我要上学,生不逢时。”
“……”他失笑。
虞菡根本笑不出来,愈加悲伤了:“呜呜呜我这个春节都不回国呢,我们家以后都在新加坡过年了。”
“没事。”秦译马上安抚她
,“你去年回去了,咱也没见面。”
“你这是安慰人的话吗秦同学!!”她炸毛了。
秦译低笑,对着手机安抚:“不生气,我是想说,今年你回去,咱还是见不了,哪怕你想见,也见不了。所以不要在意新年,嗯?我们后面换时间见。”
“你又要去别的地方过年了,是嘛?”她想起去年他要去北市。
“对。”
“好吧,过年对咱俩来说不是个见面的好时候。那你先旅游吧,好好玩,你和姐姐玩呢,那个校花姐姐。”
秦译生怕她想起昨天在机场见过的那一幕,她昨天还亲口说他姐姐漂亮的。
好在小公主说完就换话题了,并没有觉得这个旅游组合“惊人的巧合”。
“那我每天这个时间找你的话,你才下午呢,我记得莫斯科和新加坡有五个小时的时差。嗯,那不打电话了,你玩吧。”
“没关系,随时可以打,要是那么多天没你消息,我不白去了?就算看了极光也无聊至极。”
她笑了,埋在枕头里开心不已。
“你刚刚,在ins给我留言的那个……”她问。
秦译:“嗯。怎么了?”
“会不会又不行。”
“不行什么?”
“总觉得老是各种各样的原因,见不了,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秦译想到她之前专门回国的两次,一次他不想见,一次她最后不想见。
最后一次,故意不跟他说,怕见面。
想到就觉得心疼,心疼现在的小公主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我保证,不会了。”他说,“之前是不见更好,不是各种各样的原因。”
“唔,那以后适合了也许又不方便,有各种原因呢。”
“不会,绝不会了。”
秦译不是胡说哄人的,是按照事实情况认真计划过的。
他说:“你今年年尾就毕业了。”
“可是你,你和我不一样的。”她情绪低落,“我回国见不到你。”
秦译:“我今年秋季就高三了,今年结束后,明年剩下一个学期,但是正常来说,我应该是走保送的路,所以明年基本不用上课了。”
虞菡声音开始有了一点阳光:“相当于我们……可以同一时间毕业。是嘛?”
“对。”
所以这个面是必须见到了,大把的时间见面。
虞菡开心了,觉得好日子指日可待。
…
一月份俄罗斯暴雪。
从下飞机开始就被淋漓不断的大雪冲击,董揽伊被美得无法言说,也被冻得不行。
住的酒店有一扇弧形格子落地窗,董揽伊整理好行李就抱着相机在窗前拍照,拍阳台的雪和远方雪中的巴洛克风格建筑。
秦译倒在客厅沙发里拿手机跟虞菡聊天。
“耶鲁其实也会下雪。”董揽伊忽然说,“但是明年我不会回来过年。”
秦译抬头朝窗边看去。
董揽伊回眸:“小译,你要考哪里的学校?”
秦译:“国内的。”
董揽伊:“我也是意料之中。”她低下头看相机,呢喃,“你肯定想在本地,好照顾外公外婆。你也不应该跑太远,姐姐拍戏又很忙,回不来。”
看得出她情绪略有些低落,他们从小到大一起读书的。秦译说:“我有时间去看你。明年开年我基本就没事了,我去看你。”
董揽伊轻笑,点点头。
“你想好读什么了吗?趁着我在国内,我可以给你分析分析,不然等我走了就没有人和你聊这个了。”
“想上的不一定行,退而求其次的还在琢磨。”
“你想上哪个?你还有不一定行的?”她很惊讶,“难道那些大热门的专业你不想选吗?如果是这些,你随便挑的。”
“嗯,不感兴趣,枯燥。”
“如果读数学,搞科研,读生物,读物理,这些这些,都是差不多的最后要一个人钻研的,是枯燥的。”
“嗯。”
“那你想读什么?”
“医学。”
“医学。”她惊讶地走了过来,“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你对这个感兴趣。”
“前两年就在想了,其他的,我实在是没什么特别的兴趣,刚好我生物也能参加竞赛,如果这个能拿奖,我可以保送医学院。”
“那你为什么会对医学感兴趣呢?”
“有一阵,认识了一个很复杂的先天性疾病,就觉得,这一块也不错,好像比起读数学,物理,这个方向的科研更吸引人,显得没那么枯燥。”
“那你女朋友呢?”她又好奇地多问了一句,“你们一起读?”
秦译摇头:“她不会,还不知道她对什么感兴趣,没谈过。”
“啊,你们没谈过?”董揽伊以为他们肯定是一起的。
秦译轻笑:“真没谈过。”
新加坡考大学和国内完全不一样,高中期末考一段时间后还要参加一次对于自己专业相关的考试,这次的成绩来决定能申请哪里的学校。
所以总的来说,她毕业之前不需要去过多思考,哪怕毕业时考得不好,那她玩几天再针对自己想读的专业再埋头苦干一下,也能抢救抢救,所以等她毕业了再想不迟。
“那你确定了吗?这个你要谨慎一点,毕竟我们家没人读这个的,”她摊手,“姐姐没有,我也没有,家里的长辈也没人学这个或者从事这个的,没有人能给你任何帮助和意见。”
“我还没确定,还得我生奥能拿奖,不拿也没法子。靠高考的话,我们学校老师不会让我放弃保送的路子去读这个。”
“是,太可惜了。你认真考虑考虑。”
…
清早的飞机,晚上才到,人都有些累了。
两人不久后都回房休息了,任由暴雪席卷这座古老的城市。
睡前秦译跟虞菡发消息。
她那边已经凌晨两点了,没想到小公主又通宵达旦了。
小公主说今天父母和爷爷奶奶到新加坡了,她明天晚上可以出门玩了,准备和同学去海边放风筝。
放风筝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性了,秦译说好,让她小心一点就好。
虞菡:“莫斯科现在才十点,晚了五个小时。”
“嗯,对。”
“那你会想我29个小时吗?”
“……”
秦译拨了个语音过去。
她不听。
当事人撩完就把自己埋在枕头中玩失踪,怂得跟纸老虎似的。
秦译耐心极了地打,不断打,终于在第三次拨过去后,她被迫接通了。
一接通就被凌迟。
因为第一句就是秦译说的:“当然,我会想我们家菡菡宝宝在全世界统一度量的时间之外的,完完整整的29个小时。”
“呜呜呜呜呜呜。”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