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谢嘉宁匆匆赶来祠堂就听见了里面叮铃哐当的声音,之间还夹杂着谢之安的惨叫声,府中的家丁正在拼命的拍门,让里面的人把门打开。
没有主子的吩咐家丁也不敢轻易砸祠堂的门,这才去请了谢嘉宁,说明了情况。
谢嘉宁不知道祠堂里发生了什么,但父亲的惨叫声如此明显,她急的立刻道:“砸门砸窗!愣着做什么!”
不等家丁操家伙砸门,那扇紧闭的祠堂大门打开了。
门内一左一右站着两名彪形大汉,恭敬的拉开门,谢玉书从两人之间好整以暇走出来,瞧见一脸焦急怒色的谢嘉宁连演也懒得演,只是笑笑说:“你来的正好,父亲不小心撞倒了脑袋,快去请大夫来吧。”
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撞到脑袋?
谢嘉宁顾不上收拾谢玉书,命令一句:“把她给我拿下!”就快步进了祠堂内。
刚跨进去就惊呆了,祠堂中一片狼藉,祖宗的牌位几乎全摔落在地上,谢之安就倒在牌位之中挣扎着发出痛吟声。
“爹!”谢嘉宁冲过去扶起地上的谢之安,被他满头满脸的鲜血吓坏了,什么也顾不得只慌张的喊叫大夫!
而门外的阻拦谢玉书的家丁已被她的人和赶来的小刀放倒一片,根本无人应她的吩咐。
谢嘉宁回头再看向门外,只看见满地倒着哀嚎的家丁,随从打扮的小刀就那么护在谢玉书身前,要带她走。
她心中恼怒异常,为什么连小刀也护着谢玉书?难道连小刀也喜欢谢玉书?
说不清心里哪里来是失落,在郡国战乱中,她险些被叛党宋王的人抓住,是裴将军和小刀冲过来救下的她,这些日子她随军回汴京,也是裴将军和小刀对她照顾有佳,她并非是对他们有什么男女之情,只是从小到大她总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所有人会自然而然地簇拥她、爱慕她、偏袒她,没有例外。
可如今就连一个小小的副将小刀都在偏袒谢玉书,好像所有的光芒和瞩目都偏向了谢玉书,凭什么?她不甘心,她绝不甘心。
“小刀!”她用郡国语叫了小刀的名字,盯着他说:“你忘了裴将军的命令吗?”
小刀到底是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了她。
她脸上写满了倨傲,继续用郡国语和他说:“裴将军命你将我护送回侯府就速速归队,不得在汴京逗留,你要违抗裴将军的命令吗?”
她要小刀立即回军队,不可以再为谢玉书做任何事。
小刀还没答话,他身侧的谢玉书先笑了,很轻的一声,然后转身便要走。
小刀顿时慌了一般下意识伸手来抓她的手臂,在碰到时又改成了拉她的衣袖,很低很轻的说了一句:“你别生气。”
他那副样子像只狗!
谢嘉宁气得又用郡国语叫他:“小刀你还不速速……”
小刀彻底恼了,侧头瞪向她用郡国语冰冷的回她一句:“我不是为了护送你回来,我是为了见她才愿意护送你!我也根本不在意裴衡的命令,你让他来杀了我吧。”
说完竟不顾旁人的目光握住了谢玉书的手腕,大步带她离开。
谢嘉宁万没有想到她会一再受挫,气恼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两年多的时间而已,那个不起眼的庶女谢玉书怎么就抢走了她的一切?
她好像看见自己曾经的“肆无忌惮”在被谢玉书夺走,她敢忤逆父亲,敢如此大逆不道的砸祠堂,还敢打伤自己的亲生父亲,如今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了。
好像所有人都在为谢玉书撑腰,她不能就这样放走谢玉书!
“来人啊!将谢玉书绑了!”她扶着受伤的父亲,再次下令,她就不信永安侯府的侍从拿不住一个谢玉书!
可她没想到,那些侍从冲过来,却面面相觑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差人去回禀了她的母亲。
时隔这么久回来,永安侯府的下人们已不拿她当主子了。
很快,贞娘就带着她母亲的话赶过来,温言软语地和她说:“夫人听了此事,想来是有什么误会,玉书小姐怎敢跟老爷动手啊?还是等老爷清醒一些,再细细问过的好。”
谢嘉宁再蠢也看清了如今府中的局面,母亲这已在明目张胆偏袒谢玉书了,甚至不顾父亲的安危。
原来不只是宋玠在为谢玉书撑腰,她的母亲、永安侯府夫人也在为谢玉书撑腰,所以才纵得谢玉书如此肆无忌惮。
她的一颗心凉透了,物是人非四个字写满永安侯府的角角落落。
是她从前低估了谢玉书。
她站在狼藉的祠堂里心彻底死了,没有再执意要拿下谢玉书,谢玉书不就是想看她和母亲不和、父亲决裂吗?
她绝不会让谢玉书得逞。
“既然母亲这么认为,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她没有再说什么,离开祠堂,去看了受伤的父亲。
※
大夫已为谢之安包扎完伤口,好在他只是磕伤了脑袋,其他地方没有伤,也没有被殴打的痕迹。
虽不严重,却是他此生受过最重的伤,还是自己的亲女儿动得手,他气怒交加要命人去将谢玉书抓回侯府。
谢嘉宁却很冷淡的阻止了他,“娘不会同意的,娘一定会护着她。”
她连语气也变得讥讽:“爹应该很清楚,不只娘会护着谢玉书,恐怕孟家也会拍手称快,替她撑腰。”
她很难把更恶毒的话对父亲说出口,可今日这一场不就是“活该”吗?若非爹先对不起娘,娘怎会和爹离心?纵容一个外室女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谢之安看着女儿冷漠的脸,心里也很清楚女儿也认为他活该,一时之间悲痛交加,痛哭了起来。
这一天受的气全在这一刻爆发,他攥着女儿的手痛哭流涕说:“是爹对不住你和你娘……你和你娘怎样怪我都可以,但嘉宁……爹从小到大把你捧在掌心里,从不曾打骂过你……爹就算不是一个好夫君,还算得上是一个好父亲吧?”
谢嘉宁不想对他心软,可看到他已花白的头发到底是眼眶也红了,她没有办法不承认父亲对她的好,放眼汴京没有比他更好的父亲了。
“爹已经知道错了,爹不会再动心思把她们接进府来……还要爹怎么做你和你娘才能原谅爹?”谢之安哭着问她:“嘉宁你说要爹怎么做?爹一定尽力弥补你和你娘……”
谢嘉宁望着把她宠到大的亲爹,内心撕扯一样痛,忍下泪水说:“你真的想弥补我和娘,就把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送出汴京。”
谢之安顿了住。
“无论你给她们多少银钱都可以,但决不能让她们留在汴京,你也不能再去见她们。”谢嘉宁狠绝的说:“爹既然想让娘原谅,想和我们好好过下去,至少要做到这些才能让娘相信你。”
谢之安在女儿眼里看到陌生的狠意,从前的嘉宁不是这样的。
“连这一点爹都做不到吗?”谢嘉宁问他,她要帮母亲赶走叶细珠母女,要让父亲彻底收心,只要父亲真的改过了,那么这个家就还能守住。
她要像收复失地一样,将谢玉书驱逐出她的领地。
从父亲房中离开,她又叫来了跟随她回来的番邦随从,让他去向裴将军报信,就说小刀被谢玉书带走了。
这一点她没有撒谎,小刀确实跟着谢玉书,上了她的马车。
永安侯府的门房来向她回禀了,小刀不只上了谢玉书的马车,宋相国的马车还拦在了她的马车前,宋相亲自到她的马车前请她下来谈一谈。
而谢玉书根本没下马车,甚至没和宋相说话,直接吩咐马车调头离开。
谢嘉宁听的更瞧不上宋玠了,从前宋玠巴巴追着她,她不在后,宋玠又开始巴巴追着像她的谢玉书,他这是爱吗?
他根本不懂爱,也不会爱人。
从前姑母让她离宋玠远一点,告诉她宋玠那些过去的事她还觉得宋玠可怜,如今她才明白姑母说得对,宋玠这样没被父母好好爱过的人,是不会懂得如何爱人的。
他就像一条被打骂长大的狗,只要有人对他好一点,他就会对那个人摇尾乞怜,拼了命要好她。
若是有下个人对他更好一点,他也会更卖力地讨好另一个人,这不是爱,是害怕被丢掉、被打骂罢了。
她想要收复宋玠这片失地再容易不过了。
※
宾客散尽,宴席撤去,汴京又下起了雨。
谢玉书的马车停在裴府后门外,金叶和银芽站在后门的廊檐下等着。
马车里只剩下了谢玉书和小刀。
她不说话,小刀就已急着先解释说,他会护送谢嘉宁回府是因为只有这个机会他能回来见她。
裴衡原本要带他随军队一起回汴京,直接进宫见圣,可他想在进宫前先见一见谢玉书,因为他不知道这次进宫还能不能顺利出宫……
他解释了很久,谢玉书却一直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小刀心里发慌,忍不住屈膝靠近她问她:“你生气了吗?”
车内光线昏暗,他已脱了斗笠和蒙面巾,一张脸在微光中是浅蜜色的肤色。
他黑了一些,但更精壮了。
谢玉书伸手轻轻摸了摸他右边眉尾上的一道新疤痕,这道疤还是嫩红色的,像是痂才刚掉。
“没生气。”她连声音也变得很轻:“这里是打仗时伤到的吗?”
她轻柔的指尖,温柔的声音就那么轻而易举击垮了小刀的心,明明他受过很多伤,明明他一点也不在意这点伤痛,可被她这样抚摸、关切,他觉得自己变得没出息起来,眼眶莫名其妙就热了。
“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了吗?”她问他,一双眼在他脸上来来回回检查。
她没有生他的气,她只是在担心他。
小刀再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将自己撞进她怀里,闻着她的气味心和喉咙都变得哑了:“我每天都在想回来见你……”
战场上的每天、每刻。
——“宿主您涨了1点万人迷值,来自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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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要虐宋玠了,我预警一下[让我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