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看着我的眼睛说
接下来的两天，林愿过着一种近乎与世隔绝的生活。
她被保护在摄政王府邸最核心的区域，活动范围仅限于自己的房间，相连的小客厅以及一个被高强度力场笼罩的微型观景台。
守卫的数量增加了一倍，且都是路华烨的绝对心腹，他们沉默而高效，像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路华烨没有再出现，但林愿知道，他无处不在。
侍女们偶尔的汇报，甚至空气中那种无形的，被时刻注视的感觉，都提醒着她，她处于严密的监控之下。
系统006尝试了各种方法突破网络封锁，但路华烨府邸的防火墙和反入侵系统堪称星际顶级，每一次试探都如同石沉大海，反而可能引来更严格的监控。
【宿主，外部通讯完全中断。塞壬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传进来。】系统的声音带着沮丧，【是我实力太菜了。】
“不怪你。”
林愿坐在观景台的软椅上，望着外面被扭曲的星空，心情沉重。
想到塞壬的三日之约，时间每过去一秒，她的焦虑就增加一分。
路华烨的沉默更让她不安。
他到底在做什么？是相信了她，在全力对付塞壬？
还是……在暗中调查，等待着她露出更大的破绽？
“小6，你说，路华烨重新调查两年前的爆炸，会发现什么？”
这是林愿最担心的问题。
系统的技术虽然高超，但并非天衣无缝，尤其是在路华烨这种级别的人物动用国家力量全力追查的情况下。
【理论上，我们留下的痕迹几乎都被清除了。】系统试图安抚，但语气并不肯定，【但路华烨的执着超乎想象，如果他真的怀疑你没死，并且将林愿和昭阿愿联系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昭阿愿。
这是她最初的名字，也是路华烨认知中那个已经死亡的恶毒女人。
系统在制造新身份时，保留了愿字，或许潜意识里，也是一种冒险的试探，或者是某种连林愿自己都没察觉的惯性。
第三天清晨，林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不是往常的侍女，而是路华烨的贴身侍卫长，一位面容冷峻，不苟言笑的中年军官。
“林愿小姐，殿下请您去书房一趟。”
林愿的心猛地一沉。
终于来了吗？是塞壬采取了行动，还是路华烨的调查有了结果？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跟着侍卫长来到了路华烨的书房。
书房里，路华烨背对着她，站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周身那股冷峻的气息。
他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
两天不见，他看起来似乎清瘦了一些，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但那双眼眸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凌厉。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种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审视着林愿，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彻底看穿。
林愿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手心沁出冷汗，她垂下眼，恭敬地行礼：“殿下。”
“过来。”路华烨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林愿依言走上前，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路华烨没有继续逼近，而是抬手，在空中投射出一道虚拟光屏。
光屏上显示的，正是塞壬下榻的海湾使馆的实时监控画面，画面中，可以看到使馆外围增加了不少帝国方面的安保人员，显然是路华烨派去监视和施压的。
“塞壬殿下似乎很沉得住气。”
路华烨淡淡地说，目光却依旧锁在林愿脸上，观察着她最细微的表情变化，“三天期限已到，他没有任何异常举动，也没有向外界传递任何关于你的消息。”
林愿心中惊疑不定。
塞壬放弃了？这不可能，以他的性格，绝不会轻易罢休。
那他到底在等什么？还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看来，他似乎并没有那么在意你和你的这位故人。”路华烨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林愿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带着庆幸和如释重负：“殿下，这说明他可能真的认错人了，或者知难而退了？”
“知难而退？”路华烨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阿愿，你把塞壬想得太简单了。”
他关闭了监控画面，一步步走向林愿。强大的压迫感再次降临。
“他越是没有动作，就越是危险，这更像是在等待时机，或者他已经采取了我们尚未察觉的行动。”
他在林愿面前站定，低下头，眼眸深深望进她的眼底：“告诉我，除了胎记，他还有没有留下别的什么话？”
林愿的心脏狂跳起来。
塞壬最后那句关于系统的质问，是绝对不能说的，那会直接暴露她的最大秘密！
“没有了。”她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微微发颤，“他就是威胁我要公开身份，然后给了三天的期限……”
“看着我的眼睛说。”路华烨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林愿被迫抬起头，对上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
她看到那里面除了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挣扎。
他在挣扎什么？是因为调查没有进展？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迅速弥漫起一层水汽，带着委屈和后怕，声音哽咽：“阿烨，我真的好害怕，我什么都不懂，为什么会被卷进这种事情里，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生活……”
她再次喊出了那个亲密的称呼，并且主动伸出手，轻轻抓住了路华烨的衣袖，像一个受惊的小动物寻求庇护。
这一次，她的表演里，掺杂了一丝连她自己都分不清真假的依赖和脆弱。
路华烨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这张与记忆中那人几乎重合的动作，曾经的那人为了目的达成也会对他如此。
看着她眼中真实的恐惧和那声软软的阿烨，心中那道用理智筑起的堤坝，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他沉默了良久，最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没有推开她，反而伸出手，有些笨拙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别怕。”他的声音依旧低沉，但那股冰冷的锐利似乎消散了一些，“我说过，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