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身份暴露的风险
破船下的潮湿与寂静，被远处码头传来的一阵异常急促、且带有明显节奏的脚步声骤然打破。不是苦力们沉重的拖沓，也不是醉汉的踉跄，而是数人快速、整齐、训练有素的移动声，正朝着这片偏僻垃圾区迅速逼近！
林墨蜷缩的身体瞬间绷紧，仅露的右眼瞳孔猛然收缩，浑浊麻木的眼神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荡开一丝冰冷的涟漪，又迅速恢复死寂。耳朵捕捉到的信息在脑中飞速分析：至少五人，步伐沉稳有力，落地间距几乎一致……是巡逻队，而且是经过严格训练、绝非普通码头帮会打手的那种！
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灵力探查波动，如同无形的潮水，随着那队人马的靠近，开始扫过这片区域！虽然这波动粗糙、范围广，显然只是炼气期修士大范围的粗略感应，但其灵力的性质，隐隐带着一丝玄天宗基础功法特有的、略显刻板的清正意味！
玄天宗的人！而且是在主动进行灵力探查！
尽管《敛息术》全力运转，将自身生命体征和灵力波动压制到近乎于无，但林墨知道，自己这身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势，尤其是左胸、左腿那些被异种能量（龙血草、***阴毒、妖兽妖力）侵蚀过、且正被自身浊气缓慢“消化”的区域，就像一个个微小的、性质独特的“能量异常点”。在近距离、有针对性的细致探查下，未必能完全瞒过！
更危险的是，他怀中的那个皮质小袋，里面装着玄天宗护卫队长的身份玉牌！尽管玉牌本身已无主人灵力联系，但其材质和徽记，在灵力探查下是否会产生某种微弱的“共鸣”或“标记”反应？他无法确定！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粗声粗气的呼喝：“都精神点！上头有令，最近不太平，这片鸟不拉屎的地方也给我搜仔细了！看看有没有藏匿的贼人或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是！”数人应和。
林墨全身肌肉处于一种极致的放松与紧绷的矛盾状态，外表看去，依旧如同昏睡或濒死的流民，但体内，每一丝力量都已调动起来，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血瞳在头巾的阴影下微微转动，透过破船木板的缝隙，死死锁定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他“看”到四名身穿灰黑色劲装、腰佩制式长刀、眼神锐利的汉子，呈扇形散开，正仔细搜查着垃圾堆和几处可能的藏身角落。而走在他们中间靠后位置的，是一名身着青色长衫、面容冷峻的年轻男子。此人双手负后，目光看似随意扫视，但那股灵力探查的波动，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炼气后期！
他们搜查的目标似乎很明确——可能藏匿的人或物。联想到之前码头那艘被修士查验的货船，林墨猜测，玄天宗或许是在追查龙血草被劫案之余，也在严密监控着其他可能流入望月城的违禁品或可疑人物。这片偏僻的垃圾区，显然是重点怀疑区域之一。
一名劲装汉子已经走到了距离破船不足三丈的地方，正用刀鞘拨弄着一堆烂菜叶和碎木屑。年轻修士的灵力波动，也如同刷子般，一遍遍扫过这片区域。
林墨的呼吸近乎停止，心跳被压制到最低。《敛息术》的效果提升到极致，他甚至尝试引导一丝噬灵蛊的力量，极其精微地覆盖在左胸和左腿的伤口表面，模拟出一种类似“普通外伤溃烂”的、微弱且混乱的能量假象，试图掩盖其下更深层的异种能量冲突。
同时，他脑中飞速思考着退路。破船位于垃圾堆边缘，后方是陡峭的、布满湿滑苔藓的码头石壁，几乎无处可逃。两侧，一边是开阔的泥泞地（立刻会被发现），另一边则被堆积的破渔网和烂木桶半遮挡，通往一条更加狭窄、但未知的死巷。
强行突围？以他现在的状态，面对一名炼气后期修士和四名训练有素的持刀好手，胜算几乎为零，且立刻会彻底暴露身份。
继续潜伏？一旦被发现异常，同样是瓮中之鳖。
就在那劲装汉子即将检查到破船下方，年轻修士的灵力波动也第四次扫过林墨藏身之处，似乎隐隐停顿了那么一瞬，仿佛察觉到了某种极其微弱的不协调时——
“哎哟！哪个天杀的踢我？！”
一声苍老、沙哑、却异常响亮的叫骂声，陡然从破船侧后方、那条堆满破渔网的狭窄巷口传来！
是那个老乞丐！
只见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巷口，正捂着屁股，一脸愤怒地朝着空无一人的巷内叫骂，声音在寂静的垃圾区显得格外刺耳。他一边骂，一边还动作夸张地挥舞着手中的木棍，将巷口堆积的破渔网和几个空木桶搅得哗啦作响，弄出一片不小的动静。
这一下，立刻吸引了那四名劲装汉子和年轻修士的注意！几人目光齐刷刷转向巷口，年轻修士的灵力探查也瞬间转向了那个方向。
“什么人？！”一名劲装汉子厉声喝道，手按刀柄，快步朝巷口走去。
老乞丐似乎这才“发现”不远处有人，吓得一哆嗦，手中的木棍都掉了，连忙点头哈腰，结结巴巴道：“几、几位爷……小老儿就是……就是个捡破烂的，刚才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惊扰了各位爷，罪过，罪过……”
他一边说着，一边弯腰去捡木棍，身体却“不小心”撞在了旁边一个半满的、散发着恶臭的泔水桶上！
“哐当！”
泔水桶倾倒，里面混杂着食物残渣、油污和不知名液体的恶臭液体，顿时泼洒出来，流淌了一地，也溅了那走近的劲装汉子一脚！
“混账东西！”那汉子嫌恶地后退一步，怒骂道。
恶臭瞬间弥漫开来，掩盖了垃圾区原有的气味，也极大干扰了年轻修士那本就粗糙的灵力探查！各种腐败物质的微弱气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片能量与气味的“泥沼”。
趁此混乱，林墨几乎在瞬间做出了决断！他如同最悄无声息的壁虎，贴着冰冷潮湿的地面，向着破船内侧、更深的阴影处，以最小的幅度、最慢的速度，缓缓挪动了尺许距离，将自己更深地藏入破船龙骨与石壁夹角形成的、更加隐蔽的死角。同时，将怀中那个皮质小袋，用一块浸透了污水的破布紧紧包裹，塞进了身下松软的、混杂着各种腐烂物的泥地里。
年轻修士皱了皱眉，显然对眼前的混乱和恶臭十分不耐。他挥了挥手，对那沾了泔水的汉子道：“算了，一个老废物而已。这里臭气熏天，灵力也驳杂，搜仔细点，没有异常就赶紧去下个区域！”
几名汉子应是，草草检查了一下巷口和周围，并未发现其他异常（老乞丐早已哆哆嗦嗦地缩到了角落），便在那年轻修士的带领下，转身朝着垃圾区另一侧快速离去，脚步声和灵力波动迅速远去。
直到确认他们彻底离开这片区域，林墨才缓缓吐出一直憋在胸口的、带着血腥味的浊气。冷汗早已浸透了内衫，与伤口粘在一起，带来火辣辣的刺痛。
身份暴露的风险，在刚才那一刻，离他仅有咫尺之遥。若非那老乞丐“恰好”出现，制造混乱……是巧合？还是……
林墨血瞳微眯，望向巷口。那老乞丐已经颤巍巍地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又恢复了那副浑浑噩噩的样子，拄着木棍，慢吞吞地走向另一个垃圾堆，仿佛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意外。
但林墨注意到，老乞丐在弯腰捡木棍时，浑浊的眼角余光，似乎极其短暂地、朝着他藏身的破船方向，瞥了一眼。
那一眼，太快，太模糊，无法确定是否有意。
然而，危机暂时解除，却也让林墨心中警铃大作。玄天宗的搜查比他预想的更频繁、更细致。这片码头区，恐怕已经布满了或明或暗的眼线。他必须更加小心，甚至……考虑是否需要更换一个更隐蔽的落脚点。
身份暴露的风险并未消失，只是暂时退去，如同潜伏在污水下的毒蛇，随时可能再次露出獠牙。而这一次，是否还能如此“幸运”？
林墨缓缓调整着呼吸，开始评估方才的惊险，并思考下一步的行动。老乞丐……或许，需要重新评估这个“意外”的因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