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分散追兵的计策
巨石底部，阴冷潮湿的苔藓紧贴着林墨的后背，带来刺骨的寒意，却也奇异地压制着他体内那灼热混乱的痛楚。远处密林中“鬼面猿”的咆哮与打斗声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归于沉寂，只有风穿过废墟和荆棘的呜咽，重新成为这片死寂天地的主旋律。
但林墨知道，沉寂只是表象。那两个筑基期的追兵并未走远，他们留下的标记如同毒蛇的凝视，牢牢锁定着这块巨石。远处的战斗结束，意味着他们随时可能折返，进行更仔细的搜查。时间，正以令人窒息的速度流逝。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立刻行动，而且要快、要险、要出乎意料！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这块布满青苔和毒藤的岩石，更准确地说，是盯着岩石底部与湿滑地面交接处，那道被他身体蹭开少许腐叶后露出的、约两指宽、向内倾斜的狭窄缝隙。缝隙内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但他之前感知到的那股异常的“凝滞”与“紊乱”的空间波动感，正是从这缝隙深处隐约透出。
这后面，或许有路，或许是死地，也可能什么都不是。但这是他目前唯一的、未被追兵标记（他认为）的未知变数。
直接钻进去？太冒险。缝隙狭窄，若进去后是死路或陷阱，他将彻底失去腾挪空间，成为瓮中之鳖。而且，追兵留下的标记就在头顶岩缝，他一旦移动，很难保证不触发某种感应。
一个计划，一个极其大胆且危险的计划，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形——他要利用这处地脉异常和远处可能残留的“鬼面猿”尸体，制造一场混乱，分散追兵注意力，甚至……引开他们！
首先，他需要确认追兵留下的标记性质。他强忍着剧痛和心神枯竭，尝试着将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感知，如同最轻的蛛丝，缓缓探向头顶岩石缝隙中那点淡银色光点停留的位置。
没有直接触碰，只是从侧面“感应”。光点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极其隐晦，带着一丝冰冷的锚定和追踪意味，更像是某种“坐标信标”，而非即时触发式的警报。只要不直接破坏或大规模移动它所在的物体（这块巨石），应该不会立刻惊动施术者。这符合追兵“回头再查”的意图。
机会！他可以利用这个标记，但要反其道而行之。
林墨屏住呼吸，将体内所剩无几、还算温顺的一缕精纯浊阴灵力，缓缓从指尖逼出。这缕灵力被他刻意“修饰”得更加阴寒、污浊，模拟出重伤濒死、气息逸散的状态。然后，他控制着这缕灵力，如同一条濒死的毒蛇，极其缓慢、小心翼翼地从巨石底部另一侧（远离缝隙）的腐烂枯叶和泥土中“钻”出，贴着地面，朝着洼地边缘、之前“鬼面猿”嘶吼声最后消失的大致方向，蜿蜒“爬行”而去。
灵力离体后迅速消散在空气中，但其携带的那股重伤阴秽气息，却如同一条若有若无的“气迹”，留在了沿途。这是他故意留下的“痕迹”，指向错误的方向。
做完这一步，他已经额头见汗，眼前发黑。这看似简单的操作，对此刻的他而言不亚于一场鏖战。
但这还不够。追兵经验丰富，仅靠一点微弱的气息痕迹，未必会深信不疑，尤其是他们刚才已经对巨石产生了怀疑。
需要更“真实”的诱饵。
林墨的目光，落向了怀中隐灵帕包裹的龙血草。这才是追兵真正的目标，也是最能引动他们贪欲和警惕的东西。他不能真的拿出龙血草，但……可以模拟一丝其气息。
他再次集中精神，这次没有打开口袋，而是将血瞳的感知能力（非空间视觉）提升到极限，捕捉着隐灵帕无法完全隔绝的、那丝丝缕缕泄露出的、奇异的灼热腥气。然后，他模仿着之前与噬灵蛊转化实验时，那混沌能量中夹杂的、微弱却暴烈的“活性”波动，结合一丝自身驳杂的血气，混合成一种极其古怪、充满矛盾、却又隐隐与龙血草本源气息有一丝相似之处的“伪气息”。
他将这缕更加微弱、但性质更加“吸引人”的“伪气息”，小心翼翼地附着在刚才那缕阴秽灵力气迹的“末端”——也就是指向“鬼面猿”方向的最远处，然后让其缓缓“散开”，模拟出携带者（贼人）在那里短暂停留、或许因伤势过重而气息失控泄露的假象。
这个操作比之前更加艰难，更加耗费心神，几乎耗尽了他最后一点清醒的意志。完成后，他瘫靠在岩壁上，感觉整个人都要虚脱融化。
现在，陷阱已经布下：一条指向错误方向、带着重伤阴秽气息的“痕迹”，以及痕迹尽头一丝若有若无、却足以让追兵心头狂跳的“龙血草疑似气息”。
但这还不够保险。追兵可能会分兵，一人循迹追踪，一人留下检查巨石。
他需要最后一记猛料，制造出不得不立刻全力追索的“紧迫感”。
林墨的手，颤抖着摸向怀中另一个位置——那里有他从陆青薇那里得来的、最后一点“迷瘴粉”。他将这灰白色的粉末倒在掌心，混合着从岩石缝隙刮下的一点潮湿苔藓碎末和泥浆，揉搓成几颗不起眼的小泥丸。
然后，他侧耳倾听，确认周围除了风声再无其他动静。他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力气，将其中一颗小泥丸，朝着洼地斜上方、远离巨石和“痕迹”方向的、一片茂密毒荆棘丛中弹去！泥丸在荆棘丛中炸开，没有火光，没有巨响，只有一小片灰白色的、带着怪异甜香的雾气，如同毒蘑菇喷出的孢子般，迅速弥漫开来，然后被风吹散，但那股甜腻气味却短暂地留在了空气中。
紧接着，他又将第二颗泥丸，以更刁钻的角度，弹向了“痕迹”方向更远处的另一片乱石堆！
这两处“迷瘴粉”的释放，间隔极短，方位不同，模拟出一种仓促逃窜、不断使用小手段阻挠追兵的慌乱姿态。而且，迷瘴粉的气味与之前“鬼面猿”争斗可能残留的腥气、以及林墨故意留下的阴秽气息混合，会进一步干扰追兵的嗅觉判断，营造出更加混乱、真实的逃亡现场。
做完这一切，林墨再也支撑不住，意识一阵阵模糊。但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缓缓地、如同慢动作回放般，将身体朝着巨石底部那道狭窄缝隙挪去。他要进入那未知的黑暗，将自己藏匿起来，等待追兵被引开。
就在他的上半身刚刚挤入缝隙，冰冷的岩壁摩擦着肩头伤口，带来新一轮剧痛的瞬间——
嗖！嗖！
两道身影去而复返，如同鬼魅般重新落在了洼地边缘！正是那两名玄天宗追兵！他们身上带着一丝刚刚战斗过的淡淡血腥气和硝烟味，眼神比之前更加锐利冰冷。
“标记还在。”持尺修士看了一眼巨石顶部，手中短尺青光微微闪烁，确认了坐标信标无恙。
空手修士则鼻翼剧烈翕动，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洼地，瞬间就捕捉到了林墨故意留下的、指向“鬼面猿”方向的阴秽气息“痕迹”，以及更远处那隐约传来的、令他心跳陡然加速的奇异“伪气息”！
“这边！”他低喝一声，眼中精光爆闪，“有新鲜的、重伤的阴秽气息残留，指向密林！而且……尽头有极其微弱的、类似那‘贼赃’的波动！虽然古怪，但很像！”
持尺修士也感知到了，眉头紧锁：“会不会是调虎离山？这巨石……”
“来不及细查了！”空手修士打断他，指向林墨弹射迷瘴粉的方向，“你看那边！有迷障类药物的残留气味！还有那边乱石堆也有！那贼人重伤垂死，慌不择路，正用这些小手段拖延！他跑不远！再耽搁，万一让他借着密林地形彻底隐匿，或者被其他东西捡了便宜，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他语速极快，分析合情合理，更重要的是，那丝“龙血草疑似气息”的诱惑太大了！持尺修士仅犹豫了一瞬，看了一眼看似平静无异的巨石（林墨的进入极其缓慢轻微，未引发明显空间扰动），又看了一眼远处那“诱人”的痕迹和“紧迫”的迷障残留，终于点头。
“追！你左我右，包抄过去！发现目标立刻发信号！”持尺修士果断下令，同时不忘朝巨石顶部弹入第二点更加凝实的银色光点，加固标记，“这里回头再彻底搜查！”
话音未落，两人身形再次化作淡蓝残影，一左一右，朝着林墨布下的“痕迹”与迷障方向，疾扑而去！速度比之前更快，带着志在必得的杀意与贪婪。
巨石底部的狭窄缝隙内，林墨听着追兵远去的破空声，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稍微一松，但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虚弱与黑暗。
计策……暂时成功了。
他不再抵抗那吞噬意识的疲惫，任由自己朝着缝隙深处那未知的、散发着异常空间波动的黑暗，缓缓滑入。最后一丝清醒的念头是：希望这后面，不是一条绝路。
分散追兵的计策，以他濒临崩溃的身体和心智为赌注，险之又险地赢得了片刻的喘息。但真正的危机，或许才刚刚在黑暗中露出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