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负责(双更合一) 小姑娘闹情绪无可厚……
柔兰国统共六座城池, 但只有乌城与溟城适宜百姓居住,其余四城都以矿石开采为主,只在气候适宜的季节,才有商会集结工人去那里进行开采。
如今已快要入冬, 那四城皆如死寂一般, 荒无人烟。
水土相对丰腴的溟城, 是柔兰的第二大城,以发展农耕业为主,每年产出的粮食供给乌城及周边某些未开化的小部落。
自柔兰成大梁属国后, 西北几支驻军的粮草亦有部分来自溟城。
相应的,西北军也对其提供帮助, 一旦发生天灾便会组织部队前去支援。
白瑶儿此前假传镇北王命令,将派驻在乌城的五千将士调往溟城,便是打着赈灾的名头。
如今柔兰王室更替,乌城沦陷, 溟城倒是一直无人侵扰。
赤羽军将领罗成率当地一千驻军,及从乌城调遣来的五千镇北军, 牢牢守着城墙不允许外族进犯。
心寒的是,守城已不知为谁而守。
起初宣睿只是怀疑,白王未在攻入乌城后接着去打溟城, 是埋伏在附近等前来驰援的镇北军, 打算与喀尔亲王里应外合摆自己一道。
但如今来看,乌城陷落完全是蓄谋已久,故意做给陛下跟皇室宗亲看的。
义父跟白王这两方势力已经瓜分了柔兰, 从此再无天子的那杯羹。
可叹的是,为了不让皇室对柔兰的陷落产生怀疑,他们竟不惜牺牲五千守城将士的性命。
权势的诱惑, 真能使人丧心病狂至此。
回到寺庙,便接到溟城守将罗成的求援信。
自本月初开始,溟城许多小村庄便相继有村民病倒。
刚开始只以为是普通的发热,但随着死去的人越来越多,传染范围也越来越广,大家终于意识到是发了瘟疫。
短短十几日,溟城十多个村庄都笼罩在瘟疫的阴影之下,百姓们人心惶惶。
消息传回乌城,亟待朝廷派出救援,新王却诸多顾忌,始终未有动作。
罗成奉命驻守溟城多年,对当地百姓感情深厚,在信中言辞恳切求宣睿派人支援。
产粮受影响是其次,重要的是,溟城距大梁边境线不远,若任由瘟疫肆掠,怕是会波及到边境上生活的大梁百姓。
“新王就是个重利轻义的小人,成日只守着一堆金银过日子,让他从国库拿出钱财治病救x人,怕是要了他的命。”潇子戚面色愤慨,说道:“这事王爷必不会置之不理,就是不知道百姓等不等得了。”
宣睿未将从白瑶儿身上套来的信息告诉任何人,将士们皆以为柔兰事变,是白家封锁消息造成的。
西北三支驻军尽受镇北王管辖,统帅要见兵符而动,否则便是谋反。
无论如何,他要先一步赶去溟城。
他眉目收敛,面上已看不出分毫情绪,沉声道:“天灾当前,本将军即刻动身前往溟城,你回营地装几车医药物资,并让公孙猛领三千精兵,尽快随我而来。”
潇子延不疑有他,正要先一骑回营,忽逢一丰神如玉的少年郎迎面而来,不禁好奇多看了几眼。
这少年生得唇红齿白,穿一身淡蓝色绸缎衣裳,脚蹬簇新的鹿皮高筒靴,身量较一般男子显得小些,整体气质温柔可亲。
宣睿已经转身往庙里走,被少年温厚的声音唤住:“敢问阁下可是七爷。”
周围几个正在收拾行装的将士,以及尚未走远的潇子戚几人具是一怔。
何人这样大胆,竟敢公然来寻七爷。
要知道,清和舞坊最初的创立者便是七爷。
当时乌城的经济命脉和消息情报,皆把持在镇北军手上,柔兰皇室都要对其避让三分。
只两年前,舞坊的幕后主子忽然换成白家,便鲜少再听闻七爷出来主事了。
世人都以为七爷是个人物,但那其实是镇北军的一个部支,由他们将军指定七人专门打理乌城各项事务。
少年身后带着几大车物资,手上还拎着个圆圆的包袱。
“我不是。”宣睿淡淡瞟了他一眼,一只脚迈入门槛。
少年忙下马追了过去,急声道:“是在下唐突了,宣将军,在下名叫白刹,有很重要的事想单独跟将军谈。”
少年一自报家门,周围气氛立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潇子戚勒转马头,来到少年面前,拔出佩刀怒斥道:“你们白家吃里扒外当了卖国贼,爷暂且没空找你们算账,今儿上赶着来找死,就别怪爷不客气了!”
见对方凶神恶煞的模样,白刹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便镇静下来。
双手把包袱抱在怀里,指节暗暗发力发紧。
眼看宣将军头也不回的踏进庙门,白刹再顾不得许多,解开包袱用力往地上一滚。
“将军且看!”他嗓音清脆响亮,透出一股自信。
上一刻还在放狠话的潇子戚,亦被眼前场景惊住了。
这小子看上去文文弱弱,怀里抱的竟是一颗死人头。
宣睿垂眸,见头颅缓缓滚落到自己脚边。
死者宽眉深鼻,唇色乌黑,看上去像中毒而死。
他转身看向少年,淡漠道:“人是你杀的?”
少年单膝跪地,以柔兰礼朝他下拜,言辞恳切道:“白家庶子白刹,今日携着兄长的头颅,以及十车医药物资前来,想与将军共商抗敌大事。”
话未落音,旁边便传来将士们的嗤笑声。
这人一副小身板,偏偏行事大胆,说话口气还不小。
开口就敢唤“七爷”,平地炸开一声惊雷不说,割了自家长兄的头来献宝,最后还声称要跟将军共商大事。
潇子戚一改先前愤慨之色,身子笑得前仰后合,指着他道:“将军你听听,这小子说的是人话么。”
说罢,蹲下身朝那颗头仔细端详了会,待确认其身份,抬脚狠狠踩了上去。
佛祖门前,顿时留了一地脑浆。
“将军,你可千万别信了这小白脸。”潇子戚站起身,才发现面前早没了将军跟白刹身影。
但看门口余下的十车物资,他便缓下回营地的事,跟进去欲看个究竟。
宣睿刚进东厢,便见一道淡粉色裙摆从转角处闪过,那人身影似乎顿了一下,接着又马上不见了。
他目光闪了闪,让白刹先去茶室里等候,提步跟了过去。
娇小的身影跑得飞快,他几大步赶上同她并肩,沉声道:“大清早咋咋唬唬跑什么。”
却见少女穿一身柔兰民族服饰,俏生生立在小院里亭亭如盖的人参树下,眼神有些怔忪的望向自己。
青翠欲滴的枝丫,与她身上淡粉色的流苏长裙相得益彰,衬得她整个人越发娇俏可人,明妍不可方物。
他曾在柔兰年末的祭祀活动中见过所谓的神女,觉得不过尔尔,这一刻却觉得,若真有神女大抵就是眼前这模样。
李幼卿清早收到方丈送来的这套衣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穿好,特别是额上的一整套银饰,出来前对着镜子调整了好久,总感觉是不是戴反了。
见他面无表情看着自己,有些懊恼的摸了摸额间的玛瑙坠子。
他见过那么多柔兰美人,肯定在心里笑话自己连额饰都戴不好。
“这些东西真麻烦。”她小声嘟囔了句,恨不得把那坠子扯下来。
可它跟头发两侧的珍珠扣皆连着,款式繁复,一扯就头皮生痛。
“别乱动。”宣睿抬手替她把额间的玛瑙坠子扶正,随着距离挨近,鼻端又飘进几缕甜香。
墨色暗纹的袖袍轻轻拂过面颊,李幼卿感到些许刺痒,稍稍缩了缩脖子。
宣睿默默放下手,听她娇声抱怨道:“将军天未亮就没了人影,该不是又去看白姑娘了吧。”
这是哪儿跟哪儿,他一时错愕,眉心微微拧紧。
见他神色冷肃,似懒得回答自己,李幼卿垂眸盯着自己脚尖,咬着唇不说话。
“白瑶儿是镇北王的人。”他不知自己为何要解释这句,但是看她这副表情,胸口无端有些不舒服。
却发现她面色越发难看,不止双颊失了血色,整个人都有几分摇摇欲坠。
“到底怎么了。”他心头已隐隐有些燥意,突然想扒开她的脑子看看,里头到底装的是什么。
李幼卿此刻简直欲哭无泪。
昨日在清和舞坊,她便猜到宣睿与白瑶儿关系匪浅,后来在别院里见他二人相处,更加觉得白瑶儿与他此行要在乌城调查的事情有关。
现如今听他亲口告诉自己,白瑶儿也是镇北王的属下,只感到五雷轰顶。
整件事都怪他——
若非他步步紧逼,迫使自己与白瑶儿相认,她又怎么会暴露身份,陷入危险的境地。
见她身子轻轻晃了晃,宣睿欲扶她一把,却被对方侧身避开。
他脸色一沉,道:“出什么事了,还不肯说。”
李幼卿正是心慌意乱的时候,一步步往后退,却不慎踩到裙摆,整个人顿失去重心往前扑倒。
宣睿刚抬起的手臂,又放了下来,冷眼望着她扑到自己身上。
李幼卿结结实实将人撞个满怀,抬眼对上男人阴冷沉肃的眼眸,心里憋着口气道:“宣睿,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讨厌,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望着少女跑开的背影,宣睿双拳都握紧了,眼色更是阴沉得可怕。
转身见白刹及潇子戚等人都在,他扯了扯嘴角:“回去后到演武场上轮着来,本将军要看看,是不是都长本事了。”
一听闻这话,方才看热闹的人皆露出苦大仇深的表情,连带着八卦的兴致都少了许多。
白刹定了定神,忽然一本正经的道:“将军难道没看出来么,方才那位小娘子是吃醋了。”
宣睿还未有回应,潇子戚率先耐不住了,与其一唱一和道:“吃醋?吃谁的醋?”
白刹见将军也看了过来,更加认真的分析道:“小人眼拙,却也能看出那位小娘子今日是精心打扮过的,有道是女为悦己者容,可见她定是倾慕将军。”
“其次,将军实在不该……咳咳,在与人温存一夜后,立马转去找别的女子,既找了也不能承认啊,否则便是方才那样的结果,任事后再如何解释,小娘子心里都会留下阴影。”
潇子戚跟着点了点头,随声附和:“说得在理,听上去确是咱们将军不对。”
白刹感激的朝潇子戚笑了笑,最后道:“将军有所不知,天下间女子碍于脸面皆喜欢说反话,尤其这一句‘我讨厌你‘,意思其实是……咳咳,反正将军按字面意思反着理解就对了。”
宣睿面色变得有几分不自然,往前走了两步,侧目看他:“不是有话要说,还不跟上。”
白刹知道自己赌对了,长抒一口气,疾步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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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砂壶里的水已经煮沸了,小沙弥见客人进来,识趣的退了下去。
室外阳光充裕,可窗边架着一扇山水画大插屏,将光源稀稀疏疏的打散在地上,显得室内越发阴冷。
白刹端坐在案边,一整x套奉茶的动作行云流水,看着像是专门学过中原的茶道。
这几年中原文化日益渗透到柔兰,许多姑娘家都开始争相学习茶道,但男子始终崇尚孔武有力,鲜少有去接触这些的。
茶几过于矮小,宣睿坐着略显局促。
一双长腿只得从两边分开,即使膝盖弯曲着,亦很难不侵占到对面空间。
白刹悄悄将椅子往后挪了挪,在男人审视的眼光下下,额心逐渐渗出一层细汗。
宣睿端起茶杯浅浅啜了口,眸色淡淡的,隐隐透出几分冷厉:“说吧,找本将军想求什么?”
白刹准备了半肚子的说辞,忽然就被憋了回去。
他自以为是来找对方合作,互相是平等的关系,但看对方强势的态度,明显不可能实现。
且在男人锐利眼光的逼视下,他心情越发慌张起来。
好不容易争到家主的位置,单单凭着兄长的头颅,和十车物资便找上镇北军统帅谈条件……
对方必是一早看穿了自己的意图。
可是眼下已没了退路——
“将军想不想独占溟城。”他抬起头,神色严肃的问道。
话一出口,便听见男人喉间发出低低的笑声。
宣睿上半身往前探去,右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指轻轻摩挲着下颔。
眼前少年细弱得像只老鼠,他一只手就能捏死。
但又实在有趣得紧,让人忍不住想慢慢逗弄,再决定他的生死。
前一刻才准备动身前往溟城,后脚他便送了物资来,可见这是只聪明的老鼠。
“除了那十车物资,还有什么?”宣睿抬了抬下巴,手指摩挲青色的胡渣。
外面日头又升高了些,几缕光打在他面上,明灭参半间透出十足的悍气,以及三分残忍。
白刹定了定神,不动声色的加大筹码:“另还有十五车粮草,随时可以送往镇北军营地……至于金银珠宝那些俗物,小人已存放在几处绝对安全的库房里。”
宣睿挑眉,听那半大小子信口道:“小人倾尽所有支持将军大业,除了仰慕您的威名之外,但有一事相求……请将军引荐小人入王府,在镇北王身边谋一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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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溟城需要两三日,到了深夜丑时,宣睿宣布在路上安营扎寨,车队休整一个时辰再出发。
潇子戚等人不禁有些惊讶,往常再远的路途将军都从来不会心疼他们,该怎么熬就怎么熬。
这次竟破天荒让他们半路歇息,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再一看停靠在大树旁边的那辆马车,整日将军都骑马跟在边上,一时又什么都明白了。
白刹从没跑过这么远的马,一听说可以休整,赶紧找了块平整的地方,钻进睡袋两眼一闭,天塌下来都不管了。
潇子戚拿着干粮过去,见他蜷着身子像只松鼠似的,大剌剌坐在旁边往他屁股上一拍。
白刹本来快睡着了,被他这一拍立马惊得蹦了起来,双手本能的抱在胸前,一脸防备瞪着萧子戚。
“这是做啥,叫你起来吃东西,娘们兮兮的。”萧子戚递了干粮过去,目光盯着他紧紧护着的前胸,疑惑道:“咋了,那儿有宝贝么。”
白刹被他一问,方如梦初醒,双手无力的垂放下来,闷闷的道:“宝贝都没了。”
“是吗?”萧子戚歪头凑过去打量他,贱兮兮的道:“说说,什么宝贝。”
白刹双指抵在他前额,用力把他推得离自己远些,一手接过冷馒头啃了一口。
萧子戚还想再问几句,见少年忽然目露凶光看过来,悻悻然闭了嘴。
他摸了摸后脑勺,暗道不就是自己早上嗓门大吼了他几句,后来在将军面前也给够他面子了,怎么还在记仇呢。
白刹啃了几口冷馒头,见不远处燃起一堆篝火,香味飘散而来,有些怔忪道:“他们在那烤肉呢。”
萧子戚顺着他目光看去,立马站起身道:“等着,俺去给你撕个兔儿腿。”
白刹发现他说话口音真重,不由抿嘴笑了笑。
中原人虽然都说汉话,但也有各种各样的口音,每次一听到正统的北方话,都觉得十分有意思。
夜里实在冷的很,他缩手缩脚的躺回了睡袋中。
一时又想起娘亲在时,总念叨等她离开白家后,最好寻个北方汉子下嫁。
可那些人怎会娶柔兰女子做正妻。
更别提,自己还是这样一副残躯。
自五岁起便开始服用秘药,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年,除了私密处,浑身上下已无半点女性特质。
休息了干刻,兔肉的香味飘散在鼻端,勾得她不住吞咽口水。 !
正在起与不起之间挣扎着,就听见潇子戚扯着嗓子喊道:“兔腿儿来了,再不起来,我可就全部吃了哈!”
白刹坐起身来,不由怔愣了一瞬。
眼前除了潇子戚,还有早上跟宣将军发脾气的那位小娘子。
他生平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姑娘,方才抬头一瞬,竟好似见到了神女。
只这小姑娘看着面色不善,正负手站在一旁,神色冷淡打量自己。
那眼神,就像要将他整个人从里到外剥开来看,令人十分不舒服。
据他所知,这几年宣将军身边单是镇北王府赐下的女人便不计其数,更不消说由各部落进贡来的美姬。
眼前这位,应是不久前额尔海部落送去将军府的贡品。
夜晚的温度极低,少女依旧穿着上午那条淡粉色长裙,只不过身上加了件黑色大氅,不消想也知道是穿得谁的。
白刹只失神了片刻,眼里便堆砌起惯有的温柔笑意,冲少女点了点头道:“请问小娘子找在下有何事?”
李幼卿看着她,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儿古怪。
听说此人是白家庶子,杀了长兄夺得家主之位。
一路上但凡遇到查验的官兵,他便亮出白家族徽,再搬出赈灾那套说辞,便能畅通无阻。
她想在蛊毒除尽后立刻离开,眼下这车队无疑是最好的掩体。
无边夜色中,远处的篝火映照得人面上忽明忽暗。
她忽然微微笑了笑,一改先前的傲慢姿态,对白刹道:“我想问问你这儿可有干净的水。”
眼下这几辆车都是满的,等他离去的时候便剩下空车,到那时她再选一辆藏身。
白刹似乎松了口气,温和道:“小娘子请稍等,在下这便去取来。”
正要离开,忽然感到一片阴影笼罩了自己,同时后脊背一凉。
转身见宣将军拿着水囊走近,他着急忙慌的拉上潇子戚,低着头避到远处。
宣睿刚听清他们之间对话,心里已有些不悦,一言不发递了水囊过去。
李幼卿跟他置气一整日,本以为他会发怒,没想到他这次竟意外的有耐性。
刚刚吃了烤兔肉,实在是口渴得厉害,她接过水囊喝了几口,悻悻的道:“多谢将军。”
“无妨。”宣睿看她一眼,又不自在移开了目光。
那个小白脸说,女为悦己者容。
谁叫她今天打扮成这样,勾了他一整天。
难道她不知道,再过几日两人就该分道扬镳,从此后再无关联。
在这节骨眼上,她竟然先对自己动了情——
他眼光里不由多了几分怜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尚且不知晓天高地厚。
李幼卿感觉篝火那边数双眼睛看着自己,有些着恼道:“快走吧。”
宣睿牵了马过来,正预备扶她上去,却见她一个俐落的翻身,已不理会他率先策马行去。
少女上马的动作干净利落,篝火边的将士们爆发出一阵喝彩,更有不怕死的朝他喊道:“老大,还不去追吗!”
宣睿双拳紧了紧,上马风驰而去。
李幼卿自小跟太子学习骑射,更时常去皇家猎场游玩,马术在贵女中亦是数一数二。
但在宣睿跟前,则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见他轻而易举追上自己,李幼卿又赌气的一扬鞭,驱使马儿跑得再快些。
宣睿始终跟她保持相同的速度,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小姑娘闹情绪无可厚非,他年长对方五岁,应把持得住才是。
两人离开营地有一段距离,马蹄踏到粗糙的沙砾,脚掌深深陷进去,步子开始变得磕磕绊绊。
李幼卿烦躁得又要猛抽一鞭,手臂突然被人握住,一瞬间的功夫,已被男人一把拉至他的马上。
后背甫一贴上男人胸膛,她便用力挣扎起来,又被他铁臂紧紧箍住。
耳畔是他呼出的热气,但他语调却泛着些微冷意:“要闹到什么时候,难道要本将军对你负责不成?”
因为早上的事,竟发x了一整日的脾气。
就算是喜欢自己,也不能这般无法无天,搅得人不得安宁。
李幼卿不禁一怔,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说出这种话。
见她沉默不语,宣睿就当她是默认,无奈道:“我早已立志此生驻守西北,便是将来战死在这里也是有的,你这般少不更事,该找个更加稳妥的人家托付终身。”
见她眉心越发蹙紧,眸色沉了沉:“你原先想的那门亲事,怕是不成,回京亦免不了有些闲言碎语,若是你担心寻不到好婆家,本将军倒是可以替你牵线——”
本想说,亲自替她择一门好亲事。
但话到嘴边,心里却无端涌起一股酸涩胀痛,让他非常的不舒服。
“将军不必为小女亲事操心。”不说她当朝三公主的身份,便是凭借这张脸,亦不愁嫁不出去。
京都那么多眼高于顶的王孙公子,哪个不是对她百般讨好,只是她从来不屑于看他们一眼。
宣睿本已不想再就这件事说下去,却见她神色坦荡看着自己,一双美眸亮如天上星辰:“小女将来的夫君,必定要是这天下最好的男子,绝不可能将就!”
“是吗,天下最好的男子——”他忽然气血上涌,语气里染上几分薄怒,箍在她腰上的手禁不住发力:“你是说,那个叫做锦城的公子哥么。”
忽然想起那封未曾寄出的信,字里行间,她对那个男人的倾慕之意都快要溢满纸张。
今日这套衣服,真的是为自己而穿的么,清晨那番话又真的是因为吃醋吗。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一整日的心思简直分外可笑。
竟真会相信她对自己有意,方才甚至还想,若她真因此嫁不出去,自己亦并非不能负责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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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白天还有一更,等着我! 感谢在2022-10-22 12:28:14~2022-10-25 00:08: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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