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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逃走 越慌就会越露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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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子里来往的人皆是灰头土脸, 唯白刹穿一身月白色袍子,模样生得温婉秀气,叫人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李幼卿见对方正在廊下踌躇,等到周围没什么人时候, 走过去道:“白公子, 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端正的负手站着, 不再是将军面前那副小女儿娇态,浑身自有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威仪。

    白刹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敛眉道:“抱歉, 在下现在有事,不便与姑娘说话。”

    上回夜罗香膏的事, 她已看出将军对这位新宠有极强的占有欲,未免惹祸上身,再不想与其有任何交集。

    李幼卿站在原地,语气淡淡的道:“白姑娘有什么不方便, 兴许我们聊过之后,就方便了呢。”

    白姹听清她说的话, 整个人不由一僵,目光里有几分不可置信。

    “你在胡说什么,我乃堂堂男儿——”

    李幼卿有些不耐的打断她:“这里不方便说话, 你还是跟我来吧。”

    白姹回想她上一句话, 有些怀疑是潇子戚说出去的,但又觉得对方不是这种人。

    一时间不禁满心惶然,看着少女挺直的背影往前走去, 脚步重如灌铅,却只能一步步跟上。

    傍晚,夕阳将小树林染成了金色, 溪水上泛着粼粼波光,像是有无数条小鱼儿在其中穿梭。

    李幼卿用手掬起一捧水,无数条银光闪闪的小鱼儿瞬间化成冰凌,刺得她手生痛。

    白姹隔了几步之遥站定了,见少女坐在溪边一块大石上,探身用手掬起一捧溪水玩,沉定的目色让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这副天真的娇态,以及玲珑的身段,一直都是她所向往的。

    如果可以,谁愿意披着另一张皮生活呢。

    可她那名义上的父亲,毫无疑问是个禽兽。

    在白家生为女子,便是一生悲惨命运的开始。

    不是被那老匹夫送去给权贵,当作交换利益的筹码,便是作为招待宾客的玩物,一天天在后宅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幸而母亲有一种从族中带来的秘药,服下后便能藏住所有女性的一面。

    又因为她们娘俩住在偏僻的别院里,连她出生时父亲都未来过问,因此这些年才能够瞒天过海,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其实是女儿身。

    白姹想起母亲的教诲,压下对眼前少女的嫉妒,却也再难装出和善的面孔,冷冷道:“姑娘到底想怎么样。”

    生着这样一张脸,怕是从来没有尝过求而不得的滋味吧。

    想起自己为求得宣将军帮助,拼尽全力所做的那些事,不由得自嘲一笑。

    自己穷尽所有力气都难以企及的东西,有些人偏偏不费丝毫力气就可以得到。

    只因为长了那样一张脸,就足以乱人心智。

    李幼卿见对方跟了过来,按照原先设想的话术道:“我亲耳听见,潇子戚对将军说你是女子,难道会是我听错了?”

    她说起谎来煞有架势,又与事实对得上,一时间白姹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最终只能默认了。

    只听对方凉凉的说道:“他们现在不说,只是想压榨你的剩余价值罢了。”

    李幼卿微微昂起下巴,拿出几分公主的威严:“我话已至此,至于信不信由你。”

    白姹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疑惑道:“你是宣将军的宠姬,为何又要告诉我这些。”

    李幼卿听到宠姬二字,心中微微刺痛,拼命忍着没有表露分毫。

    她眨了眨眼,目光里透出几分怜悯:“大家都是女子,说起来,我比你命还苦一些,你又怎知我现在过得好不好呢。”

    白姹恍然想起之前听过的那些传闻,有关从将军府伤痕累累抬出来的那些女人们。

    再看对方腕上不经意间露出的一圈红痕,以及唇上的一点破皮跟红肿,心里不禁有了几分了然。

    李幼卿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定定看着前面,等待对方做出抉择。

    ~

    夜里将士们聚在一起吃晚饭,潇子戚到处找白刹的踪影,没找到,又去搜寻将军的影子,也没看见。

    想到或是白刹终于肯听自己的话,主动找将军坦白了,心中略微感到一丝欣慰。

    之前那些话也不是有意吓唬他,而是将军真就有这么恐怖,折磨起敌人来从不会手软。

    好好儿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扮成男人,和他们这堆大老爷们混在一起呢。

    还说什么要跟将军共谋大事,他真是想不通。

    在他心里,女孩子就应该绣绣花,弹弹琴,在后宅里悠然自得的过日子。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人风尘仆仆的从马上下来,上前着急询问:“宣将军呢?!”

    潇子戚认出他是军中的探子老八,先将人领到一旁道:“将军刚才出去了,你先在这等一会吧。”

    老八从京都一路狂奔回来,跑死了两匹马,唯恐耽误大事。

    见将军不在,压根也坐不住,立马就要出去寻他。

    潇子戚见他这般急切,疑心出什么大事,便也跟了过去。

    此刻,宣睿枯坐在方才的屋子里,情绪愈加焦躁。

    见她哭忍不住心烦,看不见又担心,把事情解决完便急着赶回来,却发现人已不在这里。

    陈婶端来热腾腾的饭菜,见他来了,还特意打来一壶好酒,笑着道:“年轻姑娘家贪玩,在屋子里哪能呆得住,过一会就回来的,将军且先喝着,不必担心。”

    宣睿端起面前的酒杯,有些烦闷的一饮而尽。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贪玩贪新鲜吗。

    自己这么年少的时候,又是什么光景。

    在战场上提着刀横冲直撞,有今日无明日,一切人和事对他而言都毫无意义。

    每一天不间断的厮杀,唯有新鲜的血液能刺激他的感官。

    那种感觉,着实是新鲜,刺激……

    再后来,亲眼见到身边战友一个接一个死去,有的干脆连尸首都不剩,渐渐也就麻木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上战场不再是为了刺激,而是因为背负着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那么多的血海深仇。

    若是从前,他纵使喝上几大坛也不会醉,可此时三杯闷酒下肚,竟已有了几分醉意。

    他打开窗子,让冷气透进来,吹得他发晕发胀的头脑稍微清醒些,不至因为此时的心绪又惊扰到她。

    她是京里的金枝玉叶,而自己是个粗人,不懂得该怎样怜香惜玉。

    之前见她哭成那样子,又在自己身下发抖,暗道今后定要谨慎些,不可再那般粗鲁。

    接吻这种事,有过一次后,他必然是天天都想,却不可再随意莽撞,枉顾她的意愿。

    但当那道孱弱的素色身影,与另一身形同样纤瘦的男子同时出现在小路上时,他所有自制力倏然崩塌。

    这幅画面简直刺眼得让人难以忍受,他生生看着,胸口酸疼得犹如被生生扯开一道豁口。

    宣睿转身走回到桌边,拎起酒壶一饮而尽,然后来到门口,静静的蛰伏的。

    只要那个小白脸敢进来,这里便是他葬身之地。

    李幼卿跟白姹在院门口分别,然后怀着心思,慢慢走回小屋。

    两人已经约好今晚丑时一块x离开,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又有些惴惴不安,生怕再发生什么变故。

    推开门,见桌上已放着菜肴,她正好饿了,准备坐下吃一些,忽然从背后感到一股森森冷意。

    太阳逐渐西沉,窗棂里射入的残余光线在地上拉长一道浓重的影子,将她整个娇小的身躯都笼罩在这道阴影中。

    一种被猛兽盯上的恐惧感,缓慢的席卷了全身。

    满室的酒气,以及桌上倒着的空酒壶,提醒她方才有谁来过。

    身后的人动了动,黑影将她吞没得更深。

    太阳就在这一瞬沉了下去,天地归于暗淡,最后一丝热气也都被抽干。

    男人如同隐匿在暗夜中的兽,眉间夹带着一丝隐忍,抬手轻轻抚弄了下她散落在颈后的头发。

    李幼卿像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嗔怪的瞪他:“将军多大的人了,怎么还玩这种小孩子把戏,躲在这里吓唬我做什么。”

    不能慌,越慌就越会露馅。

    她主动抓住宣睿的手,将他牵到桌边,轻快的道:“既然来了,就陪我一块儿吃饭吧。”

    只是她忽略了,前后情绪转变得太快,有些不自然。

    “现在有胃口了?”宣睿忽而开口,语气淡淡的,叫人无从分辨。

    尽管光线很暗,但李幼卿从未如此认真研读过他的表情。

    此生接触最多的两个年轻男子,若说太子李景是龙章凤质,那么眼前之人便是孤鸾煞星。

    天生强悍的气势会让人忽略他的年纪和容貌,只感到一股如渊如岳的压迫气息。

    但此刻他许是喝了些酒,脸色泛红,比起平日一丝不苟的沉稳,终于显露出一些少年气。

    他到底看出什么来了,李幼卿心绪开始有些不稳,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正在这时,陈婶点了烛台送进来,看着李幼卿露出个和蔼的笑,说道:“姑娘可算回来了,宣将军等着你吃饭呢。”

    “哦。”她脸一红,垂眸看着自己足尖。

    蜡烛温暖的光晕,让气氛显得温馨了些,李幼卿看向他,轻声询问:“将军为何还不吃呀。”

    宣睿拿起筷子,随即又烦闷的放下,很想问她方才为何会跟白刹在一起,两人为何会一起回来。

    正要开口,碗里堆成山尖的白米饭上,被放上了一块牛肉片。

    李幼卿给他夹完菜后,便自顾自的埋头吃起饭来。

    要先吃饱,晚上才有力气逃走。

    宣睿想起她之前还恹恹的没胃口,出去一趟回来,就有了这么大变化,难道都是因为那个人。

    这种想法让他胸口更加酸胀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闷得透不过气,急于寻一个发泄的出口。

    被一头恶狼虎视眈眈的盯着,李幼卿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装作若无其事道:“我吃饱了,将军若是不吃了,我便将碗都端去厨房了。”

    气氛越来越低沉压抑,她实在难以忍受,只想尽快逃离他身边。

    最终她站起身,有些笨拙的将碗放回到托盘上,准备端着离开这里。

    却见他忽然拿起筷子,李幼卿不好再收拾,硬生生顿住,连呼吸都微微停滞了。

    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见他只是吃完了自己之前夹给他的那片牛肉,便搁下竹筷,李幼卿动作麻利的将他的碗放上托盘,端起来飞快的离开了。

    他今夜实在太反常,让她不禁想起那个晚上,对方像头一头疯兽般将她禁锢的马背上,咬着她的脖子发泄……

    她在厨房里躲了好久,久到陈婶进来看了她好几次。

    最后告诉她,宣将军已经走了,李幼卿才终于松了口气。

    回到房间,窗户已经关上,室内还余留着丝丝酒气,熏得她有些作呕。

    之前强撑着没感觉,此刻独自坐了下来,才发现里衣都已经汗湿了。

    从将军府带来的箱笼都被放在这屋子里,她休息了一会儿,便开始收拾行李。

    此地回京路途遥远,她取了几件衣服,又将他之前给的钱袋一齐装进包袱。

    想了想,还带上了水囊。

    出来磨砺一趟,她也并非毫无进步,至少知道了要先隐藏好自己的容貌。

    她将从厨房取来的锅灰抹在脸上,又在头上抹了厚厚一层油,让发丝黏腻的贴在头皮。

    最后看了眼铜镜,差点没被自己丑哭。

    看样子效果不错,应该不至再被蛮人抢去了。

    她双手抱膝坐在床上,静静等待约定时刻的到来。

    丑时方至,外面果然传来了口哨声。

    李幼卿脑子一热,抱着包袱便往外跑去。

    四周围万籁俱静,只有一辆马车静静停在院门口,车夫取下毡帽,露出一张阴柔秀气的脸。

    李幼卿心里悬着的大石才终于放下,对白刹道:“快走吧。”

    她信手放下车帘,微微昂着下巴,想到马上就能回家,整个人不禁热血沸腾。

    她要让父皇重重的惩罚太子,还要派兵攻打额尔海,将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全都杀了。

    还有,宣睿——

    该怎样惩罚他的无理才好呢。

    李幼卿抱着包袱的手渐渐收紧,脑子里浮现出一张衰老病弱的面孔,想到父皇对她的疼爱,不禁鼻尖一酸,险些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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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关键时刻,女主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 另外还没有要回宫呢,男主稍稍黑化,但也是很宠小公主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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