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疯狂 她是人啊,不是什么东西——……
深夜, 金麟台。
与长信宫隔水而居,虽无桥梁可至,但这里的风吹草动尽收太子眼底。
近一年,东临崔氏的手越发长了, 几次三番想要劝说李景启用崔家人, 他往几个不紧要的部门安了几个, 其余都压下不表。
长公主一心一意帮衬自己婆家,却不知父皇跟太子早已是一条心,有朝一日势必会铲除这一部分外戚。
当今圣上是仁君, 为了百姓安稳,势必在太子登基之时, 将所有能威胁到皇权的势力全部清除。
如今崔氏跟司马氏都好对付,唯一令人担忧的就是西北,那尊煞神气势汹汹而来,丝毫不讲中原礼数, 得趁早解决才好。
李景的软肋便是这个自小千娇万宠的皇妹,白天那一幕早已让他动了杀心。
宫里宵禁之后武将再入便是死罪, 倘若那人隐藏身份,正好可被当作贼人乱箭射死。
自亥时起,围绕金麟台便布满了弓箭手。
李幼卿不知道自己所住之地已被皇兄围成铁筒一般, 仍心不在焉的在跟他对弈品茶。
“皇兄, 夜深了,明日我们再下吧。”李幼卿轻轻打了个呵欠,装作若无其事看向李景, 眼圈儿红红的,像只发困的猫儿。
李景随手扔下黑子,眉宇间一片柔和, 只眼底藏了丝冷意,问她:“明晚庆功宴,若是宣睿当众请求赐婚,妹妹可会舍下一起长大的阿城,答应这桩婚事。”
“皇兄不是知道答案吗?”李幼卿仰起头,神色一派天真,说出的话却直接刺向他心底:“在我心里皇兄大过天,皇兄想让我嫁谁我就嫁谁。”
“幼卿!”李景崩不住心中一阵恼怒,什么叫他想让她嫁,他何曾有过这样的心思。
在自己心目当中,她又何尝不是最重要的人。
“幼卿,有句话,我要再跟你说一次。”上一回他妥协了,顾全大局应允让她嫁给锦城,可这些日子他无时无刻不在压抑自己。
这次宣睿杀回来,如此声势浩大的要抢夺她,李景才发现自己其实有多么的懦弱。
难道如今在她心里,自己已成了个会拿她当棋子稳固江山,自私自利的男人。
见对方脸色变了,李幼卿强撑的镇定亦土崩瓦解,颤声道:“皇兄,你不要说。”
她脸色有些发白,道:“我愿意嫁给他,说服他归顺朝廷,若他一旦有谋反之意,我便以死明志。”
眼前李景红了眼睛,宛若一头即将暴露的狮子,李幼卿更加慌张,扯着他的袖子着急道:“哥哥,我是喜欢宣睿,但我也绝不会背弃你,你就让我嫁给他好不好!”
李景胸口一窒,感觉心脏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他抑制着不去碰她,一把甩开李幼卿的手,广袖拂落一地的棋子,噼里啪啦,如同星陨。
宫女太监惊恐的纷纷跪下,头都不敢太,大气亦不敢出。
“滚,都给孤滚出去!”李景咬着牙,冷声说道。
满室静谧,只余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内殿就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
“皇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李幼卿想要安抚李景的情绪,虽然不知从何说起,只想着先将对方当下的情绪压下去:“宣睿曾救过我的命,我感激他,彼此之间也足够熟悉,既然能对社稷有利能帮到父皇跟皇兄,那么让我嫁给他也没什么的。”
“你们彼此之间,已足够熟悉——”李景一字一句复述她的话,长久压抑的情绪,已到了爆发的边缘。
什么叫做,已经足够熟悉——
像今日在御前那般毫不避嫌的拉拉扯扯,还是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在京中来来去去?!
“太子哥哥!”李幼卿惊呼一声,紧接着便再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那个自小便性子谦和温柔,待自己如至亲的兄长,此刻正一只手牢牢掰住她的下颔,欺身上来将她紧紧压在桌上。
君子如月,不可亵渎?
这是民间思春少女私下里形容太子的话,曾传入李幼卿的耳朵里。
当时她深以为然,认为皇兄x就是紫禁城里的月亮,还跟身旁的紫苏悄悄开玩笑道:“君子如月,何人可掇?”
也不知哪位高门贵女,能被选为太子妃,做她的嫂嫂。
能被皇兄看上的女子,必定是极尽完美。
怎可能如自己这般——
生父不详,流落大漠,满身污秽。
内殿的帐幔不知何时垂落,珍宝架上的烛火噼啪作响,与衣裙被撕裂的声音几乎相融。
“妹妹,你刚才说,孤想让你,嫁,给,谁?!”李景一字一句,压着她,凑近了,盯住她的眼睛问。
这么多年,他处心积虑将对方护在自己羽翼之下,压抑着内心悸动,不忍触碰一点点,却每夜都入梦来的皇妹啊——
怎么就突然跟一个西北蛮子相熟了呢。
他只恨造化弄人——
两年前他几乎差一步就成功了,就能让她改头换面来到自己身边,只等他登基就能名正言顺成为他的皇后。
他精心呵护长大的小姑娘,怎么会只让她做一个妾室,或者没名没份的跟在自己身后。
“你跟着孤,不好吗?”他已经被对方那几句言语,刺激得完全上头,加之白天在御前,锦太傅明言要将她嫁给宣睿。
李景近乎失智的死死压着她,灼烫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右手手指在她胸前轻轻一扯——
李幼卿下颔骨仍被他握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倔强的睁大双眼,大颗泪珠含在眼里,却绝不往下掉。
她不信,这是她一直信赖的兄长能对她做出来的事。
曾经她以为,就算天塌了皇兄也不会伤害自己。
可是近年来他究竟对自己做了些什么。
那些有关于她并非父皇亲生女儿的流言蜚语,正是她的好皇兄在背后散播,还有当初要将她卖给镇北王的事情,也是皇兄一手安排,目的就是偷龙转凤安排她假死,然后将她当一只金丝雀般养在他打造的笼子里。
她是人啊,不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都要来强迫她,操控她的命运。
她甘愿为皇家牺牲,甘愿做父皇跟皇兄的棋子,这难道还不够吗?!
望着太子疯狂扭曲的面庞,她脑海里突然升起一个奇异而可怕的念头。
如果说,她是父皇的亲生女儿,那么他是不是依然——
疯了,真是疯了!
李景已经扯开她的衣襟,低头吻了上去,鼻端熟悉的馨香让他神志越加疯狂。
他悉心呵护长大的女孩,怎么能够和别的男人亲近,怎么能嫁给别人为妻,给别的男人生子。
正在李幼卿绝望的时刻,殿外突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太子亲卫匆匆跑过来报:“殿下,宣都统带兵杀进过了,已经包围了紫禁城,属下们已快抵挡不住了。”
就在李景松劲的一刹那,李幼卿裹着残破的衣裙迅速跑到一旁角落里。
李景看向她的方向,只犹豫了片刻,便提起剑大步离去。
李幼卿不想让宣睿看见自己这副模样,自己赶紧找了套崭新的衣裙换上,望着那一地狼藉,目光一点点冷了下来。
没想到,自己一直信赖的兄长,竟会对她做出这般禽兽不如的事情。
呵……她的出生,本就是一个笑话,被蒙在鼓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也该清醒了。
父皇不是父皇,哥哥不是哥哥,母亲也没给过她几天好脸色。
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每个人都是在满足自己,根本无人在意她的想法。
她厌倦了再这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讨生活——
事到如今她才领会了初回京时,父皇不允许她入宫,而是让她在法华寺修行一年的真实用意。
不光为隔开她与太子,更因为她乃反王之女,又与名镇西北的宣睿大将军牵扯不清,要让她在寺庙里诵经洗清一身罪孽。
可是,她究竟何罪之有?!
曾经她最害怕的事,就是宣睿谋反,但若不是他今夜甘冒天下之大不讳,起兵围了紫禁城,自己就会在这张桌子上被太子侵犯,从此沦为禁脔。
她李幼卿从来不是良善之辈,今日之事,她绝不会原谅太子。
外头的打斗声逐渐平息,一人大踏步的脚步声传来,走得急切而笃定。
白天,他说过晚上会来找她,没想到竟是以这种方式。
李幼卿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慌乱和狼狈,却在见到那人的一刹那,眼泪再抑制不住。
仿佛这一年的分离,在这一刻才被具象化,仿佛白天并不曾相见,此刻才是彼此真正的相聚。
望着男人铁青的脸,满身血腥杀伐之气,她皱了皱眉,而后毫不犹豫的朝他奔赴而去,结结实实的扑了个满怀。
宣睿双拳几乎要握出了血,最终松开,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将人打横抱了起来,返身朝外走去。
“你,你怎么知道——”李幼卿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只感觉到对方宛若铜墙般的胸膛一起一伏,似乎相当生气。
紧接着她便反应过来,不只是金麟台,整个皇宫恐怕都有他安插的细作。
可是他远在西北,当年势力还远远不够强大,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可见在宫里必定有位能布置好这一切的人,与他合作——
“是姝妃娘娘派人传信告诉我的。”宣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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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