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供销社里的豪购与万元户的雏形
在这个县城,钢铁厂就是天。
供销社虽然牛,但也得给钢铁厂几分面子。
而且供销社确实有一部分“议价商品”或者“出口转内销”的瑕疵品,是不需要票证,只要肯出高价就能买的。
女售货员看着那张红章,又看看那沓钱,再看看陆江河那一身虽然旧但挺拔的中山装,心里虚了。
能拿钢铁厂支票买自行车的人,肯定是厂里的红人。
她得罪不起。
“哎哟,原来是钢铁厂的采购同志啊!您看我这眼拙!”
女售货员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把毛衣往旁边一推。
“既然是厂里的任务,那咱们肯定支持!
正好,这批‘的确良’有一卷稍微有点跳丝,算是处理品。”
“虽然不用票,但是价格得贵点,两块五一尺。”
这就是所谓的“议价”,其实就是变相的高价卖。
“钱不是问题。”
陆江河豪气地挥挥手。
“给我包起来!另外,那个红色的羊毛围巾,还有那边的雪花膏,都给我拿最好的!”
“好嘞!您稍等!”
有了钢铁厂这块金字招牌和手里的大把钞票,陆江河在供销社里畅通无阻。
他不仅买了两匹布,还给沈清秋买了一条鲜红色的纯羊毛围巾。
这东西供销社挂了半年都没卖出去,因为太贵,要十二块钱。
接着,他又买了两罐麦乳精。
那是给老丈人沈长林补身子的。
最后,他转到食品柜台,以不需要票的“高价”买了十斤富强粉,五斤大板油,还有一堆水果糖和瓜子。
当他像搬家一样,把大包小裹的东西搬上骡车时,整个供销社的人都看直了眼。
“这谁啊?这是把供销社搬空了吧?”
“听说是钢铁厂的采购员,这手笔太大了!”
陆江河没理会那些羡慕的目光。
他把那条红围巾揣进怀里,贴着心口,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
这不仅是年货,更是尊严。
回去的路上,雪停了。
骡车压在咯吱咯吱的雪地上,陆江河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他特意等到天擦黑才进村,而且没走大路,绕到了自家小院后门。
他不想太招摇,哪怕现在有了护身符,但在农村,财不露白依然是保命的道理。
推开门,屋里飘出一股子热乎乎的饭香。
沈清秋正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活,沈长林在灶坑边帮忙添柴。
听见动静,两人连忙迎了出来。
“江河!你回来了!”
沈清秋看见满载而归的陆江河,还有那满满一车的年货,惊喜得捂住了嘴,随即又心疼起来。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这……这得花多少钱啊?咱们刚赚点钱,也不能这么造啊。”
“赚钱不就是为了花的吗?”
“再说了,今年是咱们成家的第一个年,不能寒碜。”
陆江河笑着把东西卸进屋,然后关好门窗,拉上窗帘,神神秘秘地把沈清秋和沈长林拉到炕桌前。
“爸,清秋,你们坐好。”
陆江河从怀里掏出那厚厚的一沓大团结,像砖头一样拍在桌子上。
“数数。”
昏黄的煤油灯下,那一沓钱散发着迷人的油墨香,冲击力极强。
沈清秋和沈长林都傻了。
他们这辈子,哪怕是在沈家没落难之前,也没见过这么厚的一沓现钞就这样赤裸裸地摆在面前。
“这……这都是咱们赚的?”
沈清秋颤抖着手,不敢去碰,仿佛那钱烫手。
“嗯,刚才买东西花了不少,现在还剩下五百八,加上之前剩下的,咱们现在手里有六百多块。”
陆江河把钱推到沈清秋面前,语气郑重。
“清秋,从今天起,这个家你管账,这钱你收着,想买什么买什么,不用省。”
“六百多块……”沈长林老泪纵横,摘下眼镜擦了擦。
“江河啊,你是咱们家的恩人啊!有了这笔钱,咱们这个冬天,甚至这一两年,都不用愁了。”
“爸,这只是个开始。”
陆江河给沈长林倒了一杯热水,眼神坚定而炽热。
“我说过,我要带你们回城,住楼房,过好日子。”
“这才哪到哪?也就是个起步资金,离万元户还远着呢。”
“对了,还有这个。”
陆江河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那条红色的羊毛围巾。
“清秋,过来。”
沈清秋愣愣地走过去。
陆江河动作轻柔地将围巾围在她的脖子上,仔细地打了个结。
鲜红的颜色,衬得沈清秋那张原本就白净的脸蛋更加娇艳动人,像是一朵盛开在雪地里的红梅,瞬间驱散了这土屋里的灰暗。
“这?这是羊毛的?太贵重了!”
沈清秋抚摸着柔软的羊毛,眼眶红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过年了,咱得有点喜气。”
陆江河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宠溺。
“以前你受苦了,以后只要我在,别人有的,你都有!别人没有的,你也得有!”
“这围巾戴着,明天咱们去井边打水,让全村人都看看,我陆江河的媳妇,那是天底下最漂亮的。”
这一晚,陆家的小土屋里,充满了久违的欢声笑语。
沈长林捧着热乎乎的麦乳精,感觉身体都轻快了不少。
沈清秋坐在灯下,抚摸着那匹“的确良”布料,已经在盘算着给陆江河做件新衬衣。
而陆江河则躺在炕头,听着窗外的风声,脑海里已经在构思下一步的计划。
有了这第一桶金,他的商业版图,终于可以真正落子了。
………
第二天,腊月二十五。
陆江河起了个大早。
虽然昨天赚了第一桶金,手里握着六百多块巨款,但他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财富冲昏头脑。
他坐在炕沿上,点了一根烟,在烟雾缭绕中梳理着接下来的棋局。
昨天和王德发的那场博弈,看似是他赢了。
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王德发那种老狐狸,说不定在背后憋什么阴招呢。
“独家供货。”
陆江河冷笑一声。
王德发之所以想要让他签这个,一方面是为了垄断“特供”礼盒去送礼,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控制货源,从中谋取私利。
而那个黑市的头目疤脸,之前陆江河就知道他是王德发的白手套。
既然现在和王德发搭上了线,那疤脸那边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
“王德发是官身,有些脏钱、黑货,他自己不方便出面,肯定会指派疤脸来跟我对接。”
陆江河弹了弹烟灰,眼神深邃。
“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也是个雷。”
“如果我只跟王德发单线联系,一旦出事,他随时能把我踢出去顶罪。”
“但如果我能同时拿捏住疤脸,让疤脸在这个环节里也尝到甜头,甚至有了把柄在我手里。”
“到时候……”
想通了这一层,陆江河心里有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