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江照雪这一晚有些紧张。
入夜董怀玉就来找她, 同她说了许多成亲要注意的事宜。
这些话江照雪两百年前就听过,但董怀玉再一次说,她还是有些尴尬, 低头嗯嗯啊啊了一会儿, 董怀玉忍不住道:“你懂了没啊?别让他太鲁莽……”
“我懂我懂。”
江照雪赶紧拦住母亲, 忙道:“您快去睡吧。”
董怀玉有些担忧, 但想了想又道:“罢了,沈辰这孩子我放心, 他定不会莽撞。”
这话让江照雪一愣, 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她和沈玉清成亲前一夜,董怀玉是说了又说, 念了又念,就怕沈玉清伤着她, 对她千叮万嘱,哭个不停。
那时候她觉得董怀玉想得太多,一直安慰她, 如今见董怀玉对裴子辰这样放心,她不由得有些奇怪:“你怎么就这么放心沈辰?你不怕他成了亲就大变样?”
“傻孩子。”
董怀玉听着, 不由得笑起来:“谁会成亲就变样啊?若当真成了亲就变样, 那一定是成亲之前, 你自己装瞎。一个人的人品, 能装一时,难装一世。时苍人品我信得过, 最重要的事, ”董怀玉说着,转头看向江照雪,认真道, “他喜欢你,想对你好。”
江照雪动作微僵,虽然知道这是在幻境里,一时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含糊道:“那当然啊,我长这么漂亮,喜欢我的人多的去了。”
“他对你的喜欢,和过去那些孩子不一样。”董怀玉见江照雪害羞,笑起来,只道,“你呀,年纪还小,等你再年长些,看的人再多些,便懂真心可贵了。”
江照雪听着,尴尬笑笑。
等送走董怀玉,江照雪叹着气,有些焦躁。
阿南奇怪:“你到底在焦虑什么啊?”
“明天要和裴子辰成亲,”江照雪琢磨着,“我总觉得是不是不妥啊?你说万一他能想起来……”
“那你干的事儿也不少了啊。”阿南无情开口,江照雪一僵。
阿南继续提醒:“差这一件吗?”
“可……”江照雪琢磨着,“秘境拿到了,灵虚扇马上就到手了,我也没有成亲的必要……”
“万一灵虚扇不在秘境呢?”
阿南追问。
江照雪想了想,阿南安慰道:“别多想啦,都走到这一步了,反正荒唐事儿做得多了,不差这一件。而且裴子辰不说了吗,成了亲才去继承秘境,你现下要退婚,他可能就盯在这事儿上,什么时候去继承秘境啊?你就两眼一闭,把婚成了,说不定他的愿望就是拜个堂体验一下成婚的感觉呢?”
“你说得是。”
江照雪点点头,突然又有了希望:“他可能就是想拜个堂,我配合一下,也许他就清醒了呢?”
“没错!”阿南鼓励她,继续道,“而且你想啊,就算他没清醒,你也可以哄着他给你找灵虚扇,灵虚扇肯定是看上他了,那他要生了找灵虚扇的心,不比你方便吗?”
“说的极是。”
“至于出去记不记得,反正只要你不记得,”阿南翅膀拍在江照雪肩头,“这事儿就没有。”
“说得对啊。”江照雪点头,双手一拍,“妙极!只要我不记得,这事儿就等于没有。”
“好好洗洗,”阿南见江照雪被她劝好,放下心来,“去睡吧。”
江照雪得话,认真熟悉了一番,便倒头睡觉。
睡之前,阿南钻进被窝,江照雪突然有些奇怪:“阿南。”
“嗯?”
“为什么每次你劝我,我都觉得特别有道理?”
“因为我是你的命兽啊。”阿南头靠在枕头上,“我只是在说你想说得话罢了。”
江照雪的话一愣,阿南闭上眼睛:“睡觉啦。”
江照雪没有说话,她睁着眼睛,在夜里看着床帐,一时有些茫然。
原来,她竟然也是想成婚的吗?
但一想,她倒也明白,如果不是考虑出去后难堪,这的确是最好的路子。
就是出去后有些尴尬,毕竟——
江照雪一想裴子辰干过的事儿,和她要干的事儿。
无论是裴子辰掐断她脖子,还是她要掏裴子辰的天机灵玉,甚至于他们两人尴尬的身份,乃至于还有个随时可能爆发女主魅力的慕锦月……
好像没有一条是支持她和裴子辰有半点爱情火花的。
别把幻境当真,当真就是被困在幻境的开始。
江照雪一想,心中慢慢冷静下来,既然是幻境,那当然是以快速出去为最重要的事,根本不需要多想。
江照雪整个人平静下来,闭眼睡下。
等第二天,丑时刚过,侍女就鱼贯而入,将她扶起来,泡汤梳发,折腾了整整快大半晚上,终于在卯时给她穿好婚服,上好妆容。
这场婚礼据说裴子辰准备了很多年,所以极为隆重,恰好他如今是诛杀阴烛龙的功臣,峨眉墟又距离问剑山庄不远,于是整个蜀中仙道都来了这场婚礼。
婚礼仪式繁琐,尽管裴子辰减少了江照雪这边绝大多数礼仪,江照雪还是从早上忙活到傍晚。
等到了夕阳西下,两人手拉着手,踏着台阶走上问剑山庄祭神坛结道侣契时,江照雪累得快趴下,忍不住颤抖着腿问阿南:“他成婚的瘾怎么这么大啊?我快撑不住了……”
江照雪一抖,裴子辰立刻察觉。
他扭头看向旁侧脸色有些发白的江照雪,低声道:“你还好吗?”
江照雪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意:“还好,就是……这祭神坛太高了。”
裴子辰闻言微顿,抬眸看向祭神坛。
问剑山庄的祭神坛,的确是蜀中最高的结契之地,传闻两人一起走上祭神坛,走的台阶越多,便越是诚心。
道侣心诚,在此结契,便永不分开。
那时候他只想着他们能够得此赐福,但现下看着江照雪苍白的脸色,他想了想,还是道:“我抱你上去吧。”
“唉?”
江照雪还没反应过来,裴子辰就将她打横抱起,提步往上,走向了结契的祭神坛。
等江照雪意识到发生什么,下面已经议论纷纷,她不由得有些心虚,低声道:“这……不是说要自己走才诚心吗?”
不然这点距离,飞上去不是难事。
江照雪想到裴子辰选这里的原因,不忍拂了他的心意,反正都是幻境,让他开心些也无妨,她轻声道:“我还能走,放我下来吧。”
“无甚关系,”裴子辰得话,却是笑起来,温和道,“你的每一步,由我来走就是了。”
江照雪一愣,她靠在裴子辰怀里,静静看着这个青年。
他已经是完全成年的模样,金冠红衣,棱角如削,五官凌厉漂亮,气质却格外温润。
成年男子与少年最大的不同,不在身高,而在于肩宽。
她记得他少年时抱她,她还会觉得好似个硬朗的女子,此刻她在他怀中,她却可以清晰感知到他肩宽胸阔,手臂肌肉分明,轻松抱着她走上高处。
风带着夕阳暖意吹来,远方彩霞似锦,吉鸟欢庆,万桃含苞。
江照雪注视着他的面容,感觉心跳不自觉重了起来。
她不敢放纵,只等裴子辰抱着她站到祭神坛上。
他师父寒舟子早已等在主祭位置上,周边也布满了御剑看热闹的亲友。
看见裴子辰抱着江照雪走上来,钱思思立刻大声打趣道:“哟,师兄这么心疼人啊?”
“师兄以后是不是不打我们啦?”
“师兄以后剑都提不动啦~~”
“师兄……”
听着问剑山庄一声又一声玩笑,江照雪有些尴尬,裴子辰察觉,立刻冷眼扫去,所有人齐齐闭嘴,只有叶天骄大着胆子喊:“姐,你太美了!!”
江照雪瞪了叶天骄一眼,心里颇美。
裴子辰难得不和叶天骄计较,转头朝着寒舟子行礼:“师父。”
寒舟子轻咳了一声,也不多,只道:“好了,开始吧。”
说着,寒舟子正色起来,站在主祭位上,同东方一拜:“乾坤浩瀚,日月照临,万物蒙恩,得此佳时,愿请天鉴,得成姻缘。”
寒舟子说完,抬头看天。
这种成婚的日子都是提前测算,不会有不好的天气。
然而在寒舟子抬头时,却仍见天空有乌云快速密集,所有人一愣,只是乌云出现刹那,又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碎开。
江照雪察觉周边灵力震动,下意识转头,便见裴子辰双手负在身后,平静看着天空,还是一贯温和模样。
见江照雪看来,他笑着回头,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般:“怎么了?”
江照雪咽了咽口水,暗中询问阿南道:“刚才……是他吧?”
“百分百啊!”阿南激动起来,“刚才那灵力绝对是他!”
“这么强了啊……”
江照雪知道这是鸢罗弓的力量,甚至于他可能开始接受灵虚扇的力量了,但还是有些震撼。
悄无声息碎云见日,这至少是接近化神期的神力。
江照雪不敢说话,其他人也有些震惊。
“我……”孙信不可置信,“我刚才没看错吧,有乌云……”
“乌你的头!”钱思思闻言一巴掌拍过去,厉喝道,“哪儿来的乌云!”
“乌云嘛,”寒舟子见状笑了笑,转身看向两人,意有所指道,“只要我能改天,天便由我。子辰,你说呢?”
“师父说的极是。”
裴子辰平静开口,寒舟子点头,笑着道:“行了,结契吧。”
说着,江照雪便在寒舟子的引领下,先同裴子辰交换灵力,随后与他共饮血酒,等到最后,两人各自写下向上天请求结契的符文,一起面相一樽青铜鼎,将符纸放了进去。
“幻境里结契,”江照雪有些心虚,安慰着自己,“好像没用吧?而且我写的是江雪的名字,应该算不上我头上?”
阿南没说话,只看火焰江符纸慢慢燃烧起来。
等符纸燃尽时,天地仿佛一瞬安静,所有人都紧张等着结果。
“你看我说的。”
江照雪看着安静的青铜鼎:“幻境连名字都写不对,怎么可能成……”
话没说完,一声代表上天认可的凤鸣冲天而起,红线从青铜鼎中飞甩而出,一瞬狂风大作,满山含苞桃花在那一刹尽数盛开!
江照雪惊讶睁眼,看风卷桃花花瓣散过漫山遍野,飘到两人中央,江照雪感觉无名指上被红绳一拴,随后便见裴子辰转过头来,笑了笑道:“礼成了。”
礼成……
江照雪听着这个词,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这种懵感一直伴随着她回到喜房,她愣愣坐在屋中,看着手上隐入的红绳,完全想不明白。
怎么可能……
她……她手指上怎么会拴两根红绳?
裴子辰怎么做到的?!!
她不可置信,越想越诡异,听着外面喝酒喧闹之声,忍不住起身道:“要不我还算了……”
“都这一步了。”阿南赶紧劝她,“坚持一下,说不定裴子辰进屋他就清醒了呢?他只要清醒咱们就能找到灵虚扇出去了。”
听着这话,江照雪又坐了下来。
她隐约也感知到,或许这场婚礼结束,裴子辰的愿望就完成了。
她咬咬牙,垂眸看自己手指上的红线,这是道侣契结成的标志,虽然不确定出了幻境还有没有,但这东西都有了,还不把裴子辰弄清醒,她就亏大了。
这念头把她劝得又做回去,不断安慰自己,裴子辰大概只要进屋,这场婚礼就结束了。
这个念头想到裴子辰回来,他回来时,外面一大群人,他把一群人都拦在了外面,好说歹说,终于把人劝走,最后才开了门。
他推门入屋,便见江照雪坐在榻上。
今日江照雪化了妆,艳光逼人,裴子辰只是看一眼,心上就按耐不住,跳得飞快,他不敢出声,迟疑着入屋。
他紧张,江照雪也紧张。
裴子辰进了房间,身上带着酒气,他犹豫片刻后,看了一眼江照雪的礼服和发簪,迟疑道:“我……我为你卸发吧。”
江照雪得话,麻木点头。
这倒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她头发是真的疼。
裴子辰走上前来,看着江照雪坐在榻上,他安静为她卸下发簪,等江照雪头发轻松后,裴子辰便垂下眼眸,有些紧张拉着她起身,走到桌边给她倒了酒,温和道:“喝合卺酒吧。”
“喝了就完了。”
江照雪紧张咽了咽口水,配合和他喝下合卺酒。
裴子辰把合卺酒喝完,面上便带了些红。
他似乎是想做点什么,又不敢开口,犹豫许久后,他转头道:“我先去洗漱。”
江照雪尴尬点头,等裴子辰去净室沐浴,她终于焦急起来。
“他到底什么时候清醒?”
江照雪看了一眼身后的床,裴子辰给她拆发簪的时候,她便明显感觉到裴子辰气息有些不同了。
她清楚知道裴子辰想做什么,不由得道:“我……我得做到哪一步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
阿南叹息:“说不定,亲你一口就清醒了呢?都走到这儿了……”
这话把江照雪说得噎住,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赌徒,前面赔的太多,就有点放不开手。
她挣扎着不说话,坐在床头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裴子辰回来。
裴子辰洗漱回来,人也清醒不少,看见江照雪还衣衫完整坐在床头,他清楚知道自己今夜要做什么,心上一跳,扭过头去,低声询问:“要熄灯吗?”
“不,不用!”
江照雪立刻开口,思考着怎么和裴子辰说话。
然而裴子辰听到这句不用,脸色却是更红,颔首道:“嗯。”
房间安静下来,江照雪一言不发,正琢磨着该说什么,就感觉裴子辰走了过来。
他只穿了一件单衣,身上还带着水汽,水汽寒意扑面而来,影子将她整个人笼住。
这种压迫感让江照雪有些不自在,她慌忙上床,急道:“今天太累了,睡了睡了。”
裴子辰得话,抬眸看她。
她身上还穿着喜服,明显没打算脱下,慌慌张张钻到床上,拿被子盖住后,便闭眼装睡。
裴子辰见她模样一时有些无措,犹豫片刻后,他还是抬手熄灯,压着心跳掀被入床。
床铺不算大,裴子辰一进被子,肩膀便贴到她的肩,江照雪赶紧侧过身,背对着他往里让了让。
裴子辰动作微顿,他感觉到江照雪的抗拒,下意识想退。
可一想手上红线,他心跳又快起来,毕竟已经成亲,同眠一榻……早晚是夫妻的。想来或许是她太过羞涩,这种事,总不能一直是她主动。于是犹豫片刻,他便压着紧张挪了位置,再次贴上江照雪。
江照雪感觉到他靠过来,心跳快了几分,赶紧又往里让了让。裴子辰却不依,她让三寸,裴子辰进三寸,她让半尺裴子辰进半尺。
等到最后,她终于退无可退,被裴子辰被逼到墙角。
她干脆闭上眼睛,背对着裴子辰装死。
裴子辰到也不动,隔着半寸距离,将江照雪拢在自己气息里。
江照雪感觉到身后人逐渐攀升的温度,过了许久,才听他有些紧张询问:“你……是不是害怕?”
江照雪不知怎么开口,只能含糊应声:“嗯。”
对对对,我害怕,到此为止就够了啊祖宗!不然出去我怎么和你交代啊。
江照雪感觉自己仿佛是在拐带年轻人,愧疚不安混杂而上,用那点不多的理智在教育着自己恪守底线。
然而没了片刻,她就听裴子辰故作镇定道:“你……别怕。”
说着,他试探着伸出手,红着脸包裹握住江照雪随意放在头侧不远处的手。
灵力从握着她手的手上传递过来,带着他的情绪,一起涓涓流淌进她的身体,所过之处,江照雪明显感觉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变得异常敏感。
她呼吸忍不住重了些许,随后便觉他另一只手缓慢摩挲过腰间,攀上她腰封上的腰带。
那手像一条游走的蛇,惊得江照雪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握住他的手,惊疑不定道:“你……你……”
“我……我昨夜学了一些。”裴子辰被她按住,便立刻停下动作,灵力仍旧源源不断从交握的手中传来,带着他的情绪共享在她的识海。
她识海如春日海水轻轻荡漾,呼吸微乱,裴子辰明显紧张,却仍要故作镇定解释:“人修有诸多双修之法,以灵力带情共享于道侣,此乃双修法门,旨为情动。”
听到这话,江照雪猛地睁大眼,脑海中是瞬间闪过当初她第一次这样做时,少年狼狈逃窜,跪在地上,激动告知她:“弟子有罪”的模样。
他……他那时候……
“情动而生欲。”
裴子辰低头埋在她颈间,江照雪呼吸更重,不自觉仰颈靠他,等反应过来时,又慌忙裴子辰拉开衣带的手。
“欲生则气乱。”
裴子辰未曾退让,反而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拉到头顶,由另一只手一起温柔又用力握着,低头亲吻着她的脖颈,从被下抽出腰带,腰封。
手指灵巧向上,逐一解开一层一层解开衣结。
解衣的画面隐约有些熟悉,但感觉他应当不是解开衣服,而是一层一层穿上。
而记忆中的自己,每穿上一层,想的却是如何脱下一层。
这记忆让他呼吸也乱了起来,却仍旧竭力镇定着,用指尖幻化出温暖的水流,水流钻入衣衫,涓涓流淌清洗过江照雪周身,同他的灵力仿佛是隔着皮肤相贴,交织摩挲着江照雪本就敏感的皮肤。
江照雪忍不住颤抖起来,尝试着想要挣开,裴子辰什么都不敢想,只用力抱紧她,一件一件解开衣衫,看她软在他怀里,哑声平静道:“气乱动心,心神难言,则以情令身,以欲展性。”
“沈……沈时苍……”江照雪声音打颤,感觉衣衫一件一件被剥开,流水被灵力包裹着流窜在她周身,灵力里是他越发强烈的情绪,几乎是毫不遮掩从喘息声中一并传来,点火燎原。
“性之所至。”
衣衫尽解,他终于触碰到她肌肤,带着薄茧的手一路往下,江照雪忍不住掐住他的手臂,急促轻唤:“时苍……”
然而这点力气拦不住什么。
裴子辰抱握着她,继续行路,轻声道:“当阴生阳起……”
说着,行之终处,他动作骤凝。
江照雪直到他碰到了什么,僵在原地,在他掌下心跳突突,不敢说话。
过了许久,只听身后人喉结微动,才传来他故作镇定的总结:“窥见性情,方知本真。”
这话出来,江照雪不敢说话,裴子辰也不动。
他似乎也有些紧张,静默许久后,才克制着自己,沙哑着开口:“江雪。”
他一出声,便开始动作,江照雪在他怀里轻颤,他低头看她,有些艰难道,“可以了告诉我,好吗?”
好,好什么好,哪里有人做着这种事问好不好?
江照雪硬抗着不敢出声,没一会儿,眼里便忍不住有了水汽。
裴子辰感知着她情动,侧头亲吻着她,便将她转过身来,抱着她的背往上一抬。
衣衫尽数落下,她宛若绽放在层层叠叠衣堆中的梨花,在他怀中颤颤巍巍,漂亮得令人心惊。
他呼吸一滞,忍不住低头吻着她,用神魂反复触碰着她的元婴,将她放在床上,片刻都不想分开。
元婴远比身体敏感百倍,江照雪从未感受过这么刺激的触碰,呼吸急促,整个人神智都有些模糊,根本顾不上先前那点顾虑,死死掐着他,感觉他兵临城下浅尝辄止的折磨。
脑子乱七八糟,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推开或者不推开,仿佛是她的选择,又似乎无法选择。
她唯一只剩一点安慰,就是……
可能,他马上就清醒了呢?
再抱一下就醒了。
再亲一口就醒了。
再看一眼就醒了。
再摸一下就醒了……
江照雪在这种自我安慰里,由着他胡来。
裴子辰便从高处,静默盯着她。
从他十二岁,他总会梦见她。
就是这个人,是一次又一次,救他千千万万次的救赎。
一年又一年,日夜祷告跪拜的神明。
他肖想、他渴望、他执着……
江照雪。
她真正的名字。他梦里听过,那只阴烛龙,他写在结契书上,被上天映证过。
他的神。
他低头亲吻她,克制不住律动,时时刻刻感觉自己随时可能滑落深渊,又逼着自己生生退回。
江照雪被他磨得理智全消,终于忍不住捏紧他的手臂。
他知到了时候,略有些紧张,便握着她的手,亲吻着她,想将注意力分散开去,哑声开口:“你有乳名吗?”
“瑶瑶……”
江照雪感觉他一点点沉下去,她神智已经有些不清。
妖修重欲,她完全遵循着本能迎合他。
这让裴子辰青筋突突而起,忍不住握紧她的手,颤抖出声:“瑶瑶……”
江照雪呼吸急颤,明显已经听不清他的声音,他一点点下沉,直到最后刹那,沙哑开口:“唤我……唤我的名字。”
“裴子辰……”江照雪脱口而出,裴子辰猛地僵住。
一瞬有什么被猛地打碎,记忆破窗而来,如琉璃碎片,扎涌砸入他的脑海,同梦境串联成一片。
“我想要阿雪,如我喜欢你一般,这样喜欢我。”
“不管最开始最开始为何而来,但此时此刻,为了你。”
“你不会……喜欢你师娘吧?”
……
师娘……
裴子辰慢慢睁大眼,看着身下这完全为他绽放开来的人,突然意识到对方的身份。
他做什么……
他在做什么?!
惶恐愧疚欢喜……无数情绪一瞬翻涌而上,惊得他难以出声。
而江照雪在他停顿片刻后,便觉不对,随后也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叫了什么。
她整个人僵住,脑子开始飞快运转,怎么和裴子辰解释这件事。
虽然她叫的的确是他,但裴子辰现下不知道,在床上交出另一个名字,怎么都有些不好解释。
要不说真话吧?
江照雪脑中瞬间滑过数种解释方案。
而裴子辰只克制着呼吸神情注视着她,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师娘……
这是她师娘。
如果是她师娘,那她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愿意在他身下?
是喜欢吗?
不,不是。
裴子辰竭力逼着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前后一想便知。
她在寻找灵虚扇,在想办法让他苏醒。
她所谓的喜欢,她主动的触碰,乃至她未婚妻的身份……假的。
他不由自主握紧了她的手,感觉心上被刀尖锐利划过,看着面前人的面容,他清楚知道。
都是假的。
他什么都没有,从头到尾都没有。
和善的师父,不离不弃被他一力救下的同门,他的未婚妻江雪……他从来不曾拥有过。
他唯一有的真实,就是此刻。
半身入内,进退两难,一切还未到最后,他此刻抽身还有余地。
这就是他唯一真是拥有的东西了。
而这点拥有,也得还回去。
他清醒了,就该告诉她实情,该抽身退下,然后跪在江照雪面前认罪,恭敬叫她一声“女君”,或者……师娘。
想到这个词,裴子辰便觉锥心之痛,愤怒翻涌而上,忍不住有些想笑。
师娘……
师娘?
他感受着手指上的红绳,想起今日他们共同烧下的道侣契,眼神一点一点沉下去。
他也是她拜堂结契的夫君,是同她定下命侍契约生死与共之人,他们亲吻过纠缠过,他碰了她每一寸,她算他哪门子师娘?
凭什么?
他凭什么要退?凭什么要松开?
反正他已经骗过她一次,甚至不止一次。
他把她从沈玉清手里骗出来,他背着她修炼九幽境的功法,他都已经走到这一步,骗也好哄也罢,她又不是不愿意,她都已经应允了,她或许……或许真的喜欢他。
他为什么要退?
裴子辰呼吸一点点急促起来,握着她的手越发用力。
江照雪察觉他反应,咬了咬牙,打算说出实情:“那个……”
她抬眸迎向他的目光,认真道:“其实裴子辰就是你的名字。”
听到这话,裴子辰眼神微动。
江照雪看不出他的情绪,正想补充,就看裴子辰慢慢笑起来:“你去问我师父了?”
江照雪的话一愣,就见裴子辰垂下眼眸,手指温柔插入她的发丝,轻声低喃:“瑶瑶对我真好,连我母亲给我的名字都知道了。”
啊?
江照雪有些发懵。
这才反应过来,裴子辰在这个幻境里居然是他娘给他的名字?
还能这样?!
不,不对。
江照雪立刻察觉,他刚才的反应……
然而她来不及多想,便觉裴子辰腰身一沉,按住她的头边吻了下来!
灵力从他周身灌入,神魂缠上元婴。
他根本没给她半点思考时间,便强行拖着她沉入欲海,将她溺死其中。
这是他的所有。
他因她而生,视她为神。
可他的神明,他不仅想要供奉她,还想拥有。
拥有的欲望如此强烈,强烈到言语难以表达,触碰难以满足,于是日日夜夜,他都在渴求她,恨不得将她生吞入腹,与她永远一体。
而此刻他终于知道他到底在渴求什么。
他在与她融为一体时,终于感知到圆满,他沉迷在这样极致的愉悦里,恨不得日日夜夜,仿佛野兽一样同她交尾在一起。
可他又不敢让她察觉自己这样可怖的想法,只能竭力让她欢喜,让她觉得,似乎是她在索求无度。
直到天光落到窗户,他终于捂着她的唇,压着她的轻泣声结束一切。
而后她便感觉裴子辰压在她身后,将脸轻轻贴在她脸上轻蹭,像一条带着温度的蛇,温柔开口:“夫人,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