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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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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面很尴尬, 在场四人俱是一言不发。
    江照雪故作镇定放开冥,笑着起身道:“回来啦?”
    沈玉清目光落在冥身上,似是想说什么, 冷眼扫过后, 转身便道:“收拾东西, 准备启程吧。”
    见沈玉清这个炮仗没炸, 江照雪松了口气,裴子辰行礼道:“弟子也去收拾了。”
    说着, 裴子辰转身离开。
    江照雪更是放下心来, 拍了拍冥的肩,高兴道:“我也去收拾行李了, 再会啊,冥公子?”
    她说完就走, 直奔自己房间,刚打开房门,就觉房间有人, 抬眼一看,便见对方已经习惯性捂上她的嘴。
    江照雪在他眼前眨眨眼, 裴子辰垂眸看她, 不由得带了笑意, 一松开捂她嘴的手, 江照雪便嫌弃拍开他的手道:“下次别捂了,我不是一惊一乍的人, 不会乱叫的。”
    “哦。”
    裴子辰笑着开口, 两人一瞬想起什么。
    江照雪略显尴尬,但毕竟都是没挑明的事,她也当不存在, 直接道:“什么事?”
    “冥和您说什么了?”
    裴子辰立刻询问,他没从她身前挪开,还将她拦在门窗上,江照雪有些不自在侧身滑出去,她知道他想问什么,随意道:“没什么,就是让我多关注一下他。然后说他没人抱过,问我能不能抱抱他。”
    “他是故意的。”
    裴子辰跟着江照雪走进内间,认真道:“师娘,以他的听力,早就能听到我们回来了,他是挑这个时候故意诱您,此子心机叵测,您日后还是要远离为上。”
    “我知道。”
    江照雪点头坐下,思考着道:“他开口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您……”
    裴子辰皱起眉头。
    江照雪似是想起谁,缓声道:“可是我看着他,总会想起李修己。”
    裴子辰气息微顿,江照雪叹了口气:“就算不为李修己,他年纪也太小了,日子过得可怜,人又聪明,若有机会,能引回正道最好。”
    “那也不必如此……”裴子辰斟酌着,含糊提醒,“他……年纪不小了。”
    “他才十五岁。”江照雪疑惑抬眸,“我救你时,你年纪比这大两岁,也只是个小孩啊。”
    “不小了。”
    裴子辰没得商议,他清楚知道自己十七岁在做什么,只道:“日后师娘还是和他拉开距离,男女有别,”
    江照雪一听这话,感觉沈玉清二代出现了。
    她不太想搭理,便换了话题道:“你来就同我说这个?”
    “还有一件事。”
    裴子辰认真道:“师娘,我观察了冥这些时日举动,旨在挑拨我们四人关系,进入圣池之后,这怕也是他们重点,他们或许会分化击破,师父我信不过,请师娘务必与我同行。”
    江照雪一顿,裴子辰立刻道:“我是您的命侍,您就拿这个当理由,只要您开口,没有人能拦。”
    江照雪没有说话,裴子辰便当她默认,又拿出几袋符纸递给江照雪,继续道:“这是我凌晨去叶天骄那里拿来的符,您先拿着。这一张是转移伤势的符,我滴了自己的血,让叶天骄写了上百张,你若受伤就贴上去,我习武不怕疼。还有——”他又拉过江照雪的手,放了几十道剑意进去。
    江照雪惊得叫住他:“你做什么?!”
    剑修单独给出的剑意,对灵力消耗巨大,裴子辰一下给她这么多,江照雪按住他,不由得道:“发什么疯?”
    “我不放心。”
    裴子辰脸色微白,继续道:“若出任何意外,我不在您身侧,我会害怕。还有……”
    “好了好了。”
    江照雪叫住他,忍不住道:“我是你长辈,你不用操心我,自己护好自己就行了。还有事吗?”
    江照雪催促,裴子辰缓了缓,把要做的事情梳理了一遍,起身道:“我先给您把东西打包好吧。”
    这个江照雪同意,她不喜欢做杂事。
    裴子辰起来,有条不紊开始给她打包东西,把所有能想到要用的东西都打包好后,正准备放到自己乾坤袋中,就被江照雪叫住:“等等!”
    裴子辰疑惑抬眸,江照雪坚持道:“我自己带。”
    裴子辰皱起眉头,江照雪赶紧跳起来,把东西抢着往自己乾坤袋里塞,低声道:“所有东西从你这边掏出来,让人看到多不好。”
    这话有理,裴子辰一时也不好多说,只看着江照雪乱七八糟塞好后,就开始赶人:“你去收拾你自己的。”
    “那你一定要记好,”裴子辰开始给她清点,“符在黄色袋子,转移伤势的符我给你放在最外层,还有你衣角我缝了解毒的药丸,鞋底……”
    “我记得!”
    江照雪见他没完没了,开始把他往外推,重复了日常他叮嘱的所有东西:“簪子里有毒药还有你的剑意,项链里有解药,我记得,我都记得。”
    “一定要与我同路。”
    裴子辰被推往门外,最后叮嘱,江照雪“啪嗒”一下关上大门,没有回应。
    裴子辰站在门口,有些焦躁。
    江照雪是个有脾气的,她不回答就是要单干。
    可他又没办法,其他人尚且可以软硬兼施用尽手段,江照雪这里,她若坚持之事,他是不敢也不愿做什么的。
    他在门口站了片刻,只能回去。
    江照雪听着他离开,把玩着他藏在她袖中的小刀,思考着道:“你说宋无澜到底在折腾什么?”
    “不知道啊。”阿南开口,“这不是一只鸟该思考的问题。”
    “书里慕锦月第二次受伤是什么时候来着?”江照雪继续琢磨。
    阿南倒吸一口凉气:“你不会又来吧?你看裴子辰这架势,你要把七夕的事儿再来一次,他能马上和沈玉清慕锦月同归于尽。”
    江照雪闻言一顿,想起七夕那夜裴子辰看见她伤口的神色。
    的确不排除这种可能。
    她有些心虚,琢磨着道:“但慕锦月受伤,就意味着沈玉清受伤,沈玉清受伤,一定是关键大事。后面他第二次受伤,好像是从一道桥上落下……”
    江照雪一想,便明白:“咱们遇到桥,就知道要发生事了。”
    “哦,还有一件事。”
    阿南提醒她,江照雪转眸看去,就听阿南道:“书里好像写过,他们在一座山里遇到过许多噬命兽。”
    江照雪一顿,点头道:“我明白了。”
    噬命兽这种东西是命师天敌,沈玉清当年斩杀过许多,经验丰富。
    看来于情于理,这次都是跟着沈玉清最好不过。
    江照雪心里盘算着这次行程。
    而另一边,沈玉清回到房中,刚进房间,就看慕锦月在给他打包东西,他立刻道:“放着吧,我自己来就好。”
    “这是弟子分内之事,”慕锦月抬头笑笑,温和道,“弟子当做的。”
    “以往也不是你做。”
    沈玉清走到旁侧,拿了东西,自己收捡着,语气平和道:”下次可以叫裴子辰来。”
    慕锦月听着,面上露出几分难过,低声道:“师父……”
    “嗯?”
    “师娘回来了,你我师徒,就要如此生份了吗?”
    沈玉清一顿,慕锦月轻声道:“师父当年将我带回灵剑仙阁,弟子家中无人,如今仅剩的亲人只有师父……”
    “你年纪不小了,男女有别你该懂,”沈玉清收拾着东西,耐心道,“我与你师娘矛盾重重,但如今她脾气收敛,已心生悔改之意,我也不当再与她置气。过去已经很多误会,我与她……”
    沈玉清说着,一想这些时日,无论是那道消失的红痕,那个只出现过一次、他清楚知道江照雪会喜欢的魔修,还是江照雪前些时日赠给裴子辰的玉佩……
    他心上难堪,却又不得不承认:“再经不起什么误会了。锦月,等你恢复灵根,”他抬起眼,认真看着她,“你当有广阔天地。”
    “可,”慕锦月眼中带苦,“我观师娘,如今心思怕是……”
    她没说出口,沈玉清却已明了。
    “我知道她想走。”
    他挣扎过,痛苦过,否认过,但在这些时日一日又一日争吵中,在这几日江照雪与他好好说话,好好吃饭的时光里,慢慢清醒过来。
    他一味逃解决不了什么。
    低头也没什么。
    他低头让步,江照雪便能同他好好说话,她和他问好的每一个字,都让他觉得安定。
    这就是他所求,既是所求,让得忍得争得,也没什么。
    他轻声道:“但还有时间。”
    “师父打算如何做呢?”慕锦月沿露疑惑。
    沈玉清笑了笑,只道:“她这个人是孩子心性,手上功夫漂亮些,长得俊一些,多照看她一些,她便能被哄了去。去圣池这条路上……”
    沈玉清没说出来,慕锦月倒是明白。
    能被人哄走,自然能哄回来。
    慕锦月点点头,行礼道:“弟子知道了。”
    “这一路你跟好你师兄,”沈玉清将东西放进乾坤袋,平静道,“我得照看你师娘。”
    “是。”
    慕锦月低声开口。
    所有人收拾好东西,等到夜色降临,大家吃过晚饭,便从李府出发。
    李府如今已经不剩下什么人,裴书兰带着他们拖着几车石头,便往雪苍山走去。
    他们一行六人,裴子辰驾车,沈玉清和辰骑马,江照雪带着裴书兰和慕锦月坐在马车里,裴书兰就给江照雪说明这次行程。
    “他们说,圣池位置机密,必须层层把关。这里是入口,”裴书兰给江照雪说明,“在这里会有人给我们地图,告诉我们怎么进去。”
    江照雪点头,应声道:“明白。”
    马车走了半夜,终于来到裴书兰说的“入口”,入口处就两个人,他们将人叫下来,一一审查身份。
    身份文书裴书兰都已经准备好,路上江照雪怕冥乱说话,让裴子辰先给他下了噤声咒。
    守卫确认了他们的身份,随后便给他们一卷地图,叮嘱道:“你们先进入山脉,按照地图上的路走,走到尽头,会遇到一个山洞,山洞里有下半截路的地图。这张地图上有两条路,这两路都是安全,但有一个条件。”
    所有人听着,就听守卫道:“这两条路,都是教主单独开辟,每次最多只能通行三人,所以你们分成两组人进去,想好怎么分了吗?”
    听到这话,江照雪便知不妙,立刻道:“二位大哥,容我们商量一下。”
    说着,江照雪便招呼着大家往旁边走,所有人跟着走远,江照雪悄悄上了一个隔音法阵,法阵才一打开,裴子辰立刻道:“我跟师娘走。”
    “不可。”
    沈玉清毫不犹豫否决:“你我是这里唯二能保护他人的两人,裴夫人和冥公子两个不必说,你师娘需要人保护,你师妹亦是,你若跟着你师娘,你师妹无人照看。”
    “弟子灵力低微,不比师父,”裴子辰一听便明白沈玉清的安排,反驳道,“弟子无能照看师妹。”
    “那你更照看不了你师娘。”
    “师娘乃合体期命修,”裴子辰提醒沈玉清,“弟子尚需师娘庇护。师娘领弟子,师父带师妹,最合适不过。”
    “可她是我妻子。”
    沈玉清话出来,裴子辰动作一僵,沈玉清盯着他道:“我不管什么理由,我要与她同路。”
    “咳。”
    江照雪见话说到这份上,尴尬咳了一声,只道:“别吵了,要不我算一卦……”
    “我不算!”
    沈玉清和裴子辰同时开口,谁都不让。
    裴书兰左右看看,终于是将目光落到裴子辰身上,小心翼翼道:“裴小道君,你师父师娘是夫妻,你与师娘同路的确有些说不过去,你身手好,这一路应当没什么大事,要不就让你师父师娘带我这个没用的,你和你师妹冥公子一路?”
    裴子辰不说话,只看着江照雪。
    沈玉清也将目光挪到江照雪脸上。
    慕锦月紧张看着两人,冥站在一旁看热闹。
    话说到这份上,江照雪深吸一口气,决心做个恶人,直接道:“那我和玉清、锦月一路,子辰你带冥公子和裴夫人一路。”
    听到这话,裴子辰不甘抬眸,看向江照雪。
    江照雪被他看得背上一阵阵发冷,却还是要硬着头皮道:“就这么定了,我做的决定改不了,你若一定要坚持,我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裴子辰听着,一瞬想起当初饕餮盛宴她和钱思思一起骗他,在月老庙逃之夭夭;上次七夕,也是骗他,和沈玉清一起去长生祭坛。
    她说得出做得到,到时候怕是更危险。
    裴子辰抿紧唇不言,缓了许久,终于道:”师妹跟我。”
    江照雪闻言一愣,裴子辰抬眼盯着沈玉清,没有半分客气道:“师妹跟着师父,我怕顾不过来。”
    “你愿意帮助同门,”沈玉清语气平淡,“再好不过。”
    “那,”慕锦月听着,看了一眼沈玉清,“我就跟着师兄过去了。”
    “我要跟江仙师。”
    冥接着开口。
    摆平了最麻烦的裴子辰,很快便分好队伍,裴书兰上前去,跟着守卫打了招呼,守卫便打开闸门,同他们到:“去吧,不过记好了。”
    守卫提醒:“路上可千万别找对方,你们两队人一旦见面,地图就失效了,路就不是原本的路了。”
    大家点头,江照雪率先带着沈玉清和冥走向东边,裴子辰静默看着江照雪的背影,等她走远,慕锦月才提醒道:“师兄,我们启程吧?”
    裴子辰听着,点头应了一声,提步往前。
    两拨人马走进山道,雪苍山是一个巨大山脉,主山在深处,刚入林还是正常的林荫小道,但江照雪眺望远处,知道他们走着走着,应当会进入一个雪山范围。
    沈玉清负责领路,江照雪和冥就四处观察,走了半夜,冥需要休息,大家便随便找了个地方躺下,沈玉清从乾坤戒中掏出了一张玉床,冥看得有些震惊,沈玉清没有理会他,只将床铺好,就让江照雪上去睡。
    只是江照雪刚一躺下,就看见了裴子辰的传信,他写了很多条,要么写自己在地方有的特殊草木,报告位置,要么在询问情况。
    最后一条是刚发的,写着:“冥体力应该到极限,需要休息,师父带软床了吗?”
    江照雪一看这条,就想起自己身下这寒冰玉床,贵是真贵,硬也是真硬啊。
    她叹了口气,给裴子辰回信:“带床了,不软。”
    片刻后,裴子辰便回她:“你乾坤戒里我放了软垫和鹅绒枕,你拿出来,让冥或者师父铺。”
    江照雪没想到裴子辰准备得这么齐全,赶紧把东西拿出来,她刚一把软垫放下,就听沈玉清道:“床太硬?”
    江照雪一顿,跪在床上点头:“啊,对。”
    沈玉清目光落在她软垫上,轻声道:“下来吧,我给你铺。”
    江照雪赶紧让位,看着沈玉清铺床。
    冥观察着他们,等沈玉清铺好之后,江照雪躺进软被软床,沈玉清背对着她,看着篝火,轻声道:“以前咱们出门的时候,没带这些的。”
    “因为我现在骄奢淫逸,”江照雪听他这话,翻了个白眼,“行了吧?”
    “也不是。”
    沈玉清看着火堆,轻声道:“年轻时候我也带,后来咱们成婚,我习惯了寒玉床,你也习惯了。”
    “我从来没习惯过好吧?!”
    江照雪忍不住道:“你去云浮山看看,我的床要垫多少层!你睡上面没感觉到软吗?”
    这话把沈玉清逗笑,他没说话。
    他没敢说,他睡云浮山的时候,哪里还顾得床软不软。
    他只想逃。
    他静默不言,感受着江照雪在身后睡去。
    抬眸看向对面一直盯着他的少年。
    “你在看什么?”他一开口,便带了审问,和平日仙君模样相似。
    冥想了想,只道:“你喜欢她。”
    沈玉清没有正面回答,只将木材平静放进火堆,郑重道:“她是我妻子。”
    三人安静睡过半夜,天亮时,便重新启程。
    走了大半夜,江照雪也大概摸清了情况,和沈玉清说明到:”这个雪苍山脉应该是个巨大的法阵,它的路随时在变,任何灵力波动都会引起道路的变化,如果我们用法器或者御剑,会有道路改变的风险。”
    “为什么要三个人?”
    沈玉清追问,江照雪笑了笑,解释道:“因为我们现在走的路,本质是有人用灵力造出来的一条路,我在顺着他的灵力指引走,像走在一条管道里。一旦超出承受能力,这个管道就会破裂。”
    “它就不再通向圣池。”
    “没错。”
    江照雪点头,沈玉清明白过来。
    他侧眸看着站在身侧的人,晨光落在她身上,她观察着周遭,侃侃而谈,自信又漂亮,像是在晨曦展羽的金凤凰。
    江照雪差不多猜出这是一个什么结构后,想起冥,回头询问:“你肚子饿了吗?”
    “饿。”
    冥对于食物明显是来者不拒,江照雪拿了一个温放着的肉饼,递给他道:“喏,知道你喜欢,特意买的。”
    冥愣了片刻,看着这特意准备的肉饼,沉默片刻后,接了饼子,恭敬几分:“多谢。”
    三人走走停停,体力都不错,一路走到晚上,冥需要睡觉,才又停下。
    路上冥自己打了些野味,吃完晚饭,冥就躺下睡觉。
    这一路安定得有些过分,江照雪倒有些睡不着,她坐在火堆旁边,看着火堆发呆,沈玉清看她一眼,轻声道:“在想什么呢?”
    “我就是想,”江照雪听他语气平和,不由得道,“你最近脾气好不少啊?”
    沈玉清动作顿了顿,随后抬眼看她,认真道:“你不也是吗?”
    “是么?”江照雪奇怪,“我脾气一直很好啊。”
    “不是的。”沈玉清仿佛是回忆起什么来,缓声道,“你年轻时脾气还算不错,成婚后便越来越怪。是非不分,经常打骂弟子,时常做些大闹刑罚堂的荒唐事出来,每日见面不是在吵,就在哭。每次我让你反省,你最后都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装疯卖傻糊弄过去。”
    想起当年,沈玉清语气带了不满,冷淡道:“下药醉酒,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听起来颇为不满啊。”
    江照雪轻笑一声,好奇道:“为何不和离呢?”
    他们吵了两百年,沈玉清到的确一次和离都没说过。
    哪怕是在梳理,挖了她的灵根,都没说过和离。
    沈玉清听着“和离”二字,顿时僵硬几分,随后道:“我不做这种荒唐事。要么不成亲,成亲我便不会和离。”
    “想不开。”
    江照雪嗤笑。
    沈玉清似是又想反驳,之后又生生憋了回去,只道:”罢了,都过去了。现在你很好就是了。”
    “我过去也很好。”
    江照雪不服开口,冷声道:“我也不认为过去我有多错。”
    听到这话,沈玉清皱起眉头,江照雪平静道:“你说我脾气怪,那也要看看因果。灵剑仙阁不适合我,我不认为在自己房中、白日放歌纵酒是什么罪过,你们把我的人拖出去罚,我动手,这就是你说的打骂弟子。刑罚堂的人打了我的人,我去刑罚堂找他们论理,这就是你说的大闹刑罚堂。我的确做错过很多事,比如说……”
    江照雪想起自己往日打骂裴子辰,轻声道:“我会为了逼你出来拿你弟子撒气,可是沈玉清,你们把野兽关进笼子里,把她逼疯了,再说她错了,我总觉得是不对的。不过也无所谓了,”江照雪说着,高兴道,“反正呢,回去我就会走,灵剑仙阁不适合我,我不待就是了。”
    “别说气话了。”
    沈玉清垂下眼眸,轻声道:“一切都会好的。”
    “我肯定越来越好。”
    江照雪说着,突然想起什么,思考着道:“话说你这两日感觉异常吗?”
    “什么异常?”
    沈玉清反问,江照雪一时也说不出。
    她想了想,只道:“当我多想吧。”
    说着,江照雪懒得沈玉清多说,自己躺到床上,背对着他睡下。
    沈玉清静静坐着,想了许久后,终于道:“阿雪。”
    江照雪不搭理他,他缓声开口:“对不起。”
    江照雪一顿,低头给裴子辰发信息,询问道:“你有没有感觉有气运的变化?”
    裴子辰很快回复:”没有,怎么了?”
    江照雪不再说话,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干脆闭上眼睛,晚上睡着睡着,周边传来窸窣之声,随后就听“叮”的一声剑响,在场所有人骤然惊醒,便见裴子辰的剑意不知何时弹出,已经环绕在她周身。
    她旁边倒着一只小手,看上去只有三掌高,一只眼,形似一滩烂泥组成,看上去黏黏糊糊。
    看见这东西瞬间,江照雪整个人都僵住,旁侧沈玉清瞬间反应过来,将她往怀中一护,冷静道:“没事,别怕。”
    江照雪僵着不敢出声,她连呼吸都困难,她清晰感知到,密密麻麻,这东西,在整个树林里,密密麻麻。
    她身体本能性克制不住颤抖,沈玉清观察着周遭。
    冥也发现不对,提着剑道:“这是什么?”
    “噬命兽。”
    沈玉清环顾周遭,护着江照雪,扔了一叠符纸给冥,盯着周边跃跃欲试的噬命兽,吩咐道:”这东西只针对命师,你留在这里,等一会儿我们回来。”
    说着,沈玉清一手提剑,一手将自己带着剑气写满符文的衣衫披在她身上。
    江照雪环着他的脖子,被他抱在怀中,竭力克制着自己对天敌恐惧的本能,平静道:“找一个,树多的地方。”
    “我知道。”
    沈玉清听着她开口,一瞬觉得自己仿佛是回到年少时,他什么都不想,抱着怀里这个人,语气温和下来:“和以前一样。”
    说着,他足尖一点,便朝着前方疾冲而去,他冲向前方刹那,密林中那些黏土一般的东西,如海浪而来。
    江照雪躲在他怀中轻轻颤抖,沈玉清水剑朝着那些恶兽面部眼睛飞落而下!
    噬命兽只是命师的天敌,他们常年成群结队出现,命师的一切都依靠感知天地气运,才能调用灵力。
    而噬命兽,恰恰能屏蔽一切感知。
    他们对于命师是天克,而是命师的血肉对于他们而言又是大补之物,因此只要遇到命师,他们都会不惜余力啃上一口。
    他们战斗力不强,问题就在于难杀,除非直接刺入眼睛刺破他们的魂核,否则无论任何砍杀方式,他们都会迅速复原。
    最让江照雪觉得恐惧的是,他们恶心!!
    一想到他们想啃她,那些黏黏糊糊的东西,她就觉得恶心!
    好在年轻时候这玩意儿在真仙境到处都是,她和沈玉清早就知道对付的方法,她是木系灵根,而噬命兽可以隔绝的范围,并不包括地下,她只要在沈玉清帮助下结成汲灵阵,就可以开阵。
    杀这种玩意儿,剑修一只一只不好杀,她只要灵力足够,让她开阵她一个不留!
    江照雪心中暗恨咬牙,躲在沈玉清衣衫之下,感觉泥浆在旁侧不断炸开,惊得她赶紧埋头。
    沈玉清垂眸看她一眼,忍不住收紧手臂几分,这些时日,不用江照雪说,他都会留意树多的地方,早就看中这片树林。
    他抱着江照雪跃到树林高处,抬手捻诀开了剑阵,上万把光剑细细密密同时环绕在江照雪身侧,裴子辰的剑成最后一道防护,那些噬命兽疯了一样往前冲,却根本无法近身。
    江照雪看了一眼这压倒性的情况,不由得挑眉,转眸看向沈玉清,笑道:“你这两百年没白干啊?”
    “嗯。”
    沈玉清应了一声,没有多说。
    他总觉得有些不太对,仔细盯着林中。
    江照雪趁着机会,闭上眼睛,她整个人仿佛都发起光来,身体中的筋脉犹如树根,往下生长开去。
    噬命兽看见她主动展开灵根,越发疯狂。
    到处都是飞溅的血肉,江照雪闭眼汲取着土地中传递来的天地法则,感知着命运的存在,乾坤签开始摇动,地面也随之震动开去。
    而另一边,裴子辰在江照雪遇袭瞬间,便立刻睁开了眼睛。
    慕锦月和裴书兰疑惑抬头,好奇道:“师兄,怎么了?”
    “你能找到师父吗?”
    裴子辰立刻追问,他一联想刚才江照雪的话,她问他有没有感觉到气运变化,然后他的剑意传来遇袭的信息。
    什么东西会让命师担忧,觉得气运变化?
    什么东西能在沈玉清和江照雪同时设下结界之时,还能偷袭江照雪?
    噬命兽。
    只有这种能屏蔽一切感知,又不被感知的东西,才能做到。
    一想到是噬命兽,裴子辰心上突突,根本不敢多想,这种东西,沈玉清杀起来极为麻烦,反而是九幽境的法术更加简单。
    他不能拖。
    他必须马上到江照雪身边去。
    这种东西,哪怕啃上江照雪一口,对江照雪都是重创。
    “如果找不到,这是定位符和护身符。”裴子辰将符文交给慕锦月,随后设了一个法阵,冷静道,“在原地等我,如果出现任何意外,护送裴夫人,立刻去找师父。”
    “师兄你要去哪儿?”
    慕锦月一听,着急出声。
    裴子辰却已经提步离开:“我去找师娘。”
    说着,他回忆着分开时两张地图,计算着江照雪现下应当走到的位置,朝着方向一路赶去,他一面跑一面掏出易容法衣穿上。
    灵剑仙阁剑法对于噬命兽来说并无意义,此番必要时刻他得用九幽境的功法。
    别说沈玉清在,沈玉清不在,他也不想在江照雪面前暴露此事。
    他一路急奔,而江照雪由沈玉清护着,木系灵根延伸出来的灵力一路向下探去,和周边所有草木衔接,她汲取着周边灵力,利用树木感知着天地法则,江照雪飞快画阵,乾坤签摇曳在前。
    灵力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眼看阵成,江照雪突觉不对,然而沈玉清早已等待许久,在一只巨大噬命兽破土而出刹那,他剑若流星飒沓而去,江照雪毫不犹豫同时出手:“天道无常,赌运于天,上上大吉——十方诛邪!”
    音落刹那,沈玉清毫不犹豫让渡了除了自己手中之外所有灵剑的操控权。
    灵剑如雨而落,沈玉清剑光如龙贯穿前方埋伏许久的噬命兽,然而不够——
    远远不够!
    这只噬命兽完全在她计算范围之外,这是一只元婴期的噬命兽,一只抵得上百万只所需的能量。
    对沈玉清来说这倒是好事,可对于她来说,原本计算积攒的灵力根本不够在这只噬命兽出现之后将所有噬命兽全歼。
    可沈玉清的剑阵已经被她用来诛杀这些噬命兽,第一波剑雨结束之后,剩下的噬命兽便会疯狂反扑……
    “主人!!”
    江照雪尚未反应,阿南惊呼出声,江照雪瞬间回眸,就见南方紫色法阵冲天而起,而后一道道法光如同星辰陨落,在天空划过绚烂轨道,覆盖了所有噬命兽的面积,从最外围开始、随后与剑雨交错而落,顷刻之间,便轰砸出巨大声响,滚滚尘烟!
    尘烟之中,青年一身黑色斗篷,带着银色面具,站在远处,与她隔着剑光星火相望。
    江照雪愣愣看着对方,沈玉清回头刹那,看见她的眼神,心如利剑穿堂,他毫不犹豫从噬命兽上拔出长剑,追着那黑衣青年一道剑光急追而去!
    江照雪反应过来,赶紧跟上,急喝出声:“沈玉清!”
    可他去得太快,只消片刻便出现在对方面前。
    而对方也瞬间化作华光消失原地。
    双方你追我赶,紧追不舍。
    那魔修冲进密林,便消失不见,沈玉清落在地面,抬手准备结寻灵阵,只是刚一动作,远处便有九幽境气息传来,他立刻追去,给了裴子辰离开空间。
    裴子辰缓过气来,捂着刚才被沈玉清伤过的伤口,赶紧离开。
    他不敢用灵力,只能在地上树林中狂奔,江照雪从他头顶急追而过,他仰起头来,看见神女行过,而他必须前往与她相反的方向。
    两人一天一地错身而过,等裴子辰跑到安全地方,他终于找到一个位置坐下,取了面具和黑袍,扒了衣服,低头给自己疗伤。
    药粉刚刚倒上肩头,他就听旁边传来脚踩枯枝的声音。
    他冷眼抬眸,就见林间走出一个女子。
    对方看着他眼神中带了担忧,裴子辰微微皱眉。
    “师兄,”慕锦月开口,目光落在他伤口上疾步上前,“您怎么受伤……”
    话音未落,紫色光剑朝着慕锦月铺天盖地而去,不留半分余地,一道紫色光罩在剑身抵达前一刹猛地亮起。
    裴子辰眼神淡下来,已是了然。
    而慕锦月手上捻诀,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她也不再遮掩,一双惯来雾蒙蒙的眼终于有了光彩,抬起眼眸,笑了起来:“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刚才九幽境那道气息,”裴子辰平静开口,“果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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