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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建功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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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昨晚战事起到今日响午,沈陌呆在驿站旁的一农户家中,他被谢挚兰圈着不让出去,美名其曰:“公子的安危最是要紧!”
    将如今太阳一时晒到了头顶,谢挚兰从天蒙蒙亮开始补觉,已在周公的世界中遨游了两个时辰。他一时累的忘得这茬子事,而沈陌的咒骂也持续了一个晚上再加上他睡觉的这两个时辰。
    听闻战事结束,这时太阳才刚冒出头,沈陌便想着直接找谢挚兰去,欲以夜战缺席为由,理直气壮地对他进行一番质诘。
    不料谢挚兰根本就没想起他,两个时辰的漠视将愤而上前质问的心情消磨了干净。沈陌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这般没用。
    等到谢挚兰睡眼惺忪挣开双眼,想起他来,沈陌这才被守卫放了出来。
    无用武之地的沈陌,见到传令官,撇着嘴,心道谢挚兰心里好歹还是想起他了,一脸苦大仇深地暗自谢了谢他的几辈祖宗。
    沈陌见到谢挚兰,倒也没问候无关人等,只是殷切地问候了自己的二哥元疏。
    谢挚兰摇了摇这几日千里行军、一夜征战后的浆糊脑袋,耐着性子,听完沈陌的对吐谷浑战事的疑问,只是道了句“一切都好”。
    这敷衍的寥寥四个字自然不能满足沈陌熊熊燃烧的好奇心。
    然而谢挚兰忙着和甘州一个白胡子老头顾南琪交代接管粮草事务,沈陌作为一个识大局的好青年,只好默默地立在一旁。
    沈陌听着听着,忽然想起自己本就是押粮官啊,这交接是他分内之事,这话里话外怎么没他甚么事儿呢?不会这就把他打发回凉州去了吧!
    心中的疑窦一直笑嘻嘻地按压着,等到谢挚兰和顾南琪办妥了所有交接事务,沈陌凑上前去,满脸灿烂笑容,说道:“谢叔叔,我这趟差办得还行,是吧!”
    沈陌的热情没有得到任何的答复。
    谢挚兰和顾南琪正聊得热火朝天,从甘州战事到吐谷浑部族作战习性,到边境地形地貌,再到当朝诗词歌赋,书法交流。他二人突然被打断,十分的不乐意。
    谢挚兰扭头给了他一个斜眼:“将军说交接完就和我回凉州,别想东想西的,不行!”
    沈陌的念头尚未出口,就遭到斩钉截铁的无情拒绝,“呵呵”地陪笑,内心的意志不因挫折而退却,笑意不减:“谢叔叔……”
    谢挚兰站了起来,用他那肉馒头热乎乎的大手拍了拍他的后颈,又用他那惯常的温和语气慢吞吞地说道:“听将军的话!”
    沈陌受到了暴击,而谢挚兰接着坐了下来,和顾南琪聊起来当前文人推崇的那些无聊的文藻。
    “听……的话”这熟悉的和蔼语气,熟悉的字眼,沈陌心中知道,问候谢挚兰行不通,于是他有了自己的打算。
    以他对甘、凉两州要务的短暂接触,这二州向来就是报忧不抱喜,不是这里盗匪鱼肉乡里,就是那里外族入侵,今日这时旱蝗,明日那是洪涝。
    沈陌对这些人间悲剧印象深刻,在他所读的有限的万卷书中,苦难的描述总是比丰功的宣扬来得荡气回肠。这也是父兄对他一如既往的教导,外面的世界邪恶残酷,没事儿别乱跑。
    沈陌却对乱跑的这个因果联系此颇多怀疑,他从万卷书中读出:中原向来便是万国之首,诸国仰视的典范,还有几场仅以威名便吓得敌国一溃千里的离奇战绩,男儿只有跑出去才能一展宏图,二哥不也跑了出去。
    他现在急于对自己的怀疑求证,去甘州和二哥一起建功立业。
    谢挚兰终于不慌不忙地和顾南琪告了别,圆滚滚的身子儒雅从容地从旁边的沈陌眼前飘过。
    沈陌自幼在这种被人无视的环境中茁壮地成长,口服心不服地接受了谢挚兰的安排。
    顾南琪带领甘州府军回甘州,谢挚兰则遣回了凉州边防守备,带领随行府兵“押”沈陌回姑臧。
    和李斐不同,谢挚兰一路回程,游个山,吟个诗,近水还要唱个曲。
    半日路程走了三两日,但沈陌的活动范围缩的太多,就在谢挚兰视线范围之内。就这样,谢挚兰和沈陌的耐心都被双方消耗得所剩无几。
    这日,经过一个小镇,沈陌听闻明日有集市,便想着采办些东西带回去,谢挚兰想着勘察此地军民两营招录情况,便在此住了下来。
    二人找了一家客栈安顿好后出了门,街道集市虽还没有开,已是热闹起来。
    走了两条街,突然前面人群密密麻麻拥在一起,闹哄哄的场面将这人挤了过去。时不时传出叫嚷的声音“打死他”,“杀了他”“为民除害”。
    反正已经挤到人群之中,四辆囚车穿街而过,这热闹不看白不看。
    沈陌身材精瘦,在人群中穿梭轻盈利落,向前突围。谢挚兰紧跟着沈陌前行占领阵地,二人很快便挤到了囚车前。
    街道上的民众一路跟着囚车,过了几条街,囚车周围的人身上沾满了菜叶和鸡蛋液,这让许多人望而却步。这囚车没有进入官衙,反而顺着出城的道一直走着。
    到了城外,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少,剩下的几个也被也被看守给驱散了。谢挚兰和沈陌越是跟着,越是疑心起来。
    最后,囚车到了一座独门小院,囚车里的四人被押送进了院子。
    沈陌脚尖轻点,爬上墙头。
    院内,几个打手抡起臂粗的木棍,向跪着的四人打去。
    一个中年人重重地挨了好几下,十分硬气,连哼都没哼一声。
    一个打手见状,气急败坏地又上前将他打到在地,踢了几脚,指着他,怒道:“罗杳那老贼搜刮民脂民膏,你们都藏到哪儿了?”
    地上那人被口鼻中的血沫呛住,咳了一阵,刚毅的神情对他嗤之以鼻,道:“奸佞小人,定不得善终,今日你要杀便杀,要是半分胆怯,不是好汉。”
    沈陌手一松,跃下墙头,对等在墙根的谢挚兰说:“这些人正在逼问罗杳的财宝所在。”
    谢挚兰叹了一口气道:“罗杳虽有些急功近利,有些谄媚顺旨,儿子不成器些,但自己一向黜衣缩食,待下宽柔,哪里会留有什么金银财宝。咱们进去看看吧。”
    沈陌踢开小门,肥硕的谢挚兰上前朗声道:“我乃州府长史,听闻有罗杳旧党,尔等竟然知情不报,将军有令,命我二人捉拿你等归案。”
    谢挚兰的亮相并没有镇住这几个人,反而激起他们愤怒的小火苗。
    其中一人还高挥着木棍向谢挚兰那圆滚滚的身子劈去,一双小眼仇恨射出。
    沈陌长剑轻轻一挡,木棒断成两截,一抖剑花,剑锋直指那人脸上,从怀中掏出令牌。
    这令牌是江据送给他的,外出的时候让他便宜行事,现在才派上了用场。
    这几人一看,这令牌货真价实,吓得发抖的身躯顿时一震,便似使了定身法。
    沈陌和谢挚兰走了许久,呆在客栈的一众府兵,见过了时间还不见沈谢回来,等得有些担心,便四处打听跟了过来。
    一众府兵听见院内沈谢二人的叱喝声,立马冲了进来,小小的院子狭促不堪,那几个人扔了手中逼供的木棍,磕头求饶。
    其中一个定了定神,谄媚地笑道:“我等也是为州府效犬马之力,这四人正是罗杳旧党,我等正要押送州府去。”
    谢挚兰“哦”了一声,道:“那就劳烦几位到州府说个明白,说不定州府给你们些奖赏银子也说不定。”
    接着,一众府兵将这几人统统拿下,谢挚兰吩咐他们立刻启程先押送这些人回州府审讯。
    沈谢二人回到客栈,随行人员一下少了许多,剩下的几个府兵也同谢挚兰一个模样,喜欢睡觉,沈陌连个聊天的人也没有了。谢挚兰和他那几个府兵早早歇下了,沈陌无奈地也回房歇息了。
    次日开集,沈陌又兴高采烈起来,见着街道两旁各色物件新奇百样,亲自采办起来。最后买了许多东西,家中人手一份,后面跟的一名府兵,后背背,前胸挂,双手抱,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沈陌信步而行,望向一家书店内,一个正在买书的人影十分的熟悉,进了店门一看,书柜前站着得竟是常宣,二人对着这一柜台的书大眼瞪小眼—常宣并不识字啊!跑到这个地方干什么?
    沈陌喜上眉梢,上前问道:“常宣啊,来买书啊!陆姑娘没一起来啊!”
    常宣见是沈陌,憨憨地回了神,忙拜道:“沈公子……”,他看了一眼台面上的书,忸怩不安地说,“陆姑娘说一定要识些字,我就到这里看看。”
    沈陌拿起案上的一本认字的启蒙读物,付了钱,把书递给常宣,笑嘻嘻地说道:“这本书好,你先看着。您看书是陆姑娘教你吧!陆姑娘呢?她是个好先生呢!”
    常宣正在心疼钱,拿着书忙要拜倒,拜倒一半听到他问起陆姑娘,便直起身来答道:“哦,陆姑娘说要去一趟张掖,让我在家等他,然后带我去五原。”
    沈陌心中莫名地担忧起来,今柔然为大魏北境边患,势及大漠南北,柔然可汗远交近攻,联合大魏周边各部落不断对大魏进行骚扰掠夺;大魏也发兵北伐,沿边屯田和设置军镇,屯驻重兵,拱卫京城。
    大魏北有柔然,西有吐谷浑,常首尾不能相顾。突厥为柔然治下一小部族。
    这些年,犹豫连年征战,许多柔然、突厥人也向南迁移,与大魏百姓共同生活,移风易俗。
    这次吐谷浑攻魏,柔然虽处理内乱而未出兵侵扰,但是周边部族时有乘机骚扰边民。
    沈陌一本正经说道:“听说甘州今日与吐谷浑交战,周边柔然、突厥也心怀不善,四级侵掠,一个姑娘家在外……”
    常宣的母亲便是大魏边境的突厥人,对两国交战有着深刻的记忆,常宣想起母亲的回述,两条粗黑的眉头结成一条线,趴在大大的眼睛上:“那陆姑娘……”
    沈陌边推着她往外走边道:“凉州州府五官缘,大名鼎鼎的谢挚兰就在外面,你肯定听人说起过他,他肯定能帮我们。”
    常宣从未听说过什么谢挚兰,也不知道凉州什么官会帮到甘州什么打仗,但沈公子读过那么多书,说的肯定是对的,便顺着沈陌的推搡到了谢挚兰跟前。
    见到个州府的属官,常宣有些担忧和紧张,语无伦次的几个词语从他笨拙的口中蹦出来后,不知所云,沈陌还时不时在旁插科打诨。
    谢挚兰听了许久也没听明白什么事情,便将打岔的沈陌推得远远的。
    谢挚兰终于从常宣的“五原”、“陆姑娘”、“柔然”、“突厥”等词汇推测事情经过,打断了常宣的话,问道:“你说的陆姑娘可是五原陆郡守之女?”
    常宣点了点那沉重的脑袋。
    谢挚兰接着问道:“突厥将联合柔然攻打大魏?”
    常宣偏了偏脑袋,用力思索无果,摇了摇头小心地答道:“我不知道这个,他们要打仗。”
    谢挚兰见他一脸茫然,又问道:“陆姑娘去了张掖?”
    常宣终于非常肯定地说了一个字“是”。
    谢挚兰理了理自己在甘州时的情况,军马交易似乎多了许多,除此并无异样,他心下不安,觉得应该马上回姑臧,和将军商议此事再做打算。
    不料正值他思虑之际,沈陌早就逃之夭夭,在喧嚣的闹市街道上消失不见了,身边的府兵也少了两个。
    身旁的府兵见谢挚兰询问的眼神,答道:“沈公子叫他们两个去找一下当地的向里正,询问最近柔然人、突厥人的有何动向。”
    谢挚兰无奈苦笑了一下,身旁的几个府兵也觉得事情办砸了,以沈陌那匹马的脚力无论如何是追不上了。
    谢挚兰给了常宣几贯钱,道了谢告了别。
    他无奈地安慰身后几个战战兢兢的府兵,淡淡说道:“唉,这沈家二公子,将军信中说尽量带回去,你们几个也尽了力了。你们几个先去找找看吧!不过,国公府的护卫应该跟着他。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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