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对不起
“我来。”
“我来。”
于是一瓶小小的汽水瓶身上同时出现了三只手。
池南霜的手握在瓶子下面, 宋宴礼和沈霁的手分别握在瓶子的上方。
两个人互相盯着对方,都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现场顿时陷入僵持却汹涌的沉默中, 气氛渐渐变得凝重压抑。
池南霜:“……”
他们这是做什么。
她表情复杂地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有些不知所措。
这让谁来都不合适呀。
想了想,她把求助目光投向自己的好姐妹, 希望她出手缓解一下场面的尴尬。
元以柔也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修罗场, 甚至成为了解决这张战争的关键性人物。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了戳瓶子:“那个……要不还是我来吧?”
然而被两个男人紧扣在桌子上的汽水瓶纹丝不动。
好了, 现在一个瓶子上四只手。
元以柔摊了摊手, 表示无能为力。
池南霜只觉头皮发麻,太阳穴突突地疼。
她干笑着打圆场:“你们还挺有默契哈哈哈。”
但没人理她,两个人甚至连眼神都懒得施舍她一个。
池南霜只好尴尬地收起唇角的笑, 把手挪开, 装模作样地说:“我刚发现其实我也不是很渴,要不这瓶饮料你们俩分着喝吧。”
果不其然,两人听到后半句话后,又齐刷刷将手收回去了。
池南霜忙趁机把汽水塞到元以柔手里, 让她拧开。
直到把吸管送进嘴里,冰冰凉凉的橘子味汽水溢满口腔, 池南霜还在感慨:
想喝口饮料真不容易啊。
桌上局势诡谲云涌, 沉默了许久, 池南霜的汽水都喝掉大半了, 还没有一个人主动说话。
她悄摸摸和元以柔偷偷用眼神交流。
元以柔挤眉弄眼:[都是你认识的人, 你不管管?]
池南霜努了努鼻子:[我都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管啊。]
元以柔挑眉示意旁边两人:[那你就找个借口, 赶紧散了, 这修罗场待不下去一点!!]
池南霜眨了下眼:[我这不是正在想怎么开口嘛。]
但是沈霁特意为了探望她远道而来, 她也不好赶走。
她只好偷偷瞄了眼宋宴礼。
要不找个借口催宋宴礼去做奶茶?
她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芋圆奶茶摊。
不巧的是,此时摊前还没有客人。
池南霜只好默默收回了这个念想。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赶走他自己就没地方住了。
谁料宋宴礼早就注意到她的举动,轻而易举窥破了她的心思,凝眸望向她。
仿佛会读心术一般眉梢微扬,用眼神反问她:想赶我走?
池南霜忙摇头,眼神坚定地表明忠心:[我不是,我没有。]
男人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
注意到两人眉来眼去的,沈霁皱了皱眉,出声打断问:“南南现在还住在宋先生家里吗?”
池南霜这才将视线从宋宴礼身上抽离,回过头看向沈霁:“对呀。”
沈霁暗暗敲打着:“那不如你这次回去就直接搬回家住吧,一直住在宋先生家里也挺麻烦人家的。”
池南霜也想过这个问题,但她一来没找到合适的房子,二来她还想满足自己的一点私心。
她沉思了几秒,没有当即回答。
反倒是宋宴礼在她之前轻嗤一声:“沈先生怎么知道我怕麻烦?”
顿了顿,他又对沈霁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说出的话字字诛心:“恐怕是有些人想讨麻烦还讨不到吧。”
池南霜头一次见宋宴礼和别人逞口舌之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沈霁的敌意这么大。
但还没来得及想出个所以然来,眼见这两人很快又要吵起来,忙出声打断道:
“那我回去看看情况!”
她并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但斜对面的宋宴礼闻言,目光若有所思般在她身上落了落。
沈霁白天还要给学生上课,没聊多久就回去了。
池南霜和宋宴礼又接着摆了会儿摊,差不多到时间就和元以柔各回各家了。
当然,池南霜回的是宋宴礼的家。
回去的路上,池南霜说:“我打算明天回家一趟。”
择日不如撞日,反正她现在白天不用工作,也没什么事,正好有时间回去。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个随便撞的日子听在宋宴礼耳朵里,就成了迫不及待从他家里搬走。
指尖当即滞了一瞬,驾驶座的男人面上看上去不怎么在意,只淡声道:“好。”
但仔细听就能发现,他从喉间挤出的这个“好”字听上去有些艰涩。
他动了动唇,下意识想问还回来吗,但最终只是将话默默收回了腹中。
池南霜低头给妈妈发信息,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甚至想到马上要回家了,心情有些雀跃。
她兴致勃勃地来回翻看着池母给她拍的狗狗视频,喃喃自语道:“好久没回去了,不知道花卷想我没。”
男人尾音上扬,问:“花卷?”
“是啊,是我养的比熊狗狗。”
宋宴礼眉梢微动,像是被勾起了兴趣,难得和她聊闲话:“为什么起名叫花卷?”
池南霜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因为它的妈妈叫做馒头呀。”
男人挑了挑眉,调侃道:“那她的孩子是不是该叫包子?”
池南霜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你怎么知道?!”
宋宴礼失笑:“猜的。”
“那你猜得也太准了吧!”
“你给狗狗起的名字都很可爱。”
池南霜毫不谦虚接受了夸奖:“那是当然!”
提起她养的狗狗,池南霜忍不住侃侃而谈起来。
她点开聊天框里收到的一条视频,展立在宋宴礼面前,骄傲地炫耀着:“给你看我的小花卷,是不是很漂亮!”
恰好路段没什么车,宋宴礼侧目望了一眼外表与记忆中相符的白色小狗,笑着附和:“嗯,很好看。”
池南霜得意地收回手机,想起花卷黏人的模样,忍不住弯起嘴角:“花卷可缠人了,到哪儿都像个跟屁虫一样,但谁让它长得漂亮呢,根本讨厌不起来。”
他状似不经意地说:“那它应该和馒头长得很像吧。”
池南霜表情惊讶:“你竟然又猜对了!”
“其实花卷不是馒头亲生的,但它和馒头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提起自己养得第一只狗狗,她的情绪明显低落了许多:“只可惜馒头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出了场意外,没抢救回来。”
闻言,宋宴礼指尖微微蜷起,下颚线紧绷,眼底倏忽黯淡了几分。
沉声道:“抱歉,是我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没关系。”
池南霜并不觉得伤心事就不可说了,相反她很骄傲:“馒头是为了救人才没了的,它是我养的小勇士。”
“大概是上天眷顾,在馒头走后的第三天,我就在家门口捡到了刚出生、才有巴掌那么大的小花卷,更巧的是她几乎长得和馒头一模一样。那时我就想,一定是馒头不舍得离开我,所以变成了小花卷来陪我。”
话音将落,车子放缓速度停在路边。
宋宴礼忽然偏过头来,神情格外郑重地再次道歉:
“对不起。”
“嗯?”池南霜不明所以,“你怎么又说一遍,我真的不介意呀。”
宋宴礼的目光紧紧锁住她,漆黑的眸子浓深如墨,只是说出的话别有深意:
“也许多说一遍,我能减轻些心里的愧疚。”
池南霜看着他庄重的神情,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点小事也值得他愧疚心这么强吗?
第二天一早,宋宴礼主动提出送她回家,但池南霜拒绝了。
她随口找了个理由,说话时目光躲闪:“因为我家挺偏的,我怕你进去了再出不来,而且你不是还要上班吗?就别绕这么远路了。”
毕竟之前在宋宴礼和他朋友面前刻意隐瞒了身份,她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和宋宴礼坦白,她就是城北池家独女的事实。
却不想,在宋宴礼看来,她的这些自认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他扬了扬唇角,没再坚持,只微微颔首,贴心提醒道:“路上注意安全。”
池南霜心虚得不行,怕再多一分钟就要露馅,匆忙跑出了公寓,打了辆车回家。
但她其实也没有完全撒谎,因为池家的地理位置在洛城的确挺偏的,出租车在没堵车的情况还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
池母知道她今天要回来,特意给她留了门。
“汪、汪、汪。”
还没迈进家门,通体雪白的花卷就热情地跑出来迎接她了。
池南霜一把将花卷抱进怀里,用脸颊蹭了蹭它被佣人打理得柔软顺滑的毛发:“呜呜呜小花卷,几个月没见想死你了。”
像是听得懂人话一般,花卷漆黑的瞳孔亮晶晶地盛满了泪珠,钻进她怀里不停呜咽着,仿佛在用狗狗的语言诉说着它对主人的思念。
池母和周姨听到花卷的叫声,猜到是池南霜到家了,纷纷出门迎接。
“南南回来啦。”
舒千琴全然一副年轻贵妇人的姿态,皮肤保养得格外紧致光滑,即便年近五十也还是风韵犹存,五官和池南霜有几分相似。
她肩上披着披肩,姿态优雅端庄地从室内走出,笑容亲切和蔼。
“妈妈!”池南霜放下黏人虫花卷,扑倒舒千琴的怀里。
被暂时抛弃的花卷争宠一般拼命直着身子扒池南霜的小腿,想让她继续把自己抱在怀里。
短暂的拥抱后,舒千琴上下打量了一遍池南霜的身形,心疼道:“怎么才出去几个月,就瘦了这么多。”
池南霜亲昵地挽着池母的胳膊,张开手臂向她展示自己今天穿的收腰连衣裙,哄道:“哪有,是今天穿的衣服显瘦而已,我今早刚称的体重,还胖了点呢。”
这话真假掺半,当初她还没辞职时,经常没时间吃晚饭,再加上每天要连续站好几个小时,消耗体力,本就九十多斤的体重在两个月内猛掉了七八斤。
后来搬到了宋宴礼家,被他每天变着花样做的美食养肥了好几斤,体重每天都在涨,只不过住的时间短,还没完全涨回去罢了。
生怕池母看出端倪,池南霜勾头看着她身后,问道:“爷爷呢?不在家吗?”
“在家,正在书房呢。”
舒千琴拉着池南霜的手,把她往屋内带去,冲她眨眨眼:“你爷爷好面子,待会儿见了你爷爷,可别像上次那样跟他硬倔,让他这个一家之主下不来台。”
“订婚的事今天能不提就不提,说几句好听的撒个娇,他最宠你了,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
“噢,好吧。”
池南霜面上乖乖应声,心里琢磨的却是待会儿怎么才能哄着老爷子把婚约解除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日更第二天,夸夸我自己!!而且这章写了好多嘿嘿嘿(骄傲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