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养鱼
算了, 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池南霜想了想,怕打扰他工作,还是将聊天框关闭了。
等他看到消息一定会回的吧。
一想到明天和谢家的婚约就能解除了, 池南霜顿时心情愉悦,抱着怀里的娃娃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嘉和天府的高级公寓内——
漆黑的卧室里, 男人唇片发白地躺在床上, 本就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浓密的睫毛耷拉着, 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眼睫轻轻颤了颤,宋宴礼辗转从睡梦中醒来, 头痛欲裂。
明明身上很冷, 却还是掀开被子下了床,步履漂浮地拉开门走出去。
与室内的漆黑孤寂恰恰相反,客厅灯火通明,走廊柜上放着一瓶浅绿色玫瑰花, 是池南霜觉得他现在住的公寓太过沉闷单调,特意去商场买来亲自插花修剪的, 虽然与装修风格格格不入, 但却为死气沉沉的房子增添了一丝生气。
花的主人说好了今天会回来, 但还没有到。
餐厅的桌子上摆了四菜一汤, 是他提前做好的。粥还在电饭煲里温着, 怕凉了没有盛出来。
嗓子里传来一阵痒意, 他抚着胸口咳嗽了几声。
在沙发上坐下, 打开手机查看消息时才发现原来已经半夜十二点了。
在他昏睡的这几个小时里, 有十几条未读信息。
他没有一个个点开, 而是径直滑动手机翻到后面,才看到熟悉的小狗头像上多出一个小红点。
点进去后看到池南霜发来的一条消息。
【我今晚在家里住一晚上,明天再回去,不用给我留门啦。】
他眸光微动,回了个“好”字,细看指尖微微颤动。
最新一条是助理发来的:【谢总,您中午光顾着开会就没吃午饭,晚上一定记得吃饭。】
他也回了个“好”字。
但当他看见桌子上的饭菜时,并没有什么食欲。
一盘盘端起倒进了厨余垃圾桶。
然后给自己倒了杯水,吃了两粒退烧药又继续沉沉睡去。
池南霜第二天醒的时候才收到宋宴礼的回复,只有一个“好”字。
她甚至能模仿出来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和神情,无非就是一副不在意的神情,淡淡地回答。
仿佛什么都不能牵动他的情绪。
池南霜撇了撇嘴角,没有再发消息。
爷爷今天去谢家商量,虽然解除婚约的事十有八九能成,但还没准信,还是等敲定了再告诉他吧。
反正他也不一定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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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鸿望来到谢家时,他的老战友谢嘉荣已经坐在了会客厅等他。
两人寒暄一阵就进入了正题。
“我今天来啊,还是为了两个孩子的事。”
“怎么说?”
池鸿望抿了口茶,不疾不徐道:“你也清楚,我那个孙女啊骄纵任性惯了,就因为我不经过她同意,擅自给她订婚这事,整整离家出走了几个月,就算回来了也不爱搭理我。”
说到一半他叹了口气:“我也很希望能跟你结成亲家。但我这孙女倔脾气犯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要是不顺着她,她这辈子都不打算跟我说话了。”
“你也知道我,就这一个宝贝孙女,她不愿意结我也不能逼她是不是。”
“所以我这两天就琢磨着,如果一方心思不在这儿,两个孩子过得不幸福,那还不如趁早取消了,你说对吗?”
听了池鸿望的这一番话,谢嘉荣也感慨良多。
原本这桩婚事两家都忘到脑后了,几个月前他和夫人闲聊时无意提起,猜测自家孙子整日清心寡欲的,肯定不会答应,想着当个笑谈就此作罢。
谁知恰巧被孙子听见了,还特意请求他和池家重议此事。
他这个孙子从来没主动跟他提过什么要求,这还是头一回。既然他有意联姻,谢嘉荣自然不会拒绝,当即约了池家洽谈。
池鸿望是重诺的人,两家一拍即合就定下了,却独独忽略了人家小姑娘的意愿。
这事闹到现在僵持了几个月了,谢嘉荣也不好意思再让池鸿望夹在谢家和自家孙女中间为难。
便长叹了口气,道:“池兄说的是啊,是我们考虑不周了。”
“谢兄哪里的话。”池鸿望一副惋惜的语气,“千砚这孩子是真不错,有谋略有才识,相貌也跟我家南南相配,只可惜南南没这个福气,他俩缘分不够啊。”
一段良缘就此断了,谢嘉荣也觉得遗憾,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解除婚约这件事我没什么意见,但谢家现在不归我管了,你在这稍等一会儿,容我给千砚打个电话,让他过来。”
众人皆知如今谢家的掌权人是谢千砚,池鸿望自然没异议:“好,是得跟孩子商量商量。”
说着谢嘉荣就给谢千砚打了个电话,但没人接。
这是常态,便转而打给了谢千砚的助理。
助理接通得很快。
“千砚是还在开会吗?”
“不是的谢先生。”不知道助理现在在哪里,声音刻意压得很低,转而听见一道轻微的关门声,才逐渐响起清晰的声音:“谢总高烧不退,现在还在昏睡中。”
闻言,谢嘉荣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担忧地问:“怎么好好地突然发烧了?严重吗?”
“不严重,问过家庭医生打几天点滴就好了。”
谢嘉荣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辛苦你好好照顾千砚,我忙完就去看他。”
“好的谢先生。”
助理想起打电话的来意:“您是有什么事要找谢总吗?”
“对,池家打算取消联姻,今天特地来跟我商量。我本来想问问千砚的想法,但既然他病了,就不用问他了,我替他决定吧。”
“好的,那待会谢总醒了我转告他。”
挂断电话后,谢嘉荣简单解释了下情况,说:“既然千砚今天来不了了,我就替他做主,把婚约取消了吧。”
池鸿望点头:“好,我没意见。”
商议结束后两个故人又品了盏茶,叙了会旧。
半个小时后。
池鸿望说:“行。那今天就先这样,明天我就对外宣布婚礼取消。叨扰你这么久了,我就先回了。”
说着就要往外走去。
谢嘉荣起身相送,结果两人刚到门口,迎面走来一个身穿黑色风衣、风尘仆仆的年轻男人。
匆忙赶来的谢千砚轻轻扶住池鸿望的胳膊,恭谨又不谦卑地笑着阻拦道:“池爷爷请留步。”
看着眼前面色红润、精神极好的男人,谢嘉荣和池鸿望均是一愣。
池鸿望问:“不是说千砚病了吗?”
这怎么看上去一点事没有?
谢嘉荣看向助理,却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也只是摇摇头,缄口不言。
反观谢千砚倒是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异样:“没什么大碍,已经好了。”
谢嘉荣不禁心生疑惑,什么病好得这么快?
但有外人在,便没再追问,只道:“好,没事了就行。你来得正好,我刚跟你爷爷商量完你和南南的事呢。”
谢千砚微微颔首,礼仪得体地将池鸿望请回会客厅。
男人坐于檀木椅中,姿态端庄,面对长辈时神态温良恭谨,却又不卑不亢,嗓音低沉有磁性,正色道:
“池爷爷,我来是想请您给我一次机会。如果我能追上南南,那这门婚事就还作数,可以吗?”
见他这副诚恳的态度,池鸿望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强扭的瓜不甜,他斟酌了片刻,还是决定说实话,让他知难而退:
“千砚,爷爷也不想骗你,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南南她已经有心上人了。”
却没想到对方却好似对此并不意外,面上没有生出一丝波澜。
谢千砚神色宁和淡漠,平静道:“嗯,我一直知道。”
是沈霁吧。
他没有直接问出口,只是抿唇轻笑了下,一双略显凌厉的眸子直视池老爷子的眼睛:“可他们还没有在一起,不是吗?”
池鸿望当即沉默,无法反驳。
事实的确如此,而且看南南昨天那魂不守舍的状态,大概率还是单相思。
不等他有机会喘息,谢千砚继续追问:“您见过对方吗?”
池鸿望眉头皱起,缓缓摇了摇头。
别说见了,孙女把她那小心上人捂得严实,他们连对方相关的信息都没了解几条。
“这就是了。”
看出池老爷子已经有所动摇,谢千砚乘胜追击,继续道:“那你们能确保对方不是觊觎池家的财产,更或者没有能力保护南南吗?”
池鸿望眉头拧得更紧了,两道发白的眉毛拧在眉心,四周泛起了几层褶皱。
他拧眉沉思了数秒后,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倘若南南喜欢的是个凤凰男,那他现在解除婚约就得不偿失了。
更重要的是谢池两家除了小辈,往上数两代都知根知底,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思及此,对孙女关心过度的池鸿望竟丝毫没有意识到在被一个小辈牵着鼻子走,忽然就有些举棋不定,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只好问向看起来稳操胜券的谢千砚:“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青瓷茶杯在男人修长的指间缓缓转动,只见他泰然自若,声音低沉却有力:
“我可以公平竞争。”
池鸿望面露犹疑:“这……”
这恐怕不合适吧?看目前的形式明显谢千砚输的局面更大啊。
谢千砚却仿若胜券在握,望着老人的眼睛,补充道:“当然,我不会阻止南南自由恋爱,如果南南最后和别人在一起,那我会主动退出,这门婚约自动解除,您看如何?”
池鸿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这意思是让他孙女养鱼?
这个提议不免令他心动,毕竟这样一来,自己两边都不得罪,孙女也拥有了更多的选择,对池家来说也没有丝毫坏处。
只是——
池鸿望不解:“千砚,我能知道你为什么对南南的执念这么深吗?”
竟然宁可当孙女的备胎,也不愿解除婚约。
谢千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姿态从容地端起碧色茶盏,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水。
氤氲的茶气遮掩了眼底的柔光,他缓缓道:
“她曾救过我。”
池鸿望一愣,没想到两人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他问:“怎么没听南南提起过?”
男人却只是轻描淡写地笑着揭过:“她帮的人太多,记不过来了吧。”
池鸿望了然,然后郑重地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谢千砚淡淡颔首,面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松缓。
池鸿望起身摆手:“那我就先回去了。”
谢嘉荣亲自相送。
谢千砚也欲起身送远,却在走到门口时停住了脚步,只礼貌道:“池爷爷慢走。”
待到眼前的人影走远后,沉稳立在原地许久的谢千砚却像是再也撑不住一般,脚步一软倾身倒下。
“谢总!”助理惊呼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谢总他超爱!
宝贝们,明天要开组会先不更(黑色星期一我恨),周二再更噢,爱泥萌么么>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