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讨论会
中央安全区在调查凶手时, 冯芮被狗子驮着离开了安全区，顶着风跑了有大几公里, 找到一套外表看起来还过得去、没有破烂得太厉害的房子，暂时歇了下来。
这时候天色才稍稍亮了起来，整个世界都是一副荒芜颓败的样子，见不到其他任何一个活人，在人类的不断清剿之下，安全区周边的丧尸和变异动物也已经销声匿迹，就连原本蔓延得到处都是变异植物, 也只剩下最微不足道、不会给人类造成威胁的几株野草, 在不知停歇的风中摇来晃去。
虽然有凤凰翎羽救命，这场爆炸也让冯芮元气大伤, 加上狗子驮着她走时也没怎么注意, 一路上颠来颠去，让她脑子一阵阵发晕, 一落地就瘫在地上，不愿意动弹了。三只动物也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明明身体累得不行, 冯芮的脑子却相当清醒, 她望着窗外微微泛白的天色，重重地叹了口气。
确定这边没有人类的监控，桑灿灿装回自己的肢体，在她旁边坐下，还没说什么，冯芮又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桑灿灿问道。
“我就是心烦。”
虽然伤口已经被凤凰翎羽彻底修复了, 胸膛被钢筋穿透的感觉似乎还残留在她的身体上, 平躺着总觉得不舒服，冯芮又翻了个身, 侧躺着。
“咱俩到底是做了啥天理不容的事，明明是两个大好青年，怎么人类的安全区就是容不下咱们呢，还以为这次能过一段安生日子了，结果又来这一出。”
“少把我跟你混为一谈，”桑灿灿语气平淡，“你是大好青年，我是丧尸。”
“听你这说法，你对你现在这样子还挺自豪啊，”冯芮半撑起身子，正想问点什么，心念一转，又躺了回去，“算了，我也不问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还好他们不知道，驿站真正的主人是你，不然可能就不是炸弹这么简单了。”
“对我这个人类都能下死手，要是知道驿站被你这只丧尸把控在手中，那还不得翻了天了。”
桑灿灿没有说话。这点她其实深有同感。
她从来不敢赌人类这个群体对“异类”的包容心，所以之前哪怕是见到了昔日旧友林悦，发现她已经有了其他同伴之后，桑灿灿也就彻底放弃了与她相认的念头。
冯芮又翻了个身，扭头看向她，“老桑，你有什么打算？要不让干脆驿站闭门歇业几天？”
“为什么要闭门歇业？”
“家都让人给炸了，你不生气啊？总得给那些人一点惩罚吧，”冯芮砸了咂舌，“这要换成是我，可就不只是闭门歇业，我直接不干了，大不了所有人一起完蛋，谁怕谁啊！”
桑灿灿气是有点气的，主要是因为这次的爆炸让冯芮遭了大罪，要不是有她护着，三只动物估计也难以生还。可她还真没想过通过驿站给人类什么惩罚。
主要是平时被系统洗脑得多了，一直觉得驿站生意越好对她越有利，开门做生意的，哪能把送上门的客人往外赶。不过冯芮说得也有道理，她确实得做点什么，来表明驿站对这次的爆炸事件相当不满的态度。
“那今天驿站就歇业吧，明天再开。”
“就歇业一天？”
“一天差不多了，一部分人犯的错，也没必要让所有人买单。”
冯芮朝桑灿灿比了个大拇指，“你还是比我善良。”
也不是善良的问题，其实这个时候让所有驿站关一天门，对人类来说已经是非常严重的惩罚。
经过多日的狂风天气，各个安全区的存粮几乎都已经消耗殆尽，每天都要想方设法弄来点晶核，去驿站换成粮食，才能勉强满足安全区当日的消耗。
现在驿站一关，就算弄来了晶核也换不到粮食，等于是让安全区绝大部分人一起喝一天的西北风。
惩罚固然能引起反省，但另一方面，要是惩罚过头了，也很容易加剧人类和驿站的冲突。
就拿中央安全区这边来说，几支实力不弱的官方异能者小队联合起来，顶着狂风外出，猎杀了一群凶残的变异动物后，带着一身伤口和一包晶核回安全区，正要进驿站换粮食，却发现进不去了，驿站外的【顾客须知】上还出现了一行红色加粗的大字。
【通知：因老板受伤，所有驿站闭门歇业】
这次的歇业和以前只经营半天或者几小时的情况完全不一样，驿站歇业就意味着，驿站外面的公告栏、留言板甚至垃圾回收窗口，全部都不能用了。
了解到情况的所有人都是一惊，同时意识到，驿站歇业这件事造成的影响还不止如此。
狂风期间通讯线路严重受损，各安全区之间本来就只能通过驿站进行联系了，驿站一歇业，算是彻底断联。
更让人忐忑的是，驿站从出现到现在就从来没有出现过歇业的情况，而歇业的通知中也没有说明重新开业的日期。它要是一直就这么歇业下去，以后可得怎么办啊！
一天两天不吃东西人还有可能熬得过来，一直不吃东西那肯定是会死的啊！地里种的粮食里收成还远着，就算收获了也养不活那么多张口。
心急些的人都忍不住冲上去想要撞门了，还好被旁边的同伴拦住，“别冲动，驿站是撞不开的，被拉进黑名单就糟了！”他们这才算作罢。
驿站歇业的消息迅速传到中央安全区高层那边，终于让他们不得不更加重视冯芮被人偷袭这件事的严重性。
夏宴拿着一份错漏百出的调查报告，原本都要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找冯芮了，一听到消息赶紧又跑回办公室，把报告扔回上司面前。
“主任，驿站都歇业了，肯定是在为冯老板打抱不平，这份报告交出去一定不能让她满意，说不定还会让她更加生气，您可得想清楚啊！”
上司也接到了消息，正心烦着呢，听到夏宴的话低低地嘀咕了一句，“姓冯的明明没受什么伤，架子也太大了，女人就是喜欢无理取闹。”
这话听着就让人不舒服了，尤其是最后一句，夏宴皱起眉头，“您刚才说什么？”
上司倒也知道他这种私下吐槽的话不能摆在明面上，把脸一板，“没说什么，你先去做别的，我再考虑一些，想好了通知你。”
“还有什么好考虑的，不是很明确吗，主谋自己都招认了，谁犯的错谁承担后果不就得了！”
“组织内部的考虑你懂什么！”上司沉下脸，“这事轮不到你插嘴，出去！”
出去就出去，要不是职责所在，谁愿意成天处理你安排的那些破事啊！夏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没过多久，却又被人叫了回去。
这次是中央安全区的大领导的指令，叫来安全区所有和冯老板打过交道的大小领导，一起开一个讨论会。
“关于这次驿站歇业的问题，大家都有什么看法？”
没想到是夏宴的上司第一个举手发言。
“一定是那个冯老板在背后指使的。年轻人嘛，有点气性也可以理解，但是气性太大，为了让自出一口气，全然不顾后果，那就不是理智的人该有的行为了，我觉得这次我们得憋一憋她的性子，不能轻易服软，不然下次她说不定会更加过分。”
他说完之后，竟然还有不少人附和着连连点头，看起来很支持他的看法，这让夏宴心往下沉。
她心里有一大堆反驳的话想说，可是她人微言轻，在这种都是大人物的场合中，她也就是个凑数的，根本没有资格发言。
上司发完言后，也下意识瞥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警告她不要多嘴。
主持会议的大领导并未对先前的发言发表自己的看法，从表情上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态度，“还有人有不同的意见吗，不要有顾虑，都大胆说出来。”
夏宴环顾四周，有的人抬头看天，有的人低头看地，有的人目光四面八方溜溜打转，都不想在这种时候冒头。
不管了，这话不说出来她心里都不舒坦，夏宴正要举手发言，没想到却被人抢了先。
“我倒是和张主任的看法不同。”
说话的是中央安全区官方异能者大队的大队长贺颖，她在短短的几个月内，从一个异能者小队的小队长，一举跃升为整个异能者大队的大队长，自己也是强大的四级异能者，最近风头很盛，说话的分量比夏宴倒是要重得多。
贺颖斟酌着道：“驿站刚出现时，我曾领命前去调查，那时就间接地和冯老板有过好几次接触，后来冯老板来到了中央安全区，我也和她直接接触过几次，应该有一点发言权。”
“张主任认为她年轻气盛，我觉得不是，冯老板很有自己的主见，做事也不会不顾后果，她只是性情坦率，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安全区发生恶性爆炸事件，本来就是我们的管理失职，听说现在已经抓住了主谋？冯老板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给出让她满意的处理结果，她应该不会继续迁怒无辜的人，驿站很快也会恢复正常。”
“你说得倒是轻巧，谁知道她要怎么样才能满意，”夏宴的上司张主任冷哼了一声，“万一她狮子大开口呢？也不想想驿站关门一天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
论年龄贺颖应该是张主任的子侄辈了，在他面前说话却一点都不露怯。
“张主任只怕是忘了，要是没有冯老板，咱们中央安全区现在还不一定有驿站，不是她给我们带来了大麻烦，她只是暂时收回了驿站给我们的好处，驿站本来就是冯老板带来的，这个因果关系可不能弄错了。”
张主任还是不服气，“驿站怎么会是她带来的？驿站是属于我们所有人类的宝物！就算没有她，驿站迟早也会出现！现在所有驿站都被他一个小性子的女人把控在手里，这事本来就非常不合理！”
这下夏宴算是明白，张主任为什么一直想保下那个扔炸弹的主谋，他们本来就有着一样的想法。都认为驿站是属于我们所有人类的宝物！
观察周围其他人的反应，持有这种想法的似乎不在少数。
而贺颖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抿了抿唇，沉声道：“就算驿站是人类的宝物，在它没有选择新的管理者之前，冯老板也是唯一的老板，我们不能……”
“没有什么不能，”张主任蛮横地打断了她的话，“末世当前，所有人都是命运共同体，哪里容得她姓冯的一个人放肆！贺队长作为官方异能者大队长，可别忘了你身上的责任，你的职责是守护好安全区所有的普通人，而不是偏袒某个自私自利的特权者！”
贺颖带队打架是厉害，要论耍嘴皮子和人吵架，还真吵不过张主任这样的老油条，尤其是他还扛起了“命运共同体”和“队长职责”这两面大旗，更是让她无话反驳了。
“那依张主任所见，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有些关系一旦破裂之后就没有修复的可能了，我们现在最好是找出姓冯的，彻底解决她！一个炸弹炸不死，那就加大火力！她死了驿站迟早会另外挑选管理者！”
贺颖皱眉，“如果驿站挑选的下一个管理者和冯老板一样的脾气，那又要怎么办？”
“那就再换一个，迟早能遇到一个听话的，为了大义就该不拘小节！”
他所谓的“不拘小节”就是轻易夺走那些不听话的人命吗？夏宴都因上司的话吸了一口凉气，贺颖也无话可说了。
在所有人的命运面前，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的生命真的不值一提吗？她永远不会认可这种粗暴的想法，但在这样的场合，她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其他人也沉默下来，任大领导再怎么号召，也有没人再主动发言，整场讨论会似乎变成了张主任一个人的表演舞台。
最后大领导只好进行总结，结束会议，“老张和贺队长的话各有各的道理，驿站的问题关系重大，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继续观望一天吧，如果明天驿站继续歇业，也只能采取行动了。”
“另外，有人知道冯老板的去向吗，一直是谁负责跟进她的？”
夏宴站了起来，“是我。”
大领导看了一眼她面前的姓名牌，“对对，小夏是吧，你继续跟进，再跟冯老板交流交流，探探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我需要向她报告炸弹主谋的情况吗？”夏宴问道。
“可以适当透露一点，身份细节也不用说得太彻底，没必要造成额外的麻烦。”
大领导看似没有表态，但这些话也已经将他的态度表现得非常明显了，夏宴垂下头，“我明白了。”
只希望事情不要朝着最坏的局面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