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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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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主子发了话,便是主子在场也得听之任之,更何况如今主子不在。忠平、忠福更不敢不从,半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至于陈枕舟,在他嫂嫂面前本就没什么说话的份儿。
    茫茫大雪天里,冯十一登上了前往淮王府的马车。一路上没人告诉她,京城高门之间登门要先递拜帖的规矩。因为即便说了,冯十一也不会遵循,也不会在意。
    就这样,冯十一大喇喇就进了淮王府大门。
    一进门,她便撞见来寻赵靖川议事的一众官员。
    两方相遇时,冯十一的前头有魏晋毕恭毕敬引着路,身后有忠平、忠福带着几个护卫跟着。这样的架势,再配上她冷冽的神情及一身气势,全然碾压了一众在官场沉浮多年的官员。
    带着人,冯十一目不斜视,径直走过,只留下一群官员愣在廊下,面面相觑。
    “这是淮王妃?”
    看着远去的身影,有官员忍不住猜测。
    淮王成婚多年,在京中待的日子少得可怜。这么多年来,朝堂百官连他本人都少见,更别提被他一直护在后宅的淮王妃了。而淮王的后宅里,这么多年始终只有淮王妃一位女眷,再无旁人。因此骤然在府中见到一位女眷,官员们这般猜测也属正常。
    可这猜测刚出口,就有其他官员反驳了:“听闻王妃如今正怀着皇孙,瞧这身型,好似不是吧……”
    众官员没有头绪,便齐齐转头看向了引路的王府小厮。小厮笑笑,只答:“是府上的贵客!”
    贵客……
    众官员咋舌,一个女眷,居然能被称之为贵客,到底何身份啊……
    而被称之为贵客的冯十一,在魏晋的引路下,连赵靖川的面都没见着,直直进了后院。
    冯十一不满,刚皱眉,引着路的魏晋便急忙解释:“王爷一早便与几位大人定下今日议事,眼下实在脱不开身。他特意吩咐属下,先带您去王妃那里稍坐片刻,等议完事,便来见您……”
    冯十一:“行,那我便等着!”
    管他是真议事还是躲着她,她反正无事,有的是时间。
    到了正院,冯十一把忠平几人留在了院外,自己抬脚走了进去。
    刚迈过院门门槛,冯十一就见温姮立在正房门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她。
    “十一,你来啦!”
    风雪正大,寒气刺骨。冯十一自己体质强健,不觉得有什么,可瞥见温姮挺着沉甸甸的肚子站在风里,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么冷的天,怎么站在屋外。”
    说着话冯十一加快脚步上前,不等温姮应声,便伸手扶着她,将她往屋里带:“快进去,别在这儿吹风。”
    温姮被冯十一搀着往里走,脸上笑意更深了些,一边走她一边轻声道:“魏晋派人传话说你来了,我就想着在这儿等等你。刚站了没一会儿,不碍事的。”
    进了屋,暖意扑面而来。冯十一松开手,目光扫视一圈,见屋内炭盆烧得正旺,才稍稍松了眉。
    而温姮笑着吩咐侍女上热茶后,便引着冯十一坐下,随后又将自己手中的暖壶塞到冯十一手中:“路上雪大,冻着了吧?来,先暖暖手。。”
    温烫的暖壶暖着冯十一微僵的手,冯十一看着温姮隆起的小腹,没有犹豫,将那暖壶又强势塞回温姮手中。
    “我不冷。”
    除夕夜那场刺杀,温姮面上瞧着镇静,实则受了不小的惊吓。而且,那夜她两个贴身侍女就死在她眼前,心里更是难免伤神。而冯十一会知道这些,是因赵靖川请老赵去淮王府给温姮诊了一次脉,她从老赵那里听来的。
    听老赵说后,冯十一本打算探望探望,可转念一想,温姮见了她,说不准又想起那夜的事从而伤神,所以,她便歇了这念头。
    而今日来淮王府,她本也没打算见温姮,是赵靖川偏把她往这边引。
    想到赵靖川,冯十一刚缓和些的脸色又沉了沉。温姮瞧出她神色不对,伸手轻轻牵住她的手,柔声道:
    “是在担心阿怀吗?”
    冯十一抬眸,温姮抚了抚她的手背。
    “我晓得,这时候,我本该宽慰你,让你别担心。可我实在说不出这样的宽慰话。毕竟,当年,我也是这般。
    寻常女子大多盼着夫君建功立业、位极人臣,可那是她们没尝过这种日夜悬心的滋味。比起权势地位,安稳平和的日子才最是难得。所以再见阿怀,见他娶了你,过着安稳日子,我心里别提多欢喜了。
    此番的事……阿怀若真是为了权势地位,我定会拦着。可他偏不是……我时常想,郁伯父将他们兄弟俩教得太好了,他们若是能自私些,该多好啊。这样,你今日也不必这么悬心,我……”
    温姮话未说尽,敛敛眼帘,掩住眸中情绪,再想说话时,冯十一先开了口,语调冰冷:“他不自私,我自私!”
    温姮被冯十一的话弄得一愣:“什么?”
    冯十一看着温姮,神色淡然:“我管不了什么靖北军旧部,也管不了什么边关百姓。他想行大义,我可以随他。但他若敢拿性命去冒险,我便去西北,亲自弄死他。”
    坐在对面的温姮,听着冯十一的一番话,再看着冯十一眼底丝毫不加掩饰的狠劲,她怔住了,喉头发紧,一时间一个字也说不出。
    恍惚间,她想起许多年前,想起他。
    若是当年,她也能有眼前人这般的魄力,那他是不是……
    良久,温姮才缓缓定了神,轻轻吸了口气后,她紧紧牵了住冯十一的手,声音沉静且带着暖意:“十一,阿怀有你,是他的福气。”
    冯十一感受着温姮手中的力道,再看着温姮眼中掩不住的赞赏,缓了缓神色,慢条斯理道:“有我,确实他的福气。”
    除夕夜遇刺后,温姮的心绪一直不高。她脸上虽总挂着浅淡的笑意,却不过是多年教养沉淀下的习惯。直到此刻,冯十一撂下这么一句话,让她真正笑出了声。
    笑出声后,温姮便拉着冯十一和她说起了郁明年少时的趣事。冯十一喝着茶,静静听着,不知不觉间,时间竟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用午膳的时辰。
    看着一道道膳食被端上桌,冯十一抬眼看向屋外,淡淡开口:“前头还没议完事吗?”
    侍女摇头:“奴婢去厨房时,前院刚传了王爷和几位大人的膳,听闻还要备几位大人的晚膳。想必,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冯十一没说话,温姮道:“若是有紧事,我让阿川回屋一趟。”
    冯十一摇头:“无事,我等着……”
    这一等,便等到了入夜。温姮怀着身孕,冯十一不愿扰她歇息,便假意起身告辞,说自己要回府了。实则她出了后院,就在前院守着,等着赵靖川。
    干坐着无趣,冯十一便在前院闲逛,逛着逛着她走到了习武场。宽大的空地上积着厚厚的雪,一旁的武器架也被雪盖得严实,唯独挂在茂密树枝下的箭靶,干干净净没沾半点雪迹。
    看着那箭靶,冯十一扭头看向魏晋。
    “给我取弓箭来。”
    在地位尊贵的淮王府,使唤着有官阶的王府侍卫统领,冯十一做的极自然且没有任何压力。
    而亲眼看着冯十一多番出手,被深深震慑住的魏晋,也不觉冯十一这般有任何不对,反而屁颠屁颠就把弓箭给冯十一取来了。因为不确定冯十一手下的力道,他还取来了好几把大弓。
    就在冯十一正逐一试弓时,魏晋又让人搬来了火把与灯笼。寒夜里,一簇簇光亮很快照亮了整座习武场,连地上的积雪都泛出暖黄的光。
    嗡——
    一声弦响划破寂静,利箭带着劲风直直射出,正中靶心。松开弓弦,看了眼震颤的箭靶,又掂了掂手中的弓,冯十一淡淡道:“还是轻了。”
    魏晋看着冯十一手中的大弓,一时怔在原地。回过神后,他忙道:“库房里还有张破甲弓,要不要拿来给您试试?”
    冯十一掀掀眼帘:“拿来吧。”
    魏晋匆匆取了弓回来。冯十一刚将弓握在手里,身后便传来脚步声。她听见声响,非但没放下弓,反倒抽了支箭搭在弦上。随后她举着弓,眼底凝着冷意,转身,箭矢直直对准了那个身披霜雪走来的人。
    “淮王殿下,这是终于得空了?我还以为,今日见不着您的尊容了。”
    被箭直指着,赵靖川非但不在意,在魏晋下意识要踏前一步时,他还淡淡抬了抬手,止住了魏晋。
    止住魏晋后,赵靖川踏着稳健的步伐,一步步朝着冯十一及她那手中那蓄势待发的弓箭走去。在距离箭头不过咫尺距离时,赵靖川定住脚步,抬手握住了箭头后,他垂眸直视持弓的冯十一。
    四目相对,冯十一目含冰霜,而赵靖川,眉眼间,平日那股漫不经心的劲儿全然消散,凝聚着少见的严肃。
    “随我来。”
    简单三字后,赵靖川便松了手转身。
    看
    着他就这么坦荡转身展露在她眼前的后背,冯十一拉着弓的手紧了紧。
    一旁的魏晋本就提心吊胆,见此情景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而就在此时,冯十一利落转身,松弓,箭出。
    腾——
    巨大的箭矢震颤声破空而起,紧接着是“咔咔”的木材断裂声。魏晋循声看去,只见那原本挂在树枝下、被暴雪连吹数日都完好无损的箭靶,此刻靶心赫然透着个明晃晃的洞。洞后,玄黑色的箭矢深深扎进树干,树干间裂开了一道清晰的缝。
    看着那裂缝,魏晋倒抽一口凉气。
    这可是破甲弓啊,这力道,这准头……
    太可怕了!
    魏晋瞪着眼,回头,本想再瞻仰拉弓射箭之人,结果只看到了一个利落转身的背影。看着一前一后走远的两道背影,魏晋回神,忙不迭跟上。
    顶着风雪穿过大半个王府,冯十一跟着赵靖川走到了一座偏僻僻静的小院外。看着四下漆黑的环境,再看看稍显破败的小院门,冯十一顿住脚步正想问话,赵靖川却已推开门迈了进去。
    院外瞧着空荡荡的,可院内却密密麻麻立着侍卫。看着那些侍卫,冯十一眉峰刚挑,赵靖川已走到一间屋子外站定。
    赵靖川站定,屋门从里头“吱呀”一声开了。门开瞬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着说不清的腥臊气扑出。刺鼻味道扑面而来,站在几步之外的冯十一都闻到了,她下意识掩住了口鼻。
    而就站在屋外的赵靖川却似无察觉一般,神色未变,大步迈进了屋。
    见赵靖川进屋,冯十一放下手,抬脚跟了进去。
    进屋后,在骤亮的火把照耀下,冯十一一眼便看清了屋内全景。
    屋子不是寻常屋子,是一间摆满刑具的刑讯室。而那股刺鼻的气味,正来自室内满地的鲜血,以及被挂在木架上的几人。
    看着木架上的人,冯十一没作声。
    而先踏进屋子的赵靖川在一张圈椅上稳稳坐定后,抬起手指指,示意侍卫将木架最中间的人放下,拖到冯十一跟前。
    被侍卫架着拖到冯十一跟上的人满身血痕,头也无力垂着。是侍卫抓着他的发,迫他仰头,冯十一才看清他那张奄奄一息的脸。
    看着全然陌生的脸,冯十一转而看向赵靖川,冷冷开腔:“他是谁?”
    赵靖川捏捏眉心,往椅背靠了靠,淡然回:“瑞王的亲舅舅,原工部尚书,章衡……”
    章衡……
    冯十一眼皮一颤。
    她没记错的话,章衡连同整个章家,都应该在大狱里才对。怎么会落到赵靖川手上?
    赵靖川目光扫过冯十一,落在那软着身子半跪在冯十一面前的人身上,继续道:“这就是郁二接旨的条件。西北他可以去,但他要章衡。”
    说着,赵靖川的视线转向木架方向:“至于这几个,是章衡身边的亲信和贴身死士,都是主导江南那档子买卖的。郁二费了不少心思才抓到活口,郁二说,你在江南时中了毒箭,这些人本是他抓来给你出气的,本想亲自交给你,如今……”
    他顿了顿,再转头看向冯十一时,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人都在这儿,你要杀要剐随意。唯独章衡,你可以断他手脚,但得留他一口气。他还有用处!”
    看看跪在眼前的人,再看看被挂在木架的人。冯十一垂下眼帘,面容晦涩难辨。
    他,背着她到底都做了多少事……
    这,就是他说的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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