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肖妈妈从确诊到去世,总共坚持了三年时间。治疗费用就像是个无底洞,为此他们先是卖掉房子,花光积蓄之后,肖若又跟了宋侑。
可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能留住。
葬礼在宋侑的出面下办的非常体面,只是来的人不多,姐弟二人跟父亲那边的亲戚几乎都断了联系,母亲这边又人丁单薄。
不过人死如灯灭,再热闹也没什么用。
肖若一身黑色裙装,站在告别厅中,对前来吊唁的姨母欠了欠身。
对方拍拍肖若的肩膀,说了声“节哀”,随即看向她身旁仪表堂堂的男人问:“若若,你交男朋友了?”
不等肖若回答,男人已经热情的伸出手来同她握了握:“阿姨您好,我叫宋侑,是若若的男朋友。”
姨母露出十分欣慰的表情:“你好,你好,有你在若若身边,阿姨也就放心了。”随即又将他引给其他亲友介绍。
宋侑倒是自来熟,很快就跟几位长辈聊得有来有回,肖若远远看着,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本来宋侑出现在葬礼上就不合适,偏偏他今天又死皮赖脸的不肯走,肖若没有办法,才放任他留在这里。
她垂下头去,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事。
那时肖若还在某奢牌店做导购,宋侑是常客,每个月都要来买几只包,只是身边的女伴几乎不重样。
他原本有自己的专属导购,后面闹了一些不愉快,宋侑随手点了她来接待。加上微信之后,肖若一直很规矩,聊天也仅限于通知他店里新到了哪只热门款。
刚开始宋侑觉得这个小姑娘挺踏实,既不越界,也不过分殷勤,服务体验蛮好。
直到有天傍晚,肖若发来一条短信问:“宋先生,可以约您喝杯咖啡吗?”
宋侑当时刚跟一个女伴分手,对方闹了好一阵子,搅得他心烦气躁,刚好肖若就送上了门。
他直截了当的发了住址过去,有些恶趣味地问:“要过来吗?”
彼时宋侑只把她当个消遣,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可因为她听话,懂分寸,哪怕撞见他跟其他女人暧昧,也从来不会说些什么,宋侑跟她也就一直没断。
刚开始宋侑觉得这样挺好,省心省事,可后来又觉得不那么好了。一个女人真的爱他爱到要死要活的地步,他觉得烦,可是完全不爱他,又令人感到挫败。
宋侑觉得自己真是个贱骨头。
他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肖若家里的情况,愧疚加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宋侑变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
幸好到了今时今日,他还尚存理智。
宋侑余光看向远处的肖安,他身材高大,肩膀宽阔,是跟肖若截然不同的体型,倒是很适合穿黑色西装。
肖若走近人堆儿的时候,刚好听见背对她的舅舅说:“若若哪儿都好,可惜被她弟弟拖了后腿。”随即有些意味深长的对宋侑说,“你知道她弟弟的事情吧?”
当年因为外公外婆的遗产分配问题,这位舅舅跟他们家闹得很不愉快,此时肖若倒不意外他会说出这种话,只是恼怒他拿肖安做文章。
有看见肖若的亲戚咳嗽两声,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舅舅却不依不饶:“谁不知道她弟弟是个杀人犯,正常家庭怎么可能养出这样的孩子!”连带将肖若也踩了下去。
这些年来,她不知听过多少风言风语,原本已经近乎麻木,可今天是妈妈的葬礼,她不允许有人在灵堂生事。
肖若刚想动手,就见宋侑揪住舅舅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肖安杀人是为民除害,可比你这种垃圾好太多了。”说罢就指挥围过来的工作人员说,“把他给我丢出去。”
在肖若的舅舅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已经被人捂住了嘴。
等肖安听见动静走过来的时候,一切已经风平浪静,他看向被拖走的舅舅问:“姐,出了什么事?”
肖若摇了摇头:“说了些难听话而已,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联系了。”
肖安大概能猜到那些话有多难听,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跟姐姐道歉:“对不起。”
想起刚刚宋侑说的话,肖若突然不再困扰,没错,弟弟只是为民除害,是行侠仗义的大英雄,哪怕他的方式有些极端,也不是多大过错。
肖若走近一些,轻轻抱住了他:“姐姐为你感到骄傲,其实妈妈也是,有一次她喝多了酒,跟我说,‘你弟弟杀得好,那样子的畜生,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
这么多年过去,肖安一直活得犹如行尸走肉,他知道母亲和姐姐怨怼自己,让她们本就艰难的生活雪上加霜,没想到有朝一日可以得到谅解。
肖安一向不善言辞,此时也说不出什么感人肺腑的话,只是拍拍她的肩膀:“姐,谢谢你。”
肖若揉了下眼睛,放开他后突然话锋一转:“宋侑在D市新开了一家公司,说销售部还缺个主管,你想不想去?”
肖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D市在西南内陆,距离A市有一千多公里的距离,一旦过去那边,想要见到妹妹更是难上加难。
肖若只恨他执迷不悟:“肖安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姚映夏已经结婚了,以后你也不用再往医院跑,总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前程。”
弟弟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到头来一无所有也就罢了,肖若只怕姚映夏会害死他。
肖安看她有些太激动了,沉声安慰说:“姐,我心里有数。”
肖若一时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他如果真的有数,就知道不该再留在A市。
今天这样的日子,她也不想再跟弟弟吵架,到底还是闭上了嘴。
遗体告别仪式结束之后,中午就被送去火化,三小时后,肖安就拿到了骨灰盒。
小小一个,檀木质地,端在手里,也没什么重量。
天色阴沉的厉害,墓园里一片萧瑟,燃烧的纸钱像是飞蛾一般随风骤起,又被烧成灰烬。
肖若哭得几近昏厥,被宋侑带离了墓园,最终只剩下肖安一人。
他坐在墓碑旁发了会儿呆,心里并没有过分悲伤的情绪,只是觉得人活一世,太苦太苦了。
一道身影缓缓靠近,最终站在了他面前。
长长的黑色裙摆几乎盖过了整条小腿,肖安只是看到那双纤细的脚踝,
就知道是她。
张开的手臂羽翼一般环住她的腰肢,肖安将脸埋进了她的小腹。姚映夏低头就能看见他的发顶,利落的短发又黑又密,她伸手摸了摸,已经不似儿时那样柔软。
可他们又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相依为命,难舍难分。
这是整个冬季最寒冷的一天,A市的气温降到零度左右,天上飘起了细密的雪花,只可惜落地瞬间就变成了水汽,丝毫无法存留。
即便如此,时间一长,两个人的头发、衣服也被浸湿了,可他们似乎一无所觉,只是紧紧抱着彼此,像是两棵生来就相互纠缠依偎的树。
直到一把黑色大伞遮天蔽日一般笼住了他们。
刚开始姚映夏还以为是乌云盖顶,天色突暗,直到她微微侧目,看见了那只受伤之后尚未痊愈的手。
细长弯曲的疤痕像是横亘在外的青筋一样狰狞,令人几乎都要忘记那原本是非常好看的一只手。
姚映夏几乎是瞬间推开了肖安,她像是被风雪摧残过一般,轻轻抖了抖,而后就连这样不受控制的反射活动都停止了。
恐惧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肾上腺素飙升令心跳急剧加快,奔腾的血液疯狂涌入心脏,令那里产生了一阵绞痛,可随即而来的绝望又使血液迅速冷却下来,姚映夏感觉自己几乎都要被冻僵了,四肢都无法再弯曲哪怕一个小小的弧度。
明明早上她还发消息给聂远确认过沈星川今天的行程,得到的回复是他今天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合作项目,要跟省政府那边的人开一个长会,结束之后还有一个商业晚宴,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外出。
眼下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双漂亮的浅棕色眼睛翻涌着各种情绪,精彩到了非常夸张的程度,沈星川只遗憾自己没有带个微型摄像仪,否则就能记录下来反复欣赏。
肖安已经站起身来,眼神警惕的看向沈星川,像是一只伺机而动的豹子,随时准备咬住他的喉咙。
沈星川并不在意,注意力仍然集中在姚映夏的身上,他将手中的伞柄迎着风吹来的方向,仔细看她跟碎雪一样苍白的脸,微微皱眉说:“夏夏,你身体不好,不能吹风。”
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明明是关心的语气,却压得人奄奄一息。姚映夏的睫毛随风轻颤,始终没敢抬头去看他的脸。
大掌不知何时盖住了她的头顶,感受着发梢间的湿润,顺着发丝来到脸庞,最终什么都没有做就收了回去。
姚映夏像是变成人偶一般,僵硬的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听沈星川说了声“节哀”。
她原本以为这是自己彻底完蛋的序曲,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对肖安说的。
姚映夏强迫自己抬起头来,仔仔细细确认他的脸色。
沈星川嘴唇紧抿,透露出了一丝情绪,有些生气,却并不严重。
如果此时他的脸上一派风平浪静,反而会令人毛骨悚然。如今更像是因为她跟“哥哥”过于亲近而有些吃味,却不好发作的样子。
姚映夏的手指终于有了些许知觉,她摊开掌心,复又握住,出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他大概是觉得这句话问的有些多余,有些无奈地说:“你的表姨也是我的表姨,本来早上就该过来的,可我今天实在走不开。”说罢就将脚边的一捧花束放在了墓碑前。
姚映夏尴尬极了:“没关系的,我知道你很忙。”
在她身后,肖安也慢慢卸下防备,说了声“谢谢”。
沈星川笑了一下:“不用这样见外。”随即发出邀请,“今天天气不好,我的司机就等在山下,顺路送你一程?”
肖安摇了摇头:“我还要再待一会儿。”
沈星川没再坚持,只是搂住姚映夏的肩膀跟他道别:“那我跟夏夏先走一步。”
风雪突然一起变大,吹到眼睛里像是结成了细小的冰粒,肖安目送他们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两个人的身影,才终于闭上了眼睛。
刚刚汲取到的微弱的热意,早已消散殆尽,他又重新置身于黑暗之中。
下山的路其实还算好走,毕竟这处墓园只是建在一个地势平缓的山坡上,可姚映夏却渐渐感到有些吃力,环在她肩膀上的手臂越来越沉,直压得她喘不过气,走不动路。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姚映夏停下脚步,鼓足勇气问:“你有话要说?”
她尽可能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十分平静,没有任何心虚或者胆怯。
漫长的沉默却还是逐渐令她的心理防线崩溃,姚映夏焦虑的几乎要刺穿自己的掌心。
面前的男人终于冷笑一声,开始跟她算账:“我知道你跟你哥感情好,可凡事也该有个度,你们都是成年人了,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
愿意跟人沟通时的沈星川总还有道理可讲,怎么也比刚刚她预想到的最坏结果要好许多。
姚映夏这次认错认得飞快,主动牵住他的手说:“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她低垂着头,似乎有在真心实意的忏悔,甚至都没提及今天是肖安母亲的葬礼,为自己找任何理由。
沈星川听罢倒是稍稍缓和了脸色,攥紧了她的手,继续往山下走:“我需要看到你的诚意。”
姚映夏跟他在一起太久了,几乎是瞬间洞悉了沈星川的意图。此时她还在因为今天发生的一切而感到后怕,于是默许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果然刚刚回到家中,姚映夏腿上的丝袜就被他撕扯的不成样子,这其实也是沈星川买回来的,可她平时偏爱休闲舒适的衣服,从来没有穿过。
今天为了出席葬礼,姚映夏才翻出来搭配那一身过于肃穆的裙装。
沈星川显然非常喜欢,手就没有从她的腿上离开过。大腿上的软肉从破损的地方漏了出来,他近乎虔诚的吻了上去。
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他兴致高昂到了非常恐怖的程度,没有任何章法的进出,只一味遵从本能,恨不能将所有器官都挤进姚映夏的身体里,令她连血液中都是自己的味道。
第一次结束的时候,姚映夏已经感到有些吃力,她的耻骨隐隐作痛,腰也酸的厉害。
等到第二次的时候,已经是在极力忍耐,后面她趴都趴不住,只能任由沈星川捞着她的腰胡作非为,结束的时候下面都有些肿了。
姚映夏没想到他还能继续,随着敏感度的降低,第三次的时间格外漫长,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榨干的果肉,每一块都分崩离析。
求饶也没有用,沈星川似乎听不见她的声音,只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最终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姚映夏腿上都是粘稠的痕迹,沈星川却没想帮她清理,似乎是想继续欣赏这些杰作。
他意犹未尽的笑了下:“下次继续穿好不好?”
姚映夏疲惫的闭上眼睛,默默骂了声“变态”,原本只是想自欺欺人的暂时逃离这一切,没想到竟就睡了过去。
幸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的身上已经变得清爽干净。
手机显示已经是下午两点,姚映夏没想到自己会睡这么久,她稍稍一动,浑身就像是散架一样,没有一处不难
受。
她心烦气躁的厉害,沈星川近来越发不好伺候,也不再考虑她的感受。姚映夏隐隐知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却始终找不到根源所在。
她强撑着起床,去客厅找水,不成想这个时间沈星川竟然还在家。
他早已收拾的人模狗样,一贯的精英打扮,坐在客厅里拿电脑办公。
看见她后也只是若无其事的说:“夏夏,饿不饿?餐厅有吃的。”
她勉强点了下头,背对他坐进了餐厅。昨天的高强度运动,早已掏空了她的胃,姚映夏是真的饿了,罕见的吃了许多。
等她用餐结束,穿戴整齐,准备自行去医院的时候,沈星川终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送你。”
姚映夏不敢有任何异议,沉默的坐上副驾,有些出神的看向窗外。
寒假伊始,路上似乎多了许多年轻面孔,一个个朝气蓬勃,生机盎然。
而在她一无所觉的另外一侧,对向正在行驶的一辆黑色轿车突然调转方向,直直撞了上来。
一时间天旋地转,猛烈地撞击令人头晕目眩,在安全气囊弹出之前,沈星川已经扑过来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