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母女重逢
巡防营的火把，如同无数噬人的眼睛，将整个教坊司照得亮如白昼。
冰冷而威严的喝令声，穿透了喧嚣与惨叫，带来了更深沉的死亡气息。
萧凡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冰冷如铁。
他没有丝毫恋战，挟持着半死不活的朱屠，拎着痛哭的萧若雪。
如同一头发了疯的凶兽，径直冲向后院的最深处！
静思阁！
“砰！”
一声巨响，那扇由精铁打造的阁楼大门，被萧凡一脚踹得四分五裂！
木屑纷飞中，他将手中那滩烂泥般的朱屠，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什么人！”
一声暴喝，阁楼内，一道身影闪电般冲出。
那是一名手持鬼头刀的壮汉，满脸横肉，眼神凶悍。
他正是朱屠的心腹，看守此地的刘三！
在他的头顶，【三星罪人】的血字，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当刘三看到地上那不成人形的朱屠，和被萧凡护在身后的萧若雪时。
他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杂种！你敢伤司正大人！拿命来！”
他咆哮着，手中鬼头刀带起一道凄厉的破空声，直劈萧凡的头颅！
然而，萧凡甚至没有看他手中的刀。
时间，就是生命！
“滚！”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自萧凡的喉咙深处轰然炸开！
他那淬体四重的真正力量，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冲破了《敛息术》的伪装！
一股比朱屠更加凝练，更加狂暴的气息，轰然席卷整个庭院！
那名心腹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骇！
不可能！
这个刀客的气息，怎么会……
他的念头，到此为止。
萧凡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他不闪不避，直接欺身而上，在那鬼头刀落下的前一刹那。
一只仿佛烧红烙铁般的手掌，已经精准地，扼住了他持刀的手腕！
另一只手，则如同一只铁钳，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脖颈！
“咔嚓！”
一声清脆到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骤然响起！
刘三的脖子，被萧凡以一种蛮横到了极点的力量，生生扭断！
他眼中的神采，瞬间涣散，高大的身躯软软地倒了下去。
【天谴执行完毕！】
【正在审判罪孽……三星罪人，罪有应得！】
【正在掠夺……】
一股精纯的能量洪流，瞬间涌入萧凡的体内。
他没有丝毫犹豫，心念一动，将这股新生的力量，尽数用来修复刚刚硬抗朱屠一击所受的内伤！
五脏六腑的震荡，在磅礴的能量冲刷下，迅速平复。
胸口翻涌的气血，在这一刻，彻底归于沉寂。
他的状态，重回巅峰！
“凡……凡儿？”
一个带着无尽震惊与不敢置信的、颤抖的声音，从阁楼内传来。
萧凡猛地回头。
阁楼的阴影中，一名身穿粗布衣衫的女子，正扶着门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她的面容虽然憔悴，却依旧难掩那份雍容华贵的气质。
只是那双曾经明亮温柔的凤眸，此刻写满了震撼与心痛。
正是他的母亲，前镇国公夫人，柳青眉！
当她的目光，落到萧凡脸上，那个狰狞的、如同魔鬼烙印般的“奴”字时。
她的心，仿佛被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地捅穿！
“我的……我的儿……”
柳青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泪水，瞬间决堤！
“娘！”
萧凡虎目含泪，声音嘶哑。
“哥！娘！”
萧若雪也再也忍不住，扑进了柳青眉的怀里，母女三人，在这血与火的炼狱中，相拥而泣。
“孩子，你……你不是已经……”
柳青眉死死地抓着萧凡的手臂，感受着那真实的体温，生怕这一切都只是幻觉。
她的目光，扫过萧凡那身陌生的刀客装束，和那张完全陌生的脸。
再联想到他刚刚那狠辣无匹的杀人手段，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疑惑。
“娘，此事说来话长！”
萧凡知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我没死，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
他迅速从怀中，将那面“如朕亲临”的金牌，以及那本致命的黑色账本，塞进了柳青眉的手中。
“娘，这些东西，您替我保管！千万不能落入任何人手中！”
柳青眉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她只看了一眼那金牌和账本的封面，便明白了其分量。
她没有多问，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将东西贴身藏好。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马上走！”
萧凡拉起母亲和妹妹，目光投向了院子角落里，那口早已干涸的枯井。
那里，就是姬清雪给他的生路！
他没有丝毫犹豫，上前一把拎起地上那两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如同扔两袋垃圾般，将朱屠和刘三的尸体，全都扔进了深不见底的枯井之中！
“哥，你这是？”萧若雪不解地问。
“掩盖行踪，拖延时间！”
萧凡冷声说道，眼中的冷静与狠辣，让柳青眉都感到一阵心惊。
自己的儿子，在这短短几天之内，到底经历了什么？
就在他们准备进入枯井的瞬间！
“轰隆！”
后院的院墙，被一股巨力轰然推倒！
无数手持火把与制式长刀的巡防营士兵，如同潮水般，将整个小院围得水泄不通！
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一名身披重甲，面容威严，气息深沉如海的中年将领，策马而出。
他冰冷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枯井旁的萧凡三人。
在他的头顶之上，【五星罪人】的血字，浓郁如墨，仿佛随时都会滴下血来！
帝都巡防营指挥使，陈啸！
一个手上沾满了无辜者鲜血的刽子手！
“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陈啸的声音，如同炸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身后，数百名士兵张弓搭箭，冰冷的箭尖，全部对准了萧凡！
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三人，瞬间就会被射成刺猬！
绝境！
“娘！若雪！你们先进去！快！”
萧凡猛地将母亲和妹妹推向枯井，自己则横身一步，挡在了她们身前。
独自一人，面对着那数百名虎狼之师！
“凡儿！”
“哥！”
“别管我！快走！”萧凡怒吼。
柳青眉知道，此刻的任何犹豫，都会害死自己的儿子。
她一咬牙，拉着泪流满面的萧若雪，转身便跳入了那深邃的枯井之中。
“放箭！”
陈啸见状，眼中杀机一闪，毫不犹豫地挥下了手臂！
“咻咻咻！”
漫天箭雨，如同死亡的蝗群，铺天盖地，朝着萧凡笼罩而来！
萧凡瞳孔骤缩，心念一动，《敛息术》运转到极致！
他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瞬间融入了庭院假山的阴影之中。
叮叮当当！
无数箭矢，落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射入青石板中，溅起一串串火星。
“搜！”
陈啸脸色一沉，没想到对方的身法如此诡异。
数十名士兵立刻上前，呈战斗队形，小心翼翼地向假山包围过去。
然而，萧凡根本不与他们正面冲突！
他如同一个最顶级的猎人，利用着庭院里复杂的地形，不断地游走、闪避。
时不时地，从阴影中射出一枚淬毒的银针，或者触发一个他随手布置的简易陷阱。
惨叫声，此起彼伏！
巡防营的士兵，不断有人倒下！
但萧凡知道，这只是杯水车薪！
他不能恋战！
他必须想办法，逼退陈啸！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地上的一块石头。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轰然成型！
赌！
就赌这个【五星罪人】，比任何人，都更怕死！
下一刻，他不再躲闪。
他猛地从一处黑暗的角落冲出，将怀中那本用石头包好的黑色账本，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扔向了马上的陈啸！
“什么东西？！”
陈啸身边的亲卫立刻上前格挡。
“啪！”
石头落地，那本黑色的账本，正好摊开，掉在了陈啸的马前。
陈啸的目光，下意识地扫了过去。
只一眼！
他那张威严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兵部尚书李牧，贩卖禁军兵器……】
【……户部侍郎周显，以粮仓换官……】
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那一桩桩足以诛灭九族的罪状！
还有那每一条后面，都跟着的三个血红的字！
【经手人，赵高！】
陈啸的呼吸，在这一刻，都停滞了！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知道这本账本意味着什么！
这是东厂的催命符！是足以让整个大秦朝堂天翻地覆的惊天秘密！
而现在，这本催命符，就在自己的脚下！
就在他心神剧震的瞬间，一道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嘶吼声，响彻夜空！
“这，只是东厂总管赵高罪证的冰山一角！”
“陈啸！你想活命，就带着你的人，给我滚！”
“否则，今晚，我们一起死！”
那声音，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与决绝！
陈啸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那个站在阴影中，如同魔神般的身影！
他的内心，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一边，是女帝的命令，是镇压骚乱的军功！
另一边，是东厂的惊天秘密，是足以将他自己，连同他背后的势力，都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死亡漩涡！
他不敢赌！
他不敢赌这账本是真是假！
他更不敢赌，眼前这个疯子，手里到底还掌握着什么！
“大人？”身旁的副将不解地看着他。
陈啸的脸色，阴晴不定，变幻到了极致。
最终，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一拉缰绳，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撤！”
一声令下，所有巡防营士兵，都愣住了。
但军令如山！
他们迅速收拢队形，如潮水般，缓缓退出了这个血腥的庭院。
看着那退去的火光，萧凡那颗紧绷到极致的心，终于松懈了下来。
他赌赢了！
他没有片刻停留，转身，毫不犹豫地跳入了那深邃的枯井之中。
冰冷，腥臭的暗渠之水，瞬间淹没了他的身体。
但他的心，却前所未有的火热！
黑暗中，他能感觉到，母亲和妹妹，就在不远处等着他。
他成功了！
他从人间炼狱中，救出了自己最亲的人！
但他也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以及“赵高已死”的这个秘密，已经彻底暴露在了秦冷月的眼皮底下。
接下来，他将要面对的，是那位女帝，毁天灭地般的滔天怒火！
他必须尽快找到姬清雪！
那个坐在轮椅上，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女人！
商议下一步，真正的复仇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