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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部分
不敢前进一步。”
    虽然有毒物阻拦了敌人一阵攻势,但毒物终有用完的时候。
    黑色头盔在城墙上冒了个头,我一剑刺去,有人尖叫着从登云梯跌了下去。
    冒上城楼的头盔越来越多。
    罗武等人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一刀一个,远比我的宝剑利落。
    我看了看手中寒气逼人的玦,塞回剑鞘。
    从靴中,拿出温宥所赠一对匕首,凌厉的施展开。
    我据守城楼一角,匕首舞得飞快,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只是不断有人从登云梯涌上来,我没有让任何一人的脚踏上城楼的地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这边竟没人上来了。我偏头,却见罗武、沈胭脂等人据守的角落依然不断有人上来。我探了探头,却见城楼下敌人已经撤走了登云梯,放弃了我这个角落。
    不禁有些得意,大喝一声,扑到沈胭脂身边与她并肩。
    她拳脚功夫并不好,得我相助后,便能空出手脚施毒,顿时威力大增。
    登云梯顶上来的人不断被我们砍杀,敌人攻势再次被阻。
    我瞅准登云梯顶上无人,匕首还靴,气运丹田,长啸一声。
    “起——”
    我并非天生神力,内力也不如温宥深厚,然而习武多年,这竭尽全力的一掌拍出,也有些威力。
    那登云梯下面还有十数人,却无法阻挡巨大木梯倾倒之势。
    “砰——”一声巨响。
    城楼上下,整个战场,倏然安静了片刻。
    “好!”城楼上叫好声一片。
    沈胭脂、罗武等人望着我,眼中都是激动地光芒。
    安静只是片刻。只听一声声鼓擂,敌人复又攻了上来。只是杀气,却没有之前那么凌厉了。
    “高将军!”
    “当心!”
    “啊——”
    忽听得城楼上惊呼声一片。我侧头望去,却只瞥见一个淡灰的身影急急落下城楼。
    虽我对高建华的印象一般,但他毕竟是军中难得的可用之将。且行军打仗的能耐,比我们这些人还是强了许多。
    不能让他死!不能让他死!
    我念动身移,纵声扑了出去。
    “战将军——”身后有人齐声惊呼。
    耳边只有风疾疾刮过之声,城下,满目是密密麻麻的杜军,仿若一片漆黑的海洋。
    我急速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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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一役,杜增贼军五万兵临城下。微臣与明威将军帅将士三万,击退敌军攻击二十余次,歼敌三万余。我方折损不到四千,游击将军高建华,为抗击敌军,跌落城楼,生死不明……”
    宣恺拿着本折子,笑着对林放说:“明威将军,折子这么写,你看如何?”
    我和霍扬立在一旁,默不作声。
    见过能吹的,没见过这么能吹的。杜军攻城时,这宣恺躲在府中瑟瑟发抖。打败了敌军攻击,他却知道上折表功了。什么贼军五万?什么歼敌三万?对方跟我们一样,死了四五千罢了!
    林放微微一笑,道:“全赖宣将军提携!如此写,再合适不过。”
    宣恺笑眯眯颔首,又叹了口气:“只可惜高将军为国捐躯……”
    昨日与杜增大军的第一次交锋,一直持续到日落时分。
    我没能救到高建华,我的手离他的衣角,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击退了东门攻击刚刚赶到西门的霍扬,却救了我。
    他几乎大半个身子倾出城墙,一把抓住了下坠的我。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高建华落入敌军中,难辨踪迹。
    霍扬和众人避开箭雨,将我拖回去。霍扬厉声劈头盖脸的骂道:“你疯了吗?”
    我抬起头,望见林放静静地站在那里,面色紧绷,目光中竟隐有肃杀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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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军营中,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亡而停顿半步。
    我们更加紧张的备战,准备抵抗敌军下一次攻城。北方也传来,大军缓慢移动的消息。
    宣恺写好折子,命人想尽办法快马出城递交建康。我们便从他大帐中出来。
    高建华的陨落,造成宣恺不得不亲临军营了——这倒也是好事。
    行到林放帐边,他看了眼霍扬:“你先去歇息。”霍扬扭头便走,他就睡在林放的外帐,便于保护。
    我有些疑惑。
    他没看我,背着我站立,淡淡道:“随我来。”
    我们沿着军营,慢慢踱到那日绑罗武的旗杆下。月光如洗,演武场上空无一人。
    林放转过身来。我愣了愣。
    这个人很适合站在夜色中。清冷绝丽的面容,自然溶入夜色中。
    他双眸微垂,忽道:“我同你说过什么?”
    “啊?”我有些没太明白。
    他抬眸看我一眼:“不要逞强。战清泓,我说过的。”
    我脑海里闪过在广州时,他轻声的嘱咐——
    “不要逞强,清泓。”
    “区区一个广州,比不上你和子苏,任何一个。”
    ……
    不禁心中又涌起暖暖的感动。
    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他却猛然上前一步,居高临下逼视着我,细长双眸中冷意凝然,冷笑道:“原来我的话,竟是当作耳边风么?”
    明明知道他是关心我,可他的声音,却像冰凉的刀子,缓慢从我皮肤上割过。
    我忽的打了个寒战。
    作者有话要说:阿放,阿放
    帅呆了……
    呃,真的好忙啊,瞧我这半夜码的字啊……
    三十二、首级
    夜色有些重,林放清瘦的身影也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他的双眸与夜空溶为一色,在朗朗夏夜,却让人寒冷彻骨。
    “我并未……”我并未逞强。
    “战清泓!”他打断我的话,“你跟随我已多日,难道不知量力而行的道理?若是我也如你一般,豁开性命见人就救,只怕我们这些人,早已死了无数次!”
    “我明白。可是看到高将军在我面前坠楼,我不能不救!”他也是,你守城的臂膀啊!
    “荒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至愚!”他骂道,“还是你仗着自己有护身宝甲,肆意妄为?你可知若真是落下城楼,就算夏侯颖来了,也难以逃出生天!”
    我怔怔看着他,他明明从不发怒的——
    幸好他不知道,其实我没有宝甲,否则他必定会发更大的火。
    半晌,我们都没有说话。
    “可知错了?”他拢袖低头看着我,声音已恢复平日的波澜不惊。
    “不知。”我瞪着他,“如果有下一次,我还是会救,哪怕只是个普通士兵。”
    他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扭头走了,清瘦的身影在月色中渐渐走远。
    我知道他是对的,我昨日差点送上自己性命。可是我不是你,林放,背负了整个武林。习武者行侠仗义,不能见死不救,这就是我的简单道理。
    “咚——咚——咚——”
    我心中一惊,转过身来,只见林放也停住脚步。
    “咚——咚——咚——”沉重的鼓声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瞬间便要惊醒整个沔阳城。
    我纵身掠到林放身边。
    “敌——军——夜——袭——”西城门、东城门方向,有人歇斯底里的呐喊。
    “速——速——集——结——”北城门有人怒吼。
    我骇然大惊,猛然扭头看着林放。他面色沉肃道:“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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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天明时分,通红的日头从厚厚云层中露出小半边脸。七月的清晨,却依然肃杀微凉。
    我背靠着冰凉的城墙,看着天边厚重的云。我的身旁,横七竖八睡满了士兵。
    罗武兄弟不愧是身经百战,几天下来七人竟无一折损。
    一抹白影闪过,在距离我们七八尺远处停了停,旋即走开。我垂着眼帘——林放一夜未睡,此时竟然还在巡视。听说宣恺将军昨夜竟然跑了,现在不知是否还在城中。
    兴许天气太热,我的头有些热得发晕,也有些疑惑。我领了朝廷的封赐,摇身一变成了武将。可是这样,对吗?我们这群人,有最好的剑客、有最好的用毒者,有最好的刀手。可是到了这里,我们的能力微乎其微!
    林放、二十四卫、其他人,有没有同样的困惑?
    横在我脚边的男子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看着我:“将军辛苦了。”
    我笑笑:“何来的辛苦!”
    一旁的罗武没睁眼,含糊道:“将军的年纪,在老百姓家里刚刚嫁汉子生娃娃。”之前那男子接口道:“对啊!将军,你有相好的么?”此言一出,一旁躺着七八人都睁开眼看着我。
    他们的话问得我心里一堵。
    温宥,温宥!原以为抵达沔阳后,便能与他通信。可如今沔阳被围,无法与外界通信。温宥他大约,在为我担心不已!
    想起离开建康那日,他一身白袍凄然送别,心里有些酸。
    他说过,万事有我。可是如今,温宥,你在建康可好?可有挂念我?
    一旁罗武大约见我面色不对,喝斥道:“胡说什么,将军还是黄花大闺女,你们说些什么浑词?太放肆了!”
    大家便都安静下来,之前问我的男子,有些不安的看了我一眼。
    “无妨……”我说,“我只是想起了……我的相好。”
    罗武他们似乎都呆了呆,旋即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场面静下来。罗武以我的心腹姿态,认真说道:“将军,那你一定要活着回去,见你的相好。”
    “那是自然!”我以剑支地,慢慢站了起来。
    霞光初现,照射着七零八落的灰败城墙。昨夜战死的人已经被运下了城楼,放眼望去,城楼上躺满了酣睡的士兵。
    而城楼下的杜军大约也一样疲惫,在距离城楼不到半里地的小山坡上驻扎,远远望去,只见黑色一片,安安静静。
    杜军围城以来,难得的宁静。
    一阵缓却沉的鼓声,在宁静的清晨突兀的响起。鼓声听着并不宏大,却偏偏有穿金裂石攻城掠地的气势,瞬间笼罩住整个沔阳。城楼上的士兵瞬间被惊醒,揉着眼站起。
    放眼望去,只见那山坡上也是人潮涌动。杜字黑色旌旗迎风飘扬,被红透的日光照得光芒万丈。
    我们都明白,杜军在休憩两个时辰后,即将发动天明后的新一轮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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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宥赠我的匕首虽然小巧精致,却也异常锋利,割刺砍划,只会发出“嗤——”一声轻响,敌人瞬间毙命。我脚边的尸首又越积越多,城楼下射向我的箭也越来越密集。
    “清泓,闪开!”沈胭脂娇喝一声,我俯身躲开,她一扬手,一阵粉雾便朝刚刚爬上城楼的七八个士兵头上扑去。有的士兵吓得跌落城楼,更多的却是如厉鬼般尖叫着挠着自己的脸和身子,片刻后面目狰狞的气绝倒地。
    沈胭脂用上了最毒的毒药。可即使她这样的用毒高手,也不可能缔造传奇小说中,一人之力扭转战局的神话。
    城墙上又有三个人冒头,都是寻常士兵装扮。我忽觉周遭气息一变,心中一惊:“胭脂,小心!”
    晚了。沈胭脂依然朝他们施放毒雾,却见其中一人平地拔起半丈余高,转眼已落在沈胭脂身后。“嘭——”沉闷的一掌,结结实实打在沈胭脂背后,只听得她闷哼一声。
    我疾疾抢过去,却被另外两人阻住,眼睁睁看着沈胭脂捂着胸口,“砰”的倒在地上。
    我扔掉匕首,抽出玦与那两人游斗在一起,这两人武艺不俗,与之前攻上城楼的士兵全然不同。使得也不是江东功夫!
    背后忽然有冷寒之气逼近,我心下大惊,面前两人攻势突然凌厉,迫得我无法转身。
    “将军小心!”有人呼喊,伴随着一声闷响,那冷寒之气倏然消失!
    那闷响如此熟悉,熟悉到我每次将刀剑插入敌人胸膛时,都为这声音而皱眉。
    我骇然大惊,手中玦越加凌厉,那两人被我迫得退了两步,我回头。
    击伤沈胭脂那人剑光闪动,缓缓从人的身体抽出。之前打趣我是否有相好的士兵正挡在我身后,背部的血缓缓流了出来。
    他是罗武的兄弟。对了,他叫顾青山,很秀气的名字,今年二十有二,尚未娶妻。他在数日前,向我宣誓,效忠于我。
    他倒在我脚下,双手正好抱住我的脚,脸却努力的仰着,双目不屈的圆睁着。血渗得并不快,只染红了他背部一小块,他还会流出更多更多的血,染红整个背部,染红我的脚下,我知道。
    离他两三步远,沈胭脂双目紧闭,脸色青黑,不辨生死。
    我抬头,缓缓扫视面前连杀连伤两人的三个人。天空、城楼、人在我眼中渐渐融为一体,周围震耳欲聋的鼓声、厮杀声渐渐消退。
    只有面前三人,站在我的剑前。
    其中一个嘴巴张了张,说了什么,提着大刀朝我砍过来。杀了顾青山那人剑走偏锋,直攻我前胸;还有一人,站在我右后方,掌气满盈逼近我的衣襟。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也曾有过那么一回,我的眼睛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