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祭祀之夜
翌日，四人来到黑门之前。
他们算准时间，此刻已在黑门前静立多时。
随后，韩煜抬手轻推，那扇从外界难如登天的黑门，此刻却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隙。
微风夹着草木清香涌入，吹散了洞内沉积的浊气。
"走吧。
韩煜侧身让开，目光落在小落的颈间——那枚玉佩已被他物归原主，此刻正静静贴在她的心口，泛着温润的光泽。小落察觉到他的视线，手指不自觉地抚上玉佩，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四人依次穿过门缝，临行前不约而同地回望那片仙墓。
微光透过门缝，为那些古老的墓碑镀上一层白边。从小落父亲的信中，他们已然知晓——这些太古仙人，大多是为守护苍生的大义而陨落。
"值得一拜。
韩煜低声说道，四人齐齐躬身，郑重行礼。至于那座空荡荡的歪脖子树墓，早被他们顺手推平，连残根都焚成了灰烬。
黑门在身后无声闭合。
门外空无一人。
这倒在意料之中——白日里的村民浑浑噩噩，演着世外桃源的戏码；唯有夜幕降临，才会露出狰狞面目。而此刻夕阳西沉，正是昼夜交替之时。
四人很快顺着洞窟从湖底游了出来。
"天快黑了。"岸边，江澈眯眼望向天际，最后一缕阳光正在云层中挣扎。
陆小落——如今她已找回父亲，自然也找回了自己的姓氏。她轻声道："祭祀要开始了。
山风骤起，卷着远处隐约的铜铃声。
四人相视一眼，朝着声音来处迈步而去。
树影在地上拉长，渐渐融成一片化不开的浓黑。
……
猩红的月光泼洒在昆仑山脉上，将蜿蜒的山径染成一条蠕动的血肠。
从高处俯瞰，数十条火龙正沿着山脊缓缓蠕动——那是各村村民手持的灯笼，在夜风中明明灭灭，像极了黄泉路上飘荡的鬼火。
"铛——
青铜钟声自深山传来，惊起夜栖的寒鸦。
第一支队伍已抵达山口，为首的长老戴着青面獠牙的木傩面，手中摇着铃铛。
身后村民皆着素衣，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却涂得艳红似血。
他们机械地迈着步子，灯笼在手中规律地摇晃，映得脸上阴影不断变换，时而慈眉善目，时而狰狞如鬼。
"三拜九叩——入圣山——
祭司突然尖啸，村民们齐刷刷跪倒，额头紧贴地面。
灯笼被高举过头顶，暖黄的光晕里，可见每盏灯罩上都用血画着扭曲的树形图腾。
夜风卷着纸灰盘旋而上，在半空组成一张模糊的人脸，又倏忽消散。
更深处的山坳里，更多队伍正在汇聚。
有妇人背着熟睡的孩童，那孩子后颈隐约露出树根状的黑纹；有老者边走边咳，吐出的血痰落地竟生出细小的根须。
他们的生命，其实在获得‘祝福’那一刻，就已经静止了。
他们沉默地行走，只有脚下传来"沙沙"声——那是上百双布鞋碾过地上的各种植被。
血月渐渐被乌云吞没。
当最后一点月光消失时，所有灯笼突然同时转为渗人的碧绿色。
深山处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巨树扎根的声音，又像是谁在敲击大鼓。
村民们齐声发出非哭非笑的呜咽，声浪惊飞了满山乌鸦，那些黑羽禽鸟在空中聚成树冠形状，久久不散。
灯笼长龙继续向山腹蠕动，沿途不断有新的队伍加入。
……
四人潜伏在一处山崖上，借着暮色俯瞰下方蜿蜒的山道。
一支支队伍如同游动的火蛇，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村民们手持青纸灯笼，面色木然，脚步整齐得诡异。夜风卷着低沉的诵经声，在山谷间回荡，仿佛某种古老的召唤。
"看那边。"韩煜压低声音，指向一支显然不是冷溪村，而且人数较少的队伍，"跟上他们。
四人悄然下山，借着灌木丛的掩护，悄悄尾随在那支队伍后方。江澈从怀中掏出几件粗布麻衣，分给众人："换上。
陈星采抖开衣服，惊讶地发现这粗布上竟还沾着泥土和草屑，活像是刚从某个村民身上扒下来的。她忍不住小声问道："你哪来这些
江澈咧嘴一笑，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从袖中摸出几盒颜料。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熟练地在众人裸露的皮肤上勾勒出蜿蜒的黑纹——那纹路与村民身上的如出一辙，甚至连细微的树皮状裂纹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陆小落忍不住低声问道。
江澈眨了眨眼："江湖把戏，不值一提。
待装扮完毕，四人互相打量，竟真与那些村民有七八分相似。韩煜最后检查了一遍，低声道："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不要轻举妄动。
夜色更深了。
四人混入队伍末尾，学着前面村民的样子，低垂着头，机械地迈着步子。
青纸灯笼在手中轻轻摇晃，投下的光影将他们的面容也映得阴晴不定。
远处，血月正缓缓升起，将整座昆仑山笼罩在一片妖异的红光中。
……
四人走了许久，忽然前方岔路口视野的盲区忽然转出一支十来人的队伍。
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面色青白，眼珠浑浊如蒙了一层灰翳。
他脖颈上的黑纹格外密集，像无数细小的树根在皮肤下蠕动。
双方骤然照面，四人浑身一僵——
但在血色月光的笼罩下，他们僵硬的表情反而与那些被寄生的村民如出一辙。
韩煜迅速向江澈和陈星采使了个眼色，三人肌肉绷紧，真气暗涌，随时准备暴起发难。
中年男人拖着脚步走近，关节发出"咔咔"的怪响。他歪着头，用沙哑得不似人声的语调问道："你们......是哪个村的......怎么零散在这里
陆小落暗自咬牙，随后低着头上前一步，模仿着村民那种机械的腔调："我们......是冷溪村的......和队伍......失散了
中年男人的鼻子突然诡异地抽动了两下，像是嗅到了什么。
他缓缓凑近陆小落的脸，浑浊的眼球几乎贴到她脸上。
四人能清晰地看到他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细小的根须在皮下爬行。
"冷溪村......"他喃喃重复。
时间仿佛凝固。
随后中年男人突然直起身子："那你们......跟在我们后面吧
四人暗自松了一口气，悄悄混入队尾。
借着灯笼的微光，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些被寄生者的神智，竟比想象中还要迟钝。
韩煜微微侧头，用口型无声地问江澈："怎么做到的？
江澈嘴角扯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同样用口型无声回答："你以为......你们脸上的纹路......是用什么画的？
他的嘴唇勾起一丝恶趣味的笑意，指尖还残留着些许粘稠的黑色液体，此刻正缓缓顺着指缝滴落。
四人一怔，随即同时反应过来——
那些"颜料"的触感、气味
陆小落猛地捂住嘴，陈星采脸色煞白，韩煜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们不约而同地抬手，想要擦掉脸上的"伪装"，却又硬生生止住动作——前方，那个中年男人正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回过头，灰白的眼珠在眼眶里缓缓转动，似乎在寻找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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