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了啊。”
这小子还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严宽这会儿才叫哭笑不得，嘴角的几分抽抽，其实要不是他要死不活的表情，还真看不明白他这会儿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砰！
后续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严宽的拳头跟这小子的脸部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人被打倒在地，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咋了，结结巴巴地问。
“你……你干嘛打人啊？我怎么了我？”
“你怎么了？”严宽舔了一下嘴唇，气得身体都在颤抖，指着他吼道。
“我他妈千叮万嘱，不要吃生病的牲口！你就是听不懂人话？”
“死了多少人了，你们心里没数？”
“是吃的重要，还是活命重要！”
“说！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才重要？”
这小子倒也不是始终跟严宽硬刚，被这么问了两句，他垂下眼帘，声音细若蚊声。
“都……都重要。”
“队长，我们没吃的了，养的老母鸡本来是指着它下蛋，至少还能有鸡蛋吃。”
“可最近，它不但不下蛋，而且还病了。”
“一家子的口粮都指着它，你说让我们把它扔了，我……”
“你个混蛋！”严宽说着，一把将他抓起来，又按在了墙上。
但这次没能打上去，因为被陈凡给制止了。
别以为是严宽给面子，这一拳那是真想打上去的。
可被陈凡抓住了胳膊肘之后，严宽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挥动不了拳头。
当下有点诧异，这小子……这么有力气的？
“我懒得多说什么了。”严宽看了陈凡一眼，将他的手推开。
“他们自己要死，怪不了谁。”
“严队长，这事儿，其实不是不能理解。”陈凡开口道。“这年头，口粮就是命。”
“为了活着，不敢浪费一点点粮食，情理之中。”
“事情都发生了，算了吧。”
说着，那几个去抱柴火的人回来了，进屋一看，氛围不对，立刻问。
“怎么了？”
“小龙，你惹队长生气了？”
姜小龙耷拉着脑袋，没说话。
“讲话啊！是不是惹队长生气了？队长为了咱们姜家沟，做了多少事情，你心里没数？”姜泡厉声问。
“现在来帮咱们家，你还惹他生气？”
“我气不气的不重要！”严宽开口道。“重要的是，你们都好样的！”
“我的话，死活不听！那病可能是牲口传染的，这说了几百遍……”
“啊！……”话没讲完，梁小龙蹲了下去，捂着脸大哭起来。
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喊道。
“是我害死了咱爹！是我……”
陈凡叹了口气，都不容易啊。
“来照明。”林向晴这才说道。“外头有队长他们，你不用操心的。”
“再不解剖，我怕错过最佳时间。”
“你带了刀具？”陈凡问。
林向晴点了一下脑袋，放下身上的药箱，打开，取出一整套的刀具。
一直都知道她是法医。
但陈凡也从来没见识过她工作的时候的样子。
这是头一遭！
严宽也没走远，就守在卧室的门口。
谁敢靠近，他就一句话，有能耐先撂倒他！
林向晴也得以顺利解剖。
别看平时这是个弱女子，当时去抓李三爷的时候，她也曾被吓得手足无措。
可解剖尸体这事儿，陈凡一个大男人看得心惊胆战。
她愣是没有半分手抖！
整个过程更是一气呵成，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即便还没有化验血痰，但情况已经很明朗了。
就是病从口入，那鸡赫然成了催命阎王！
事情完成后，林向晴更是一丝不苟地把尸体缝合了，这才算完成。
末了，又现场叮嘱他们换寿衣的时候该注意什么，别碰什么位置。
这时候的林向晴，那份冷静与沉着，确实是见所未见的。
从姜小龙他们家出来，林向晴蹲在木桶旁边洗手。
水是姜泡给打来的。
陈凡忍不住开口问：“你是专业的，这是什么病，心里有答案了没？”
“有，也可以说没有。”她回答道。“病情恶化得太快，加上老人有胃糜烂，病情有一部分是被覆盖了的。”
“所以，我也不太能够确定。”
“那化验呢？”陈凡又问。“现在我们医疗条件这么欠缺，你有把握吗？”
林向晴抬头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摇头了。
“这个我真没办法告诉你很有把握。”
“但可以确定的是，一开始的猜测是对的。”
“生病的牲口带来了这要命的传染病。”
“你也洗啊！”
“我不要紧。”陈凡道。“既然还不确定，那我们还接着去下一家。”
“而且，尸体的问题……”
说着，他转头看向院子里的干柴。
烧是肯定要烧的，但看姜家的这情况，要说服他们烧掉尸体，估计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
“我刚才已经叫人去通知了。”严宽忽然开口道。“都会知道你们是派出所来的同志，没人为难你们。”
“尸体必须烧，一会儿生产队的人来了，我就动手，这边你们不用管！”
林向晴的嘴唇微张，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一个字儿没吐出来。
她也认了吧，听严宽的意思，应该是要强制处理。
这种情况下，不强制处理，也没有别的法子。
但这么做的后果就必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现在也算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吧？
随后，林向晴就把手在自己裤子上擦了擦，起身道。
“陈凡，我们去下一家。”
陈凡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往后两家，一家比一家惨。
姜豆家里能吃的就只是一点儿面糊糊，还发霉了。
可就算是这样，还是要熬成粥下咽。
他们家染病的牲口是看门的大黄狗，这确实是很大一块口粮了。
而且是全家人都吃了！
也就是说不能排除所有人都有感染的情况。
另一家的情况稍微好点，但其实也没能好到哪里去。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是病因终于有了眉目。
严宽烧完姜泡家，就去下一家，最后，陈凡他们在回去的路上遇上了。
“咋样？”严宽问。
林向晴低下头：“我不敢百分百确定。”
“是炭蛆病。”陈凡却直接说出了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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