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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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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他在说什么?她不是还在做梦吗?
    白渺懵懂地看着少年,少年凝眸看她,忽而轻笑:“原来是这种感觉。”
    白渺不明所以:“什么感觉?”
    “触碰你的感觉。”少年摸了摸她的头发,眼神低柔而专注,“比我想象得还要好……”
    白渺愣住了。
    他真的和沈危雪很像,不仅是长相,还有说话时的神态和语气。
    但他看起来比沈危雪要更随性……也更自我。
    “你是师祖吗?”白渺认真地问。
    “你喜欢这样叫我?”少年笑了笑,“但我不太喜欢。”
    他很直接地说了“不太喜欢”。
    沈危雪就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
    但他没有否认“师祖”这个身份。
    也就是说……
    白渺想起刚才自己的窘态,顿时变得有些拘谨:“那我该怎么称呼您?师尊?还是前辈……”
    “那都不是我吧。”
    少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抬起修长如玉的手指,将她脸畔的碎发撩到耳后。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他的名字?
    白渺愣了愣:“……沈危雪?”
    少年低笑:“会不会太生疏了?”
    直接叫名字嫌生疏,不生疏的称呼又不喜欢。
    他看起来比真正的沈危雪还要捉摸不透。
    白渺想了想,不确定地开口:“那……危雪?”
    “嗯。”少年沈危雪轻声应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
    明明知道他不是真正的沈危雪,可看到他开心的样子,白渺也会情不自禁地跟着开心。
    可能他的确和沈危雪太像了。
    “你真的是师祖吗?”白渺忍不住问。
    “你叫我什么?”沈危雪笑着看她。
    “危雪……”
    “这样才对。”他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眼底笑意渐深,“好孩子。”
    白渺突然脸红了。
    对方看上去明明比她大不了多少,却还是用长辈的语气对她说话……
    害得她一肚子的问题都问不出口了。
    “师……危雪,这里是哪里?”白渺局促地转移话题。
    “是我沉睡的地方。”沈危雪轻描淡写地回答。
    “沉睡?”
    “嗯……非常漫长的沉睡。”沈危雪轻笑,牵起白渺的手,拉着她向迷雾里走去。
    白渺茫然地跟着他:“我们去哪儿?”
    “回扶霄宗吧。”沈危雪想了想,“我有想给你看的东西。”
    想给她看的东西?
    是食物?剑诀?还是漂亮的花草?
    白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个“想给她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雾气笼罩了他们的身影,转眼间,他们已经回到了熟悉的栖寒峰。
    还是那条熟悉的溪流,还是那座熟悉的竹楼。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总是在周围打转的青鸾不见了。
    白渺梭巡一圈,疑惑道:“青鸾呢?”
    沈危雪:“这里没有它。”
    白渺不解:“为什么?”
    沈危雪看了她一眼:“因为它不忠于我。”
    白渺不明白这个说法。她想询问更多,但梦境里的沈危雪似乎比现实更加强势,他扣
    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继续提问,轻轻一扯,便将她带进了竹楼。
    竹楼里干净而静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幽香,桌案上摆放着熟悉的笔墨纸砚,烛火摇曳,一切都没有变化。
    沈危雪拉着白渺走到桌案边,双手搭上她的肩膀,轻柔而不容拒绝地将她按坐下去。
    “我得去阁楼取一样东西。”他温和地说,“你可以在这里等我吗?”
    白渺点点头:“当然可以。”
    她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但沈危雪并没有收回手。
    他俯身看着她,浅眸平静而剔透,像黑暗中的潭水,虽然清澈,却深不见底。
    “不行……”他轻声说,“之前让你不要下山,你也是这么答应的。”
    “……”
    白渺被他说得很羞愧。
    不是做梦吗?他在梦里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
    “那次是情况特殊……”白渺试图解释,“现在我只是坐在这里等你上去拿东西,不会偷偷离开的……”
    “但仔细一点总是好的,对么?”
    沈危雪轻勾唇角,手心一翻,一根缁黑色的缎带出现在他手上。
    白渺心里一跳,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别怕。”沈危雪凑近她,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不会伤害你的。”
    说完,他轻触白渺的手腕,下一刻,缎带便将白渺的双手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缁黑的缎带柔软而冰凉,重重叠叠地绑在少女纤细的手腕上,将她的肌肤映衬得光滑细腻,莹白无暇。
    有种禁忌又诱人的美感。
    白渺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她睁大眼睛,脸上流露出无法掩饰的震惊。
    “哪儿都别去。”沈危雪在她的耳垂上轻啄一下,“在这里等我。”
    白渺:“!”
    她的脸颊迅速升温。
    这这这……这个师祖会不会太主动了点!
    她心跳加速,说不上是因为荒谬,还是因为羞耻。
    她不敢相信这居然是自己做的梦。这实在是太离谱了,就算说是唐真真做的梦她都相信。
    难道她在潜意识里是希望沈危雪这样对待自己的,所以才会做出这么脱离实际的梦……
    白渺越想越羞耻,连带着耳根都红了起来。
    还好沈危雪不在这里,看不到她的窘迫。
    再说了,这只是一个梦罢了。做梦嘛,有什么好怕的……
    白渺不断开导自己,很快又重新找回了自信。与此同时,少年模样的沈危雪也从阁楼下来了。
    直到此时,白渺仍然不太习惯他这么“稚嫩”的样子。
    他身着修长黑衣,眉眼柔和殊丽,和白渺熟悉的那个沈危雪相比,虽然轮廓别无二致,但却多了一分肉眼可见的阴郁和漠然。
    或者说,真正的沈危雪也有这样不好的一面,但他能收敛得很好,不会像眼前的沈危雪一样,肆无忌惮地表露出来。
    他们就像两个相反的对照面。
    一面光风霁月,一面阴郁晦暗。
    “你还记得这个吗?”
    沈危雪拿着一轴画卷,来到白渺面前,轻轻晃了晃。
    白渺:“先不管那个,可以把我的手解开吗……”
    “不可以。”沈危雪神色不变。
    白渺:“……”
    梦里的沈危雪真的好强硬。
    “唉……”白渺无奈叹气。
    不可以就不可
    以吧,反正她也不疼就是了。
    “为什么叹气?”沈危雪微微俯身,温柔地看着她,“你不喜欢我这样对你么?”
    “不是不喜欢,只是……”白渺顿了顿,“好像有点强硬了?”
    “但我记得你说过,你不讨厌强硬的做法。”
    白渺:“……”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白渺蹙眉思索,随即反应过来。
    他说的该不会是那次她对宋清淮的评价吧?可她当时也不是这个意思啊!
    白渺立即反驳:“那是宋清淮!”
    沈危雪笑意渐淡:“宋清淮可以,我却不可以?”
    又来了,又在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攀比了。看来她的确很怕沈危雪生气,以至于连在梦里都会莫名地感到心虚。
    明明他现在看上去比她也大不了多少。
    白渺下意识解释:“其实我不是不喜欢,只是……不太习惯。”
    沈危雪耐心道:“哪里不习惯?”
    白渺盯着他仔细看了一会儿。
    “脸。”
    沈危雪没有说什么。他安静着注视她,周身萦绕起薄薄的雾气,一转眼,他的模样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不再是少年时的样子,而是青年时的样子。
    是白渺真正熟悉的样子。
    他又变回了那个温和从容、清雅疏离的沈危雪。
    白渺惊讶:“你……”
    “这样呢?”沈危雪笑意浅浅。
    白渺对上他的眼睛。
    感觉还是不对。
    即使外貌一模一样,但他看上去还是有种无法忽视的危险。
    沈危雪仔细端详她的表情,轻声道:“还是不习惯?”
    白渺点了点头。
    沈危雪低低叹息,微微倾身,在她的眼睛上轻吻一下。
    白渺下意识闭上眼睛。
    “会习惯的。”她听到他的耳语。
    他撩起她的头发,在她的耳后细细啄吻。
    他的薄唇冰凉,气息却很灼|热。白渺被他吻得耳根酥麻,无法自拔地感到战栗,她抬起手,试图推开他,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的手早就被绑起来了。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梦啊,不管怎么说她才是梦境的主人,起码也要让她占据主导权吧!
    白渺半边身子都软了,她气息微乱,余光艰难地瞥到沈危雪手里的那卷画。
    那幅画……难道是之前她费尽心机都没能看到的那幅画?
    她要看,即使在梦里也要看!
    “那幅画……”
    她话未说完,沈危雪突然动作一停,幽深的眼眸随之变得冰冷。
    “有人进来了。”
    什么,有人进来?什么人还能进到她的梦里来?
    白渺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的沈危雪和竹楼突然化作浓雾,瞬间消散不见。
    她站在一棵繁茂的桃树前,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道人坐在树荫下,半跪在他身前的,正是少年模样的沈危雪。
    她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这又是哪里?”白渺抬起腿,试图往前走,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了。
    【这里似乎是沈危雪的记忆。】系统出声回答。
    白渺不明白:“我为什么可以看到他的记忆?”
    【因为他刚才正好就在你的梦境里。】系统发出分析运算的电子声,【有人侵入了你们的梦境,以此
    来编织梦魇和困象。宿主的记忆涉及到世界的真相,所以我必须保护你的记忆,以免被窥探,但宿主以外的人,我就不能插手了。】
    原来沈危雪刚才说的“有人进来”是这个意思……
    白渺立即问:“那我现在能出去吗?”
    【我也不知道。】
    白渺试了试,发现自己无法前进,也无法离开。
    她只能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枝繁叶茂的桃树下,年迈的老道人生命垂危。
    此时的沈危雪还很稚嫩,身上穿着湛青色的道袍,腰间配一柄古朴长剑,神情是白渺从未见过的沉痛。
    “孩子……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老道人握着少年沈危雪的手,气息微弱,说话断断续续,“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不用为我难过……”
    “师父……”少年神色隐忍,眼中闪过痛楚。
    “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花瓣纷繁飘落,说完最后的嘱托,老道人缓缓闭上眼睛,失去了呼吸。
    那就是沈危雪的师父吗?
    白渺有些怔然。
    她的确有设想过这个问题,她想,沈危雪活了这么久,他的师父想必早已去世了。
    却没想到,居然是在他的面前、在他还这么年轻的时候。
    桃树和老道人再次化作浓雾,雾气散去,白渺来到尸横遍野的战场。
    少年沈危雪已经消失了,出现在她视野里的,是一身雪衣的黑发青年。
    他手持长剑,鲜血顺着剑刃流淌而下,一个浑身染血的青年躺在尸堆里,咳嗽着轻笑。
    “师弟……咳……还好你来了……现在就剩我们啦……咳咳……”
    沈危雪没有说话。
    又是浓雾笼罩,一转眼,白渺已经回到了栖寒峰。
    秋雨静静下着,万古长春的紫藤下,沈危雪席地而坐。
    青鸾在他的身边扑扇翅膀,嘴里叼着一封书信,一副很急切的样子。
    沈危雪摸了摸青鸾的羽毛,从它嘴里接过书信,声音温和而平静。
    “别吵。”
    青鸾低下脑袋,没有再出声。
    沈危雪打开书信,默默看完。
    “师兄也走了。”
    他放下书信,雨水滴滴答答,在上面洇出大片的墨迹。
    “现在只剩下我了。”
    他神色平静,浅眸没有一丝波澜,幽幽绰绰,宛如一潭沉寂的死水。
    白渺站在雨里看他,心里仿佛也空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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