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汪导。”胡鲜煦立刻站起身，脸上满是讨好的笑，看着汪军从自己面前走过。
回头向江阳看去。
江阳把手边杨超跃送来的水杯喝干净，才起身看过来。
没有言语。
目光和胡鲜煦对视一下，带着礼貌又客气的笑，冲胡鲜煦点了点头，迈步过来。
胡鲜煦双腿紧绷，嘴角发涩。
两个人同时被夸奖，没有公布结果。
自己知道，沉默的那个成了赢家。
胡鲜煦很清楚，江阳作为一个没有角色的新人演员，竞争不过他这样的老演员，很正常。
所以通常情况下，如果是自己拿到角色，导演会在现场公布，不需要顾忌新人的面子。
特意把自己和江阳喊去休息室，公布结果，其实是给自己面子。
随着休息室的门关上。
试镜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胡鲜煦的父亲，坐在单人沙发上，忐忑的等待结果。
赵妗麦在胡琳的督促下，继续写试卷。
杨超跃不去看其他人的动静，不是冷漠，而是自我保护式的屏蔽。
她视线低垂，拘谨的看着地板。
江阳不在身边，一下子感觉自己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下，很没安全感。
依赖与独立的拉扯。
忐忑，紧张。
忐忑的是，阳哥能不能拿到张小宇这个角色。
自己还没上场，先操心队友战绩。
紧张的是，自己接下来的试镜流程。
等张小宇的角色敲定，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看见江阳把试镜流程走了一遍，心里有个大概的了解。
肩膀依旧紧绷着。
从包里拿出笔记本，上面有一段江阳写的表演抑郁症患者需要注意的细节。
首先是眼神焦距处理，保持瞳孔持续失焦状态，想象凝视空气中漂浮的灰尘。
眨眼频率要缓慢。
突然被声响吸引时，眼球移动比头部转向慢半拍。
除此以外，还有手指语言，身体姿态，面部肌肉管理，以及呼吸方式。
前一天晚上，杨超跃反复训练很多遍，江阳教自己的技巧铭记于心。
临近上场，再多看一遍。
用机械的重复，对抗失控的心。
既是让自己加深印象，也是转移注意力，消除自己紧张的情绪。
心态一点一点的平缓下来。
“糯糯，江阳不在她身边，你去和她谈谈。”靠窗边单人沙发上，李糯的母亲脑袋微微侧倾，对自己的女儿轻声说道。
“现在吗？”
“对，现在去，按之前说的，从片酬方面入手，直接给钱，让她放弃这个角色。”
自打从剧组得到消息，有一个叫杨超跃的姑娘，和女儿争萝丝这个角色，她就试图查杨超跃的资历。
真难查啊。
因为一点资历都没有。
好在昨天从灿星统筹那里，得到消息，杨超跃之前只在极限挑战里演过一个龙套，签的是江阳的经纪公司。
不知怎么的，搭上黄垒的关系。
这种关系，并不深，仅仅起到一个引荐作用而已，让杨超跃可以绕过资料筛选的流程，直接来试镜。
江阳的演技，大家都看在眼里。
杨超跃和江阳一起来的，这姑娘万一也有江阳演技那么好呢？自己的女儿未必比得过。
所以得用点手段，让杨超跃直接放弃。
“妈，要不你去说吧，我没干过这种事。”
“我去的话，意图太明显了，混演艺圈，角色被抢这种事很常见，你先经历一次，心里有底，听妈的没错。”李糯母亲轻声细语，字字算计。
成年人的战场，笑容背后藏着刀，温柔里裹着毒。
“好吧。”
李糯视线落在杨超跃身上，从发型，到面部，再到整体穿着，扫视一遍。
牢记母亲教自己的话术，心态变得平和。
这个角色，本来应该是自己的。
杨超跃靠关系来试镜，和自己抢角色，那自己也可以用手段，让杨超跃放弃。
当演员，演的戏份越多，遇上这种事的概率越大，不需要有心理压力。
她调转脚尖，对准杨超跃，起身迈步过去。
来到杨超跃面前，对杨超跃伸出手，轻声叫了句：“杨超跃，你好。”
听闻有人叫自己。
杨超跃豁然抬头，应道：“你好。”
下意识的回应一个笑容。
李糯是自己的前辈。
人家主动来和自己搭话，肯定有目的。
阳哥说过，在圈里和人接触，一定要保持礼貌。
不是做给对方看的，而是给其他人看的。
好口碑，能无形中减少很多麻烦，积累人脉。
觉得坐着聊不礼貌，杨超跃站起身，双手握住李糯伸来的手，微微鞠躬：
“你好，李糯，我看过你的戏，你在《小主嗨起来》里面演的童心，演得特别好，你是我的前辈，我需要多多向你学习，对了，能给我签个名吗？”
杨超跃无意间的真诚，反而让李糯有些无所适从。
杨超跃管她叫前辈？
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她。
在剧组里，大家都把她当小孩。
给杨超跃签名后，李糯下意识客套道：“我也要向你学习，我也看过你演的戏。”
“看过我演的？”杨超跃握手的动作一顿。
难道在极限挑战演龙套那一期，开播了？
她惊喜道：“真的吗？”
“真的。”
“看过我演的什么？”
“呃……”
李糯太阳穴青筋跳了一下，换个话题：“能找个地方，私下单独聊聊吗，关于萝丝这个角色。”
她李糯抬手虚指一下试镜间的大门。
私下单独聊聊？
杨超跃有些迟疑，眉头微微下压。
表面镇定，心跳微微加快。
礼貌归礼貌，客套归客套。
跟着阳哥混了两个月，不是那个刚从厂里出来，对于这个行业啥都不懂的新人。
目前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
起码知道，演员私底下，会互争角色。
即便李糯对自己的笑有多友好，自己和李糯也是竞争对手。
杨超跃拒绝道：“不好吧，汪导随时会出来，我们的试镜就要开始了。”
“一时半会出不来的。”
见杨超跃的屁股像是黏在沙发上，没有起身的意思，李糯补充一句：“不止聊萝丝这个角色，还有和江阳有关的，他是你老板吧。”
杨超跃心跳快上一拍，嘴角下撇，笑容逐渐收敛：“去哪聊？”
“我家的车就在影视基地门口，私密性好，愿意的话就跟过来，门口的奔驰E，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不明白。”
“哪不明白？”
杨超跃眼里闪烁清澈的光芒：“奔驰E是什么东西？”
李糯脸上的笑一滞。
当演员，连奔驰E是什么都不知道。
在剧组看也看习惯了吧。
杨超跃是觉得她在炫富，还是杨超跃在装傻？
要不是看杨超跃目光真诚，真觉得对方在耍自己：“是车。”
“明白了，就是卡罗拉，我知道。”
“不是卡罗拉！”
李糯心里堵得慌，小女孩的性子一下子急躁起来：“卡罗拉是卡罗拉，奔驰E是奔驰E，比卡罗拉那辆破车高档！你到底懂不懂车。”
闻言。
杨超跃嘴角下撇，笑容逐渐收敛：“不去。”
“为什么？”
“卡罗拉不是破车，它比任何车都高级。”
对方可以瞧不起自己，但不能侮辱自己老板的车！
杨超跃正色道：“我很懂车，江阳开的就是卡罗拉。”
你懂个屁的车……李糯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咽下去。
当大人真难，得先装友善，才能达到目的。
不能随心所欲说自己想说的话。
这年头居然有人不认识奔驰？
明显感觉她和杨超跃，认知不在一个层面，聊得费劲。
卡罗拉比奔驰E高级？
杨超跃是被江阳洗脑了，还是在侮辱自己。
偏偏为了角色，自己不得不争取。
这或许是件好事。
杨超跃的认知层面越低，说明越缺钱。
“好好好，你老板的卡罗拉最高级。”
为达成目的，李糯被迫低头，掩饰骨子里的不耐烦。
她的妥协里有嘲讽，杨超跃的坚持里带着倔强。
杨超跃视线随着李糯移动。
看着李糯向试镜间大门走去，推门离开。
她没有立刻跟上，。
这种情况，自己先前没有经历过，阳哥也没有交代自己怎么做。
属于突发情况。
是继续等江阳出来，向江阳汇报情况。
还是跟着李糯出去，了解到底怎么回事？
杨超跃向木门的方向挪了几步，顿足往自己沙发的方向走，旋即又转身，脚尖向着李糯离开的方向。
身体比大脑更诚实。
内心在拉扯。
习惯生活里任何事情都依赖江阳。
以至于遇到这种事情，不知道如何抉择。
“阳哥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总有些事，需要我自己面对。”
该面对还是要面对。
如果自己处理得好，能让阳哥看见自己的价值，觉得把资源留给自己，不亏。
相反，如果事事都依赖阳哥，总有一天，阳哥会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感情归感情。
利益归利益。
让阳哥和自己的感情的利益交织混合在一起，自己作为阳哥的员工，才能放价值最大化。
否则随时可能会被替代掉。
成为江阳员工的第一天，阳哥就说过：“公司不养闲人。”
这句话，杨超跃时刻铭记。
怕被抛弃，所以拼命让江阳知道，她是有价值的。
既想证明自己，又怕搞砸一切。
偏头向休息室看去，江阳和汪导没有出来。
杨超跃起身迈步，推开试镜间大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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