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明镜没有对此表态。
他只是淡淡地道：“我能做的，就是让许秋给出的证据可以顺利落地、令常微罹得到应有的制裁。”
听到这话，李助理心里同样吃惊。
以许秋的身份，即便是给出实质性证据，常微罹很有可能也安然无恙。
毕竟裁判都与常微罹有或大或小的利益纠纷。
但，裘明镜这句话，则彻底让人心安了！
只要许秋有证据。
只要常微罹真犯事儿了。
那正义绝对不会迟到！
“就看许秋争不争气了！”
李助理眸子发亮，看向直播画面。
裘明镜已经给出如此重诺，只等许秋给出一锤定音的证据！
……
大夏年会现场。
在短暂的沉默后，等众人消化完密集的信息轰炸，许秋才再度开口。
他给出了最后的证据：“回到第二组实验。
“我们对两组实验样本，处理方法都相同，全都是以标准4%多聚甲醛固定液固定。
“一般情况下，固定24小时，与固定72小时，除开组织自溶等一系列表现外，很难从其他地方找出区别。
“也就是说，几乎不可能找到‘过度固定’的证据！”
这番话出口，很多人都暗暗点头。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正因为难以揭发，所以常微罹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再加上两人的身份差距，一个小小主治医生，竟然想反抗院士……根本没有丝毫胜算！
但一些人，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许秋的措辞。
“许医生说的是……几乎？”
“难道真的有办法？！”
“不可能吧……事实上第一二组的差距，也都是许秋用不同固定时间处理完成，两者并无本质区别！”
总不能，他拿出了常微罹标本的处理记录！
但这个可能性，比常微罹与许秋和解还要低！
所有人都看向了许秋。
全球的视线，在此刻凝聚于一人身上。
他们都好奇许秋到底能拿出什么证据！
而在此时，许秋抛出了最后一份检测报告。
上面的内容非常简短。
连医学生都能看懂。
就那么寥寥两行……是第一组与第二组的PH值。
第一组样本，pH为7.1。
而第二组样本，PH竟然只剩下6.2！
这巨大的差距让很多人都愕然。
同样无法理解其中的原因。
这时，许秋取出了两份试纸条。
他开口给出讲解：“这是醛酸试纸条。它会与甲酸反应，显色蓝绿。”
说话间，他分别用试纸条与第一组、第二组反应。
第二组的试纸条，瞬间就出现蓝绿色。
很多人表情都变了。
“甲酸？”
“为什么会有甲酸！”
很多人都吃惊，难以理解。
标准4%多聚甲醛固定液中，有甲醛很好理解……但甲酸从何而来！
这时候，许秋给出了答案：“事实上，在过度固定的过程中，甲醛先发生了初级氧化，转化为甲醛酸。
“而后进一步分解，转化为甲酸。
“换言之，一旦过度固定，样本就不可避免地出现甲酸，同时PH值也会降低。
“而常微罹给出的样本中，其中PH指标就只有6.1，远远低于正常值的7.0以上。”
很多人都露出骇然之色。
而许秋依旧在继续：“事实上，PH过低，也能解释样本之中的很多问题。
“譬如PH低于6.5时，会导致脱嘌呤反应爆发、引起DNA断裂，随后导致HE染色核淡染呈‘融雪状’。
“以及，甲酸会促使胶原羧基暴露，随后与甲醛形成超交联，最终引起蛋白质交联、免疫组化表位遮蔽。
“以及胶原纤维的暴露，机理也在其中……”
许秋给出详细的证据。
此时，很多人都愕然了。
如果要伪造“神经坏死”，那就必须延长固定至72小时以上。
而这又必然导致PH小于6.5，同时也一定会致使DNA降解。
但常微罹披露的样本数据中，PH的确就远小于6.5……这几乎是铁证了。
因为除此之外，找不到第二个原因去解释这骤降的PH值！
“常院士完蛋了……”
“还常院士呢？常微罹！”
“没想到，一个院士竟然也造假？”
“……”
常微罹望着这些质疑，整个人都仿佛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他多年的养气功夫，差点就在此时破功。
好在，最终他还是控制住了情绪。
最后从嘴角咬出几个字来：“这许秋，造假水平当真是炉火纯青。”
原以为，自己的病理学样本天衣无缝。
没想到还是在这些细节上出了问题！
要命的是……谁能联想到此处？
谁又能知道，过度固定竟然还会导致这种细微变化！
“老师，怎么办？”
傅元魁此时脸色发白。
他没想到，连老师都输了！
常微罹却浑不在意，道：“本就是随手为之。
“许秋渡过了这一次，下次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冷笑一声。
此次事件过，他终究片叶不沾身。
即便自己真的被证实诬陷许秋，那又如何？
许秋能怎样？
让他骂两句，这事儿就揭过去了。
世人不会记得许秋。
却依旧会在常微罹院士之名的压力之下。
这也是常微罹有恃无恐的最大原因。
不论胜败，他都不会有任何损失。
“若是让许秋这种人进入医学界，岂不是到处都是造假的痕迹，而且旁人还找不出漏洞？”
常微罹冷笑。
这将会是自己封杀许秋的另外一个理由。
足以让许秋出产的成果得不到学术界的认可了！
“此事就此揭过，安心做研究，不必再搭理这种注定只能嚣张一时的人。”
常微罹说着。
言罢，他就要起身。
不过许秋的声音，却仿佛是一只手，将他死死地抓在了椅子上。
他惊愕地看向屏幕。
画面中，许秋的脸依旧平静。
眼神还是古井无波。
然而对方那随口说出来的话语，却让常微罹眸子剧烈变化，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这是常微罹第一次，真正露出惊容，真正因为许秋一句话有了片刻的失态……
“这小子……是真的不打算继续在医学界混下去了？
“他敢？！”
盯着画面，常微罹太阳穴的青筋爆出，表情甚至有些狰狞了。
此刻，傅元魁和助理都是有些瑟瑟发抖。
他们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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