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初雪“今天晚上还回去么。”……
天气预报说下个星期后会有很大的概率下雪,那是京城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昨天许怀洲送她到公寓门口,分别时时瑜犹豫了会还是很主动问他几天后有没有空。
结果,笑着说什么时候都有空的男人在第四天临时发消息说要出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时瑜憋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没关系。
她把自己整理出的初雪约会计划书又很安静地扔进了手机备忘录里。
她又准备回去上班,距年底要最终成品还有小半个月的时间,虽然屿安哥说休息到什么时候都没事,好像在他眼里他那个妹妹马上要变成新时代林黛玉,但时瑜还是不忍心就这样把自己作品的最后收尾阶段交给别人来替代。
最主要是她觉得自己好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许怀洲的影响,又或者是真正和妈妈把所以事情说清楚后。
好像那种压在身体里沉甸甸的感觉一点点消失,她也终于试着和自己的敏感和解。
因为有个人和她说,敏感是感受这个世界的渠道。
她也不用再假装没关系,也有人会爱她所有的小脾气和坏情绪。
感受到爱时心脏像面包店刚烤出来的,热气腾腾又蓬松柔软的面包一样。
而那个人无论再忙,这几天总会挑出时间来公寓楼下见她,问她今天都做了什么。
走得时候还要索个吻,黏人的不行。
是那种多吃了两口饭都要被笑着夸很棒的程度,时瑜觉得自己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
一开始宋一茉激动地恨不得拿个望远镜站在十楼的阳台往外看她们家小鱼约会顺不顺利。
后来好友的预备级男朋友来的次数跟公寓是他家一样,她心底毫无波澜,连门都懒得出,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叫小鱼回来时帮忙去超市买听可乐。
早上起床,时瑜习惯性地解锁手机看天气,天气预报说今天有70%的概率下雪。
而某个人还没有回来。
于是女孩继续很平静的上班又下班,她也不能约宋宋,因为好友最近三天两头往迦南酒吧跑。
今天又是京城的初雪,没有人不想在初雪天和喜欢的人见面。
时瑜从大厅走出来,有风裹挟着冰冰凉凉的物什拂过她的脸颊,她愣了愣,借着空气中晕开的路灯的光影抬头看灰蒙蒙的天,才发现京城的第一场雪,下午那阵就悄无声息地降临。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像轻盈的柳絮,一点纯净的白色在树梢和高楼大厦上铺了薄薄一层,给这座城市最繁荣的中心地区添了几分柔软和宁静。
时瑜站着没动,她下午镶嵌宝石时盯得眼睛都发酸,这会却恍惚觉得身体和灵魂都轻飘飘地舒展开,空气里有她喜欢的冬天的味道。
她喜欢下雪天,更喜欢没课的时候,握着冒着热气的咖啡杯站在别墅那扇落地窗前,看绒球似的雪一簇簇一团团穿过街道两旁没发芽的枯树,在枝干上簇拥着停留又堆积,像极了许怀洲披在她肩上的白色羊绒披肩。
还不忘转过脸问她的男朋友,为什么英国人下雪天还要穿短裤。
有冰凉的触感落在女孩微微扬起的指尖,在那点白化成水珠时,电话铃声忽得打断她乱飘的思绪。
时瑜垂眸看向手机屏幕,简洁明了的三个字备注,她抿了下唇,接起放在耳朵旁,也没说话。
链接两个人之间的讯息有一点细微的电流,伴随着男人清润温柔的声线徐徐而过:“京城是不是下雪了。”
时瑜又抬眼看路灯下像珍珠一样晶莹的白色,“嗯”了声。
似乎是听出来女孩兴致不太高,听筒那头漾起一声很轻的笑来,又或许是刚忙完,嗓音凝着几分散不开的哑意,无端增添了些慵懒又性感的意味。
他继续说:“谁惹我们小鱼公主不开心了?”
听着那带着笑的调侃语调,顺着听筒好像贴在她耳廓说得似的,耳朵仿佛被细小的电流戳了下,时瑜默不作声把贴近耳畔的手机拿远了些。
她猜许怀洲那么聪明肯定知道她什么意思,包括她前几天问他有没有空,时瑜很想说他明知故问。
她眸光轻轻晃动着,路灯下的光影中,雪花白色的轮廓仿佛被晕开一层淡淡的金边,变得朦胧而模糊。
那点金色映衬在女孩漂亮的眸里,她嘴边的话转了又转,总感觉怎么说都显得好奇怪,于是换了个说辞,小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许怀洲低笑出声:“想我了?”
时瑜握着手机没说话,长睫却轻轻颤了下。
他又道,声音比刚才还要柔,勾着笑的尾音显得愈发缱绻:“怪我了还是想我了。”
时瑜又默默把手机往一旁挪了挪。
“许个愿吧宝宝。”
一直很安静的女孩终于出声,又有点没反应过来:“许什么?”
“比如说——”
听筒那头像是故意般拖长语调,而后温声笑道:“比如说,许愿倒数十秒后能看见我。”
时瑜眨眨眼:“倒数十秒?”
“对。”
虽然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但时瑜顿了半秒,还是乖乖开始倒数,她的心跳随着她倒计时的声音一下一下轻盈地跳动着。
“10”
时瑜听见电话那头响起清晰的脚步声。
“9”
背景音有汽车鸣笛声伴随着稍显嘈杂喧嚣的话语声,从另一端传来,在京城下午六点雪花轻柔纷扬的黄昏里显得有些空濛又遥远。
“8”
时瑜总觉得那声音越听越耳熟,几乎要与她周围的景象相融合,她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感知到胸腔内那颗心脏跳动的幅度也愈来愈快。
时瑜数到了4。
她站在街道路口的拐角处,前面正好是人行道,背后是一家她上班时经常光顾的咖啡店,紧靠在她们公司大楼旁边。
或许是下雪天的冷空气有些扰人,亦或者这会正好是下班的点,咖啡店那扇玻璃门被频繁推开,上面挂着的风铃发出不间断的清脆的声响,带着温柔的颤音。
浓郁的卡布奇诺的香气和节奏轻快的音乐缓缓弥漫开。
马路中央一辆双层巴士赶在红灯的尾巴驶过,在街灯的照映下拉出模糊的轮廓,留下长长的影子,人行道的绿灯亮了起来,车流在道路两旁停下,视野变得开阔而遥远。
时瑜的目光随着穿梭在斑马线上的人流下意识像前方看去,那句“3”瞬间停在了她的唇边。
黑色大衣的男人站在另一头,暖色调的路灯在那矜贵颀长的的身影上勾勒出细碎的剪影,仿佛被渡了一层金边似的,融进那裹挟着冬日冷意又柔软的光线里。
他的肤色是一种光浸染不透的冷调的白,五官轮廓在晕开的光影中愈发深邃分明,起承转合似与天光相接,眸光卷着初雪的影子温柔地落在她身上。
目光遥遥相对的那一刻,时间线在顷刻间被无限拉长,世界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好似身边所有的人影和车流声都模糊着消失不见,只余下他一个人的身影,清晰而明亮。
时瑜怔愣的站在那,在那片安静又空濛的世界里,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她肩上,她听见了自己哗然的心跳声,像山巅上呼啸而过的澎湃的风声一样。
他漂亮的唇微动,时瑜贴紧耳畔的手机听筒传来男人温柔的嗓音。
“晚上好,”许怀洲眉目缱绻地笑着说,“小鱼公主。”
在他脚步迈开想向她走过来时,许久没有动作的女孩终于迈出了隔着他们之间距离的最后一步。
她穿过人来人往的行人,许怀洲伸开手稳稳地接住她。
时瑜双手合拢环抱住他的腰,抬头:“你怎么来了呀?”
听着轻软的嗓音里藏着的星星点点的亲昵,那尾音不自觉地扬起又落下,连抬起看向他的眸也水光潋滟般亮晶晶的蕴着光。
许怀洲的眸光落在怀里女孩
弯而卷翘的长睫,心窝处软的好像被小猫爪子轻轻挠过,他勾唇轻笑,指尖轻抚过落在她发顶的一小片雪花:“我再不回来,某个人似乎就要哄不好了。”
时瑜小幅度颤了下长睫,脸红红的有一种小心思被戳破的微妙感,但她就是嘴硬不承认:“我哪有那么小气。”
男人骨感分明的指尖继续向下,眷恋地摸了摸那张软白的小脸,一点绒球似的雪花落在他的指骨间,晕开清亮的触感,他低声:“想我了吗。”
时瑜本来想继续嘴硬说没有,只是有些话到了嘴边,情绪比大脑控制的语言先一步传递过来,她犹豫了半秒,又慢吞吞眨了下眼睛,很小声说:“一点点。”
许怀洲低着眸轻笑了声。
掌心里腰肢柔软纤细,他心神微动,低下头想去亲她,又被人微微拉远距离错开。
“不行,”时瑜一只手捂住他的唇,由脖颈处向上蔓延到耳根的烫意使得她声音比刚才还要软,“现在是在外面。”
被打断的吻落在女孩柔软的指尖,男人的眉眼间凝着溢出的笑意:“回家可以亲吗?”
许怀洲本意只是想逗一下她,没想到时瑜安静了一会,而后点了点头:“可以。”
一项温润儒雅对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男人,那张融在光里的清冷面容难得有了片刻的怔愣。
低俯下的睫羽敛去男人眸底翻涌而出的那抹深沉又稍显压抑的光影,喉结上下滚动出幅度,轮廓性感勾人。
他眸光一瞬不瞬的对上她的眸,又往下低了低,声音也被压得低且轻哑:“去我那去你那。”
时瑜又安静了两秒。
两秒后女孩另外一只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扬起,小拇指勾住他带着点凉意的指骨,漂亮卷曲的睫羽慢吞吞眨了下:“去你那。”
许怀洲一直都知道,他的女朋友长了一张格外漂亮明媚的小脸,看起来很乖,办的事又总是叫人出乎意料,追他时是她主动,刚成年的年纪还敢一个人偷偷买了张经济舱的飞机票跟他一起回国,来到人生地不熟的老巷子楼。
他见过她穿着华丽的礼裙被簇拥在人群中间的模样,脖颈处的宝石项链流淌过熠熠的冷光,脸上是挑不出错的笑容,仿佛天生就应该站在最中心,被世间所有最明亮的光笼罩着。
他们在一起后,所有人都说他高攀了城堡里的公主。
只有他自己知道,小公主其实又黏人又爱撒娇。
每天跟在他身后“许怀洲”“许怀洲”的喊,又要亲又要抱,刚睡醒时困得眼睛都没睁开,穿着睡裙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走过来,脸靠在他背后迷迷糊糊地问:“今天没课吗?”
他好不容易把她养得又跟以前一样娇气了一点,许怀洲摸了摸那张弥漫开绯色的小脸。
有雪花落在女孩纤长的睫,又凝成细小的水珠,他指尖携去那点湿润的水渍,哑声:“好。”
车内格外安静,两个人从坐进车里后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有什么炽热的暗流于无声中涌动又翻滚,这片半封闭的范围内不断发酵出令人心悸的黏腻。
无论是下车还是站在电梯,时瑜的手一直就没有被放开过。
她第一次来许怀洲住的公寓,她看着他按开指纹解锁拉开那扇棕色漆皮门,直到他们站在玄关处,她被人紧握在手心里的手才恍惚松开。
整个屋子内没有开灯,只余下远处落地窗外挤进来的月光,轻轻柔柔的仿佛给格外宽敞的客厅铺了一层薄纱,在白瓷地板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光斑。
窗外的江景像一条流动着的蓝色绸缎,泛着微微的波光,雪花在静谧的夜色中一团团一簇簇像细小的棉球,给整个京城披上一层柔软白纱。
时瑜的视线还没完全适应黑暗,又倏地被人抱了起来坐在一旁玄关处有半人高的柜子上。
她下意识攥住搭在自己腰侧的手臂,很小声喊了一句他的名字:“许怀洲……”
许怀洲欺身贴近,哑着嗓子低低应了一声:“嗯。”
他的眸光在无边的黑暗中显得笔直而锋利,直勾勾的盯着她,里面的情愫多到几乎要溢出来,深沉又压抑,指骨却克制隐忍地摩挲过掌心细腰。
那里的光灼得时瑜垂下的睫羽轻轻颤动了下。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一个吻落了下来,把她没说出口的话语尽数吞没,连她的呼吸都被尽数夺了去。
那唇先是贴在她的唇角处细细摩挲,又一点一点啄吻,引着她微微张开唇。
她感知到他们的呼吸在顷刻间交缠在了一起。
许怀洲另一只手向上停在女孩柔软又隐隐升腾起温度的后脖颈处,因为克制紧绷而弯折出白皙关节的指骨,轻轻揉捏那处细腻的皮肤,吻得深入而缠绵。
……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再分开时还能听见唇舌分离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内清晰可闻。
时瑜靠在他怀里终于缓了口气,感觉脸上跟火烧过似的,连心尖都轻轻颤动着,要不是腰还被人揽住,她觉得自己身体软到马上要向后倒下去了。
男人漂亮的唇潋滟着暧昧的水色,微哑的嗓音里裹着些吻后的质感。
从脖颈收回的手继而停在被他吻得泛红的唇角,指腹按着那处摩挲了下,眸光渐渐深了起来,低声问道:“晚上还回去么。”
时瑜对上那双几乎可以把人吸进去的漆眸,里面的情绪浓得仿佛一团化不开的墨色,有细微的涟漪漾开。
她有些朦胧的眸光轻轻晃动着,又慢吞吞向下。
她看见他的唇角处还沾着一点亮晶晶的红色,是她今天出门时新换的口红的颜色。
品牌方和集团有合作,妈妈又是这个牌子的贵宾级VIP,每次出新品时都会托人来给时小姐送整套的化妆品。
这次对方送了两套,时瑜还拿来给宋宋留了一套。
她涂的是冬季新品系列的哪个颜色来着,她这会脑子迷迷糊糊的也有些想不起来了。
虽然许怀洲身上总是有一种恰到好处的儒雅温柔,即使在这种稍显压抑的黑暗里也难掩矜贵的贵公子气质。
但他的脸依旧给人一种锐利的冷感,下颔线流畅,鼻骨笔挺,眉眼深邃,五官轮廓利落分明,不笑时那双漆眸眼尾狭长微挑,眉目间也落了点寡淡的薄冷。
只是往日里被很好的向下包容了去,所以显得不会太过清冷。
有些偏豆沙调的唇釉在那冷调的皮肤上晕开,颜色艳丽,却一点也不违和,反而衬得那张脸多了几分性感又撩人的感觉。
时瑜盯着那点红,也不知道自己嘴巴上的口红掉了多少。
她没说话,也没回答,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微微前倾,抬头在那处红色上印下一个吻。
她小声说:“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