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八道！”言少哲下意识地反驳。
“我胡说？”周玄往前走了一步，一股源自雪地的极致寒意，在他周身若隐若现，“言师兄，你身为封号斗罗，武魂系院长，难道连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吗？”
“小桃学姐体内的，是变异而来的邪火，更是极致之火，霸道无比。那枚胚胎，蕴含的是极致之冰。
你告诉我，把这枚胚胎，直接给一个被邪火侵蚀神智，魂力紊乱的魂师，会是什么后果？
是冰与火的直接碰撞！是两种极致力量在她体内引爆！她会被这股力量撕得粉碎，直接变成灰烬！！”
周玄的话，并没有安抚住言少哲，反而是火上浇油。
“不会的！”言少哲的声音干涩，像是在说服自己，“只要小心引导，一定可以，你只是在找借口！你只是为了独占这枚胚胎！你都可以融合成功，凭什么小桃不行！”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周玄，随后他又继续说道。
“你早就计划好了！从你拍下它那一刻起！你等了三年，不就是为了今天吗？为了把它变成你的第二武魂！小桃的死活，你根本就不在乎！”
站在门外的仙琳儿皱起了眉，她往后退了半步。
“言师兄，你似乎忘了，这枚胚胎，是我三年前，在星罗拍卖会，用真金白银拍下的。”
“它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东西。”
“我用我自己的东西，难道还用错了不成？”
是啊，那是周玄的东西。
他言少哲，身为武魂系院长，今夜却像个强盗一样，摸进别人的家里，企图抢夺别人的财产。
“可你答应过我！你答应过的！”言少哲声音尖利。
“我答应的是救小桃学姐，而不是把这枚胚胎给她。”周玄冷冷道，“这不是一回事。”
“有什么区别！你就是不想给！”
言少哲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
“你说的那么好听！什么冰火对冲，什么会爆体而亡！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小桃是极致之火，这胚胎是极致之冰，以极致对极致，本就是最好的压制方法！你一个魂王，凭什么说你比我一个封号斗罗更懂？！”
这番话，让在场几位宿老都皱起了眉头，这已经是在胡搅蛮缠了。
身为封号斗罗，怎么会不清楚两种极致力量在失控的宿主体内碰撞的后果？
周玄笑了。
“我之所以能融合成功，是因为我用秘法主动封印她绝大部分的本源，只引动一小部份来完成融合，化为我的第二武魂。可小桃学姐呢？她现在在昏迷状态，什么都控制不了，
她体内极致之火是何等强大？一旦极致之冰的力量进入她体内，她体内的极致之火会坐以待毙吗？
那是本能的对抗！到那个时候，谁来控制？是你吗，言师兄？还是被邪火烧得神志不清的小桃学姐自己？
她连自己的力量都控制不住，你还指望她去控制一股比她自身更庞大的外来力量？！”
这是周玄最后一次跟他废话。
说完之后，周玄完全没了和言少哲交流的心思，看向玄老：“玄老，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我有些累了。”
话音落下，他就转身，向着门外走去，不再看言少哲一眼。
玄老看着周玄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刚刚那一瞬间，他看得清清楚楚。
一个五环魂王，融合第二武魂后，居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周玄未来的成就，恐怕要远远超出所有人的预估。
他收回视线，重新落在言少哲身上时，眼里已经充满了失望。
他本以为穆老走后，言少哲能够继承穆老的遗愿，帮助他好好管理学院，但是现在
“言少哲，你，还有什么话说？”
言少哲深吸几口气：“我无话可说。”
“好一个无话可说！”
玄老怒极反笑，他上前一步，那壮硕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让整个小楼的空气都变得粘稠。
“深夜私闯同门居所，欲强夺他人之物，在海神阁内对同门出手，是为大逆不道！”
“言少哲！你身为武魂系院长，史莱克监察团副团长，海神阁宿老！你把学院的规矩，把海神阁的铁律，都当成什么了？！”
每一声质问，都让言少哲身体不由得颤抖，最后双膝一软，颓然跪倒在地。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温文尔雅的武魂系院长，此刻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
“带走！”
玄老猛一甩袖，不再看他。
“即刻召开海神阁会议！”
言少哲毕竟是海神阁的成员，怎么处理他，肯定也要召开海神阁会议。
……
海神阁，会议厅。
长桌旁，一位位宿老悄然落座，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蔡媚儿没到，作为言少哲的妻子，她需要避嫌疑。
言少哲孤零零地跪在会议厅的中央，低着头，曾经身为武魂系院长的意气风发，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死灰般的寂静。
玄老坐在主位上，目光落在言少哲身上。
“事情的经过，想必大家都清楚了。深夜，潜入同门师弟的居所，意图不轨。
事败之后，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在海神阁内悍然出手，欲下杀手。
言少哲，这桩桩件件，你可认？”
言少哲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嘴唇蠕动：
“我……认。”
玄老眯了眯眼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认的是罪，还是认的命？！穆老临走前，将学院托付给我们，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信任的？
身为武魂系院长，你连最基本的是非对错都分不清了吗？！难道为了你的弟子，什么都要不管不顾了吗？”
玄老的怒火，让言少哲的头低的更下去了。
坐在玄老下首的林老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他看着失魂落魄的言少哲，眼中满是痛心。
“少哲，你太糊涂了。周玄那孩子是什么品性难道你不清楚吗？他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做不到，你为何……为何就不能多等一等，信他一次？”
仙琳儿双手环抱胸前，脸色冰冷。
她没有看言少哲，冷哼一声：“他是根本没信过。从一开始，他就认定了那枚胚胎是救小桃的唯一方法，任何与他想法相悖的言论，他都听不进去。”
她顿了顿，抬起头，视线扫过众人：“说到底，是他自己的偏执，害了自己，也差点害了小桃。”
“琳儿说的没错。”另一位宿老沉声道，“他一个九十七级的超级斗罗会不清楚其中的利害？我看他当时，是被自己的执念蒙蔽了心智！”
作为史莱克的宿老，他们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同门相残。
更别说这人还是言少哲。
言少哲跪在那里，一言不发，任由这些话语将他最后一点尊严剥离得干干净净。
他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毫无光彩，“一切，任凭海神阁处置。”
看到他这副模样，玄老眼中的怒火渐渐敛去，只剩下疲惫。
会议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宋老看着跪在地上的言少哲，看着这个她看着成长起来的后辈，心中有些难受，最终还是开口帮他求情了。
“阁主，少哲他……罪无可恕，但是，请念在他为学院操劳一生的份上，念在他只是一时被心魔蒙蔽，从轻发落吧。”
此言一出，会议厅内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宋老说的有理，少哲这些年对学院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
“是啊，他教导出的优秀弟子不知凡几，若非为了小桃那孩子，他绝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说到底也是护子心切。”
“罚，是一定要罚的，但若因此废掉一位封号斗罗，对我史莱克的损失也太大了。”
人心，终究是肉长的。在座的，谁没受过言少哲的半分好？谁又和他没有几十年的交情？
仙琳儿秀眉紧蹙，冷声道：“一码归一码！功是功，过是过！功过岂能相抵？
今日之事，他意图抢夺，更对同门师弟下杀手，若非周玄那孩子有些手段，后果不堪设想！
这难道也能用‘一时糊涂’来轻轻揭过？”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刚刚热络起来的气氛瞬间又冷却了下去。
宋老叹息：“琳儿，我并非说他不该罚。只是小桃的状况你们也清楚，他身为老师，这才走错了路。”
“那也不是他伤害同门的理由！”仙琳儿毫不退让，“周玄何其无辜？他才是受害者！言少哲犯下如此大错，若不重罚，如何向周玄交代？如何服众？学院的纪律，岂不成了摆设！”
跪在地上的言少哲，听着耳边为他求情和斥责的声音，麻木的一动不动。
“够了！”
玄老猛地一拍桌子，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言少哲，你为学院立下过汗马功劳，这是事实。你教出了许多优秀的学生，这也是事实。
但是！你今夜做的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死罪？！”
“老夫问你，穆老的教诲，你忘到哪里去了？！史莱克的荣耀，你又置于何地？！”
言少哲猛地抬起头，脸上留下两道泪痕，他张了张嘴，他匍匐在地，重重地磕了下去。
“我已罪该万死，无颜面对老师，无颜面对各位，我不求宽恕，只求速死，以谢此罪！”
他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却是求死。
看着他这副模样，连一直态度强硬的仙琳儿，眼底也闪过一抹不忍，偏过了头去。
会议厅内，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玄老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杀了他？
怎么可能。
可是不杀，甚至只是轻罚，又如何维护海神阁的尊严？如何安抚周玄那孩子？
毕竟那孩子，才是史莱克的未来！
许久，玄老才重新睁开眼，眼中的怒火已经散去，只剩下疲惫。
“死，太便宜你了。”
他看着匍匐在地的言少哲，声音沙哑。
“言少哲，我以海神阁阁主的身份，宣布对你的处罚。”
“第一，革去你武魂系院长，史莱克监察团副团长之职！”
“第二，剥夺你海神阁宿老身份，永世不得踏入海神阁！”
两条处罚，一条比一条严厉。
革职，夺权，这几乎是断绝了言少哲在学院的一切前途。
“我领罚，但是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说！”
“小桃那孩子”
“小桃是史莱克的学生，我们会尽全力的。”
“那就好，那就好！”
沉重的铁靴声在空旷的会议厅内回荡，两名监察团队员架着失魂落魄的言少哲，一步步向外走去。
他没有反抗，甚至没有再抬起头看一眼。
那道曾经意气风发的身影，此刻佝偻得像是一瞬间老了几十岁。
当大门缓缓合上，会议厅内陷入了寂静。
在场的宿老们，神色各异，或惋惜，或愤慨，或疲惫。
一个为史莱克奉献了一生的超级斗罗，就这样以一种最不体面的方式，退出了权力的中心。
一众宿老也纷纷离开。
等众人走后，会议厅侧面一扇不起眼的暗门，被轻轻推开。
周玄从门后走了出来。
他一直都在。
玄老在宣布开会时，就暗中传音让他过来了。
“这般处置，你可还满意？少哲铸下如此大错，险些伤了你。
你若觉得罚得轻了，老夫现在就让他们把人追回来，再加！”
周玄的视线，落向了刚刚言少哲跪过的地方，沉默了片刻。
“玄老。”他抬起头，迎上玄老关切的眼神，“就这样吧。”
玄老一怔。
“他有错，但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周玄的声音清朗而平稳，“继续追究下去，除了让亲者痛，仇者快，没有任何意义。”
他不是圣人，被人堵在家里要杀人夺宝，他也会愤怒。
但言少哲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失去了他曾为之骄傲的一切。
而且言少哲最终的结果就是被关起来，想找他报仇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比起这个，”周玄话锋一转，“以小桃学姐的情况，恐怕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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