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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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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下了两个周的大雨总算停了,不论是顾骄还是远在暗域作战的士兵,出行都会变得方便许多,这本是件好事,可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起初只是些零星的骚动,顾骄在收菜的时候,发现曼陀罗花叶下藏着一只奇怪的生物,长得像兔子,身上却插满树枝。顾骄吓了一跳,以为有人虐待小动物,故意将削尖了的树枝扎进它身体里,仔细看发现并不是这样,它身上没有伤口血迹,那些树枝是直接从毛发下面生长出来的。
    ……这是什么?异生物?
    顾骄想要看清楚,可还没等他走近,它就像一团海藻似的飞快跳走了。
    这只生物虽然长得奇怪,但好歹没有攻击性,后来出现的就不一样了。
    落日谷陆陆续续出现了许多流窜作乱的异生物,它们的模样十分怪异,全身皮肤青黑,身上缠绕着枝条和藤蔓,却不符合顾骄记忆中任何一种异生物的模样。
    他们充满了攻击性,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攻击性变得越来越强,庄园外墙上满是粘液和抓痕,它们不分昼夜地徘徊在墙下,卫兵们稍有纰漏,就会被它们抓住机会趁虚而入。
    卫兵都是沈月卿从暗域精锐里调出来的强者,防线牢不可破,从没给过这些家伙进入庄园的机会,随着外面徘徊的生物越来越多,他们也从最初的防守转为主动出击,一队分人守门,另派一队人出发清剿。
    清是清不完的,那些东西以前从未出现过,现在却成堆成堆地涌出来,谁也不知道它们的源头在哪儿。
    有时顾骄也会跟着清剿小队行动,甚至效率比所有人都高,他早已经不会像当初那样被异生物吓得满庄园跑了。他们抓了几只回去研究,顾骄对于异生物的了解仅限于课本知识,更深层次的东西没有研究过,但他能看出来,这些生物不是天生就长这样,是后天形成的,易怒癫狂的习性更像是受到了某种精神刺激。后来沈月卿告诉他,这些生物都是寄生种,即被未知存在寄生后异化的生物。
    清剿行动并非每次都顺风顺水,第三次的时候出现了意外。顾骄在追逐一只寄生种的时候差点受伤,并非因为对手有多强大,而是他的精神力掉了链子。
    不知为何,他能明显感觉到,当他的精神力释放强度越大,身体的消耗就会成倍增长,高强度的精神力输出维持不到十分钟,他就已近乎力竭。
    放在从前,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顾骄的精神力就像一片广袤的大海,四面八方不断有江河融汇注入,还没有出现过耗干的情况。
    精神力使用过度,后脑传来针扎似的痛,顾骄用力呼吸几次,脚步缓缓停了下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惊讶地双眼微微睁大。靠近手腕的地方,出现了和沈月卿身上一模一样的青斑。
    青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手背上还干干净净。
    顾骄下意识擦了擦,想起今早出门前,沈月卿对他说的话。
    “累了就回家休息,别透支精神力。”
    他总觉得事情和自己使用精神力有关……那句提醒,是月卿随口一说,还是早有预料?
    不止他,清剿小队其他人也出现了枯竭乏力的症状,在这种状态下迎战寄生种不是明智的选择,顾骄当即决定撤退。
    众人很快撤回庄园,大门关闭的时候,顾骄似有所觉地看向南边,那是暗域的方向。南面的天空积云深厚,云层隐隐透着绿,并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北推进。
    那是什么?
    同一时间,沈月卿收到了战场前线传来的情报。
    属于简宜年的队伍离奇消失,不久之后,七区外围竖起了一道SSS级别强度的精神墙,无人能够进入。
    精神强的保护效果固然强悍,但级别越高的墙,维持它的消耗就越大,如果简宜年想在墙里躲一辈子,那是不可能的,按照人体极限,墙体最多存在四天,就算以外力强行介入,也只能延长到七天,再多就会出人命。
    简宜年放弃了一切武装力量,只用一道精神墙将自己困在七区,就算现在没人进得去,他也不过是在等死罢了。
    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以至于当一道强烈的光源在七区上空炸开时,事情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星辉区。
    往日熙来攘往的广场上空无一人,百米巨幕大屏上,不间断地播报着紧急新闻。
    “近日,联邦多地发生异常能量波动,出现大量寄生种袭击事件,星辉区、辽湾区、洛华区等十几个区域受到影响。武装部正在加派人手镇压骚乱,为安全起见,请广大居民居家闭门,非必要不外出,等待武装部救援……”
    繁华热闹的市区一片死寂,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空旷的街道上偶尔传出动静,是军用飞行器疾掠而过的呼啸。
    城市看似平静,实则暗处潜藏着不可名状的危险,模样怪异的寄生种与建筑阴影融为一体,涌动的枝条无孔不入,大厦倾颓,钟塔停摆,不幸被捕捉到的居民会成为它们的盘中餐。
    枪弹炮火声此起彼伏,市区腹地安定平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的这些声音,就像一只干枯怪力的手撕扯着他们的神经,晚上睡觉都不敢合眼。
    “研究结果出来了!”
    科研部,研究员们疲惫充血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喜悦,在不眠不休解剖了上百具寄生种的尸体之后,他们做出了一份珍贵的研究报告,及时呈送上级。
    报告显示,这些寄生种并不全都是异生物,大部分的原型只是寻常可见的野生动物,受到病毒污染后,它们的基因产生变化,表现出来的症状就是外表植物化,精神癫狂,对人类充满攻击性。这些原型为野生动物的寄生种战斗力不算高,强壮些的普通人也能对付,棘手的是,还有原型为异生物的,它们原本就破坏性极强,被病毒污染后更加势不可挡,往往需要出动一整个小型部队才能对付,伤亡也同样惨重。
    而导致这些生物产生异变的物质,就是基因病毒。研究员发现病毒与永眠者的基因组成相似度极高,可以确定它和永眠者脱不了干系。病毒如黎明时的雾气一般在联邦的土地上蔓延,凡是接触到它的生物都会受到影响,其中不止动物和异生物,也包括人。
    影响规模太大,联邦对这件事空前重视,会议连续商讨了好几天,最后一致认为首要任务是找出寄生种的本源。按照研究报告所述,所有的寄生种都由本源维系,也就是基因病毒最初的携带者,只要杀死本源,所有的寄生种都会逐渐恢复,可问题就在于,病毒扩散的范围太大了,还有潜伏期,谁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什么时候开始的,本源无处可找。
    “最早的一例寄生种袭击事件出现在哪里?”
    秦封手边堆着一沓厚厚的文件,全是有关寄生种的详细资料,助理快速翻阅文件,“十二天前,星辉区市郊。”
    秦封剑眉一拧,“落日谷附近?”
    “是的。”
    会议静了静,很快被嘈杂的议论声打破,落日谷明面上属于星辉区,但在场众人都知道事实上它到底是属于谁的地盘。
    “沈月卿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基因病毒这种阴招都使得出来。”
    “他不是正在处理内战么?这个时候对联邦下手,难道是想同时向两方宣战?他未免太自信了。”
    “我看未必。”秦封敲了敲桌面,等众人安静下来,说出自己的看法,“有情报显示,沈月卿的落日谷庄园和部分暗域地区同样在遭受寄生种的袭击。按照研究报告所说,本源可以控制所有寄生种,如果基因病毒是沈月卿所为,那么这种情况就不可能发生。”
    有人嗤笑,“他不是最喜欢和那些畜牲搅和在一起嘛,被反噬了也说不定。”
    秦封没有理会,示意众人看向战略地图上的某个区域,把它圈了起来,正是处于内战之中的暗域七区。
    “相比于落日谷,这个地方更需要我们注意。”
    “不久之前,七区忽然放弃了对于暗域势力的抵抗,转而竖起精神墙,如果简宜年试图用这种方法保全自己,结果无疑是作茧自缚,我不认为暗域前任首领会蠢到这种地步。”
    众人陷入沉思,是啊,简宜年不是三岁小孩,会玩那套自欺欺人的戏码,在这个时候竖起精神墙,甚至放弃反击,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认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价值要高于在沈月卿手中保全自己的性命。
    再联想到同时发生在联邦和暗域的病毒袭击,真正的始作俑者已经浮出水面。
    “简宜年……他想到底想干什么?”
    秦封扶额沉思,据他们得到的情报所知,简宜年在与沈月卿的对抗中节节败退,已几近全军覆没。如果有翻盘手段,他早就该用出来,而不是等到现在,拖的时间越久,他的希望就越渺茫。
    除非他所使用的手段代价极大,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意尝试。而相应的,他会得到与代价相匹配的巨大收益。
    可按照现有的情况来看,寄生种虽然是给他们造成了一些麻烦,但事情仍处于可控范围内,如果这就是简宜年想达到的目的,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目光放到关于寄生种的资料上,看着那一个个奇形怪状的生物,秦封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凛,交代助手:“立刻提取星辉区居民的血液样本,送去科研部对比检测!”
    顾骄撩起袖口,给沈月卿看自己手背上的青斑,“这个东西也出现在了我身上,现在我们一样了。”说实话,刚发现的时候他还觉得挺开心的,意味着不管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他都可以和沈月卿一起面对,不用担心对方会瞒着自己。
    “今天出现的?”沈月卿并不意外,拉过顾骄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面前是复杂的战略模拟图。
    顾骄点点头,补充说:“上午和符辛他们去清剿寄生种的时候,精神力消耗特别快,我感觉不对劲,就让他们先回来了。”
    沈月卿轻笑,“难怪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我每天都按时回家的!”顾骄说,“那我的精神力……是不是和这个青斑有关,你也有和我一样的症状吗?”
    沈月卿:“有。”
    顾骄抿唇不满,“那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沈月卿抚摸着他唇角,像是想把紧绷的弧度抚平似的,顾骄皱着眉头不配合,于是沈月卿亲了亲他,“别生气,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可是我觉得很有必要。”顾骄说,“你得让我了解你的情况,难受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都要告诉我,这样我才知道该怎么做。”
    “哦。”沈月卿挑眉,“那我现在不开心了,你要怎么办?”
    突如其来的问题把顾骄问得懵了一下,“……啊?我、你身体不舒服吗?”
    沈月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呢。”
    顾骄挠挠头,仔细观察他的神情,“那……是谁惹你生气了?”
    “也不是。”
    这就有点棘手了,顾骄起身转到沈月卿面前,半蹲着小心翼翼看他,“那、我们去找何医生看看?”
    “不去。”沈月卿气定神闲地否决。
    顾骄为难地看了他半晌,迟疑地说道:“可我觉得……你看起来不像不开心的样子呀?”
    沈月卿忍不住笑着把他牵起来,“好了,不逗你了。我们说点正事。”
    “正事?”顾骄眨眨眼睛,好稀奇,月卿竟然会跟他谈正事!他调整好姿势,正襟危坐,拿出十二分的认真劲儿,一个字都不敢漏听,“你说,我听着呢。”
    沈月卿的手放在他脸侧,指腹缓缓摩挲,声音就像讲故事那样平和温润。
    “这些日子以来,你所见到的寄生种,其实大部分是受到永眠者基因病毒感染的生物。”
    “永眠者?”顾骄重复着这个熟悉的名字,小心看向沈月卿,“那不就……”
    沈月卿捏了捏他的脸颊,“嗯,和我是一样的。”
    而后话锋一转,“但并不完全一样。”
    “感染这些寄生种的病毒基因,来自永眠者的‘本源’,代号为‘零’,也就是我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
    顾骄惊讶地张了张嘴,眼睛里写满意外。对哦,月卿从来没说过有关父母的事情,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认为他父母双亡呢?
    大概是因为他太可靠了吧……明明还很年轻,却总给人一种万事尽在掌握的老练感,顾骄很难想象他还是个孩子时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模样,就好像他是一夜之间长大成人似的。
    他忍不住问:“你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呃……怎样的……异生物?”
    沈月卿说:“我没见过它,永眠者都长得没多大差别,就像你在百校联赛上见过的那样。”
    百校联赛给顾骄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密密麻麻的藤蔓从敖天眼睑里爬出来的模样,把他恶心坏了,那之后的好几天晚上,只要他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那个场景。
    那么奇怪的生物,竟然是月卿的“父亲”,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顾骄完全被这个话题吸引了注意,他追问道:“那……那你的母亲呢?”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人类……吧。
    沈月卿说:“死了。”
    那个可怜的人类女人无法接受自己的子宫被非人的怪物寄生,怀孕期间一度想要自杀,一尸两命。研究院为了保护好不容易留存下来的实验体,强行对她注射了精神类药物,很快她就变成了一具会呼吸的尸体,沈月卿降生之后,她的身体成为了永眠者的温床,被肆意榨干了最后一点价值。
    顾骄不知道这些往事,但亲眼见证过晨曦研究院里的残酷景象,他知道参与实验的人下场都不会好,怕触及沈月卿的伤心事,于是没有细问,转而说道:“是那个姓沈的研究员在照顾你,对吧?”
    沈月卿弯了弯唇,“可以这么说。”
    在沈月卿的一生中,充当过他“父亲”角色的一共有三个,永眠者“零”,那位不知名的沈姓研究员,还有简宜年。
    前两者都因他而死,而后者……也不会成为例外。
    他告诉顾骄:“零虽然死了,但它的身体在简宜年手上,他与博士联合,制造出了永眠者基因病毒。不携带永眠者基因的生物,感染病毒后身体会产生异化,出现与永眠者相似的性状。”
    听到这里,顾骄立刻明白了,为什么兔子身上会长树叶,为什么寄生种周身总是长满枝条藤蔓,那就是被永眠者基因异化的表现。
    “那如果本来就携带永眠者基因呢?”
    沈月卿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包含的感情太复杂,让顾骄有些没底。
    “加速衰亡。”
    简短的回答让顾骄心里一突突,加速衰亡?也就是说,沈月卿会很快变老?他的生命会缩短吗?会变得老态龙钟,枯朽垂死吗?
    他伸手捧住沈月卿的脸,到处摸摸捏捏,手下的皮肤仍然细腻光滑,很有弹性,并没有让他摸到一条皱纹。他凑近了仔细看,担忧地问:“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坐着会累吗?我该怎么帮你?”
    沈月卿纵容他在自己脸上作乱,两手圈住他的腰,提醒道:“不是你想的那种衰亡。”
    不是变成老头?顾骄疑惑地看着他,“那是怎样?”
    “你可以把我想象成一株植物。”沈月卿撩起衣袖,给他看自己胳膊上的青斑,原本散碎的斑点逐渐扩大,由点成面,表层皮肤开始坏死破损,却没有流血,只露出其下同样深绿焦枯的肉,像是一截风干的朽木。
    顾骄惊得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来,抖着手捧住沈月卿的胳膊,“你、你的手……怎么会变成这样?”
    昨天晚上睡前明明还好好的!
    沈月卿抚弄着他的后颈,像是在安抚一条炸毛的小狮子,柔声说:“这就是永眠者的衰亡。”
    现在只是开始,随着时间推移,这些青斑会逐渐遍布他的全身,直到身上最后一块完整的皮肤也被吞噬,他的□□缓慢崩坏溃散,他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
    顾骄不敢想象那个场景,他头皮发麻,声音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我、我要怎样才能救你?”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沈月卿在自己面前死去,他会疯掉的。
    “救我?”沈月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摇摇头说,“笨蛋,还是先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吧。你忘了?我们现在是一样的。”
    顾骄这才想起,自己手背上也有同样的青斑,而他竟因此感到几分心安。如果结局注定难逃一死,那么他希望至少能和沈月卿死在一起。
    “会恨我吗?”沈月卿低声说,“是我让你不得不面临这样的处境,如果没有我,你原本可以拥有安定幸福的人生。”
    “胡说。”顾骄捂住他的嘴,“如果没有你,我还会是那个孤单的可怜虫。”没有人爱他,没有人在意他,他也不会有勇气面对过去的创伤,解开与家人之间的误会。
    如今的这个顾骄,开朗的顾骄,勇敢的顾骄,幸福的顾骄,都是在沈月卿的守护下诞生的,如果没有沈月卿,他的生活将会是一团死水,灰暗凝滞,永远见不到天光。
    “这段时间以来,我们发生过很多矛盾,但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你……死在一起,总好过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你说对吗?”
    沈月卿深深凝望着顾骄,似乎要透过他充满坚定的眼睛,窥见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半晌,他淡淡垂眸,“你不想回家么,不想再见到你的家人和朋友?”
    “当然想啊……”顾骄轻叹一声,神情透着留恋,选择却很明确。
    “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谁也不能替我做选择。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朋友们也会有新的朋友,在他们心里,我并不是无可替代的那个……”说着,他抬头看向沈月卿,“但在我心里,你就是无可替代,对你来说,我也一样。”不是问句,对于这一点,他无比自信。
    沈月卿突兀地笑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心情很好,连语调都轻快起来,“别担心,宝宝,我们不会死的。”
    “嗯?”顾骄都已经沉浸在快要成为亡命鸳鸯的悲伤中了,沈月卿的话却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悲伤早了。
    沈月卿说:“我和零有着相似的血脉,它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
    简宜年的这场谋划,说复杂其实并不复杂,不久前的那场大雨,就是开端。
    那场雨并非自然形成,里面混进了基因病毒,下雨范围覆盖了大半个暗域和联邦整个南部区域,病毒随着雨丝和雾气迅速扩散,附着在所有直接接触到水汽的生物身上,悄无声息进入潜伏期。
    动物的变异普遍早于人类,而对于普通人类来说,精神力越强大的个体,被感染后症状发作的速度就会越快,比如说顾骄,因为SSS级的精神力,他身上出现青斑的时间远早于其他人,并且随着症状加重,他的精神力也会被逐渐蚕食,最后只能颓然面对衰亡。
    如此强大的能力,代价自然也是巨大的,七区剩下追随简宜年的人,他们的生命成为了代价的一部分,而简宜年自己也无法独活,他最后会被零同化,磨灭理智与人性,成为它的分支。
    零已经死了,可它的躯体仍在遵循着永眠者的本能,追求无止尽的繁衍和再生,所有被病毒感染的生物都是它的孩子,都受它的意志影响。
    如此庞大的区域,数以千万计的人,如果全都丧失神智,无条件听命于同一个人,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在被零彻底同化前,残存的意识足够让简宜年毁掉一切。
    要想停止病毒继续传播,只能将化身为本源的简宜年彻底消灭,只有他死了,沈月卿和顾骄的衰亡才会停止,可如果他死了,被感染的几千万人就会彻底陷入无序状态,成为携带着永眠者病毒的行尸走肉。
    简宜年用这样的方式要挟所有人,只有他活着,事情才不会失控,不论是谁,在对他动手之前,都要先考虑清楚,是不是可以置这些人的性命于不顾。
    “哦,我明白了。”顾骄握拳,“我们得干掉那个人。”
    沈月卿有几分意外,他本以为顾骄会纠结一段时间,“其他人怎么办,星辉区可是有你不少朋友,他们都已经被感染过了。”
    顾骄:“可就算简宜年活着,他们也并不安全呀,谁知道他会让他们去做什么,要是让他们和我们自相残杀,事情不久变得更复杂了嘛?不管怎么样,保住性命才是要紧事。”
    沈月卿笑着点点头,“骄骄比武装部那群废物聪明多了。”
    竟然夸他聪明!顾骄心里美滋滋的,夸他可爱,夸他强大,都不如夸他聪明能让他更开心。
    他傻笑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个问题,“诶,可是……你不是说原本就携带永眠者基因的人才会加速衰亡吗?可我不是,为什么会和你一样呢?”
    沈月卿顿了顿,“抱歉,是我的原因。”
    “哦没事没事,这样也挺好的。”他稍微流露出一点自责的意思,顾骄连忙打住话头,“我就想跟你一样……那个,我们什么时候去干掉简宜年?”
    “没那么简单。”沈月卿说,“联邦不会坐视不管。”
    事情果然如沈月卿所料,没过多久,被感染的人类开始出现被永眠者同化的迹象,起初是神情迟钝,反应呆滞,后来直接对外界丧失感知,每天机械地吃饭、睡觉,像一具具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按部就班地重复相同的内容,哪怕被寄生种攻击、踉踉跄跄浑身是血,也不会停下自己的步伐。
    刚开始这些人被视为患者,接二连三送到医院接受治疗,可很快情况就变了,送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将医院塞得水泄不通,甚至有不少医护人员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没过多久,大半个市区都沦陷了,清醒的人反而是少数。
    噩耗频频传来,联邦高层们坐不住了,他们想过病毒会对人体产生影响,可没想到影响这么大,范围这么广,几乎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
    他们尝试向简宜年沟通,可那面精神墙立在那里,固若金汤,没人能突破。
    整个主星,唯一能突破SSS级精神力屏障的人,只有沈月卿和顾骄,偏巧这两个人都不在联邦阵营。
    “别指望他们了,估计他们躲在后面巴不得看我们受罪,怎么可能帮忙?”
    “这倒不一定,别忘了,被基因病毒感染的区域又不止联邦,他们暗域也深受其害。”
    “暗域的人命不值钱,就算两败俱伤,他们也会觉得这是笔占了便宜的好买卖。”
    “其实……我认为顾骄那边可以争取一下,他毕竟在联邦学院上过学,和里面不少人都有交情,还有赵家那个儿媳妇,不也是他的好友么?据我所知,顾骄本性不坏,让那些人出面求求情,说不定能说动他和我们合作。”
    “说得好,那么问题来了——”有人阴阳怪气地顶回去,“请问你要如何在暗域领主的眼皮子底下联系他的爱人,并且说服对方和暗域领主的敌人合作呢?”
    沉默。
    “不试试怎么知道?”那人说,“没记错的话,秦指挥官的弟弟似乎是顾骄的朋友。”
    他看向那个空缺的座位,因为病毒感染,有不少人缺席,秦封就是其中之一。
    有人提醒,“秦指挥官基因病毒症状发作,已经进入疗养院隔离治疗了,他弟弟也是。”尽管基因病毒不会通过空气传播,但为防意外,现在他们出门都会戴上过滤面罩,主星上的过滤面罩一度卖到断货。
    “那就更好了。”那人笑了一声,“昔日好友危在旦夕,谁都会忍不住帮一把,说动顾骄的把握就更大了。”
    他们需要顾骄帮助他们与简宜年取得联系,现在简宜年手上握着分量厚重的筹码,其他人起码要先和他说得上话,才有和他上桌谈判的权利。
    至于他会开出的条件,无外乎是扳倒沈月卿,重新夺回属于他的首领之位,对于联邦来说,那个位置由谁来坐都不重要,况且沈月卿原本就是他们的头号敌人,能除掉他,对于他们双方来说都是好事。以此作为条件保全千万人的性命,联邦一点都不亏。
    不久之后,一条精心编织过的求助信息由秦孟阳的账号发送到了顾骄的光脑终端。
    “叮——”放在书桌上的终端幽幽亮起,而它的主人却早已离开。
    远距离观望了那么久,这是顾骄第一次踏上暗域的土地,他感受着脚下与平常一般无二的触感,映入眼帘的是数百年前经历恒星风暴、沦为屠宰场后变得焦黑暗红的土地,迎面吹来的风似乎都带着野蛮热烈的气息。为了避免被外界打扰,他特意将光脑终端留在了家里,跟随沈月卿一起来到暗域。
    他们先去了一区,这里是沈月卿的大本营,也是整个暗域最富庶繁华的地带,道路平坦开阔,高楼林立,和星辉区差别不大,但由于基因病毒的影响,外面已经不剩多少人了。
    顾骄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小男孩,身上穿的衣服材质很好,但脏兮兮的,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满是伤痕,膝盖青一块紫一块。一看就是家境富裕的孩子,或许家里人都被异化了,只剩他孤零零地在外流浪,顾骄看见他时,他正试图打碎商场的玻璃,却只弄的自己满手伤痕,察觉到周围有人,他像只警惕的小猫似的飞快躲进阴影里。
    沈月卿对他视若无睹,看都没往他身上看一眼,顾骄拽着他停下脚步。
    “诶,那里有个小孩。”
    沈月卿:“嗯。”
    顾骄:“这么小一个,他爸妈不管的吗?”
    沈月卿:“应该是死了。”
    在暗域,父母双亡的流浪儿并不少见,尤其在一区之外,流浪儿甚至自发组建起他们的势力,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小小年纪练就一身见不得光的本事,旁人并不会因为他们年纪小就对他们手下留情。
    顾骄看向那个小男孩:“他好像很饿。”想了想,他拿出自己剩下的一点桃酥,对着小男孩招招手:“喂,这个给你……吃吗?”
    男孩被桃酥吸引了目光,直勾勾盯着,很是渴望,踌躇的眼神落在顾骄脸上,忽然愣了下,这个人他见过的,和首领夫人的画像一模一样。
    他像是忽然被打了强心剂似的,一个箭步冲出来,扎到顾骄跟前,接过他手里的桃酥就往嘴里塞,一边支支吾吾地说:“谢谢首领夫人!”
    顾骄睁圆了眼睛:“你、你说什么?”
    男孩对他弯了弯眼睛,“我见过你的,你就是我们首领的夫人!”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顾家转头看了沈月卿一眼,沈月卿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耳朵一红,清咳两声回过头,“咳……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出来,爸爸妈妈呢?”
    男孩委屈地瘪了瘪嘴,“他们只知道睡觉,都不理我,我实在太饿了,想出门买点吃的,可是……”
    所有人都变成了那种机械木然的样子,路上还遇到了可怕的异生物,他害怕极了,跌跌撞撞跑了一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
    看来他的家人都受到了基因病毒的影响,而他因为年纪太小,病症会减轻许多。看他小小的身体遍体鳞伤,被桃酥噎到也舍不得吐,抻着脖子努力吞咽的模样,顾骄一阵心酸,牵住沈月卿的手:“我们帮帮他吧?”
    沈月卿的字典里就没有“帮”这个字,事实上,这小孩在他眼里跟路边的杂草没有区别,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可偏偏就是这颗可有可无的杂草,分走了顾骄的注意力。
    沈月卿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脸上没有表现出来,“骄骄,这种小孩儿满街都是,你管不过来的。”
    顾骄软下声音:“可我们不管他的话,说不定他会死掉的。”
    沈月卿没有说话,他并不希望带个电灯泡在身边,很烦。
    顾骄吸了吸鼻子,“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他跟我刚来主星的时候很像,所以想帮帮他……”
    小男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偷偷来回,和首领夫人在一起的人……那就是首领大人吧!他忽然悟了,扑通一声跪趴在地嚎啕大哭,本想抱住沈月卿的大腿,突如其来的寒意让他识趣地转移目标,拽住了顾骄的裤脚,“呜呜……首领,夫人……我肚子饿……呜呜呜呜……”
    他一边哭一边抬眼看沈月卿的反应,顾骄也眼巴巴地看着沈月卿,沈月卿驻足半晌,温温柔柔的目光落在小男孩脸上,刺得他往后缩了缩。
    “活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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