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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200琉璃宝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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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1章200.琉璃宝树
    王雪元觉得自己此行艰辛,绝不是自吹自擂,自怨自艾。
    实在是,大王交代的任务也着实不好做呀!
    他堂堂三公,直接被贬成无有实权的监御史。
    一路骑行前往东郡,当务之急并不是要抓出罪魁祸首,而是安抚民心。
    安抚民心要如何做呢?
    就依王后给出的妙计,陨星刻字既然说【秦王死而必分】,那他就要联络各地乡老、亭长、以及官员等,四处宣扬这话的另一重意思——
    一旦秦王去世,天下就将分崩离析,战火再起。
    七国打了这么些年,早已打得麻木了,人人畏战如虎。
    如今家家户户人丁稀少,为何寡妇如此叫人欢喜?实在是缺人口!
    不仅国家缺,家庭层面也大大的缺。
    便是连那些丧夫丧子的寡妇,自己也同样需要人口。
    否则地有谁来耕?柴又有谁来砍?劳役又有谁去服呢?
    他费尽心思将这番话深入人心后,应该能打那不安好心之人一番措手不及,多少也能稳住当地局面。
    同时,只靠言语宣讲,实在太过单薄。
    他需还得动用王后给出的另一法——
    那就是有天命石碑自土中自然拱出,上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是多么霸气又承载王权的八个字!
    无怪乎大王一听,便即刻决定将此话刻印传国玉玺。
    王后能脱口而出,王雪元内心也不是不佩服的。
    但在当时,他心里却只有满心的痛苦。
    倘若化成后世那句话,那就是——上司动动嘴,下属跑断腿。
    真真是忙到断腿!
    那豆子发芽虽有千斤巨力,可若是将整片石板从土中拱出,也不是嘴一动便能成的。
    他一路行走,路途就开始试验了。
    待到东郡,又秘密令家仆多番尝试。
    最后才万分稳妥的选定一块疏松的黄土,先将土面刨松,又在底下放下打好的木槽,然后铺好黄豆,日日给水,计算时辰……
    最后,又令工匠将那石板当中掏空,使其外显厚重,内里却轻薄……
    前前后后,他便如被狗咬一般在后面追进度,一直到来到东郡得第十日,这才算是一切就绪。
    原本按照王后之法,此时当有太史令带领郡守及百姓祭祀上苍,然后再有石碑拱出。
    但偏巧咸阳城中,大王封后,太史令自然无暇来到东郡。
    为此,他又不得不跟郡守交接,寻当地德高望重之人重启祭祀。
    偏其中内幕还不得宣讲于人,便只能各方把握,不出一分差错。
    东郡郡守为了自己的项上头颅,他也为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如此,方才在烈日之下,祭祀刚停,而后那石板轻轻巧巧被拱露出一个角来,又被安排好的人大声叫嚷出来!
    那一刻,王雪元险些哭出声来。
    眼看着大量百姓都已亲眼见到土层裂开,石板露出。
    安排好的心腹立刻将其从土中拉出来。
    在拂去上头尘土,便能看到那端端正正的8个篆字。
    也幸好百姓大多不识字,看不出上头新凿的痕迹。
    便是有人看出,也不敢多说。
    总之,大王乃天命所归这话,已然在东郡深入人心了。
    更何况即便有此可怕的传言,大王却还仍是亲自赦免当地诸人,又怎能叫大家不诚惶诚恐,满心恭谨呢?
    如此这般,可着实叫王雪元头发都要熬白了一半。
    而这事才刚停息,他又意外查到了那魏武卒的来处!
    如今功劳苦劳皆有,来拜见大王时,他自然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但没想到,还未曾含蓄的讲出自己的艰辛,就听大王先夸了那只有一番莽撞气的燕小郎君!
    王雪元简直要心酸的抹出泪来。
    而姬衡用人,也自有手段。
    他虽因燕将军的缘故,如今感慨着燕小郎的得用。
    但王雪元此行的诸般不易,沿途被报上来的奏书中都已一一讲明。
    再耽搁下去,恐要寒了功臣的心,因而便也淡淡一扬眉头:
    “如此重任,寡人果然未曾妄托于人。”
    章台宫宽阔广远,他的声音淡淡回响,却令王雪元聚精会神,不敢有丝毫错漏。
    “御史大夫有心气,有胆魄,亦能顾全大局。如此,便将功抵过吧。”
    王雪元怔愣一瞬,饶是他心中早有猜测,也未曾想到姬衡如此干脆利落!
    竟连拉扯的话语都没有,便直接令他官复原职。
    此刻,他慌忙又再拜下去:“臣!多谢大王恩典。”
    姬衡却摇了摇头:“此番你确有功劳,御史大夫一职,非你莫属。又查到杨陵魏武卒,可见心细大胆——”
    “此番功劳,不知卿又有何想要的?”
    还要赏?
    王雪元震撼之余,又敏锐的察觉出来:大王的心情似乎格外不错。
    他不知此番变化是从何而来,但显然与他之前所认知的秦王衡,又有了略微不同。
    身为天子近臣,这番变化令他心头有些难以察觉的隐忧。
    此刻便下意识说道:“臣离开咸阳许久,不知如今大王可又得了什么宝贝?下臣斗胆,便要一份宝物吧。”
    他如今已位列三公。
    再往上,便只有相国一人。
    但宰相王复兢兢业业,虽看着不是很出奇,可这么多年来竟一丝错处也无。
    唯有做人臣子的,才知道这是何等可怕的能力。
    王雪元自问自己有上进心,可却并没有这等能耐。
    但大王既要赏,他若拖延久了,说不得要令人猜测自己所图甚大。
    于是干脆挑一个最安全的。
    而姬衡抬起头来,淡淡叹息:
    “这一遭贬斥,卿到底还是谨慎许多——也罢!你此番劳苦,人也沧桑许多,寡人知其不易。”
    “既如此,稍后便由周巨带你入宝库,自行挑选珍奇之物吧。”
    秦王向来大方,这种赏却也极其难得!
    挑什么礼物不重要,重要的却是这份荣誉。
    有此殊荣,足以将他被贬斥的口碑,在众臣之中迅速扭转过来。
    王雪元高高兴兴拱手,而后也不推辞,只在复命之后,欢欢喜喜跟着周巨前去宝库。
    臣子们所去的,自然不是秦王私库。
    但是国库也分三六九等,他此刻所去的,自然是多有珍奇之物的那一处。
    而推开宝库大门,当先被列入中央的,就是一尊在灯光下华美璀璨的琉璃宝树。
    王雪元瞬间要挪不开眼了。
    “如此珍奇之物——周府令,这当真是大王要你领我来看的宝库?”
    周巨点头,循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尊琉璃树。
    此刻犹豫一瞬,还是出言提醒道:
    “此物并不甚稀奇,若论价值,来日定然与其他金玉相距甚远的。”
    以至于王后都兴致缺缺,围着看了一会儿后,便毫不犹豫借花献佛,说是拿来填充秦国宝库的。
    大王闻之,显然也知晓其对此并不喜爱。
    再有铁官工坊处能出更好的琉璃,因而便也应下了。
    谁知这才刚归入宝库没几日,竟仿佛叫王雪元看上了。
    这……
    如果对方搬了回去,再过些时日,发现甘泉宫用琉璃镶了窗……
    饶是八面玲珑如周巨,此刻都忍不住迟疑起来。
    但他的迟疑却叫王雪元误会了。
    他此刻连连摆手:“我只问问。为人臣子,怎能夺大王心头所好?随意挑一样便可。”
    话都说成这样,周巨也无法阻拦,只好又笑道:“御史大夫切不可如此妄自菲薄。”
    “大王一言九鼎,库中宝物,凡王大人看上,尽可带回府中。”
    “琉璃树也不例外。”
    他话音才刚落,正要引人去看看一旁其他金玉珠宝,却见王雪元已然斩钉截铁:
    “好!那臣却之不恭,就选这尊琉璃宝树了。”
    这样璀璨,这样华美,这样晶彩斑斓!
    若自己从咸阳宫一路抱回家去,岂不是要招摇的整个咸阳城的臣子们都知道?
    哎呀!
    便是尊贵如相国,恐怕府中也没有这样的珍奇吧?
    还有他家夫人,虽此前二人各有矛盾,但自己一别多日,对方想来也心中有愧。
    自己将这琉璃宝树递回去做个台阶,过往的那些,就都揭过去吧!
    如此一想,他只恨不得脚下生风,踏云而归,又哪里顾得上周巨那古怪的神色呢?
    而章台宫中,姬衡听罢他的回禀,此刻神色也古怪一瞬。
    他是真心想赏这位尽心尽力的臣子,可没曾想·
    罢了,这世间金玉宝器,其中价值不过都是由上位者来赋予。
    琉璃便是给王后镶窗又如何呢?
    他说其珍贵,日后也仍然尊贵。
    于是又吩咐:“如今寡人既借王后的宝树赏给臣子,王后那里但有所需,你也尽力安排就是。”
    又问他:“寡人赏其五部私兵,王后身无恒产,来日恐不好驾驭——周巨,去我私库领金饼一千,再送与兰池宫吧。”
    而在兰池坐着莫名其妙又添了一笔财富的秦时:……
    感谢命运的馈赠,叫她遇到了姬衡这样的大王!
    老天爷请放心,她一定尽心尽力,辅佐大秦!
    ……
    话虽如此,但收到金饼之前,秦时确实也没放松什么。
    燕琮前来复命,她心中很是欢喜。
    虽然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燕琮却在这样的小事上,执意先面见自己——
    秦时虽然知道他并无什么派系观念,一切不过有始有终罢了。
    但这样耿介的君子,她也依旧万分满意。
    因而寒暄过后,便迫不及待问道:“那位壮士,可曾违背诺言,冲动行事?”
    父亲不在,自己又独自远行处理事务,燕琮的身上少年气息消退许多,如今全然是一片认真。
    “回王后,对方说话算话,虽仍是戴罪之身,却也肯听告诫。”
    “他借故在家中宣泄一通后,也不过只砸了两片陶碗,而后便直接报了官。”
    “又有隔壁魏武卒牵连,他原先那姐夫一家,如今有通敌卖国之嫌。”
    显然囹圄之祸,避开不得。
    再加上他又跪在官邸前痛陈其中谋杀妻子的手段,阳陵的亭长与乡老们,已然群情激愤!
    杀妻此等大罪,再加通敌叛国!
    稍有不慎,上官就将连坐数十户人家。这此番行径,岂非是要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因而不必多说,自那老虔婆口中问得其中真相,而后那姐夫当堂认罪,便毫不犹豫判了刑罚。
    不过,正因为有魏武卒事牵扯,他们并未第一时间被判死刑。
    但从路上得出的消息来看,已然全家都已被发配至危险苦寒之处做罪役,遇赦不赦。
    或许开采石棉,又或许深挖煤炭,亦或者修长城、灵渠等。
    总之,虽未立时受死,却也活罪难逃。
    燕琮拱手,而后认真道:“恭喜王后,壮这般勇士,如今已然心悦诚服。王后但有驱使,莫敢不从。”
    状这样的特种兵传人,秦时自然也是记在心里的,但她给对方的工作安排却不在这一时三刻。
    因而含笑反问他:
    “那你呢?燕小郎君虽还未成丁,可若我有吩咐,你做,还是不做?”
    燕琮毫不犹豫:“小人虽人微力薄,但亦是秦国子民。王后有令,尽管吩咐便是。”
    秦时看着他,本想立刻交托手边事。
    但想起如今人们对孝道的看重,突然又叹口气:
    “罢了。你孝期未过,如今为了我的些许琐事奔波许久,已然是我不周到了。”
    年纪又这样小,放在后世,如今还是个初高中生呢。
    她想了想,本来想先赏赐一番,令对方回频阳守孝,却见燕琮神色从容,气质稳重:
    “父亲在世时已然吩咐过,从今往后,我将为王后驱使。一应事物,王后若不嫌弃,但请吩咐。”
    “至于为父守孝,小人离开频阳时,母亲曾有吩咐——至孝莫过于忠国。”
    “王后乃我大秦的王后,所言所行,也皆是为了我大秦的百姓。”
    “燕琮不才,愿为驱使。”
    他郑重拱手拜下:“还请王后吩咐。”
    秦时怔愣一瞬,随后也毫不犹豫:“果然不愧为燕将军的子嗣!待来日,你父子二人一同名留青史,亦是我大秦的煌煌天命。”
    “燕琮,今我向大王请命,任命你为大农丞,专属大农令麾下,却只需听我吩咐。”
    “若得大王准令,即命你立刻带我私兵一部、金饼一千,前往渤海郡。”
    “我秦国制雪花精盐之重任,而后就交托于你了。”
    一夜没睡,凌晨起来刨花园,今晚还能写得出来……我真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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