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仙问道》 1.探彩石原为五灵阵 临异世竟踏修仙途 第一章:探彩石原为五灵阵,临异世竟踏修仙途 窗外碧空如洗。秦悦坐在窗边看了一会儿蓝天白云,旋即拿了画板,步履轻快地朝后山走去。迎面看见几个女孩子有说有笑地走过来打招呼,有人体贴道:“秦悦,今天天气预报有雨,你就别去后山画画了吧?” 秦悦笑着说:“外面阳光这么好,怎么会下雨?别担心,我顶多在那儿待两个小时。” 学校北部有一个小土丘,大家都称之为“后山”。正巧在美术学院附近,所以美院的学生都喜欢上山写生。今日风和日丽,是适合爬山作画的好日子。秦悦漫无目的地走了走,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熟练地支起画板,秦悦托着腮,开始构想笔下风景的轮廓。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 “刚才天气还好好的……”秦悦喃喃自语,“难道真的要下雨?” 就在此时,一道闪电划开了暗沉的天幕。秦悦愣了愣,登山人惨遭雷劈的新闻在她脑海中闪现。她毫不犹豫,抱起画板就飞速地向山下狂奔。随后“轰隆隆”的雷声响起,豆大的雨点随之落下。秦悦看着连绵不绝的山路,心想:见了鬼了,明明上来的时候没走这么远。 心生疑惑的秦同学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有一处山石凹进了山壁,应该能容一人躲雨。秦悦想,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过去躲一躲雨,雨停了就能走了。咬了咬牙就飞奔过去,边跑边想:天气预报难得准了一回。 跑近了才发现这是一处山洞,脱离了大雨洗礼的秦悦心情舒畅,慢悠悠地走进山洞,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不能前行。 虽然学美术,但从未见过这样瑰丽的色彩——像是透明,像是虚无,又有如实质,仿佛触手可及。而这难以描摹的颜色此时正笼罩在五个半人高的石头上,流光溢彩,绮丽梦幻,隐隐约约泛着幽幽的紫光,如同有生命一般在五个石头上缓缓地游动。而这五个石头被摆成了一个星形,神秘的气息在其间流转。 秦悦压下心头的震撼,刚想踏步向前一看究竟,又猛然觉得此时此景十分诡异。她弯腰捡起角落的石头,朝那五个彩石扔了过去。石头没有异常,完好无损。秦悦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就在离石头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般地向前飞去,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周身一阵剧痛,仿佛经脉被一根根地抽离。茫然地睁开眼,时而看见光芒万丈的太阳,时而看见皎洁明澈的月光;时而看见绚丽多姿的云霞,时而看见璀璨浩瀚的星河;时而看见黄沙飞舞的荒漠,时而看见生机勃勃的绿洲……仿佛一瞬一息之间感受到时光穿梭而过,看遍了宇宙洪荒。 秦悦被动地看着眼前一幕幕的场景变幻,突然听见一个苍老的女声:“不知小友年岁几何?” 秦悦心头跳了跳,大声喝道:“谁!” 那个女声和缓道:“小友莫慌。我当年耗尽毕生修为逃离,不想传送阵法有误,来此异界。我客死异乡前修补了阵法,设下五石种灵阵,以待有缘之人。” 什么都听不懂!秦悦被这里的反科学景象搞得一头雾水,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听到的话,面色奇异地问道:“你想说我就是那个有缘之人?” “正是。” “骗子!”秦悦估计是个哪个节目组整人的恶作剧,刚才身体的剧痛可能是某种医疗设备所致,奇妙的场景变幻应该是投影。这么一想,心下安定了许多。 “你们在做什么节目?最强整蛊?人性考验?”秦悦又看了看那五个彩石,小声嘀咕着,“哪里借来的道具,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小友不信我方才所言?” “你都不敢出现……放心吧,我不会告你诈骗的,你又没骗我钱。” “我已坐化千余年,肉身早已湮灭,此刻自然仅剩一缕元神与你交谈。”那人徐徐说道。 我在和一个死了一千多年的人对话?“骗子!” “待到传送阵开启之时,小友自然知晓我所言非虚……不知小友可否告知现今年岁?” “二十。”秦悦想走,但动弹不了,心中既讶异又迷茫。 “岁数是大了些……”那人似乎在自言自语。 秦悦悲愤了:我才上大二啊!我是祖国的花朵!现在竟然被一个声音苍老的女人嫌弃年纪大! “老身帮你种下了纯木灵根,不知你可愿答应老身一个请求?”见秦悦没回答,又急急说道:“我是木摇宗的掌门周雪微,有一幼女名唤芷晴……你若遇见她,告诉她我已坐化,不必再寻……可好?虽说你现今年岁已不适合修仙,但我曾寻得秘法,可将凡人淬体,转种灵根……如今你身负纯木灵根,必可助你修仙之路一臂之力。前路艰险,千万珍重……” 秦悦还没来得及听完,就被一股外力牵扯着,把她带进一个黑暗狭窄的深渊。她恍惚间看见那五颗彩石的奇妙颜色正在慢慢变淡,耳边似有若无传来一句:“传送阵开启了……我元神也要消散了吧……” 她意识飘忽,感觉自己不知所往,仿佛在寂寂寒夜里穿行。脑海中反复地出现几个词——“传送阵”,“木摇宗”,“周芷晴”,“纯木灵根”,“修仙之路”……空气渐渐变得稀薄,连绵不绝的眩晕感袭来,秦悦勉力睁大了眼睛,却终究缓缓地阖上。 山泉潺潺,鸟语花香。一架飞舟停在了半山腰上。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中年男子露了身形:“师弟,此间已近俗世,你我还是步行为好。” “师兄所言甚是。”懒洋洋的声音自飞舟内传来,旋即出来了一个青年,头戴玉冠,手持折扇,身穿月白长袍,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青年扬了扬手,那飞舟便瞬间变小,化作一道白光飞到了青年宽大的袖子里。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山道。“师兄此番意欲何往?” “随心而游,任意而行。” 回答他的是一声轻笑:“师兄竟被自家后辈逼至如此地步……我也见了那个叫秦衍的小辈,金水木三灵根的资质也不算太差……师兄不如将就着收入门下,也好过现如今东躲西藏……” “胡闹!” 青年摸摸鼻子,不再言语。 山路渐渐开阔,两人都看见前路正中躺着一个人。走进了发现是个身着奇装异服的女子,双眉紧蹙,将醒未醒。 “师兄,此间人迹罕至,此女孤身在此,服色殊于正道,莫非是个妖修?” “她周身全无妖气,怎会是妖修。” “不是妖修,难道是山里面的精怪……”正说着,忽然看见女子微微动了动眼眸,“师兄,她醒了!” 中年男子思忖着俗世中人遇见此事的反应,斟酌了词句,缓缓说道:“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为何孤身一人在此?” 女子眼眸里闪过茫然:“我……我叫秦悦。”此女正是刚才尚在学校后山的美术生秦悦。她怔怔地望着眼前一青一蓝两个长袍身影,心绪复杂起来:莫非我穿越到了古代? “……秦?你可是北川修仙世家秦氏之人?”秦悦看着青袍男子谨慎地向她问道。 修仙?秦悦想起之前在山洞里发生的一幕幕,心中窜上来一个念头:莫非自己遇见的不是什么恶作剧节目?那个苍老的女声说的话……全是真的? “师兄,何须如此麻烦。师弟我最近新得了个识灵根的法宝,虽说比不上执事殿的精确,但胜在简易,一测便知。”说着便轻念咒语,一只小灯笼从他袖口飞出,绕着秦悦转了几圈,灯笼泛起了一丝丝绿芒。 青年的脸上掩不住惊讶:“竟然是木系单灵根……为何秦家要舍弃她?” “想来是旁支里的孩子,怕她拦了嫡系的路!”青年听见师兄重重地冷哼一声,“我不与你去俗世了,我要将这女娃带回灵宇宗。” 青年看了看此时压抑着怒意的师兄,又看了看目光呆滞的秦悦,嘟囔道:“师兄家事,何预我身?我也该快些回家才是。”说着便快步朝山脚奔去。 青袍男子露出儒雅的笑意,看向秦悦:“我名秦昌,道号慎知,人称凌玄道君。你可愿拜我为师,随我修仙?” 秦悦依旧目光呆滞。事实上,自从她刚刚看见那个灯笼脱离了万有引力绕着她转,她就知道自己不是穿越到古代这么简单了。回想起山洞中那个苍老女声的一番言语,再结合这个自称“秦昌”的人所说的话,秦悦基本可以确定,自己来到了一个可以修仙的异世。就是不知自己可有再回家的希望? 秦昌见秦悦的眼中慢慢恢复了清明,颇有耐心地继续问道:“你可愿拜我为师,随我修仙?” 修修仙?秦悦脑补了一下自己腾云驾雾,青春永驻,比天同寿的情景,顿时心潮澎湃。但想到自己温暖的家,想到自己的亲朋好友…… “呃,那个,传送阵……”那个山洞里的女声是这么说的吧,“阁下……可知,这儿哪儿有传送阵,能穿越古今,呃,也不是……哎,有没有能到达异世的传送阵?” 秦昌笑答:“传送阵虽说是仙家手段,但吾辈修仙,自然也略懂一二。你若随我修仙,专心研习,必能知晓其中奥妙。” 修仙不仅可以长生不老,还可以有朝一日助我回家……秦悦思索了一下现今处境,看向秦昌:“那……我就随你修仙吧。” 2.入山门拜师灵宇宗 识灵根选住山涧府 第二章:入山门拜师灵宇宗,识灵根选住山涧府 秦昌看着面前最终下定决心修仙的秦悦,心中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秦氏这一辈大多身无灵根,资质尚可的唯有嫡系的幼子秦衍。自家小辈有心将秦衍送入灵宇宗,拜入他门下,自己见秦衍资质平平,便着意外出游历,避而不见秦家人。谁知……竟让他在见到了遗落在外的秦氏旁支血脉! 想起秦悦刚刚问起传送阵一事,想来应是在自家受了很多苦,竟生了避走他乡的心思。再看秦悦时目光忍不住温和起来:“你行个拜师礼吧,今后就是我秦昌的第三个弟子了。” 秦悦不知道这里的礼节,就想着总归要跪一跪的吧。于是她朝着秦昌跪下,恭恭敬敬地叩首。 秦昌喜滋滋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玉镯子:“这是为师偶然所得,女孩子家的东西不好拿出来用,如今算是给你的见面礼。”秦悦双手接过,玉镯细腻,触手生温。 秦昌又扔给秦悦一件道袍让她披上:“你这身装束委实不像个样子。”秦悦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衬衫牛仔裤,乖乖地穿上了道袍。 秦昌唤出自己的灵兽白召,秦悦瞧了瞧,是一只通身雪白的大鸟,似鹤非鹤,类鹏非鹏,不禁啧啧称奇。大鸟驮着她与秦昌一路高飞,从高处往下看,树木山石渐渐变小。坐在没有安全带的鸟背上,秦悦觉得自己心理素质忒好。 秦昌看着她镇定自如的模样,越看越满意。想到自家小辈为了让自己收秦衍为徒,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这一辈资质最高者正是秦衍。原来竟是让这个资质心性俱为上佳的女娃流落在外,说不定,还曾经有意迫害……秦昌觉得是时候好好敲打一番秦氏嫡脉了。 再回头看看秦悦:“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 “什么!你已经二十岁了!”秦悦长着张娃娃脸,是容易让人看小几岁。秦昌原本揣度她顶多二八年华,谁知…… 二十岁怎么了!正当双十好年华啊!秦悦突然想起那个山洞里苍老的女声:“……岁数是大了些……”难道这里人的二十岁已经很老了? 她讷讷出声:“我……” 秦昌摆摆手:“无妨无妨,寻常人十二十三岁入道,你不过晚了七八年而已。”这话听上去倒极像自我安慰。 秦悦大概听懂了话里的意思,两人一时默默无言。 秦悦沉默是因为知晓了自己可能输在了起跑线上,而秦昌则在深深地遗憾和懊恼嫡系一脉对旁支的打压。 一路无话。白召放缓了速度,停在一座山门前。秦悦仰首望去,看见一座拱形的石门,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灵宇宗”三个大字,浩淼庄严的气息扑面而来。守门的弟子一看见白召就知道是凌玄道君大驾,都端正了颜色,规规矩矩地行礼。 秦昌笑容温煦,把秦悦推至众人面前,说道:“这是本座新收的亲传弟子,你们来见个礼罢。” 众人唯唯,再拜秦悦。 秦昌十分欣慰,带着秦悦往玉衡峰走,一路招摇依旧。不到两刻钟,灵宇宗上上下下便知元婴道君凌玄再收一徒,为一年轻貌妍女子。凌玄道君收徒向来看重资质,想来这位新徒定然根骨不凡。 待到这位喜不自胜的凌玄道君走近洞府之时,便发现两个白色身影恭候在门口,他微微一笑,拉着秦悦上前,给她引见:“这是你大师兄墨安和二师兄墨宣。” 秦悦看了看眼前玉树临风的两道身影,学着方才的人的姿势向他们行礼:“两位师兄好。” 二人回礼:“小师妹好。”又向秦昌行礼:“恭贺师尊。” 秦昌看向秦悦:“你与两位师兄一样是‘墨’字辈。今后在宗门内行走,你便用道号‘墨宁’吧。宁静祥和,是为师对你的祝愿。” 秦悦恭恭敬敬地应了。 秦昌又道:“墨安,墨宣,你二人身为师兄,亦身负教导之责,看顾之义。” 两人异口同声答道:“弟子明白。” 秦昌挥了挥手:“你二人带师妹测一测资质,给她挑个灵气丰沛的洞府。” 墨安看向秦悦:“师妹同我们来吧。”秦悦点点头跟了上去。 三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墨宣有意打破沉闷的气氛:“师妹本名谓甚?家居何处?” “本名秦悦。家……家大约在一个很远的地方。”秦悦答道,心情黯淡下来。不知家中父母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了?爸爸有没有借酒消愁?妈妈有没有以泪洗面? 墨宣诧异。整个北川只有一门姓“秦”,那便是自家师尊的本家。这个师妹,恐怕是师尊从自家后辈里选出来的佼佼者。墨宣和墨安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分寸。 转眸看见秦悦面色怅然,墨宣转移着话题:“师妹尚未开始炼气,想来是初踏修仙之路。师兄冒昧,与师妹讲讲修仙前路。师妹第一步要做的是引气入体,这一步要是成了,就算是迈入了炼气期。炼气分为十层,若师妹到了炼气十层巅峰,便可开始筑基。筑基分为初期中期后期,待到筑基圆满,便可结丹。而后便是元婴化神仙渡。元婴期可开宗立派,敬受尊号,人称道君。化神期则可呼风唤雨,乘云驾雾。师兄尚未听闻有人踏入仙渡期,本宗掌门青焰道君不过堪堪化神中期……” 墨宣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秦悦听得专注,不由问道:“敢问两位师兄如今是何修为?” 墨宣答道:“我如今是结丹初期。”见墨安不答话,又道:“大师兄已然是结丹后期修为了。” 秦悦也不知道结丹是怎么个概念,就点了点头。墨宣继续说道:“大师兄擅长制符,而我擅长炼丹。师妹日后若有疑问,大可来寻我二人。师妹应遍览制符炼丹炼器阵法机关诸道,或择一而通,或博采众长……” “到了。”墨安淡淡的声音传来。 秦悦摸着下巴,看了看两个青年。大师兄是冰山,二师兄是话痨?她在心里默默地下了结论。 三人所到之处便是执事殿,新收弟子需在此间测试资质,存留玉牌,挑选住处。墨安上前给一殿内长者见礼:“墨安拜见诚舟道君。” 宗门内众人的地位,一看修为,二看师承。掌门为尊,其嫡传弟子有二,道号分别是慎知慎行。慎知便是秦悦师尊秦昌,人称凌玄道君,已然元婴后期,素有威名。而慎行在十几年前拜入掌门门下,如今不过是个筑基后期修士,但因其身为掌门嫡传,向来地位超然。 慎行修为有限,并未收徒。慎知原先已收墨安墨宣二徒,如今加上新徒墨宁,皆为掌门嫡系,居于灵气最为丰沛的玉衡峰。能让墨安行礼的,除却掌门和师尊,就只有宗门内几个元婴期的长老,眼前这诚舟道君就是一个。 诚舟道君侧身,只受了半礼。 门口的一男一女走了进来:“墨宣墨宁拜见道君。” 诚舟道君抚须,看向秦悦:“这位便是凌玄师叔的新弟子吧。随我来吧。” 秦悦跟着他走到了内殿,他拿出一只小灯笼,掌风化刃,秦悦的手上忽然破了个口子,指尖溢出一滴鲜血,诚舟道君将那滴血接入灯笼,霎时青光大作。绿色的光芒先是铺满了灯笼底座,而后一点一点向上爬着,慢慢地笼罩住整个灯笼。 在侧三人都十分讶然。墨宣喃喃道:“竟然是纯木灵根……”言语中竟有一丝羡慕。 秦悦来不及看众人反应,她怔怔地看着手上尚在溢血的口子,心中疯狂地叫嚣着:“痛死我了,哎呦喂。” 诚舟道君掏出一块玉牌,又接了一滴血滴入玉牌。随后对着玉牌念咒,玉牌很快有了两处凹陷,正是“墨宁”二字。 墨宣上前给秦悦讲解道:“这便是师妹的本命玉牌。若师妹有难,玉牌便会发出警示。” 秦悦颇为好奇:“如何警示?” 墨宣答道:“若玉牌暗淡,则其人遭逢大劫,性命垂危;若玉牌碎裂,则其人身故。本命玉牌由专人看守,若有异动,则会报知宗门处理。” 秦悦称奇,一时都忘了手上的疼痛。倒是墨宣看她手上尚在淌血,便问她可须丹药外敷。秦悦摆摆手:“没关系,小伤口会自动愈合,高中生物老师讲过血小板和白血球……呃,当我没说。” 诚舟道君此时捧了一张地图走来,墨宣解释:“师妹与我和大师兄一样跟着师尊住在玉衡峰。”他接过地图仔细看了看,指着几个闪着光的点:“这几处洞府灵气充沛,师妹挑一处罢。” 秦悦认真地看了看,见有一处洞府位于山涧旁,清泉涓涓;更有树木环绕,郁郁葱葱。秦悦满意地指了指:“就这儿吧。” 墨宣应道:“师妹倒是个雅人。” 师兄妹三人从执事殿里出来,墨宣笑嘻嘻地说道:“大师兄,如今就不止你一人是纯灵根了。”墨安是纯金灵根,历来被众人羡妒。 墨安回眸:“哦?”看到墨宣得意洋洋的样子,墨安的语调带了一分戏谑:“可如今,只有师弟一人不是纯灵根了。” 秦悦见墨安换了原先的严肃面孔,大感惊奇。 墨宣顿感挫败,师兄妹三人,唯独他一人不是纯灵根,只是火系单灵根。他嘟囔了一句:“纯灵根比单灵根还少,师尊福缘,竟能收两个为徒……” “……我曾寻得秘法,可将凡人淬体,转种灵根……如今你身负纯木灵根,必可助你修仙之路一臂之力……”秦悦脑海里突然飘出这么一段话,她正了正神色,问道:“两位师兄可知世上有转种灵根的秘法?” “何谓‘转种’?”墨宣问道。墨安也是一脸不解。 算了……“那纯灵根可是极有裨益?” “那是自然!”墨宣边走边说,“凡人若要修仙,必要身具灵根。灵根有好有差,最佳者莫过于纯灵根。纯灵根不含杂质,故而修仙快人一步。若非纯灵根,则灵根越少越好,因为灵根越少,杂质便越少……本宗掌门师祖青焰道君便是木火双系的纯灵根。” “这么说,纯灵根是越多越好?” “甚是。灵根多了,可学的功法自然也多了,保命的手段也就多了。”墨宣答道,“师妹天资卓越,必能在二十岁前筑基。” 秦悦抚额:“我已经二十岁了。” 墨宣尴尬一笑,指着半山腰:“前方便是师妹洞府了,师妹快些罢。” 3.引灵入体初识炼气 弄假成真暗藏祸心1 第三章:引灵入体初识炼气,弄假成真暗藏祸心 一路上墨宣又讲了许多这里的风土人情。原来这里并不全是修仙之人,也有身无灵根的凡人,居于修真界外,那里被修仙者称为“俗世”。秦悦在异世醒来见到的那个淡蓝色长袍青年,便是俗世中人,道号慎行,此番正是去往俗世探亲。 修真界与俗世的交界上,还居住着许许多多的修真家族。修真家族的创始者多为互结道侣的修仙之人,他们在此安居乐业,繁衍后代。其后辈身具灵根的几率也比寻常凡人大得多。 讲完了人文不免再讲讲地理。“我们灵宇宗原先也是整个大陆一等一的宗派,可惜万万年前,大陆分成两块,灵宇宗也被分成两部分,玉衡开阳摇光三峰在此,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峰便在另一片大陆。”墨宣语带怅惘,“如今北川便由玄道宗一门独大了。” 秦悦想起一事:“我曾听闻一门派名为木摇宗,师兄可知?” 墨宣摇摇头:“不曾听闻。想来是在南域而非北川。” “北川?”秦悦觉得这词有些耳熟。 “师妹有所不知。原先的整片大陆分成了南北两部分,北部多江河湖海,故名‘北川’;南部多平原丘陵,称之为‘南域’。据典籍载,北川南域开始时不过相隔一道河渠,而如今,却间隔着汪洋大海。” 大陆漂移假说啊。我懂我懂!秦悦按自己的认知理解了一番。 墨安墨宣将秦悦送至她洞府门口,二人便告辞了。这时从洞府内走出一个半大的少年,头梳丫髻,规规矩矩地向秦悦行礼。自称慕玉,是洞府内的洒扫童子。 秦悦点点头,刚准备进去,就听见慕玉一声:“师祖且慢!” 秦悦额上一阵黑线,托她师尊的福,如今自己也被别人唤了一声“师祖”。 慕玉解了门上的禁制,转身道:“师祖请进。” “你唤我墨宁便可。”总觉得“师祖”二字把人生生叫老许多,况且她也端不来这个架子。 “不敢。”慕玉垂首,“师祖滴一滴血罢,往后就不必费神开禁制了。” 秦悦从善如流,咬破手指向门禁滴了一滴血。那禁制闪了闪光。 秦悦慢悠悠地踏进洞府,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 “噢,那你就叫我一声姐姐吧。私下里这么叫,旁人哪里会知晓?”秦悦看着慕玉,想起了自家还在上初中的弟弟,神色不禁柔和起来。 慕玉见秦悦一直看着他,鼓起勇气张口:“墨墨宁……姐姐……” 满意又欣慰的秦悦打量着室内。慕玉一一指给她看:“这是主厅,这是卧房,这是炼丹房,这是武室,后边儿是灵药园。” 秦悦一间间地看过去,主厅摆了一张桌子,应该是用以会客的;卧房里就放了一张竹榻,墙上挂了一只蒲团;炼丹房很大,却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丹炉;武室则更为简陋,什么都没有;灵药园里几株杂草倒是长势喜人。处处简朴,很有清修的意味,好在秦悦也并非追求物质享受之人,不过还是有些遗憾:“竟然没有浴室。” 慕玉答道:“道袍本就防尘避雨,修仙之人又皆知去尘术,浴室实在可有可无。” 秦悦点点头表示理解,心中幽幽哀叹了一声。 “这是辟谷丹,师……墨宁姐姐尚未入道,食之便可饱腹。”慕玉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玉瓶递给秦悦,“慕玉居于灵药园内偏院,天色向晚,慕玉先回去了。” 慕玉行了一礼便退下了。秦悦掏出一颗辟谷丹,嚼了嚼就吞了下去。 “不好吃,没啥味道。”秦悦挑剔地自语道。但旋即她就感到了一种奇异的饱腹感,秦悦诧异,盯着手中的玉瓶:“减肥至宝啊……” 是夜秦悦听着山泉叮咚,缓缓入梦。恍惚间看见自己和父母齐坐一桌,共进晚餐,其乐融融;又与好友一同抱着画板,去郊外踏青,欢声笑语。脑海中猛然升起一个念头:“修道有成之日,或许便是归乡之时。” 次日秦悦是被秦昌派来的小童唤醒的,小童苦哈哈地说道:“凌玄道君已然等候多时了。”秦悦一个翻身便下了榻,匆匆忙忙地朝外面走。隐隐约约听到小童在后面嘀咕着:“墨宁师祖好生能睡。”秦悦不免一个踉跄。 看到匆匆赶来的秦悦,昨日得知她竟身负纯木灵根,迟些入道倒也无妨。秦昌面容慈祥:“今日为师便要引你入道。你可知何谓道?” 不知。秦悦在心里默默答道。 秦昌见她沉默,便自顾自的继续道:“道之为物,有象有物,有精有信。天地之母,万物之本。独立不改,周行不殆。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道之渊,似万物之宗;挫锐解纷,和光同尘,深沉无象,似亡实存。” “人尝言‘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为师亦以为然。古世修仙之人,莫不顺应本心,率意而为,故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新世诸人,亟于寻仙证道,追名逐利,趋炎附势,忘却初心,鲜有登仙之人。墨宁,你天资卓越,若潜心向道,埋首苦修,十年之内必能筑基,百年之内定可结丹。为师希望你不论将来修为到达何种地步,都能不忘本性,不失本心。” 秦悦被这番玄而又玄的话给震慑了,来回翻译了几遍,主要得出了三个结论: 一道,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 二以前的人修仙遵从本心,而现在的人修仙抛弃本心。 三墨宁同学,虽然你资质好,但你也要像以前的人一样不忘初心。 ……应该是这么个意思吧,秦悦想着。至于所谓“本心”究竟是啥,就是另一个玄而又玄的问题了。 “入道第一步,引灵入体。”秦昌郑重的话语传来。 秦悦好奇道:“二师兄曾说引气入体,二者是否殊途同归?” “并非殊途。”秦昌答道,“引气入体,引的是灵气。引灵入体就是引气入体。” 原来是个别称啊。秦悦点头:“那如何引灵入体?” “你放空思维冥想一番,心随意动,境由相生。若你领悟得快,不过三五日,便可看到若干个光斑围绕在你周围,那便是灵气。”秦昌微笑,“世间万物,皆由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构成,灵气也分为这五类。” 这是……古代朴素唯物主义?秦悦认真地记下这番话。 “金灵气为白色,木灵气为绿色,水灵气为蓝色,火灵气为赤色,土灵气为黄色。”秦昌继续说道:“你若看见绿色的光斑,便可引之入体,假以时日,即可进入炼气期。” 4.引灵入体初识炼气 弄假成真暗藏祸心2 秦昌又递给秦悦一枚小小的玉尺:“这是玉简,你迈入炼气之时将灵气输入其中便可。里面是为师为你挑选的修炼功法。” 秦悦双手接过。秦昌接着说:“为师要闭关数月,你修行若有疑惑,可以给我发传音符,亦可寻二位师兄解惑。” 秦悦乖乖巧巧地应了,从秦昌洞府里退出来。 待回了自家屋子,秦悦便往蒲团上一坐,端端正正地摆了个打坐的姿势。闭眼,开始了所谓的“冥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依旧一片黑暗。算了……秦悦挫败地睁开眼,神色自如的安慰自己不必急于求成。 北川秦府内的气压却低沉得很。众仆诚惶诚恐,不知家主和夫人此刻为何似惊似怒。 “依夫人看,此事该当何如?”说话的正是秦家家主秦远。他日前收到灵宇宗凌玄道君的传讯符,斥他残害旁支,一无家主惜才之德,二无长辈关护之义,措词极为严厉。又说他已寻回了纯木灵根晚辈秦悦,并收作弟子。若秦衍欲入宗门,只可身为普通的外门弟子,不可拜入他门下。 秦夫人也是惊疑不已:“当初我分明看着那丫头死了,她还能复生不成?” 原来秦家旁支是真的出过一个木系单灵根的后辈,可叹家主膝下也有一幼子,同样被测出了灵根。资质差上许多,不过是金水木三灵根。夫妻俩存了心思想把孩子送去给先祖秦昌为徒,始终觉得那个单灵根后辈是个祸患。私下里一合计,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个女娃娃给弄死了。 二人此番接到传讯,自然想起了这番往事,皆以为自己弄巧成拙,让那个丫头没死透,逃出生天。他们自认为是弄巧成拙,殊不知,竟是秦昌的弄假成真。 秦夫人觉得此事诡异,细细回想道:“我记得她是木系单灵根,倒并非是纯木灵根。况且,名唤秦宁,而非秦悦。莫非是另有其人?” 秦远大骇:“我昨日已寻过相熟之人探问消息,凌玄道君新徒道号恰是……墨宁!” 这个“宁”字瞬间让二人心烦意乱起来,两人也隐约确定了那个“秦悦”的身份。秦远苦笑道:“凌玄先祖恐怕只当我们将那丫头丢弃在外,尚不知我们下了杀手。” “想来是那丫头畏惧你我二人,并未向先祖言明。”秦夫人揣度,忽然厉了神色,“我有一法,可永绝此患。” “你是想……”秦远一怔,来来回回踱着步,“不妥,不妥!” “有何不妥!”秦夫人尖声道,“等她有朝一日将此事告知先祖,不仅你再难安居家主之位,就连衍儿恐怕也要备受欺凌!” “灵宇宗守山大阵毫无破绽,她若深居简出,你我也拿她无法。” 秦夫人紧蹙双眉:“你昨日可打听了她如今修为?” “尚未入道。” “天助我也!”秦夫人松了口气,“衍儿也要拜入灵宇宗,届时寻一高阶修士随行,待其混入山门便可暗中寻她杀之,一了百了!对外只说那修士是护送衍儿之人便可。” 秦远沉吟片刻,最终下定决心:“就依夫人所言!” 秦昌曾说若秦悦领悟得快,三五日便可看见灵气。然而如今已过了七八日,秦悦依旧毫无进展。慕玉每日都与她说些自己初入道之时的感受体悟,正主儿秦悦明显没他这么上心。本着“随遇而安”的情怀,秦悦每天按时就寝,早上醒了就打坐一番,然后就出了洞府看看室外山明水秀,碧空如洗。闲时还去树林中走一走,摘些野果算作辟谷丹的调味。日子过得舒心惬意。 这日秦悦兴致忽起,坐在洞府外的山涧旁开始了冥想。听着水声汩汩滔滔,思维并不能完全放空,心却静了下来。仿佛过去了几个漫长的世纪,又仿佛只过去了数息,秦悦意识飘飘忽忽,恍若置身未知之境。分明闭着眼,却能视物。“这不是视物,”秦悦在心中喃喃,“我看见了……光……那是,灵气……” 刹那间秦悦头脑清明无比,思维像有意识一般在一个又一个光点间绕来绕去。想起秦昌的话,秦悦的思维慢慢包裹住一个小绿光点,那个光点似有所察,飞快地逃走了。秦悦一笑,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 如此几番,那光点才乖乖地顺着秦悦的思维飞过来,没入了秦悦的额头,沿着她周身经脉游走了一圈。难以言说的玄妙感充斥着胸腔。秦悦如法炮制,又引入了不少灵气。一股又一股的灵气慢慢汇集在一起,在体内循环周转。过了许久,秦悦直到觉得疲累才停了下来,缓缓地睁开了眼。 感觉视力变好了,看见了远处树木掩映间的一只小鸟,甚至看清了它深红色的喙明亮的羽毛;听力也变好了,听见了山泉缓缓流向远方的声音,还听见了风吹过树林时轻微的“沙沙”声;感知也变灵敏了,仿佛四周万物或静或动,或喜或忧,全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秦悦颇为满足,低头看见自己道袍上沾满了黑乎乎的液体,不由怔愣:这莫非是体内的毒素?自己刚刚洗筋伐髓了一回? 倒也不是传说中的洗筋伐髓。不说洗筋伐髓为高人秘法,极为难寻,单说其过程就极为痛苦,远非常人所能承受。秦悦不过是排出了体内的毒素,真真正正地入道了。 秦悦嫌弃地看了看自己,跳到山涧里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洗完后并未继续打坐,而是如同平日一样走到树林里面摘野果吃。如今她耳聪目明,摘果子明显比以前迅捷不少。 5.临出行墨安赠符箓 演木诀秦悦观大选 第四章:临出行墨安赠符箓,演木诀秦悦观大选 回了洞府发现室内正坐着墨安墨宣二人,慕玉随侍一旁。桌上摆着灵茶,还有……秦悦以前摘的野果。墨宣一见到她就迎上前来,面带喜意:“原来师妹已经炼气一层了。” 秦悦心中隐约有了想法,但此时此刻亲耳听见了别人的证实之词,仍旧不免欣喜若狂:“当真?太好了!” 墨安看了看喜悦之色溢于言表的小师妹,温和开口:“此番我是来向师妹辞别的。” “大师兄要去哪里?”秦悦顺口问道。 墨安微微一笑:“我困于结丹后期已逾百年,这次打算四处游历,以觅机缘。” “百年……”秦悦一怔,“敢问大师兄现今年岁?” “今年已然两百三十六岁。”墨安答道。 秦悦表情奇异,看向墨宣,后者说道:“大师兄年长我二十五岁。” 秦悦看着两人清俊的面庞,简直和一旁站着的慕玉一般年轻嘛。不由抚掌:“二位师兄真是驻颜有术。” “修仙者容貌本就不易改变。”墨宣接口,“若是年岁极长,方见一丝老相。” 秦悦想起了中年相貌的秦昌:“那师尊多少岁数了?” 墨宣想了想:“这我倒不知,想来已经千年有余了。”说完看了看墨安。 “我亦不知。”墨安应道。然后从拿出两张符箓,分别交给墨宣和秦悦:“此符为我亲手所制,可敌结丹中期修士最强一击,赠与你二人以备不时之需。” 两人接过,道了谢。墨安又叮嘱了几句,就出了山门游历四方去了。 次日执事殿的管事纪帆亲自送来了两个乾坤袋,一只袋子里装了几盒灵茶,几瓶丹药和若干灵草。另一只袋子里装着近百个玉石,纪帆称之为“灵石”,是修真界的通用货币。 在秦悦看来,这乾坤袋实在是个好东西。外观上不过寻常口袋大小,其内空间却大得很,可放入许许多多的东西,却不增加重量。取东西时不必打开袋子,心念一动即可。乾坤袋往往被收在袖袋里,因此秦悦经常看见大家自袖口里取东西。 诸多奇妙之处,不一而足。故而秦悦不免赞叹道:“居家可助收纳,旅行亦为便携,乾坤袋实乃修真界人手必备的良品。” 纪帆应和了一番:“那是自然。不过比不上墨宁师叔手上戴着的储物手镯,那空间远比乾坤袋大得多。” 秦悦低头看了看手腕,正是她拜师之时秦昌的见面礼。 “诚舟道君有言:墨宁师叔可随时去执事殿挑选道器功法。”纪帆又恭谨道。 秦悦一拍脑袋,想起了秦昌闭关前赠与她的玉简,里面不就有部功法? 送走了执事殿的纪掌事,秦悦拿出那枚玉简,缓缓地输入灵气,许多文字顿时出现在她的脑海。秦悦在心中默念:“《九转木诀》……” 秦悦按照功法所言先将体内灵气运转九个周天,而后开始吸纳体外的木灵气,缓缓地将新旧灵气融合,再运转九个周天。如此反复,秦悦感觉自己炼气一层的境界大大稳固,甚至隐隐有突破之势。 大约过了两刻钟,秦悦睁眼。想起了手上的玉镯子,好奇地输入灵气,果然见到了一处空旷的储物空间。秦悦估摸着有上百立方米,不禁咋舌:她那师尊出手真大方。心念一动,那枚玉简就化作一道光没入了玉镯。 转瞬一个多月的时间又过去了,慕玉唤她“墨宁姐姐”已越来越顺口,而秦悦修炼起来也越来越熟练。但她依旧每天只修炼一小段时间,大部分时间用来觅食睡觉看风景。修为倒是窜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炼气三层。惹得慕玉一阵惊叹:“我当年从入道到炼气三层用了一年有余,姐姐竟然不到两月!凌玄道君选徒果然好眼光!” 秦悦也不知是托福于那个纯木灵根,还是得利于师尊准备的功法。慕玉是金水双灵根,资质也算中上,入道四年,如今不过才炼气九层。但秦悦却隐约有一种预感:自己按这个速度修行下去,再过一年半载,定可达到炼气九层。 “你可是因为在此处理诸多杂事,不能专心修炼?”秦悦意识到了一种可能,认真地向慕玉问道。自她住进洞府,慕玉修为未有寸进。秦悦心想:自己把洞府收到的传讯符宗门内诸弟子的拜帖执事殿每月送来的份例等等全都交给了慕玉看管。他还要打扫室内,整理药园……若是耽误了这个小小少年的修行,那她岂不是罪魁祸首? “我本就想多赚些灵石,才来这里做事,修炼倒在其次。”慕玉答道。 秦悦好奇:“能赚多少灵石?” “每月十五个。”慕玉答道,“这还是因为在姐姐府内,若是在别人洞府,断断不会有这么多数目。” 秦悦想了想执事殿送来的乾坤袋,次次皆有近百灵石……这算是靠着师尊大树好乘凉?“你若是灵石不够,尽管拿我的用,不必知会我。” 慕玉一怔,低下了头,再抬头时眼眶红红的。 秦悦心道:坏了,她是不是伤了这孩子的自尊心?人家本想自食其力赚一笔身家,怎么会接受自己的“施舍”? 她试着转移话题,略带歉疚地说:“听说再过几日门派大选,你可想过拜谁为师?”门派大选五十年举办一次,既有新弟子踏入山门,又有老弟子择徒拜师。慕玉资质尚可,到时候若是看中了哪个前辈想拜入门下,那她借着“凌玄道君之徒”的名头,向人家讨个人情。 秦悦一番打算想得稳妥,谁知慕玉却道:“我不去拜师,我就留在姐姐洞府。” 秦悦不解,她自觉拜师后可得前辈的悉心教导,因而又劝了劝。慕玉依旧不肯,还说了句“你莫不是要赶我走”,秦悦只好作罢,估摸着这孩子是想再赚些灵石。 几天后,门派大选的日子到了。头一日是宗门外的修仙者相互比试,报名者有二百多人,只择其中六十人入选。 “这次是诚舟道君主持大选,道君还送了请帖过来。”慕玉说道,“姐姐,前边儿比试热闹,我们也去瞧瞧吧。” 秦悦正有此意,欣欣然答应了。 两人到了地方,比试尚未开始。引路的小童看清了请帖上的“墨宁”二字,便恭恭敬敬地将秦悦迎到上座,奉上灵茶,好生招待着。秦悦看了看随侍一旁的慕玉:“你渴不渴,要喝茶吗?” 慕玉摇头。修真者哪有这么容易口渴?一旦入道,便可辟谷,甚至无需睡眠。修仙之人为求修为精深,大都废寝忘食地修炼。偏他这个“姐姐”每日依旧进食安寝,犹如凡人。 这时诚舟道君走了过来,秦悦随着众人起身见礼。诚舟道君经过秦悦身边时倒有些惊讶:“墨宁小友修炼可谓神速。” 秦悦微笑:“多亏凌玄师尊悉心教导。” 诚舟道君又与在座诸人客套一番,待他坐定,这场比试就算正式开始了。 秦悦第一次看修真者斗法,只觉得自己眼睛不够用了。一个又一个术法接连从眼前划过,各种元素的灵气飘散在空气中,几处场地里的两方都不竭余力。虽说是点到为止,但也有人周身浴血地被抬了下去。 不到半个时辰,在场的已不足百人。秦悦觉得男多女少,就有心算了算男女比,结论是……九比一。 果然男生打架更厉害些。秦悦默默地想。 这时某一处场地里对打的一男一女吸引了她的注意。男子身着碧色长袍,编号为十九,眉目间狠厉之色尽显。女子一袭白衣,编号二百零七,招式温婉却不失锋芒。秦悦拿了名册一看,男子名为秦衍,女子唤作白若。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本就好看,两人还各自祭出诸多道器,一时彩光尽显,映得另几处场地的比试黯然失色。在座皆是修为高深之人,倒也不以为奇。唯有秦悦目不转睛,边看边赞。 那个叫秦衍的男子拼尽全力使出一个杀招,女子祭了一个道器,却终是不敌,鲜血从她的嘴角缓缓流下。她向秦衍施了一礼,便退出了比试场地——这算是认输了。 落败就意味着落选。秦悦有些遗憾:“我看她也挺厉害的,若是没遇上那个男子,兴许还能赢一赢。本来就没剩多少女修……哎,可惜了。” 诚舟道君偏头看了她一眼,并未言语。倒是慕玉让她不必介怀,说女修本就极少。 秦悦疑惑:“为何?” “一来,修道之路极为艰险坎坷,大多女修不堪忍受。二来……”慕玉红了脸,“女修大都貌美,常随了高阶修士做道侣或是……炉鼎。” 这是一个没有妇联的世界……秦悦默然。 6.安居玉衡偏遭横祸 险试牛刀恰逢机缘 第五章:安居玉衡偏遭横祸,险试牛刀恰逢机缘 看完了比试,秦悦不关心结果,就和慕玉先退了出来。大家都在等着比试结果,因而一路上只有他们二人,僻静得很。慕玉见她神色不对,以为她在想方才的话,安慰道:“墨宁姐姐无需担忧。姐姐身份尊贵,定无人会把姐姐当做炉鼎。” 秦悦笑了笑,抬首正看见前面的树上新结了果实:“我去摘几个果子,你在这里等我。” 秦悦转到一棵树后,却迎面碰上了一个黑衣男子。“你就是墨宁?”男子问道。 来者不善。秦悦飞快地下了论断。“我不是。”眼前的人看不出修为,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 男子冷哼一声:“我都听见与你一同来的人叫你墨宁了。”两个炼气期的修士,他还不放在眼里。不过大哥只让他取墨宁性命,他也不愿多造杀孽。他心念一动,一个道器就出现在身前。他手握道器,飞速注入灵气催动。 秦悦反应过来,转身便跑:“慕玉——” 慕玉听见叫喊,循着声音便飞奔过去。看见了仓皇奔来的秦悦,又看见一脸不以为意的黑衣男子,当机立断,扔出一个符箓。 符箓里封印的法术爆了出来,霎时间四周遍布白光。 幽洵山谷与几大宗派的距离都很近,但因其山谷中寸草不生,向来人烟稀少,而此刻却有两个修士在斗法。这二人一为结丹后期,一为元婴初期,按理说,元婴期那位高出一个境界,应当很快便分出胜负。然而二人缠斗已久,那结丹修士虽有败相,却仍留有余力。只见他轻念咒语,一道金色的龙影已现了形态。忽然他身形一顿,口中喃喃:“师妹……”竟撇下元婴修士,唤出飞行的道器,逃跑了。 那元婴修士自然也没料到他会在法术施到一半之时逃跑,待他意识到时已然来不及追赶了。微风拂过,他黑色披风的下摆被吹了起来,露出里面的暗红色长袍。他的神色颇为咬牙切齿:“好不容易遇上一个纯金灵根,若不是要活捉……唉。” 白光渐渐散去,那个黑衣男子被炸得血肉横飞。“他……死了?”秦悦喉间干涩,“你杀了他?” 慕玉看着神色莫名的秦悦:“是啊,他死了。没事了,别怕。” “你就这么……杀了他?”就在一瞬间,活生生的人就尸骨无存,来自和平世界的秦悦不敢置信。 “墨安师祖临行前赠我一个符箓,嘱我务必护你周全。”慕玉说道,“我方才使出的正是那个符箓。” 秦悦感觉自己的心情难以言说:“不至于杀了他吧……”还死得那样惨。 慕玉有些奇怪:“若不杀他,他便要杀我们。自然是先下手为强。”说完走近了那一片鲜血染尽之地,找出了黑衣男子的几个乾坤袋,递给秦悦:“姐姐瞧瞧有没有中意的东西。” 秦悦面色苍白,摇摇头:“你收着吧,我不要。” 这时从不远处又疾驰来一个身影,秦悦麻木地看着,离得近了才看清:“大师兄?” 正是刚刚尚在幽洵山谷与那元婴修士打斗的墨安。他循着符箓爆裂的气息一路寻到此处,看到这般情形也猜到发生了何事。面容严肃,声音低沉:“何人敢潜入灵宇宗行凶?”师妹向来安居宗门之内,怎会遭此横祸?又见秦悦面色差得很,估计是被吓着了:“慕玉你先带师妹去休息,给她服些静气养神的丹药,再来将此事细禀于我。” 秦府此时刚收到秦衍小公子入选灵宇宗的消息,一派喜气洋洋。这时忽听得一个惊恐的小厮大喊:“不好了!二爷的本命玉牌碎了!”秦家主和夫人猛然站了起来,四周忽然安静得落针可闻,二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灵宇宗门派大选的第一日发生了一件大事:凌玄道君首徒墨安云游归来之时,恰看见歹人潜入玉衡峰,且正欲杀他师尊的新徒墨宁。幸而墨宁身侧有一小修士名为慕玉,护主不遗余力,保得墨宁平安。历来修真者都做惯了杀人夺宝之事,哪有慕玉这般赤子心肠?墨安下令重赏慕玉,命执事殿严查歹人身份。 慕玉因为此事得了灵石上千,灵草若干,甚至还有两颗筑基丹,羡煞旁人。而执事殿的主事纪帆却愁云密布,对面前的诚舟道君拜了又拜:“道君帮我向墨安师叔说句好话罢,那人已然面目全非,此刻恐怕连尸骨都拼不出一具,这让我等如何查起?” 诚舟道君摆摆手:“墨安是掌门一脉,我见了尚且要礼让三分。” 纪主事的面容更凄苦了:“我若拜求墨宁师叔,可有转圜之机?” 诚舟道君摸摸胡子:“我听说墨宁此番受了惊吓,正在洞府内静养休整,闭门谢客。”他有心提点纪帆:“歹人一事可大可小。你若办得漂亮,好处不会比那个叫慕玉的少。” 纪帆只好点头称是,带了一众人去那片树林里探查。说来也巧,男子被炸碎的玄衣一角上竟有个族徽。纪帆心头一喜,顺着这个图案查了下去。 秦悦这天晚上睡得不安稳,夜里醒了几次,一入梦就是鲜血淋漓的场景还有那个男子不绝如缕的索命声。秦悦难以入眠,干脆爬了起来打坐修炼。 体内灵气运行完最后一个周天,秦悦心神安定不少,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此刻正是天亮之时,秦悦平复着心绪,推开房门,却看见厅外正坐着她大师兄墨安 “大师兄此番又是来辞行的?”秦悦笑吟吟地问道。 “非也。”墨安看她神色已好了许多,“半月后有一个面向元婴期以下所有修士的试炼场地开启,你随我一同去罢。你修炼虽然迅速,但经此一事我也明白了你全无斗法经验。若不有意试炼一番,恐怕再遇此事之日,便是你束手就擒身陨道销之时!你这几日就多多准备些丹药道器灵石,勤修术法,半月后我带着你和门内众弟子一起走。” 秦悦第一次听见墨安说这么长的话,不由在心里琢磨了几遍,然后领悟到:自己可以出去玩了啊。 墨安走后,秦悦唤出慕玉,将此事和他一说。又称自己有师兄墨安陪同,必定无虞,希望慕玉这段时间在洞府内潜心修炼,以期一举筑基。 慕玉本想随秦悦一同去,听她这么一说,便决意留在府内专心修炼。 秦悦十分满意。又去执事殿挑了一柄飞剑,可攻可防可助飞行。回到洞府后将《九转木诀》里所讲的木系法术研究了一番。以她目前炼气三层的修为,只能学习一些基础的法术。诸如箭木引锁木引等等。 秦悦把几个小法术练熟了,正巧墨安来接她去试炼场地。此次试炼为自愿,门内只有二十多人报了名。毕竟大多数人的想法都是:既可托庇于宗门,就不必身涉试炼险境。这二十多人大都因为修炼遇见了瓶颈,因而外出觅一觅机缘。像秦悦这般单纯来试试身手的实属少见。 秦悦转身,看见墨宣也在随行之列,不由喊道:“二师兄!”路途漫长,若有二师兄在,虽说聒噪,但必不会无聊。 大家一齐租用了宗门内的飞舟当做代步,秦悦坐在墨宣身侧,听他絮絮讲着:“本次试炼场地名为青冥秘地,在北川的最西部,我们此番乘飞舟前去,少说也要花上七八日。青冥秘地每百年开启一次,只有未到元婴期的修士可以进入,北川各派都会有弟子前来。秘地内多河流,多丛林……” 不得不说墨宣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秦悦只需点头,微笑,偶尔应和几句,墨宣就能一人说上很久,打发了路上不少时间。 秦昌闭关结束后就听闻了三个弟子一同去往试炼地的消息。青焰掌门常年云游四海,数百年才回来一次;慎行师弟又去了俗世,探亲未归。是以现在整座玉衡峰,只剩下凌玄道君一个主人。 执事殿的主事纪帆前几日查到那个黑衣歹徒衣袍上的族徽,正是修仙世家秦氏专用的图腾。门内诸人谁不知晓掌门首徒凌玄道君正是姓秦?他正犹豫着告不告诉墨安,墨安就带着众弟子外出试炼了。这****听闻凌玄道君已然出关,略一思量,就拜上了秦昌洞府。 秦昌将此事来龙去脉一听,便猜到前因后果。当即面色一沉,大斥“荒唐”。 纪帆大惊:“道君可是不信?此事为墨安师叔下令彻查,我等只是根据线索,判断是北川秦氏……所为。” 秦昌缓了缓怒意,和颜道:“我方才不是在斥责你,你做得很好。我这里有一瓶碧玉丹,算是有劳你连日来的辛苦探查。”说着,从袖内拿出一瓶丹药。 纪帆极为欣喜地接过。碧玉丹对修行大有裨益,不仅有助于提升修为,而且可以净化灵根,减少灵根中的杂质。若是大量服用再配上合适的功法,将自身灵根转化成纯灵根也是有可能的。可惜此类丹药极难炼制,有市无价,没想到凌玄道君一出手就是一瓶。纪帆心道:“果如诚舟道君所言,办成此事的好处定不会少。” 秦昌挥挥手,示意纪帆退下。 室内只剩秦昌一人。他怅然地叹了口气,眼底神色不明。 秦悦一行人飞了数日,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下了飞舟,墨安对众人道:“秘地只开启半年,半年之后在此汇合。” 众人应了,或结盟或独身踏入了秘地。 秦悦依旧是郊游的心态,进了秘地后东张西望,自得其乐。墨安在旁边陪着她,墨宣跟在二人后面。 “师妹把它捉来罢。”墨安指着一个突然窜出来的一品妖兽。 墨安墨宣两人此时隐了修为,是以那妖兽并未察觉到危险,只知晓有一个与它修为相当的女修在此。秦悦看了看那个妖兽,通体雪白,类猫似兔,十分可爱。轻念咒语,一只小木箭从妖兽身侧擦过,正是“箭木引”。 妖兽感觉到攻击,飞快地向一旁逃去。秦悦心有不忍,使出的木箭都刚好自它身旁飞过,未曾伤它分毫。谁知那妖兽恼羞成怒,转身就对秦悦吐出一个火球。 秦悦深感其忘恩负义。眼看着火球越来越近,她立马唤出了飞剑。飞剑绕着秦悦转了一圈,形成了一道屏障,挡住了火球。旋即又使出“锁木引”,妖兽瞬间被笼罩在一片绿芒中。秦悦手一指,那一团绿芒便飞到了秦悦脚边。 “师妹术法倒是娴熟。”墨安点评,指了指地上的妖兽,“师妹若是喜欢,就带回去当灵兽养吧。” “我知道有二位师兄在侧,故而有恃无恐。”秦悦嘻嘻一笑,看了眼地上的妖兽,“就让它在这儿待着吧,想来也更自在。”秦悦撤了灵力,没了束缚的妖兽迅速地遁逃了。 “师妹心善。”墨宣讶异,“我若看见妖兽,必然杀之。” “为何?”人招你惹你了? “妖兽与吾等修士本就势不两立。妖兽贪食灵力,以生啖人修为乐;人修灭杀妖兽以求其皮毛肉骨体内妖丹,用来炼器入药。”墨宣答道,“师妹方才有心不伤它,那妖兽不也有了杀心?” 秦悦默然。虽说听来这像是修真界安身立命的准则,但她总是无法接受。 三人不紧不慢地前行,四周越来越寂静。忽然墨安说道:“前面有五品妖兽的气息。” 墨宣跃跃欲试。五品妖兽相当于结丹后期,虽然比他的修为高上一截,但妖兽灵智未开,只知蛮打,不知智敌。墨宣术法精深,极有可能一胜。 墨安知他所想,就放他前去与之一战了。 墨宣御剑疾飞而去,秦悦和墨安慢悠悠地走着。正在此时,前方传来了巨大的打斗声和墨宣隐约的痛呼声。墨安神情沉凝,怕是那妖兽有些难得手段。细看四周并无危险,电光火石间下了决断:“我去助师弟一臂之力。你在此间等候,不许跟来!”说完留下了几块符箓,就不见了人影。 秦悦于是发现了自己力量十分弱小,遇见此等情形只可原地等待,什么忙也帮不上。秦悦郁闷地东走走,西看看,猛然瞅见了不远处一株小乔木上有一串车厘子。 秦悦欢快地蹦跶过去,摘下车厘子。这一串看着挺多的,其实不过十来个。秦悦小心翼翼地用玉盒装了。这玉盒本是封存灵草的绝佳之物,但向来只被秦悦用来保鲜水果。 不知两位师兄如何了……秦悦等着无聊,拿出一颗车厘子尝了尝。 秦悦在玉衡峰诸林遍摘野果,向来果香四溢,甘甜可口。而此刻却觉得这车厘子十分难吃,又苦又涩。秦悦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这和以前吃的车厘子根本不是一个味道!她歪坐在草丛间,难受地吐了出来。舌尖上依旧是难言的涩味,喉间划过几丝苦汁。 尚不及秦悦缓过来,一股磅礴的灵力在她体内流转起来。秦悦惊诧,只感到自己的修为一路上涨,冲破了炼气三层,转瞬攀至四层五层六层……秦悦急忙摆了个打坐的姿势,控制这股灵力的运行。 7.食异果青冥地筑基 阻进阶益元丹补损 第六章:食异果青冥地筑基,阻进阶益元丹补损 这灵力虽然来势汹汹,但并不刁蛮,很快秦悦便操纵了它的运转。难道这是因为刚才吃的那颗车厘子?她不甚清明地想。此刻周身经脉灵气暴涨,已升至了炼气十层,但毫无停歇之势,须臾之间,就到达了炼气十层的顶峰。 秦悦茫然无措起来,体内灵气依旧在不断增加,她感觉经脉刺痛,估计是因为无法承载如此多的灵气,脑海中猛然浮现出“爆体而亡”四个大字。秦悦意识混沌,想起了许许多多的往事……不知自己死后可会回到故乡,回到那个和平友好的地方? “……若师妹到了炼气十层巅峰,便可开始筑基……”秦悦蓦地想起墨宣这句话,瞬间清醒了许多。不如自己趁着灵气大涨,开始筑基? 她原本只有炼气三层的修为,从不关心筑基之事。只曾听慕玉言,筑基需要炼气大圆满的境界,闭关数月甚至数年,潜心修习筑基功法,再辅以一枚筑基丹。若运气好第一次便可成功。她此刻并无合适的闭关之所,也没有筑基丹,更不知筑基功法为何,只有一身将要爆体的灵气。 秦悦苦恼。灵气,灵气……她慢慢分析:气体的体积大,想让大量的气体存留在经脉里,除非……缩小体积。气体缩小体积,就要……液化! 秦悦心头一喜,慢慢回想着初中物理的内容——气体液化,可以降温,可以加压…… 秦悦当然不可能将自己的身体降温,所以非常干脆地决定加压。有了思路,秦悦镇定了许多,忍住了经脉上越来越强的灼痛感,小心翼翼地捉住一股灵气,慢慢地开始加压……灵气体积缩小,渐渐化成一道灵液。 秦悦松下一口气,又这般应对剩下的灵气。 此时墨安墨宣二人已捕杀妖兽,回来后不见师妹墨宁。墨安方寸大乱,欲召门内众人共寻。墨宣亦十分焦急,但仍存了一分理智:“此间僻静,又无打斗气息,师妹定然无恙。师妹又并非鲁莽之辈,许是就在附近。你我二人还是先寻一寻罢。” 墨安点头,用了神识探查起来。神识可代替眼耳口鼻,感受周围情形。神识修炼得越是精深,感知的范围越大。真正的神识强大者甚至可以将神识化刃,击杀敌人。使用神识极其耗费心神,墨宣方才大战一场,心神俱疲,故而并未使用神识,只是边走边看。忽然他指着一处草丛里的人影,大喊:“师兄!” 墨安疾步而来,看见秦悦正靠着一棵树打坐。方才他的神识的确经过这里,见是一个炼气十层的修士,便一扫而过,并未在意。 墨宣震惊不已:“师妹这是在……筑基?” 墨安点点头:“想来是得了什么机缘。” “师妹根本不知筑基功法……”墨宣赞叹,“天纵奇才,原来如此。” 两人理所当然地留在原地护持自家师妹。秦悦不知二人归来,此刻已陷入一种极其暴躁的情绪——灵气源源不断地涌来,她分明已经液化完了,又来了一批!无穷无尽,大有不死不休之势,秦悦觉得憋屈,真想撒手不管了。 忙于筑基的秦悦自然不知时间流逝。墨安墨宣却有些焦虑:此时已过去了两月有余,还有三个月的时间秘地就要关闭了。若师妹彼时尚未筑基完成,岂不是要留在这里困上百年? 两人这般忧愁地想着,忽然感到秦悦周身气息一变,墨安墨宣对视一眼,面露喜色:成了! 秦悦此时心情也是畅快无比。一道细流在丹田内汇聚,流向四肢百骸,修补了方才险些爆裂的经脉。秦悦舒适得很,全身都溢满了难以描摹的暖意。 不过,秦悦很快发现刚才那股磅礴的灵力并没有消散,只是不再化成灵气,而是化作了一道绵长的灵液,和秦悦刚刚劳心劳力液化了的灵液一并涌向丹田。秦悦叹了口气,慢慢地将两股灵液融合,控制着二者在体内运行一个又一个周天。 “师兄当初筑基结束是什么情形?” “用了两日时间稳固境界,就出关了。师弟呢?” “与师兄一样。” 无怪两人有此一问。秦悦筑基成功后,又继续修炼了整整一个月。境界渐稳,甚至隐有突破筑基初期的迹象。 二人且喜且忧。又过了几日,果然见秦悦修为上升了一个层次,来到了筑基中期。秦悦依旧是双目微阖,修炼不辍。 秘地关闭之日渐近,墨宣来回踱步:“师妹也不知是得了什么机缘,短短几月前尚是炼气三层,如今已然筑基中期。” 恰在此时,秦悦周身气息又变了一变,墨宣怔怔地改口:“……后期。”又见秦悦仍在继续修炼,大有奔赴筑基大圆满之势,不由面色讶然:“师妹这是想结丹不成……不可不可,结丹有雷劫,还有幻境,师妹道心不稳,恐有走火入魔之虞。”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看见一旁静坐着的面无表情的墨安:“师兄以为如何?” 过了许久墨安都没答话,墨宣也不是非要他的答复,一时静谧良久。忽然墨安站了起来,对准秦悦就是一掌。秦悦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倒在了一旁。墨安上前给她喂了颗丹药,俯身将她拦腰抱起:“秘地就要关闭了,我们去入口和众人汇合罢。” 墨宣目瞪口呆,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秦悦,小声咕哝:“师兄还真能狠下心肠……” 同样成功筑基的慕玉听闻试炼众人归来,一早就站在秦悦洞府前等待,谁知竟看见秦悦双目紧闭面容惨白地被送了回来,急急问道:“墨宁……师祖这是怎么了?” 墨宣把来龙去脉讲了讲。墨安道:“师妹醒来之时,你便将这番缘由告诉她。每隔十日需喂她一粒益元丹。”想到益元丹亦为难得之物,便从袖内拿出两瓶递给慕玉:“不够再来寻我。” 师兄弟二人随后去拜见秦昌。秦昌盛赞墨安处事果决:“结丹之时险象环生,确实不宜,确实不宜……只是你强行中止了墨宁的进阶,恐怕于她灵元有损。” 墨安答道:“师尊不必忧心。我已给了师妹府内小童两瓶益元丹,嘱他给师妹喂服。” 秦昌点头。益元丹补元益气,的确适合调养此时的秦悦。只是……“不妥,那益元丹珍贵,难保那小童不起贪心。” 墨安刚想说那小童曾在歹人来袭之时救下师妹,心思澄澈,值得信任。却不知为何生生地压下话头,说道:“师尊所言甚是。我最近并不急于修炼,不如由我担当师妹喂药之责?” 墨安为人处事极为稳妥,秦昌自然应允。 8.下拜帖白若谢恩情 知灵宝墨宁赠玄果 第七章:下拜帖白若谢恩情,知灵宝墨宁赠玄果 秦悦醒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微微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旁守着的慕玉。秦悦奇怪:“我怎么在这儿……”不是在青冥秘地的吗? “姐姐已睡了两个多月了。”慕玉道。 秦悦当即有了反应:“我饿了。”两个多月没吃东西了啊。 慕玉颇为无语。然后向秦悦讲了原委。秦悦摸了摸下巴——她今天醒来发现自己是筑基初期修为,可她分明记得在秘地之时已然修炼至筑基后期,敢情墨安一掌拍掉了她两个小境界的修为? 体内灵力依旧有筑基后期那么多,想必假以时日便可回到筑基后期。眼下秦悦倒不急着修炼,她极想来点清粥小菜,最好还有大鱼大肉……看了一眼慕玉,秦悦悲哀地摇了摇头。 慕玉自然不能看懂她摇头的深意,但也没细想,转而忆起一事:“有个叫白若的人下了三次拜帖,说姐姐于她有提携之恩,欲当面言谢。” “我何时提携过什么人。”秦悦一笑,“白若……名字倒是耳熟。” “她是今年门派大选新入的弟子。” 秦悦脑海中闪过一个白衣女子,隐约有了印象。“你传音让她明日来吧。”然后伸了伸懒腰,决定去拜见一下秦昌,请他看看那可助修为大增的车厘子。 秦昌洞府里墨安墨宣也在,师徒三人正在交流炼器心得。听说秦悦来了,墨宣喜意难掩:“师妹醒了?我去门口迎一迎她。” 秦悦进来入了座,拿出玉盒:“师尊请看。我正是因为吃了它才修为攀升,一举筑基。” 秦昌看了一眼,突然大惊失色:“玄果!” 玄果历经数万年才会长出一串,长成后忽现忽隐,极难找寻。其果肉果核皆可制成丹药,助人稳固境界,增加修为。效用之大,甚至元婴期修士服用三五颗后亦可上升一个小境界。墨安墨宣两人都有所听闻,未曾得见。此刻听师尊将秦悦手上之物称为“玄果”,不由惊羡她的机缘。 “师妹当真好运。”墨宣道。随后又将玄果难得之处讲与秦悦听。 秦悦惊诧:对元婴修士尚有裨益的奇果?幸亏她当时吐了出来,否则还不知灵力暴涨到什么程度。她心念一转,将玄果分成三份,分别递与秦昌墨安墨宣。旋即站起身,对在座三人深深一礼:“墨宁自踏修仙之途,幸拜入灵宇宗,受师尊教诲,享宗门庇荫;得师兄引路,蒙二人护持。若无凌玄师尊,墨宁无以寻大道觅仙缘;若无墨安墨宣二位师兄,墨宁无以险避祸入筑基。” “墨宁受三位大恩,今得玄果异宝,愿赠与师尊和二位师兄,以稍偿向日所得恩惠,略慰平生歉疚之心。”秦悦又深深一拜。 在座三人默然。若得至宝,哪个修仙之人不会俱为己有?她明明知晓了玄果妙用,却偏偏还有这般举动…… 秦昌心绪复杂,他几次闭关皆遇瓶颈,深恐自己终身困于元婴后期。今得赠玄果,或有一登化神之机……看向自己年幼的徒弟:“那日欲杀你的玄衣男子,为秦远所派,我日前已命他自卸家主之位。” 秦悦自然不知下这个决定之时,秦昌内心的惆怅与憾恨。他也曾悉心教导过秦远,将他扶持为一代家主。教他识人有术,教他御下有方,教尽了做家主的本领,却唯独没有教做人的德行。他数番迫害旁支秦悦,责其速从家主之位上退卸,不知是给秦悦的交代,还是对自己的谴责。 秦悦只知秦昌重罚了一个要杀害她的人,自然地开口:“多谢师尊挂心。”知道秦昌算是接受了玄果。 墨安双眸深沉:“我既身为师兄,回护师妹实乃本心之举。师妹良善,小惠亦作大恩。修行路漫漫,玄果贵重,师妹来日必有需用之时。” 墨宣同样正色道:“诚如师兄所言。我亦未有寸功。” “大师兄赠符慕玉,师兄以为小惠,于我却是救命之恩。二师兄常将修真界诸多常识告知与我,有引道之义,何谈未有寸功?”秦悦神色柔和,“况且我于青冥秘地筑基之时,多亏二位师兄在侧照看,免我为其他修士杀而夺宝,更免我身陷结丹险境,困于秘地百年。二位师兄还是收了墨宁谢礼吧。”秦悦再拜。 两人第一次见秦悦行这么重的礼,拒绝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秦昌道:“你二人还是收下罢。她有意报恩,若一味拒绝,恐于她道心有碍。” 墨安闻言,收下了玄果:“来日定不负师妹……今日高义。” 墨宣看了看墨安:“如此,墨宣忝受。” 秦悦感觉了却了一桩心事,是日一夜酣梦。 次日秦悦半梦半醒间感到慕玉在推她:“姐姐快醒醒罢,你今日约了新弟子白若。” 秦悦嘟嘴:“她已来了吗?” “……已到了半刻钟了。” 秦悦无奈地睁开眼,爬下床榻:“来得这样早。” 慕玉心道:拜见师门尊长,哪有不赶早的? 秦悦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门外走。慕玉急匆匆地赶上来:“姐姐衣带散了。”又见秦悦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伸手帮她把道袍系上。秦悦回眸看了眼慕玉:“我出去试炼了大半年,你倒长高了些。”不再是那个初见之时迎她入府的小小少年了。 “真是光阴似箭,再过几年你到了法定年龄,我就帮你相相媳妇儿。”可见秦悦确实没睡醒,满脑子都是现代的观点,简直和昨天秦昌洞府里那个言危辞正的女修判若两人。 慕玉身形一滞。 秦悦潇洒地走到了主厅,厅内的女子看见她,娇娇柔柔地走上前盈盈一拜:“白若拜见墨宁师叔。” 秦悦赶走睡意,定睛看了看,是个炼气九层的女修。按理说,秦悦如今是筑基期修为,白若理应叫她师叔。但秦悦师承掌门一脉,白若是新入的弟子,唤秦悦一声“师祖”,秦悦也是受得起的。然而秦悦并非在意称呼之人,因而不曾深究这个明显套近乎的行为。 秦悦给了她几瓶丹药作见面礼,问道:“你说我于你有提携之恩?” “师叔有所不知。”白若答道,“历来灵宇宗门派大选只招收新弟子六十人,而本次却招收了六十一人。我本落败,无缘山门,幸为诚舟道君破格选入。” “哦?” “盖因师叔偶言,女修稀少,而我本有胜机……”白若猛然跪下,“弟子白若拜谢墨宁师叔提携之恩。” 秦悦一怔:“你快些起来吧。” 白若摇头:“某感念师叔恩德,今跪求自请随侍师叔左右。” 秦悦无法,亲自走上前扶她起来:“我洞府内已有了打点上下的侍童,你无须委屈自己侍奉于我,只管潜心向道便可。” 说完感觉手上一沉,秦悦用了些力道扶住她:“不必再跪。”估摸着白若是想在自己身边寻个庇佑,便道:“你日后若有所求,可来寻我。” 白若小声应“是”。随后两人又闲聊几句,白若才千恩万谢地退下了。 9.首往扑买竞买为莲 一入沧镜知镜缘湖 第八章:首往扑买竞买为莲,一入沧镜知镜缘湖 隔了几日墨宣来访,笑道:“师妹修为稳固了不少。” 修仙之人,从入道到筑基,不算什么难事。即便资质不好,多试几次也能成功。区分就在用时多寡罢了。古往今来,也不乏惊才绝艳之辈,能在短短数月之间踏入筑基期。秦悦进阶虽然不慢,但大多得利于玄果,因而并不足为奇。 “我这几日倒不曾刻意修炼,只是看山听水,境界就莫名稳固了许多。”秦悦亦笑道:“师兄曾言师妹我天资卓越,必能在二十岁前筑基。如今我尚不满二十一岁,算是勉强承了师兄吉言。” 墨宣闻言哈哈大笑。而后又神秘兮兮地说道:“师妹可知近日又有一处宝地开启?” “自然不知。”见墨宣一脸神秘,“有何奇异之处?” “这宝地名唤‘沧镜’,每千年之中开启三次,一为筑基期修士可入,一为元婴期修士可入,一为仙渡期修士可入,每次开启五十年,每近开启之日便有漫天云霞示意。其内天材地宝,数不胜数。虽说次次都有大批修士身陨彼处,但开启之时踏入寻宝的修士不减反增。” 富贵险中求嘛。秦悦表示理解。 “昨日我下山听闻,那沧镜已现了示意的云霞,大概还有十多日便会开启。”瞅了瞅秦悦,“此次唯有筑基期修士可入。” 秦悦心念一动。 昨日她去拜见了秦昌,秦昌说她如今不可专修灵力,而应共修灵力神识道心。她问了修炼神识之法,与当初入道之法类似,全靠自己参悟。又问何谓“道心”,秦昌言:“一心向道,矢志不移,即为道心。修仙路长,你务必要先塑道心,不可冒进修为,草率结丹。” 见秦悦不解,他又道:“结丹险境重重。在金丹将成之时会有一幻境入梦,稍有不慎就会迷失于此,前功尽弃。若过了幻境,金丹大成,还需受三道雷劫。故要先稳道心,再有了应对雷劫的万全准备,方可结丹。” 秦悦因而知道了当务之急便是稳固道心。历来为求道心坚定,修仙者皆是外出游历感悟,此时听说有一宝地“沧镜”开启,秦悦自然生出了前去一观的念头。 慕玉听闻后想和秦悦一同去,秦悦见他也是筑基期修为就答应了。炼气和筑基有境界之差,秦悦感觉先前用着的飞剑如今不趁手的很,便问慕玉:“你可要随我一同去执事殿挑件顺手的道器?” 慕玉眼眸一转:“执事殿的道器做得刻板,人人可用。不如我们去山门外的集市里逛逛?” 秦悦是个爱玩的,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两人遂欣然起行。 出了灵宇宗山门,从山脚旁一转,就到了地方。那个所谓的集市,其实就是一条深深的巷子,两侧有各式各样的商家叫卖,丹药灵草,玉简符箓,道器阵法,不一而足。秦悦看着稀奇,感觉眼前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在宗门内没人会找秦悦寻衅,但这里可不一样。慕玉不免千叮万嘱:“姐姐若遇见行止不敬口出狂言之人,不予理会即可。集市内有规定,禁止修士争斗。” 秦悦笑答:“嗯,我知道了。” 两人边走边看,秦悦看什么都新鲜,一路上买了很多她自以为长相奇特的灵草,画得精致的符箓。慕玉跟在她的身后结账,当真心疼这大把的灵石送给了别人——都是些很普通的东西,她回了宗门只需说一声,自有人收齐了送到洞府。 前路上有一处聚集了许多修士,秦悦问了一个店家:“那边怎么这般热闹?” 店家答:“道友有所不知,今天那儿有扑买,再过两刻钟就开始了。” “何谓扑买?” 店家又解释了一番,秦悦觉得像是现代的拍卖,顿时来了兴致,拉上慕玉:“走,去看看。” 走近了那扑买场地,看见门口守着的是一个炼气五层的小修士。小修士上前招呼二人:“二位可要分开竞买?” 秦悦看了看慕玉,慕玉摇头。秦悦道:“不必了。” 小修士又道:“不知两位要上座中座还是下座?上座二十个灵石,中座十个灵石,下座五个灵石。” 还有这规矩?秦悦道:“那就两个上座。” 慕玉掏了四十个灵石,又交了一百个灵石的保证金,拿了一块写着“九”的牌子。小修士把他们迎到会场二楼,神色恭敬地奉上灵茶,问二人还有何吩咐。 秦悦:“我想嗑瓜子。” 慕玉:“……” 小修士:“……” 没有吃到瓜子的秦悦环顾了一下四周。一楼有一处展台,离展台近的是中座,离展台远的是下座。二楼皆为上座,地方宽敞,可遍览楼下诸人一举一动。和现代拍卖品有预展不同,这里“扑买”的东西全都保密。 即便如此,没过一会儿楼下就坐满了人,然后展台上站上了一个妙龄女子,先对众人一礼,自称水瑶,然后说了些欢迎各位道友前来的场面话。秦悦看不出水瑶的修为,可能是因为修为没她高,也有可能这水瑶只是个凡人。 “今日扑买的头一件物什是一枚筑基丹。”水瑶开场,然后开始仔细介绍,“筑基丹为筑基必需之物,可大大增加筑基成功的几率。炼制程序复杂,宗门一般不会下发,散修更是无缘得见。实为自用良物,馈赠佳品,在座诸位皆可一买。起价五十灵石,加价幅度十个灵石。” 秦悦对水瑶熟练的推销话语深感敬服,很快就看到楼下不断有人举了牌子。场内应该有某种禁制,只能见其举牌,不可窥其相貌。 水瑶不断地说出价格:“五十起价有了,六十,七十,八十……” 报价声接连不断,很快这枚筑基丹就以两百六十个灵石的价格成交了。随后又展出了一个小型阵法。秦悦眸光一闪而过,问一旁的慕玉:“传送阵……也是阵法?” 慕玉答:“是。不过阵法一门极为奥妙,稍增稍减都有不同。传送阵涉及两个地方,要推理演算之处非常多。北川只有玄道宗一个门派存有传送阵,也不知通往何处。” 秦悦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水瑶又展出一只妖兽:“这是三品雪寂鸟,生于海域,极难猎捕。肉可增加修为,血可炼制法宝。起价四百灵石,加价幅度一百灵石。” 众人开始竞买,转眼间价格就升至一千灵石,一时无人再竞价。慕玉突然喊道:“一千二。” 也没人跟慕玉抢。水瑶落槌,这雪寂鸟算是归了慕玉。 秦悦摸摸下巴:“你灵石倒存了不少。”她尚记得慕玉为了每月十五个灵石留在她洞府内做苦力。 慕玉道:“因为上次救了姐姐,得了两千灵石。” 秦悦自言自语:“我就值两只鸟……” 接下来就没什么引人注目的。秦悦兴致缺缺地看了会儿,竟有些昏昏欲睡,忽然听见水瑶说出了“九转木莲”四字。 她的修炼功法名为《九转木诀》,这只是个巧合,还是真的有所关联?秦悦沉吟,问道:“我有多少灵石?” “姐姐筑基成功后墨安师祖和墨宣师祖都送了许多丹药灵石作贺仪,再加上平日里宗门派发的,少说也有上万了。” 秦悦点头,正听见水瑶道:“起价一千灵石,加价幅度一百灵石。” 秦悦立刻举牌:“两千。” 全场都寂静下来,水瑶也没见过这样直接翻倍的,不过愣了一瞬就反应过来:“九号道友出价两千,在座有没有更高的!两千灵石一次……” 此时又有一人举牌,水瑶道:“两千一百灵石。” “四千。”秦悦面不改色。 “五千。”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应该正是刚刚举牌之人。 “八千。”秦悦有些焦躁。 幸而那人见了秦悦势在必得的样子,没有继续应和下去。秦悦这才认真地朝展台上望了一望,看见一朵木制的荷花,是件道器,和寻常荷花一般大小,隐隐泛着光华。 秦悦心满意足,打算回洞府睡一会儿。慕玉道:“过会儿还有压轴的东西,姐姐不再看一会儿?” 秦悦道:“灵石不够了,算了吧。万一真看中了买不起,多难过。” 慕玉一想也是。两人拿了一兽一莲就走了。慕玉不曾将那雪寂鸟杀而食之,而是与它签订灵兽契约,带回去养着了。如此倒也未尝不可——雪寂鸟属水系,慕玉有水灵根,两者正好互进互补。 秦悦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后把九转木莲和《九转木诀》放在一起研究,并未发现二者有什么联系。然而木莲本身却令秦悦欣喜不已:既可攻击,又可防守,还能放大好几倍坐在身下飞行。完美地替代了先前那柄飞剑的作用。 又过了几天,问了沧镜的位置,秦悦和慕玉就启程了。慕玉有个专门飞行的道器,是一片云朵,人就站在云上飞行。秦悦搭乘了一路“顺风云”,仰观云霞千叠,俯瞰河山万里,更兼足下“祥云”,颇有登仙之感。 到了沧镜入口之时沧镜尚未开启。周围有卖沧镜地图的修士,秦悦和慕玉都买了。秦悦还买下了几枚玉简:《沧镜异宝录》《沧镜灵草大全》《沧镜妖兽图鉴》……有备无患,谨防误食玄果的事再次发生。 一旁伫立的大石上刻着古朴沧桑的“沧镜”两个大字,秦悦道:“沧镜……我还以为是境界的‘境’,没想到是镜子的‘镜’。” 一旁的人应道:“因为里头有一片湖,名为镜湖,倒影清晰,有如明镜。故此地不叫‘沧境’,而叫‘沧镜’。” 秦悦偏头一看,说话的是个长相憨厚的大哥。镜湖……听着倒有些意思。秦悦道:“那我倒要去看一看。” “不可不可,那地方古怪的很,道友还是不要冒险了。” 这位大哥是个筑基中期的修士,秦悦见他面善,就向他打听了些沧镜的情况,听完不由皱了眉。 原来进入沧镜之后,所有人都会被随机传送到沧镜里的某一处。或有天材地宝,或有成群妖兽,全看各人机缘。只是秦悦本想与慕玉结伴同行,这么一来,怕是要分开来了。两人约定,出了沧镜就各自回宗门。 10.览莫云手记知仙神 逢修士斗法明善恶 第九章:览莫云手记知仙神,逢修士斗法明善恶 秦悦的运气不好不差,被传送到的地方既没有凶猛的妖兽,也没有奇珍异宝。身后是一片竹林,旁边是一块湖泊。秦悦拿出地图仔细地核对一番,确定这湖泊不是那个古怪的镜湖。 秦悦慢悠悠地往竹林里面走,忽然看到一道白影,在翠绿色的竹林里分外明显。根据秦悦的认知,这道白影应该是只白狐狸。但和秦悦认知不一致的是,眼前这狐狸长了三条尾巴。 能长三条尾巴的狐狸自然不会是普通的狐狸。秦悦扫了一眼,也没看出这狐狸的修为。所以初步判断,这狐狸是个四品,或者五品,或者六品七品八品九品十品的……妖兽。 墨宣师兄曾说,妖兽和人类势不两立。秦悦看这妖狐狸暂时对她没有杀意,就故作镇定地走远了。走出一个安全距离后才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望,看见它白色的皮毛上有红色的印子。 秦悦恍然大悟:这只妖兽受伤了,难怪没有对自己出手。真是侥幸逃过一劫。 再走了走,看见前面有一个小木屋,秦悦顿时警惕起来。地图上一草一木皆有标识,她从未见过有什么木屋! 绕开它走,就没事了。秦悦这么想也这么做了。然而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绕着木屋转了几圈,从未离开它百步之外。 秦悦揣测,这应该是个阵法,不知是困阵还是幻阵?可叹自己对阵法一窍不通,又孤身在此,无人求助。 最终走投无路的秦悦决定进木屋看看。但到门口了才发现这木屋是有禁制的,根本进不去。秦悦无力地躺倒在原地,难道要在这里困上一辈子? 等木屋主人来了,应该会让自己进去……或者出去。哎,谁家门口没个禁制?她自己的洞府前面也有禁制,当初慕玉还劝她滴一滴血呢。 秦悦蓦地灵光一闪。飞快地爬起来,义无反顾地朝那禁制滴了一滴血,那禁制上的光芒闪了闪。秦悦觉得挺靠谱的,就大摇大摆地向前走。走过那个禁制,果然未对她有所阻拦!秦悦自言自语:“想来这屋子的原主人已经挂了,所以门口的禁制改认了我为主。” 打量一番室内情景,空间窄小,除了一张矮榻并一个蒲团什么都没有。秦悦无声地叹了口气,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她四处仔细看了一遍,发现的确没有别的东西,愕然不已:真穷啊。顺手一翻蒲团,发现蒲团下面竟压着一本书。 是的,这是一本实实在在的书册。秦悦自从来此异世,看的书都是玉简,此刻见到了这样一本书,简直顿生亲切之感,迫不及待地打开细看。 书名是《莫云手记》,里面不过记载了这木屋主人莫云的一些生活琐事。秦悦本就没想得到什么修仙秘籍,不过半日就翻过了许多页,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去岁尝往俗世,闻听皇族有佳酿名为‘醉春’,心痒难耐,遂夜入深宫禁庭盗酿酒秘方。后自试之,封酒坛于洞府内院地下三尺。昨日兴起,念及此酒尘封经年,遂取出细品。其味苦涩至极,几欲吐之。然亦不忍弃之,今日邀三友共尝,三人果吐,吾心甚喜。” 秦悦不禁抚掌大笑,继续兴致勃勃地看了下去。 “自不得一试醉春,日夜深以为憾,吾恐有碍于道心,遂于昨夜再入禁庭,遍寻存酒之地。未果。今夜再探,于内宫冰窖深处觅之。大喜,遂取两坛。” “今日再邀三友共饮醉春,三人皆拒。吾自斟自饮,亦颇得其乐。后传音三友告知原委,三人皆悔。吾心甚喜。” 秦悦笑着摇头,这莫云真爱捉弄人。 “吾尝得一秘术残卷半部,极类洗筋伐髓之法。今日于扑买场得另半部,欣喜异常。本欲一试,奈何此法须先自断四肢经脉,吾非胆小之辈,亦不愿自伤至斯。” “吾已试洗筋伐髓秘法,苦不堪言。盖因自断经脉,实为痛苦万般。而后又须借神识之力,携丹田之内灵元,遍走经脉。彼时经脉俱毁,灵力尚存,烧灼难耐,自不能言。吾自认心智胜于常人,然亦几陨于此道。” 秦悦脑补了一下那个洗筋伐髓的过程。啧啧,真是身心的双重折磨。 “洗髓功效甚大。今吾修行一日千里,神识灵敏,道心坚固。已近仙渡之境,然不知突破之法。” 那个传说中的仙渡期?秦悦不敢置信地看了下去,整本手记只剩下最后的寥寥数字:“仙渡,仙渡,仙人渡之。吾去也。” 秦悦喃喃:“莫云……他不是挂了,他是登仙了。原来真有修仙大成之人。世上也当真有仙有神。”片刻之后,她的眸光一变,似有坚定之色。 这便是秦昌所说的“道心”了。 走出木屋后继续前行了一小段路,秦悦回眸,已不见了那木屋的踪影。可能自己已经出了那个阵法吧。 不远处传来打斗声,秦悦隐在暗处看过去,是一个筑基中期和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在斗法,那筑基中期的修士,可不是秦悦先前在沧镜入口处遇见的憨厚大哥? “二哥,你今日为了区区一株灵草,竟要对我下杀手?”说话的正是震惊无比的憨厚大哥。 “少废话。”被他称作二哥的人神色十分不耐,“你今日要么交出灵草,要么受死!”说完接连使出了几件道器。 秦悦也算听明白了,没想到杀人夺宝,竟也会祸及至亲。她刚想上前助那憨厚大哥一臂之力,迈出的脚却生生刹住了。此刻那憨厚大哥已有败相,另一人是筑基后期,更兼法宝众多……她恐怕会打不过。可是那位大哥正直善良,还好心提醒她别去镜湖…… 就在秦悦犹豫不决的时候,憨厚大哥砰然倒地。那筑基后期的修士冷哼一声,走到他的尸体旁拿走了乾坤袋。 秦悦捂紧了嘴。慕玉曾经直接用符箓砸死了那个黑衣男子,她犹有嗔怪慕玉心狠之意。如今她竟会在一旁冷眼看一个刚相识的人枉死…… 看着那个筑基后期的修士渐渐走远,秦悦莫名想起了墨宣的话:“……次次都有大批修士身陨彼处……”不知身陨之人有多少是亡于沧镜险境,有多少是亡于亲朋毒手? 秦悦孤身一人走着,丝毫不知危险临近。 若不算上沉重的心情,此时景色堪称赏心悦目。走过了竹林,便看见一片桃李纷飞之地。姹紫嫣红,灼灼其华。若有纸笔,秦悦倒想“重操旧业”,将这般动人的场景画下来。 她偏头去摘一枝桃花,恰在此刻,一道剑影从耳边擦过。秦悦大惊,转身便唤出木莲。 前方是一个紫衣男修,筑基初期。此刻他也非常气恼——他尾随秦悦已久,见她没有同伴,又同样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便起了杀人夺宝的心思。谁知原本万全的暗杀,竟被她微微侧首,恰好躲过! 一不做,二不休。那人毫不犹疑,召回飞剑。又祭出一柄宽宽的玉尺,催动灵气,玉尺瞬间裂成了四块,围绕住秦悦。 这是什么招数?秦悦暗暗叫苦。这是她第一次与人斗法,她全神贯注,驱使木莲一一扫过四把小玉尺。 这时刚才那把飞剑又向她袭来。秦悦瞬间明白过来——玉尺为困,飞剑为攻。她当机立断,用木莲挡住飞剑攻势,速念咒语,四支木箭渐渐凝为实体,向四块玉尺冲去。 秦悦使的正是“箭木引”,已比她在炼器三层时的威力大得多,所有玉尺应声而碎。飞剑亦不敌,被木莲逼回至那个男修身前。 秦悦手一扬,木莲旋转几圈,放大了数倍,直指那个男修。 男修面色灰败,闭上了双眼。忽感周身迫人灵力消散,茫然睁眼,却见秦悦负手而立,一朵木莲落在她肩头。她神色淡然:“我不想取你性命,你走吧。” 男修唤出飞行道器,逃一般地走了。 秦悦收回木莲,回想着刚刚使出的一招一式,将每个动作都拆解开来领悟。原地打坐了片刻,就继续前行了。 11.不秀兰堪换炼丹术 三尾妖反为寻常狐 第十章:不秀兰堪换炼丹术,三尾妖反为寻常狐 “六片花瓣,十二根花蕊;花瓣深蓝色,花蕊浅黄色;无叶无枝,生于尘土;常现于沧镜东南部桃李林中……”秦悦将脚边的凭空长出的花和《沧镜灵草大全》里关于“不秀兰”的描述一一对应,最终确定这怪花就是那不秀兰。 时间已过了将近两个月。这片桃李林占地颇广,从地图上看,约占了整个沧镜的四分之一。秦悦在此寻不到确定安全的地方睡觉,每天都在无所事事地闲逛。此刻见了奇花,哪有不取之理? 她的手刚伸向不秀兰,立刻被一柄飞来的匕首弹开。秦悦向前望去,正看见一白衣道袍男子,手持一把碧色小伞,来势汹汹。 男子二话没说,运起灵气,那碧色小伞飞速向着秦悦旋转而来。秦悦心中了然:这男子看上了这朵不秀兰,见自己欲取,故而先下手为强。她侧身一躲,电光火石间召出木莲,直接与那把碧伞对峙。 以攻对攻,就看自身灵力多寡。男子面露喜意。他是筑基中期修为,又向来潜心修炼,灵力十分深厚,堪比筑基后期。眼前女子不过筑基初期修为,竟和他直接以灵力相拼,简直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然而很快,男子就沉下脸色。这女子灵力磅礴,根本不像是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可他身怀识人修为的秘宝,知晓这女子并未隐藏修为。但是这灵力已然接近筑基大圆满,甚至……男子猛然醒悟:这莫非是个结丹失败的前辈! 他刚想遁逃,一道青芒便从头顶划过,斩下他的发髻。男子惊疑不定——这青芒,本可以砍下他的头颅!怔愣原地,看向对面收回道器的女子。女子神色傲然,朱唇轻启:“滚。” 男子尚未反应过来,闻言茫然地转身,走了几步之后才醒悟刚刚发生了何事。男子面色复杂,忽然面向秦悦郑重跪下:“玄道宗弟子姬寒拜谢前辈不杀之恩。” “玄道宗……”秦悦敛眉,“你可知宗门内传送阵通往何处?” 姬寒不知秦悦为何问起这个,一时并未言语。 秦悦见他不说话,叹了口气:“若涉你宗门隐秘之事,你不必回答。” “这倒并非什么不可传的秘事。”姬寒忙道,“门内传送阵通往南域。” “南域……”秦悦面容似有失望之色。看到不远处静静跪着的男子,又道:“我观你并非心肠歹毒之辈,为何阻我摘取不秀兰?” “家兄灵元受损,尚缺一味不秀兰炼制丹药。” 秦悦将信将疑,毕竟月前才目睹了一对兄弟自相残杀。“什么丹药?” “益元丹。” 秦悦干脆不信:“玄道宗是大宗派,怎么可能没有益元丹?”秦悦从青冥秘地昏睡归来之时,墨安给她喂益元丹跟喂吃糖豆子似的。是以秦悦虽知益元丹宝贵,但不以为奇。 “前辈说笑了。我一个区区外门弟子,哪有缘得见宗门内珍藏的丹药?不过是偶然得知了益元丹的丹方,想集齐药材为兄长炼药罢了。” “这么说,你是精通炼丹之人?” 姬寒面上显现出一丝得意:“精通不敢当,不过是略有小成。” 秦悦以前化学不错,对古代的“化学家”——炼丹师自然有些兴趣。她摸了摸手上的木莲,道:“我将这朵不秀兰赠你,你教我炼丹术如何?” 姬寒见她适才有意摸了摸手上的道器,便知此事不应也得应。况且有了不秀兰,他也不算亏。当即便同意了。 其实秦悦刚刚顺手摸了下木莲,实为无心之举,并无威胁之意。见姬寒答应,她道:“你不必称我为前辈,唤我墨宁便可。” “原来是墨道友。”姬寒客套了一番。 随后两人同行,欲寻一僻静之所研究炼丹。秦悦正走着,忽然看到前方团着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正是初入沧镜之时遇见的三尾妖狐。 秦悦停在原地,慢慢估算着两个筑基修士打赢这个不知品阶的妖兽的可能性。 “墨道友怎么不走了?” “姬寒道友可愿共敌前方妖兽?” 姬寒向前一看,笑道:“墨道友多虑了,这不过是只凡狐。” “凡狐?” 姬寒略微犹豫:“不瞒道友,我有一件秘宝,可识人修妖兽修为。此兽毫无修为,定是凡狐无疑。只是身有三尾,颇为奇特。” 难道是基因突变?生物盲秦悦淡定地揣测。看见小白狐狸的一条后肢上依旧满是血渍,秦悦心有不忍,取出了一枚疗伤的丹药,揉碎了给它的伤处抹上。 “一只小凡狐流落在沧镜,真够可怜的。”秦悦道,“我们走吧。” “你们女修还真是多愁善感。”姬寒说罢,跟上了秦悦的脚步。 那只三尾狐狸在原地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缓缓地挪动了一下身躯,又缓缓地跟上了前面的两人。 姬寒看着四周无人,便取出了一个青色的丹炉,道:“这丹炉为我在一宝地寻得,还请墨道友不要告知旁人。” 财不外露嘛,秦悦十分赞同地点头:“那是自然。” 然后姬寒讲了丹炉如何开启,如何点火,如何放入药材。别的听上去倒也不难,就是这“点火”一项,须有火灵根或是火种,秦悦皆无。姬寒道:“那也无妨,火符亦可。”拿出一块符箓给秦悦看了看。 秦悦点了点头,想着回宗门后就去执事殿要一个火种。姬寒又讲了药材融合之法,丹成取丹之法,倒也十分详尽。 姬寒还说了许多自己炼丹之时的感受体悟,时间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大半个月。最后,姬寒亲自炼了一炉最简单的凝气丹,秦悦看得仔细,把每个动作都记在心间。 姬寒道:“炼丹不可急于求成。若时机到了,自会有所体悟。” 秦悦点头。 姬寒拿了不秀兰欢喜地走了。秦悦在原地打坐,闭眸揣度炼丹之术,过了几日,觉得领悟了些意思。遂睁开眼,竟看到身侧是那只遇了两次的白毛妖,啊不,白毛凡狐。 那狐狸见秦悦睁眼,慢吞吞地攀上她的胳膊,爬到了她的怀里。秦悦愕然,转念一想:莫非这狐狸是来讨药的?看看它腿上的伤,虽说不淌血了,可仍旧有一道深深的伤口。秦悦无奈,又掏出一粒丹药给它敷了。 拿出地图研究了一番,看到有一处山脉上枫树成林,景色绮丽,打算前去一观。路途遥远,秦悦放下了白狐,起身召出木莲,盘腿坐上,向那山脉飞去。 没飞多远,秦悦心有所感,回头一看,果然见那狐狸在地上远远地跟着。因为后肢有伤,行动颇为缓慢。秦悦就这么看着都觉得糟心,回去把它抱了起来。狐狸安安分分地窝在她怀里,一同上了木莲飞走。 人常言:“山中无日月,寒暑不知年。”秦悦如今亦深以为然。她在这座山脉上已待了二十余年,心境悠然,不知岁月流逝。时而封存新摘的灵草,时而畅饮山谷的清泉,每日只花一盏茶的时间吐纳修行。 她虽然不刻意修炼,但每每打坐之时,外界的灵力就会和体内自有的灵力混为一体。她在青冥秘地的时候,就进阶到了筑基后期,只不过被墨安一掌打掉了两个小境界。而后修为虽减,灵力犹在,再回到筑基后期不算难事。 这二十多年来,秦悦即便不思修炼,也慢慢步入了筑基中期。偶与修士斗法,若胜,她不会再下杀招;若败,她只能落荒而逃。其他修士道器繁多,她唯有一朵木莲,有时也不能敌,只能用灵力硬拼。也时常会受伤,伤重之时甚至需要休养数日。 那小狐狸伤已好透,但仍旧一直跟着秦悦。有时攀上她的肩头,有时窜进她的怀中。秦悦怕它饿着,时常给它喂些辟谷丹。后来辟谷丹吃完了,就喂灵草清泉,偶尔还有几顿忘记喂。这狐狸喂什么吃什么,竟也不曾饿死,活蹦乱跳到了现在。 某日秦悦玩心忽起,抱着小狐狸仔仔细细地看了眼,道:“你这三条尾巴毛茸茸的,想来做个围脖也是好的。” 秦悦本是自言自语,没指望它会回答。但此刻却清晰地感到怀里的狐狸抖了一抖。 秦悦心想:“难道这几年吃多了灵草,有了些灵性?”秦悦异常欣慰,道:“我给你起个名字如何?叫双双。” 狐狸依旧安安静静地缩在她怀里。秦悦继续自言自语:“话说我家以前有只狗就是这个名字……哎,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家看一眼。” 那狐狸又抖了抖,竟直接从秦悦怀里抖了下来,跑到树林深处去了。 秦悦连忙追了上去,还喊了几声:“双双,双双……” 待寻见了那狐狸,却看它用一只爪子刨着泥地。秦悦看它隐约刨出了两个符号,脑中异光闪过:“这是你的……名字?” 狐狸点头。 “可我没见过这种文字……这是你们兽类的文字?”秦悦看了那两个字,每一笔的末端都有一个似有若无的回旋。 狐狸状似艰难地点了个头。 “算了你还是叫双双吧。” “双双”极为痛苦地垂下了头。 秦悦蹲下了身,颇为认真地端详双双。狐狸因其面目长相狡诈,故而有个“狐族性奸猾”的名声。可眼前这只狐狸,长得却极为讨喜,没有分毫狡诈鬼祟形容。尤其一双眼眸,漆黑胜墨,宛如幽潭。秦悦情不自禁地赞了声:“双双,你眼睛生得真好看。” 双双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爬到了秦悦怀里。秦悦心满意足。 当天向晚之时,恰好有个修士看中了双双,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灵兽。秦悦看他目露凶光,就唤出木莲严阵以待。那人看见木莲,眸光一变,道:“那日就是你扑买了这件道器?” 秦悦便知眼前这位是那日与自己竞价的男子了。她淡淡道:“是又如何?” 那人倒也并未上来强取,只是颇为倨傲地说:“我是秦衍,灵宇宗诚舟道君之徒孙。请你自行交出灵兽和道器,来日某定会有所补偿。” 秦悦一听乐了:“诚舟道君可知你用着他的名头肆意强夺他人之物?” “与你何干!”秦衍恼怒,“快快交出灵兽道器。” “你可知我是谁?”秦悦无聊,有心逗他。 “管你是谁!”秦衍神色狠厉。 秦悦悠悠道:“我是墨宁。”想必这个名字宗门内无人不知。 秦衍面色古怪:“你就是墨宁?” 秦悦心头一跳,觉得这话似曾相识。她曾经还回了一句“不是”。脑海中的印象浮现出来,原来是那个欲取她性命的黑衣男子。此刻秦悦微微一笑,道:“正是。” 按理说面前是师门尊长,秦衍合该拜见。可他刚刚一时震惊得忘了,秦悦也不曾追究。秦衍心绪复杂。墨宁何许人也?母亲曾传信称二叔为墨宁所害,让他见机杀之。可墨宁向来住在玉衡峰,寻常弟子哪有权利踏入?自己夜以继日,拼命修炼,以期有朝一日取其性命。可她现在她修为与自己相当,此刻又有道器在侧…… 此事需再做准备,徐徐图之……秦衍想着,对秦悦一拜:“弟子知错。请墨宁师祖莫向道君言明。” “这也未尝不可。”秦悦摸了摸怀里的双双,摆出了尊长的架势,“只是你以后不可再如此行事了。” 秦衍点头称是。 12有心栽花难解炼丹 无意插柳巧悟阵法1 第十一章:有心栽花难解炼丹,无意插柳巧悟阵法 秦悦又在山中待了两年,终于决定“打道回府”。抱着双双,乘着木莲,飞回了灵宇宗。慕玉尚未归来,她去执事殿看了慕玉的本命玉牌,并无异常,遂放下心来。又向殿内小童问询有无火种,小童道:“有倒是有,不过品质不太好。不宜做炼丹之用。” 秦悦想了想,道:“那就算了吧,给我些火符便可。” 拿了火符,秦悦回洞府睡了整整一天。正打算一试炼丹之时,墨安来访。 “我听闻师妹将欲钻研炼丹,正巧我这里有闲置的丹方和火种,先借给师妹一用。”墨安道,“这个火种名为千碧灵火,是上品的火种。 秦悦欣喜:“师兄可谓及时雨。” 墨安又道:“慎行师叔已归来了,你理应下个拜帖去见一见。” 秦悦点头:“我知道了。” 慎行已于十年前结丹,如今正是结丹初期修为。秦悦得了一份见面礼,是一件道器,羽扇模样。慎行称此扇为六品白前雁之尾羽并七品禹海恶蛟之兽骨所制。 六品妖兽相当于人修元婴初期,七品相当于元婴期大圆满。更被说白前雁和禹海恶蛟一个在天上飞,一个在水里游,捕猎何其艰难。秦悦顿知此物难得,喜滋滋地接过羽扇,道:“慎行师叔出手果然不凡。” 回到自家洞府后,秦悦假装正经,端坐轻摇羽扇。忽然想起了“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一句,感觉自己颇有儒将之风。看了看手中做工精致的羽扇,想着什么时候寻只灵玉来做个扇坠子。 其实秦悦以前觉得木莲作用齐全,认为道器太多不免累赘。而经历了沧镜之行,看到了别的修士手上层出不穷的法宝,她如今反倒觉得道器再多一些未尝不可,只是宁缺毋滥,求精不求多。 回忆了一番姬寒所讲的炼丹种种,秦悦走到了炼丹房,开炉,炼丹。 她在沧镜中采摘过不少灵草,宗门也下发过许多。如今炼几十炉凝气丹都不在话下。按理说,她一步未落地照着姬寒说的步骤来,用的又是年份相当的灵草和品质上佳的千碧灵火,应该成功率极高才是。可她一连试了三次,全都失败。所有的灵草只能化作一滩药渣沉在丹炉的底部,连个丹药的形状都做不出来。 莫非是因为丹炉品阶太低?毕竟丹炉的好坏也影响成丹率。秦悦想起了姬寒那个通体如玉的青色丹炉,神色悲愤起来——上品丹炉可遇不可求,她上哪儿去搞一个? “炼丹不可急于求成。若时机到了,自会有所体悟。”想起了姬寒的话,秦悦平复了一下心绪,不再管炼丹之事。 门中常有修为相当之人约她一同外出历险,秦悦都一一回绝。一来,她自认沧镜之行已经给了她很多历练,她还需自行体悟;二来,玄果裨益犹在,她只要照常修炼,便可水到渠成地进阶,无须为了增益修为去什么宝地探险。 所以她闲来就读些玉简或是典籍,多多了解这个修仙世界。有时读得入迷,常常忘记时间。她又夜夜都要入睡,更是腾不出多少工夫修炼。前前后后,耽误了不少。幸亏偶尔打坐之时,有纯灵根和一身深厚灵力的协助,修行的速度并不比常人慢多少。 如此又过了二十年,秦悦的修为回到了身在青冥秘地之时的筑基后期,接近筑基大圆满。自认现在修为扎实,道心坚定,慢慢开始准备结丹事宜。 某日正打算去集市随便看看,正遇上了从沧镜归来的慕玉。秦悦仔细地看了看这个长成的少年,眉清目秀,修为已攀至筑基后期。秦悦借玄果之力,才能在短短几十年间跃上筑基后期,想来慕玉在沧镜中也遇上了不少机缘。 “我正要去集市,你可要同行?” “自然要与姐姐在一处。”看到秦悦怀里的双双,奇道,“这是什么灵兽?” “是只凡狐,在沧镜里看到的。可怜兮兮的,就捡回来了。”双双和秦悦一般贪睡,这会儿睡的正香。 两人边走边聊着沧镜里的际遇,很快就到了集市,两人分开而行。都是想结丹的人,各自买了不少适合抵御雷劫的道器。在一处卖玉简的地摊前,秦悦突然停住了脚步。 地上尘土颇多,那摊主拿了几张纸垫在玉简下。秦悦目光并没有落在玉简上,而是盯住了那几张纸。纸上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字,笔笔都有回旋,正是双双曾在泥地里刨出的那种文字。 看了看怀中睡熟了的双双,秦悦下意识地摸了摸它的尾巴,十分镇定地和摊主搭话:“玉简怎么卖?” “前面几枚每个五灵石,后面的每个十五灵石。”摊主见秦悦有兴趣,顿时滔滔不绝起来,“道友真是好眼光。我这里的玉简品类繁多,有适宜金木水火土五系灵根的功法,也有涉及炼丹炼器制符机关阵法各道的心得……” “阵法……”秦悦想起传送阵,“涉及阵法的玉简,各来一枚。” 摊主麻利地收拾了玉简,递给秦悦:“道友,总共是一百零五个灵石。”见秦悦并未讨价还价,掏钱极为爽快,那摊主又拿出了一块小石,说道:“这是个简易的阵法,给道友做参考之用。道友下次若有需要,欢迎再来。” 秦悦状似无意地问道:“不知道友可知玉简下面的那些纸上写了什么?” 摊主摇头:“这是我在俗世偶得,此种纸水火不侵,经年不旧,用来保护玉简极好。” “俗世偶得……”秦悦道,“那倒有些意思。道友可愿卖些给我?” 摊主早就看出秦悦出手阔绰,闻言亦是一喜,只当她是想求个新鲜玩意儿。“我这儿还有不少,全卖给道友,二百灵石如何?” 秦悦生怕付钱太快惹人怀疑,假装犹豫。摊主心想这纸虽有些奇异,但也未必值钱,又道:“那一百五十个灵石可好?” 秦悦掏钱,两方皆大欢喜。 13有心栽花难解炼丹 无意插柳巧悟阵法2 既然来了集市,自然要顺便去一下那个扑买场。秦悦到时扑买刚开始没多久,秦悦选了上座,心不在焉地看着。场面热闹得很,双双倒也能睡熟。 主持的依旧是水瑶,她此时面带神秘地说道:“接下来是一件丹炉……”秦悦顿时来了精神,听见水瑶继续说道:“这丹炉妙就妙在品阶不定。若用的火符或者火种是上品,那丹炉就是上品,反之则是下品。” 秦悦想起手头的千碧灵火,再看那个丹炉,越看越满意。 “若是身具火灵根,则丹炉根据灵根资质而变。灵根杂质越少,丹炉品阶越高。”水瑶继续道,“据传,若是纯火灵根,则丹炉为元品。” “元”之一字极为贵重。世间上品之物千千万万,元品却是一个非常玄妙的境界。它只记载于典籍古册中,新世中鲜有人能得见,甚至无人相信它的存在。 “这件宝物因人而异,无底价竞拍。有没有哪位道友愿意报价?” 秦悦立马喊道:“一千灵石。” “这位道友报价一千,还有道友加价吗?” “一千五。”有人应道。 秦悦已修仙四十余年,身家颇厚。此刻加起价来眼睛都不带眨:“五千。” 毕竟这丹炉品阶不定,秦悦有上品火种在手,别人却不一定。场内无人应和,这丹炉便为秦悦所得。 又过了一会儿,摆上来一块灵气充沛的血玉。秦悦对这类传说中浸满了尸体血液的玉石敬谢不敏,就看看众人举牌,很快价格到了六千灵石,无人再应答。 秦悦却见水瑶仍在继续介绍那个血玉,极言其有凝神静气,稳固道心之能,并无落槌之意。难道没有到保留价?这玉还真有什么奇特之处不成? 秦悦这么一想,就举了牌。加价幅度是一百灵石,水瑶忙道:“六千一。” 立马又有一人举牌,秦悦也举,场面针锋相对起来。水瑶喊道:“六千二,六千三,六千四……”喊到七千的时候神色有一丝很不明显的缓和,秦悦便猜底价到了。 当然,秦悦已经举牌数次,不可能就此罢手。最终这块血玉被财大气粗的秦悦以九千六百个灵石买下。 这天回了洞府,慕玉说:“今天去扑买场看中了一块血玉,本想买来送给姐姐,谁知一直被旁人抬价买走了。” 秦悦觉得有些不对:“你最后可是出价到了九千五?” 慕玉奇道:“姐姐怎么知晓?” 秦悦拿出血玉,神情懊悔:“早知道到了七千就不争了……哎,白白多花了那么多灵石。”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按照秦悦的习惯,她现在应该出了洞府,去外面看看山看看水。可是今日,甚至近来一连几日,秦悦都没有出过洞府。 此时的秦同学正在钻研阵法。前几天她用了新买的丹炉并千碧灵火炼丹,丹炉果然一跃成为上品。然而秦悦炼丹几炉,又是次次失败。 秦悦于是意识到了“并非丹炉的问题,是我的问题”,很是消沉地过了几个时辰。 幸亏秦悦并没有执着于此,否则还真影响道心。她悻悻地把千碧灵火和几张丹方还给了墨安,说自己恐怕并无炼丹天赋。 墨安想:师妹未入道之时就踏入宗门,身为掌门嫡系,地位尊贵。丹药灵石从来不缺,道器功法一应俱全,又身具纯木灵根,比常人的修仙之路不知顺遂了多少。此刻炼丹接连失败,倒好教她知晓修行并非一帆风顺,免得她日后一旦受挫就一蹶不振。 于是秦悦只听见墨安说了句“无需太过挂心”,算是聊表劝慰。而后偶然看见了那天买回来的几枚玉简,就转而研究起了阵法。 古训有云:“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秦悦原本潜心学习了炼丹,却毫无收效。不过闲来翻看了有关阵法的玉简,竟然似有所悟。 阵法一途,极为奥妙,鲜有人能精通。盖因其算法繁复而庞杂,虽为修仙者,亦会顾此失彼,手忙脚乱。 然而纷乱的算法并没有难住秦悦。高考之前刷题的时候,一道数学大题老师能换四五种方法讲。虽说后来上了一年多大学,但处理复杂题目时依旧思路清晰,态度坚持——一如现在演算阵法。 此刻秦悦手上拿着一块小石,正是那玉简摊主所赠的简易阵法。这是一个小型的攻击阵法,看着虽然简单,但也有九步,要破阵也不容易。秦悦日夜不休足不出户地推算,才勉勉强强算出了四步。 历来破阵,找出阵眼破之即可,本是没有必要如这般慢慢算过去的。但秦悦有心想锻炼自己算阵的能力,故而去简就繁,硬着头皮推演。 功不枉使,地不亏人。又过了七八天,秦悦以这种很“野蛮”的方式找到了阵眼,破之,内心的喜悦感和自豪感油然而生。她趁热打铁,根据自己的思路把这个阵法装了回去,依旧是一步一步地计算,不过速度快了许多。 就这样,也不知又反复拆装了多少次,秦悦对这个阵法,甚至阵法一门,有了一种非常奇特的感知。仿佛看见一个阵法,就会有一个极为简便的算法帮她找到阵眼。秦悦内心激动不已:莫非自己推出了一个普适性很强的公式? 秦悦拍拍手掌,长呼了一口气。面带笑意地走出洞府,呼吸新鲜空气去了。自此以后,时常闭门不出,专心参悟阵法。 14.破阵眼血玉试反证 结金丹幻境守初心 第十二章:破阵眼血玉试反证,结金丹幻境守初心 双双很早就发现了秦悦醉心阵法,并未在意。然而秦悦竟有愈演愈烈之势,双双终于忍不住上前打扰了一番。 秦悦昨晚本想把那块花了许多冤枉钱的血玉好好雕琢一下,挂在慎行所赠的羽扇上做个装饰。但她脑补了一下成品,觉得羽扇配玉坠不太搭,遂决意把血玉切碎些镶嵌在扇柄上。谁知这血玉竟无法切开,秦悦细细探查一番,发现里面埋了一个防御阵法。若非她现在对阵法感知极为灵敏,轻易不能察觉。 秦悦自然忍不住推算一番。这个阵法繁琐了不少,总共有七七四十九步。秦悦从晚上算到了天明,此刻勉强有了头绪,正到了关键之处,却突然被双双搅和了。 证明题写到一半断了思路什么感觉?秦悦忍住了把双双扔出去的*,只是轻轻地把它放到了屋外。 双双又跑了回来,直接钻进了秦悦的怀里。小爪子攀着秦悦的肩膀,秦悦用了点力气才把它的爪子扒拉下来。双双抬头,一对墨瞳湿漉漉的,看得秦悦心肠一软,放下了手上的血玉,带着这只小狐狸出去散步了。 是夜秦悦倒是睡了一觉。近日来一直在推演阵法,鲜有时间入眠,今日算是托了双双的福,得以外出赏景,安然就寝。双双一直赖在她的身边,晚上就缩在她的怀里睡觉。秦悦以前虽然也抱过毛绒玩具入睡,可是这是只活的……秦悦便在“天啊我会不会半夜掐死这只白毛狐狸”的怀疑中睡熟了。 秦悦的呼吸声渐渐平缓,双双从她怀里探出了脑袋。夜色漆黑,它一双漂亮的眼眸倒是亮的惊人。它眼睛一弯,似乎在笑,连带着整张狐狸脸都生动起来。 秦悦没有放弃对那块血玉的研究。这一次,为防双双闯入,她特意在房门口摆了个九宫格权作门禁,算法独特,殊于寻常阵法,算是她的独创了。 玉简记载:阵法多托载于玉石。单个玉石中,九步为最次,四四十六步为次,六六三十六步尚可,七七四十九步为佳,八八六十四步为上佳,九九八十一步近于元品,几不得见矣。 秦悦直接跳过了十六步和三十六步转而研究四十九步,其难度可想而知。就算她领悟了一种简便的公式,此刻也不知从何下手。 都怪双双,上次明明就要有头绪了……秦悦哀叹一声,打起精神从头开始了。 显然这次的运气并不怎么好,秦悦一连推演数十日,未见丝毫进展。她自感焦头烂额,若旁人看去,也定当会觉得她此时形容消瘦了许多。 我已经试了这么久,自然不能就这么放弃。这个解法不行,我换个路子就是了。秦悦在心中默念。恰在此时,灵机闪过:为何不试试反推! 凭借直觉慢慢地摸索到了阵眼,破了这血玉阵。而后根据阵眼所在位置,返回去推算阵法。过了几日,只见秦悦面露喜意:“果然有效!”虽说现在只不过算出了一步,但万事开头难,有了这第一步,后面的心里就有了数,时间多寡罢了。 秦悦直起身,出门四处走了走。却被告知秦昌师尊已闭关三十余年未出,墨安师兄前几天同样闭关准备结婴,墨宣师兄外出试炼归期不定,就连慕玉也开始闭关结丹了。她现在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秦悦自然知晓她这段时间一心研习阵法,修炼荒废了不少,当下便决定闭关直至结丹。虽说有一种“既然你们都闭关去了,那我也闭关好了”的无奈心理。 留了几瓶辟谷丹给双双,秦悦就踏进了卧房,一心一意地打坐,运转起了《九转木诀》。玄果余力尚在,不过两月之后,秦悦就来到了筑基大圆满之境,可以乘势结丹了。与上次碰巧筑基有所不同,她已将结丹的流程在心里过了无数遍,无非是不断吸纳灵力直到经脉不支,再根据结丹功法聚集周身灵力,在丹田里做成一个金丹。这中间要过一个幻境,之后要受三道雷劫。 这次又不在某某秘地,而在自家洞府。卧房外还有自己设下的九宫格阵,静谧安全。本次进阶可谓准备充分,定然无虞。秦悦闭目感受着全身静静流转的灵力,感受着它们越来越密,越来越厚,越来越磅礴。就是……现在! 秦悦的耳边响起了室友张嫣的喊声:“秦悦大懒猪别睡了!下礼拜就要考微积分了。” 秦悦……感觉很久没人这么叫过自己,他们都叫自己……奇怪,怎么想不起来了。 “你怎么了,一大早小眼神儿迷茫得跟在听六级听力似的。”张嫣随口说道。 “我也不知道。”秦悦一本正经,“我刚刚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关于……呃,我忘了。” “哼,看你以后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记性好。对了,你妈刚才打电话给你了。” 秦悦闻言飞快地爬下床,回电话:“……嗯嗯,考完就会回家,我要吃糖醋排骨。”她上个月刚回了家,此刻倒像几十年没见过家人似的,语气极为想念。 秦母道“好”,又问秦悦想吃什么水果。 秦悦答:“想吃点车厘子。” 过了一会儿,秦悦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面色古怪——刚刚自己说“车厘子”时,心里涌上了一个神奇的认知,仿佛车厘子是什么不可多得的至宝——怎么可能!整天净会胡思乱想。秦悦笑着拍拍脑袋。 “微积分的题库看完了吗?”张嫣问道,“我有题不会,你教教我。” 秦悦闻言接过题目看了看:“应该要先换元,我算算看。”秦悦埋头做题,眼中划过一个场景——自己手握着一块血玉,专心致志地演算着什么。 摇摇头,驱散了莫名浮现的奇异场景。 “我们中午定外卖吧”张嫣说。 秦悦拍掌,神情激动:“好!” “看你高兴的,怎么跟没吃过饭似的。” 其实秦悦也感觉自己很久没吃饭了……嗯,只用水果充饥。秦悦失笑,自己成仙了不成? 成仙……秦悦心头一阵悸动,仿佛这是自己数十年的追求。 秦悦终于发觉了今日醒来后的种种异常。难道,都是昨晚那个很长很长的梦境中的情景?可是自己分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也没细想,就这么过了一天。 晚上入睡前收到秦母发来的短信:“我和你爸爸都很想你。双双也是。” 秦悦眉眼染上了笑意,想到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又想起双双,眼前勾画出一只白狗的模样。不过一瞬间,白狗就变成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秦悦疑惑,定睛一看,竟看见一双漆黑如墨流光溢彩的狐狸眼。 秦悦凝视着这双眼睛,一幕幕景象从脑海中掠过——竹林里受伤的狐狸桃李林里被她疗伤的狐狸在长满枫树的山间跟随着她的狐狸……场景鲜活无比,仿佛发生在昨日,又仿佛存留在记忆中。秦悦微愕:那是……沧镜。 我什么时候去过那里?去那里干什么?去了多久?后来呢? 秦悦把头埋进了枕头里,前尘往事就这样慢慢地被她想起。她轻声喟叹:“还从来没做过这种梦,真玄幻……” 是的,直至现在,即便想起了过往种种,秦悦仍把它当做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第二天,熟睡了一整夜的秦悦想到了临近期末的几场考试,慢吞吞地起床刷题。张嫣拿了画板,说:“今天天气好,去不去后山?” “去!当然去!”秦悦把笔一扔,跟着张嫣爬山画画去了。 梦里也来过这里,就是在这里开启了一场奇异的梦境。秦悦手上专心画画,心思却飘得很远。想起了山壁凹陷处的山洞,想起了自称周雪微的苍老女声,想起了泛着紫色幽光的五个大石……历历在目,就像真的经历过一样。 还有自己资质上佳的灵根,与之相得益彰的修炼功法。自己初入道之时的奇妙感受,后来的每一次吐纳,每一次体悟…… 秦悦画笔一顿,眼神有些幽深——那不是梦,这才是梦! 但她并不想醒来。这个梦里有家人的温暖,有朋友的陪伴,有自己憧憬的大学生活……这一切,她都阔别已久,想念已久,企盼已久。 原来,这就是结丹幻境。秦悦渐渐醒悟过来,这幻境就是自己内心最大的渴望最深的弱点。而她,此刻却须要逼迫自己从美梦中醒来,回到冷冰冰的现实里。 修仙之人淡漠冷血,视他人性命如无物,为得灵宝,连亲人都杀……这当真是自己想要的登仙之路?自己若再继续修仙,是否终有一日,也会如他们一般,双手沾满血腥?秦悦摇头:“不,我不要变成那样……不如,就在幻境里一直待下去吧。” 可世上,也有莫云这般修道大成,得以升仙之人。自己若耽于幻境,就此放弃,之前的努力尽皆付诸东流,岂不可惜?若自己潜心修炼,或许也能勘破寻仙之道,一登仙渡之境……自己究竟应当如何? 忽然忆起秦昌引她入道时所说的话:“为师希望你不论将来修为到达何种地步,都能不忘本性,不失本心。” 不失……本心。秦悦双目顿时清明无比。修仙之人为灵宝争夺不休,无视旁人性命,与她何预?她本性并非如此,往后修行,定会谨守初心!况且,此间再美好,终究不过是南柯一梦,若再踏仙途,或可觅得归乡之法! 秦悦的心里有了决断,随后周遭场景一变,正是回到了她的洞府内。心头一喜,内视丹田,果然有一颗闪闪发光的金丹,不过婴儿拳头大小。金丹虽小,其内蕴藏的灵力却是筑基期的数倍。秦悦暗叹:境界之差,原来如此。 15历雷劫白狐狸舍命 解封印小少年化形1 第十三章:历雷劫白狐狸舍命,解封印小少年化形 幸而秦悦还记得丹成之时要历三道雷劫,遂踏出房门,走出洞府。几月来,双双一直守在她房外,见她出来,自然立马跟了上去。 然而此刻天边竟有两朵劫云径直朝玉衡峰飘了过来。一朵来得快些,朝着秦昌的洞府飞去。秦悦欣喜:师尊定然进阶化神了。 另一朵劫云慢悠悠地移到了秦悦上空。恰在此时,两片劫云同时雷光一闪,劈出两道天雷来。 凡人之于修仙,本是逆天改命之举。自结丹起,为天地感应,降下雷罚。结丹受三道雷劫,元婴得成之时受九道,登临化神之境更须受二十七道之多。殒命于此的修士数不胜数,只有成功渡过雷罚,才算被天地承认了存在。 秦悦既知雷劫,早已做了诸多准备。此刻不慌不忙地祭出了几柄飞剑迎上这第一道天雷。谁知今时今日,此地另有一化神修士渡劫,两片劫云互为感应,秦悦要受的雷劫威力远比寻常结丹修士所受大得多。因而此时那几柄飞剑不过片刻,就全然不能敌,纷纷碎作了粉末。 秦悦大惊,唤出木莲,飞速输入灵气催动,木莲对上尚有余波的第一道天雷,与之对抗许久,才算是挡下了,旋转一圈,回到了秦悦身侧。 木莲已损伤了三四分,第二道雷劫尚未降下。秦悦深深敛眉,又召出羽扇严阵以待。不过几个呼吸,云间就又劈下一道天雷来,竟比刚才第一道天雷的威力又大上许多。 秦悦遣羽扇上前抵挡,用木莲搭出一个屏障护身。手上飞快地向前方扔符箓,心中却在深深地忧虑:如此下去,恐怕不过片刻,就是黔驴技穷之时。还有一道雷劫,自己如何才能安然渡过? 原本那块血玉是一件极好的防御阵法,此刻亦可抵挡一二。可那阵法已被秦悦破了阵眼,已然毫无用处。秦悦思及此,不免扼腕。但又灵光一闪:既然身无可供防御的阵法,那自己就做一个出来! 秦悦很快就下了决定,又拿出了五把飞剑。她分出一缕心神,思维开始了高速运转。五把飞剑在她的意识下围成一个圆圈,秦悦双手不断地结印,飞剑之间缓缓有了关联,流光闪烁,竟像是要结成一个阵法。 秦悦深知短时间内无法依托血玉演算出一个可敌天劫的大阵,生死关头,她倏然想起了当初在学校后山山洞里遇见的五块彩石。情势危急,她只能冒险借鉴,拼死一试! 还差几步……秦悦正在凝神推演,而天雷却已逼至她的身前,锐不可当。秦悦慌忙砸出一块灵符,延缓了天雷的速度,又唤回羽扇全力相抗,消减天雷余力。 羽扇终究不敌,损坏近半,掉落在地。天雷直接冲破了木莲的屏障,砸在了秦悦身上。秦悦向后飞出了十余米,重重一咳,嘴角淌下鲜血来。 千万不能……倒下,否则必死无疑。秦悦勉力爬起来站稳,继续演算剑阵。此时劫云里雷光隐隐,似乎蕴藏着极大的能量。还有三步……两步……一步! 时运不齐,剑阵的推演只剩下最后一步之时,最后一道天雷落下。阵法未成,道器俱毁,秦悦眼睁睁地看着天雷直直向她劈来。今日,她也要亡命雷劫,身陨道销了! 恍惚间想起了很多人,有慈爱的爸爸妈妈,许多循循善诱的老师,亲近友善的伙伴们……还有来此异世后结识的许多人,秦昌墨安墨宣慕玉……俱皆浮现在她的脑海,甚至,眼前还有一只白狐狸的影子一闪而过。 不过秦悦很快就发现那道影子不是自己临死前的幻象,而是真真切切的双双。它此刻气息奄奄地倒在一汪血泊中,尾巴被生生地劈断一条,而劫云已然散去。 秦悦又惊又痛:“双双——”她捡来的一只凡狐竟然为自己挡下了一道雷劫……它如何会挡住?又如何能挡住?忍住鼻间酸涩,秦悦上前抱起双双,走回洞府。双双微微睁眼,看清面前是秦悦,墨瞳染上笑意,似有光华流转。 秦悦刚才被残雷劈中,自然知晓其威力。此刻见双双虽然气息未断,但定然只是回光返照,恐怕命不久矣。明知无用,但仍给双双嘴里塞了许多丹药。唇边染血,眼角含泪,秦悦最终心神不济,缓缓倒在了床榻边。 秦昌此时已接下了十二道雷劫。他借秦悦所赠玄果之力,一举进阶化神。刚才亦看见飘来了两朵劫云,另一朵停在了秦悦洞府前。因而深知自己此番所历天雷威力稍减,是匀去一部分给了弟子墨宁。现在神识探去,知晓秦悦已经渡劫成功,遂放下心来,专心抵挡眼前天雷。 秦悦将醒之时灵宇宗正一片热闹。一则掌门首徒凌玄道君日前进阶成功,登临化神之境,各派皆送来贺仪。二则五十年一次的门派大选开始,本次大选由掌门次徒慎行主持——慎行相貌俊美,为人洒脱豪爽,风流不羁,门内不少女修都借观看大选一窥慎行形容。 玉衡峰向来清静,又隔了洞府的禁制,此刻也听不到什么热闹传来。只是秦悦分明记得自己昏倒在榻前,而现在她却好端端地躺在床上。心中觉得奇怪,遂睁眼一看,竟看见床侧趴着一个小娃娃,穿着一身白色的小袍,约莫四五岁的样子。头发没有梳出总角,只是散散地垂在脑后。 秦悦看了看门口的九宫格——是自家洞府没错啊。她向来对小孩子没有抵抗力,伸手轻轻戳了戳那个小小身影,温和问道:“你是谁家派来的小道童?怎么进来的?” 那小道童抬首,秦悦对上了一双十分熟悉的漆黑眼眸,惊疑不已:“你是……双双?” “宁宁,我叫折夭。”音色清丽至极,倒没有孩童的软糯憨音,而像是一个谦谦如玉的少年郎。 16历雷劫白狐狸舍命 解封印小少年化形2 秦悦自然能从一双眼眸里判断出这孩子就是那只白毛狐狸,但她依旧表示了难以置信的态度。把整件事在心里捋了一遍,才斟酌着问道:“双双,你其实不是凡狐吧……”妖兽六品启灵智,七品可口吐人言,八品可化形成人。秦悦在心里默默地估摸着这只白狐狸的品阶。 “嗯,我自然不是凡狐……我叫折夭,别再叫我……那只狗的名字了。” 好吧,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反正我打不过你。“折夭……怎么写?”秦悦问道。 “夭折的折,夭折的夭。” 谁家父母会给孩子起这么个名儿……“折夭啊,修士和妖兽虽然势不两立,但看在门内诸人不曾伤你一分一毫的份上,你就不要杀害他们了。”秦悦语气郑重,又隐隐带了几分劝说之意。虽说这狐狸长着一副漂亮又无害的孩童模样,但听他声音,恐怕已经年岁不小,手上不知有多少修士的命,她实在不希望自己带回来一个祸端。 “你只知为别人着想。”折夭撇嘴,“我不是妖兽,我是仙狐。” 简直晴天霹雳。 虽说秦悦知晓这世上有仙有神,但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她还是震惊大于喜悦。秦悦颤声道:“你……你是十品登仙的妖狐?” “……我是生来仙胎的仙狐。” 秦悦扶住脑袋,她遇见了一个神奇的物种,一个玄幻的存在……“那你怎么流落至此?” “我……也不想瞒你。父母不和,我见弃于母亲。七百年前,她把我周身仙力封印,从仙界扔到了凡界。” 秦悦听了这么个凄惨故事,也不由心生怅惘怜惜之意。在脑海中把整件事捋顺了,忽然抬眸:“你可知这世上有通往异世的传送阵法?” 折夭惊讶:“传送异世,为逆天之举,须用一人的元神活祭。极其残忍,向来列为禁术……你缘何问及此事?” 那岂不是没有希望了?秦悦摇摇头,心中生出悲凉。沉吟片刻,又道:“那你可否助我登仙?”问完这一句,她的心脏情不自禁地飞快跳动起来,不由兴奋地搓了搓手掌。 折夭道:“原本是可以的……你于我有恩,仙界讲究因果,我帮你洗出仙骨也不为过。只是,我仙力已经被母亲封印了。” 满怀期待的秦悦更是遗憾无比。天下不会掉馅饼,以后还是自己修炼比较靠谱。只是……“我何时于你有恩?”他为自己挡下一道天雷,应该是他于自己有恩才是。 “我被母亲扔到凡界,正好砸在沧镜里。断了六条尾巴,仙元大损,又毫无法力,险些亡命于修真者屠刀下。终日惴惴,又不敢踏出沧镜半步。只有你心怀慈悲,愿意为我疗伤,让我受你庇护,得出沧镜。” “可是,你也帮我挡了雷劫……算是报恩了吧。”秦悦想起他抵挡天雷之时断的第七条尾巴,心绪复杂。 “原本也算是我报恩了,只是我接下的那道天雷威力庞大,正好砸开了身上封印的一角,把我劈回人形,恢复了些许低微的仙力,得裨甚多。”折夭解释,“说来,算是我又欠了你一回恩情。” “原来如此。嗯,你人形还是挺好看的。”秦悦夸赞道,“只是……你可否化回那只狐狸?” “实不相瞒,咳……这不过是我幼年形容,因为现在仙元受损,所以只可化成这般没长大的模样,而且……也因为仙元不够,暂时不能化成本体。” 秦悦微微皱眉。折夭尚且是一只狐狸时就知道秦悦豆腐心肠,柔和仁厚,此刻见秦悦皱眉,立马委委屈屈地说道:“……宁宁可是讨厌我这般形容?我若是能恢复得了仙元,就可换副长大了的样貌,亦可变作兽形。” 秦悦闻言果然连声安慰他:“我其实十分喜爱这副孩童模样,尤其喜欢你一双眼睛,漂亮得很。呃,只是不知如何向旁人解释你的存在罢了。”她若抱着一只狐狸尚且无妨,但身边带着一个长不大的孩童就有些诡异了。说他是仙,就算别人相信,恐怕也会给他招祸…… 折夭听得清楚,脸上看上去依旧十分委屈,心头早已乐开了花。 “你使个仙术我瞧瞧。”秦悦道。 折夭听话地指了指竹榻上的蒲团,蒲团碎成两半。 秦悦偏头看了看他,也随意地一指蒲团。蒲团瞬间碎成了粉末。秦悦挑衅地看了一眼折夭,后者悲愤地捂头。 看来……还是不要告诉别人他是仙了。这仙力岂止是低微,简直约等于无嘛。 “你何时能恢复仙力?”秦悦问道。 “封印一日不解,我就一日不可复原仙力。” 秦悦想着他那一身鸡肋仙力,好心道:“解印是什么手法?你先教教我,没准儿我能给你解了。” 折夭摇首:“是母亲输入元神的封印,唯她一人可解。” 秦悦叹了一句可惜。又问:“那你何时能恢复仙元?” “这可说不准……凡界又没什么灵丹妙药,只能慢慢等九条尾巴长齐整了……少说也要上万年。” 原来是九尾仙狐啊。秦悦以前也对九尾狐这个物种有过幻想,曾和同学讨论过画出来的模样。同学说:“九条毛茸茸的尾巴扎在一起,画出来肯定和辣椒一样。”秦悦亦深以为然。但是此刻打量着面容精致的折夭,实在无法想象出一串辣椒长在他身后的情景。 折夭被她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又唯恐她觉得自己毫无用处,不免急急说道:“眼下我无处可去,宁宁不可丢弃我。” 秦悦想到他的悲惨遭遇,猜这孩子是被丢怕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我本就没想赶你走。” 折夭眉开眼笑。 17.玉衡峰再迎新师妹 坠仙府初读古神书 第十四章:玉衡峰再迎新师妹,坠仙府初读古神书 次日秦悦决定出去走走,也不知道她师尊渡劫成功了没有。折夭想跟着她,秦悦不许。折夭自然地摆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以往别人看我是只凡狐,如今我仙力低微,再看我不过是个凡人……我又不会平白给你惹祸……” 秦悦显然受不了这招,很是慎重地考虑了一番,道:“宗门之内可以带你出去,但我若要出山门,你只能留在洞府,不可跟随。”这狐狸连自保能力都没有,断断不可带到山外去。她料想宗门内没人会来招惹她带在身边的人。 折夭想了想,知道秦悦是为他好,笑嘻嘻地点头了。 秦悦差点被这个笑容晃花眼。真不知道这孩子长大后是怎样的风华。 走出洞府一打听,才知道师尊秦昌安然化神,山门前也在举行门派大选。看了看秦昌洞府附近络绎不绝的人流,秦悦估计他此时正应接不暇,遂决定到前面去看看大选。 请帖向来由慕玉保管,她今日手上没有请帖,难免祭上了“墨宁”的名号,引路的小童才迎她并折夭进去了。 虽说秦悦初登结丹之境,但以她如今眼光来看,已然不觉得几个炼气期的小修士斗法有何好看的。倒是看到在座诸多女修频频看向首座的慎行,觉得有些意思。 比试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秦悦和折夭都觉得无趣,就悄悄地退了出去。正往玉衡峰走着,隐约听见后面有人喊着“墨宁师叔留步”。 秦悦回眸,看见疾步走来了一个白色身影,离她几步远的时候扑通一声跪伏在地,说道:“师叔曾言,白若如有所求,可来相寻。此话可还作数?”这可不是几十年前那个拜谢她提携之恩的白若? 秦悦闻言一怔。她尚不知白若有何请求,定然不可答“作数”。但若是答“不作数”,未免太言而无信了。她想了想,道:“你先起来说。” 白若不肯起。秦悦只好问道:“你有何所求?” 跪伏的女子抬头,看见秦悦手边牵着一个五官俱美的……凡人,不过半人高,此刻正神态自如地站在秦悦身侧,受自己如此大礼。 其实白若刚才一看到秦悦走出去,就急匆匆地跟了上来,也知道她带着一个孩童,并未在意。此刻倒是正面看了眼折夭,竟觉得他眸光深幽,气势迫人,甚至有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气息。 不过是个孩子……白若定了定心神,说道:“本次门内大选,我想拜入慎行师祖门下,求师叔助我。” “慎行师叔……他如今是结丹初期修为。”秦悦看了看筑基中期的白若,“你资质尚可,大可寻个修为更高的拜作师尊。” 白若摇头不语,依旧跪着。 秦悦最看不得别人这般可怜兮兮的样子,更何况白若生得弱柳扶风,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幸而大选尚未结束,无人途经此处,不然定会当秦悦欺压于她。 秦悦仔细一想,道:“我与慎行师叔并不相熟,恐怕爱莫能助。” “我自会前去拜求慎行师祖……只盼届时师祖相询,师叔能够同意。”见秦悦并不答话,又低头叩首。 秦悦见白若如此执着,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你……不会是欢喜慎行师叔吧?你若拜他为师,定不可与他悖于伦常,结为道侣。”想到刚刚一众女修含羞带怯地看着慎行,秦悦顿时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真相,再看白若之时不禁带上了“我劝你还是放弃吧”的眼神。 白若果然红了脸,但仍支支吾吾道:“并非师叔所想。” 秦悦自然不信。 白若见状,膝行几步到了秦悦脚边,再拜叩首。 秦悦实在心有不忍,想着自己一人也不见得会影响慎行的决定,就答应了白若。 秦悦这几日恢复了“修炼觅食睡觉”的生活,当然没有打算再抱着折夭入眠。折夭故技重施,眼泪汪汪地朝秦悦望了一望。秦悦立马忽略了他的年龄,只记得他是个没有母爱的孩子,由着他在自己身侧睡下了。 某日清晨醒来,看见折夭如同当初狐身一般攀着秦悦的肩膀,整个身子都窝在她的怀里。秦悦目光柔和起来,小心翼翼地翻下床榻。 折夭还是被吵醒了,睁眼之时双眸俱是寒意,待看见秦悦,瞬间换上了一副撒娇的面孔,跟着她爬下床。 秦悦打算出去散步,折夭自然也跟着。两人赏景,俱皆心旷神怡。折夭说:“按我看,你这处洞府的位置是极好的。依山傍水,钟灵毓秀。道法自然,你长久在此修炼,定然大有裨益。” 秦悦得意:“那是自然。现在还住了一个真真正正的仙人,不如起名为‘坠仙府’?” 折夭停住脚步,像是在认真考虑:“也好。” 秦悦看他分明一副孩童模样,却做了这般严肃表情,忍俊不禁:“你可要再寻一朵劫云去接一道天雷?兴许能把你一身封印都给解了,你也好快些换副长大的面容。” “你当谁都受得起我以身挡劫吗?也不怕平白折损他们的寿数……”折夭小声嘟囔,“况且封印封着的是仙力,而我改变形貌却要仙元。” 秦悦用灵力和灵元对比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好比她当初在青冥秘地修为一路攀升之时,墨安一掌中止了她进阶就损了她的灵元。灵元和灵力是两码事儿,当时她虽灵元受损,修为掉落,可灵力却并无减少。想来仙元与仙力也是如此,不能混为一谈。 思及折夭说他要等尾巴长齐后才算是恢复了仙元,少说也要上万年……秦悦下意识地蹙眉:“以后遇见了仙人遗址,一定帮你看看有没什么补元的宝贝。”正说着,忽然想起一事,在手上的玉镯子里仔仔细细地翻找一番,才拿出了当初自玉简摊主那边买来的十几张纸。 折夭接过笑道:“这是仙界文字。”然后一字一句地读给秦悦听。 “……仙者,所以济世救人也。吾今适凡界,见兽之欲修仙者多矣,然多杀戮,少善行,定无登仙之理。” 秦悦莞尔。当今的修士,为夺得灵宝,可不都是“兽行”吗? “善修仙者,非谓道行深浅,术法高下,虔意正心者为上。众仙自以为正道,视妖者为邪。混沌初开三界新分之时,焉有正邪之论?” 秦悦笑问:“写这些的莫非是个妖?” 折夭道:“我看看。”将几页纸一翻,忽然盯住了一行小字,缓缓念到:“绛衣……信笔于凡界。不是妖,是神……” 秦悦看出他神色有异,不禁问道:“你认识?” 折夭摇头:“不认识。绛衣……是很久以前一个一等一尊贵的神仙。十六万年前用三魂七魄结了一个十杀阵,与怨魔同归于尽,魂飞魄散,保得三界平安。”他的语气颇为敬服。 “十杀阵……听着挺厉害的。” “那是古神绛衣的独门阵法,设阵的时候要将魂魄一个个从体内剥离,痛苦万分。”突然想到秦悦醉心阵法,登时眼眸一转,“你修为不够,不可研习此道。” 秦悦道:“打不过就跑,怎么会同归于尽呢……况且我也不知道怎么剥离魂魄。” 折夭满意地点头。 正在此时,一个小童看见了他们,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墨宁师祖怎么在此,倒教我好找。” 来者是慎行的府内小童,说慎行有要事相询。 秦悦自然想起了白若那番话,神色一凛。 到了慎行洞府,果不其然听他道:“弟子白若拜求于我,请我收她为徒,你以为何如?” 秦悦觉得奇怪:“师叔收徒之事,何须过问于我一个小辈?” 慎行笑着解释:“我曾与师兄约定,今后收徒必得他门下诸弟子,也就是我徒弟的师兄师姐们的首肯。现在墨安闭关,墨宣外出,你一人做主便是。” 原来如此……秦悦思忖,想必白若早就知晓这番缘由,才找上了她。只是,她心慕这位慎行师叔…… 秦悦纠结起来。慎行地位之高,门内唯有凌玄道君与他比肩。白若自然知晓无缘互结道侣,恐怕这才出此下策,宁愿以弟子身份求得与慎行的一分羁绊。 不如……成全她吧。秦悦眸光复杂,缓声道:“白若我是见过的,资质尚佳,修为亦可。” 慎行微微颔首。 隔了几天,慕玉出关。秦悦听说开阳峰上有一片桂花开了,正打算带着折夭去看一看,顺便摘一摘。此刻见到慕玉筑基圆满的修为,不免讶异:“慕玉,你这是结丹失败了?” 慕玉点头。看到秦悦牵着一个孩子,乌发如瀑,貌比琼华,正乖巧地半靠在秦悦的身上,眼神却冰冰凉凉的,直直地盯着他。 “这是……”若非那眼神太过冰冷,慕玉简直要赞一句神仙姿容了。 “山外捡来的孩子,名唤折夭,父母不要了的。”秦悦答。其实说的也不假。再看看慕玉,好奇问道:“你的结丹幻境是什么?” 历来结丹幻境都是一个修士埋藏于内心深处的渴望,也是其修行之路上最大的弱点,轻易不能告诉旁人。但秦悦问了,慕玉自然会回答:“得证大道,纵横天地,徜徉四海。” 秦悦点头,估计这也是绝大多数人的结丹幻境,可叹慕玉沉迷于此。又道:“我要去开阳峰,你可要同往?” 慕玉刚准备说“好”,却被折夭抢先接口道:“他刚结丹失败,你让他缓上一缓。”说完还摇了摇秦悦的袖摆。 慕玉听见这孩子是个青年的声音,正觉得稀奇。却看到秦悦点头:“如此也好,慕玉你先休息吧。”然后就怔怔地看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走远了。 又隔了几天,掌门次徒慎行收一弟子白若,赐道号墨宜,居于玉衡峰。 秦悦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灵药园里晒新采的桂花。慕玉道:“姐姐如今多了个师妹。” 秦悦闻言停住了手上动作——也不知……是对是错。 18.炼器未果便览遗笔 随行不成遂结仙印 第十五章:炼器未果便览遗笔,随行不成遂结仙印 近来折夭常常拿了纸笔,将仙界的文字一一教给秦悦。秦悦修仙以来几乎过目不忘,倒也学了七七八八。如今也能不靠折夭解释,读上几页绛衣古神的遗笔。心中不免感叹:这狐狸仙虽说仙力不济,仙元俱损,但也有些难得用处。 待到秦昌洞府不再门庭若市之时,秦悦才前去拜见。正巧遇见试炼归来的墨宣,两人结伴而行。 墨宣见秦悦进阶结丹,连忙贺喜。修士踏入结丹期,才算是一脚迈上了登仙之路。历来天资卓越者,若心境没有偏差,都能在八十岁前结丹。灵根略差的修士兴许会花费上百年。若是天资极差,恐怕就无结丹可能了。秦悦已然七十六岁,虽说以她纯灵根的资质,应该更早结丹,但慢有慢的好处,能让灵力和道心都到达临界点,进阶自然一帆风顺水到渠成。 秦昌看见自己一双弟子走来,一个外出经年,此时已是结丹中期;一个新近结丹,境界稳固。秦昌十分满意,招呼了二人坐下,讲了许多登临化神的感受。 墨宣问道:“登临化神当真可以呼风唤雨,乘云驾雾?” “倒也不尽然。”秦昌答道,“风雨云雾都是自然造化,想来都是仙家手笔,我如今只是略有感知罢了。” 墨宣微微失望:“本还指着看师尊驾云而行。” 秦昌了然一笑,又问秦悦:“为师渡劫之时,过了诸多雷罚之威与你,你可曾有所损伤?” “确实被一道残雷劈中了,近日已休养得差不多了。”想起为她挡劫的折夭,秦悦面色一柔,“只是有两件趁手的道器被毁了。” “那倒无妨,墨宣精通炼器之道,你让他看看能不能修补。” 秦悦闻言拿出了木莲和羽扇。墨宣接来仔细一看,笑道:“都是品阶极佳的东西,又并未完全损坏,自然可以修补。不过,以师妹如今修为,这两件道器倒是大材小用了。” 羽扇为慎行师叔所赠,秦悦向来知晓它是个难得之物。没想到,偶然所得的木莲竟也是个珍品。但修真者的道器讲究适宜,忌讳修为与之不匹配。若修为高而道器的品阶低,自然不能充分利用修为。若如秦悦这般,道器的品阶高而自身的修为低,虽亦能驾驭,但不会发挥其全力。 秦悦自然知晓其中道理,不由问道:“那我该当何如?” “依我看,你不如炼制一件本命法宝。若自身修为增长,则其品阶亦会增加。”墨宣道,“只是,本命法宝的材料难寻,且须自己亲手炼制,耗时颇久。” “要寻些什么材料?” “这要看师妹想炼制什么了。”说着拿出一枚玉简,“这上面有些例子,给师妹做参考之用。” 秦悦接过,又问:“那我这两件道器该如何修补?” 墨宣道:“师妹不必忧心,我自会帮你处置妥当。” “师兄误会了,我是想自己修补。” 墨宣闻言倒也不曾拦阻,又拿出了几枚玉简递给秦悦:“那师妹可要好好研习一番。” 秦昌见秦悦这般情状,也拿出一枚玉简,道:“上面有为师的炼器心得,你先拿去看看。”又问墨宣此次外出有何收获。 “得了许多灵宝,道心也更坚固了。”墨宣道,“不过也遇上不少险境,有一结丹修士爆丹,险些波及于我。” “何谓爆丹?”秦悦好奇问道。 “就是把体内金丹取出自爆,威力庞大,为致命一击。” 结丹修士新技能?秦悦道:“那使出来估计也是极为痛苦了。” “那是自然,据说爆丹的修士只可剩下一缕残魂,不能再入轮回。”墨宣道,“这是两败俱伤之举,若无法逃脱,在场之人皆会命丧于此。” 秦悦想起日前才与折夭说到“打不过就跑,何必同归于尽”,现下观念未变,不由奇道:“这世上还真有舍命也要把别人拖下水的人?” “想来也是有深仇大恨才会如此。” “那如若遇上爆丹,岂不是毫无生机?” “也并非如此。相传在场如果有修为相当的修士,愿意祭出自己的金丹抵挡爆丹,那么虽说这个修士会身陨,但余下众人定然无虞。” 秦悦赞叹:“这也是舍生取义之举。” “是了,据典籍载,这类人因其舍己为人得了一份造化,来世常常音容不改,记忆犹在。”墨宣怅惘道,“可惜都只是些虚无缥缈的传说。历来修真者只为自己,何尝顾及过旁人生死?” 秦悦莫名想起了古神绛衣的话:“……仙者,所以济世救人也……”又想到那位古神为了三界平安,甘愿魂飞魄散。想来无私与自私,便是仙凡之别吧。 回到自家洞府,秦悦开始了炼器大业。炼器须在丹炉内进行,可依托火灵根,亦可用修士体内丹火。秦悦买来许多炼制普通飞剑的材料,一心一意地研习了许久。她身无火灵根,自然只是用丹火炼制。 谁知炼丹与炼器二者相通,秦悦不擅炼丹,此刻自然不能领悟炼器。秦悦颇感郁闷,又不好意思再把两件道器送去给墨宣修补,遂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看起了绛衣仙书。 “……凡界诸兽之欲登仙,吾以为修妖道亦可。仙妖本为一体,并无高下之分。众神谓仙正妖邪,焉知邪中亦有善,正中亦有恶?璞玉浑金之辈若历妖道,亦为良善君子……” 仙妖比同,不过各自道法殊异罢了。最重要的是坚守内心的良善……这岂不是自己在结丹幻境中认定的“初心”?秦悦微微一笑。 “……生而为神,不知修仙之难也。人界欲一窥仙道者众矣,奈何万一也。吾本欲助之,然不得法,亦以为憾……” 真是个喜欢体察民情关注民生的好神仙。 “……吾细察之,知凡修仙之人,必有灵根。遂将五系灵根并种灵阵遍藏于凡界名山大川,以期有缘之人得之。” 秦悦差点把手上的纸扔到地上。种灵阵……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秦悦想起了学校山洞里的苍老女声:“……我客死异乡前修补了阵法,设下五石种灵阵,以待有缘之人……” 修仙已久,秦悦也怀疑究竟有无转种灵根的秘法,眼下却看见一个正儿八经的神仙写下了关于此事的种种。 她呆坐原地,似在踌躇。 “你当真要去俗世?”折夭又问了一遍。他尚记得秦悦曾说过不会带他出山门。 “俗世可能会有天大的机缘,我势必要去一探。”即便希望渺茫至极。 “修仙者又不会长居俗世,此行应当无虞。宁宁不如带我一同去?”折夭双目满含期待。 “不行。”万一遇上了什么危险,自己必然不能保护好这只仙力低微的狐狸。看到折夭的眼神转为黯然,秦悦伸手抚上他的眉眼,把他当成小孩子哄:“折夭,这么漂亮的眼睛不开心就不好看了。” 折夭的眸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道:“你若不带我一同去,就须和我结一个仙印,让我可以感知你的安危。” “还有这等法术?” “仙家手段,如何不能有?你亦可借此感知我有无祸患。” 秦悦闻言,自然点头答应,跟着折夭学了结印的手法。两人面对面,同时打出法诀,一道金色的光壁铺在二人中间,慢慢现出了几行金光闪闪的仙文。秦悦手上还在专心结着印,匆匆抬眸一看,只看见了“死生与共,祸福相依”几个字。 待这个仙印成了,折夭粲然一笑,果然不再缠着要一起走。秦悦闭眸,竟能感知折夭身在何处,是安是危。这并未动用一分一毫的灵力,倒类似于一种心灵感应。秦悦称奇,折夭也没多做解释,只是叮嘱秦悦,让她在身上做一个灵障,以免遇见凡人打斗时被误伤。 秦悦听话地支了个屏障,又找了慕玉,说自己欲往俗世寻宝,归期不定,嘱他安心结丹。慕玉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姐姐额上是什么?” 秦悦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确实感到了一丝不平滑。慕玉拿出一面水镜,秦悦一照,发现自己的额间有一朵绯色的小小荷花,整整九片花瓣。略施术法,竟然也不能掩去——肯定和那仙印脱不开干系!秦悦这点认知还是有的。 把折夭抓来一问,他道:“这倒也不是九片花瓣,而是九条狐尾,形色都极像莲花,正是九尾狐族的图腾。与我一起结印自然会显现,于你无害就是了。” 秦悦无语。 “向来图腾都生在肩背上,我还从未见过有人长在额间。”折夭细细地看了看秦悦,“如此倒也是极好看的。” 这句算是夸赞的话令秦悦十分满意,不再追究。 于是自此以后,灵宇宗再无人不识凌玄道君幺徒墨宁。众弟子只要看见一个额间有九瓣莲花的女修便知恭顺行礼。此为后话。 19.青州镇问路馄饨铺 帝京城弈棋品仙居 第十六章:青州镇问路馄饨铺,帝京城弈棋品仙居 一缕晨光穿破了薄薄的云层,雄鸡报晓,万物初醒。此刻正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刘家的馄饨铺迎来了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刻。本地早起的,他乡赶路的,都被这馄饨香吸引了过来。 这时走近了一个身着藏青色长袍的少年。少年在街边随意拣了个位置坐下,大喊一声:“刘大哥,来碗荠菜馅儿的!”音量之大,唯恐店家听不清。 没过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就端了上来。店家招呼着:“墨小爷今天来得真早。” 这个少年正是墨宁“小爷”——秦悦。 一个月前,她下山去往俗世,来到了景国的一个边陲小镇青州。在一家当铺里用两株三百年的人参换了五百两的银子,秦悦不懂这里的物价,也不知亏没亏。考虑到俗世行走,男装可以省去不少麻烦,遂又去成衣店买来几套合身的男装,再用宗门下发的玉簪束了个男子的发髻。额间的莲花实在扎眼得很,术法也不能掩去,她只好借用俗世遮瑕的脂粉盖住了。 可叹青州城中这处刘家铺里卖的馄饨实在好吃,秦悦在此流连了一月有余正是为此。自踏寻仙之途以来,她几时吃过这般热气腾腾的东西?一颗贪食的心里此刻只怕是糟糠亦作珍馐,残羹也当美馔。 俗世灵气稀薄,秦悦干脆不再修炼。每日食三餐,入了夜就睡觉,过得比凡人还凡人。 虽说此刻她是误了修为,但修真者向来追求天人合一。这一个多月以来,秦悦每日吃些应季的蔬果鱼肉,日出而起,日落而归,体悟着俗世生活,心境恬淡自如,平和从容。虽说修为未增,但其实她已来到了众多修仙者穷尽一生都不能抵达的“顺应自然”之境。 秦悦吃完了馄饨,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 此刻铺内的客人并不多,店家难免来跟熟客秦悦搭话:“小爷来这青州城是寻亲访友还是行商做生意?”秦悦虽说没穿锦衣华服,但店家在尘世摸爬滚打多年,眼睛毒辣得很,自然看出秦悦一身气度不凡,恐怕大有来头。因而此刻虽说是寻常对话,但店家的语气里不免带了一分讨好。 秦悦在此好吃好喝,都快要乐不思蜀了。此刻被店家一问,才想起了正事儿。思及“将五系灵根并种灵阵遍藏于凡界名山大川”一句,秦悦悠悠地开了口:“我不过是外出游山玩水……刘大哥可知这景国国境之内有哪些有名的山川河泽?” “这青州城里就有一座小山,不过也算不得有名。”店家答道,“若说最有名的河流,自然是京城的护城河了,水流又深又远。” 店家这么说其实有一份对皇城的本能敬意。秦悦听后倒没细想,很快决定了下一站去京城。 北川俗世有许多国家,唯有景国幅员辽阔,剩下的不过都是些小国,所以秦悦最先把目标锁定在这里。青州和京城并不近,若是快马加鞭赶路,少说也要用上十几日。秦悦还经常被沿途的小吃吸引,吃饱喝足了才会继续前行。等她抵达京城,竟已是大半年之后了。 以她如今结丹期的修为,潜入水中寻物并非难事。可惜她在护城河里来回游了几遍,都没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秦悦坐在岸边一棵树的树顶,哀哀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此行无异于大海捞针,可能一无所获。毕竟绛衣古神已经魂飞魄散十六万年了,当初藏在凡界的灵根和阵法不知有没有损坏,更不知有没有被别人取走。但她依旧为这渺茫的希望踏入了俗世,至少她还有“名山大川”这么一个小小的线索。若能有所获,当真算是天大的机缘了。 人家好歹也是个神,藏个东西自然不会让人轻易找到。秦悦不断进行着自我安慰。过了一会儿才从树上跳下来——既然来了京城,岂有不去游玩一番的道理?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秦悦才感觉自己来到了繁华的帝都。看见路侧有一家店名为“品仙居”,估摸着是个酒楼,毫不迟疑地踏了进去。 里头摆了不少八仙桌和长板凳,座无虚席。却不见众人大快朵颐,而是在细细品茶。茶香阵阵,在座的大都是文人,时而高谈阔论,针砭时弊;时而写赋为词,吟诗作对。 原来是个茶楼。幸而秦悦来者不拒,闲适自如地找了一处空位坐下。 说是空位,其实是和旁人拼的桌。室内高朋满座,唯此人桌上尚有位置。这人穿着一身湖绿色的长袍,上面用浅碧色的线绣了暗纹,腰间别了一块雕工精细的玉佩,是个相貌堂堂的男子。旁边站了一个举止谦卑的中年人,应是他的随从。桌上铺了一张画卷,男子正站在桌旁作画。见秦悦径直在他对面坐下,只是微微皱眉,倒也未曾说什么。 秦悦也算是学画之人,此刻见这男子画了山间的桃林,笔笔不落俗套,内心叹服不已。不由想起自己在沧镜中遇见的桃李林,本也想画下留念,苦无纸笔。此刻见这男子绘画造诣高深,有心想学习一番。 画已作完,男子举起看了看,轻声道:“深山桃花东风栽,惟有日月知春来。” 秦悦顺口接了句:“他年有缘遇青帝,定许芳菲人前开。”1 男子挑眉:“这位公子是来赴春闱的?” 秦悦一笑:“非也。” 正巧这时跑堂的茶房来了,问秦悦要来点什么。秦悦问:“你们这儿有什么?” 茶房口若悬河:“小店清茶细点,一应俱全。龙井毛尖铁观音,银针普洱碧螺春,都是精挑细选的好茶叶。还有花生杏仁腰果仁,蚕豆松子葵花子。蜜饯有糖枣桃脯脆青梅,陈皮菊饼葡萄干。另有新做的芝麻糖山楂糕白糖糕。客官可有中意的?” 茶房语速奇快,不过秦悦听力不差,一字不落地听全了。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就上一壶铁观音,并一份腰果一份糖枣一份山楂糕。” 茶房喊了一声“好嘞”,不过片刻就一手提了水壶,一手托着茶盘来了。给秦悦呈上带托碟的瓷茶碗,帮她泡了茶。茶水不多不少,也没有溅出一滴,注收自如。秦悦赞道:“你腕力倒是极好的。” “小的做学徒时天天去清波江边打水,每次要打两大桶,腕力就那时候练出来的。”茶房答道。 秦悦点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每个人或大或小的成就都是辛苦换来的,修仙亦是如此。 秦悦埋头吃茶点,对面的男子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一身衣裳虽说朴素,但头上束发的簪子却是成色极好的美玉。又生得龙章凤姿,气质高华。莫非是哪个世家偷溜出来的小公子? “在下姓朱,单名一个然字。不知足下尊姓大名?” 秦悦正吃得欢快,突然闻听了这一句,不禁下意识地看向对面,道:“墨宁。” 朱然在脑海里慢慢地搜寻姓“墨”的高门大族,未果。心中不免疑惑:这少年脱口而出的名字难道是个假名? 心中有了猜测,再看向秦悦时不禁带着探究。秦悦从来没被别人这么意味不明地盯着,桌上的茶点顿时不再赏心悦目。秦悦搁下了茶碗,疑惑道:“我观阁下作画意境悠远,应是磊落之辈。为何无故盯视于我?” 朱然避而不答:“人言观棋可识人,小公子可愿与某对弈一局?” 秦悦对围棋只是略懂,再看面前这男子貌似十分精通棋艺,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朱然也没再坚持。 这山楂糕酸中带甜,甜而不腻,很勾人食欲。此时已近晌午,秦悦向这位锦袍男子打听:“这京城里最有名的酒楼何在?” 朱然笑道:“不如你我二人对弈,权将八珍楼的一席饭菜做个彩头?” 秦悦无意识地摸摸茶碗。很显然,这八珍楼是一处极好的酒楼。又在天子脚下,估计价格不菲。若自己能赢了朱然,就可心安理得地蹭上一顿饭……秦悦不再犹疑,道:“如此甚好。” 朱然的随从迅速地摆上了一副棋。朱然执着棋子,看向秦悦:“请。” 秦悦从从容容地走了几步,然后就发现自己露了败相。秦悦料想以自身实力,恐怕难以获胜。想了想八珍楼里的山珍海味,秦悦心念一转,干脆在棋盘上摆出了一个阵法。 阵法虽简易,但足以迷惑朱然的心智。他只知秦悦开始时故作不敌,而后借机绝处逢生,步步紧逼,直至他退无可退。 真是心智过人有谋有略的小公子……朱然的目光带上深意:“阁下深藏不露,在下敬服。请移步与某一同去八珍楼罢。” 秦悦欣然点头。对自己“作弊”的手段沾沾自喜。 注1:这四句诗改自唐末黄巢的《题菊花》。原诗如下——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青帝:司春之神) 原诗的高远含义已经被我改没了,惭愧惭愧…… 20八珍楼借酒识天子 凤栖宫凭玉坠地牢1 第十七章:八珍楼借酒识天子,凤栖宫凭玉坠地牢 八珍楼修建得极为气派,共有上下两层。楼顶四壁都有精致的木刻,进出往来者皆是非富即贵之人。门口的跑堂伙计迎了上来:“朱二爷里面请,今儿还是老位置?” 朱然颔首。 秦悦于是知晓了这位是个常客,内心欢欣不已:不坑他坑谁? 伙计把他们带到二楼角落里靠窗的位置,秦悦面不改色地报菜名:“糯米八宝鸭,冰糖甲鱼,龙井虾仁,桂花糖藕,蜜汁萝卜,糖醋里脊,松鼠鳜鱼,玉米排骨汤。” 伙计飞快地记着菜名,又道:“有清波江里新捉的大闸蟹,您可要来一份?” 秦悦自然点头。 自从秦悦入道,不吃东西亦不会有饥饿感。如今吃饭非为饱腹,只为解馋罢了。点了这么多,朱然倒没说什么,他身后的随从却在腹诽:这位小公子看着身量不壮,竟是这么能吃的? 菜还未上齐,秦悦听见朱然问她:“小公子不是京城人氏?” “嗯,不是。我来京城……寻亲戚。”秦悦信口胡说。 “你亲戚谓何名?居于何处?” 这让我怎么编……秦悦苦恼地抬眸。 朱然对上秦悦的眼睛,方知自己失礼:“我其实认得京城里不少人,阁下若不能寻到亲戚,我可以略伸援手。若无紧要之事,你不妨去试试今春的科考。” “如此多谢了。但我不会去赴春闱。”秦悦眸光淡然。 朱然就看着这双眼眸,似笑非笑地开口:“我其实不叫朱然。我姓祝,单名一个岚烟的岚。你可愿意入仕?” 如果秦悦是景国人的话,便知这“祝岚”正是今上名讳。可秦悦并不是,因而神色未有变化,只是顺口接了一句:“不愿入仕。” 祝岚见秦悦并未下跪行礼,又拒绝为官,只当她是文人傲气,并未深想。他身后的随从却一脸惊讶:圣上在外何时给别人透露过名讳?如今为了召这位小公子入朝,竟然连身份都摆了出来。这不明显是威胁?偏偏那位小公子还拒绝了。 祝岚又道:“观你棋艺,知你为人。朕以为你堪当大任,为何相拒?” 可叹秦悦是南方人,前后鼻音分得不是很清。这个很表明身份的“朕”字,被她听成了“正”,语义尚算连贯。所以她仍不知面前坐了个什么样的人物。 不入仕的原因嘛……秦悦在心里默默答道:因为我还要修仙啊——当然不能这么说。秦悦想了想,才委婉地说了实话:“此生愿觅姑射山1之所在。” 祝岚皱眉:“仙人渺茫,不可寻也。你还是歇了这些心思吧。”春闱将近,各地考生都常常在品仙居里相聚,谈古论今。他喜欢白龙鱼服去茶楼里听听当朝士子们的见解,有时亦能得益一二。今天让他遇见了一个大谋不谋的贤才,实在是有心招揽。 此刻菜已上齐,祝岚道:“魏寿,倒酒。” 魏寿就是祝岚那个随从。他拿出一瓶酒,恭谨地上前为二人满上。 秦悦轻泯一口,酒香四溢。秦悦大赞:“好酒!敢问何名?” 祝岚道:“此酒名为醉春。” 醉春……怎么这么耳熟呢?秦悦边喝边想。猛然反应过来:可不是当初莫云深入内宫偷来的美酒? 秦悦终于醒悟:“你是皇族人?” 这下祝岚的表情堪称莫测。魏寿倒是喝了一声:“大胆!” 幸而他们坐的位置偏僻,这一声大喝也没吸引到其他人。秦悦踌躇不已:自己要不要站起来行个礼什么的……哎,还是算了吧,俗世规矩多,万一站起来就不能坐下了,这一桌子好菜还怎么吃? 于是秦悦边吃边解释:“我自小长在深山里,尝闻醉春为皇族佳酿,故有此一问。不通礼仪,阁下勿怪。” 这说辞倒也没什么破绽。祝岚慢慢问道:“墨宁……当真是你的名字?” 墨宁是道号,秦悦才是名字……算了,大家都叫她墨宁。秦悦点了点头。 祝岚道:“朕封你为从八品翰林院典薄,你以为何如?”他本想封为正七品的编修,可向来没有功名的人入朝,都是先封从九品。他唯恐给这位墨小公子树敌……日后再慢慢升上来便是。 这次秦悦倒是把这个“朕”字听清了,差点没把嘴里的鱼骨头咽下去。留在俗世做官?自然不能答应。抗旨不尊的后果她倒不在意,大不了隐了身形飞回宗门。 祝岚见她迟迟不答,当下便生了怒意:“你别跟朕说你要去寻仙问道,不能入朝为官。这世上哪有什么仙人?你今日若不说个正经理由出来,朕就治你欺君之罪。” 秦悦悲愤:寻仙问道,多正经的理由啊。 折夭曾说,俗世为人帝王者,都是前世有大功德的人。或克己奉公,舍己为人;或泽被黎民,谋福一方。秦悦向来敬佩这种人,因而此刻面对一个真正的帝者咄咄逼人的质问,倒也不曾甩袖就走,而是颇为认真地编了个理由:“实不相瞒。我为女子,怎可与男子同朝为官?” 魏寿惊得没握稳手上的酒瓶。酒瓶“哐当”一声落地,醉春撒了一地。魏寿连忙跪下告罪。 祝岚心念一动,眸色见深。先前看去当真以为是个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如今再看却分明是个明眸皓齿顾盼生辉的佳人。 注1:姑射(音ye,第四声),山名,相传是神仙所居。见于《庄子》。 21八珍楼借酒识天子 凤栖宫凭玉坠地牢2 “墨宁……”祝岚一笑,“所言非虚?” 秦悦思忖着正常人的反应,装了装乖巧:“不敢。” “你此行当真是来寻访亲戚的?” “呃,不是。”秦悦还真怕他帮自己找亲戚。她斟酌着措辞,镇定道:“此番不过是下山游历。” 祝岚点头。 气氛已变,实在不适合再大吃大喝。秦悦默默地放下筷子,内心悲伤不已。 “八珍楼之所以有名,是因为请了禁中的御厨。”祝岚忽然说道,“你可愿随我回宫共品佳肴?” 祝岚确实把秦悦的心思摸得准准的。秦悦爱吃是不假,偏生她还是个贪玩的,当即点头同意,颇有一拍即合之感。她心想:自己去皇宫尝尝御厨手艺,然后再趁无人之时隐身飞走。自认身为修仙者,定会无虞。 进了皇城,方感此间威严肃穆。秦悦权当旅游,带着欣赏的目光四处张望。魏寿看着她自如地和祝岚并排而行,有时甚至走得比祝岚快些,连忙亦步亦趋地跟着。心中讶然:哪里来的没规矩的女子,敢走在陛下的前面?陛下竟也不曾怪罪。 这时天空落下几滴雨来,衣衫被略微打湿了。秦悦摇首,开始怀念起风雨不侵的道袍来。祝岚指了指魏寿:“带她去凤栖宫换身干净衣裳。” 魏寿答“是”,小跑到秦悦身边,谦卑道:“奴才给姑娘引路。” 秦悦自然跟着走了,行了几步回头看了看祝岚。 祝岚尚在原地凝视她的背影。见她回头,表情却惊异起来:“你额上是……” 秦悦摸了摸额头,先前抹上的脂粉已然被雨水洗掉,可见这里的化妆品不防水。秦悦无奈地指着额间的小莲:“这是胎记。” 凤栖宫,为景朝皇后居所。据说很久以前有一只凤凰停留在此,故有此名。相传那只凤凰有着金灿灿的羽毛,歌声清越华丽,时而变成一个绝美的少女,世人不可直视。 秦悦在一个小宫女的帮助下才稳妥地换了一身高腰襦裙。在宫殿内闲逛了一圈,发现有一处地面上有一个很明显的凹陷。秦悦有些奇怪:“这儿怎么没有填平?” 小宫女答:“说来也是一件奇事。历代工匠不知重建了这凤栖宫几次,从没能填平过这里。” 难道有什么玄机?秦悦若有所思地想着。那个凹陷并不大,形状上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鸟。 正巧此时,殿外有人唱道:“谢贵妃到。” 秦悦蹲在原地研究起了那只鸟。小宫女紧张兮兮地推她:“姑娘,贵妃娘娘来见你了。” 秦悦十分干脆地答:“不见。” “放肆!”走进来的女子大喝,“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当真以为能母仪我大景天下吗?” 很显然这位贵妃听清了她说的“不见”二字。秦悦依旧蹲着,头也没回:“你误会了,我只是来吃吃玩玩……呃,游历的。” 谢婉自幼高高在上,何尝见过别人这般无理?当下生了怒意,伸手把秦悦扯了起来。又看见了秦悦额间的莲花,张扬着悠远神秘的气息。谢婉一怔:“你额上是什么妖物?” 秦悦之所以顺从地被她扯起来,是因为她唯恐身上的灵障伤了这个凡人。现下听闻仙家图腾竟被认作妖物,倒是勾了勾嘴角,心想回去后定要讲与折夭听。 秦悦沉默又傲然的态度再次挑战了谢婉的尊严,后者眼中划过一丝怨毒。 谢家素有“后族”之称,本朝已经出了不少皇后。说来谢婉还是今上祝岚的表妹。她本以为假以时日就可入主凤栖宫,可今天却听闻表哥亲自带了个女子回宫,且被指进了她向往已久的宫殿。谢婉岂不又气又恨?她看了看秦悦身后地面上的凹陷,手指无意识地拂过胸前的凤凰玉。 再看向秦悦时,谢婉已经换了一副和顺脸色,娇声道:“我知道这里有个奇妙的去处,妹妹可愿一观?”见秦悦不答,直接拖着她走。 可叹秦悦想到了自己的年龄大约是眼前这女子的三四倍,被这声“妹妹”喊得一愣一愣的。因而并没有移动脚步,随着谢婉一同走。谢婉尚在强行拖拽她,秦悦的身上慢慢浮现出了一圈绿芒,把谢婉弹了出去。 秦悦这才反应过来——是灵障。幸而谢婉也没飞出多远,她急急忙忙地快走了几步:“你没事儿吧?” 谢婉捂着胸口,手指颤巍巍地指着秦悦:“妖女!”然后毫不迟疑地取下脖子上的凤凰玉,按在地面上的凹陷处,又迅速地跑到一旁。 秦悦还在想她一副受了伤的模样,怎么跑得这么快,身下地面就突然轻微地震动起来。秦悦只感觉脚底一空,整个人就坠入到了黑暗中。 秦悦下意识地御剑向上飞去,却仿佛被什么禁制给生生地压了下来,不能上行半步。仍然在下坠的秦悦察觉出了不对劲,搭出一个厚厚的屏障保护自己。可惜禁中佳肴吃不到了……秦悦不无惋惜地想。她能感到自己处在一个狭窄的通道里,耳边是因为坠落传来的风声。 “莫非是皇家处理重犯的地牢?这通道挖得忒深了些。”独处黑暗的秦悦壮胆般地自言自语,“假设这是自由落体运动,呃,不计空气阻力,若重力加速度为10,下坠的时间大约是9秒……”(ps:根据公式h=1/2gt^2可得,此时下坠高度约为405米,相当于135层楼房的高度。) 又过了许久,秦悦才隐约看见下方露出了一丝光亮。 22.传印玺从容面死生 解血玉决然窥阵眼 第十八章:传印玺从容面死生,解血玉决然窥阵眼 “陛下,杏仁糯米糕已做好了。”魏寿道。 祝岚搁下笔,道:“走。”他见秦悦点菜时都点些甜腻的菜色,因而揣测她喜欢甜食,这才嘱咐膳房做了这个点心。 谁知行至凤栖宫,却只看见谢婉一人。祝岚略有不悦地问道:“墨宁呢?” 谢婉慌忙跪下:“表哥,她……她其实是个妖女。” 祝岚沉下脸色:“胡言乱语。她人呢?” 谢婉摇首:“不……她真的是妖女。她额上有九瓣莲花,生得妖异的很。” 祝岚也看见了那朵莲花,闻言倒不惊讶。又听谢婉继续道:“我方才拉住她,她身上升起一个光幕把我震飞了……这个宫女亦可作证。”谢婉指着那个小宫女。 小宫女忙道:“确实如此。” 祝岚蓦然想起了秦悦的话:“此生愿觅姑射山之所在。”他脑海中猛然窜上来一个念头:莫非…… “她现在何处?” “她……她被我拉着,生气了,然后就消失了。”谢婉嗫嚅道。 有一次凤栖宫翻修时,工匠找到了埋在地下的凤凰玉,形状刚好与地面上凹陷的图案契合,就献给了当时的谢皇后。皇后几经实验,发现此玉可以打开一个地道,进入地道的人无一能够归来,古怪得很。这块凤凰玉便成为了谢家代代传承的秘密。 谢婉自然不敢说实话,就含糊地编了个理由。再说从当时的情景来看,确实像是秦悦原地消失。 祝岚凌厉的目光扫过那个小宫女,后者又忙道:“贵妃娘娘所言非虚。” 谢婉看着面前的年轻帝王似乎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喃喃道:“他年有缘遇青帝,定许芳菲人前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人间有蓬莱,世上有瀛洲。” 在品仙居里听她接了这样一句,还当她是自比桃花,在埋怨自己怀才不遇,甚至是在暗讽君主不识贤才。可现在他才知晓,她或许真是个“姑射山仙”,当真有可能遇见青帝,给山间桃花赐一份“人前开”的恩典。 祝岚长笑而去。谢婉这才朝地道入口处望了望。 秦悦已落到了地道尽头。 待踏上了实打实的地面,秦悦才警惕地看看四周。借着微微的亮光,她看清了脚边是几具骷髅——简直毛骨悚然。但秦悦转念一想,凡人毕竟没有像她这般有灵力护体,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摔死才怪。秦悦稳住心神,朝亮处走去。 原来发着光的不是什么灯火,而是几颗球状的石头。难道是夜明珠?好东西!秦悦毫不犹豫地取走,手捧着它们在黑暗里前行。 她自感已经走了很久,但面前的路像是没有尽头。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秦悦尚未修炼出神识,也无法精确地感知周围是什么。一个人孤身行于黑暗,总归是有些害怕的。秦悦觉得四周安静得吓人,便轻声哼起了歌,仿佛有风,吹过了她散落的头发。 秦悦猛然顿住。风……按她的理解,这里是一个封闭空间,怎么会有风? 继而又有几缕风吹过,似乎想要使秦悦确信这里的诡异之处。秦悦停下脚步,静默许久。最终才慢慢猜测:是阵法…… 秦悦自认她于阵法也算有所感悟,但她在此行走已久,若非这突如其来的风,她丝毫不能察觉出半点不对劲。可见这布阵之人手法精妙。 是以秦悦现在十分头痛。就算有了一个解决的方向,她也不知道如何入手。她倒是想根据过往的经验,一步一步地把这个阵法算出来,可她根本不知用何种算法从何处算起。她也想直接找出阵眼,可阵法之大,如何相寻?她甚至不懂这个阵法依托的玉石在哪里。 难道在这里困上一辈子? 不行……秦悦开始慎重地思忖解决的办法。死算估计是不可能的,只能找找阵眼。阵眼……难道就这么漫无目的地一处处攻击过去,看能不能碰巧破了阵眼? 她立马放弃了这个想法。且不说这么攻击要到何时,万一触碰了什么机巧,引得这阵法变成了杀阵就危险了……这可如何是好?若能感知阵眼的大致位置,她倒是敢冒险一试。 恰在此时,秦悦想起一事。她曾经看到过“阵中阵”的说法,按理说,两阵合一,应是相辅相成。可她如今情状,只能再设出一个与此相斥的阵法,以期寻觅阵眼所在。 思及此,秦悦拿出了那块血玉。血玉总共四十九步,已被她解出了一步。她盘腿坐下,心平气和地开始推算剩下的四十八步。 沉迷其间,焉知物换星移几度秋?待到秦悦把血玉全都演算完,已然是一年以后。这个速度比她预计的快上不少,倒让她得意起来:莫非我真的是个阵法奇才?于是又在十分骄傲的心情下凭借血玉再搭出一个阵法,铺在四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以期——以阵破阵! 外出云游多年的灵宇宗掌门——青焰道君终于归来了,门内除却尚在闭关之人,俱皆出了洞府迎接。 青焰道君是个儒雅的长者,因其身负木火双系纯灵根,故有此尊号。此刻他看了看门内诸位弟子,缓缓说道:“本座停滞化神中期已久,千年来尚未觅得突破之法。本座亦知自己不出三百年便会坐化,今日回到此地,实为将掌门之位传于首徒慎知。” 众人愕然。修仙之人自然不比仙人,不可寿与天齐,只是随着修为的增长慢慢增加寿元罢了。一般而言,炼气期修士寿数可达二百年,筑基期可达四百年,结丹期可达八百年,元婴期可达一千六百年,化神期则有三千二百年。许多修士修行至某个瓶颈,就再不能有寸进,白白渡过许多寿元后便坐化了。青焰掌门如今……竟已寿不足三百年了吗? 人群中的秦昌走了出来,向青焰行了一礼:“师尊不妨再觅一觅机缘。” 青焰和颜悦色道:“死生有命,我还是早作打算为好。”说着从袖间拿出一块玉印,递给了秦昌。 那块玉印就是掌门专用的印玺。秦昌看向青焰,后者用眼神示意他接下。 秦昌略微犹疑,而后跪下,双手接过:“弟子慎知,定不负师尊所望。” 青焰欣慰地点头。他早就看见秦昌是化神初期的修为,历来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他很是希望这个徒弟有朝一日能超越自己。 交代完了一切,青焰避开众人,对秦昌道:“为师适才说寿不足三百年,其实并非如此。” 秦昌一喜,心道:“师尊果然不会就此坐化,想来是为了逼我接下掌门印玺才有了这番说辞。”谁知又听青焰道:“其实不出百年,为师就要坐化了。” 秦昌震惊不已,愕然出声:“师尊……” “吾辈修仙,常以为人定胜天。但终究,逃不脱这天地法则预定的寿数。”青焰面露微笑,似是释然,“我坐化后,自会有灵符传音与你。修真者忌讳耽于生离死别,你无须牵挂太多,只管潜心修行,代替为师一证仙道。” 许久才听得秦昌低低应了一声“是”,似有无尽的悲怆。 秦悦盘算着时间,少说也过去了七八年。有时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身处于一个阵法。血玉阵被她改了又改,反复试验,才勉勉强强地有了与这个阵法的对抗之力。 秦悦引导着血玉铺在黑暗中,静静地感知一丝一毫的变化。过了许久,仿佛有所觉察,她直勾勾地盯住黑暗里的某一处,眼里有了喜悦之色。 布阵之人手段高超,是以秦悦即便摆出了血玉,也无法窥知阵眼何在。但血玉阵和这个阵法紧紧贴合在一起,唯有那一处无法相接。 秦悦猜测,就算不是阵眼,也必定有些玄机。谨慎地朝彼处使出一支木箭,木箭竟被那处黑暗给吞噬了。 秦悦借着手上夜明珠,看得倒是清楚——那支木箭到了那黑暗附近,仿佛遇见了一个漩涡,把它给吸了进去。 颇为诡异,但这或许是唯一一个离开此地的方法。秦悦踌躇起来,犹疑不定地前后思量,最终下定决心:与其受困于此,不如冒险一试! 秦悦是怀着悲壮赴死的心态被卷进那个漩涡的,待她感觉脱离了那股强大的吸力,她才敢睁眼一看——身侧躺着自己刚刚使出的木箭,完好无损;周围彩云缭绕,霞光万丈;前方是一座巍峨的宫殿,凭空建在云间。 这是谁家洞府?修得好宏伟……秦悦开始认真地分析:她刚刚很有可能穿越了一个黑洞,毕竟根据现代科学理论,穿过黑洞可能会到达另一个时空,也就是面前所看到的世界。但是黑洞是个天体,它不应该位于大气层中,如果这个世界和地球类似的话。况且,黑洞也会把这个世界吸走才对…… 秦悦感觉自己前后矛盾,思维紊乱。看着面前似真似幻的场景,拍拍脑袋:“别又是个幻阵吧……” 23.凤栖宫下栖凤绛衣 客临阁前临客秦悦 第十九章:凤栖宫下栖凤绛衣,客临阁前临客秦悦 对于阵法,秦同学还是有探索一番的心思的。当下也没有犹豫,径直朝着宫殿走去。每走一步,都感觉到气息渐渐变得庄严,走到宫殿下方,竟心生一种下跪叩首的冲动。 还真不像是个幻阵的效果。秦悦想了想,终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跪拜礼。周身迫人的压力略略消减,她唤出一把小飞剑,慢慢飞上宫殿所在的云端。 秦悦修为已然攀至结丹期,尚能勉强抵挡这里威严的气场。而那把小飞剑品阶低得很,没飞多远就碎了。 可惜木莲在结丹雷劫中受损了……秦悦哀叹一声,换了四五把飞剑才堪堪抵达宫殿门口。唯恐触犯了什么禁制,本没想直接推门进去。但飞剑恰好又碎了,她一个身形不稳,直接把人家殿门给撞开了。 门都开了,又不像有什么危险。秦悦壮着胆子朝里面走。殿内宽敞堂皇,处处都有同一个形状的图腾。秦悦仔细看了看,自语道:“这是什么妖兽……七根尾羽,祥云在侧,身同鸳鸯,翅比鹏鸟……难道是传说中的凤凰?” 秦悦凝视着眼前的图腾,越看越觉得它和自己曾经逢年过节就能看见的凤凰剪纸极为肖似。再根据此时此景,估计它也不太可能是个普通妖兽,恐怕是个修为精深的……妖修。 殿内弥漫着苍茫而悠远厚重而杳然的气息。秦悦盘算着眼下处境——她有两个选择,一是设法回到那个黑漆漆的阵法里去,二是走进宫殿,看看有什么机遇……或者险境。 自然是选择后者。向来有多大的危险,就有多大的机缘。秦悦决意赌一赌自己的运气,看看这殿中有何玄妙。 小心翼翼地穿过空荡荡的大殿,从偏门走出去,便看到了一座廊桥。 说是廊桥,未免太轻巧了些。这桥身非石非木,而是一道彩虹,横跨在半空中,连接了两处殿阁。秦悦心头震撼不已,给周身布上一层灵障,才敢慢慢地踏上虹桥。 分明是一道只可眼观不可触及的彩虹,踩在脚下却如同走在平地上。秦悦心神飘忽:这是幻象,还是事实?若为幻象,为何感知如此逼真?若为事实,为何这般有悖常理?这究竟是一场戏弄人心的情景,还是一处隐于世间的……仙府? 不知不觉,已走到了虹桥尽头。秦悦仰首望去,殿门上书三字“客临阁”,正是折夭所教的仙家文字。 秦悦的心怦怦跳了起来,脑海中某种猜测隐约有了答案。久久伫立在客临阁外,不知该不该,或是能不能推门进去。 这般进退维谷之境秦悦今日已经经历过多次了。她似乎在劝慰自己,呢喃道:“还是别进去了,万一正好被主人逮住,多尴尬……不行,我现在往回走,正好撞见人家主人回来,就不好了……不过神仙大都仁慈,我闯进人家府邸,也不见得就会怪罪于我……况且我也不知道怎么出去,里面或许有个仙人指点迷津……” 如此絮絮叨叨地自语许久,秦悦才心一横,咬了咬牙,踏入了客临阁。 里面并没有什么仙人,秦悦既高兴又失望,心情每时每刻都矛盾得很。 显然这屋子是用来会客的,摆了许多玉质的桌椅。果盘上尚有不少桃子,秦悦第一次想吃却不敢拿,唯恐这里的主人随时会出现。 于是秦悦此时的心情又夹杂了一分痛苦,一分可惜,一分悲愤,可谓百感交集。 她本着“我就来见识一下世面”的心态,又好奇又紧张地在室内张望。看见一面墙壁上有一个小门,走过去推开又看见一座彩虹廊桥,连接着另一个殿宇。 又如先前那般踌躇许久,才慢慢穿过虹桥,走进了殿门。 这应该是那位神仙居寝之处,依旧雕刻着张扬的凤凰图腾。此刻秦悦不敢再说这是妖兽了,应该是只神鸟……因而故作镇定地安慰自己:我连九尾狐都见过了,难免要再见一见神话里的凤凰。 秦悦认为居寝之处大多涉及诸多*,所以没敢去里间看看,只在外间随意走了走。谁知竟被她看见了一本册子,正用了那种水火不侵经年不旧的纸装订。秦悦心痒痒的,终于没忍住把它拿起来一读。 册子里为此间主人自叙。这位神仙暂住凡界之时,在地下开辟了一个空间,仿照自己在仙界的府邸,做出了一个居处。为了避免凡人误入而被此间威压震碎,特地在外面布了一层障眼法。 折夭仙力不足,除了那个仙印,秦悦没见识过什么仙家手段。而她此刻才知晓真正的仙人有多强大。她一心以为那个黑暗无穷无尽的地方是个阵法,没想到,只是人家随手使出的障眼法罢了。另有开辟一个空间,给自己建造府邸的通天之能。秦悦求仙的心倒是变得越发强烈:若我能一窥仙道,可有一展如是神通之机? 秦悦又翻翻册子,后面倒是署了个她极为熟悉的名字——绛衣。于是秦悦便知晓,这一整座宫殿的主人早于十六万年前身亡,再也不会回来了。又揣测这绛衣古神的原身应该是只凤凰。想着说不定有关于种灵阵的信息,遂把册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下去。 “仙界常以为障眼法甚好,小空间亦妙,然此二者俱皆有破绽可寻。吾数观之,前者在一凹陷处堪破,后者藏于客临阁主座之下。尝闻凡人云‘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仙术亦然也。” 秦悦推断那“凹陷处”就是自己刚刚穿过的“黑洞”,而客临阁主座之下或有自己离开此地的方法。 这么一想,心下安定了许多。又看绛衣写道:“太上者非谓单一,而谓化一。大道至简,精胜于多,诚如是也。” 这是什么意思?秦悦想了又想,才觉得自己对道器的态度和这类似——求精不求多,宁缺毋滥。 “尝谓三修士,为何修仙。一称为求长生不老,一称为求凌驾尘世,一称为求福泽天下。前二人为己,第三人利人。私以为后者甚好,心忧凡世,身寄黎民,为上善之举至诚之行。千年之内,吾于仙界候之飞升。” 秦悦不免想到:“那我呢?我为何修仙?是为了寻一分回家的契机,还是为了求得青春常在,抑或是想如同绛衣古神那般自如地使用仙术?” 兼而有之。秦悦发现自己所谓的“道心”也大抵源于三者。她既没有以身证道的梦想,又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恐怕“修仙”二字于她而言,只是一场探险游戏异世之旅。修仙已然数十年,依旧玩心重,兼又心慈手软,半点没学会修真者的步步为营心狠手辣。 究竟何谓道心?何谓修行?秦悦伫立原地,垂眸静静地思考了片刻,才继续翻看手中的小册子。 可惜直到秦悦把这本册子翻遍了,都没找到关于种灵阵的任何信息。有些沮丧地抬头,猛然意识到这是个古神的府邸,奇珍异宝定不会少。当下二话不说,把看得上眼的东西全都扔到玉镯里。因为明知此间主人已经魂飞魄散,秦悦拿得不慌不忙,毫无负罪感。 她倒想找些灵丹妙药给折夭补补仙元,奈何这里连根仙草都没有。秦悦腹诽:“想来那位绛衣古神也是穷得很……不对,也有可能人家把好东西都放在仙界的府邸中了。” 再次走到了客临阁,秦悦顺手取走了刚才肖想已久的仙桃。有了误把玄果当车厘子的经历,她这次倒没有拿了就吃,想来能存放十六万年之久的桃子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桃子。可见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一步一步迈向主座,秦悦情不自禁地遥想绛衣古神宴客的情景。众仙齐聚,觥筹交错,何等恣意的光景?而今却是物是人非了。 主座之下果然有另一个“黑洞”,与周围摆设融为一体。单凭肉眼,根本不可能发现。秦悦不舍地回望了一下这里的情景,然后义无反顾地进入了“黑洞”。 转瞬便被许多水包围住。秦悦大喜:与绛衣古神府邸相接的水域,必定会藏有种灵阵。她在水里游了一圈,反倒觉得这片水流熟悉得很。再仔细一回想,这可不是自己找了几遍的护城河?根本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秦悦消沉地爬出水面,想到自己已近十年未归宗门,不由萌生了回去休整一番的心思。 24青州城惊遇活火山 灵宇宗喜逢结婴典1 第二十章:青州城惊遇活火山,灵宇宗喜逢结婴典 可叹秦悦本性难移,回宗门之前尚不忘去青州城里的刘家馄饨铺吃一碗馄饨。她此刻换了一身女子打扮,又隔了十年,额上还多了一朵莲花,店家自然认不出这就是当年的“墨小爷”。 馄饨端上来的时候正好有一群野兔慢慢地走远。秦悦笑道:“有秩序得很。” 店家应道:“也不知为何,近来野禽都往城外跑,家禽跑不了,夜里就一直叫唤不消停。” 秦悦握筷的手顿了顿。动物的感知最灵敏,有危险时能最先察觉。这里莫非要有什么灾祸? 她刚有这个念头,就看见许多人狂奔而来,边跑边喊:“山神发怒了!山神发怒了!” 秦悦下意识地朝他们身后的高山看去,就看见那一处的天空隐隐泛着红光,下方翻着一大朵黑云。 是火山灰!秦悦反应过来,转身跟着众人一起跑。火热的岩浆已经波及了不少百姓。她离得尚远,但早晚……不敢再想,脚下跑得更快了。 秦悦向前疾奔,忽然想到:我跑什么,我会飞啊。 在俗世待久了的秦悦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是个修仙者,正打算唤出飞剑一遁了之,心头忽然划过了几句话。 “……心忧凡世,身寄黎民,为上善之举至诚之行……” “……璞玉浑金之辈若历妖道,亦为良善君子……” “……仙者,所以济世救人也……” 秦悦犹豫了一瞬,架起飞剑朝火山飞去。不知以她如今修为,可否相抗源源不断喷发出来的岩浆? 这番举动自然瞒不过众人,大家纷纷跪拜,口呼“仙人救命”。 秦悦在众人面前支了一道屏障,又打出一个结界以期抵挡火热的岩浆。奈何后者威力庞大,只可延缓一二。秦悦回眸,看着底下依旧在跪拜的众人,放大了音量:“快跑!” 众人听清了,又飞快地爬起来继续奔逃。 这场火山喷发持续了两天,秦悦不断用丹药补充体力,勉勉强强保住了大半个青州城。眼前荒芜一片,秦悦回头看了眼火山口,竟发现其中冒出了一丝微弱的灵气。 秦悦眸间划过惊诧,面露好奇。 她飞到火山口旁边,略略打量了一会儿就御剑朝里面飞。里面的岩壁上尚有岩浆残留下来的灼热气息。时常看见尖锐的岩石突出来,秦悦眼疾手快地闪过。 越往下,越是能感受到那股灵气。秦悦循着气息找过去,被堵在了一面山壁前。 伸手抚上这面山壁,她确定那些灵气就在它的后面。拿出几把剑,小心翼翼地划出了一个洞——竟然是灵石矿!秦悦迫不及待地从这个可以被称作“狗洞”的地方爬了过去。 站在数不胜数的灵石中央,秦悦周身熨帖,经脉有所感知,开始自作主张地缓缓吸纳灵气。秦悦掂量了几下手中的剑,双眸亮晶晶地看着眼前的灵石矿。 好在灵石还是很容易开采的。她为了方便计算,每一万个灵石就放一个乾坤袋。半天下来,玉镯里已经堆了十四个这样的乾坤袋。秦悦继续向前挖,又花了两三个时辰才把此间灵石全都收入囊中。 二十二个乾坤袋多一点……堪称大“土豪”的秦悦心满意足地笑起来。谁能想到俗世里会有这么一座矿脉?虽说产量比不上修真界的灵矿,但却是灵气极为丰沛的灵石,应是上品无疑。 修真界现在通用的所谓灵石,全是下品灵石,因为鲜少有人能有上品灵石。一个上品灵石的蕴含的灵气堪比一百个下品灵石之和,二者间的兑换比例亦是如此。是以秦悦现在愉悦至极,不免闲庭信步,四处观赏火山内部的景象。 待她绕到灵石矿后,秦悦再次被震惊了。眼前高高伫立着五块大石,和她当初在学校后山看到的情景一模一样。阵中有一团红色的灵气,散发着炽热的光芒。 这是种灵阵和火灵根……秦悦顿悟此乃绛衣古神的手笔。想来这十几万年来,这火灵根慢慢滋养着外层的岩石,使它们脱胎换骨,渐渐变成了一座灵石矿。灵气被重重岩浆阻隔,竟从未让人发现。 刚想踏入种灵阵,秦悦就抽回了脚。她现在身具纯木灵根,不知那些普通灵根的苦楚。若眼前这个灵根杂质极多,必然会延误自己的修行。 但是……这是个火灵根,于炼丹炼器裨益甚多。长久以来,自己于炼丹炼器两道未有感悟,或许是因为身无火灵根助力。 略略思忖片刻,秦悦才坦然走进了种灵阵。 不知是否因为她已迈入修仙之路,这一次肢体上的感觉倒没有上次那么痛苦。暖洋洋的气息缓缓输入体内,不过片刻,她就知晓自己身上多了一个灵根,连忙自视其品质。 历来修仙之人窥探旁人灵根资质时,需借用道器,而修真者自视却是不用的。秦悦运起灵力一看,竟然是纯火灵根。她又欣然一笑:神仙手上哪会是凡品? 看着那个见了两回的种灵阵,秦悦盘腿坐下,慢慢地拆解钻研。 绛衣古神是个能把自己魂魄抽出来设阵的神仙,阵法思维果然和常人不太一样,秦悦把脑子转了几转才勉强理解了这种路子。又拿了自家血玉做实验,耗时整整九年,才对种灵阵有了一丝领悟。遂用这种奇妙的算法给血玉埋下了一个防御阵法,总共七十二步,堪称上上品。 而后,十八年外出未归的秦悦终于迈着欢快的步子回到了山门。 到了灵宇宗大门口,听见不远处传来了礼乐声,秦悦好奇问道:“今天门内有人互结了道侣?” 一旁守门的修士答道:“非也。月前墨安师祖成功结婴,今天是按惯例为他举行大典。” 秦悦欣然道:“师兄终于结婴了?我去瞧瞧。” 凡人若踏仙途,须历六个阶段: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仙渡。许多天资卓越之人一生都止步于结丹后期,再无寸进。墨安更是盘桓结丹后期长达百年,如今迈入元婴期,当真可喜可贺。 25青州城惊遇活火山 灵宇宗喜逢结婴典2 听着礼乐声,一路走去,发现那边已是人山人海,恐怕整个宗门的弟子全在这里了。秦悦摇摇头,转身就往玉衡峰上去了。只听见秦昌说了一句:“俗世将宫商角徵羽对应土金水木火,你身负纯金灵根,金克木,为师忧你命中缺木,今以掌门名义赐你尊号‘元徵’。” 在场诸人顿时了然:“元”字贵重,可见凌玄道君对这位首徒寄予厚望了。 秦悦还在纳罕着秦昌何时升任为掌门了,就已行至自家洞府门口。进去后并不见慕玉,想来是去观典了。又看见折夭气息全无地躺在她房里,顿时大惊失色。 她见折夭面色尚算红润,正打算给他来一场心肺复苏,就看见那孩子动了动眼睛。 秦悦忙唤:“折夭,折夭。” 折夭眼睛还没睁开:“别担心,我只是借沉睡恢复仙元而已。你看我是不是长大了些?” ……从四五岁长成五六岁了而已。秦悦松了口气,问道:“那你怎么又醒了?” “因为我感觉到你在附近……”折夭慢慢地睁眼,疑惑道,“你身后怎么有信仰神光?” 啥?秦悦下意识地转身去看。 “凡人看不到的。在你脑后,是一个光圈。” 真奇妙……“什么是信仰神光?” 折夭想了想。要有信仰神光,一是依靠自己获得,二是在某个有神光的仙人座下分得了一点,前者不太可能……“你闭眼看你的识海,几点亮闪闪的光芒就是了。” 秦悦听话地看了看,随即有些不安地说道:“哎……好像没有你说的那种光芒。” “怎么会……那你看到了什么?” “一条闪光的小河。” 折夭惊讶,又耐心地解释了一番:“信仰之力极其磅礴之时才会汇集成河……你此次出行可有侍奉一个仙风道骨之人?”哪路神仙分给了她这么多神光?日后得见,他定要好好登门拜谢。 “并未。”秦悦道,“不过见到了绛衣古神在凡界的府邸。对了,古神真身是不是一只凤凰?” 折夭答:“正是。”若是绛衣古神,倒也并非不可能……没想到古神寂灭十六万载,神光尚存。折夭这般想着,又见秦悦不断地自袖中取出许多东西来,边取边说:“此为我在古神府邸所获,你看看有没有助你恢复仙元的灵宝。” 折夭面色崩溃:你偷偷拿了人家这么多东西,人家还会赠你神光吗? “那你此行还遇见过何人?”折夭不死心地问道。 “人遇见的挺多的……”秦悦把此次出行的经过说了说。 听见青州火山爆发,一城百姓为秦悦所救之时,折夭顿时恍然大悟。这么说,这个信仰神光并非她在某个仙人之处分得,而是她靠自己善行义举获得的……折夭悦然:“看来青州百姓记住了你,日夜都在祈福祷告。这般为他人信奉景仰,就会形成信仰神光。” 其实并不止如此。青州城内早有画师将秦悦身形面貌画下,供人跪拜瞻仰。另有秦悦的塑像若干,为人珍藏供奉,顶礼膜拜。因而随着时间的流淌,青州代代人传承下去,秦悦的信仰之力会越来越多。 一切尚不知晓的秦悦随口问了句:“信仰神光有何用处?” 折夭仔细想了想:“没什么用处。”对你现在而言。 秦悦本来也没多在意这件事,此刻她只是兴致勃勃地指了指摆出来的一堆物品,如同窃贼分赃一般兴奋道:“都是绛衣仙府里的好东西,快来看!” 折夭依言一个个看过去:“这玉瓶做得挺精致的,你可以留着插花。这凤凰木雕的雕工不错,你可以当做摆设。咦,这把浮生琴是古神生前最喜爱的琴,竟也被你拿来了……” 终于说到秦悦心心念念的仙桃,折夭道:“这蟠桃可助凡人增加寿元,你不妨尝尝。” 秦悦顺手抓来一只桃子,咬了几口问:“能增加多少寿元?” “你如今修为渐深,估计只能加上一两百年。” 秦悦闻言神色如常地继续吃了下去。苍天可鉴,她此举并非为了增寿,只是为了吃个桃子而已。 最后折夭小手握住秦悦最初捡来的几颗夜明珠,神色沉凝。秦悦见状问道:“这珠子怎么了?” 折夭答道:“这不是普通的珠子,这是凤凰泪。” 必然有些奇异之处了。秦悦道:“它能如何?” “凤凰一族有涅槃之能,其泪可助我比同浴火重生,重塑仙元。”折夭表情越来越懊恼,声音越来越犹疑,“只是用时少则几日,多则千年……” 秦悦琢磨了一番:“你可是想尽快回到仙界?” “不是。”折夭否认,声音清越动听,“况且我即便恢复仙元,但封印未解,身无仙力,何以驾云回到仙界?” 秦悦这才想起了他一身仙力为母亲亲手封印。所以他先前尚在担忧自己重塑仙元耗时太久,不能尽早回家,而后又想起了为父母不喜的悲惨命运,急忙否认了尽早回到仙界美好愿望。 所谓“近乡情怯”,不能尽言也。秦悦目光里写满了“可怜孩子”几个字,和声劝慰道:“你总归是要回去的,难道留在凡界一辈子?” “你飞升之时,自会有仙人来接引你。”折夭被她怜悯的目光看得发怵,“届时我就和你一同去仙界。” 秦悦感觉自己责任巨大:“修仙之人,最终得以飞升者万中无一。我或许会身临险境,一朝陨落。抑或寿元将尽,就此坐化。你……” “我知。”秦悦尚未说完就被折夭打断。后者稚气的面庞上有着温润的坚定,秦悦还剩了一句“你不妨另做打算”,被生生地卡在喉咙里。 “那你还用不用那个凤凰泪了?”秦悦缓了缓,问道。 “你以为何如?” “换做是我,我要试一试的。”秦悦就是个爱玩爱尝试的性子。 过了许久,折夭才应了一声:“也好。”他之前一直注视着秦悦眼睛偏上的位置,因而说这话时眼珠子都没动一动,表情像是带了一丝决绝。秦悦猜他刚刚在看自己额上的小莲,心中不免叹息:他一定是看了图腾想念家人了,哎……别扭孩子。 “等你何时再次出山门远行,我就借凤凰泪重塑仙元。”别扭孩子说道。 “为何要等我远行?” “因为你远行之时,唯我一人孤身在此,实在寂寥。”别扭孩子变成了委屈孩子,秦悦心底一柔,温声说道:“或许我归来之时,便可看见长大的狐狸。” “或许你再次远行之时,都看不见我苏醒……” 秦悦一笑:“或许你醒来后,我已身陨道销,再入轮回。” 折夭神色一变,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声道:“不会。” 26.元品炉试炼丹炼器 墨安府笑师妹师兄 第二十一章:元品炉试炼丹炼器,墨安府笑师妹师兄 秦悦如今可是身具木火双系纯灵根的人,但并无火灵根的修炼功法。她效法当初入道之时的引灵入体和《九转木诀》,发现火灵气并不能很好地吸纳。自忖应该是因为木灵气温和,适合“九转”,而火灵气暴虐,不可运行九个周天。 这只不过是猜测,但秦悦却当真一圈圈地减少运转数目,慢慢寻找合适的转数。最终被她发现运行三个周天之时效果最佳。秦悦露出笑容:日后我亦可编写一部功法,名为《三转火诀》。 历来修仙者修炼之初自然不知如何自创功法,只会挑选一本即成的功法去修习。但秦悦不同。她已修行多年,有着自己对修炼的领悟,此刻根据自身理解能自创出一种最适合自己的功法。又是纯灵根,远胜旁人多矣。 火灵根最大的功用是用来炼丹和炼器。秦悦拿出那只丹炉,若有纯火灵根,则丹炉为元品……秦悦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慢慢借由灵根生出一团火,缓缓地移到了丹炉下方。 丹炉宛如有了意识一般,先是呆愣了一会儿,而后就兴高采烈地接受了那团火。原本一只质朴纯色的铜质丹炉好像被火焰淬炼了一般,慢慢泛出了金色的光华,露出了暗金色的花纹。又或许,这才是它本来的样子,只有遇见了这团火焰才愿意剥去原先那层平淡无奇的外衣,显现出它最华丽的一面。 元品,元品。原来如此。 秦悦平复着激动的心情,慢慢开始炼制最简单的凝气丹。像以前那般加入灵草,将它们烧成药汁,然后慢慢打出手诀,将它们一点一点地融合。以往炼丹,大多毁于这一步,即便手诀毫无破绽。而这次,丹炉仿佛知道她的意图,稍稍延缓了丹药融合的速度。秦悦顿悟:以往自己炼丹打手诀的速度太快了!再看丹炉之时带了感激与赞赏,丹炉似有所察,周身金光得意地闪了闪。 秦悦终于收获了自己炼制的第一炉凝气丹,喜不自胜。又往丹炉里放了炼器的材料,丹炉果然又在打手诀的时候“提醒”了秦悦。于是一切顺遂,秦悦又收获了自己炼制的第一把小飞剑。 凝气丹和飞剑,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秦悦此时却握着它们不撒手。她不仅明白了自己以前的失误,而且品尝了成功的喜悦,满足之意溢于言表。 自己炼制的东西,难免要试试好坏。秦悦先尝了尝凝气丹,竟感觉一股灵力在丹田里升腾起来,略略打坐才吸收了。凝气丹是适合炼气五层以下的修士服用的丹药,何以对她一介结丹修士也有效果?秦悦心道:“莫非是因为我从未吃过增加修为的丹药,没什么抗药性?这样才会把这丹药的药效给吸收全了。” 接着又拿起飞剑端详一番,觉得它的颜色比普通小剑更明亮,花纹更精致,甚至御剑之时的效果也更好。秦悦满意:“亲生的和抱养的自然不一样。”随后想起了自己残破的木莲和羽扇,秦悦专心研究起了修补之法。 好在修补所需的材料大多为常见之物,十分易得。只是需要三滴四品雪寂鸟的精血,有些难办。一来,这雪寂鸟是天上飞的,不太容易捕捉。二来,精血这个东西讲究心甘情愿,须其自愿献出,谁会平白给你献血? 不过秦悦很快想到慕玉有个契约灵兽正是雪寂鸟,这么多年也该升到四品了。不过这几日都没看见慕玉人影,秦悦只好传音给他,说自己亟需一只四品雪寂鸟的几滴精血,问他可舍得自家灵兽受点苦。这传音符的质量极好,只要慕玉没跑到俗世去,就一定能收到。 接下来几天,秦悦又开始锻炼自己炼器的准确度。她故意把灵根之火从丹炉上撤了下来,换上了自己体内的丹火。丹炉顿时变得黯淡无光,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秦悦与它相处几日,早已觉得它通人性,当下就柔声安慰道:“让我看看自己实力,过几天就给你换回来。” 丹炉亮了一点微弱的光,但很快就熄灭了。秦悦猜想:这炉子傲娇了。 好在换成了丹火,放慢了手速,依旧成功地做出了几柄飞剑,无一失败,真是值得庆贺。秦悦拍拍手掌,对着丹炉勾起了嘴角:“我出去玩了,暂时不给你换火。让你傲娇。” 丹炉沉默。 虽说它本来就不会说话,但秦悦还是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把丹炉扔进玉镯。高高兴兴地走出洞府,去拜访她新结婴的师兄墨安。 玉衡峰一如既往地寂静,秦悦孤身一人走在山间,时闻鸟鸣婉转,洋洋满耳。步子都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她身后不远处的秦衍一早就看见了她。秦衍疑惑:自己于一年前迈入结丹期,墨宁早就结丹了,可如今她的修为怎么与我相当?她在宗门内,还需隐藏修为?难道,这十几年来她都没有修炼? 猜测接近真相的秦衍眸中闪过狠戾,手上暗暗催动灵气,捏住了一块符箓。 秦悦迈进了墨安洞府,才发现他今天客人不少。不仅墨安在,二师兄墨宣也在,甚至小师妹白若也在。如今加上自己,这一辈的人算是到齐了。 白若显然也是刚到,秦悦听见墨宣正说着:“师兄闭关多年有所不知。这位是慎行师叔收的弟子墨宜。” 墨安淡淡地点头。 白若上前见礼:“我是白府白若,数十年前曾与师兄有一面之缘。” 墨安神情未变,只接了一句:“如此。” “正是如此。”白若浅笑,“师兄已然忘了吗?我是家主白竹的侄女。” 恰巧墨安此时看见了悠悠走来的秦悦,唤了一声“师妹”。 白若下意识地看向墨安,却见他看向自己身后。回眸一望,才知是秦悦——原来适才唤的不是自己。几人都是第一次看见她额间的莲花,虽感惊异,但并未相询。 秦悦走上前,装模作样地拱手:“墨宁拜见元徵道君。” 墨安莞尔,扶起秦悦,也端出了姿态:“这位弟子乖巧得很,本座要想想给什么见面礼好。” 一旁坐着的墨宣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室内几个小童也难得见墨安这般情状,都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团。白若微微抿唇,嘴角也弯了弯。 秦悦忍俊不禁:“见面礼不敢收。师妹这儿有一个防御阵法,为我亲手所制。如今师兄进阶元婴,就赠与你算作贺仪。” 墨安接过秦悦递来的血玉,仔细探查一番,面有惊讶和赞许之色:“师妹长进了。” “师妹还从未给过我赠礼。”墨宣状似不满道。 秦悦挑眉:“我自结识师兄,师兄就为结丹期。如今近百年已过,师兄还是结丹期。这礼还真没有什么由头送出手。对了,师兄生辰几何?俗世之人有生辰进贺之说,待到彼日师妹必定奉上大礼。” 众人又是一场大笑。白若见他们三人彼此都可以毫不顾忌地开玩笑,不无惊羡地说道:“你们师兄妹感情真好。” 墨宣答道:“我与师兄相处已久,自然如此。而师妹墨宁其人,从不在意礼法。道号里虽有个‘宁’字,但其实最最贪玩好动,最最不务正业,与宁静娴雅没有半点干系。” 如此算是“回敬”了一番秦悦。 此时四人俱皆落座,秦悦闻言佯怒,刚准备跳起来回嘴,就听见外面有人道:“弟子重皓,有要事求见。” 重皓是诚舟道君座下首徒,师承有别,又和在座诸人差了一辈,向来鲜有来往。秦悦想他如今登门,定是因为师兄新晋元婴,故而前来拜贺。只是不知为何口称“有要事求见”。 墨安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斟酌片刻,就允他进来了。 27.遣慕玉尚赠灵鸟血 罚重皓犹悔鲁莽行 第二十二章:遣慕玉尚赠灵鸟血,罚重皓犹悔鲁莽行 却说重皓进来后先给众人见了礼,然后就怒气冲冲地质问秦悦:“敢问墨宁师叔,门内行凶杀人该如何处置?” 秦悦第一次听别人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略微愣了愣才道:“我不通门规,想来是要重惩的。” “行凶杀人,自然是要抵命。”重皓冷冷一笑,“师叔府内的弟子慕玉刚刚击杀了我的爱徒秦衍。我闻听师叔在此,特地来讨个公道。” 秦悦神色微变,刚想问此事原委,就听墨宣道:“慕玉是良善之辈,你不可平白污蔑师妹府内弟子。” 重皓闻言倒也没有反驳,而是向墨安拜了拜,问道:“元徵师叔精通符箓,可知晓追影符之功用?” 墨安只答了“知晓”二字。重皓知他向来寡语,就自己解释了一番:“若修士为旁人夺命,追影符可寻之。我数年前偶得追影符,用在了秦衍身上。谁知我徒秦衍的本命玉牌两刻钟前突然碎了!我沿着符箓气息寻找,才知是慕玉所为。” 重皓其实越说越气愤。秦衍一年前迈入结丹期,虽说所用时间与别人不相上下,但他是金水木三系的杂灵根,资质逊于旁人多矣。勤能补拙,重皓从没见过秦衍这么刻苦修炼的人,有心好好栽培,偶尔也会遥想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谁知竟被…… 重皓又痛又恨,对着门外大喊了一声:“把人带进来。” 两个小修士押着伤痕累累的慕玉走了进来。墨宣看了一眼,疑惑道:“慕玉不过筑基期修为,令徒秦衍早已结丹。二人有境界之差,慕玉何以能击杀秦衍?二人又无私仇,慕玉又有何动机?” “慕玉数度外出游历,能一击即中的异宝自然会有。至于动机么……”重皓的面上露出轻蔑,“墨宁师叔外出多年有所不知。你府中这个弟子在此期间结丹失败了三次,险些走火入魔,只怕他杀秦衍之时已被心魔魇住了。今日各位师叔都在,烦请为此事做个评判。” 秦悦微微敛眉。这重皓恐怕就是知道众人都在这里,担心自己存心包庇慕玉,才有意拜上,逼迫她做出决断。行凶杀人,自然是要抵命…… 秦悦端正了神色,看向垂首跪着的慕玉:“慕玉,你当真杀了秦衍?” 慕玉依旧低着头,答了一句“是”。 秦悦猛然站了起来,扬手打出一道灵力。慕玉被击中,往后飞出数米,一连吐出几口血。挣扎着爬起来看向秦悦,像是不敢置信她竟会出手伤了自己。 “荒唐!”秦悦怒不可遏,“往日我倒未曾注意,竟让你养出了残害同门的性子。你……” 慕玉听得秦悦亲自斥责他,慌忙打断道:“并非如此,我见秦衍尾随于你,形迹可疑,才……” 一旁的重皓正要说什么,而秦悦却抢先一步说道:“还敢狡辩!”说罢像是气极,指了指原先押着慕玉的两个小修士:“你们把他带下去,赶出山门。” 二人突然被点到,尚未反应过来,一动不动。 秦悦勾唇:“两位是在等我亲自动手?” 二人连忙拉着慕玉走了。就快要行至门口之时,慕玉忽然道:“我有一物赠与墨宁师祖,以全多年主仆之义。”然后拿出了一只玉瓶。白若离得近,伸手接下了。 慕玉一直看着秦悦,直到被带出了门。 这事儿就算这么解决了。重皓心道:“虽没有能让那个慕玉偿命,但他出了宗门,做个散修,自然没有身处墨宁师叔洞府的好日子过。届时落差之大,足够令他痛苦不堪,修行受阻。” 正想着,又听秦悦道:“慕玉常年居我府内伴我身侧,如今犯下大错,我愿承引导之过管教之失。” 说着拿出了三个乾坤袋,道:“这是三万个上品灵石,墨宁愿献与宗门,以弥补自身罪责。从今以后,不再受执事殿灵石进奉。” 在座众人先是看见三万个上品灵石,又听见秦悦说以此自罚,俱皆震惊不已。墨安唯恐这个师妹不知上品灵石的珍贵之处,遂出言阻止:“门内没有管教不严之罪,师妹无需自责。” 秦悦饶有深意地摇了摇头。 重皓听清了“三万个上品灵石”几个字,正在暗暗咋舌秦悦身家丰厚,又见她徐徐启唇道:“说来我也见过秦衍一面。数十年前,我在沧镜中偶遇他,见他滥用诚舟道君的名号索要他人之物。” 这件事重皓也有所耳闻,但此时听秦悦谈起不免心生怪异。 秦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竟想索要我的灵兽并道器,形容狂傲得很。” 墨安瞥了她一眼,眸中划过深思。 室内无人说话,静寂下来。墨宣略一思量,就知晓了秦悦所想,轻咳一声打破沉闷:“如此,秦衍既然身为重皓的徒弟,那他亦有管教不严之过。重皓,你比效墨宁师妹自罚吧。” 重皓暗暗叫苦:墨宁师叔随手就能拿出几万个上品灵石,自己修仙数百年,只偶然寻得了千余个,视若珍宝,如何能够上交宗门?更何况墨宁师叔还推却了今后执事殿送上的灵石……这岂不是要断了他重皓日后的钱财来路? 修真者没有灵石寸步难行,重皓终于想通了前后因果:想来那弟子慕玉陪伴了墨宁师叔多年,多少有些感情。竟让墨宁师叔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好教他比罪同罚。 重皓明白过来,方知自己有些草率。 秦悦的眸光意味深长:“我不通门规,敢问弟子重皓,门内伤人应如何处置?” 重皓不知何意,谨慎答道:“于摇光峰暗室面壁三载。”暗室内设有禁制,面壁思过之时无法修炼。修士修行分秒必争,这算是极重的处罚了。 “适才慕玉被带进来之时,遍体鳞伤,周身浴血。”秦悦耐人寻味地一笑,“你可知是何人所为?”既然尚处筑基期的慕玉能击杀身为结丹修士的秦衍,那么必然是偷袭而为,一击即中。那一身伤倒极有可能是重皓寻到他时泄愤所致。 果然重皓面色一白,答道:“是我所为……” 秦悦朝着墨安拜了拜:“元徵师兄作证。重皓容徒不端,纵己逞恶,二罪并罚,以儆效尤。” 墨安微微颔首,问道:“重皓,你可有异议?” “……并无。”重皓深深悔恨自己的今天的鲁莽。 待重皓退下领罚,白若才唤了声“师姐”。秦悦上前,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玉瓶。打开一看,竟是小半瓶雪寂鸟的精血。 28补道器初见升品莲 遇瓶颈重入青冥地1 第二十三章:补道器初见升品莲,遇瓶颈重入青冥地 秦悦心绪莫名地走回洞府,握着慕玉留下的玉瓶,幽幽地叹了口气——别辜负了人家一番好意。她拿出丹炉,换上灵根之火,慢慢开始了木莲和羽扇的修补。丹炉似乎察觉到她此时情绪不佳,也不敢对再遇灵根之火表示出极大的喜悦,只是默默地辅助秦悦的动作。 既然不曾身陨,就定然会有再见之期——秦悦这般想着。若她此刻能知晓重逢后的种种,她倒宁愿她和慕玉此生能够各自平安,不再相见。 炼器是个极其累人的活儿,时时刻刻都需全神贯注。修补道器更是如此,一丝一毫都容不得偏差。幸而这丹炉亦有些灵智,秦悦倒能间或歇上一两刻。 虽说是休息,倒也不敢睡觉或是修炼。睡觉容易睡过,修炼容易入迷,此时此刻都不适宜。秦悦遂把折夭捉来聊天,问他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诸如“天衣是否真的无缝”“神仙需不需要吃饭”“仙界和妖界哪个更有意思”…… 折夭含蓄地打了个哈欠。 秦悦想起这狐狸的作息习惯和自己差不多,天黑了就会想着睡。估摸着外面夜色已深,就试探着问他:“你是不是困了?不然先去睡会儿?” 折夭揉揉眼睛,道:“无妨。你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神仙和修真者,究竟有何差别?” “这差别还挺大的。举个例子,神仙能乘风而去,驾云而行,而修真者只能借助道器代步。” 秦悦看他一副倦极的样子,顿时母性大发:“你坐近些,我给你讲个睡前小故事。” 折夭依言靠近,半偎在秦悦怀里。秦悦根据记忆,一人分饰多角,讲了经典童话《白雪公主》。 折夭微闭着眼,好奇问道:“世上当真有此魔镜?”问的是王后那面知晓“谁是世上最美的女人”的镜子。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秦悦答道。 “想来魔镜非魔,实为心魔。”折夭分析。 “颇有道理。”秦悦轻笑。 感觉到折夭渐渐入眠,秦悦继续开始专心致志地修补木莲和羽扇。一晃过去了小半年,这两件道器才渐渐恢复了当初威力。秦悦修为不够,同时对着两个高品阶的道器,常常心神不济。如今大功告成,这元品丹炉可谓功不可没。 羽扇打眼一看倒没多大变化,木莲倒是光华流转,青芒隐隐,比原先好看了不少。秦悦称心如意,开始盘算着炼制一件本命法宝。 炼制本命法宝虽说过程繁琐,但其品阶会根据主人修为的变化而变化,再也不用担心自身修为与道器不匹配,实在是一劳永逸。秦悦慢慢翻看着介绍本命法宝的玉简,想找一个既耐看又实用的道器做模板。 挑挑拣拣,才相中了一个。外观上是一幅画卷,既可以在画上藏些法术攻击他人,又可以搭出灵障保护自己,还可以踩在脚下快速飞行。完美地符合了秦悦的预期,她甚至想自己亲自画上一幅画。 再看所需材料,秦悦就忧愁起来:以她如今结丹期的修为,那画卷要用中品青玄纸,另需四品蓝鲛的妖丹,四品浮灵兽的精血,外加三千年的遁影草。若要在上面作画,还要再炼制两件道器,一是生妙笔,二是幻尘彩。除却一些简单易寻的材料,前者仍差三节九百年的碧霄竹,后者还需一瓶中品雪山玉髓。 东西虽然不多,但庞杂得很,又都是不易觅得的宝物。秦悦安慰自己:“这说明我眼光好……”然后又查阅了这些东西的所在,除了遁影草和雪山玉髓没有记载,剩下的倒都有踪迹可循。蓝鲛在禹海生存,碧霄竹和浮灵兽常见于青冥秘地,青玄纸更是数次被人扑买过。 秦悦想:不如先试着出去找找,如果收不齐就当是历练了。青冥秘地已经去过一次,不过只顾着筑基了,如今“故地重游”一番也好。刚想问慕玉秘地何时开启,才发现其人已然不在宗门了。 无奈地走出洞府,打听一番,才知青冥秘地距开启还有二十六年。秦悦想利用这段时间把修为提到结丹中期,毕竟实力才是修真者安身立命的根本。杀人夺宝成性的修士比比皆是,她虽然没有害人之意,但不可缺了防人之心。 隔天她找了折夭,表示自己要闭关二十多年,出关后会一直在外寻宝,少说也要再花费上数十年。因而建议折夭现在就用那些凤凰泪重塑仙元。 折夭咬了咬唇:“不可相忘。” 秦悦莞尔:“自然。” 折夭瞅着她,许久才缓缓地点头。 夕阳西下之时,秦悦亲自看着那几颗凤凰泪的亮光慢慢黯淡下来。折夭身形渐渐缩小,掩在一片白芒之后。最终光芒散去,秦悦的眼前只剩下了一颗婴儿大小的蛋,金光隐隐。 秦悦目瞪口呆。反反复复看了好几眼,才带着有关“胎生动物为何能变成一只蛋”的疑惑开始了闭关。 修仙之人闭关数十年是常有之事。盖因潜意修炼之时,灵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其人受此滋养,通身舒畅,难免会多多闭关几年。 秦悦第一次花大把时间闭关,最初几年确实达到了“物我两忘”之境,木火双系的灵力同时遍走经脉,周身惬意熨帖。她自视之时可以看见一红一绿两道灵液,一齐向丹田内的金丹奔流而去,结丹初期的境界大大稳固。然而第八年开始,灵力的流转就不像先前那么自如了。秦悦拿出自己炼制的凝气丹,每两月服用一次,才勉强赶上了先前的速度。 一炉丹药不过十几颗,两年之后就消失殆尽。于是吸纳外界灵力的进度又一年比一年慢了下来。秦悦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不由暗暗焦急。 晋阶心切。第十五年,秦悦停下修炼,炼制了五炉凝气丹后继续开始闭关,以期冲击结丹中期。 29补道器初见升品莲 遇瓶颈重入青冥地2 有道是“事与愿违”。二十多年来,秦悦在丹药的辅助之下,修为虽然缓缓上升了,但一直徘徊在结丹初期的巅峰。直至凝气丹对她失去药效,她也没能有所突破。秦悦深知,她这是遇见了瓶颈。 眼看着还有月余就是青冥秘地开启之日,秦悦干脆停下修炼。这次宗门并未组织众弟子前往,她只好孤身乘着木莲飞去秘地。 木莲经过了一番修补,飞行的速度比以往快上不少。因而她到达秘地的日子比她预估的早了许多。秘地尚未开启,外面已经聚集了许多修士。秦悦正低头琢磨着木莲修补后的奇效,忽听得前方不远处有人喊她:“墨道友!” 秦悦抬眸一看,正是当年用炼丹术换取不秀兰的姬寒。 姬寒和一个青年男子一并走来,向秦悦介绍道:“这是我大哥姬书。” 秦悦点头。想来这位就是得了姬寒辛苦炼制益元丹的那位“家兄”,现如今两人都是结丹初期修为。 姬寒又对姬书道:“这位就是我曾提起的那位墨宁道友。” 姬书抱拳:“多谢道友当初赠予不秀兰。某当初恢复灵元不过三年,全赖于此。” 别人以礼相待,秦悦自然也客客气气:“不敢当。应是令弟以炼丹术相换而来。” 姬书姬寒相顾而笑。随后两人之间静默片刻,像是在传音。修士间的传音只有高出一个境界的人才能听见。而元婴修士被秘地排斥,因而在场修为最高者不过结丹期,无人能窥探二人在聊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姬寒才说道:“我刚与大哥商议了一番。此次青冥秘地寻宝,愿与墨道友结伴同行,互为照应。道友意下如何?” 历来修真者进入宝地探险,都会叫上几个同伴,以求稳妥。不过若是寻到难得之物,难免会起纷争。秦悦觉得姬家兄弟也算是知根知底之辈,又为人正派,况且修为相当,结盟倒是利大于弊。 她想了想,还是把话说在了前头:“如此甚好。不过,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寻两样东西,一是浮灵兽,二是碧霄竹。不知可有耽误二位计划?” “道友多虑了。若是找到碧霄竹,可以尽数归道友所有。不过浮灵兽精血为炼丹至宝,希望道友能给我留些。”姬寒道,“如若觅得其他灵宝,则我们三人平分可好?” 秦悦喜欢他这样事先把一切说开,更何况自己没有半点吃亏,当下便点头应允。 几人达成了协议,数日之后就一齐踏入了青冥秘地。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一女子喊:“姬书师弟——” 三人停下脚步。那人赶上来,悦然不已:“我还当自己看错了,原来真是师弟呢。”又向姬书身侧看去,笑道:“原来姬寒师弟也在。这位是……”她冲着秦悦抬了抬下巴。 可叹姬书和姬寒没想到她会出现在此,一时有些怔愣,顾不上回答她。她只好亲自问秦悦:“我是玄道宗长老卢青的重孙女卢秋,你是何人?” 原来这三人都是玄道宗弟子。秦悦见她一介女修,却有结丹中期的修为,颇为赞赏。又听她自报了家门,难免效仿一番:“在下灵宇宗墨宁。” 卢秋见她与姬书同行,早就心有不满,闻言更是骄傲地抬头:“不过来自一个小宗派罢了,哪比得上我玄道宗?” 姬书面露尴尬:“师姐有所不知。灵宇宗虽略逊于玄道宗,但也是整个北川数一数二的大宗派。我们宗门内若没有通向南域的传送阵,又何以一门独大?”虽然这话是对卢秋说的,但其实在向秦悦道歉。秦悦第一次透露师门,卢秋不知,可他姬书知道——灵宇宗内只有当今掌门凌玄道君的下一辈冠了“墨”字。若当真论起身份,这墨宁倒还比她卢秋尊贵些。 秦悦诧异:“你们门内的传送阵不对外人开放?” 姬书答道:“然也。南域修仙界比之北川更广阔,灵气也更充沛。宗门内众修士借此传送阵去往南域,可带回大量奇珍异宝,故而修炼快人一步。此等传送宝阵,怎可对外人开放?” 玄道宗向来稳坐第一宗派的宝座,原来是这个缘故。秦悦又疑惑问道:“既然南域样样都好,你们宗门就不担心弟子一去不复返?” 姬书解释:“有资格踏上传送阵的修士,无不是门内的精英弟子。他们自然不会放弃这里的身份地位,转而在南域白手起家。” 卢秋见二人有问有答地聊了起来,立马柳眉倒竖,狠狠地瞪了秦悦一眼。又亲密地挽上了姬书的胳膊,娇柔道:“秘地只开启半年,我们别跟这停着,一道走罢。” 秦悦终于察觉出几分不对来。卢秋已经拉着姬书走了,她只好和姬寒快步跟在二人后面。 姬寒传音入密:“墨道友勿怪。卢秋师姐一直想和大哥结为道侣,她家长辈不同意,前段时间已经把她禁足了,谁知竟让她跑出来了。” 秦悦八卦心起,同样传音回去:“她家长辈缘何不同意?” 姬寒道:“另有一个结丹后期修士心悦卢师姐,她家长辈自然更看中高阶修士。” 秦悦了然。她本以为长辈们唯恐卢秋耽于情/爱,误了修行,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历来修真者结了道侣后,都会留恋尘世,常常定居在俗世和修真界的交界处,不再一心向道。诸多修真家族就是如此衍生的。秦悦还没听闻过灵宇宗内有谁认为爱情胜于修道,与旁人结成了道侣,没想到玄道宗对此倒毫不忌讳。 卢秋一番心意,姬寒都明白,姬书岂有不知之理?再看前面二人情状,竟觉得背影相谐,大有岁月静好之感。秦悦觉得有些意思,不慌不忙地跟着他们的脚步。 谁知四人正走着,忽然脚下土地一阵变幻。刚刚还晴空万里的碧空,转眼就挂上了一勾弯月。 “这是阵法吗?”姬寒猜测。 “不是阵法。”秦悦说得十分肯定。 众人静默,这种身陷未知之物的滋味并不好受。卢秋早已修炼出了神识,放出神识细细地探查了一番,许久才幽幽叹道:“机关术……” 30机关术里弦月照影 玉丹泉侧兽莲成谜1 第二十四章:机关术里弦月照影,玉丹泉侧兽莲成谜 修士除了学习与灵根相关的术法,还可钻研炼丹炼器制符阵法机关五道。略知之易,精通之难;一须天资,二须勤奋。其中,阵法和机关二者最为变化多端。阵法尚好,常见于坊市售卖。而机关一道,堪称玄通秘法独门妙术,能掌握者少之又少,因而并不多见。 而眼下,秦悦一行人却被困在了一个机关里头。四人中没有人通晓机关术,更没有人有破解机关的秘宝。 夜幕中弦月散发着淡淡的清辉,映照出几人间压抑的气氛。秦悦眸光深远,良久才打破僵局:“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先四处走走吧。” 大家并无异议,都谨慎地上前走去,同时唤出了道器护身。没走多远,就听见了斜前方传来水流声。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声源处走去。 原来是一只泉眼,正汩汩地向外流泻,汇成了一方小潭。不知是否有月华相衬的缘故,这泉水的颜色竟隐约泛着银光。 “这是玉丹灵泉!”姬寒回想片刻,突然大声喊道,眉目间掩不住兴奋与喜悦。 剩下三人都未曾听说过此物,姬寒不免继续激动地解释道:“玉丹,玉丹,有玉成丹药之意。炼丹之时只需加入一滴,就能大大减少败丹率。可谓至宝!可谓至宝!” 姬书和卢秋并不懂炼丹,但情绪也被姬寒感染了。毕竟这种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即便自己不用,也可拿出去售卖换取大量灵石。唯有秦悦多嘴问了一句:“何谓败丹?” 姬寒不解:“我此前传授了道友炼丹之法,道友可有练习?” 秦悦心念一转,道:“并未。” 姬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道友有所不知,一炉灵草大约能炼制十余颗丹药,但不可能真的炼出十几颗。如若运气不错,能有五六颗的成品,剩下的药渣已然无用,称之为败丹。有时运气不佳,一炉灵草只出两三颗丹药也是有的。如今觅得玉丹灵泉,败丹定会变少,一炉至少能保证有七八颗成品!” 秦悦最先炼丹之时,次次失败,灵草只可化成一堆废渣。后来有了元品丹炉,就再没见过没用的药渣,又次次都有十几颗丹药出炉……这么说,她根本没有败丹?想来应该是那丹炉的功劳。 她正在思忖,而姬寒已经拿出一只玉瓶,喜滋滋地去接灵泉。刚刚走近,潭中就窜出一只小兽,一身银色皮毛,雪白的肚皮,尖尖的耳朵,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是伴生灵兽!”姬书大惊失色,“阿寒,快先回来!” 天材地宝的独特灵气常常滋养一方水土,甚至能培育出一个相伴而生的灵兽。这种灵兽品阶不定,旁人看不透修为。但它誓死都会守护那个灵宝,威力不可小觑。 谁知姬寒竟呆愣在原地,欣喜非常地喃喃道:“玉泉兽……”果断地催动了一把伞状道器,攻上那只小兽。 玉泉兽微微张口,喷出一团银色的火焰,不费吹灰之力就逼退了姬寒的小伞。那伞转了几圈回到了他的身侧,已经损坏近半。 一双兽瞳眯起,轻蔑地看着眼前四个人修,慢慢地释放出威压。姬寒离得近,喷出一口血后就倒地不起。姬书和卢秋互相扶着,勉力站稳,神情痛苦。秦悦觉得头疼得厉害,又听见了一阵一阵尖锐的耳鸣声,立马盘腿坐下,捂着耳朵喊:“哎……有话好好说,别使这种摧残身心的招数……” 这玉泉兽理都没理她,继续加大威压。秦悦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捂住心口喘气,神志不清地想:也不知这小兽是没听懂自己的话还是故意置之不理。应该是后者吧,威压这么强,怎么可能是六品以下灵智未开的妖兽。 秦悦觉得困倦,正想睡上一会儿,陡然听见卢秋骄横的声音:“若不想命丧此地,就打起精神来,我们三人联手对付这个妖兽!”说完就扔出几个五品雷符。 “我们三人”自然不包括已然昏迷的姬寒。五品的符箓可敌结丹初期修士最强一击,雷符更是威力庞大,常在扑买场中以上万灵石成交。然而此刻此地,这几张雷符不过稍稍减轻了玉泉兽的威压。秦悦来不及仔细思量,匆匆忙忙地唤出木莲和羽扇。生死关头,哪里顾得上藏私?这两件品阶极高的道器就一困一守对上了玉泉兽。 秦悦没想下杀招,只摆出了逼迫的架势;而卢秋和姬书却接连使出了几个攻击法阵。玉泉兽环顾一周,看见木莲时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就在它这走神的一瞬间,卢秋手上的一片树叶慢慢放大,狠狠地朝它扇了过去。小兽躲闪不及,被打了个正着。怕是见势不妙,慌忙遁入了水中。 几人这才脱离了危险。姬书连忙去扶起姬寒,给后者服下了几颗丹药。卢秋走到了坐在原地闭眸调息的秦悦面前,傲慢地问道:“喂!你没事儿吧?” 秦悦睁眼,站起身福了一福:“多谢卢道友出手不遗余力。” “哼,我那也是为了自己。” 秦悦微笑:真是面冷心热的姑娘。虽说有些刁蛮,心眼倒不坏。 片刻之后,姬寒醒转。大家将打斗经过说了说,然后坐在一处商量对策。 “测灵幡显示这只玉泉兽是四品。”姬寒拿出一面小旗,“只是它有些威力,颇难对付。” 秦悦想起姬寒有一个识人修为的秘宝,想来就是这测灵幡了。她还好奇姬寒方才怎么不顾一切地率先攻击,原来是因为知晓了它的品阶。 “我虽没有听说过玉丹灵泉,但听人提起过玉泉兽,原来正是玉丹灵泉的伴生灵兽。”卢秋怅然,“可惜它虽然只有四品,但威压庞大,恐怕不好捕捉。” 四品妖兽相当于人修的结丹初期。卢秋已经踏入了结丹中期,却直言这玉泉兽不易捕捉,可见此类妖兽的独到之处了。 “可玉丹灵泉是裨益炼丹的至宝,玉泉兽是协助炼丹的灵兽……”痴迷炼丹的姬寒恨声道,“难道就此错过?” “我们先取灵泉,如若玉泉兽出来就合力活捉。”姬书斟酌道,“富贵险中求,各位以为何如?” 31机关术里弦月照影 玉丹泉侧兽莲成谜2 秦悦问道:“吾等合力,当真能对抗那玉泉兽?” “那玉泉兽除却一身威压,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卢秋分析,“我们只要在它刚出现时发起攻击,让它来不及释放威压,必能一击即中。若不能活捉,就直接杀死它。” 几人商议好了方案,卢秋递给每人几只拳头大小的葫芦,道:“这是乾坤葫芦,一个大约可以装十升左右的灵泉。”她知道姬寒精通炼丹,特意多给了他两个。 姬寒感激道:“多谢师姐!”乾坤葫芦是如同乾坤袋一般的常见之物,但眼下只有卢秋一人带了不少。礼轻情意重,她此举可谓雪中送炭。 四人警惕地走向灵泉,刚把乾坤葫芦的盖子打开,玉泉兽就冒出了水潭。大家根据预定计划,纷纷发起攻击。使术法,扔符箓,唤道器……一个接一个向着那小兽招呼着。谁知那小兽避也不避,也不回击,伤痕累累地爬出了水面,直奔秦悦而来。 秦悦始料未及,被玉泉兽这么一扑,自然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好在她是修仙之人,这么一摔也没伤着筋骨。秦悦大喊一声:“我没事,你们快灌灵泉!” 众人闻言,开始手忙脚乱地开始往葫芦里装玉丹灵泉。秦悦爬起来蹲着,和那只玉泉兽大眼瞪小眼。 伴生灵兽,怎么会抛下它守护的灵宝转而和自己对视起来?恍然想起方才它看见木莲之时的凝滞表情,秦悦正了正神色,试图和玉泉兽对话:“你听得懂我说话吗?听懂了就点头。” 玉泉兽没反应。秦悦拔着地上的杂草,腹诽道:“六品妖兽才启灵智,这货不过四品,怎么会听得懂人话?唉,高估它了。” 她想了想,取出了木莲,果然见这小兽的表情变得激动起来。秦悦手腕一翻,又把木莲收了回去。玉泉兽神色焦急,爬到她的衣袖里去找木莲。自然是找不到的,小兽一脸失落地爬出来,瞅着秦悦手腕上的储物玉镯,望眼欲穿。 秦悦凭直觉得出了两个结论:一是这只玉泉兽暂时不会跟她打起来。二是木莲对它很重要。 秦悦指了指玉丹灵泉,小兽点头。这是允许她取泉的意思?秦悦站起身,从从容容地拿着乾坤葫芦灌入灵泉。 过了一会儿,众人都心满意足地装满了所有葫芦。卢秋率先看见玉泉兽的四只爪子在抓在秦悦的衣袖上,讶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因为它看中了我一件宝贝,我没给。”秦悦说出自己猜测的情况。她甩了甩袖子,玉泉兽没抓稳,“砰”一声掉在了地上。它一个弹跳,又抓回了秦悦的衣袖。 这次它长了心眼,秦悦没能甩掉它,防尘避雨的道袍都被它抓出了褶皱。秦悦一边使劲挪开它的兽爪,一边问道:“你们谁把它扯下去?挂在袖子上挺重的。” 几人都没忘记这小兽刚刚放出的威压,谁敢对它动手?再看它一副离不开秦悦的情状,大感惊奇。 “据典籍载,伴生灵兽都会自己择主。”姬书道,“莫非它选了你做主人?” 姬寒和卢秋露出了羡慕的神色。秦悦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连忙摆手:“并非如此,并非如此……” “那墨道友可愿意割爱?”姬寒问道,“这玉泉兽有灵性,能帮助炼丹。” 人话都听不懂,有灵性个鬼!她有元品丹炉在手,倒不操心炼丹之事。“你来把它抱走。”秦悦的语气颇有不满之意。 姬寒拿出一个灵兽袋,刚想给这小兽套上,它就剧烈地挣扎起来。转过脑袋,张嘴就对姬寒喷火。 幸而姬寒闪躲得快,没受什么损伤。秦悦皱了皱眉:“妖兽与修士素来势不两立。你不如先和它签个契约?”许多修士豢养灵兽之前都要令其滴血认主拟定契约,以保证它今后不会伤害自己。 姬寒刚准备说“好”,就对上了玉泉兽充满恶意的目光。然后身躯一阵颤栗,差点摔出去。再看其他人并无异样,才知这小兽单对他一人放了威压。姬寒苦笑着摇手:“不了,不了。墨道友还是自己和它签契约罢。” 秦悦认真地思忖了一下,道:“养灵兽太费钱了,还很麻烦。”要按时喂吃喂喝,还要带它一道修炼,甚至要给它买品阶高的灵兽屋,简直比带个孩子还累。况且一般人养灵兽都是当坐骑用,她有木莲足矣。 三人表示了理解。又听秦悦嫌弃道:“更何况,它还长得这么丑。” 这玉泉兽一身银色皮毛极为华丽,和“丑”这个字丝毫不搭边。卢秋道:“这哪里丑!我从未见过如此可爱的灵兽!”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折夭那么好看的……秦悦闷闷地想,越看越觉得这玉泉兽长得不讨喜,伸手狠狠一拽,也没能把它拉下自己的衣袖。 姬书忽然道:“我们现下被困在一个机关里,没准儿这只灵兽知道怎么出去。” 秦悦挑眉:“那你来跟它交流一番。”这灵兽还不通人话,傻不拉几的。 “它品阶不够,灵智未开,我非兽类,如何与它交流?” 秦悦袖子重,拖着她整只手臂都往下坠。闻言都懒得接话,只象征性地翻了个白眼。 姬书没看见这个白眼,继续道:“不过墨道友确是可以的。” 秦悦脸一黑——怎么听着像在骂她不是人? “契约灵兽与主人之间心念相通,道友若与这玉泉兽签下契约,它定可窥知道友所想。”姬书接着说道。 三人求助般地看向秦悦。 秦悦干笑两声:“这小兽也未见得知道什么出路……不如我们再四处走走,兴许能找到出机关的办法……”见众人面露迟疑,她又立马加上一句:“……或是机缘。” 三人这才点头答应。毕竟在此寻得了玉丹灵泉,兴许还有别的宝物。可惜这只是一块极小的地方,也唯有灵泉一个难得之物。更可叹大家一同逛了几圈,也没发现什么出口。夜空中一直垂着一道残月,更是平添了静谧森冷。 “这玉泉兽既然择主了,墨道友不如认养它罢?”姬寒建议道,“我们困于此地已有数日,不论这玉泉兽知不知道出去的法子,总归要试上一试。” 秦悦自知这玉泉兽一直扒着她的衣袖,并非是因为什么择主,而是因为自己玉镯子里面的木莲。自己前日手酸得很,硬是把它从袖子上扯了下来。好在小兽“善解人意”,转而扒着离玉镯很近的裙边。秦悦眼眸转了转,道:“若是这小兽不愿与我定下契约呢?” “愿与不愿,一试便知!”卢秋道。 32拟契约终引潭中路 败斗法遂入玄道宗1 第二十五章:拟契约终引潭中路,败斗法遂入玄道宗 秦悦想到青冥秘地只开启半年,停留此地也不是个办法。犹豫着开口:“谁知道签订灵兽契约的手印,教我一下。” 众人唯恐她不同意,闻言都松了口气。卢秋道:“我来!”果真把结印的手法步骤一一告诉了秦悦。 秦悦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裙边的小兽拽下来。素手轻扬,指尖溢出了一滴精血,没入了小兽的眉心。然后两只手开始飞快地结印,唯恐速度慢了让这小兽反应过来反抗。 契约手印并不复杂,秦悦结印的速度又极快,是以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从今以后,秦悦就多了一只灵兽,而那灵兽一脸懵懂,显然没有醒悟到发生了什么。 灵兽契约里有不伤害主人的原则,秦悦倒不担心发现真相的玉泉兽能把自己怎么着。她在心里默默地对小兽念叨:“你听得懂我说话吗?听懂了就点头。” 那玉泉兽果真点了一下头。 “那你能和我对话吗?” 玉泉兽摇头。 ……鸡肋!秦悦表情愤恨:“那你知道怎么出这个机关吗?” 玉泉兽讨好似的点头。 秦悦露出满意的微笑:“走。” 玉泉兽在前面引路,四人跟在后面。谁知它竟跑回了玉丹灵泉,跳入了那个水潭里。几人对视一眼,幡然醒悟:走遍了这里的每一处,唯独没有下过水潭。谁知会有条出路在这里! 四人相继踏入水潭,只觉得身子浮浮沉沉,片刻之后,眼前才复见一片青天白日。 可见这玉泉兽还是有些用处的。秦悦欣慰地对着姬寒招招手:“灵兽袋借我用下。” 灵兽袋与乾坤袋不同。乾坤袋只能放死物,灵兽袋只能放活物。一般活捉了妖兽,都往灵兽袋里装。她手上的玉镯和乾坤袋作用相似,没法把这小兽扔进去。 秦悦接过灵兽袋,抓住玉泉兽的两条后肢,蛮横地把它往袋子里装。小兽挣扎着爬出袋口,秦悦运起灵力,硬生生把它塞了回去,给袋口打了个死结。把灵兽袋往袖袋里一扔,衣服上的重量顿时减少了许多,秦悦满意至极。她估计这小兽是受了契约限制,没法对她出手,不然早就对自己发怒喷火了。 可叹一人一兽还没办法对话,玉泉兽究竟如何作想,秦悦也不得而知。她细细打量着周围场景,发现此处正是自己当初采摘玄果的地方,不由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可惜再没见到一串车厘子模样的异宝。 反倒是姬寒指着乔木掩映之处,道:“墨道友,那便是你要找的碧霄竹。” 秦悦激动地望去,只看见几根竹笋长在地里。 要用三节九百年的碧霄竹……“敢问姬寒道友,这碧霄竹有多少年份了?” “青冥秘地每百年开启一次,有了年份的碧霄竹早就被人采光了。”卢秋接话,用一种“你真无知”的眼神看着秦悦,“这几根竹笋,呵,我看最多不超过六十年。” “道友不如先采摘一些回去,植在自己的灵药园里。再等上五六十年,就能派上用场了。”姬寒道。 寻常药草,确实有了百年以上的年份就可以炼制丹药了。结丹期修士寿命长达八百年,五六十年的岁月实在算不得什么。只有秦悦一人知道她要的是九百年的碧霄竹。九百年……就算自己吃了几个增寿的仙桃,也未见得耗得起这么久的时间。秦悦挖出三四个竹笋,面容愁苦地把它们封入玉盒,扔到手镯里。 于是秦悦此行的目标,只剩下四品浮灵兽精血了。她怔怔地想:若是遇见只有一品的浮灵兽,是不是也要带回去养到四品?那等她把所有东西集齐了,不是早已身陨,就是进阶元婴。秦悦摇摇脑袋:就当历练吧,也别太执着了。 大家边走边看,卢秋一人走得最快,迎面遇上了三个面色不善的修士,俱为结丹中期。其中一人看见了她,轻佻笑道:“哦?华秋师妹竟然偷跑出来了……我看我们也别瞎逛了,把师妹捉回去给卢青长老,必能得不少赏赐。” “姚石!你敢!”卢秋怒气冲冲地喝道,她的道号正是华秋。 姚石哈哈大笑:“这有何不敢!”又故意向他的两个同伴问道:“陈山,钱元,你二人敢不敢?” 二人趾高气扬地点头。 秦悦在不远处看得清楚,不禁抚额:这卢秋大小姐招来了什么祸事。 卢秋气得厉害,衣袖一翻,一片树叶就出现在手上。姬书连忙飞身上前拉住她,示意她少安毋躁。 姚石三人这才发现卢秋身后跟着姬家兄弟和秦悦。陈山故作恍悟状:“我还道华秋师妹为何偷跑出来,原来是为了姬书师弟啊。啧,文行师兄可要伤怀了。”他眼光扫经秦悦,眸中划过惊艳之色。 秦悦正在揣测那位名唤“文行”的,八成就是卢秋长辈们看中的道侣人选,忽然听见陈山说道:“道友生得好相貌。敢问是散修还是已有师承?” 秦悦觉得此人跋扈无礼,冷了脸色,道:“与你何预?” 陈山也是宗门内的精英弟子,向来被人尊崇,何时被人这般呛声过?他向姚石钱元打了个手势,二人点头。陈山怪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识抬举的东西。”说完拿出一只幽蓝色的匕首,直接朝秦悦的额头打过来。 秦悦万万没料到说打就打。慌忙错身一避,才险险躲开匕首。在场诸人瞬间开始了斗法。卢秋一人迎上了姚石,嚣张地放出神识参与打斗。姬书和姬寒想到秦悦还有个灵兽在手,无需担忧,二人遂一心一意地合力对付钱元。秦悦自己却没意识到她还有一只玉泉兽做帮手,就单凭了她一人之力和陈山对打。 秦悦是结丹初期,而陈山已经是结丹中期了。虽说只差了一个小境界,但也有着大区别。不过秦悦月前已经修炼至结丹初期的巅峰,和中期只有一步之遥。此刻应对陈山,倒也算是不慌不乱,甚至隐隐有处在上风的趋势。 难道自己的修为已然如此精深了吗?秦悦心头一阵雀跃。她催动着木莲逼近陈山,后者似乎全然不能敌,疾步后退。 秦悦不想伤人性命,慢慢地抽回灵力,刚想说一句“你才不识抬举”,就被陈山打来的匕首劈中了额角。鬓边淌下血来,她一阵晕眩,昏迷之前豁然想到:结丹中期的修士怎么可能打不过自己?这厮分明是装出不敌的模样,引得自己放下戒心,好让他有机可乘,一击即中,把自己劈晕。哎,自己果然没有越级挑战的本领。 陈山看着秦悦缓缓晕倒在地,得意洋洋地去给姚石和陈元做帮手了。 33拟契约终引潭中路 败斗法遂入玄道宗2 北川灵宇宗的玉衡峰上,有间洞府里忽然冒出了三道金光。有弟子认了出来:“那是墨宁师祖的洞府。莫非师祖在炼制什么宝物?” 另一人道:“胡说!墨宁师祖前不久去了青冥秘地,哪会在洞府里头?” “如此倒有些奇异了。难道是师祖府内弟子……”这人没有说完就住了口。谁不知道原先居于墨宁洞府内的弟子慕玉,已经在二十多年前被墨宁亲自赶走了? 其实那金光是折夭所化的狐狸蛋上散发出来的。此时,那只狐狸蛋正在不安地震颤着。金光一连闪了整整三天,才慢慢地减弱直至消失。 秦悦醒转之时正是三日后。她眼睛慢慢适应着光明,还没看清周围的景象,就听卢秋道:“你总算是醒了。这次都怨我,让你受了这般无妄之灾。” 卢秋虽说刁蛮,但也高傲,从未向人这么低三下四地道歉过。秦悦自然不能理解她此时的复杂情绪,感觉到四周昏暗一片,神色一变:“这是哪儿?” “是陈山师兄困人的道器。”卢秋道,“实在对不住,连累你同我们一道回宗门受罚。” 她说的回宗门自然是回玄道宗。秦悦想到玄道宗内不对外人开放的传送阵,心头划过一丝思量——绛衣古神在凡界藏了五个灵根,她侥幸在北川遇见了一个。根据正常思维,必定会有几个在南域。纯灵根这种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而玄道宗内传送阵正是通往南域,不如趁此机会…… 卢秋见她久不答话,又道:“你今后有何难处,但凡我帮得上的,绝对义不容辞。” 秦悦微微点头。此间光线不足,但修真者目力极好,这个亮度已经足够视物。看见此处只有她和卢秋姬书姬寒四人,颇有“患难与共”的错觉感。 “我已向陈山师兄言明你灵宇宗掌门一脉的身份,可他并未理会……”姬书看着秦悦,略带歉意地开口,“过几天到了宗门,你千万要记得把这个名头拿出来用一用。” 秦悦把前后因果连了起来,构想出一个“陈山为了向门内长老讨赏,不惜得罪灵宇宗掌门嫡传”的故事。当下了然地点头:“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她心中另有打算,也不急着想法子逃脱。此时此地并不适宜修炼,几人又面面相觑,静默无言,无聊的秦悦干脆闭了眼睛睡觉。 卢秋和姬家兄弟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修道上百年,早就不食不寝。没想到秦悦说睡就睡,与俗世中人一般无二。 某日她醒来,卢秋正专注地打量着她。见她睁眸,笑问道:“你眉间的莲花是自己烙的吗,哪里寻来的花样,耐看的很。” 秦悦自然而然地想起折夭,略略感知一番,知道他正平安待在宗门。也不知他养出了多少仙元……秦悦思绪悠远,一时忘了回答卢秋。 卢秋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仍在责怪自己此番拖累于她,又无从辩驳,许久才期期艾艾道:“我……待我回了宗门,一切随你心意。你……你若想离开,我必助你一臂之力。” 秦悦颇感盛情难却,心中开始做了几个打算。莞尔一笑,道:“如此甚好。” 过了七八日,终于到了玄道宗的山门口。卢秋一脸认命的神色,姬寒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姬书面露坚忍,像是在下定某种决心。唯有秦悦一人的嘴角噙着笑,一边走,一边走马观花地赏景。 长老卢青早就得了消息,带着另外几个掌事的人一同端坐在主峰乾正殿,就等着卢秋回来受罚。 片刻之后,一行人踏进殿门,给在座诸位见礼。卢青怒目圆睁,指着卢秋:“本想关你半年让你改改性子,谁知你竟敢偷偷溜出去!溜出去也就罢了,谁许你去青冥秘地历险了!” 卢秋讷讷道:“祖爷爷教训的是。” 她素来骄横,做惯了无理取闹的事,今时难得乖巧一回,倒让卢青怒气消了不少。再怎么样,也是自己嫡亲的重孙女。卢青沉声道:“明日开始,你再面壁半年。”随后朝着在座诸人略施一礼,意为请他们做个见证。 随后他才开始打量余下几人,一眼就看见了秦悦。卢青问道:“这位是……” 陈山上前,做出了一副恭谨姿态:“道君容禀。这位道友伙同姬书师弟和姬寒师弟,带着华秋师妹入秘地涉险。不过她虽德行有失,但才貌尚可,勉强可做我的道侣人选。” 秦悦差点没站稳,她还当自己是来此受罚的,没想到有这个缘故。这才知晓为何卢秋对自己有着莫名的愧疚感。思及姬书的提醒,秦悦朗声道:“在下是灵宇宗凌玄掌门的幺徒墨宁。” 众人听清了她的话,都露出了惊诧的神色。卢秋一众人只知她隶属掌门一脉,却不知具体师承哪位。没想到,竟是掌门嫡传的身份。 座上的几个掌事反应过来,站起身朝着秦悦拜了拜。秦悦受用无比——这名头倒是好用得很。 谁知卢青又是另一番思量:各大宗派之间难免互相攀比。灵宇宗现在有两个化神修士,一是原掌门青焰,二是现掌门凌玄。元婴修士也有那么*位。玄道宗借传送阵之便利,稳坐北川第一宗派之位,如今门内弟子至少有九千,可化神修士不过三人,元婴修士只有十一人。如若与灵宇宗联姻……卢青颇有深意地盯视秦悦,道:“陈山是我玄道宗陈况长老的徒孙,身份虽说略低,但也并非配不起你。” 秦悦觉得卢青的眼光充满算计,但自己是来找通往南域的传送阵的。只好微微一笑:“哦?” 卢青却不再言语了。姬书走出来跪下,决然道:“弟子姬书,求娶道君重孙女卢秋,请道君成全。” 在场众人听清了这句话,都开始了小声的议论。 “你此番亦有小错。”卢青避而不答,“先去面壁思过半年。” 卢秋急急唤道:“祖爷爷……” 姬书规规矩矩地叩首,打断了她:“多谢道君惩戒。” 卢青又略罚了姬寒,奖赏了陈山姚石钱元。秦悦正在想怎么名正言顺地留下来,就听卢青道:“本派侧峰风景绮丽,墨宁小友住上两日可好?” 秦悦无比真诚地说了实话:“正合我意。” 34卢华秋助启传送阵 顾恩义潜蓄叵测心1 第二十六章:卢华秋助启传送阵,顾恩义潜蓄叵测心 玄道宗侧峰灵气虽不充沛,但胜在风光秀丽。秦悦暂住的洞府视角极好,可窥见整座山峰的葱郁之景。她兴致勃勃地游山赏景,直至傍晚才踱回洞府。 这里自然不比灵宇宗,为求稳妥,秦悦又在门外捡了几块石头,搭出一个阵法,可供抵挡元婴后期以下诸修士的探查。以她如今阵法造诣,想要布阵并不难,只是做起来颇费工夫。 算完了步骤,摆完了碎石,秦悦拍拍手掌,正打算去问问那个传送阵在哪里,忽听见后面有人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喂!” 这骄蛮的声音熟悉得很,秦悦转过身一看,果然是卢秋。 “你被困于此间,全然是我过错。我若再不相援,日后必于道心有碍。我明日就要被关起来闭门思过,今晚愿助你逃脱山门。” 秦悦沉吟。卢秋又急道:“你还犹豫什么!难道你想和陈山师兄结为道侣?” 不远处夕阳西下,淡淡的晚霞笼罩在玄道宗的数座山峰上。秦悦指了指洞府:“进去说。” “我知道守山大阵里有一个缺口,可供神识强大者通过。不如我带你偷偷从那里走?”一进门,卢秋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可我还没修炼出神识。” “什么!历来迈入筑基期就要开始修炼神识,你一个结丹期女修怎么还没神识?” “我也试过几次,没什么感悟……简直比入道还难。”几十年前,她刚刚筑基的时候,秦昌就告诉她,要共修灵力神识道心。参悟神识,靠天资也靠机缘,她至今未有所获,可见其资缘二者皆无了。至于道心,原先她倒隐约领悟了一些,但后来在绛衣仙府里看见了古神对于凡人寻仙的理解,她反而开始了自我怀疑。 所以如今再看灵力神识道心三者,她唯有灵力一途有了长进。秦悦无奈地摇摇头:“你可有参悟神识的经验告知一二?” “并无。我就是静心冥想之时忽然对周遭有了玄妙的感知,想来也是运气。” “那可真算是运气卓绝了。” 卢秋被她略带调侃的语调逗笑,转而又焦躁道:“现下说这些没用的作甚!” 秦悦嘴角轻勾:“我想借你玄道宗传送阵一用。你以为如何?” “你真聪明!竟能想出这个法子逃脱!” 秦悦本意并非如此,但目的达到了便可。她含笑问道:“今晚就走?” “那是自然!”卢秋答道,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妥不妥。你去了南域,回来时仍然会被传送到我们玄道宗,届时如何是好?” “南域之大,必定还有其他传送阵。”秦悦揣测。实在不行,她只好把玄道宗的传送阵法拆了,研究完再自己重新搭一个。 “也是。你就去南域长长见识吧,省的连碧霄竹的年份都瞧不出来。”卢秋仗着修为高,完全是一口指教的语气,“事不宜迟,快跟我来。” 传送阵在玄道宗主峰的半山腰上,有专人把守。此时晓月初升,天色昏暗,两人走近之时才被一个守门筑基期修士看见。那人施了一礼:“两位师叔好。”他没见过秦悦,但看其与卢秋走在一处,唤声师叔总归不会有错。 “我这位师妹想见一见传送阵的模样,你去把殿门开了。” 按照门规,并不可以如此行事。但卢秋有个身为长老的祖爷爷,横行霸道之事多矣。那小修士知晓她以往的“恶行”,又见秦悦一脸恬静平和,应是磊落之辈,也没多加问询,就拿出特制的钥匙开了殿门。 秦悦压下内心的激动,步履淡然地和卢秋一同走了进去。 殿内空间不大,阵法几乎占了一大半的地面面积。卢秋拿出一袋灵石递给秦悦:“这是八十一个上品灵石,为启动传送阵必须之物。” 秦悦把袋子推了回去:“我有。”她别的或许没有,上品灵石有的是。 在北川,上品灵石属难寻之物。见她毫不犹疑地推辞,卢秋不免生出几分欣赏。“你走到阵中,把灵石嵌上,就能被传送走了。” 秦悦依言走向阵法,眼前竖起九块玉石,每个玉石上都有九个凹陷。她拿出灵石,把它们一个个地嵌入凹陷。 “你没有神识抵挡传送通道的压迫感,待会儿要是觉得难受就吃点丹药缓一缓,最迟两刻钟就能到了。”卢秋开始了喋喋不休的关照,“传送目的地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荒漠,你朝着北方飞出几十里就能看见人烟。若无意外,那是一个名为飞云城的修士之城。城中结丹修士少见,你若不想招摇,就记得把修为压到筑基期。噢,对了,南域也是有灵宇宗的,你不妨先去拜见……” 秦悦一边听,一边麻利地塞灵石,很快八十一个上品灵石就嵌满了所有凹陷。霎时强烈的光芒亮了起来,刺得秦悦眼睛一痛。她尚在想这白光和镁条燃烧相比谁更耀眼,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卷走。 说来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渡过传送通道,当初,她就是因为传送阵才来到了这个异世。被传送的滋味倒是一样痛苦,头晕目眩,胸闷耳鸣,呼吸不畅。秦悦拿出一颗果子吃,压了压翻腾的胃部。 卢秋独自一人踏出殿门,那小修士哪里不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他瞠目结舌,问道:“那位师叔去南域了?” “此事不可外传。” “这……” “我明日开始禁足面壁思过,你可想来与我作伴?” 小修士不说话了。卢秋满意地露出了微笑。 另一边的秦悦终于落到了实处。昏昏沉沉地站稳,看见自己确实身处一片荒漠。面前同样是九块玉石,掩在沙土中间,轻易不能发现。想来玄道宗人就是借此回到北川的。她揉了揉疼痛的耳朵,发现此刻太阳正高高地照着,而自己的影子又缩得很短,所以现在应该是将近正午的时辰。 但她也没有忘记来之前在玄道宗看见的月光。秦悦不惊不疑,轻而易举地下了论断:“时差。” 35卢华秋助启传送阵 顾恩义潜蓄叵测心2 秦悦坐上木莲,按照卢秋的指点一路北行,果然看见了一座城池,城门上正是“飞云”二字。她把修为压在筑基中期,打算先在此处安顿下来,再慢慢做其他打算。 刚想飞进城门,就被人给拦了下来。那人是个筑基后期的修士,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御剑挡在秦悦面前,大声喝道:“城中禁飞,你不知道吗?” ……现在知道了。秦悦收了木莲,略有歉意地说道:“初来乍到,多有不知之处,幸勿相怪。” 这莽汉手一摊,不耐烦地说道:“身份牌拿来。” 啥?秦悦犹疑一瞬,道:“我的身份牌……前不久恰好丢了。” 莽汉倒露出了窃喜的表情,客客气气地问道:“城中可以补办身份牌,一百灵石一张,道友可要补办一张?” 秦悦尚对这里的规矩一无所知,闻言微微皱眉。莽汉见状,颇为感慨地说了一句:“没有身份牌,在天齐界可是寸步难行呦。” “那就办一张。”秦悦自然看出这个人一直在鼓动她补办那什么身份牌,不妨就依他所言。只是天齐界是哪儿?她不是到了南域吗? 莽汉面露微笑,道:“道友果然爽快,跟我来吧。” 两人一同踏进了城门,莽汉得意洋洋道:“没有身份牌,是断断不能入城的。不过道友的身份牌已经丢了,那就另当别论了。幸亏你今日遇上了我,如果是别人守门,定不会带你入城补办。” 秦悦把每一句话的信息都分析了一遍,道:“原来如此。” 走到一家店铺门口,莽汉道:“就在此处补办,道友进去吧。” 秦悦走出了几步,又转身回来,递给他一个乾坤袋,真心实意地说道:“今日承蒙道友相助,这些灵石算作谢礼。”然后才走进了店铺。 莽汉把乾坤袋打开一看,大约有五百来个灵石,深深地看了一眼秦悦的背影,目露凶光。 店铺内也是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穿着深蓝色的袍子。见秦悦走进来,懒洋洋地说道:“一百灵石先拿来。” 秦悦拿出灵石,那人又问道:“什么名字?” “墨宁。” “家居何处?” “……散修,四海为家。”还是不要透露来历了。 “什么灵根?” “纯……呃,木火双灵根。”也不要透露上佳的资质。 “好了。”那人扔给她一块玉牌。 秦悦抬手接下。出了店铺,发现原先那莽汉还没走,看见她就立马迎了上来:“道友还有何需要?” 有现成的劳动力自然是省了不少事儿。秦悦道:“先找个住处。” 莽汉带她来到驿馆,一个筑基大圆满的青衫男子匆匆上前一拜:“在下季阳,欢迎二位入住。”站直后看清了那个莽汉,季阳冷哼一声:“顾恩义!怎么是你!” 顾恩义朗笑:“我带这位道友挑个住处,敢情碍了你的眼?” 季阳不理他,招呼起了秦悦。后者转身对顾恩义说道:“烦请你去帮我买些介绍这里山川地理人俗风情的玉简。还要一份飞云城的地图。” 顾恩义应声走了。季阳问道:“前辈是第一次来飞云城?” “然也。” “难怪。”季阳这才道,“顾恩义其人,仗着道侣是结丹中期修为,常常在城中为非作歹任性妄为。实在不堪道友信任。” 方才两人才起了争端,形容像是素有龃龉。故而秦悦现下听了这般言论,难免以为是中伤之辞。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季阳已经恢复了生意人的本质,拿出一张小地图,道:“道友请看。此间驿馆分为上园和下园。上园配置齐全,灵气丰沛,但仅剩下最后一间房,须与旁人合租,共用炼丹室。下园还有好几个独立的院落。价格都是十五灵石一月,三月起租。” 上园灵气更好,下园*性强。秦悦对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儿,才选中了下园中一个僻静的院落。虽说灵气不佳,但胜在不用担心室友干扰,算是差强人意。她想:修炼慢些不要紧,但和别人同住容易起纷争,反倒不好。 正巧此时顾恩义回来,把玉简和地图交给秦悦,谄媚地笑道:“总共四百个灵石。” 秦悦二话没说就掏了钱。 季阳鄙夷地看了一眼顾恩义,道:“我看这些连四十灵石都不值。” “你常年在此迎客,哪知道如今外面的市价?”顾恩义反问道,偷偷地偏头去看秦悦脸色。 可惜秦悦对二人争执不感兴趣,已经走远了。 顾恩义阴阳怪气道:“我劝你做自己的生意,别多管闲事。”也不听季阳的回答,就转身走了。行至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顾恩义看着四周无人,竟鬼鬼祟祟地拐进一家店铺。 店内的人一身蓝袍,正是方才给秦悦办身份牌的筑基男修。见顾恩义进来,哈哈大笑道:“今日大赚一笔,还多亏了恩义兄的协助。” “不敢当,不敢当。我们照老规矩把灵石分了吧。” “你不说我都高兴得忘了。身份牌一张十个灵石,还剩下九十灵石。今日顾兄出力甚多,拿五十灵石去如何?” 顾恩义把灵石放进乾坤袋,换了一副险恶的面容:“方才来此的那个女修,出手阔绰,又只有筑基中期的修为。苟时老弟,你看我们不如……” 苟时多年来与顾恩义狼狈为奸,哪里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当即点头,道:“想我二人都是筑基后期的修为,灭杀她绰绰有余。你可确定她没有同伴?” “确实是孤身一人。小姑娘傻不愣登的,对灵石没有概念,一看就是大家族里出来历练的贵小姐。我骗她来此,她还向我道谢呢。她还有一个储物的玉镯,想来放了诸多法宝。你我二人联手,还怕不能手到擒来?” 储物手镯本身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苟时眸光一亮:“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城中禁止打斗,我们如何隐秘行事?” “哼,她又不可能一直停留此处,总会有出城的那么一天。” 36飞舟渡恰闻禹海事 错手杀反促心境改1 第二十七章:飞舟渡恰闻禹海事,错手杀反促心境改 秦悦在房门口摆出一个阵法后,才坐下慢慢看玉简里的内容。原来天齐界是南域的一部分,界内有四座城池,分别是栖雁怀风落晖飞云。每座城池都间隔很远,往来须乘坐特制的飞舟。四城以栖雁城为尊,重大事项皆在彼处商议。而飞云城灵气最为稀薄,留不住资质好的修士。 难怪这里人的修为多在筑基期。秦悦并不想长久停留在此。墨宣曾言玉衡开阳摇光三峰在北川,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峰在南域。她想先找到南域的灵宇宗,说明自己的来历,在那里住上几年,再搜集南域俗世的资料,寻找种灵阵下落。 可惜这几枚玉简里根本没有提及任何宗派,只是事无巨细地讲起了四大城池的情况。值得一提的是,修士间互结道侣之事在这里很常见。南域中人认为“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觉得男女双修顺应天地,称之“一阴一阳之谓道”。 秦悦支着脸颊,心道:“玄道宗与南域来往密切,怪不得不反对门内弟子寻道侣。” 又花了几天时间,仔细研究了一番各城池的特点,她决定先去商业繁荣的落晖城。历来商贸繁华之城都是消息灵通之处,秦悦想多多探听关于南域的讯息。 走出院门向季阳打听乘坐飞舟的地点,季阳问道:“道友想去何处?” “落晖城。” “那你要去东城门搭乘飞舟。” 秦悦道了谢,捧着地图找路去了。 季阳追了上来:“我正巧要去落晖城买些丹药,与道友各付一半路费如何?” 拼车啊……秦悦点了点头。 两人坐上同一个小舟,季阳让秦悦把灵石嵌入船身上的小孔。秦悦依言而行,灵石塞完后,小舟就自动朝着一个方向飞了出去。 “这是什么法术?”和传送阵类似,但比过传送阵舒适多了。 “这是机关术,道友竟然不知?” “在下见识鄙薄,让季道友见笑了。敢问阁下可是略通机关术?”她在青冥秘地时就被困于机关,认为此道精深晦涩。季阳提起时反倒是司空见惯的口气,想来应是知晓其中奥妙之人。 “机关是大玄通,我如何能够参悟?” 秦悦遗憾地叹了口气:“那你缘何一眼认出?” “道友不是天齐界人?” “……然也。” “难怪。道友有所不知,天齐界四城往来一直都用飞舟,也不知是哪位精通机关术的前辈手笔。”季阳道,“道友可是从升都界而来?” 秦悦傻笑一声:“正是。” “两界相隔禹海,非元婴修士不得安然过也。道友竟能平安穿渡。”季阳随口接了一句,也没细问具体情形。修仙之人,谁没有自己的秘密?问多了反而不好。 秦悦惊道:“你说禹海?” “禹海怎么了?” “没……没怎么。”她须要一个四品蓝鲛妖丹炼制本命法宝,原先也打算去禹海一寻。北川是有个海域名为禹海,没想到南域也有。秦悦把信息串起来,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没准儿穿过这里的禹海,就能到达彼岸——北川。 不过听季阳话里的意思,到了元婴期才可一试横渡……还是先把这事搁下吧。她如今不过结丹初期,能不能结婴都说不准。 过了小半天,才看见了落晖城的城门。飞舟在距离城门十里的半空中停下,两人从舟中跃下。季阳告辞,先走一步。秦悦抱臂缓行,忽然感觉身后有一丝灵力波动。 她下意识地躲开,回头一看,竟是顾恩义和那个给自己办玉牌的蓝袍男修。二人手上都拿着攻击的道器,满面凶狠之意。 秦悦震惊得语无伦次:“素无过节,你……你们,为何……” 顾恩义皱眉:“废话少说,交出你手上的乾坤镯,我哥俩兴许能饶你一命。” 原来是想杀人夺宝,秦悦了然地摇了摇头。 这个摇头的动作被两人误以为是拒绝交出玉镯。顾恩义和苟时对视一眼,同时使出了凌厉的杀招。 秦悦一个结丹修士对付两个筑基后期自然不在话下。她挡住一道又一道攻势,游刃有余地说道:“顾恩义,我原本还当你是个好人,没想到你竟会这般作为。” “好人?哈哈,道友没来过飞云城,不知我还有个诨名儿叫‘顾不顾’。我顾恩义,名为恩义,但从没顾过恩义!都怪小道友看着身家颇丰,教我难做‘好人’!” 苟时见秦悦不慌不忙,应对有度,早就生出了一分疑惑,招式不自觉地慢了下来。而顾恩义却毫无所察,见她次次都恰好避开攻击,还当她身具什么秘宝,不由更加眼热起来。 秦悦用羽扇护身,信手一指木莲。可叹木莲自从上次修补后就威力大增,秦悦没能把握好力道,那顾恩义被一片青光包裹,不敢置信地向后倒下。 苟时见状连忙飞速遁走。秦悦一副吓傻了的模样:“你还活着吧?我……我不是故意的。”完了完了,防卫过当。 “我道侣回了飞云城,必定……”顾恩义瞪大眼睛,“必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就没了声息,双眸还睁着,可谓死不瞑目。 秦悦捂住怦怦跳的心口,慢慢地朝城门走去。守门的修士见她脚步虚浮,脸色又难看得很,有意放大了音量:“身份牌拿来!” 秦悦猛地一停,仿佛被这声大喊唤醒了。拿出那块玉牌递给守门的人,后者接过,将里面的信息录入一枚玉简,然后把玉牌还给秦悦,挥挥手:“你可以进去了。” 城内处处可见商户。秦悦失魂落魄地走进一家驿馆,挑了一个院子住下。进了院门,依旧循规蹈矩地在房门前布下一个阵法。一人独处,终于趴在床榻上小声地哭了出来。 妈妈,我杀人了…… 这究竟……对不对? 她真的害怕自己有一天会沦为顾恩义之流,做着平白伤人的勾当。但现实本就残酷,总归会有为了利益相争之人,要么我死你亡,要么两败俱伤。她本心向善是不假,可难道还要对穷凶极恶之人以礼相待?可见笑面善者讽对恶行方是正道。若后者能痛改前非,自然再好不过;若是固执己见,也与她无预。 37飞舟渡恰闻禹海事 错手杀反促心境改2 秦悦这般想法一出来,就感觉自己的心境一变,看事情豁然开朗了许多。随后丹田内的金丹微微跳动,竟有修为上涨之势。 她连忙盘腿坐好,开始打坐调息。之前在结丹初期的巅峰遇见了一个瓶颈,好像被堵了一面墙,久久不能突破。而现在,那面墙已经轰然倒塌,前景一片光明。她慢慢吸收灵气,汇聚灵力,一路顺遂地来到了结丹中期。 又花上了三五月,境界才算是稳固了下来。秦悦缓缓呼出一口气,开始做起今后打算。 若自己当真只是个筑基中期的女修,必定已然亡于那二人之手。幸亏自己其实是个结丹修士,侥幸免此一劫。她决定暂时不去拜访南域灵宇宗了。在这里,没有人知道自己是道君之徒,没有人会因为她属掌门一脉就礼让她三分。她想在这样一个全然陌生只看实力的地方锻炼自己,而不是安于宗门,受师长庇护。 下完决定,秦悦依旧把修为压到筑基中期,走出房门,来到了热热闹闹的大街上。道路一侧有一家店铺修的很是豪华,她抬头一看,上书“灵宝阁”三字。 想到自己本命法宝还缺不少材料,秦悦慢悠悠地走了进去,向里面的小童问道:“贵店可有青玄纸?蓝鲛妖丹?浮灵兽精血?雪山玉髓?遁影草?” 那小童不过炼气九层,听了这一连串的宝物倒也没愣住,颇有条理地答道:“除了青玄纸,旁的都没有。不过本店现在只有下品青玄纸,只能做一些低阶的符箓。一两青玄纸二十个灵石。” 原来青玄纸还能制符啊。秦悦想了想,道:“那给我来十两,再加几个关于制符的玉简。” 小童把东西找齐了递给她,又道:“过会儿有个扑买场,前辈可要留下一观?” “那是自然。”反正她不缺灵石,不如看看有什么宝贝。 那小童引着她上了二楼,道:“前辈且等一会儿,最迟不过一盏茶就开始了。” 于是秦悦就安安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场内有禁制,不可窥见别人的相貌,但声音却听得见。她后面正好有两个修士在交谈,对话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一人道:“孟道友什么时候回的落晖城?” 另一人道:“已回来几个月了。” “这次外出可有什么难得的机缘?” “那倒真没有。不过我刚回城的时候看见城门外有一个男修的尸身,也不知是谁灭杀的,乾坤袋都没取走。” “这么说,那人的东西都归你了?” “哈哈,正是。” 秦悦嘴角一抽。几月前,她确实没有拿走顾恩义的乾坤袋。 恰巧此时,扑买开始。卖了几瓶丹药,几株灵草,几件道器后,展台上终于摆上了一些奇珍。东西虽好,却不怎么合秦悦的心意。直到最后的压轴出来了,周围一阵惊呼声,秦悦才认真地听起了解说。 “这是魑魅岛里寻来的五行水,难得一见的上品品质。”主持扑买的人开始了介绍,“配以净颜草,可炼出效果极佳的净颜丹。各位前辈,容颜不老,青春常在,不正是吾等修士追求的吗?附赠净颜丹丹方,起价一千灵石,加价幅度一百灵石。” 秦悦撇了撇嘴。她还当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宝贝。 修仙之人虽说容貌不易改变,但是一旦年岁多于千岁或是寿元将尽,都会显出老相。净颜丹就可使其人容貌变得年轻些,为若干女修趋之若鹜。此刻就有几个女声把这五行水的价钱抬到了五千灵石。 净颜草虽不难寻,但五行水素来是必需之物。后者常见于树林葱郁妖兽横出之处,难得一觅,故而很是珍贵。 而秦悦却在琢磨着这些五行水能炼制几炉净颜丹。她心道:“这尚且不是现成的丹药,就能卖出这么多价钱。若我买下,炼出了丹药再卖,岂不是能大赚一笔?更何况,我根本没有败丹,这买卖绝对亏不了。” 这么一想,她就跟着喊价了。若论灵石丰厚,谁能比得上秦悦?她最终打败所有对手,用八千一百个灵石买下了那一小瓶的五行水,感觉握住了数之不尽的灵石,愉悦至极地回到了租住的院落。 丹方不仅会介绍炼制丹药所需要的药草,而且会写明丹炉的火候成丹的手法。秦悦买来所需之物,仔仔细细地预演了几遍,才拿出炉子准备炼丹。 忽然想起姬寒曾说玉泉兽对炼丹大有裨益,遂把袖袋深处的灵兽袋拿了出来。这灵兽袋和乾坤袋一样,装了东西是不增加重量的,是以秦悦数月以来几乎忘了自己还契约过一只灵兽。 那玉泉兽慢吞吞地爬出袋口,一副病怏怏的形容,皮毛都没了光泽,不见当初在青冥秘地里神气活现的模样。 “你这是怎么了?”秦悦问。 小兽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秦悦觉得这眼神里写满了“苦大仇深”四个大字,估计这只小兽终于发现了自己竟然和一个人修签了契约,但又无法解脱,自然痛苦悲愤。 她这么一想,就生出了几分同情之心来:“我解开契约可好?但你须保证不伤害于我。” 小兽无力地摇了摇头。 秦悦看着这个摇头的动作,纠结不已:它是不愿解开契约,还是意图伤害于我? 她摸着空了的灵兽袋,又问:“你可想解了契约?” 见小兽摇头,秦悦心念一转,拿出木莲:“因为这个?” 小兽点头。 这到底是为什么?一兽一莲能有什么交集?秦悦想:反正这只玉泉兽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等它升至七品,可口吐人言之时,再问它也不迟。 “那你为何没了当初机灵的样子?发现了灵兽契约?离开灵泉水土不服?坐传送阵没缓过来?窝在灵兽袋里闷坏了?” 她刚说完“闷坏了”三字,就见小兽重重点头。秦悦颇感愧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以后我尽量多让你透透气。” 小兽露出了一个相当勉强的笑容。 38净颜丹得觅致富路 青玄纸获知制符法1 第二十八章:净颜丹得觅致富路,青玄纸获知制符法 秦悦想着灵兽也是要用丹药养的,遂给玉泉兽几枚凝气丹。这丹药是她当初拿元品炉炼制的,起先对她一个结丹修士亦有效果。她本以为是自己之前从未服食过丹药的缘故,但后来拿了宗门下发的凝气丹一对比,发现自己炼的丹药灵气充裕,隐有光华,遂知普通凝气丹与其不在一个品阶。 若是丹药亦有品阶,那寻常成品丹丸应是下品,好一点的是中品,且优劣参半。而她炼制的凝气丹大有上品之质。 秦悦深知这全是那炉子的功劳,况且凝气丹本身就是最简易的丹药。或许一旦改炼制高阶丹药就没有这般效果了。 那玉泉兽嚼了嚼凝气丹,然后十分享受地咂巴着嘴。秦悦被这个非常人性化的动作惊呆,然后就看见小兽用一种极其谄媚的目光凝视她。 秦悦摇了摇装凝气丹的玉瓶:“我听说你有助于炼丹,先让我见识一下。” 小兽乖乖地走到丹炉旁边,秦悦虽有疑惑,但也不曾拦阻。只见它一张兽口,一团银色的火焰就飞了出来,和秦悦原先放置的灵根之火融合在一起。 原本深红色的火焰顿时被镀上了一层银芒,一下又一下蓬勃地跳动着。丹炉金光闪闪的纹路上游走出亮银色的光华,瑰丽至极。 秦悦站起身,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莫非这丹炉又升品了?元品之上,是什么? 原本她还激动地不能自已,但转瞬那些奇妙的银芒就不见了,丹炉又变成了原来的模样。秦悦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憾恨地看了一眼玉泉兽。 显然小兽发现了她眼中隐含的气愤之意,委委屈屈地后退,缩在墙角里。 秦悦无奈地把它从墙角拖出来:“是我太贪心了,你没什么过错。”一边说还一边安慰似的给它喂凝气丹。 于是小兽知晓了自家主人是个心慈仁善的女修,见不得别人示弱。 秦悦把它放在院子里晒太阳,自己躲进房里,开炉炼制净颜丹。 这种丹药的炼制有个独特的手法,叫“回丹”。历来炼丹之时都是将所有灵草融合在一起,再打出法诀,凝结成丹。可这净颜丹须要先融合,再把所有灵草化成的灵液按照五行分离,然后再次融合。因为中间有个返回的过程,故称之为“回丹”。一般来讲,回丹这一步若是成了,这炉灵药必定能出成丹。 然而秦悦偏偏卡在了这一步上。之前预演之时尚能连贯打出的手印,现在却显得断断续续的。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没了那份熟练感。 唉,模拟驾驶和开车上路的感觉能一样吗? 但她也不敢就这么甩手不干了。这一炉用掉了半瓶子的五行水,也就是四千多灵石……秦悦咬了咬牙,打起精神继续打着法诀。 在略有灵性的丹炉和掉进钱眼的秦悦的共同努力下,灵液已经被分出了金水土三系,剩下木火两系却怎么都分不开。眼看诸多辛苦就要毁于一旦,秦悦急得焦头烂额,忽然想起自己身负木火双灵根,于是死马当活马医,抽出两系灵力去分离那团药汁。 竟也起了作用。五系灵液各自独立,噗通噗通地在炉子里跳动。秦悦微微松了口气,这“回丹”,算是成了。 接下来就顺利了很多。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一炉净颜丹算是炼成了。 秦悦取出丹药,数了数,竟有十八颗之多。她打算拿出一半卖掉,剩下一半留着自己送人。 当她走到灵宝阁,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后,店内的小修士先是一怔,然后引着秦悦上了三楼,道:“前辈这丹药难得,还是和我们店主商谈吧。” 秦悦从从容容地坐在了灵宝阁店主的前面。这位店主是个结丹后期的修士,早接到了那小修士的传音。看见秦悦自如地走近坐下,微微一笑,道:“这位道友要卖九颗净颜丹?” “然也。” “道友心里可有一个价位?” “这……实不相瞒,我以为,每颗至少两千个灵石。”秦悦故意把价钱说高了一些,暗暗观察店主的表情。 店主哈哈笑道:“道友真是不通市价。你这些净颜丹品阶极高,每颗至少能卖出六千个灵石。 秦悦在心里飞快地运算了一下,发觉自己找到了一条致富之路。 店主又道:“私以为把它们放在本店扑买更好,道友以为何如?” “阁下生意人都说好,那想必定然是不错的” “道友真是爽快。卖出的价钱可否让本店抽十分之三作个利润?” “自然可以。” 店主唤出一名小童,把净颜丹交给了他,嘱咐了几句。那小童应了一声,就拿着丹药走了,想来是送去扑买了。店主回过头来看着秦悦:“其实方才我本没有必要这般提点道友,不过我实在想交你这个朋友。” 秦悦自然知他所言不假,莞尔道:“多谢阁下知无不言。” “冒昧问一句,道友身上是哪一系的灵根?” 这问题算不上失礼,秦悦据实答道:“木火双系。” “我名柴新。”店主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一个月后魑魅岛开启,在下尚缺一个同伴,想与你做个盟友。” 秦悦诧异地看着他。自己现在把修为隐藏在筑基中期,没道理让一个结丹后期的修士邀请做同伴啊。莫非,这柴新看出了自己擅长炼丹,想借此结交? 柴新也能看出她眼中的怀疑,拍着椅子上的扶手,道:“道友其实是结丹中期修士,我早就看出来了。” 按理说,只有高出一个境界才能看破别人有没有隐藏修为。难道这位店主是个元婴修士?秦悦问道:“阁下也隐藏了修为?” “非也。我不过是神识强大些,故而能看破同一阶层修士的真正修为。” 神识真是个好东西。未尝修炼出神识的秦悦不无羡慕地想。 “敢问道友,那瓶净颜丹可是你亲手炼制的?” 秦悦迟疑一瞬:“确实如此。” “那我想与道友做个长久的交易。”柴新侃侃道,“往后你炼丹出了成品,就放在本店售卖或是扑买,你拿大头的收益。如何?”他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做了这番打算。倘若日后这里经常出现上品的丹药,这间灵宝阁必然会在天齐界,甚至整个南域扬名。届时带来的利益可谓数不胜数。 39净颜丹得觅致富路 青玄纸获知制符法2 秦悦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道:“实不相瞒。我不会长久停留在此,恐怕不能一直给贵店提供丹药。” “你难道想横渡禹海去升都界?” “升都界?禹海彼岸难道不是北川?” 柴新的目光带了审视:“南域共有两界,一谓天齐,一谓升都,中间禹海相隔。你竟不知?” “从未仔细打听过。”秦悦慎重答道。当初季阳也提到过禹海,想来在南域人眼中,禹海可供来往天齐升都两界。 柴新突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从北川而来。”语气十分肯定。 秦悦的心跳了跳,面上依旧不慌不乱,嘴角勾出了一个自信的弧度:“机缘之下误入此地,有何不可?”这算是承认了。 “当然可以。”柴新复又坐下,“方才我不过是试探,没想到道友竟没否认。” “其间缘由复杂,还请阁下不要告知旁人。”做生意的都是老狐狸,果然诡计多端。秦悦暗自咬了咬牙。 “那是自然。”谁没有自己的秘密?柴新也不欲多问:“不知道友可想一同去魑魅岛历练一番?” 秦悦闻言,略微忐忑道:“若是遇见宝物……” “我二人平分便是。” “那就这么说定了。在下墨宁。” “好!一月之后,你我在此相见。” 两人敲定了联盟,正巧刚才那个小童带着一个乾坤袋回来了,笑容满面道:“那些女修看见净颜丹,倾家荡产也是舍得的。那九颗丹药统共扑买出了七万多灵石呢。” 柴新按照原先的协议抽走了两万多灵石。秦悦掂量着装着剩下所有灵石的乾坤袋,深感炼丹是门能赚钱的好手艺。 是****回到暂住的小院,就开始了闭眸打坐,参悟神识。此事她以前也做过不少次,从未有一次的心境像今天这般迫切。 神识之妙用多矣。可探查事物,亦可阻挡窥看。今天那柴新轻而易举地看破了自己的伪装,若自己再无作为,早晚会受此拖累。 也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天资所限,一连数日,秦悦都未有所获。深呼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顺其自然。 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心态好,而这恰恰是众多碌碌逐利的修士所缺少的。把修炼神识的事儿一抛,思及还剩下一半五行水,秦悦准备再炼一炉净颜丹赚钱。 她正在玉镯子里找所需的灵草,恰看见不久前买来的青玄纸。稍稍迟疑了一下,就把关于制符的玉简拿了出来,开始认认真真地学习。 制符一术,人人皆知。懂些皮毛确实容易,想要精通却很难。然其使用之时只需极少灵力催动,是关键时刻大有用处的好东西。高阶符箓更是保命的至宝,一旦出现,往往能卖出天价。 秦悦现在钻研的自然是低阶符箓。先要用灵力画出符文,然后打出一道手诀,最后再封入一个法术。她绘画功底尚在,画符文自然不在话下。炼丹的手诀比之繁杂多了,是以第二步也没什么难度。至于法术,她认真修习过的只有两个木系法术,此刻只好埋进了一个“箭木引”。一张符箓就这么成了。 做完之后自然要看看效果。秦悦走到院子里,对着一棵树甩出了灵符。十几支小木箭“嗖嗖”地窜了出来,向前飞去。树上有个东西忽然掉了下来,秦悦定睛一看,竟是玉泉兽,背上还插了两支木箭,微微侧着兽脸,神情悲愤至极。 秦悦哭笑不得,拔掉了木箭,给它敷丹药疗伤。自感自己作为灵兽的主人,可谓尽职尽责。 玉衡峰上的揽风亭里静坐了一个人。墨宣恰好经过,笑嘻嘻地上去打招呼:“师兄,这是坊间淘来的灵茶,颇有净化深思之用。送与你尝尝。对了,师兄怎么在此?” 墨安接过灵茶:“墨宜师妹相邀,欲讨教阵法。” 说曹操曹操就到,白若徐徐走了过来。 “若要说阵法,我倒觉得墨宁师妹更精通些。”墨宣道,“师兄,她不是赠了你一个阵法,也拿给我们看看啊。” 墨安闻言拿出了一块血玉:“她这阵法的演算方式独特的很,也不知是向谁学的。” 墨宣认认真真地探查了一番,神色渐渐变得专注起来。墨安和白若见状,知他已经入了神,遂静静地等待,并没有出言打扰。 过了许久,墨宣才笑着递还了血玉:“师妹果真是颖悟绝伦。这种算法,我只可参悟一星半点。” “我亦如此。”墨安微微笑道,“近日怎么没有听闻师妹的消息?” “据说是去了青冥秘地。”墨宣答道。 墨安算了算日子:“青冥秘地只开启半年,师妹应该早就回来了。” “或许师妹有什么别的际遇。”墨宣揣测道。 白若看着两人,犹豫道:“我有一言,不知当讲否。” 墨宣道:“同门师兄妹,自然要畅所欲言。” “我前几日下山,听闻了墨宁师姐的消息。”白若顿了顿,“据说玄道宗有个长老把她扣在了门内,想留给某个弟子做道侣。” 墨安变了脸色:“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白若见他平日里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现在却面有愠容,不由暗暗心惊。 “此事先不要惊动师尊。”墨安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我明日亲自去一趟玄道宗。” 秦悦日前开始涉足制符一术,恍然发现自己只会两个木系法术,还都是炼气期学的。遂拿出《九转木诀》,开始研习一些高级的法术。 木系灵力温和,常用来疗伤或是温养法器,具有强大攻击性的法术极少。秦悦看了几眼就没了兴致,转而盘算着利用那个火灵根。毕竟,火系灵力是极为擅攻的。 没有火系功法的秦悦依旧仿照着木系法术进行着自我领悟,直至与柴新约定的日子将近,她才能勉勉强强用火灵力凝结出几支小箭,能不能飞到敌人面前都未可知。 秦悦略带失落地看着这个结果,默默地停下练习,炼制了几炉续灵丹,以备不时之需。 40魑魅岛毒障斗赤蟒 迁迟山深池契碧龟1 第二十九章:魑魅岛毒障斗赤蟒,迁迟山深池契碧龟 魑魅岛,由此岛名即可窥知此处穷山恶水之状。不过危机四伏反倒意味着机遇重重,秦悦也有心锻炼自己,这才应下了与柴新的合作。两人在灵宝阁里碰了面,一同飞往魑魅岛。 这柴新对彼处倒是熟悉得很,先给了秦悦一粒丹药:“入口处有一个毒障,服之可抵挡。” 秦悦见他也吞了一粒,神情不似作伪,这才把丹药吃了下去。原先她不谙世事,总以为身边俱是良善之辈。自历顾恩义一事,她倒懂得了小心设防,“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毒障确然存在。两人一进去,就看见许多修士面色紫黑,倒地不起,其中亦不乏结丹修士。秦悦看得心惊肉跳,精神高度紧张起来。 此刻突然从草丛中窜出一条红色黑斑的大蛇,足足有成人大腿那么粗。身躯盘成一团,头部高高立起,一双三角眼吊在蛇头上,瞳孔也是红通通的。它飞快地向二人游走过来,淡粉色的蛇信子招摇地暴露在空气中。 秦悦腿一软,恐惧出声:“是蛇!”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柴新心道:“不过是个五品妖兽,至于吓成那个样子吗?”再一想秦悦是个女修,难免有些心境不足之处。仔细一看面前的妖兽,对上它虎视眈眈的眼神,他奇道:“竟然是赤睛蛇……道友莫慌。这赤睛蛇一身是宝,我们联手猎杀如何?” 秦悦闻言,试着冷静下来,迅速地呼吸了几下,握紧羽扇走上前。两人对视一眼,一同攻上蛇的七寸。 那赤睛蛇看着极易攻击,谁知竟生了一身刀枪不入的蛇皮。灵力攻击就像是打在了坚不可摧的岩石上,迸溅出了流光。没伤着它半分就罢了,反倒还把它给激怒了。赤瞳中的血色越来越深,蛇身上慢慢散发出一团淡红色的烟雾。 二人不约而同地意识到:有毒! 柴新当机立断,一连向后退出几步,唤出了一只小环,飞快地注入灵力。那小环光芒一闪,周围的毒气顿时被驱散了不少。 秦悦在身上搭出灵障,避开那片红雾。一边催动羽扇挡在身前,一边暗暗思忖:这蛇身无法攻击,又是只擅毒的妖兽,也不知它有何弱点。 她看着淡淡的红雾中一双依旧明显的血色蛇瞳,脑中灵光一闪,召出木莲,攻上那赤睛蛇的眼眸。 那蛇毕竟灵智未开,突然受到攻击,不免通身一滞。秦悦看见它眼睛里有血慢慢地淌了下来,连忙示意柴新:“是眼睛!它的弱点在眼睛!” 柴新迅速地加入了战斗。赤睛蛇接连遭受两个结丹修士的术法,自然招架不及。更何况,受伤的是它精血所在的双眸。一条长长的蛇尾在草地上毫无章法地扫来扫去,显然是痛苦不堪。须臾之后,蛇身僵硬地躺倒在原地。 柴新拍了拍衣袖,上前收拾战利品。秦悦在一旁看着,心有余悸。见盟友已经把蛇皮蛇肉蛇骨拆剥了出来,才壮着胆子走上前:“死透了啊……” 柴新抬头看了她一眼:“墨道友好歹也是结丹中期的修士,竟然还会怕一条蛇。” 秦悦“嘿嘿”傻笑两声。 “我曾经数次听说过赤睛蛇,只是未尝关心过如何对敌。这次多亏了墨道友,不然还不知怎么对付这只妖蛇。”柴新正好从蛇头中找到了一颗血红色的珠子,“这枚妖丹就全归你所有,剩下的蛇身你我平分,如何?” 妖兽修至四品,体内开始凝结妖丹。妖丹是炼器常用之物,虽说多见,但也珍贵。现在柴新主动提出整个妖丹全都归属于秦悦,她自是欣然点头答应。 两人瓜分了蛇身,就站起来继续前行了。渐渐走出了入口处的毒障,来到了一个空气清新的所在。向前望去,竟看到一座连绵起伏的山脉。秦悦讶然:“这魑魅岛的面积真是广阔。” 柴新严肃道:“此处名为迁迟山脉,有些奇异,我上一次来此处历险,九死一生,几乎陨落于此。” 秦悦点头:“那我们避开绕行吧。” “不瞒道友。我邀你一同前来,正是为了重踏此地。”柴新的语气郑重。 秦悦额上青筋跳了跳,敛眉道:“阁下现在才告诉我,果真没有瞒我。” 柴新也没有理会她语气中的微怒之意,只是淡淡地解释:“数十年前,我初涉此处,发现这座山脉中有一个阵法。一时好奇,就去探查了一番。谁知那阵法竟会食人灵力,我一身灵力险些被它抽光。后来侥幸得脱,多方探询,才发现了一个……秘密!” 秦悦听见“秘密”二字,神经一阵发麻,但好奇心已经被勾了起来,只好道一句:“哦?” “我遍访进入此阵的修士,最终发现,只有凑齐五系灵力,方可有一启阵法之机!”柴新答道,“我是金水土三灵根。” 他这么一说秦悦立马明白过来。怪不得那日在灵宝阁内他会问自己是何灵根,原来是有这个打算。她抱臂垂眸,斟酌着此事利弊。 柴新并未出言劝说,就在一旁静静地等她答复。 也没过多久,秦悦就下了决定:“既如此,我就与阁下一同去看看有何机缘,也不枉你一番苦心。” 柴新像是猜到她的答案,闻言毫不讶异地说道:“富贵险中求,道友也是明白人。不过这座山脉有飞行限制,你我不得使用飞行道器,而须徒步前行。” 秦悦依言撤了木莲,和他一道慢慢步行上山。 没了道器助力,二人的行进速度也只比凡人快上一些罢了。甚至偶尔也要寻一平坦处坐下,稍做休憩,恢复体力。秦悦边走边摇首:“修仙之人常以为自己远胜于凡人,看来除却一身灵力,倒与凡人无二。耽于追名逐利者甚至还没有凡人那份淡泊自在的隐世之情。可见众生平等。” 柴新忽然顿住了脚步。秦悦走出一段距离后才发现他没有跟上来,只好又退了回去。走近一看,才发现他一动不动,眸光专注,周身笼罩在一片莹白色的灵气中。她不由在心中奇道:“他这是想到了什么?怎么就顿悟了?” 修仙之人,不论安居静坐或是外出游历,都可能突然福至心灵,领悟到什么玄机。人们常称之为“顿悟”,正是柴新此时情形。据说顿悟有助于道心稳固,秦悦也没经历过,也不知是怎么个裨益法。 顿悟一时半刻也结束不了,兼又天公不作美,此时此处居然下起了倾盆大雨,而且只落在这一小块地方。秦悦只好搭出一个灵障,为她和柴新挡挡风雨。奈何这雨也并非什么寻常之物,竟一点一点侵蚀着那层灵障。不过秦悦此时灵力丰盈,倒没什么可畏惧的。看到四周郁郁青青的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她的脑海中闪现出了硫酸盐酸氢氧化钠的化学式,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逗乐。 又过了一会儿,柴新慢慢从顿悟的情境里走了出来,对着秦悦深深施了一礼:“众生平等,诚如是也。多谢道友偶言,助我此番顿悟。” 秦悦摆摆手:“我不过是随口一说,想来也是你机缘到了才会如此。对了,你可知这雨水有何奇异?” 柴新这才认认真真地看了看周遭场景,神情状似在回忆:“像是在哪儿见过相关的记载……”说着拿出几枚玉简,仔细查阅起来。 半刻钟未到,他就惊喜出声:“是化灵水!墨道友,这可是千年一遇万金难求的好东西,不过须用上品道器作容器收集。” 这东西腐蚀性这么强,寻常之物哪能容载?不过堪为容器的上品道器她还真没有,遂无奈道:“并无此物,阁下独取便是。” 柴新朗笑道:“道友放心,等出了魑魅岛,我定分一半给你。”说完打开了灵障一角,催动一片荷叶飞出去接雨水。 而秦悦则在翻看玉简里的内容:“化灵水,炼器之圣物也。熔不可熔之材,解不可解之物……”炼器之时,常常因为丹炉或是火种的品阶不够,不能自如地熔化分解各种材料,导致炼器的失败。有了化灵水,算是免此烦忧。 那片荷叶不堪其重,慢慢化作一个锦囊模样,承载着不少化灵水,慢慢地飞了回来。 两人也没多做停留,一齐步履轻快地朝着那个神秘阵法进发。 41魑魅岛毒障斗赤蟒 迁迟山深池契碧龟2 “还有多久?”已经一连走了三天,秦悦终于忍不住问道。 柴新遥指了一个接近山顶的地方,离他们所在之处大约还有两天路程。 秦悦看着那里一片白雪皑皑,默默估算起了海拔。 两天后,柴新指了指前方一块一人高的玉石:“就是这了。” 秦悦没敢用灵力探查,只是绕着玉石转了一圈:“这块玉不像是后来搬运来的,反倒像是生来落在此处的。” “我看也是。”柴新道,“自然造化,从来都是玄妙至极。” 秦悦心念一动:自己本命法宝所需材料里有一样“雪山玉髓”,眼前不正是个现成的?可惜里面埋了个阵法,不知道能不能取走。 “墨道友,还请输入木火两道灵力。”柴新道。 秦悦侧头看着他,郑重地点了一下头。两人指尖溢出各色光芒的灵力,一同打入那块玉石。瞬间一阵天旋地转,周围场景变了又变,最终只有一座小桥停在两人面前。 柴新忽然抱住脑袋:“道友小心,这桥会攻击神识。”言语中带了几分痛苦。 那倒无妨,反正我也没有神识。秦悦这般从容想着,心中却警惕起来:刚刚打入灵力时顺便探查了一番,没想到这个阵法并不是仅仅依托在这块玉石上,整座山脉和那块玉石都是它的载体。这样一来,她想取那块雪山玉髓就非得破阵不可。不过她于阵法虽说略有造诣,但是恐怕不能拆解这个当之无愧的的大阵。 仅由目力看去,可窥见眼前的桥身上挂了几个灯笼,忽明忽暗,极为诡谲。秦悦抱臂:“你可曾打听过这阵法里面的玄机?” 柴新苦恼道:“据说是个亦真亦假的幻阵,但未曾闻听过眼前情景。” “莫非是随机传送?” “这么看来,确实如此。” “阁下对阵法知晓几何?” “不过略通。” 秦悦看他神色自然,想来也不是在自谦。没人做帮手,要破阵更是难上加难。 “墨道友,我们不如过桥看看?” “好吧。” 这桥触感真实得很,但秦悦却有一种直觉——这不是真的。这个幻阵亦真亦假,必然有一些是虚的,有一些是实的。如若这桥不过是个幻象,那么现在脚底是虚空还是深渊? 她心头一跳,刚想唤木莲出来护身,脚下的桥就一节一节飞速地坍陷,不过一眨眼,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凭空下坠。 幸而柴新当机立断,抓住了秦悦的手腕。是以出了这般变故,两人倒没有失散,而是一同满面惊恐地下落。秦悦催动木莲载她飞行,木莲竟然毫无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因为下落的速度过快,她此时的声音听着像是支离破碎。 “山中禁飞,想来这阵法里也是如此。我们暂时用不了飞行的法术了。”柴新分析道。 “我也不能搭出灵障护体……”秦悦的声音越来越恐慌。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落下去,根本与凡人无异,不摔成肉泥才怪。 “我好像听见了水流的声音,若底下是个水潭,定无性命之虞。” “你这人有没有常识!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落到水池子里和落到水泥地上有什么区别!”秦悦越来越气急败坏。 “什么水泥地?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都会摔死的意思!” 柴新深信不疑,这才慌张道:“那怎么办?” 秦悦看着周围的悬崖峭壁:“你有没什么绳索?套住一块山石,我们就能慢慢地滑下去了。”这只是一个假设,她故意说得十分肯定,也不知是鼓励柴新还是安慰自己。 柴新闻言甩出了一根绳子,恰好勾住了一块凸出的山石。两人晃晃悠悠地荡在半空中,心下大定。可叹那条绳子也不是什么寻常的绳子,而是一件中品道器,竟然把那块山石给生生地拽了下来。于是两人不过安全片刻,就又继续急速地下落。 这次柴新毫不犹疑地祭出一把飞剑,握紧剑柄,往山壁上狠狠一推,整个剑身都嵌在了山壁里面。他左手抓住剑柄,右手捏紧了秦悦的手腕,两人一齐被吊在半空中,进退维谷。 “你倒是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秦悦笑嘻嘻地赞道。 “墨道友,这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柴新明显正经多了,“我们眼下应当如何?” “我觉得顺着山壁爬下去就挺好的。” 柴新愣了一愣,竟无言以对。诚然这是一个保命之法万全之策。 他也不是矫情的人,看着秦悦慢慢地攀到山壁上,也跟着一同爬了下去。 下方果然是个水潭。秦悦仔细地看了看,发现除了水还是水,根本没有落脚的地面。她犹豫道:“据我目测,此处距离水潭只有二十米,但前路险阻未知。跳不跳?”她其实好奇得很,心里像有个爪子在挠啊挠。 “我看前路并非险阻,而是机缘。”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纵身跃下。 结丹修士行于水中并非难事,二人在水底站稳,就开始打量着四周。看见了一堆疯长的水草数不胜数的碎石。秦悦眼尖,发现碧色的水草深处竟伏着一只妖兽。 她指了指那只妖兽的所在之处,柴新会意地点了点头。两人慢慢走近,看清了那只妖兽的形容。秦悦讶然:“是龟?” “是碧玄武。”柴新喜色难掩,“我想活捉它来做灵兽,道友可否助我?事成之后,我定把相应灵石补偿与你。” 秦悦认真地看了看那只碧玄武,是只五品妖兽,一副绿油油的老龟模样。她由衷赞了一句:“阁下果然品味独特。” 这碧玄武并非真正的玄武,只是有一分玄武的血脉罢了。柴新看中了它的防御力,若是能签订灵兽契约,日后必为一大助力。 可惜此刻这防御力被用来对付秦悦二人,任凭他们使出什么样的法子,这绿龟就是缩在壳里不动弹。秦悦摇了摇头:“这个防御我给满分。” 柴新好歹也是灵宝阁的老板,向来见多识广。见此情形,从袖中翻出了一株灵草。那碧玄武嗅着了灵草的味道,小心翼翼地自龟壳中伸出四爪,探出脑袋。 就在此刻,柴新果断逼出一滴精血,融进碧玄武的头部,然后飞速地打出契约手印。偏偏碧玄武是个擅守不擅攻的妖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份这么被改写。 秦悦想起自己当初和玉泉兽签契约的举动,与此时情景何其相似。不由面带笑意道:“你快问问这碧玄武机缘何在。” 片刻之后,碧玄武开始慢慢地朝着一个方向爬行。 秦悦看着它缓慢的步伐,睁大眼睛:“这要走到何年何月……” 42阵中阵豪言难破阵 局里局偶语易解局1 第三十章:阵中阵豪言难破阵,局里局偶语易解局 两人跟着一只行动缓慢的碧玄武在水底徐徐前行,少说已经过去了十几日。秦悦产生了莫大的怀疑:“你确信它听懂了你的话?” “应该是听得懂的。” “那就好。不过这幻阵里头有真有假,没准儿这只碧玄武只是个幻象。” “那倒不至于。我和它定了契约,这份心念联系的感觉做不了假。” 此时两人一龟走到了一片色彩斑斓的水晶石前,碧玄武停住脚步。柴新抚掌:“看来此处有些玄机。” 秦悦凝眉:“像是一个阵法……”她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阵法,忍不住抽出一丝灵力探查。谁知那阵法吸住了她这丝灵力,源源不断地汲取更多的灵力,大有抽尽她的丹田的架势。 秦悦立马醒悟:“要五系灵力!柴新道友……” 柴新迅速地添上金水土三系灵力。就在那一刹那,两人脱离了这片水域,来到了一片鸟语花香的森林。 春风拂面,生机勃勃。秦悦心旷神怡:“这倒不像是幻景。” “百里之内,皆无妖兽气息。”柴新用了神识探查,“委实有些怪异。” 确实如此。按理说,这里树木葱郁,理应有大量妖兽在此繁衍生息。秦悦放下疑惑,道:“先走着看看吧。” 柴新依言而行,左手持着一只金环,右手握紧一柄飞剑,神色警惕。相比之下,秦悦的神态就闲适多了,一边走,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这么走着实在无聊,不如你给我讲讲天齐界的奇闻异事?” “以前一心修炼,也没听说什么奇闻异事。你说说北川的事吧。” “北川……和这里大同小异。修为至上,资质决定未来。”秦悦一笑,“我给你讲讲我的家乡。那里四季分明,没有满天飞的修真者。你前些日子领悟的‘众生平等’,在那儿算是一个很普遍的观念。不仅人与人之间平等,人和兽类之间也是和平相处的。” “这想法倒是新奇。” “诚然。”秦悦说完,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就突然向斜前方跑了过去。 柴新追上去看,只瞧见秦悦蹲在五块破损的大石面前发呆。“不过是个残破的阵法,能有什么玄机?” 秦悦低喃:“种灵阵……”显然这里原先有个灵根,已经被别人取走了。那人恐怕还把种灵阵拆解研究了一番。秦悦这才意识到,于绛衣古神而言,凡界并不仅仅是指俗世,修真界也隶属凡界。自己若是想继续寻找种灵阵,那寻找范围就扩大了许多。 柴新没听清秦悦的话,见她此刻双眉微蹙,若有所思,就没再出言干扰。秦悦缓过神,慢慢地站了起来。柴新指着不远处,道:“托墨道友的福,我发现那里有一间石屋可供一探。” 秦悦欣然:“走!” 石屋门口连个禁制都没有,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往里面一看,地面上是厚厚的积灰,半空中漂浮着一团又一团的灵气。显而易见,每团灵气里都藏着一个宝物。 幸福来得太突然,秦悦将信将疑:“看着挺真的,说不定都是幻象。” “我看未必。” “那为何长久以来无人将这些灵宝取走?” “旁人不见得有一只契约灵兽引路。” “有道理。”秦悦摸着下巴,戒备地看着四周,“不过我觉得天上不会掉馅饼。” “确实。我们先找找此间有何奇异。” 两人绕着石屋转了几圈,也没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最后只好一同目光灼灼地盯着半空中的灵宝。 “或许这些宝物才是最大的考验。”柴新慢慢地说出猜测,“一来,不知道是何宝物,好坏全凭运气。二来,若有难得之物必定会引起在场诸修士相争,轻则抛弃同伴,重则自相残杀。” “如此,那布置此处之人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柴新摇摇头:“不如先把宝物取了。” 不拿白不拿,秦悦也正有此意。两人伸手,各自抓来一团灵气。被包裹的灵宝慢慢地显现出来——柴新手上是一把折扇,秦悦手上是一把菜刀。 现在不是钻研用途的时候,秦悦手腕一翻,菜刀就飞进了玉镯。她又抓来一团灵气,可这次阻挡视线的灵气并没有消散,柴新也是如此情形。 两人异口同声:“只可拿一次!”二人明白过来,都默默祈祷着自己手气不要太差。 恰在此时,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开了地面上的积灰,露出了几块藏青色的碎石。秦悦瞟了一眼,斩钉截铁道:“是阵法。” “恐怕还是要输入五系灵力。” 两人对视一眼,二话不说,默契地运起灵力催动阵法。 果不其然,阵法缓缓开启。两人身形未动,只感觉到眼前一黑,一种强大的威压袭来。 “这是哪儿?怎么黑咕隆咚的。”这威压很是磅礴,秦悦牙齿都打着哆嗦,话都说不利索。 “不知道。”柴新的脸色也算不上好。 秦悦看他情况比自己好不了多少,再想想他结丹后期的修为,很快做出判断:施压之人至少是个元婴修士。 “这是第三个用五系灵力开启的阵法,这之间一定有关联。”秦悦自言自语。 这时二人眼前忽然冒出了一点蓝光,然后周围渐渐明亮起来。原来这是一间窄小的屋子。紧接着屋内慢慢凝结出一个人影,背对着他们。 二人了然:眼前不过是一道残念聚成的虚影,那个实实在在的人恐怕早就陨落了。 那个人影慢慢由透明变成了不透明,穿着一身靛蓝色的道袍,倒真像是一个真真切切的人。人影慢慢地转过身来,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模样。 秦悦先规规矩矩地拜了拜:“道君。”她估计这人至少有元婴期的修为,唤声道君总归不会有错。 柴新见状也跟着拜了一拜。 那老者微微一笑:“本座已然作古数千年,不曾想今时今日会遇着两个礼数周全的小辈。你们之于仙道有何疑惑,大可相询。” 43阵中阵豪言难破阵 局里局偶语易解局2 他的语气听上去极为自信。柴新期期艾艾道:“敢问,前辈……前辈是何修为?” “本座生前已达仙渡期。” 柴新目光瞬间明亮了不少,一连问了几个关于修行的问题,老者都一一回答了。 许久之后,柴新才停下问询,面有豁然开朗之色。 老者看着秦悦,慈眉善目:“你可有什么困惑?” 秦悦很想问他当初为何白白坐化,但最终还是没好意思问出口。想了又想,才道:“此间阵法,皆为前辈所设?” “正是。 “适才诸灵宝,可为前辈所留?” “然也。” “晚辈斗胆,前辈煞费苦心将我们二人引至此处,恐怕并不是只想回答我们的疑惑吧。” 秦悦敢在仙渡期前辈面前妄言有两个原因:一来,先前的阵法灵宝,既考验智力又考验能力,分明有筛选之意。二来,自这位老者的身形显现,原先的迫人的威压就消散了,恐怕他已是强弩之末,无须畏惧。 老者面露赞赏:“小友果真聪慧过人。” 莫非是不忍自己一身修为绝学就此泯然人世,这才设下重重考验,以期寻觅适宜的后辈教导?秦悦暗暗揣测着原因。 “我当初距离一证仙道只有一步之遥,可叹有一小子作祟,害我困在迁迟山脉,错失登仙良机。我留一残念在此,若你二人助我大仇得报……”老者故意顿了顿,“我就告诉你们一个关于飞升的契机!” 秦悦嘴角抽了抽。这情形和她刚才的构想完全不一样嘛。她也认真地想了想,觉得那所谓的“飞升契机”虽然诱人,但今后若是一门/心思地帮这位老者复仇,修仙定然会少了很多乐趣。遂婉拒道:“晚辈并不贪求多大的机缘。” 幽蓝色的火光跳动着,映着老者的神情带了一丝讽刺:“你若不贪求机缘,为何要进这个阵法。” 因为我好奇啊……秦悦找了个合理的说辞:“晚辈先前看中了山顶的玉髓,只是想解阵取玉罢了。” 柴新听了她拒绝的话,微微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晚辈柴新,愿助前辈报此大仇。”这么大的机缘,她怎么就这么放弃了? 老者并不惊讶柴新的答案,只是用嘲讽的目光盯着秦悦:“这个阵法庞大复杂,阵中有阵,阵阵相关,你以为你能解阵?真是年少轻狂。” “一日不可解,可试一年。一年不可解,可试百年。”秦悦也不是知难而退的人。 老者仔细看了看秦悦:“原来你才九十岁出头……难怪难怪。我实话告诉你,这个阵法里融进了天道,就算你用尽结丹期八百年寿元,也不可能破阵。” 柴新深深地看了一眼身侧的女修。进阶结丹期者众矣,但多数都会用上一两百年稳固修为,再花上一两百年的时间寻觅进阶之法。到了结丹中期,少说也有三四百岁了。她如今竟不满百岁……这是何等的惊才绝艳?北川人人皆是如此,还是唯她一人机缘深厚? 老者在一张凭空出现的紫檀木椅子上坐下,看着秦悦,微微笑道:“况且,本座的要求,也是你可以推拒的?”他很看好面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女修,若她出手,成功的几率就大了许多。 秦悦看着老者身侧照明的蓝色火苗,毫不在乎地说道:“若我所料不假,前辈如今只余一缕残念。难道还有什么绝招逼我应下此事不成?” “你倒是真的敏慧。你说的不错,以我如今情状,的确不能奈何你。但这个阵法,是个连环大阵,我说你解不得,你便必然不能破阵。”老者说到这里,面上深深的皱纹里染了得意,“你不答应本座,自然不能出这个阵法。你可甘心在此耗尽寿元?” 这不明摆着是威胁?然而秦悦向来自负阵法一道,闻言也不恼:“前辈又怎知我没有解阵的天赋?万一这阵眼恰好被我寻着了呢?” 柴新看她不依不饶的架势,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见她收了声,才对老者行了一礼:“不知我们该如何替前辈雪恨?” “千年已过,恐怕他莫云早就陨落了。不过他有个徒孙,名为孟晏行,根骨不凡,定然还活在这世上。”老者如今忆起,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神情,“取了他后辈的性命也是好的。” “孟晏行……”柴新念着这个名字,“升都界平霄宗的子承道君正是此名,不会恰好是同一人吧……”以他修为,何以击杀一个传说修炼有如神助的元婴修士? 秦悦陷入回想,许久才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前辈适才所说的仇家‘莫云’,可曾去过北川沧镜?” “他进阶仙渡后就以沧镜为家,在彼处搭建过一个木屋。”老者想了想,突然面带急切之色,“你可是见过他?” 秦悦不自在地笑了笑:“见倒是没见过。不过那莫云,怕是已经飞升了。” “你说什么!”老者从紫檀木椅子上跳起来,指着秦悦喝道。 “根据晚辈的判断,莫云确实已经登仙了。” “命当如此,合该如此。我之过错,与人何尤。”老者满面苍凉,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角竟然淌下了两行浊泪。他费尽心思,想挑出道行心性俱佳的修士替自己报仇雪恨,如今看来,倒像是一个笑话。机关算尽,工夫枉使。 “你不必费心思寻阵眼了,阵眼就在此。”老者捏住那点一闪一闪的蓝光,“你这个女修,资质卓越,才智过人。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老夫虽然欣赏你,但还是劝你今后不要锋芒毕露。你喜欢山头那块玉髓,老夫就赠与你,权作你告知莫云消息的谢礼。” 秦悦微怔,对老者拜了拜:“敢问前辈尊号?” “择长。”老者松开了蓝光,蓝光渐渐黯淡,但老者的衣袍上却沾上了幽蓝色的火苗。原来这是一个以元神为祭的阵法,阵眼一破,元神也就跟着烟消云散了。 秦悦醒悟过来,匆匆行了一礼:“择长道君珍重。” 44.挖玉髓山头冬复春 陷沼泽祭庙雨归晴 第三十一章:挖玉髓山头冬复春,陷沼泽祭庙雨归晴 秦悦话音未落,柴新和她就回到了那个一人高的玉石旁。她摸了摸玉石,里面果真没了阵法。 “可惜择长道君没说那个升仙的秘密。”她感慨道。 “这种天大的造化,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碰上的。”柴新虽有憾恨,但也不强求。 秦悦翻出一把小剑,开挖玉石。玉石和山体紧紧连结在一起,她费了不少灵力才把二者分开。 恰在此时,山头上的积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着。雪水慢慢汇成一条小溪,向四面八方流去。所经之地枯木逢春,百花齐放。很快整座迁迟山脉处处明媚盎然,草长莺飞。 柴新眼睛眨都不眨,看着眼前的奇景,突然一拍脑袋:“这块玉髓就是传说中的寒镇玉,是滋养水木灵根的秘宝促发万物复苏的灵玉!” 秦悦切开玉石:“一人一半。” 柴新喜出望外:“多谢道友!”择长道君说把这玉髓赠与她,若换了旁的修士,定然是要独吞的。他越来越觉得秦悦与众不同,她并不执着机遇,也不固守灵宝,举止随性,言谈洒脱。再看她年纪轻轻结丹中期,莫非……一窥天道正需如此心境? 柴新陷入深思,秦悦见他表情僵硬,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走?” 柴新下意识地向前走,直至走到迁迟山脚仍然处在一个玄妙的参悟之境中。这个情境唤作“顿思”,虽说效果略逊于“顿悟”,但也有些难言的妙处。 秦悦是个不识路的,随便挑了个方向就走了。若柴新此时神思清明,定会发现她走的是通往魑魅岛禁地的路径。 秦悦行了一路,别说是人,连妖兽都没遇见一只。她正觉得奇怪,忽然四面八方吹来了一阵飓风,把她和柴新都卷到了半空。 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柴新清醒了不少,还没看清周围景观,就本能地祭出一个道器护身。 可叹道器力微,飓风势大,两人都抵挡不得,双双被带走好远,摔在一片泥潭上。 灵力几乎被用尽了,秦悦掏出一瓶丹药:“吃吗?续灵丹。” “炼气期修士吃的续灵丹?” “这丹药对我挺管用的。”秦悦咬着一枚继灵丹,“你要不要尝尝?” 柴新闻言,也拿了一枚继灵丹吞下,一股绵长的灵力涌入丹田。他既震惊又了然:“这丹药,可是道友亲手炼制的?” “正是。” “难怪。”柴新当真惊羡起来。越是高阶的丹方就越是难寻,越是上品的丹药就越是天价。如秦悦这般的炼丹才能,炼制炼气期的丹药居然有作用于结丹修士……那她有朝一日进阶元婴岂不是只需服用筑基期的丹药? 他身为灵宝阁店主,自然知晓裨益元婴修士的丹方少之又少,几乎不现于世。但她秦悦哪怕是进阶化神,也不用为丹药而愁了。更何况,若是把丹药拿出去售卖,数之不尽的灵石就会滚滚而来。 一旁的秦悦试图爬起来:“这是哪儿?” 柴新看了看四周,忽然面色苍白:“我去过魑魅岛的每一处,但从没来过这儿。这恐怕是……岛中禁地!” “随便走走都能走到这儿,这运气也太差了。”秦悦接了一句,刚刚站稳,向前走了几步,她的双腿就不受控制地陷入泥潭。她挣扎起来,却适得其反,越陷越深。 “沼泽么……”秦悦刚想趴下,谁知泥潭里突然生出了几根藤蔓,把她整个人捆住,直接拖下了泥潭。 柴新看着这一幕,几番犹豫,最终还是运起道器飞离了这片禁地。他深知,秦悦身为他的盟友,他若见死不救,日后必于道心有损。可魑魅岛禁地还有个别称,唤作“不归途”,从来没有一个修士能活着出来。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道心? 深陷泥泞,半点新鲜的空气都没有,秦悦感觉自己快窒息了。偏偏她被一种不知名的藤蔓从头捆到了脚,丝毫动弹不得。缺氧的状态下,她的大脑停止了思考,连想法子自救都做不到。 秦悦慢慢地阖上了眼,身体各部分都陷入了休眠。就在她沉沉睡去之时,她的识海里突然迸发出一道光,萦绕着她的身躯,慢慢形成了一层形如蛋壳的光幕。 捆住秦悦的藤蔓纷纷断裂,一袭墨发挣脱了束缚,肆意地飘散飞舞。光幕带着她一同下坠,穿过了这片泥潭,又穿过了一个空无一物的虚空,最终被一个漩涡吸入。 雨点淅淅沥沥,但并未影响此间肃穆的基调。这里占地虽广,但统共只有三间殿宇,从外观上看,像是一座祭庙。秦悦落在了一间庙宇的屋脊上,依旧闭眸昏睡着,雨水顺着她身周的光幕蜿蜒落下。过了小半个时辰,雨势才渐渐变小,天空一碧如洗,阳光散落下来。 一只灰扑扑的秃鹫飞了过来,盘桓在秦悦上空,绕着她飞了一圈又一圈。但它似乎畏惧那层光幕,不敢太过靠近。就这样日出日落,月升星现,它终于忍不住美餐的诱惑,一个俯冲,试探般地停在了光幕上。 这种秃鹫有个名字,叫做噬灵鹫,以人修的灵根为食。灵根的杂质越少,吃起来的滋味就越好。秦悦身上有木火双系两个纯灵根,对这秃鹫而言,是难得一见的珍馐美馔。 见光幕毫无反应,那噬灵鹫露出了一个窃喜的表情。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轻轻地挖出一块光幕。光幕虽然缺了一块,但又立马以飞快的速度复原了。噬灵鹫又试了几下,次次都是如此,它急得在光幕上跳来跳去。 过了一会儿,噬灵鹫才选择了放弃,扇起翅膀飞走了。飞出很远之后,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 第二天,晨曦微露之时,这只噬灵鹫又回来了,嘴里还衔着一颗小珠子。它飞到秦悦身旁,形如弯钩的短喙迫不及待地吐出那颗珠子。 珠子一碰到光幕,立刻变成了一簇火苗,迅速地蚕食着光幕。光幕再生的速度比不上火苗侵蚀的速度,很快就消失了。 秦悦识海一痛,身子情不自禁地一抖。睫毛动了动,竟是要醒来了。 噬灵鹫也发现了她气息的变化,停在半空中扇着翅膀,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这个人修的修为和它不相上下,它虽然灵智未开,但也知道人修诡计多端,最喜猎杀妖兽。 就在它迟疑的瞬间,那层光幕又慢慢地长了出来。眼看着就要变得如同先前那般坚不可摧,噬灵鹫不再犹豫,义无反顾地伸爪,掏向面前人修的眉心。 恰在此时,秦悦睁开了眼睛。 45梦转醒坐收渔翁利 星逐月卧看静夜空1 第三十二章:梦转醒坐收渔翁利,星逐月卧看静夜空 一睁眼就看见一只灰褐色的鸟爪是什么感觉?秦悦吓了一跳,本能地侧身一避。可叹她落在一间屋子的屋脊上,这一侧身自然顺着砖瓦滚了下去。噬灵鹫连忙扇动翅膀,追上前去。 秦悦脚踩木莲落地,回头一看,看见一只灰色大鸟在身后穷追不舍,分明是一只五品妖兽。她现在刚刚醒来,神思不甚清明,更兼灵力空虚,只好就近打开一个房门,慌慌忙忙地躲了进去。 把门关紧,匆匆布上一个阵法,秦悦才长呼了一口气。吞下一颗续灵丹,默叹:“我这结丹修士做得也忒窝囊了……咦,这是啥?”她看着萦绕在周身的一个光幕,光幕渐渐汇成一个耀眼的光点,飞到了自己的识海里。 秦悦闭眸看了看识海,讶然自语道:“这是信仰神光?” 眼前突然一黑,她疑惑地睁开眼,面前立着一个庞然大物,用石头做出了一副人形躯体,有四个秦悦那么高。 这是什么法术?秦悦对上它的眼睛,它的眼睛亮晶晶的,成人头颅大小,仔细辨认了一下,原来两个眼窝里都塞满了灵石。 石人缓缓伸出一只手,动作僵硬地摊开手心。 这是要作甚?滴血认主吗? 秦悦朝它身后望了一望,发现后面供着许多牌位。一种阴森苍凉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毛骨悚然。 石人挡在她身前,秦悦想了想门外的五品妖兽,还是按照自己的揣测,在石人的掌心滴了一滴血。 那滴血迅速地没入石质的手掌。秦悦松了口气,看来的确是要滴上一滴血。 石人一字一顿道:“你不是西门族人。” 秦悦恍悟:原来这血不是认主的,而是认亲的。 谁知石人一个直拳,迎面打了过来。秦悦身后就是大门,退无可退,只好弯腰一躲。 “不是自己人就动手,什么心态……”她一边腹诽,一边催动木莲攻击石人。 这石人的材料恐怕也不是什么普通的石头,木莲竟然不能伤它半分。反倒是秦悦,一直在连连避让着它的拳打脚踢。幸亏这石人躯体笨重,行动缓慢,而秦悦也算灵活,这才次次险险躲开。 但这是在全凭体力避开攻击,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秦悦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又苦于没有办法回击。她心想:“还不如出去对付那只灰毛大鸟。” 她刚把门推开一条小缝,就看见那只鸟扑棱着翅膀,飞速俯冲而来。秦悦灵光一闪,把噬灵鹫放了进来,自己一个转身,就到了门外。 里面有她布置的阵法,不论是石人还是大鸟,短时间内都别想出来。暂时安全的秦悦此刻才有了打量四周的闲情逸致。 眼前矗立着三间庙宇,彼此独立。思及方才看见的牌位……莫非这里是一户人家的祭堂? 秦悦迟疑地看着另外两间殿宇,进去还是不进去?进去之后,再看见一个打不过的石人怎么办? 她默默叹了口气:如果柴新在就好了。就算不能共同御敌,也能互相商量对策。 此时传来一声巨响,秦悦分辨了一下声源——是刚刚她逃出来的那间庙宇。 那只灰鸟和石人打起来了?秦悦等了许久,再没听到任何声响,于是一手持着羽扇,一手托着木莲,掩去周身气息,慢慢打开了一条门缝,紧张兮兮地朝里面张望。 地上躺了一个断了胳膊的石人和一只灰毛散落一地的大鸟。秦悦仔细观察了一下,确定那只灰毛鸟已经气息全无了。她松了一口气,这才步履轻盈地走了进去。 四品妖兽相当于人修的结丹期,开始在体内凝结妖丹。妖丹常常是炼器的辅助材料,妖兽的肉更是媲美丹药的大补之物。 秦悦运起灵力,指间出现了一簇火苗。她耐心地把这只鸟里里外外全烤熟了,空气中弥漫出烤肉的焦香。 可见火灵根还是有点用处的。秦悦抖了抖衣袖,把玉泉兽放了出来。小兽循着肉香走过来,四肢十分欢快地蹦达着。 秦悦本想与小兽各自吃一半,奈何她对食物非常挑剔。这种只是单纯地被烤了一下,没有酱料,没有盐浸,甚至没有去腥的肉类,吃下去简直味同嚼蜡。 她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全便宜了玉泉兽。小兽津津有味地吃完,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然后抱着噬灵鹫的妖丹,一脸讨好地看着秦悦。 秦悦本来还想把妖丹留着以后炼器用,此刻却见到了小兽这般奉承的眼神。她无奈地挥挥手:“你吃吧你吃吧。”妖兽六品才会启灵智,这只玉泉兽不过四品,却机灵得很。 小兽用两只前爪捧着妖丹,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秦悦笑着摇头,走到一旁去研究石人了。 她的木莲尚且不能伤石人半分,那只灰鸟竟然能断它一条胳膊。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的妖兽,这般剽悍。秦悦眸光扫过石人的眼睛,猛然发现它的眼窝里空空如也,而地上散落着几十颗黯淡无光的石头——正是灵气耗尽的灵石。 秦悦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这石人的运作机制,全靠灵石在维持。好比汽车有了汽油才能驾驶,灵石就是这石人的“汽油”。 这种依靠灵石运行的东西她也见过一次,就是她从飞云城到落晖城时搭乘的飞舟。那飞舟就用了机关术,这么看来,这个石人恐怕也是个机关。 修真界共有炼丹炼器阵法制符机关五道,前四者秦悦都有所涉猎,唯独对机关术一窍不通。她一甩衣袖,整个石人并那条断臂就飞进了玉镯里。来日方长,等她略通机关术时再研究也不迟。 石人体型颇大,这么一消失,室内就变得空旷起来。秦悦对那堆供奉着的牌位没兴趣,百无聊赖地转身,就看见玉泉兽周身笼罩在一片银白色的火焰中。 秦悦惊讶:它居然要进阶了?原来一枚妖丹效果这么大。 她也不知妖兽进阶有什么忌讳,只好在小兽身周摆出一个聚灵的阵法。小兽身上银焰更盛,显然有些作用。 秦悦慢悠悠地踱出房门,打算一探另外两间庙宇。一来,她已经知晓了石人的弱点,即便再遇见一只,她也有应对的方法。二来,她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总归要找一找离开的路子。 推开另一间殿门,秦悦已经做好了挖石人“眼珠子”的准备,可惜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当真空无一物。秦悦疑惑的目光定格在一面墙壁上——这面墙的颜色不一样,是墨绿色的。 46梦转醒坐收渔翁利 星逐月卧看静夜空2 这种颜色十分耐看,秦悦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两步。走近了才发现这墨绿色不是什么染料,而是一墙密密麻麻的叶子,后面是盘根错节的藤蔓。她觉得这藤蔓有几分眼熟,仔细一回忆,不正是把自己拖下沼泽的那种植物? 思及此,秦悦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刚想离开这里,突然想到:被这藤蔓缠上难以挣脱是不假,但若能收为己用,用以御敌,日后就多了一个保命的手段。甚至,对上结丹后期的修士也无需惧怕。 越级挑战是一个大诱惑,秦悦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面墙。然而她现在根本不敢走近,唯恐这藤蔓再将自己捆得动弹不得。连取藤蔓的能力都没有,更别谈炼化它了。 不能正面抵抗就只能从旁门左道下手了。秦悦在玉镯子里找了许久,才翻出两粒金锞子来。 这是当年她去俗世景国时得来的钱财。俗世金银,没有半点灵气,所以并不流通于修真界。但五行相生相克,金克木,眼前这藤蔓正是木属性的灵植,这金子还真派得上用场。 秦悦原地盘腿坐下,放出灵根之火,慢慢融化这两粒金子。 借由纯火灵根外放的真火效果极好,不过片刻,半空中就漂浮着两点融化了的金水。秦悦把灵力附上去,二者合而为一,慢慢变成了一张薄薄的刀片。 她拿出十颗上品灵石,强行抽出灵气灌入刀片。刀片在这一瞬间具有了道器的资质。 锋利倒是很锋利,就是外观小了些。她倒想做出一柄长剑,可惜只有这么一点金子。好在纯度还不错,可以震慑住那些木系的藤蔓。 金灿灿的刀片在秦悦的指引下朝着那面绿墙飞去。藤蔓感受到锐利的金芒,整面墙上的叶子都在摇摆,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刀片一路寻根究源,找到藤蔓的灵脉,轻飘飘地一割。墨绿色的叶子瞬间变成了枯黄色,纷纷掉落在地上。秦悦这才从从容容地走上前,把整根藤蔓收入囊中。不过刀片也不能承受割开灵脉的瞬间爆发出来的灵气,颜色一黯,变成了一块废铁。 不知道第三间殿宇里会有什么……秦悦有些迫不及待地来到另一间庙堂门口,为求谨慎,她先在身上搭出了一个灵障,又唤出木莲开路,然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地方不大,地上摆着九个石头,显然是一个阵法。秦悦辨认了一番:“传送阵?也不知是通向哪里的。” 看来这就是离开此间的办法。秦悦揣测:这里应该是某个家族的祭庙,这个传送阵供他们与外界往来。那么,传送目的地一定是个安全的地方。 这么一想,她就放心了。等玉泉兽成功进阶,她就可以走人了。 妖兽进阶少说也要花费十天半个月。秦悦这几天日日都给玉泉兽设下聚灵补灵的阵法,小兽的进阶大业也逐渐进入了尾声。 无所事事的秦悦常常飞上屋顶,去看看朝云晚霞,骄阳暖风。是夜,她兴致忽起,躺在屋脊上看这浩瀚无垠的星河。 秦悦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夜空。她自小生活在城市,霓虹灯的斑斓总是会遮住璀璨的星斗,不夜城的喧闹总是会盖过静谧的良宵。而此时此刻,漆黑的夜幕上零零散散地挂着几颗星星,月华如水,衬得整个世界都清澈皎洁。 她莫名想起了梵高的《星夜》,那橘黄色的月亮,浅黄色的星辰,恣意的柏树,涌动的蓝天……分明和眼前的景象有着千差万别,却频频在她脑海中闪现,最终和面前这片夜空重合。 究竟何谓真,何谓幻?何谓实,何谓虚?何谓稍纵即逝,何谓亘古长存? 漫天星辰离她如此之近,仿佛一伸手就可触及。而每一颗星星又是那么地浩渺悠远,仿佛在遥不可及的天际。若即若离,包容着无数玄机;似迩似遐,蕴藏着万千奥秘。 秦悦的眼神又迷茫又清明。星光如此,大道亦然也。吾等修真之人,常以为登仙之路近在眼前。又怎知问鼎仙道好比徒手摘星,其间艰难险阻,一言不可尽述也。 然而星宿永恒,大道不朽;我可观星,亦可问仙。梦忆摘星途,先须寻来万丈梯;心念寻仙路,且待觅得窥天机。 秦悦脑中有根弦被轻轻地拨动,她的眸光变得释然又坚定,周身慢慢地升腾出银白色的灵气。 她顿悟了。 在静谧的庙宇屋脊上,在无垠的星月夜幕下,她想:修仙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间完成。我所能做的,不过是踏踏实实地走完每一步。去认识更多的人,增长更多的才能;去探索一个新的世界,丰富自己的阅历。迈步元婴,进阶化神,登临仙渡,一直走下去。即便走到山穷水尽末路断途,也可仰望星空,用当初的梦想激励自己打开另外一片生机。 秦悦徐徐走出了顿悟之境,眸光深邃,满天繁星倒映其中,仿佛已然嵌进了她的双眸。 恰在此时,屋子里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响声。难道是玉泉兽进阶出了什么差错?她心头一紧,立马翻下屋脊。 开门一看,才知这只小兽不但好好的,而且已经升至五品了。再看到墙壁上的焦黑地面上的深坑,秦悦不敢置信:“你怎么把人家祭堂给炸了……” 可惜小兽不能口吐人言,解释不了什么。秦悦只好把一切归咎于进阶附带的大招释放。她略带歉意地朝那堆牌位拜了拜:“灵兽无心之失,惊扰了各位。实在抱歉,实在抱歉。” 秦悦带着玉泉兽一起上了传送阵,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间屋子,四壁上都有精致的雕花,可见此间主人的用心。 “这里不会就是那个‘西门族人’的府邸吧……”秦悦揣测会被传送到一个安全的所在,原以为会到一个荒郊野岭,仔细一想,还有比自己家更安全的地方吗? 她悲愤地瞅着这个传送阵:家族的禁制堪比宗门,她该怎么离开啊!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秦悦掩了周身气息,翻上房梁。 47.西门族筹谋夺舍事 玉泉兽拒服蛇妖丹 第三十三章:西门族筹谋夺舍事,玉泉兽拒服蛇妖丹 进来了两个炼气期的小修士,一人道:“家主纷争了几十年,倒让我们的活儿轻松了不少。” 另一人道:“现在尘埃落定,我们不就忙起来了?” “也是。新家主恐怕不日就要率众人去祖庙祭拜。” 二人使出驱尘术打扫屋子。秦悦悄无声息地来到他们身后,打出了一道灵力。 一个小修士软绵绵地倒了下去,他的同伴骇然转身,看见面前立着一个修为高深的女修,又吓得后退了两步。 “你别怕,他只是昏睡过去了,不出两刻钟就会醒来。”秦悦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小修士,“我问你一些问题,你须如实回答。” 那人点头如捣蒜:“前辈尽管问,我自当知无不言。” “这是哪儿?” “是西门家的宅子。” 果然!“这是在南域?” “是了,这是天齐界的怀风城。” “这府邸有何禁制?怎么出去?” “前辈出了门往北走,可以随着众人一道离开。” “这么说,今日出府的人很多?” “是今日进府的人很多。新家主刚继任,想把原先的家仆都换了。今日府内摆了台子征选,落了选的就从北门离开。” 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秦悦拿出几张符箓:“多谢告知。” 小修士握着符箓,惊喜非常:“征选就要结束了,前辈可要走快些。” 秦悦从善如流,快步离开了这里。 一个结丹修士的存在有些醒目,她把修为压在了炼气八层,和一群修为相当的人一起排着队,挨个儿走出北门。 这时款款走来了一男一女。女子虽然是个筑基大圆满的修士,但却身材瘦弱,一副病容。她深蹙双眉:“又没有瞧见合适的,再这么拖下去,恐怕我……” 男子连忙打断她:“别胡说,枉费了父亲一番计算。你究竟要寻什么样的,为兄再找找。” “资质要好,相貌也不能差。” “妹妹修行这么久,怎么还拘泥于容貌。” “哪有不在意容貌的女修?左右都是要夺舍,不如挑个好相貌的。” “行行行,我就帮你留意着。”男子纵容一笑。他眸光扫过眼前长长的队列,忽然指着一个炼气八层的女修,道:“妹妹,你看那个红衣裳的如何?” 女主抬眸望去,悦然道:“想来是方才看得不仔细,竟把她错过了。就不知她资质如何。” “你且回房等着,为兄定会帮你打点好。” 秦悦耐心地排着队,前面只剩下了一个人。那人打出几个法决,就开启禁制走了。因为今日举行了征选,西门家特地重新设了一个简易的禁制,好方便落选之人出府。终于轮到了秦悦,但她刚摆出一个结印的手势,就被一个青年男子拦下。 这是个结丹后期的修士。有柴新“珠玉在前”,秦悦难免以为这也是个神识强大的男修,看破了自己的修为。她正在想解释的说辞,就听这人说道:“征选出了差错,你其实并未落选。” 秦悦怔了又怔:我根本没有参加征选啊。 男子看着她呆滞的表情,以为她是欢喜得傻了。“我是西门晓风,你随我来罢。” 秦悦急忙摆手:“不不不,你找错人了。” “没找错,就是你。” “真不是。”她一个结丹修士,还不至于沦落到给旁人做家仆的地步。她推开挡在面前的男修,镇定自若地打出法决。 西门晓风打断她的结印,往她身上拍了一张灵符。 他唯恐秦悦有什么逃脱的秘宝,特地用了一张品阶不错的灵符。但秦悦也不是他眼中的炼气八层,而是迈入结丹期几十年的女修。是以这张灵符不过让她身形一顿,动作微缓。 西门晓风见状,顿知这女修有些奇特之处。想起自家妹妹,他眉间狠厉之色一闪而过,又祭出了一只大钟。 “铛——” 钟声一响,在场修为略低的人全都口吐鲜血,倒地不起,昏睡过去。秦悦冷了脸色:“你究竟要干什么,为何累及无辜?” 西门晓风也不是傻子:“你是何人?为何隐匿修为混入我西门家?”自己竟然不能探查她的真正修为,这个女修至少是个结丹修士。 秦悦揣测他暂时不能看破自己的修为,必然有所忌惮,有意摆出了一副前辈的姿态:“本座私事,何预尔身?”说完就打出法决开启禁制,甩袖就走。 西门晓风果真被忽悠住了,就这么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有一人从远处看见了他,匆匆跑了过来:“大公子,家主找你呢。” 西门晓风这才收回视线,眼眸中犹自闪着惊疑。 怀风城繁花似锦,绿树成荫,风景绮丽,确实“怀蕴风华”。秦悦离开西门府,一路走来,只见处处草长莺飞,柳暗花明,连日来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 随便挑了间驿馆,选了一个带荷塘的院子住下,她开始慢慢清点这次魑魅岛的收获——半副蛇身和一枚赤睛蛇的妖丹一把菜刀一块寒镇玉髓一个断臂石人还有一条藤蔓。寒镇玉是意外之喜,别的也各有用处。除了那把菜刀,秦悦摸索不出它的功用。 上次玉泉兽吃了枚妖丹就进阶了,秦悦想了想,把赤睛蛇的妖丹喂给它吃。谁知小兽压根儿不领情,露出一脸控诉的神色,把妖丹向外一推。 都说人修和自己契约的灵兽之间会有一种奇妙的联系,但秦悦感觉自己从未和这只玉泉兽心念相通过。比如说,此时此刻她就不能理解这只小兽为何拒绝了大补的妖丹。 秦悦没有多想,就认定这只玉泉兽挑食。她拿出几瓶丹药:“我要修养一段时间,这些你先拿去吃。这间院子里有我布下的阵法,你可以随意走动。” 小兽深知她拿出手的丹药都是品阶极高的好东西,连忙捧住丹药瓶,抱了满怀。 秦悦自从踏入魑魅岛,就没睡过一天好觉。现在四周寂静而安全,她自然闭了眼睛补眠。 另一边,西门府的前厅正一片喧闹。宾客络绎不绝,纷纷奉上礼单恭贺西门新家主的走马上任。历来一家之主只需公正之心,并不需要多高的修为。况且高阶修士大都忙于修炼,哪会有心思治理一个家族?但这位新家主西门余庆却是个元婴中期的修士,为历代家主修为之最。 西门晓峰从偏门进来,对首座之人施了一礼:“父亲。” “诸位道友,这是犬子晓峰。”西门余庆把他拉到身侧,“他略通制符之术,还盼各位多加指教。” 众人闻弦歌而知雅意,连忙恭维道:“贵公子可谓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大家热热闹闹地聊了许久,才渐渐散了。厅内只剩下西门家主父子二人。 “今日征选,结果如何?” “全无所获。” “那晓月……”西门余庆揉揉眉头,“实在不行,就去坊市间找一个,做得隐秘些。”他费尽心思登上家主之位,就是为了拥有广招家仆的权利,好从中挑选一个合适的,供自己身中奇毒的女儿夺舍。她的病情加重了不少,实在不能再拖下去了。 “……是。”西门晓峰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说来今天还遇见了一件怪事,一个修为高深的女修混在征选的队伍里,也不知有什么图谋。” “修为高深?那是什么修为?” “她自称‘本座’,想来至少是个元婴修士。” “此事确实奇异,要严加防备。”西门余庆负着手,来回踱着步子,“对了,派人去把祭庙打扫了,我们过几天就去祭拜。” 48.荷花池探幽识冰焰 两思悟背盟误道心 第三十四章:荷花池探幽识冰焰,两思悟背盟误道心 秦悦一连睡了三天三夜,才揉揉眼睛,满足地爬起床。闲逛了几圈,都没找到玉泉兽的踪影。不会是溜出去玩了吧?她越想越觉得可能。都说灵兽的性子随主人,她自己就是个贪玩好动的人。 这时院子里的荷花池里突然溅出了水花,一团银色从水中飞出来,正是玉泉兽。它看见秦悦,兴奋地跑了过来,爪子一直指向荷花池的方向。 秦悦没有动弹。小兽一副焦急的神色,又跑回荷花池边,示意她赶紧过来。 这只玉泉兽素有灵性,莫非水下真有什么玄机?秦悦这么一想,就跟着玉泉兽跳进了荷塘。小兽在水中给她引路,越游越深。 秦悦只觉得水渐渐变凉,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自踏修仙一途,她的体质得到了很大的改变,再也不畏热惧寒了。如今却觉得这水冰冷刺骨,寒凉至极。 既然水温这么低,为什么没有凝结成冰?秦悦带着疑惑前行了许久,终于看见了一个水波清澈的漩涡。 玉泉兽牵着她的裙角,跑到了漩涡旁边。秦悦看着这水光粼粼的漩涡后面像是连着一个通道,抱着小兽就跳了下去。 通道很长,秦悦渐渐感觉到了一丝暖意。又过了许久,她看见通道的尽头隐约泛着红色的光。 是火吗? 水和火,如何能够共存? 秦悦放缓了速度,慢慢走近那一片火光。 这是一个极其瑰丽的情景。水和火彼此分离,火光映照着水域,水流静静流转。一半红色,一半蓝色,二者光芒交织,像是一片流动的火海。 玉泉兽爬上秦悦的肩头,示意她看向水火相接之处。 火光刺目,秦悦忍住眼眸中的灼伤感,定睛一看,发现水火之间有一朵小小的莲花,正在一圈一圈地旋转,泛着淡淡的光华。 这么看来,这莲是木系的。水生木,木生火,有了这朵木系的莲花做媒介,这里的水和火才得以共存。 秦悦认认真真地看着那朵小莲,再瞅瞅肩头的玉泉兽,这只小兽貌似一直和莲花有着奇妙的联系。 她取出木莲,刚想对比一下,周围就突然爆开了丰沛的灵气。水火之间的小莲高速旋转,朝着秦悦飞过来。 这份爆开的灵气虽说丰沛,但也尖锐。突然来袭,和元初修士的威压没有区别。秦悦自然不堪抵挡。偏偏她的经脉还自作主张地吸入了一些灵气,是以她现在只感觉四肢百骸忽冷忽热,像同时灌入了一团烈火和一堆冰渣。数息之后,她就面色惨白,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落晖城灵宝阁的三楼,一个男修站在窗边,负手而立。一个小修士“蹬蹬”爬上楼,道:“柴店主,没有那个名为墨宁的女修的消息。” “你要找那女修作甚?寻来做道侣吗?”一个紫袍男子走上来,调侃笑道。 “不是……浩然,说来话长。”柴新的语调带了几分苦恼。 被称作“浩然”的男子是个结丹大圆满的修士,姓周,是柴新的莫逆之交。他闻言大乐:“难得见你这般忧愁,不妨把此事说来听听。” 柴新叹了口气:“我月前和这个女修结伴去魑魅岛寻宝,把她一个人丢在禁地里了。我现在道心受阻,修为不能寸进。” “背弃同盟,你活该!”周浩然点评,“不过丢下同伴独行的修士多了去了,虽说有损于道心,但也不至于连累修为停滞不前啊。” 柴新面带愁容:“你不知道……那女修还促就了我一次顿悟,一次顿思。” 修真界重视机缘,这机缘里既包括机遇,又包括因缘。柴新一悟一思皆有秦悦之功,算是受了她莫大的恩惠,成全了这“因缘”二字。他当初也知道自己此举相当于忘恩负义,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后果这般严重。 周浩然一听,震惊不已:“一次顿悟一次顿思?柴新你完了,如果那个女修折在了魑魅岛禁地里,你这辈子的修为就只能是结丹后期了。” “我知道……我这几日天天派人多方探寻,就是没有关于她的半点消息,八成已经……恐怕我今生就要止步修仙了。” “哪有人进了禁地还好端端的出来的?她定然是陨落了。”周浩然火上浇油。 柴新早就这么想过,只是一直不愿相信罢了。 “我倒是有一个破釜沉舟的法子,端看你乐不乐意用。”周浩然继续道。 “什么法子?” “你可曾听说过‘忘世’?” “你是说……容我再想想。” “九死一生,的确要好好斟酌。” 周浩然看着柴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许久才走到他面前,拿出一个乾坤袋:“成与不成,总归要试上一试。他年你若得遇一个名为墨宁的女修,就把这个乾坤袋交给她。若她……若不得遇,你可随意支配袋中宝物。” 秦悦在睡梦中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终于缓缓醒来。见自己周围全是水,略微愣了愣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四处看看,火焰和水域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那朵小莲花。她拿起来细细端详,发现它和自己的木莲一般模样,只是缩小了数倍。不过木莲是盛开的,这朵“小木莲”含苞未放。 小木莲旁边有一团精粹的灵气,秦悦好奇地伸手过去,灵气渐渐飘散,露出里面一簇晶莹的火苗。 “冰焰……”秦悦情不自禁地喃喃道。这是一种温度极低的异火,有着冰的外表火的内在,是众多修士梦寐以求的灵宝。 她当初看到关于冰焰的记载,总觉得这个东西根本不存在。试问寒冰与火焰该如何共处?而眼前的景象却在打破她惯常的理解,颠覆她固有的认知。 反正是个好东西,先收起来再说。至于那朵小木莲,倒要好好研究一下。秦悦根据记忆中的路线,浮出水面,回到了暂住的小院。 另一边,一个小厮匆匆地跑进西门余庆的屋子,大喊:“家主不好啦!祭堂被人给炸了!” “什么被炸了?” “祭堂!祭堂的主庙被炸了一个深坑!” “你说什么!”西门余庆腾地站起来。 那小厮一个激灵,又一股脑地说道:“不仅被炸了,连带那个石人也被人取走了。噬灵鹫也没了踪影……”他看着西门余庆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不敢再说下去。 “还有什么,一道说来。” “……是。还有侧殿里的藤蔓,也不见了。” 西门余庆拍案而起:“还有呢?” 小厮忙道:“没了没了,就这些。” “追息玉还在?” “还在。” “去拿过来。”西门余庆疲惫的声音传来。 49玉追息引途水牢中 人窥心破空狼群前1 第三十五章:玉追息引途水牢中,人窥心破空狼群前 秦悦这几天睡眠充足,精神饱满。但她镇日不思修炼,兴致来了就沉到荷塘里摘莲藕吃。 某天她终于发现自己已然不务正业多时,遂打算把那枝前不久得来的藤蔓炼化了。 炼化宝物和炼器的道理相似,都要一些辅助的材料。秦悦于此道算不得精通,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坊间找资料了。 和一个玉简摊主讨价还价了一番,秦悦买下了事关炼化取材介绍灵草年份鉴别南域风俗人情的若干玉简。 有道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秦悦买完了玉简,没有立马回去研读,而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赏景。一只半透明的玉佩慢悠悠地飞了过来,没入了她的眉心。她神思一阵恍惚,毫无意识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那玉佩正是西门家的“追息玉”。也怪秦悦运气不好,这玉一时半会儿不会寻着人,也进不了有禁制的院子。她若买完玉简就回去,定然无虞。偏偏她贪看怀风城内的风光,一路流连,这才引来了这个灾祸。 西门府内。 “妹妹的夺舍人选已经寻着了,是个水系单灵根的女修。”西门晓风面带喜意,“筑基初期巅峰的修为,如今还不过三十岁。” 西门余庆闻言,一扫连日来的阴郁情绪,开怀大笑道:“确实是个资质好的。人在何处?” “已经锁在地宫的水牢里了。” 西门余庆一连道了三声“好”,眉头舒展开来:“等那个炸毁祭堂的竖子也进了水牢,我们就把两事一并处理了。” 西门晓风日前听说了祭堂被炸,多物被夺之事,也知道父亲用了追息玉。追息玉,顾名思义,可以追踪人的气息。祭堂主庙里面就放了不少追息玉,一旦有人擅闯,此玉即可觅之。 若追息玉寻到了那人,那人就会神志俱失,自己走进西门家的水牢。这玉是个高阶的宝物,水牢更是连化神修士都难以逃脱。按理说,应该是万无一失,但不知为何,西门晓风心里总有一丝不安。 “那个女修怎么了,双目空洞得很。”路旁一人指着一个女子。女子面无表情,动作僵硬,但她额间的一朵九瓣莲花给她添了不少灵动的韵味。 “像是个结丹修士,你我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好。”这人的同伴答道。 这个女修便是秦悦。有一种奇妙的意识牵引着她,让她朝一个地方走去。她翻上一户人家的围墙,双手无意识地打出一个法决。一段通向地下的阶梯显露出来。秦悦一步步走下阶梯。 她心底隐约有个念头:“停下,别走了。”但身体却被另外一种想法支配着。她越走越疑惑,猛然顿住了脚步,眸光渐渐变得清明。 说起来,她的运气好也不好。说“好”是因为这追息玉兼有攻击神识的效用,但她根本没有神识,所以能在短时间内清醒过来。说“不好”是因为她已经走到了水牢内部,轻易不能走出去。 秦悦压根儿不知道自己为何招来了这般祸事。她看着地面上未干的水迹,四周淡蓝色的结界,试探性地向前伸出手。 结界蓝光一闪,把秦悦弹了出去。她猝不及防,硬生生地摔在了地上。 她揉了揉摔痛的后背,手腕一翻,木莲就出现在掌中。这时忽然听见一个清丽的女声:“别试了,没用的。” 秦悦这才发现角落里有一个阴影,原来那边坐着一个筑基初期的女修。她走到女修面前,盘腿坐下:“你是谁?这是哪儿?” 女修抬眸:“晚辈李雁君。这里是西门家的水牢。” “西门?我怎么到了这儿……”秦悦摸摸下巴,先好奇地打听起了对方的底细,“你怎么流落在此?” “西门家主之女身染奇毒,活不久了。”李雁君嘴角勾出了嘲讽的弧度,“她想夺舍我这副躯体。” “什么是夺舍?” 李雁君颇感奇怪地看了秦悦一眼,虽然不明白她为何连这个常识都没有,但看她修为比自己高,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下:“就是用她的元神侵入我的识海,届时我的元神虽毁,*尚存,她就能借用我的躯体好端端地活下去。” 秦悦不敢置信:“顶着旁人的面孔,也能舒心地活下去?” “这自然是有碍道心之举。” 然后两人各自沉默了许久。秦悦正琢磨着离开的办法,忽然听见了“嘀嗒嘀嗒”的声响,她四处看了看,发现许多地方都在滴水。 这天花板漏水?她自言自语:“这是怎么回事?” 李雁君的眼眸中竟有几分期待之意:“前辈很快就知道了。” 秦悦站起身,水越积越多,漫至了膝盖。这水恐怕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水,她感觉小腿像针扎了一样疼。运起灵力,竟然丝毫不能抵挡。 看到李雁君依旧稳如泰山地坐在水里,秦悦一脸讶色:“你就不疼吗?” 李雁君缓缓地站起来,神态自然:“水牢机关每天开启一次,我已经在这儿待了四天了。再疼,我也习惯了。” 她站直了,一束亮光打在她的脸上。秦悦这才发现她身材颀长,姿容秀丽。 水越来越深,很快漫至了胸前。痛意越来越明显,一波接着一波涌上来。秦悦还真没受过这种苦,很快就煞白了脸。看见李雁君依旧神情淡然,她也心生一股倔强,咬了咬牙,继续忍了下来。 水淹没了二人的头顶,窒息感连带着源源不断的痛觉摧残着秦悦的心志。偏偏意识又很清醒,一切都能清晰地感知。 大约过了三刻钟,水才慢慢地流回了地底。秦悦整个人都虚脱了,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李雁君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悠悠问道:“前辈可想逃脱?” “哦?” “我有一种家传秘法,可以撕裂虚空,把人传送走,不过需要两人合力。”李雁君微微笑道,“水牢之苦,我们也体会了。就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秦悦看着她,心中划过一个念头:她本可以早些问询我的意见,但她偏偏等我经历了一遍水牢之后才说,仿佛是故意让我明白此间苦楚,从而迫不及待地答应她的提议。若真是如此,那她未免也太会算计人心了。 “我以为……甚好。”反正她本意也是离开,正愁没有办法。 50玉追息引途水牢中 人窥心破空狼群前2 “打开虚空之后,是随机传送的。你我或许会到一个险象环生的所在,但秘法只能在十日后再次使用。前辈可想好了?” 也就是说,如果到了一个危险远胜此间的地方,也只能想别的办法逃脱。十天之内,不能再撕裂虚空离开。秦悦略微犹豫后就下定决心,“法决为何?” “法决可以告诉你。不过,”李雁君话锋一转,“这是我的家传秘法,你要以修为起誓今后不会告知旁人。”这种秘法需要两个人同时结印,她要求秦悦许诺不告诉别人,相当于禁止秦悦以后再度使用。这李雁君,的确把每一步都算好了。 秦悦知道修仙之人一般不会以修为起誓,盖因这种誓言极为灵验,日后一旦违背,必受其害。轻则修为停滞不前,重则修为一落千丈,沦为*凡胎。 但人家也说了,这是“家传秘法”,想来是不能告诉外人的。眼下情势所迫,秦悦才有幸得知。她向来通情达理,遂指天发誓,语气郑重:“墨宁今以修为起誓,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何情何景,都不会将李雁君之家传秘法告知旁人。” 李雁君满意地微笑:“原来前辈名唤墨宁。还请前辈仔细看好。”她把秘法的结印手势一一打出,秦悦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学习的速度极快,片刻之后,就能完整地打出一套法决。 两人心下大安。李雁君性子清冷,不爱说话。秦悦不堪忍受死寂的氛围,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西门家主之女身染奇毒?” “天齐界几个家族,哪个没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呵,这世上又怎么有不透风的墙。” 秦悦顿时来了兴致:“你还知道什么秘密?说与我听听。” 李雁君依言继续道:“我还知道,现在的西门家主,原先不过是西门家旁支里的小辈。用了不少手段才混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西门家嫡支的名都是双字,现任家主先前是一个字的单名,后来才又补上一个字,人尽皆知。” “他原先的名字可是西门庆?” “非也。是西门余。” 秦悦故作忧愁地叹了一声:“可惜了。” 恰在此时,水牢里传来了脚步声。两人寻声望去,看见迎面走来了一男一女。男的秦悦见过,正是西门晓风。女子的脸上是病态的苍白,想来是那个身染奇毒的家主之女。 他们两人来到了结界外面,朝着正聊得起兴的二人看来。 西门晓风指着秦悦,大喝:“原来是你!” 西门晓月打量着秦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日那个女修。没想到,你还把我家的祭堂给炸了。” 秦悦顿时了然:“我说我怎么到了这儿,原来是你们‘请’来的。我跟你们说啊,那是因为我的灵兽进阶,不知什么缘故就把你们祭庙炸出了一个坑。我以灵石相赔可好?” “你养的什么灵兽,能把修葺得好好的殿宇给炸了?”西门晓月怒气冲冲地问道。 秦悦刚想把玉泉兽放出来给他们长长见识,就发现那只小兽还在那个院子里。她无奈地摊摊手:“两位运气不好,此刻灵兽不在。” 修士养灵兽,历来都是塞进灵兽袋随身携带的,哪有灵兽不在身边的道理?西门晓月看这女修八成是在扯谎。更何况,她向来忌讳别人说她“运气不好”,遂冷哼一声道:“我身染奇毒,运气的确算不得好,但好歹也有夺舍这条路子走。” 然后盯住秦悦,嘴角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你如今困在此间,日日受此水牢之苦,插翅难飞,恐怕运气比我还要不济。” 秦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第一次听别人把夺舍说得这般理直气壮的。”这倒真是大实话,毕竟她以往从未听说过夺舍之事。 看到西门晓月的脸色一变,她又徐徐道:“不是你的,就算你费尽心思夺来了,也终归不是你的。你取了旁人的性命,还想占用旁人的身躯,你就不怕遭天谴吗?”虽然语调缓慢,但口气越说越严厉。 西门晓月气得捂住胸口:“大哥,她竟然敢这么说……”西门晓风连忙替她顺了顺后背。 李雁君一脸嘲弄:“西门大小姐竟然不堪忍受几句话,这心性未免太不足了。” 西门晓月本就中了毒,被她这么一激更是气急攻心:“大哥,我们把结界打开好不好……我现在就想夺舍……” 西门晓风摇了摇头:“你忘了我们今天是偷跑过来的了?等过几天,父亲就和我们一道来,届时你再光明正大地夺舍,岂不更好? “也是。有父亲在旁护持,想来也更稳妥些。” 他们两人旁若无人地谈起话来,秦悦和李雁君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又同时默契地勾了勾嘴角。 西门晓月恶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一甩袖子,拉着她的哥哥回去了。 秦悦看着两人走远,转身对李雁君挑了挑眉:“我们也‘走’?” 李雁君颔首:“走之前,我还有一份大礼送给西门兄妹。”说罢拿出一片玉笺,认认真真地写上了几行字。 随后两人运起灵力,打出法决,半空中出现了一条裂缝。李雁君打开裂缝,率先跳了进去。秦悦没有犹豫,立马跟上前去。 二人还没站稳,就感觉到四伏的妖兽气息。此刻明月当空,秦悦借着月光看了看,对上了一双又一双绿幽幽的狼眼。 这是一个狼群,修为在三品四品五品不等。秦悦抚了抚额:“那个西门大小姐说的不错,我运气委实不济了些。” 一个结丹中期和一个筑基初期想打败一群妖狼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李雁君苦笑:“我看我们,还是快逃吧。” 秦悦踩上木莲,思及李雁君一介筑基修士,就算有上品的飞行道器,也使不出多少威力,遂伸手把她也拉上了木莲。 李雁君万万没想到她会有此举。修士即便互结为道侣,也可能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她们二人不过萍水相逢。 51李雁君留书隙兄妹 玉泉兽抱莲觅影踪1 第三十六章:李雁君留书隙兄妹,玉泉兽抱莲觅影踪 直到被拖上了木莲,她仍然在思量:“她为何没有立马撇下我,独自逃命?毕竟,飞行道器多载一人,定然会连累速度减缓。而且,若把她把我扔下,狼群肯定先追上我,那她得以逃脱的几率岂不是增大了许多?” 李雁君向来冰雪聪明,擅于窥探人心。但她此刻竟不能洞悉身侧这个结丹女修的想法。两人比肩而立,足下木莲迅速地飞行着,地面上一群黑压压的妖狼在穷追不舍。 木莲的速度极快,没想到狼群竟然跟得上。秦悦深深地忧愁着:妖兽体力彪悍,这么下去,自己早晚会灵力耗尽,束手就擒。 她打量着李雁君,眸间闪着思索。后者了然一笑: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动手吗?一点道义,几分善心,哪抵得上性命重要? 李雁君把右手掩入袖中,暗暗捏住一张符箓。这是她保命的手段,堪敌结丹大圆满修士的致命一击。这个名唤墨宁的女修定然不会想到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后手,届时即可趁她怔愣的一瞬间飞速朝右边逃离。她必定会选择躲避狼群,而不是追击自己。 李雁君把一切后路构思好,算好时间,刚想催动符箓,就听秦悦道:“这位道友,现在我们的速度和那群妖狼不相上下。还好这木莲并非我的本命法宝,我想请你与我一同运起灵力,催动木莲,如此或有一线生机。我这儿有大量丹药灵石可供补给,你以为何如?” 李雁君捏住符箓的手微微松了开来,看见秦悦问询的眼神,下意识地答道:“如此甚好。”说罢懊恼地摇摇头——自己方才言语怎么不受控制了。 她一边把灵气输入木莲,一边警惕地看着秦悦每一个表情的变化。 秦悦递给她一瓶丹药和一袋灵石:“记得随时补充灵力。” 李雁君唯恐丹药里做了手脚,只吸纳了灵石里的灵气。毕竟灵石做不得假。秦悦见她不吃丹药,这才想起自己的丹药都是适宜结丹期吃的,于她一个筑基初期修士来说实在太补了。她心道:“也不知这个李姓女修是心细如发,还是思虑过深。” 两人各怀心事行了一路,总算在天明之时把狼群甩远了。秦悦挑了个平坦的地方落下,收了木莲。 李雁君行了个晚辈礼:“承蒙前辈相助,某先走一步。” 秦悦忙喊:“等一下。” 李雁君转身,一脸戒备地看着她。 秦悦微怔,而后温煦地笑了笑:“你是见我修为高防备我,还是说……你防备所有人?” 李雁君神色一变。 秦悦觉得这姑娘八成受过什么心理创伤,这才养成了“不信别人,只信自己”的性子。她也不想揭别人的伤疤,遂淡淡一笑:“我只是想知道这是哪儿。” 李雁君看了看四周,嘴角突然泛起幽冷的笑意:“这是栖雁城李氏|家族的试炼之地。前辈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没有了。”原来到了天齐界四城之首——栖雁城。思及刚刚李雁君说起此处时表情细微的变化,这“李氏|家族”莫非是她的本家? “如此,晚辈先行一步。”李雁君踏上一把折扇,很快就飞远了。就像在急迫地逃离什么一样。 秦悦也打算走人,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在说:“我听说这次试炼的奖励很丰厚,若能寻着年份不错的遁影草,就能得一瓶静玉丹的赏赐。” 静玉丹极为难得,有安定心神,稳固修为之用。大多修士都做过一些亏心事,这静玉丹就可免却他们道心受阻。但秦悦在意的并非这丹药,而是那人提到的遁影草。 遁影草,正是她本命法宝中必备的一味灵草。关于它的记载几乎没有,盖因它形如其名,擅于遁逃,极负灵性。没想到这里会有,她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找一找。 秦悦当初曾把小木莲留给玉泉兽把玩。此刻小兽抱着小木莲,吃完了她给的最后一粒丹药,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它小跑到秦悦房前,踌躇着不敢进去,毕竟她曾经说过要休养一段时日,身为灵兽,也唯恐惊扰了主人。 就这么百无聊赖地过了半天,小兽终于忍不住推开房门,却发现屋子里根本没有人。小兽疑惑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又等了三天,也没发现秦悦的踪影。 小兽落寞地站在荷塘边上,清澈的池水倒映出它银色的皮毛和呆滞的兽脸。跟着这个主人什么都好,性命无虞,丹药不缺,只可惜主人根本不喜欢它。从一开始就是迫不得已才签订了契约,一直很嫌弃它,恐怕她还认为它是个拖累。她一定是早有打算,一个人偷偷地远走高飞,把它孤零零地扔在这儿。 满池荷花竞相开放,小兽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小木莲。 西门余庆带着一双儿女顺着通往水牢的阶梯走着,一路上都没听见什么声响。 “这两人别是被水牢折磨死了吧。”西门晓月问道。 “水牢虽说痛苦不堪,但还不至于要人性命。”西门晓风耐心答道。 “那她们八成已经脱了人形。”西门晓月一脸惋惜,但微弯的眼角掩不住得意的神色,“夺舍以后,也不知要将养多少时日。” 此时三人已经走近了水牢结界,猛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西门余庆惊怒喝道。 西门晓风也是大惊失色,看见里面有一片玉笺,连忙取出来呈给父亲。 西门余庆匆匆扫了几眼,就把玉笺扔到了西门晓风的脸上,手指着他的鼻子,愤然大斥:“逆子!”说完拂袖就走,只留下一句“限你三日之内向我解释清楚”。 西门兄妹慌忙把玉笺抓来一看,只见寥寥几行字—— 西门家主亲览:赤夏炎炎,骄阳赫赫,某常思解暑之法。幸得令子相邀,临贵府水牢一游。此间幽静寒凉,甚合吾意。奈何贤郎略知令嫒夺舍之意,实不忍某就此湮灭之仙道,阴于今夜纵某逃脱。佳儿至诚至善,果承贵家主之教诲,颇得西门氏之风骨。不胜感激,他年定当登门致谢。李氏雁君留。 52李雁君留书隙兄妹 玉泉兽抱莲觅影踪2 “哥哥,你……你竟然……”西门晓月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摇头。 西门晓风尚处在一片震惊中,闻言慌慌张张地解释道:“我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女子是我亲自捉来的,怎么可能放她走?” “谁能知你心中如何作想?”西门晓月看着自己被毒素侵蚀的残躯,再看看玉笺上的字迹,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她捂着脸,飞快地跑远了。 西门晓风呆立原地,许久才想明白这张玉笺主人的险恶用心:正是为了离间他们兄妹! 她本可以直接留书于西门晓月,但她偏偏又写了“西门家主亲览”几个字,连累自己还要向父亲解释一番,怕是免不得要受一顿责罚。 更何况,晓月心思单纯。见水牢里两个大活人凭空不见了,早就对他私放二人之事深信不疑。她又身染奇毒,这样一来,必定惊怒至极,病情加重。 “李……雁……君……”西门晓风盯着玉笺的落款。这个女修必定还猜到自己惊慌之时说不出合理的解释,最终难免落得一个“父亲震怒不已,妹妹伤心欲绝”的下场。她把每一步都筹谋到了,甚至设想过所有人的性格。这般深沉的心思,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如今还年不满三十的女修身上? 秦悦在这片试炼地徘徊了好几天,从没看到传说中的遁影草。她翻了翻有记载的玉简:“遁影草者,形若飞鸟,蓝而剔透。负灵性,擅遁逃。喜水惧火,常见于山北水南。” 她构想出遁影草大概的样子:蓝色的,半透明的,飞鸟模样,会跑…… 总的来说,挺难找的。找到了,也不一定能抓住。 秦悦叹息一声,继续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 今夜无月,夜幕深沉,但眼力好的还是能捕捉到半空中一道一闪而过的银光。银光跳过了一家又一家的屋顶,最后翻进了一面围墙。 这道银光正是玉泉兽。它根据小木莲的提示一路来到了西门家的府邸。说来也巧,上次西门晓风离开之时心绪不宁,没有把通向水牢的阶梯给关上。小兽顺着阶梯,就跑到了水牢跟前。 这朵小木莲探知的并不是秦悦的气息,而是她手上那朵道器木莲的气息。眼下它只能判断秦悦就是在这里消失的,具体去了哪儿,暂时无从知晓。 玉泉兽明显不太高兴,周身泛起了华丽的银光。小木莲感觉到了危险,连忙飞得远远的。 “轰——” 果然,数息之后,水牢里传来了一声巨响。流水四溅,地面崩塌。小兽满意地看着这个结局,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小木莲旋转了一圈,又朝着一个方向飞去。玉泉兽加快速度,一路跟着它。 而此刻的西门晓风正一脸恭顺:“那个名为李雁君的女修,意图离间我们父子兄妹的感情,故意写了那片玉笺。其中言辞,全然不可信。” “前日是为父思虑不周,后来一想,此事确然如你所言。我错怪了你。”西门余庆道,“晓月可听了你的解释?” 西门晓风面容苦涩:“妹妹现在不肯见我。” “她生气也是正常的,难得见一个合适的夺舍人选。” “父亲所言甚是。我再想想办法劝导她。” “她现在气的厉害,恐怕毒素已经进了心肺。”西门余庆的脸上浮现出愧疚,“要不是为了救我们父子二人的性命,她也不至于染上奇毒。这夺舍之事,还是要好好筹谋的。” 多年以来,西门父子对西门晓月有求必应,正是因为她曾在一次险境中舍命救了父兄。二人处处护持她,为她寻觅夺舍的肉身,多半是为了偿还这份救命恩情。 西门晓风答了一声“是”。 这时跑进来一个小童,一路奔到了西门余庆的面前。后者斥道:“跑什么!没规矩得很!” 那小童一脸惊慌:“家主,水牢被炸了。” “你说什么被炸了?”西门余庆增大了音量。 “水……水牢。” “现在如何了?”水牢用的是机关术,只要没被人炸到机关,修补一番也能好。 “那人炸的是水牢的机关。”小童快哭出来了,“现如今,已经毁得差不多了。” 西门晓风看着满面愠色的父亲,张了张嘴,许久才说出口:“恐怕……和炸毁祭堂的是同一人。” 西门余庆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西门家代代相传的水牢竟毁在了我的手上”,闻言狠狠一拍桌子:“我要亲自把那人找出来。” 小童和西门晓风看着碎成木屑的桌子,默默地垂下了头。 秦悦躺在一片草地上,木莲给她搭出了一个灵障。她神情惬意地晒着太阳,日光和煦,她昏昏欲睡。 又一连找了十几天,也没见到那遁影草。她现在看开了,形成了一种“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心态。她计划再找十天,届时不论有没有寻到,她都不会在此逗留。 这时一朵小木莲忽高忽低地飞了过来,绕着半空中一朵盛开的木莲旋转。闭目养神的秦悦睁开眼,就看见灵障外趴着一只形销骨立的玉泉兽。 秦悦撤了灵障,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小兽:“你怎么瘦成了这般模样?”她险些没认出这是她的灵兽,瘦得只剩下了一副骨架。 小兽自然没能回答她。秦悦的思维渐渐清晰过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一路跑来的吗?” 小兽微微点头。 这是栖雁城,原先它在怀风城。两城相距极远,一般都乘坐飞舟往来。这只小兽竟然徒步跑过来了,难怪瘦脱了形。 可见运动确实是消耗脂肪的良策。秦悦一边不负责任地下着论断,一边给玉泉兽喂丹药。 正巧此时,她的眼角出现了一抹淡蓝色的光芒。她立马站起来,果然看见了一株半透明的遁影草。 那遁影草蹦蹦跳跳地向着不远处的一片小湖跑,秦悦毫不犹豫地踏上木莲追上去。 小兽还在美滋滋地啃着丹药,猛然发现自家主人又不见了踪影。四处张望,才瞅见了远处的秦悦。它把剩下的半粒丹药往嘴里一扔,小跑着跟上秦悦的身影。 53通灵智遁影湖光间 映山色避水画船前1 第三十七章:通灵智遁影湖光间,映山色避水画船前 秦悦觉得关于遁影草的介绍里应该添上一句“其性甚狡”。这株小草知道后面有人在追,一会儿向左跑,一会儿向右跑,秦悦一直跟着它,起码换了十来个方向。 它的透光性极好,少说也有四千年了。这便是这类灵草的特点,因其不易捕获,所以大都年份上佳。 秦悦追不上,猛然想起了遁影草喜水惧火,干脆打出一道火系灵力。这灵力的力度也要把握好,既不能出手轻了让这草逃脱,又不能出手重了把这草毁了。 遁影草被击中,动作顿了顿,而后竟然朝着秦悦跑了过来。秦悦疑惑:它这是要反攻吗? 它跑到一半,忽然换了个方向,速度飞快,眨眼就不见了踪影。秦悦震惊地追了上去:这株灵草,竟然会耍诈。 遁影草跑得快,已经跳进了那片小湖。秦悦咬了咬牙,跟着跳了下去。紧紧跟来的玉泉兽毫不犹豫,也沉进了湖水里。 玉简记载遁影草性喜水,确实如此。那株半透明的蓝色灵草一进入小河,就如鱼得水,速度又快了不少。而秦悦却悲催地发现她在水中不仅速度减缓,而且火系灵力的威力大大减弱。反正现在就处在一种“既追不上,又打不着”的无奈中。 她就看着遁影草得意洋洋地飘远,想了又想,还是很不甘心地追上前去。不论木系还是火系的灵力,一并接连打出,总算让它逃遁的速度缓了一缓。 就在这一瞬间,它被一团突如其来的银色火焰击中。显然这种火更是它的克星,灵草停在了原地,造型扭曲。 秦悦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拿出一个玉盒,眼疾手快地把遁影草装了进去。心满意足地转过身,看见了一脸骄傲的玉泉兽。 原来刚才的银色火焰是它放出来的。秦悦眼冒精光,绕着小兽转了一圈,不住地点头。 小兽一身银毛莫名地炸了起来,颇有毛骨悚然之意。 栖雁城南。一家驿馆的院子里接连传来重物坍塌的声音,两三天后终于渐渐地消停下来。 这间院子正是秦悦暂住的居所。几天前,她取走遁影草后,就离开了那个试炼场地,找了个住处安定下来。她对玉泉兽那团能制服遁影草的火焰产生了莫大的兴趣,把小兽捉来试验了几天,最终发现它这与生俱来的银火是水属性的。 这世上有火千千万万,但不论是修士体内的丹火,还是火灵根生成的烈火,都不存在“属性”这个问题。但造化神奇,也有一种火会自带某种属性,世人称之为“异火”。 秦悦想起自己也有一种异火,正是前不久在荷塘里捡来的冰焰。她给玉泉兽留了两瓶丹药,然后就兴致勃勃地躲进屋子里研究冰焰去了。 清风徐来,孤零零的小兽弱不禁风地抖了抖。整个画面应配上一句“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灭,谋臣亡”,十分相得益彰。 另一边的秦悦思维混乱得很。根据她见过的记载,冰焰滴血即可认主。但她试了几次,都没成功。莫非这个冰焰是个有主之物? 历来只有有主之物不能再认主,然而这个冰焰是她在荷花池深处寻到的,当时还多亏了玉泉兽的引路。这哪里像是有主的东西? 难道还需要某些条件才能触发?秦悦转着冰焰玩,心里想的全是“记载不可尽信”。 自此以后,她一发不可收,但凡和“火”有关的事物,她都有兴致仔细研究一番。 她本身就有一个纯火灵根,想起上次研习未果的火系法术,遂全心全意地继续开始了自我领悟。 可叹这世上能如愿以偿的事少之又少,常人若是按着合适的路子专心修习,也不见得有什么成效。更何况,木火两系的法术截然不同,秦悦偏偏要放在一块比较,可谓“自作孽,不可活”。 但她自己并没意识到这一点。她认为五行相生相克,相离相通。既然两系的修炼功法可以融汇,那么二者的法术定然也有类似之处。她比照《九转木决》,硬是想自己悟出火系的法术来。 不知不觉半年时间就过去了,秦悦沉迷此道久矣,最后被驿馆的主人唤回了现实。 那人道:“这位道友,你已经三个月没付房租了。” 秦悦:“……” 那人继续道:“给你发传讯符你都不回,故而冒昧上门打扰。”他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这个女修呆坐在房内,不像在修炼,这才出声讨要房租。 虽说秦悦在错误的路子上走了半年,但她天资灵慧,竟能领悟出几分意思。现在清醒过来,坐不住的性子又回来了,难免想着外出散散心。 她掏了灵石,顺口问道:“城内有哪些风景秀丽的所在?” “出了南门再走十几里,有一个山谷,名唤‘小仙境’,风光绮丽。”店主挑了个最近的介绍。 秦悦只是想单纯地看看风景而已。这位店主所说的“小仙境”风景秀丽是不假,可其中也算危机四伏。历来修仙之人,哪有光看风景不寻宝的?这位店主不能领悟秦悦的意思实属正常。 秦悦又预付了半年的租金,然后就步行外出踏青了。 她没坐着木莲去,而是选择走过去,足见她此刻悠闲自得的心境了。小半天过去了,她就看见了矮峰溪涧,流泉飞瀑,灵气袅袅,云霞飘飘,果不负“小仙境”之美名。 秦悦走到了山谷间缓缓流淌的小河边,挑了块岸边的山石坐下,身心放松,神思悠远。自然奥妙,鬼斧神工,她如今体悟的仍然太少了。她抱膝而坐,垂眸思忖:古人喜隐居山林,或因此间幽静安宁,远于尘俗。修仙之人也常常把洞府建在山水之间,那么修仙算不算另一种形式的归隐? 归于自然,隐于璞真。 秦悦觉得自己仿佛要触及到什么,偏偏还差了一分火候。这种“已经有思路,可惜收卷了”的感觉并不好受。她十分憋屈地跳进眼前的河流,意图冷静一下。 54通灵智遁影湖光间 映山色避水画船前2 谁知水下别有洞天。她刚跳下去就被一群鱼苗围住了,都是一品二品的小鱼妖,最多的不过是三品。 三品妖兽相当于人修的筑基后期,面对一个结丹中期的修士,生死不过是后者一挥手的事。但秦悦真心做不来滥杀之事,见这群小鱼视死如归地围住自己,反倒生出了几分好奇——它们为何拦住自己? 她试探着向前行了几步,鱼群一个接一个挡在她面前,很快形成了一堵墙。 即便如此,秦悦还是轻松地推开了鱼墙。她没有伤及它们的性命,然而众鱼却赤红了眼睛,一个接一个发起攻击,大有玉石俱焚之意。 三品妖兽的攻击对她来说,没有半分致命的可能。她也不信这些鱼看不出自己的修为比它们高,但它们又这么“不自量力”,是情不自禁还是……有意为之? 秦悦刚刚停下脚步,就见一群鱼头转了个方向,但自己依旧被包围着。仅有的四条三品鱼苗,都向着那个方向慢悠悠地游着,像是在引路一般。 她试着朝那儿走了几步,这回倒没有被拦住。三品鱼苗越有越快,十分急迫,也不知要把她带到哪里。 半刻钟不到,一群鱼妖并一个女修就行至一个明亮的所在。说它明亮,倒不是因为光线多么充足,而是因为这儿有一艘游船,装饰华美至极,处处镶嵌珠宝金银,点亮了这一片水域。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秦悦甚至能想象当年乘船游湖的盛景,可惜这船已经沉了。 恰在此时,她的脑中响起了一个女声:“帮帮我……” 她下意识地大喊出声:“谁?” “进船舱……帮帮我……我愿以避水珠相赠。”那人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像是身负重伤,命不久矣。 秦悦怜悯之心顿起,连忙迈入游船。 看清眼前是两道打斗的身影,正打得难舍难分,她连忙转身,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那个声音又立马响起来了:“别走……” 这回不是传音入密,而是实打实听见的声音。秦悦回眸,寻声望去,看见一个灰黑色衣裙的……妖修。 这位妖修颇为独特。一来,妖兽八品化形,她如今不过五品修为,却已经化成了人形。二来,人妖势不两立久矣,她竟然出言请秦悦相助。 秦悦看了看她的对手,是一个结丹中期的女修。出手狠辣,招招致命。那妖修一身衣袍上遍染血迹,气息奄奄,犹在垂死挣扎。 秦悦有些于心不忍,更何况那妖修适才数番求她。她同情心一起,就拿出木莲护住了人家。正打算跟那个和她对打的人修讲讲道理,那人面色一沉,二话不说,就催动一柄长剑向秦悦袭来。 秦悦还没见过这么凶神恶煞的女修,连忙祭出了羽扇迎敌。其实在水里,无论木莲还是羽扇,都不能很好地发挥其威力。不过她灵力丰沛,有攻有守地打了一段时间,十分游刃有余。 那个女修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八成已经灵力不济了。她冲着秦悦冷哼一声,就飞出了一扇木制的小窗。 虽然这艘游船很大,但开的窗户却很小。那女修疾飞出去,把窗户周围的木条全都撞碎了。秦悦看着木条上刻画着的精致纹路,暗道了一句“可惜”。 那个妖修见危机已除,颇为有礼地向秦悦拜了拜:“承蒙相助,某愿履行诺言。这有两枚避水珠,权作某之谢礼。” 秦悦第一次看见化了形的妖兽,对其彬彬有礼的态度大感惊奇。她也不知道避水珠有何功用,见对方一脸诚意,自然笑呵呵地收下了。 其实她觉得自己没在方才的打斗中出多少力,是以现在拿了人家的东西,难免嘘寒问暖一番:“我看你一身是血,可须丹药养伤?” 那妖修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妖兽不通炼丹,视丹药为珍贵之物,岂会为修复伤口而服食丹药?况且他们体格彪悍,受了伤只要不损本元,就能迅速地恢复过来。 秦悦见她默然,误以为她没有疗伤的丹药。可惜她在玉镯里找了找,发现自己也没有裨益伤口愈合的灵药。又不好意思白拿人家两颗避水珠,遂掏出一瓶继灵丹来:“这丹药为我亲手炼制,在你升至六品之前,皆有效果。” 那妖修垂在腿侧的手动了动,然后很迅速地拿走了那瓶丹药。动作之快,似是唯恐秦悦反悔。 “先前让鱼群将你引到此间,多有得罪。” 原来那群鱼是受了她的指示。秦悦笑了笑:“你就不怕我取了它们的性命?” “某虽不才,但继承了玄尾鱼族最神秘的观气术。”妖修的语气里有掩不尽的得意与庆幸,“我看你周身祥瑞灵气缭绕,必为心善仁慈之人,这才请你出手相助。” 恰巧秦悦曾经偶然见过关于“观气术”的记载,知道此种秘术能卜吉凶,测福祸,甚至能窥知命数。所以闻言就来了兴趣:“你看看我有没有成仙的命。” 那妖修凝视了她许久,最后才来了一句很玄乎的话:“天机不可泄露。” 秦悦听了这句江湖骗子的标准术语,无奈地抽了抽嘴角。 “若有朝一日机缘到了,我就帮你算一算天命。”那妖修明明一副年轻的脸孔,说这话时却露出了十分庄重的神情。 “你叫什么名字?”秦悦觉得要有个联系的方式。 “没有名字,族人都叫我阿灰。” 秦悦看着她灰黑色的衣裙和年轻俏丽的面容,颇为遗憾:“小姑娘干嘛用这么老气横秋的称呼……古人有诗‘寒灰飞玉琯,汤井驻金舆’,你起名为‘玉琯’如何?” 妖修浅笑:“甚好。” 秦悦十分受用,冲她挥了挥手:“我回去了,你好好养伤。” 那妖修也挥了挥手:“我已经七百多岁了,当不起你一句‘小姑娘’。” 秦悦深感其深藏不露——罪过罪过,竟然给一个长者起名。她慢慢地浮出水面,刚爬上岸,就差点被一道剑光击中。幸亏她反应快,侧了侧身险险避过。 55.守株待兔新敌来袭 化险为夷故友相助 第三十八章:守株待兔新敌来袭,化险为夷故友相助 剑光锋利而尖锐,贴着她的衣裳擦过,割破了她的袖子。她也不知道这算哪门子的飞来横祸,然后就看见面前落下一个人影。 秦悦仔细看了看,正是刚刚在水底下对上的那个女修。她想杀了那妖修,没得手,所以恼羞成怒? 秦悦还在猜测对方大打出手的原因,那女修就接连扔过来几张符箓。她故意留在岸边守着,就等着秦悦出现,趁其不备,一举灭杀。 秦悦祭出木莲抵挡。符箓一个接一个炸开,劈出了几道紫雷。 是雷符!所有攻击类的符箓中,唯有雷符威力最大,因其比照了进阶雷劫的法则,具有毁天灭地的能力。这人上来就下这么重的手,可见其多么想致秦悦于死地。 看着木莲搭出的灵障慢慢地出现了裂缝,秦悦心里暗暗叫苦,再看到对手一脸志在必得的表情,她转了转眼珠,大声喊道:“阁下可是想杀人夺宝?我们打个商量,你放我一命,我把所有灵石都给你。如何?” “我杀了你,不一样可以拿走你所有的灵石?”那女修轻蔑地一笑,“我今日本可以取了那玄尾鱼的妖丹,要不是你……你还指望我放过你?” 她听了这番秦悦示弱的言辞,心里得意得很,攻击不自觉地缓了下来。秦悦看准时机,飞快地踩上木莲逃走了。 那女修连忙追了上去,恨恨地想道:“这人方才是故意示弱,好让我放松警惕。狡诈至极!狡诈至极!” 她一边腹诽,一边不甘地催动长剑攻击秦悦。后者忙着逃跑,根本分不出心思来回击,只能匆匆地抵挡一下。 两人都是结丹中期,但秦悦进阶的时日尚短,打斗经验又不足。而她的对手显然已经迈入了结丹中期多年,根基稳固,灵力精深。 更何况秦悦还需分出心思来挡住攻势,逃遁的速度难免慢了下来,很快那个女修就追到了她面前。 秦悦皱了皱眉,吞了一枚丹药,严阵以待。 那个女修也没犹豫,冷哼了一声,催动了几件道器。两人你来我往地过了几招,秦悦竟然觉得自己能招架得住,还不至于落了下风。 那个女修见状,恶狠狠地瞪着她,双手掐诀,浓郁的火系灵力涌了出来,慢慢凝结成一条龙的形状。 秦悦看怔住了。倒不是因为这招式多吓人,而是因为这人使出的正是她久久不能领悟的火系法术。 原来火系的灵力可以这么用……秦悦茅塞顿开,仿佛打开了一扇窗子,窗外有一片新的天地。 她尚有几分醍醐灌顶的欣喜,那条火焰翻腾的龙影已经到了她面前。秦悦这才反应过来,睁大眼睛,心中写满了四个大字——吾命休矣。 说时迟那时快,这时突然飞来了一片碧绿色的树叶,在她面前铺出一面屏障,替她抵挡住了那条火龙。一个青色衣裳的女子上前,和那个女修缠斗在一起。 那个青裳女子是个结丹中期的修士,一直逆着光,秦悦看不清她的面容,暗忖这位莫非是那个女修的仇家,碰巧救了自己?这时,青裳女子转头冲她大喊:“你傻吗?还不来帮忙!” 秦悦看清了她的脸,讶然:“卢秋?”依言上前,展开了攻击。 那女修见她有了帮手,也不恋战,转身御剑飞远了。临走前还不忘放句狠话:“我烟枝今日无缘取你性命,来日必偿此憾恨。” 秦悦停在原地笑了笑:杀人也要看缘分? “你还有脸笑!”卢秋一脸鄙夷地看着她,“三年未见,你修为升了不少,脑子倒一点都没长。今日若不是我恰好来此,你恐怕都不知自己如何陨落的。” 原来秦悦来到南域,已经将近三年了。她朝着卢秋拜了拜:“道友救命恩情,在下没齿难忘。” 卢秋一甩衣袖:“别拜了,看着假惺惺的。你我也算相识一场,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诚心道谢的秦悦嘴角抽搐了一下。 “南域这么大,能碰巧遇见也是缘分。我们结伴同行如何?”卢秋又继续道。 秦悦也颇有“他乡遇故知”的满足感,自然点头答应。 两人并肩前行,突然周围明媚的风光一变,温度陡然降低,处处白雪皑皑。 突然出现的白雪映射出了强烈的光芒,秦悦眼睛被这强光一刺,下意识地闭上眼。再睁眼时四周却是黑漆漆的一片,她惊呼出声:“完了!我失明了!” 身侧传来卢秋恨铁不成钢的声音:“我们进了一个幻阵,恰好是一片黑暗的情景罢了!” 原来不是雪盲啊……秦悦放下心来,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我们好歹也是同阶修士,你能不能别老用‘你怎么这么蠢’的语气和我对话?” 卢秋轻哼了一声。秦悦莫名觉得她的意思是“你知道自己蠢就好”。 这时黑暗里出现了一道又一道亮光,裹挟着凛冽的杀意。秦悦看着那些光芒上缭绕的灵气,神色大变:“灵刃!这是一个……杀阵!” 灵刃的杀伤力极强。它不借助道器,也不经由法术,而是单纯地用灵力凝结成刀刃。它没有华丽的招式,但极负攻击力。相应的,使出灵刃也十分耗费灵力,只有化神以上的修士才有这么磅礴的灵力做支撑。 两人匆匆祭出道器,搭出一层又一层保护的屏障。幸而那些灵刃并没有达到化神期的攻击力,二人耗费了不少灵力,总算把这些灵刃挡了下来。 卢秋坐下调息,补充体力。秦悦也吞下了一枚丹药,慢慢消化其中的灵气。 谁知两刻钟后,又飞来了一堆灵刃。两人虽然刚刚休息过,但体力还没有恢复完全。更可怕的是,这些灵刃比之先前的威力更大,手忙脚乱地招架住,二人已然精疲力竭。 她们继续待在原地休息,不知不觉又过了两刻钟。卢秋缓缓地叹了口气:“可不要再来一次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又一波灵刃飞了过来,且威力更增了几分。这回是真的抵挡不住了,灵刃割破了二人的衣裳,伤及了皮肉筋骨。等这些灵刃慢慢散去了,她们已然满身血渍。 56雪堆人冰指穿心口 兔生香暖火映双姝1 第三十九章:雪堆人冰指穿心口,兔生香暖火映双姝 “这些灵刃每隔半个钟头来一次,一次比一次威力大。”黑暗中,秦悦的声音格外清晰。 “半个钟头?” “就是两刻钟。” 卢秋仔细一想:“确实如此。” “我们恐怕没有抵挡下一次灵刃的能力。” “……诚然。”卢秋无奈地承认。 “我以为,为今之计,唯有破阵一途。” “你懂阵法?” “是懂一些。先试试看吧。”如果试都不试,就只能等死了。时间是——两刻钟内。 另一边,那个自称烟枝的女修下了飞舟,踏进了飞云城的城门。飞云城灵气不足,鲜少能看见结丹修士。烟枝神态倨傲地行走在城中,众人纷纷避让。 道旁有个筑基后期的修士,不但没有避让,还迎面走到了烟枝眼前。 “苟时?”烟枝喊出了来人的名字,原来这位是她的熟人。 “嫂子好。”苟时先是一脸奉承,而后神色突然变得哀伤起来,“嫂子外出这么久,却不知顾大哥已经……已经被人杀害了。” “你说什么?” 苟时口中的“顾大哥”,自然是当年被秦悦错手杀害的顾恩义。而这烟枝不是旁人,正是顾恩义的道侣。 “是被一个女修杀死的。那女修八成是掩了修为,这才让顾兄着了道。” 烟枝其实并不满意顾恩义这个道侣。一来,他行止粗俗鲁莽,哪个女修能受得了?二来,他近两百年来修为都没有增长,此生怕是要困在筑基期,所以烟枝隐约觉得他配不上自己。 但不满意是一回事,被旁人取了性命是另一回事。她身为道侣,若不替他手刃仇人,日后必会碍于道心,阻于修行。 烟枝问道:“你可知道是哪个女修杀了他?” “一个名唤墨宁的女修。”苟时答道,“她生得端妍,相貌倒是好认得很,额间有一朵绯色的莲花。” “是她?”烟枝蹙眉。今日阻她取宝与她斗法的那个女修,额头中央恰有一朵小莲。眼下新仇旧恨倒加在一处了。 世上因果当真奇妙,秦悦不久前还在感慨“杀人也要看缘分”,现在这“缘分”可不是来了? 卢秋估摸着时间,双眉深锁:“只剩下半盏茶的工夫了。” 半盏茶,相当于五分钟……秦悦的心跳得厉害,后背冷汗涔涔,紧闭双眸,不断放出灵力感知阵法的缺陷。 时间过得飞快,她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忽然神色一松,指着一个方向:“阵眼就在那儿。” “哪儿?”卢秋心下大安,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这里一片黑暗,谁看得清她在指哪儿? 不过卢秋很快就知道了。秦悦指着的方向冒出了数十道亮光,正是灵刃。 两人顾不上抵挡灵刃,只管接连攻击阵眼。幸亏这阵眼的位置没找错,很快灵刃纷纷消散,黑暗不再,她们又回到了先前那一片白茫茫的雪景中。 “想不到你于阵法一道算得上精通。”卢秋难得赞赏了一回。 秦悦没有半点得意,看着周围的景色,苦笑了一声:“阵中阵……” “你可否破之?”经历了方才的事,卢秋对她的能力产生了莫大的信任。 秦悦摇头:“我……不知道。刚刚那是单纯的杀阵,而这个阵法算是刚才那个阵法的载体,演算不知繁复了多少。” “那要用多少时日?” “我看它兼有幻困二效,少说也要用上……” 她还没说完,面前一堆白雪突然动了起来,瞬间拼接成了一个人形。雪人稳稳地站好,一步一步朝她们二人走来。 秦悦艰难地改口:“……幻困杀三效。” 卢秋瞥了她一眼,手心一摊,一片树叶出现在了掌中。浅绿色的灵光飞腾,瞄准雪人飞了过去。 雪人僵硬地挥手,拂开了树叶的攻击。指尖突然长出了长长的指甲,寒冰般的质感,锋利无匹。 秦悦看得头皮发麻,连忙催动木莲,直击雪人的头颅。 雪人猝不及防,一颗白雪做的脑袋砰然掉落,激起了地面上一层厚厚的积雪。雪人分崩离析,肢体碎作了一片又一片雪花。 秦悦从未觉得漫天飞雪这般好看过。可惜她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那些飘扬的雪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汇集在一处,又凝结成一个人形。 卢秋和秦悦对视了一眼,用极快的语速商量起了对策。 “它那指甲看着瘆人得很,我们先去旁的地方躲一躲吧。”秦悦道。 “它身躯笨重,行动迟缓,能有什么威胁?我看它那指甲用来炼器倒是极好的,你我不如去摘了来。”卢秋跃跃欲试,恰与秦悦相反。 “动作慢,并不代表攻击力弱。”秦悦分析,“我们应该暗中窥探它的能力,或避或攻,届时再做抉择。” 卢秋沉吟,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就在她犹豫不定的这一瞬间,那个雪人猛然加快了行走的速度,锋利的指甲插进了秦悦的胸膛。 其实秦悦已经反应过来了,险险避开了要害。只是那雪人用的力道大,那冰指甲又足够长,而且她只来得及向旁一歪,没来得及向后一躲,所以现在那长长的指甲已经穿透了她的后心。 秦悦面色惨白,鲜血顺着胸口的衣裳汩汩流出,滴落在雪地里,宛若盛放的冬梅。雪人似乎十分满意,慢慢抽出手。秦悦冷冷一笑,忍住剧痛,唤出羽扇,割断了雪人的手掌。 那五根指甲依旧插在她的胸口,冰冰凉凉的,与温热的血液交织在一处。失去指甲的雪人恼羞成怒,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一片树叶化作飞刃,挡住了雪人的攻击。秦悦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只能隐约看见卢秋的身影。打斗分明近在咫尺,她却感觉遥不可及。什么都听不见了,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我好累……我想睡……”可是……“心脏!” 卢秋先听见了秦悦大喊出声的一句“心脏”,然后就看着她直挺挺地向雪地里栽倒。她看着面前的雪人,蓦地灵光一闪,攻上它的胸膛。 雪人的胸口掉出了一枚晶石,接着动作一顿,整个人都静止在了原地。 57雪堆人冰指穿心口 兔生香暖火映双姝2 卢秋呼出一口气,先给秦悦喂了几粒丹药,然后才心有余悸地收拾雪人的残骸。 它另一只手上的指甲自然全被她拔下来了。她又好奇地去拿那个晶石,后者刚被触碰到就化作了一团灰飞。然后皑皑白雪全都不见了,场景又变回了那个风景秀丽的小仙境。 想来那个晶石就是阵眼……卢秋从这一切变幻中缓过神来,看着伤重倒地昏迷不醒的秦悦,无可奈何地把她放上了飞行的道器,向栖雁城行去。 一路上,卢秋都远远地避开人群。幸亏没遇上趁火打劫的修士,她带着秦悦这个伤者,届时定然自顾不暇,甚至难敌同阶修士全力一击。 窗外日光弹指过,席间花影坐前移。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三个年头。那日从小仙境离开后,卢秋载着秦悦仓皇入城,买下了一家僻静小院子,略做修整。 秦悦被安置在一张竹榻上。三年前,卢秋替她取出了横穿胸口的五根冰指甲,时常给她喂服丹药。秦悦虽然从未睁开眼睛,但面容恬静平缓,显然伤口已经渐渐好了。 某日卢秋正坐在窗前读玉简,忽听得秦悦喊了一声“妈妈”。卢秋凑过去看,只见秦悦依旧双眸紧闭,毫无意识。 卢秋腹诽:“受的伤已经养好了,还不见醒……也没见过这么嗜睡的。” 是夜,卢秋去城外猎杀了一只五品的兔妖。她一个人待在庭院里,耐心把妖丹剥了出来,生了堆篝火烤兔肉。很快就传来了滋滋作响的声音,肉香四溢。 这时卢秋身后突然传来一句:“我想吃。”她回眸一看,果然是秦悦。后者整个人清减了不少,双目却炯炯有神地盯着兔肉,好心地提醒:“别烤太久了,肉老了不好吃。” 卢秋转过头,背对着秦悦,自言自语道:“原来只要有一顿饭食就能醒过来。” 秦悦挨着卢秋坐下,篝火在她眼前跳跃,映着她整个面庞都温暖起来。“这次幸亏有你的照料,不然我或为旁人灭杀,或伤重而亡,恐怕都不知自己是如何陨落的。” “说来还多亏了你当年提醒了一句‘心脏’,让我寻到了阵眼。与其说我救了你,不如说你自己救了自己。”卢秋拿出了一个乾坤袋,“这是当初插在你胸口的五根冰指甲,现在物归原主。” 秦悦接过,打开看了看,一脸敬谢不敏:“看着这个都觉得胸口一阵疼。” “就是怕你看着觉得疼,才特地用袋子装好了给你。”卢秋叹了一声,“谁知你还要打开来看。” “当时惊险万分,现在想来都一阵后怕。那雪人直接攻上了我的心口,所以我猜想这个位置于它而言必定十分重要。没想到竟然是阵眼。”秦悦浅笑,“那时已经毫无意识了,万幸能喊出这一句。” 卢秋递给秦悦一只兔腿,后者接过啃了几口,惊讶道:“怎么是这么个味道……”外酥里嫩,甜咸双具,比她上次折腾的烤肉不知好吃了多少倍。 卢秋拿出了几个玉瓶,道:“这是配料。” 秦悦凑过来仔细辨别了一番,一个瓶子里装了蜂蜜,剩下几个瓶子里都是磨碎的灵草,有胡椒和茴香的味道。 卢秋看到秦悦的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的,毫不客气地抢过自己手中的玉瓶,收进她手腕上的镯子里。然后翻出了一个乾坤袋,道:“这有几瓶丹药,权作相换之资。” 卢秋也毫不客气地收下了。那些配料都是用上品的灵花灵草炼制的,费了她不少工夫,哪能让别人白白拿去? “你这三年在忙些什么?日后有何打算?”秦悦边吃边问。 “这三年都在遍览南域的地理风俗。日后……”卢秋眨了眨眼睛,“横渡禹海可达升都界,我想去那儿看看。” “禹海?其实我有一个猜想,通过禹海不仅可以到达升都界,还可以回到北川。” “这倒是有可能的。万万年前,北川和南域相接,两处禹海也应相连。” “嗯,所以我打算借由禹海回到北川。只是路线要好好研究一下。”秦悦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打算。 “噢,我一直忘了告诉你,你大师兄元徵道君来过玄道宗寻你,现在门内没人敢强留你做道侣。所以你可以和我搭乘玄道宗的传送阵回北川,无需冒险探查禹海。” “元徵师兄?” “说来也巧,也不知当日殿内哪个弟子说漏了嘴,把你身在玄道宗的消息传了出去,灵宇宗元徵道君亲自进了山门来讨人。我当时外出试炼,没有人知晓你的去处,那位元徵道君自然无功而返。” 大师兄竟还来寻过自己。是了,自己来南域未尝传讯师门,实在让他们担心了。秦悦默默地谴责自己。 卢秋继续道:“你大师兄没寻到人也不善罢甘休,大斥我玄道宗内诸长老,说他们‘为老不尊,无故扣留小辈;位高无德,平白预人姻缘’。” 说到这儿,卢秋忍不住笑了出来:“可叹你那位师兄是掌门首徒,与我宗门内长老们的地位不相上下,兼又有元婴期修为。那些平日里目空一切的长老被骂了一顿,竟也没办法发作。还给了不少灵宝聊表歉意,气得脸都青了。” 秦悦遥想了一下彼时场景,忍俊不禁。 “你我结伴去升都界如何?一路上可以互为照应。”卢秋问道。 “可我听说横渡禹海要有元婴期的修为。” “我们两个结丹中期,还不至于有去无回。”卢秋脸上露出神往,“那里宗门林立,功法各异,我很想去看一看。” 秦悦啃着兔腿,不置可否。 卢秋继续劝说:“南域的灵宇宗就在升都界,你不想去看看吗?那里还有以道心坚定而闻名的虔正宗,擅长制符的澄笔宗,专修木系的木摇宗……” 秦悦手上的兔腿掉进了篝火,她站起身,问道:“你说什么宗!”声音里竟有几分颤抖。 卢秋疑惑:“灵宇宗?” 秦悦摇头:“木摇宗,是木摇宗……” 她从未忘记过这个宗派的名字,当初学校后山山洞里发生的那一幕如今还历历在目。那个自称周雪微的苍老女声,正是木摇宗的掌门。她元神寂灭之前还嘱咐秦悦,把她的消息告知她的女儿芷晴。 正是周雪微替秦悦种下了纯木灵根,把她送到了异世,让秦悦领略了不同的风景,经历了别样的人生。现在恰巧听闻了相关的讯息,哪有不探查一番的道理? 看来,升都界是非去不可了。 秦悦复又坐下,自取了一块兔肉吃,津津有味地咂嘴,目光灼灼地看着卢秋:“你打算何时去升都界?” 58点睛成龙再试制符 修道捉灵浅谈仙妖1 第四十章:点睛成龙再试制符,修道捉灵浅谈仙妖 卢秋看清了她刚刚的神色变化,闻言毫不惊讶:“你这是要和我一起去?” “正是。” 卢秋说出计划:“我打算先花上三五年,把修为提到结丹中期的巅峰,然后再去坊间买颗避水珠,算是有了万全的准备。” “避水珠?”秦悦念着这三个字,“有何功用?” “避水珠是水系妖兽玄尾鱼的妖丹。我们在水里的时候,不论道器法术或是符箓,都会威力大减。有了避水珠,就能使出它们的全部威力。” 秦悦刚想说一句“多谢告知”,就听卢秋继续道:“原以为你来南域以后,多少长了些见识,没想到,还是这般无知。” 秦悦把那句道谢的话咽了回去,手腕一翻,掌心就出现了两颗珠子:“某虽无知,机缘巧合之下亦得了两颗避水珠。”言下之意是,你还要去坊间买,不见得比我聪明多少。 卢秋没有在意她揶揄的语气,而是一把抓过了她手上的避水珠,细细端详:“这样的成色,应是从九品玄尾鱼体内取出的妖丹。” “九品?”秦悦讶然。这世上妖兽十品就登仙了,九品的妖兽,显然是极其稀少的存在,也是至尊至强的存在。没想到那个灰黑色衣袍的妖修给了自己这么好的东西。 “九品避水珠,比之寻常避水珠不知好了多少倍。甚至有净化神思稳固道心的奇效。” 秦悦也不吝啬:“如此,你就拿一颗走吧。” 卢秋果真拿了一颗收入袖中,道:“不过借用,用完必定归还。” 秦悦莞尔。 “我们先各自回屋修炼,五年后再见,同往禹海,如何?”卢秋提议。 秦悦自然点头答应。 自从三年前被雪人重创,秦悦就一直昏睡到了如今。刚刚饱餐一顿,感觉整个人又活过来了。可惜她向来不思修为精进,现在回了屋,只想把三年前碰巧领悟的火系法术给钻研透彻了。 一连数日,她都在尝试把火灵力凝结成各种各样的形态,最得心应手的莫过于亲眼见过的龙形了。 龙的模样很难描摹,秦悦认认真真地试了几回,都是形似神不似,也没有多少威力。 如何用灵力拼出神似的龙形?秦悦一只手抱臂,另一只手敲着脑袋,在房内走来走去,默默地开始了类比:那如何用笔画出龙的神韵? 画龙点睛! 秦悦去院子里捡了一根树枝,在泥地里勾画出一条龙的形状。然后把玉泉兽放了出来,就盯着它的眼珠子看。 玉泉兽在灵兽袋里待了三年,一出来就被秦悦瞪着,颇感惶恐。 秦悦心中勾画出了无数双兽瞳的模样,心随意动,拿起树枝,飞快地在龙形上补了几笔。 一只龙的眼神,应当是傲然尊贵的,睥睨苍生的,威风凛凛的。秦悦脑补了每一种形态,慢慢融进了地上的龙形。 反复修改了好几遍,最后不自觉地用上灵力,倾注在这样一幅画作中。然后地上的龙形华光一闪,但又迅速地熄灭了。 秦悦没有在意这个细节,她现在仿佛触及到了一个玄奥的边缘,亟须再加把力去探索一个全新的世界。她心念一动,指间涌出了磅礴的火灵力。 她闭上了眼眸,不看也不听,单凭想象去构造一条龙,它的鳞片,它的爪子,它的乘云飞去的模样,它活灵活现的眼睛……一一在她脑海中浮现,在她眼前勾勒。她全然忘却了自我,或者说,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自我。 玉泉兽看着半空中火红的龙影,默默地躲到了角落里。 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半年。秦悦自感已经有了些领悟,遂做了几张符箓,封进了火系的法术。法术是顶顶精妙的,可惜画符用的青玄纸品阶不高,因而这些符箓顶多对筑基大圆满的修士有些威胁。 即便如此,秦悦也已经很满意了。她向来只看重自身的进步,不在意对敌人的影响。距离五年之约还有四年有余,她炼制了几炉丹药,正式开始了闭关修炼。 栖雁城不愧为四城之首,灵气浩瀚,与灵宇宗玉衡峰不相上下。秦悦盘腿坐在竹塌上,两手轻轻搁放在膝头,手心分别盛满了红色和绿色的光芒。 这是南域特有的修炼方法,唤作“捉灵”。要先把灵气凝聚在掌心,再慢慢吸纳进丹田。与寻常吸纳灵气的方法相比,这种方法速度更快。但它也有弊端,只有双灵根的修士可用此法。 秦悦前不久读到了相关记载,而自己又恰好是双灵根,难免尝试了一番。果然修炼奇快,甚至超过了服食丹药修炼的速度。她自然欣喜非常,一直沿用此法。 时光飞逝,转瞬就到了与卢秋约定的日子。秦悦意犹未尽地结束了闭关,走出房门等了许久,都不见卢秋来相见。 秦悦又等了一个多月,最终才不顾礼节地踏进了人家的房门。 一进门,先感知到了一股强烈的妖气,秦悦心头一紧,莫非卢秋被什么妖兽偷袭了?然后她就看见了双眸微闭一身妖气纵横的卢秋。 她也不知道卢秋修炼出了什么差错,竟然变成了这样。她在人家房中守了几天,看见盘桓在卢秋周身的灵妖二气缓缓凝成了两道光,一并没入了她的丹田眉心。她的修为达到了巅峰,一举迈入了结丹后期。 不论人修妖修,修炼时吸纳的都是天地间的灵气。万万不可能如卢秋这般将妖气化为己用。要不是卢秋是知根知底的人,秦悦绝对会落荒而逃。 数息之后,卢秋睁开了眼,神色迷茫。 秦悦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卢秋:“……墨宁。” 秦悦看见了对方无语的神色,就知道这人还是那个卢秋。她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些年的修炼……是怎么回事?” “具体缘何我也不清楚。”卢秋摇头,“五年前,我捉了一只兔妖,后来闭关修炼,就把它的妖丹炼化服用了。没想到,这妖丹里有些古怪。” “就是我们一块儿吃了的那只兔妖?” “正是。” “现在想来,那兔肉好吃是好吃,但全无灵气。”秦悦边回想边分析,“这应该是一个修妖道的妖修,一身妖力都在妖丹里,全被你吸纳走了。” 59点睛成龙再试制符 修道捉灵浅谈仙妖2 这世上不仅仅有仙道,还有妖道。证仙道者登仙,证妖道者成妖。前者吸纳灵气,后者吸纳妖气。但不论妖兽还是人修,渴求的都是浩浩仙途,而不是成妖之路。 卢秋叹了一句:“我如今有了这番因果,体内已然积蓄了不少妖气,融进了骨血经脉,日后修仙……唉,不知该当如何。” 秦悦劝慰道:“修仙道是修道,修妖道也是修道。” “我一心求仙,修妖道又有何用?” 秦悦莫名想起了绛衣古神的几句话:“仙妖本为一体,并无高下之分……众仙自以为正道,视妖者为邪。混沌初开三界新分之时,焉有正邪之论?……” 她遂正色道:“只要一心向道,仙道和妖道有什么区别?仙妖有别是不假,但二者正邪之分全然是世人强加上去的。再说,往后你可以同时炼化妖灵两气,修行定会快上不少。” 卢秋勉强地笑了笑,算是苦中作乐。 两人把房屋封好,准备一同前往禹海。秦悦一脸专注地给院子设下阵法,卢秋看着她,慎重地拿出一张符箓:“这张传讯符融进了我的精血。虽然你我已做了诸多准备,但此行险阻未知,若我们不幸失散,你就催动此符联系我。” 修士的精血是极其重要的东西,一般只会在本命法宝里滴上一滴。卢秋以此符箓相赠,显然是把秦悦当作了今生的挚友。 前往禹海的路途极为漫长,秦悦驱使木莲一路疾行。卢秋没有自己驾驭一个飞行道器,而是选择搭乘她的木莲,是为了保留实力,以防万一。 栖雁城某个隐秘的院落里,一个容貌清丽的女修慢慢打开了一个玉瓶。 玉瓶里面是满满当当的丹药,个个光华隐隐,显然品阶极佳。 这个女修不是旁人,正是与秦悦有过一面之缘的李雁君。而这瓶丹药,恰为逃出水牢途中秦悦所赠。李雁君拿出一枚丹药,仔细一看:“继灵丹?” 她把所有丹药都取了出来,一一看过,眸间的惊讶一闪而过,很快就换作了深深的思索:“墨宁么……” 秦悦打了一个喷嚏,揉揉鼻子,道:“果然是近海了,海风一吹就着了凉。” 卢秋百无聊赖地坐在木莲上,闻言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她还没见过这么像凡人的修真者,能吃能睡,没阅历,缺常识,也不知道是怎么修炼到结丹中期的。 很快就行至了禹海附近,秦悦远远一看,发现那边有许多商贩摆了摊铺售卖东西。她挑了一个空地落下,仔细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里的商贩大多是炼气三四层的低阶修士,甚至还有凡人。 “我还以为禹海附近是个荒芜之地,没想到会这般热闹。”卢秋感慨道。 秦悦笑着颔首,玩心大起:“我们去瞧瞧。” 售卖的大多是海里妖兽的肉骨内丹,还有精致的贝壳圆润的珍珠。秦悦停在一个摊铺面前,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爱不释手。 卢秋拉着她的衣袖:“这些东西品阶这么低,你不会要买吧?” 秦悦兴致勃勃地挑了几串珍珠链子:“品阶低是不假,但胜在精致。等我回了宗门,就送给那些新入门的女修做见面礼。” “那些女修也太惨了,难得见到掌门一脉的人物,竟然只得了几颗没灵气的珠子。”卢秋调侃道。 秦悦颇为认真地思忖了一番:“你说的有道理,是应该再多给一些,起码别丢了我师尊的脸面。”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突然走到了二人面前,神色谦卑而恭敬:“两位仙人留步。我这儿有家传的秘宝,可助人类暂时化身为鱼,不知两位可想要些?” 这个男子是个凡人。卢秋被他那一句“仙人”喊得十分受用,于是心情极佳地顺着他的话问道:“能幻化成什么样的鱼?” “鲛人那般模样的。” 人鱼?秦悦来了兴致:“我想买,可我没有俗世的金银。”总不能给一个凡人修真界的灵石吧…… 那人道:“不知您有无年份上好的灵芝人参,某愿以此相换。” 灵芝人参在俗世是难得的药材,但修仙之人看来就不值得一提了。秦悦拿出两个玉盒:“这是两株六百年的人参,你以为何如?”她本想等这两株人参养出了灵性,再融入丹药炼制。现在用来交换那个男子的家传秘宝,也并不觉得可惜。 那人欣喜若狂地接过玉盒,跪下连连叩拜:“家中老父垂危,急需人参吊命。多谢仙人,多谢仙人……”他递给秦悦一只锦囊,就匆匆忙忙地跑远了,想来是急着给他家老父救命。 秦悦把锦囊打开一看,里面竟然装着几张符箓和一枚玉简。她和卢秋先读了玉简,开头是一个人的自叙—— “鄙名张天,年一千有三,自感登仙无望,今闲而不思修炼,略记平生得意之所学,以遗后人。” 然后是大段大段的空白。秦悦疑惑:“这段是被人抹去了吗?” 卢秋摇摇头:“不是。是那个叫张天的自己设下的禁制,唯其后人滴血可览。” 两人把没有禁制的地方看遍了,原来方才那个中年男子的祖上出现过修仙人士,正是这个张天。他研究出了一种符箓,可以化身鲛族,入海寻宝。他把这种符箓命名为“幻形符”,作为他独门的绝学。 玉简中还略略提到了幻形符的弊端:“幻形之时,唯一月而已。虽为鲛身,然无鲛能。” “鲛族有何能?”秦悦问道。 “据说,可以滴泪成珠。” 秦悦又好奇又兴奋:“那你我一定要去看一看,才算不虚此行。” 卢秋还算理智:“那也要照着既定的路线走,别走偏了到不了升都界。如果得遇鲛人自然最好,不得遇也是命数。” 两人欣然起行,全然不知张天所说的“鲛能”,不是泣泪成珠的能力,而是迷歌惑人的能力。一望无际的禹海,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滚滚。 60游深海玉笺描黑屋 遇鲛人香炉绘八卦1 (加更~求收藏~) 第四十一章:游深海玉笺描黑屋,遇鲛人香炉绘八卦 秦悦紧紧跟着卢秋的脚步,在海底深处穿行了整整七天。七天前,两人佩戴了避水珠,一同踏进了茫茫汪洋。卢秋早就规划好了路线,所经之地都是远离海兽的所在,所以她们连日来畅行无阻,一切顺遂。 卢秋这个人,喜欢直达目的,在水中只管前行,毫不停留。秦悦却不一样,她从未见过这么绚烂多姿的海底世界,所以频频流连,惊叹不已。 因而整个行程的速度放缓,都是被秦悦拖累的。 开始两天,卢秋还不能忍受秦悦这样走走停停的行径。但她比秦悦年长了两百多岁,修为又高出一个小境界,实在不好意思和秦悦计较这个。更何况现在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慢速前进的日子,有时甚至会莫名生出一个念头:如这般边走边赏景,才算是真正的游历,方不负此生韶华。 这天秦悦看中了一株会发光的海草,非要去摘过来。卢秋抚额:“那能有什么用?” 秦悦言之凿凿:“彼物可助夜间视物。” 修真者的目力都极好,只要有一点微弱的光,就能看清周围的事物。卢秋看着俯身摘海草的秦悦,无可奈何地抽了抽嘴角:你都结丹中期了,还怕晚上看不见东西? 取了海草的秦悦心满意足,回头一看,只见卢秋的背后有一只张牙舞爪的红珊瑚。秦悦大惊失色:“小心身后——”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珊瑚伸出触手把卢秋卷到了半空。秦悦忍住恐惧,唤出羽扇,去斩珊瑚的触手。 显然这个红珊瑚有些灵智,有张有驰地避开了秦悦的攻击,还留有余力地向她伸出一条触手。幸亏秦悦佩戴了避水珠,几件道器用起来都很顺手,没让这珊瑚伤着半分。 她一边放出攻击一边冲着卢秋大喊:“你现在能一同御敌吗?” 卢秋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我……我现在……使不出灵力。” 秦悦挥扇斩断珊瑚的反攻,继续出主意:“用神识!” 卢秋于神识向来有独特的领悟,现在听到提醒,自然勉力凝聚了神识,径直攻向珊瑚。 一般而言,神识攻击的都是对手的神识,这样才能给别人最大的创伤。但这珊瑚并没有什么神识,是以卢秋这一招没产生多大的效果。 看着犹在半空中挣扎的卢秋,秦悦不再犹豫,默念法决,指间洋洋洒洒地画出了一条火龙,恰是几年前领悟的火系法术。 法术运用的灵力极为精粹,更何况秦悦使出的是个主攻的法术。那珊瑚招架不住,被炸断了不少肢体,但依旧缠着卢秋不放开她。 秦悦乘胜追击,羽扇木莲,一左一右,全力攻上珊瑚。但她却清晰地看见珊瑚先前被炸裂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愈合。秦悦惊讶之余隐约嗅到了一丝妖气。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一种可能,连忙大喊:“用妖力!卢秋!别用灵力用妖力!” 卢秋下意识地把丹田里的一小股妖力剥出来,化作一道道匕首攻向了珊瑚。 珊瑚不敌,遍体鳞伤,松开了卢秋,飞快地遁走了。 “那应该是一只珊瑚妖,一个真正的……妖。”秦悦说出猜测,“所以灵力攻击效果不大,用妖力才能给它致命一击。” 现在修真界中随处可见的妖兽,其实只是兽而已,称不上“妖”。它们和人修一样,都通过吸纳灵气来提升修为。因为它们也耻于妖道,而向往仙途。这些妖兽若是机缘到了,也有登临仙界的一天。 方才的珊瑚妖则不同,它吸纳的是妖气,探寻的是妖道。和先前秦悦二人分吃的那只兔妖一个性质。 寻常妖兽和人类修士都需要灵气,常常抢占修炼宝地,有些纷争也不足为奇。但那只珊瑚妖,一则和人修道法殊异,二则与她们素昧平生,竟然会率先大打出手……人妖当真是殊途吗?当真是势不两立吗?当真不能和平共处吗? 秦悦慢慢陷入思考,而卢秋却沉入深深的忧愁:“我这么半灵半妖地修炼,到底算是修炼了哪一道?” 秦悦从万千思绪中清醒过来,和声安抚她:“常言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多查阅查阅典籍,总能找到相关的记载。” 卢秋没有回答,继续按着既定的路线前行。秦悦看着她惆怅的背影,默默地跟了上去。 不过很快卢秋就停住了脚步,看着四周的景色,比照着手中的路线图,敛眉道:“这儿应当有一间殿宇……怎么空空如也?” “你从哪儿知道这儿有间殿宇?” “从一些记载上推算出来的。”卢秋拿出几片玉笺,“你看,这些都是前人横穿禹海时绘制的海底地图。” 卢秋是个聪明人。每一份地图都不完整,但她把所有地图的信息都联系在了一起,互为补充,几乎拼凑出了整个海底世界。 秦悦接过所有玉笺,一一对比着看,发现这个地方确实被许多人绘制了一个小房子。再看眼前空无一物的情景,她倒毫不惊奇:“这些记载不知隔了多少年头。光阴荏苒,沧海桑田,指不定这间殿宇已经不复存在了。” 卢秋固执地摇头:“一路走来,都没有出过差错,唯独这一处不符。这儿肯定有些奇异。” 专心翻看玉笺的秦悦扬眉:“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避开此处绕行可好?” 卢秋现在对“妖”这个字很是忌讳,闻言毫不犹豫地答应。两人又对着地图商讨了接下来的路线。秦悦眼尖,发现有两张玉笺绘制的小房子十分相似,都被涂黑了。 “这是什么意思?画错了吗?”秦悦不解。 “画错了用神识一抹就是了,何必要涂黑呢?”卢秋也疑惑了。 两人停在原地沉思,脚底的海水突然翻腾起来,卷起了一道又一道巨浪。她们被迫跟着海浪浮浮沉沉,待一切风平浪静后,眼前竟然出现了一座殿宇。 卢秋抚掌:“记载果然不假。” 61游深海玉笺描黑屋 遇鲛人香炉绘八卦2 (晚上七点有加更~求收藏~) 秦悦被刚刚的海浪折腾的头晕目眩,闻言抬眸一看,眼底顿时盛满了好奇。但她也有些犹疑:“这个地方处处不寻常,不知道有什么危险。我们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卢秋斟酌了一番:“你我先前没能看见这间殿宇,但现在它却出现了。如果不进去看一看,岂不是辜负了这番机缘?” 秦悦笑着应道:“有理。” 两人一齐走近殿门,刚要动手开门,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拽了进去。 卢秋勉强站稳了,秦悦却摔在了地上。但她也没受什么损伤,拍拍衣服就利索地爬起来了。 眼前一片黑暗,半点光线也无。秦悦喊了句:“卢秋?” 身侧传来一个声音:“我在这儿。” 秦悦伸出手,碰到她的衣角才放下心来,略带戏谑道:“上次在小仙境里,你我也一同陷进了黑暗。没想到今天能重温故景。” “难怪玉笺上的屋子被涂黑了,原来是这个缘故。”卢秋看着黑漆漆的四周,明白了那些玉笺的含义。 秦悦拿出那根会发光的海草,黑暗中冒出了一点微弱的明亮。两个结丹修士目力上佳,这样一来,就能把屋中的摆设装饰看个大概。 秦悦笑嘻嘻地说道:“你还道这海草无用,现在它可解了燃眉之急。” 卢秋无言以对,只好认认真真地探查起了周围景象——处处都放着各色花样的屏风,地上还摆了许多炉子,有的还在燃香。她想了想,道:“这倒像是俗世的香炉。” 秦悦看着那几个缓缓冒着白烟的小炉,凝眉道:“还在燃香,说明这里常常有人打扫。” “来都来了,我们总不能空手而归……趁现在这儿没人,我们不如一人带一个香炉走?” 秦悦:“……” 卢秋饶有兴致地绕着香炉走了一圈,目露思索。秦悦失笑:“你不会真打算挑一个带走吧?” “墨宁,你来看,这些香炉是不是暗合八卦。” 秦悦依言看去,只见面前摆了八个小炉子,再细细探查了一番,发现每个炉子里的香料都不一样。她只能辨别出还在燃烧的两种:“这里面分别有水火双系灵力的气息。” “火离水坎,正好互为对应。”卢秋构想出八卦图,“还须再找一卦,才能推断出每个方位。” “找什么找。”秦悦扳着手指,“知道了离坎二位,剩下六个方位的排布只剩下了两种可能。都试一下不就好了。” 卢秋竟然认为很有道理:“有时候,我真觉得你的思维异于常人。” 这算是夸奖吗?秦悦蹲在一堆香炉旁边,支着脸颊思考:“就算知道了这个八卦的全貌,又能怎么样呢?” 卢秋灵光一闪,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这里位于深海海底,必定符合地水二源,水坎地坤,所以我们应该破解坎坤二位。” 坎位已知,要确定的就是坤的位置。秦悦刚想把两种可能都试一下,就听见了殿门外传来细碎的谈话声。 有人来了!秦悦和卢秋对视一眼,隐匿了气息,躲在一架屏风后面。心里紧张地要命——如果来者比她们的修为高,就会发现这儿藏了两个人。 从声音上听,来的是两个妙龄女子,正在有说有笑地聊天。卢秋偷偷放出神识感知了一下,惊讶地“看见”她们是人身鱼尾。 卢秋传音道:“是鲛族。一个三品,一个四品。” 秦悦很早就想亲眼见一见这个物种,踮着脚透过屏风上的镂空向那儿张望。 那两个鲛人容貌极好,一举一动都摇曳多姿。一个长发飘飘,发梢几乎垂到了鱼尾;另一个盘着头发,脸庞干干净净的,清艳无匹。 那个长发的鲛人提着一个花篮,眨着一双大眼睛,好奇问道:“阿蓝姐姐,你说这些灵药真的能治好小公主吗?” 被唤作阿蓝的鲛人是四品修为,也提着一个花篮,她飞快地捂住了长发鲛人的嘴:“这话别再乱说了,让族中长老知道了,有你罪受。” 两个鲛人运起法术,点燃了地上的两个香炉,然后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 秦悦看得清楚,被点燃的两个香炉一个是坎位,另一个八成是那个待定的坤位。 “我们干脆用张幻形符,变出鱼尾跟过去看看。”秦悦看着两个鲛族姑娘消失的地方,一脸兴奋地提议道。 “她们去的地方有整个鲛族,我们两个人修确定要跟上去?”卢秋很想去,但却顾虑重重。 “先前有缘得到了幻形符,刚才又知晓了破开八卦图的方法。”秦悦欣然,“路都送到眼前了,为什么不去?” 卢秋默了默,拿出了一张符箓:“走吧。” 那张符箓正是幻形符。秦悦笑了笑,也拿出幻形符,往身上一拍。 两只鲛人相视一笑,指间生出一簇火花,点燃了两个香炉。炉中白烟袅袅,掩尽了两个人修来过的痕迹。 “你说走哪条路比较好?”卢秋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岔路口,纠结不已。 秦悦尝试着用鱼尾行走,十分洒脱地指了其中一条路:“就走这儿吧。” 两人遂一同踏上了未知的路途。 走了很久,道路才渐渐开阔起来。一直向前走,竟然走到了海岸边。习习凉风扑面而来,秦悦摇首:“想来是我挑错了路。” 此刻正值夕阳西下,余晖晚霞交织在一处,色彩斑斓。秦悦靠着海水坐下,本想抱膝看看日落,看到自己双腿已然成了一条鱼尾,只好作罢。 一旁的卢秋目光凝视着一个方向:“挑错了路?倒也不尽然。” 秦悦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发现那边有许多鲛人。因为隔得远,看不太清,大约有十来个。 “要不要去见见‘族人’?”秦悦摩拳擦掌。 卢秋拉住她:“先别去,万一露出了什么破绽。” 两人停在原地,看着远处一群鲛人自由自在地嬉笑玩闹。夕阳缓缓落下,温暖的余晖下,海面像是抹上了一层金灿灿的颜料。一点残阳很快沉进了海平面,皓皓明月徐徐升起。清辉明澈,映照着汪洋大海,海水仿佛被笼上了一层薄纱。 62.泪成珠沧海泣月明 歌惑心危楼观星落 第四十二章:泪成珠沧海泣月明,歌惑心危楼观星落 月亮一出来,那群鲛人就停止了嬉闹,一个挨着一个排好,一起游走了。秦悦和卢秋跟了上去,慢慢地拉进了两方的距离。 月华如练,鲛人放缓了速度,转过身来。茫茫大海,避无可避,秦悦二人就这么和她们打了照面。 幸而海水下隐约可见两条鱼尾,那群鲛人把她们当成了同族,颇为和善地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啊。” 秦悦和卢秋慢吞吞地游了过去。 这一片的月华极盛,处处盛满了空明的光芒。所有鲛人双手合十,正对明月,低声吟唱起了歌谣。 秦悦听见歌声时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因为她看见那些貌美的鲛人全都噙着眼泪,神色哀伤。 这歌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能让她们露出了这么悲痛的神色? 一滴滴泪水从眼眶中滴落,迅速地变成了一颗颗珠子,伴随着翻卷的海浪渐行渐远。 秦悦看着这如梦似幻的一幕,目不转睛,已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此刻那些鲛人的音量突然增大了不少,秦悦神思飘忽,一股伤感涌现在了心头。目光呆滞,眼中却有着万千愁绪。 卢秋听见歌声,暗道了一句“不好”。再看到秦悦的不对劲,连忙传音给她:“是音攻,快醒醒。” 秦悦不为所动,只管盯视着半空中的月亮。 又一段歌声传来,卢秋竟也愣了愣,自顾不暇,更不论秦悦了。后者身形未动,思维却飞出了好远。她感觉自己慢慢来到了岸边,走了很远,走上了一座高高的楼阁。冷月如霜,星河璀璨,秦悦停在了楼梯上,痴望着宁静的夜幕。 “别发愣了,快过来嘛。”一个甜糯的女声在她耳边想起。 秦悦听话地往上走,隐隐约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幻形符的期限是一个月,可自己现在怎么变回了双腿? 很快就来到了楼阁最高的那一层。有一个黑色衣袍的女子背对着她,正扶着阑干赏月。她像是知道了秦悦的到来,慢慢转身:“等好久了,总算是来了呢。”正是刚刚那个甜糯的女声。 秦悦看着面前长身玉立的黑衣女子,怔怔地问道:“你是谁?怎么和我长得一样?”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是谁,我便是谁。” “你怎么可能是我……不同的,不同的。” 那女子唇角绽开一抹笑:“那你说,哪里不同?” “声音不同。”秦悦凝视着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孔,摇了摇头,“面容和我再像,也伪装不了声音。 女子不说话了,转过身去看晴朗的夜幕。恰有一颗斗大的星星从天上掉了下来,坠在了远处一堆草丛里,激起光芒数丈。 “俗世若有大将大才陨世,就有一颗星星坠下。”女子哀愁地叹息,“世事无常,自有定数。” 秦悦差点被她伤感的语调影响了。她压下心中莫名涌上的哀愁,举目望向绚烂的星河。 “我倒觉得,天道有常。于俗世中人而言,轮回历世又何尝不是新生?”秦悦不自觉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当真这么想?”女子黑色的外袍上绣着精致的符文,整个人看起来都端庄肃穆。 秦悦又瞥了一眼天上的星星,眸光意蕴悠远。女子看着她,诱劝道:“修仙有什么好,你走得越远,陪伴你的人就越少。等你真正走到了阶梯的顶端,整个世界就只剩了你一人。这般孤寂地追寻渺渺仙途,有何意义?” “那你以为该当何如?” “自然是就此罢手,做自己欢喜的事,从容度过余生。” “那不是余生,而是残生。”秦悦笑了,“修仙并不寂寞,因为有许多人与我一同奋进。更何况,只有通过修行,才能不断增加寿元,才能一直做自己欢喜的事。也唯有如此,才算不枉此生。” 女子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许久才继续道:“可是修仙路上也有很多坎坷,处处险阻,步步艰辛,指不定哪天就身陨了,只能变作一颗落星。” 她话音刚落,空中就又掉下了一颗星星,它原本明亮的光芒渐渐变得黯淡,蕴含了无限的凄凉与悲怆。秦悦的目光只在这些变化上停留了一瞬。她忽然笑了出来,悠悠道:“星空本就奥妙,你实在无需在里面布置一个阵法。” “你……你怎么知道?”星空里的确埋下了一个阵法,能使人神思迷茫,轻易受人蛊惑。但秦悦于阵法的领悟极深,兼又心志坚定,这才没有为阵法所扰。 “你和我最大的不同,不是在声音。”秦悦勾出了一抹凛冽的笑意,“数年之前,我有过一次顿悟,所悟正是一片星空。但你没有。你不过是个惑人心智的幻象罢了。面貌模仿得再像,也复制不来我的心境。” 她心念一动,木莲从衣袖中飞了出来,放出一道青光击中了那个和自己一般模样的女子。那人一脸惊愕不已,秦悦平静地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形渐渐消散,才十分惋惜地慨叹了一句:“原来我穿黑衣服也挺好看的,哎……” 这时整座楼阁忽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亮堂的屋子。面前还有一个眼眶红红的鲛族女孩子,激动地握紧了自己的手:“你总算是醒了,怎么在祭祷的时候晕过去了。” 秦悦适应了突如其来的明亮,微愣地看着自己的鱼尾。环顾四周,没发现卢秋的身影,目光变得又呆滞又茫然。 眼前的女孩子突然哭了出来,边哭边自责:“都是我不好,给你胡乱喂了草药,现在你果然变痴傻了……我该如何向你家的长老交代啊……” 她的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在半空中变成了一颗又一颗的珍珠。秦悦心肠一软,抚了抚这个女孩子的后背:“别哭,我不傻。” 鲛族女孩子仔细看了看秦悦,飞快地擦干了眼泪:“你是哪一支的,我送你回家吧。” 这还真没办法编。秦悦默了默,道:“你还是当我傻了吧。” 那个鲛人怔住了,随即一脸恍悟的神色:“你从家里偷溜出来的,是不是!” 63别绮罗远寻补息玉 陷囹圄深忧避祸法1 第四十三章:别绮罗远寻补息玉,陷囹圄深忧避祸法 流动的海水拂过秦悦散落的长发,她拿着一个剪刀剪着几枝海草,神情专注。一个鲛人游了过来,献宝似的捧出了一只水母,道:“墨姐姐,我捉到了传讯水母。” 这个鲛人就是秦悦先前遇到的那个女孩子,名唤绮罗。她误以为秦悦离家出走了,遂好心地收留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同族”。秦悦自然心安理得地接受,待在人家的屋子里住了几天。她如今是结丹中期,化成鲛身就是五品的妖兽。绮罗是个堪堪三品的小鲛,对修为高深的秦悦十分景仰。 几天前,秦悦向绮罗打听卢秋的情况:“有没有一个鲛人和我一样,在祭祷中晕了过去?” “确实还有一个,被阿蓝姐姐救走了。阿蓝姐姐住得远,去一趟要好几天。不过你放心,阿蓝姐姐精通医术,定不会把那个鲛人治傻的。” 卢秋和秦悦一样,身边有四张幻形符。一张幻形符有一个月有效期限,所以她们能在鲛族待四月之久。秦悦遂在这儿安心地住着,时不时捡几只海星烤着吃,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此时此刻,绮罗正一脸得意洋洋:“姐姐不是想找那个同样晕过去的鲛人?有了这个传讯水母,就能和阿蓝姐姐通信了。” 秦悦放下剪刀,伸手摸了摸水母。水母转了一圈,跳进了她的手心。秦悦欣然一笑:“这要怎么用?” 绮罗对她的一无所知没有产生半点怀疑,把传讯水母的用法一一告知。然后指着秦悦面前的一堆海草,好奇问道:“这些是用来干什么的?” “你家的石床睡着不舒服,硌得慌。”秦悦复又拿起了剪刀,“我想用这些海草编一个吊床。” 绮罗满脸崇拜:“墨姐姐会的东西真多。” 秦悦微笑。原来鲛人是这般天真淳朴。 这天晚上,秦悦给阿蓝传了讯息,说自己认识她救回的那个鲛人,问她可否让她们两个见上一面。第二天清晨,水母送来了回信——阿蓝说七天之内,必登门拜访。 秦悦数着日子开始了等待,第四天就等来了阿蓝和卢秋。这阿蓝不是别人,正是她们二人在香炉八卦图前见过的那个盘发鲛人。绮罗是个爱哭的性子,秦悦这几天和她相处久了,竟也有几分多愁善感。刚刚一眼看见了卢秋熟悉的面容,顿时眼泪汪汪。 然后她就听见了卢秋的传音:“别哭。” 秦悦扬着声调“啊”了一声。 卢秋继续传音过去,一字一句道:“你能滴泪成珠吗?” 秦悦痛苦地捂住了眼睛。她总觉得卢秋在强忍着不骂她蠢。 两人随后挑了个僻静的地方,一同商量着今后的打算。卢秋先说了自己之前的遭遇:“我堕进了鲛人歌声编织的幻境里,竟然还得了一份机缘。” 秦悦好奇问道:“什么机缘?” “那个幻境描述的,是我近来常常苦恼的妖灵二力。”卢秋一笑,“我竟然在那里面领悟出了几分意思。” “这算是因祸得福了。” 卢秋颔首,又道:“此间虽好,但不可久留。我们再待几天就走如何?” 秦悦道“好”,还说:“这几天要把接下来的路线规划好,最好能把鲛族绘制的地图借来看一看。”这群海底生物的地图一定精确许多。 两人正做着诸多盘算,忽然看见绮罗和阿蓝远远地游了过来。二人停下谈话,等着两只鲛人游到眼前。 阿蓝拿出了几块玉盒,道:“我临行前,沐宸长老曾嘱托我,一定要找到医治小公主的灵药。现在唯有东面的海域没有去过,你们如若愿意与我一同去,就能得一盒赤鲛珠作奖赏。” 秦悦传音:“赤鲛珠是用来干什么的?” 卢秋答:“不知道。” “听着像是很贵重,不如我们应下此事?” 卢秋微微点头,对阿蓝说道:“我们两个随你去,如何?” 绮罗眼眶一红,拉住秦悦的手臂:“东面的海域有许多奇形怪状的海兽,你若去了,遇见危险可怎么办?” 秦悦刚想说“那就不去了”,就听阿蓝温煦地安慰绮罗:“我们一连祭祷了十几天,试过了不少妙药,小公主都不见好。现在还剩最后一线生机,怎么能放弃?况且那边海兽虽多,但品阶不高,并不足为惧。” 阿蓝是四品鲛人,相当于人修的结丹初期。秦悦看她信心满满,就没有再说什么。 卢秋眼眸一转:“何时启程?可否给我们一张地图?” “最迟明晚走。”阿蓝笑道,“是我疏忽了,忘了地图这回事儿。你们先看我的吧。” 阿蓝拿出一片玉笺,卢秋接过,暗暗欣喜:这张地图十分精致,每个地方都有明确的解说,甚至标出了每一种海兽生活的水域。她用了些神识,把这份地图印在了自己的记忆里。 次日晨,绮罗凝眉看着她们三个离开,眼泪化作了接连不断的珍珠,不停地往下掉。秦悦临行前还宽慰了一下她:“又不是去了就回不来了,过段时间还会见面的。” 这时的秦悦并没有料到,这个所谓的“过段时间”,竟隔了整整三百年之久。 阿蓝一边飞快地游动,一边向秦悦二人说明此行的目标——位于恶蛟一族深处的补息玉。秦悦拖着一条鱼尾,游得不是很快,和阿蓝卢秋她们隔了一段距离。 她游着游着,突然游不朝前了。回头一看,才发现有一只鱼叉钉住了她的鱼尾。这鱼尾毕竟是幻化出来的,没让她感觉到什么疼痛。 不知道是谁下的狠手,看自己落单,来了这场偷袭。秦悦绝不会束手就擒,当即抬手催动木莲。 可就在这一瞬间,一张大网把她整个人包裹住。大网银光闪闪,分明是一件道器。秦悦挣脱不得,灵力全被锁住了。她稳了稳心神,故作镇定地大喊:“是谁?为什么不敢现身?” 一个身着道袍的中年人现了身,秦悦有些愕然:人修? 他后面有一道黑影正在急速地靠近,那是一个鲛族女子。她一边狂奔一边大喊:“放开我族中小辈!” 这个中年人二话没说,就和那女子打了起来。 64别绮罗远寻补息玉 陷囹圄深忧避祸法2 秦悦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招数,也看不透他们的修为。也就是说,面前这一人一鲛,至少是元婴期境界。秦悦向来不敢尝试越级挑战,更何况这个元婴修士比她的修为高出了一个大境界。她现在只能默默祈祷那个鲛族女子得胜,好救自己逃脱。 他们两个打得难舍难分,一连打了三天。天不遂人愿,鲛族女子遍体鳞伤,落荒而逃。那个人修冷哼一声,把秦悦塞进了一个灵兽袋。 秦悦露出了悲壮的表情——古往今来,被塞进灵兽袋的修士,恐怕唯她一人! 灵兽袋里的空气不流通,秦悦觉得胸口喘不过气来,想起玉泉兽曾在灵兽袋里“闷坏了”,竟恍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错觉。斗法斗不过,逃跑逃不走,秦悦尽力摆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阴寒的幽洵山谷中慢慢走出了一个男修。他穿着暗红色的长袍,肩上落着一只灰色的大鸟。这灰鸟不是什么讨喜的灵兽,而是以人修灵根为食的噬灵鹫。但现在一人一鸟竟然相安无事,显然这只噬灵鹫被男修契约了。 男修修为高深,已经达到了元婴中期。他一直在漫无目的地行走,微锁的眉头和阴沉的脸色昭示着他此刻极其不佳的心情。 “八十多年前错过了那个纯金灵根,至今想来都觉得遗憾。”他像是在对噬灵鹫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噬灵鹫突然扇了扇翅膀,朝着一个方向飞去。男修的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激动,踏上飞行道器追了上去。 墨安远远看到一只灰毛鸟不要命地朝自己飞了过来,再仔细一看,来的竟然是一只噬灵鹫。他见多识广,知道这种妖兽喜欢吃杂质少的灵根,自己身上有一个纯灵根,被追上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噬灵鹫不过四品,哪里来的胆量攻击如今元婴初期的自己? 墨安下意识地向灰鸟后方一望,果然看见了一个紧紧跟随着的人修。虽然那人的修为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小境界,但墨安修行根基稳固,真打起来也不一定会输。可是他不想招架这种平白的祸端,立马乘着一柄小剑飞远了。 暗红色长袍的男修看清了墨安的脸,顿时换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又是他!又是他!他就是八十多年前的那个纯金灵根!又被他遁逃了! 男修恨恨地追了上去,可惜已经失了先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墨安踏进了灵宇宗的山门。他跺了跺脚,满脸不甘:“灵宇宗,灵宇宗。好!我就日日来此守着!” 墨安自然知晓自己被追了一路,心中讶异得很:一来,噬灵鹫喜欢吃人修的灵根,别无他用,谁会契约来做灵兽?二来,没见过哪个修士这么积极地给灵兽觅食,一路都穷追不舍。 他一边思索一边慢慢走上玉衡峰,一眼看见了半山腰上有间洞府冒出了四道金光。他招来一个小童问道:“师妹的洞府何时又有了异象?” 小童答:“今日刚刚出现的。” 墨安点头。八年前,师妹墨宁的洞府突然金光大作,并且经久不退,几乎成为了玉衡峰的一处奇景。金光足足闪了三年,才渐渐地消散了。可是师妹已经不见了踪影十几年,洞府频频有此异象,实在怪异。不过这异象看上去极为祥瑞,也不知她在洞府里养了什么奇珍。 秦悦睡得昏昏沉沉,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结界中。四周还是静静流动的海水,显然还在禹海里。 她揉了揉眼睛,心里有些伤感:可惜那个做好的吊床才睡了两天。 这时,那个捉住自己的中年男修走了过来,扔给她一瓶丹药,命令道:“吃了。” 秦悦头一回体悟了几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她打开瓶子看了看,没认出这是什么丹药,小心翼翼地打听道:“这是什么?” “你吃了就是了,哪有这么多废话。” 人家都把自己关在这了,总不会给她什么裨益修为的丹药吧。秦悦盘算了无数种可能,面色慢慢发白:“你如果要取我性命,就用一个利索点的法子,别折磨我的心志。” “你这只鲛妖看得倒是明白。你别担心,你这条性命暂时丢不了。” 秦悦听清了“暂时”两个字,表情悲愤,神色凄凉。 那人继续道:“你们鲛族唱首歌就能迷惑人心,你吃了这哑药我才能放心。” 原来这瓶子里是哑药。秦悦欲哭无泪,连连摇头:“我不吃我不吃。我不会唱歌,真的……”她又不是真正的鲛人。 她戒备地看了几眼那个男修,温声细语地打着商量:“你留我一命,定然是因为我还有些用处。你不妨说出来,我们可以合作的。” 那人先大笑了几声,然后毫不在乎地说道:“你倒是个聪明的。不过我留你一命,是因为我家主人想吃新鲜的鲛鱼肉。你当真要与我‘合作’?” 秦悦呆了一呆:“鲛族半人半鱼,你们怎么忍心下口?” “如今哪有下不了口的东西?你一直生活在海里,不懂也不奇怪。时下人修为了增加修为,连元婴都吃。” 修士修至元婴期时,体内的金丹就会融解,慢慢结成一只元婴,住在丹田里。元婴和修士本人一般模样,但只有婴孩大小。一个人修,即便肉身已经灰飞烟灭了,只要元婴尚存,就能夺舍重生。 同样的,如果肉身还在,元婴被毁,那这人一身修为也就此殆尽了。所以元婴是重中之重,轻易不能放出来对敌。 秦悦脑补了“一人捧着一只婴孩大快朵颐,吃得津津有味”的画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斟酌着现在尴尬的处境:若告诉这个男修自己其实是个人,她是会被人家大发慈悲地放过,还是会被恼羞成怒地灭杀? 秦悦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他家主人连鲛族的肉都不放过,他为虎作伥惯了,定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若不告诉他,难道坐等着自己被煮熟了送上餐桌? 65沐宸助鱼儿脱金钩 海族会狸猫换太子1 第四十四章:沐宸助鱼儿脱金钩,海族会狸猫换太子 秦悦凝神思考着对策,眼角突然瞥见一道隐隐约约的黑影——是先前与这个男修对打的鲛人。秦悦不动声色地干扰着男修的注意力:“你家主人什么修为?能让你一个元婴修士为他做事。” 显然这话说到了男修的得意之处,他一脸与有荣焉:“整个南域都没有这般天纵奇才的人物,六百岁不到就登临了化神期。年纪轻轻就坐上了镇霄宗掌门的宝座,还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男修滔滔不绝,秦悦支着下巴,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这种连鲛族都吃的人,外表再好看,内心也是丑陋的。 她摇头的动作被那男修捕捉到,他双眉倒竖:“你摇什么头!” 可惜他没能听见秦悦的回答,就被一根坚硬的海草洞穿了胸口。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染红了这一片海水。一只小元婴从他丹田里爬了出来,一脸讶异地仓皇遁逃。 这时,又一根海草划过海水,径直飞向了那只元婴。人修的元婴在水中逃跑,速度难免会慢一些,很快就被海草追上了。一个元中的高阶修士就此陨落。 那男修一死,关住秦悦的结界就烟消云散了。躲在暗处的鲛人游了出来,扶着秦悦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秦悦心有余悸地抿了抿嘴,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得救了。 那个鲛人是个面目慈祥的女子,她牵着秦悦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人修狡诈奸滑,心狠手辣,你以后见到了他们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秦悦抽了抽嘴角:“其实……也不尽然。人修中也有好人……” 鲛人帮她顺了顺头发:“你不用帮人修说话,我们鲛族受他们的迫害还少吗?” 秦悦刚想好好劝说一下她,就见她握着自己一束头发,和蔼的神色渐渐消失:“你不是鲛族族人。” 秦悦本能地后退一步,做好了随时逃跑的计划。 鲛人上前一步,一脸冷色:“你是哪个兽族?冒充鲛族想干什么?”她的发梢没有鲛人特有的灵气,若非自己修为高深,轻易不能发现。 秦悦下意识想跑,但又害怕这鲛人扔根海草灭杀她。犹豫了片刻,她干笑了一声:“实不相瞒,呃,我就是你厌恶的人修。” 鲛人脸色一变,秦悦连忙加了一句:“我化身鲛族也没想干什么,就是来这儿丰富一下阅历。” “你怎么有的鱼尾?莫非……你把哪个族人的鱼尾剥了下来?”那个鲛人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寒。 “不是不是。”秦悦吓得连连摆手,“我有一种符箓,名唤幻形符,可以幻化出鲛人的模样。” “你还有几张幻形符?” “三张”两个字在舌尖转了转,最终还是改口成:“只剩一张。”秦悦心怀警惕,不敢暴露自己所有的底牌。 “幻形符……”那鲛人突然笑了,“我是鲛族长老沐宸,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秦悦不过沉吟了一瞬,就被一股威压镇住。她迫不得已地点头,小声道:“你实在无需过问我的意愿。” 沐宸拉着她离开了这个血腥的地方,来到了一个僻静祥和的所在,敛着眉说道:“我族中有个小公主,如今重病难愈,你可知晓?” 先前在香炉八卦图前就听到了这个消息。秦悦点点头:“略有耳闻。” “此事关乎我鲛族隐秘,不足为外人知也。” 秦悦听得心都凉了——她这话的意思是要杀人灭口吗? “百年一度的海族盛会就要开始了,但小公主抱恙,自然去不了。”沐宸叹了口气,“族中没人能代替她,但你不同。” 秦悦不自觉地“啊”了一声。 “你们人修诡计多端,精通制符之术。幻形符就能让你幻出小公主的形容。” 秦悦隐约明白了沐宸的意思:鲛族小公主如果缺席盛会,其他海族就会推断出她的病情,从而知晓鲛族的隐秘。这位沐宸长老想让自己用一张幻形符,代替那位小公主出席。 想通了的秦悦先谈起了条件:“我同意你要说的事,也承诺不会说出去。但是,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沐宸的眼中露出赞赏:“哪三件事?” “第一,你不能过河拆桥,取我性命。” “我鲛族与你们人修不同,我们不会忘恩负义。” 秦悦一笑:“第二,进行盛会的过程中,你要时刻陪伴我,护我周全。”人与人之间都常常有冲突摩擦,她就不信各族海兽没什么龃龉。万一碰上鲛族的仇敌,她岂不是成了人家的靶子? “也可。”沐宸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你想得倒是长远。” “还有更长远的。”秦悦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第三,我有一个同伴卢秋,也是人修。我二人欲往升都界,希望有鲛人引路。” 沐宸微微一怔。与其说“引路”,不如说是“护送”。禹海深处危险重重,非元婴修士不可安然渡也。这个人修竟然想让鲛族替她披荆斩棘,一路相助。 但这个要求的度把握地刚刚好,既满足了她自己的需求,又不显得过分。沐宸点点头,道:“一言为定。”心中暗叹了一句:人修果然奸滑至极。 半天后,秦悦就见到了传说中的小公主。病怏怏的模样,靠着石榻沉睡着。 “族中没有人能代替她,不是别的原因,而是因为她……天生双尾,人尽皆知。” 秦悦摸了摸下巴:双尾美人鱼,星巴克女神? “现在只盼能找到补息玉……”沐宸的眸光染上忧愁,“你现在这儿住几天吧。” 沐宸说是让秦悦在这儿住下,但其实是把她软禁起来了。毕竟这位鲛族长老对人修有偏见,不能完全信任她,关着才放心。秦悦就听话地在这儿待了下来,每天闲下来就去探望那个沉睡不醒的小公主。 据说这位小公主得了一种怪病,周身灵气一直在慢慢地减少。这种情况意味着寿元的缩减,她只好用沉睡来维持生命的延续。整个鲛族翻了很多典籍,都没找到治愈的良策。只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去寻一寻那上古至宝补息玉,或有一线生机。 66沐宸助鱼儿脱金钩 海族会狸猫换太子2 因为小公主灵气不足,所以她至今看上去仍旧是一个凡鲛。年纪很小,还不满二十岁,可是已经沉睡了整整十六年。秦悦日日无所事事,又见这个小鲛年幼,常常给她灌输一些她自以为的“启蒙知识”。诸如简单的四则运算,耳熟能详的古诗词。 偶尔她还添油加醋地说一些自己的观点:人修和鲛族应该和平共处。人心没有鲛族想象的那般险恶。幸而沐宸不知道秦悦整天在干什么,否则定不会轻易饶过她。 秦悦再一次见到沐宸长老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了。那时她刚给那小公主念完了一首《静夜思》,正歪着脑袋脑补睡美人睁眼的样子。沐宸到后只说了一句话:“把幻形符拿出来。” 秦悦乖乖地掏出一张符箓。沐宸扬手一指小公主的额头,后者眉间飞出一滴血,融进了幻形符里。这眉心血是小公主的精血,她本就体弱,失了一滴精血,睡梦中的面色更是苍白了几分。 沐宸心疼地看了两眼小公主,然后把那张符箓一把扔进了秦悦的后背。 秦悦苦着脸提醒:“这符箓往身上轻轻一拍就成,直接扔进来痛得很。” 沐宸看着她生出的两条鱼尾,神色淡淡:“我知道。” 她是故意的……秦悦不敢再多说,在沐宸的眼神示意下跟着她慢慢游远。她面貌没有改变,只是生出了两条鱼尾罢了。但鲛族小公主昏睡多年,在他族面前是一个深居简出的形象。没人知晓她具体长了什么模样,只知道她天生双尾,因而秦悦顶着自己的面貌也不怕被拆穿。 她们一共行了九天。秦悦行进的速度向来慢,沐宸等得不耐烦了,最后直接拽着她走,这才匆匆忙忙地赶到了一座宫殿前。 欲倩李牟携铁笛,月明度曲水晶宫。 眼前就是一座晶莹剔透的水晶宫,璀璨可观,高华炫目。秦悦从未见过这般瑰丽的情景,不禁看呆了,止步不前。 这时一道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这个小鲛怎么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 沐宸捏了捏秦悦的手腕:“小公主年幼,没见过多少世面,让你见笑了。” 秦悦转身,看见来者和人类一般模样,是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她压下了内心的惊愕:化形……妖兽,至少有八品修为。幸亏这人的话语虽说无礼,但目光尚算和善,也不知道他的兽形是什么。 几人一同走进了宫殿,各自找了位置坐下。秦悦环视一周,发现大多数海兽都化出了人形。海族真是藏龙卧虎。 她想联系卢秋,一起离开禹海。卢秋曾经给她一张传讯符,现在正好派上用场。那张传讯符融入了卢秋的精血,品阶极高,定能把讯息带到。 “你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沐宸侧首问道。 “呃,我在想,海族不齿人修,为何还要化形成人的模样。”秦悦随口答道。 “世有人仙妖三界,人界为三界之本,天地之始。” 秦悦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由仔细地听了起来。 “鲛族与人类更是同出一源,得了半副人身。”沐宸继续道,“可惜人修频频迫害鲛族,没有半分情义。” “其实我觉得,人修也不全然是不讲情义的恶人。其中也是有大善至诚之辈。”秦悦敲着桌案,说着自己的观点。 沐宸笑了:“大善至诚,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不敢当。”秦悦一脸认真,“不过我希望将来有一天,我能成为这样的人。” 这时海族盛会恰好开始,一盘接着一盘的水果送上了秦悦的桌案。她两眼放光,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沐宸有些讶然:这个女修吃起东西来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 先前遇见的那个化形海兽坐上了主位,长篇大论地讲着禹海海族是如何如何团结一致,各个海域是如何如何欣欣向荣。秦悦听得昏昏欲睡,偷偷向沐宸问道:“你们各族之间就没有起过纷争?” 沐宸挑了挑眉:“纷争自然有,但不会摆到明面儿上来。” 秦悦撇了撇嘴:“虚伪。” 沐宸一怔。她发现身侧这个人修越来越口无遮拦了。莫非是因为自己答应了护她周全,让她有恃无恐了? “我们要在这儿待多久?”秦悦问道。 “少说也要一个月。” “这么久。”秦悦小声嘟囔。 此刻,主座上的那个化形海兽已经讲到了对禹海未来的美好展望。秦悦不再专心听这些,而是给卢秋写起了传讯符。说了她这段时间的经历,并说自己现在正在一个水晶宫里参加海族盛会,还要待上一月之久,问她可否前来会合。她和阿蓝在一起,找到这儿应该并非难事。 她刚想把传讯符发出去,又想到卢秋去的是一个据说险阻重重的地方,极有可能滞留彼处。想了又想,她又添上了一句:“逾期若不得遇,则于鲛族相见。”她就不信沐宸长老不肯让她在族中暂住几天。 做好了万全的打算,秦悦才输入灵力催动符箓,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她在水晶宫里的一间屋子里住下,每天吃着滋味各异的果子,颇得其乐。时常有别族的海兽来拜访,秦悦就在沐宸的指示下和来者交谈问好,也没出过什么差错。偶尔还能收到几份礼物,诸如大小不一的水母,闪闪发光的贝壳。 这些东西她并没有占为己有,而是全都交给了沐宸。并说:“我担着鲛族公主的虚名,才得了这些东西。但这些终究不应属于我,还请你转交给小公主。” 沐宸自然不会反对,不过她也有些惊奇:“你和我见过的所有人修,都不太一样。”在她心里,人修都恨不得把天下宝物收入囊中。 秦悦莞尔:“不想平白贪墨一些东西罢了,称不上与众不同。” 可惜一连等了十几天,她都没有等来卢秋。她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焦急起来。日日都在怀疑卢秋遇上了什么危险,遭到了谁的迫害。 67.赤鲛珠引出因果论 补息玉谈及得失心 第四十五章:赤鲛珠引出因果论,补息玉谈及得失心 沐宸明察秋毫,发现了秦悦近来的不对劲。趁四周无人之时问她:“你这几日像是有什么心事。” 秦悦没有否认:“实不相瞒,我那个人修朋友去了东面的海域寻补息玉。我日前给她发了传讯符,但至今没能见她前来。” “这你倒无需多虑。”沐宸道,“东面的海域虽说距离不远,但往来也要花费不少时日。你再等上几日,就能把人家等来了。” 果如沐宸所言,三天后,秦悦就见到了卢秋。后者和阿蓝在一处,一脸倦色。 阿蓝自去拜见了长老沐宸,秦悦拉着卢秋,问道:“你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卢秋揉揉额角:“恶蛟一族太难缠了。” “如何难缠?” “不负其‘恶’名。”卢秋回想起来,仍旧忍不住蹙眉,“我觉得这是所有海族里最凶恶的。” 卢秋一身灵力,受过不少斗法的裨益,是真真正正地经由实战增长起来的修为。能让她说一句“凶恶”,恶蛟一族的狠厉粗暴可想而知。 秦悦忽然想起那块补息玉正是位于恶蛟族中,不由问道:“这么说,你们没寻来补息玉?” “然也。” 秦悦摇首:“可惜。”不知那位小公主还要沉睡多久。 “不过我们找到了几颗品阶不错的元珠,可以勉强代替补息玉。”卢秋揉揉额头,“你月前突然不见了踪影,可把我急坏了。后来收到传讯符,才略略放了心。” 秦悦有些惭愧:“没早点给你传讯,是我考虑不周。” “你运气好,得了鲛族长老沐宸的解救。”卢秋回忆着传讯符上的内容,“这是个救命的大恩情,日后有缘,你要记得偿还。” 秦悦一笑:“我记下了。” 另一边的沐宸也听闻了元珠的消息,她的神色颇为怅惘:“元珠固然好,但只能勉强维持小公主的灵气不消逝罢了。没有补息玉,她就永远不能醒来。”这世上冠了“元”字的东西,都是顶顶贵重的。可惜对灵气渐失的小公主来说,用元珠算不上对症下药。 阿蓝本想说:“想来她命里有此一劫。”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沐宸沉默了片刻,才幽幽地慨叹了一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自从秦悦见到了卢秋,她就放下了担忧与焦虑,日日都安心地吃吃睡睡。就这样又过了十几天,海族盛会正式结束。阿蓝独自游回了鲛族,而沐宸则依照先前的协定,给秦悦和卢秋引路,一同前往升都界。 途中沐宸递给秦悦一只玉盒,道:“这是赤鲛珠,算作你这些时日代替小公主的谢礼。” 秦悦打开看了看,里面有十来颗红色的珠子,指甲盖大小,隐有光华。 “赤鲛珠有何功用?”秦悦把玉盒扔进手镯,抬眸问道。 “赤鲛珠,为鲛族血泪,极为珍贵。于你们人修而言,可以炼化了增进修为,据说有突破瓶颈的奇效。” “我停滞结丹中期多年,正巧能用这些珠子进阶到后期。” 一旁的卢秋接口道:“我前几日听说赤鲛珠用作阵眼极好,我看你精通阵法,不如在珠子里埋个阵法?” “这倒是个好主意。”秦悦认真地想了想,“反正我寿元尚足,不愁进阶。” “我看天下不想修为精进的人修,唯你一人。”卢秋无奈道,“怪我给你出了个馊主意。” “谁说我不想修为精进?”秦悦反问,“只是和别的事情比起来,有轻重之较罢了。” “你总归有你的道理。”卢秋无可奈何,“反正赤鲛珠在你手里,作何用途全看你的选择。” 秦悦微微一笑:“两月之前,我为了一盒赤鲛珠而去往东面海域,可叹途中遇上了一个高阶人修的阻挠。幸得沐宸长老相助,我才能脱离险境。没想到今日还能再获得赤鲛珠……如今也不知何谓因,何谓果。” 赤鲛珠是因,它使得秦悦选择前往海域。赤鲛珠又是果,成为了秦悦历经诸事后的所得。这般看来,因果之事,竟隐含了相生之意。 前面的沐宸眸光淡淡:“因果循环,自有命数。” 秦悦觉得她这话有一种莫名的苍凉之意,略一思量就明白了她在心忧鲛族公主之疾。出于道义,她劝慰了一句:“元珠虽比不上补息玉,但好歹也能稍缓贵公主之病情。来日方长,早晚能寻得补息玉。” “承你吉言。”沐宸勉强一笑,“我常道人修贪心,说来我自己都逃不脱得失二字。” “既然寻来了元珠,就成全了‘得’之一字。”秦悦道,“更何况,这世上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补息玉之失,未见得不会收之桑榆。” 沐宸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卢秋:“这位小友,你以为何如?” 卢秋顺着秦悦的话往下说:“世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之语,可见得失不一定对应福祸。今日之失,或为他日之福。” 她本来没有想这么多,不过很是赞同秦悦的说法。被沐宸这么一问,她倒有了一些自己的思考,领悟了几分意思。可惜还差了一丝火候,不然兴许能踏入顿思之境。 “我倒没有你们两个人修小辈看得开。”沐宸哂笑,“你们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秦悦和卢秋相视一笑。 鲛人生活在禹海,对危险的所在极为熟悉。沐宸带着二人行了半月有余,只挑僻静的地方走,从没有遇上什么阻碍。 幻形符早就过了期限,秦悦和卢秋没有了鱼尾,干脆踏上了飞行道器,行进的速度快上了不少。很快就穿越了禹海,到达了升都界。 沐宸送她们到了海岸边,露出了一个极为和善的微笑:“你们人类常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就此别过吧。” “禹海之行,我终生难忘。”秦悦说得真心实意。 二人一鲛互相作别,秦悦目送沐宸返回禹海。浪花朵朵,淹没了鲛人来过的痕迹。 “重新踏上陆地,竟然恍若隔世。”卢秋看向远方的天际,感慨道。 “有道理。”秦悦十分赞同,“你我要面临一个新的世界了。” 68.生机术手诀释惑疑 试灵草初境知玄义 第四十六章:生机术手诀释惑疑,试灵草初境知玄义 “我最近新学了一种法术,唤作‘生机’。”卢秋拿出一枚玉简,兴致勃勃道。 秦悦正歪在坐榻上,捧着一只红石榴吃,闻言头也不抬,敷衍般的回了一句:“生机?” 卢秋看她一脸漫不经心,倒也不恼:“看你这几月一直在剥石榴,当真如此好吃?” “升都界的红石榴,确实与别的地方的不一样。”秦悦说到吃,顿时来了兴趣,“甘甜可口,隐含灵气。可惜一个要五十块灵石,太贵了。” 卢秋忍不住腹诽:“你嫌贵,也没见你少买。来升都界半年了,你起码买了几十个石榴。” 半年前,二人离开了禹海,抵达了升都界。在一座巍巍高山的山脚下搭了一处洞府。这座高山住了满山的散修,四处商贸极为繁华。 卢秋能者多劳,把这里的势力分布打听透彻了,精心挑选了一个洞府的位置。事事有她操持,秦悦自然坐享其成,天天出去闲逛。某日看见有红石榴售卖,心血来潮就买了一只,结果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卢秋比之秦悦,自然勤奋了许多。时时钻研法术,刻刻修习功法,还要领悟一身奇怪的妖力。她是木系单灵根,天资算不上差,但月前听说秦悦身负木火双系纯灵根,还是钦羡了一把。 当时她还说:“看你鲜少修炼,兼又年纪轻轻,不知怎么有了结丹中期的修为,原来是有灵根的裨益。难怪人人都想要纯灵根,修炼这般奇速。” 秦悦仔细一想,发现自己确实没有花多少心思修行,于是无比赞同了卢秋的观点:“你说的是。” 此刻卢秋之所以把自己新学的法术“生机”告诉秦悦,是因为“生机”是一个木系法术,而秦悦恰好有一个木灵根。卢秋有心想交流探讨一番,奈何只能哭笑不得地看着某吃货啃石榴。 隔日,她特意挑了秦悦刚睡醒的时辰去找她,趁其尚未外出觅食,再次谈及了生机之术。 这回秦悦认真了不少:“木系法术的攻击力极弱,我还没有费时间研习过。” 卢秋欣慰非常:“这个法术有些独特,有催生万物的奇效。” “怪不得叫做‘生机’。”秦悦来了兴趣,“这倒要好好学一学。” 卢秋把记载法术的玉简递给她:“其中有一道手诀我打不流畅,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你先看看,我们日后一同研讨。” 秦悦说了声“好”,当真不挂念着出去买石榴,转而一心一意地探索生机之术。 这个法术玄妙得很,一共有三层境界。第一境唤作“新木染翠,初芳绽华”,施加在灵植上,可以促其生长,增其年份。 第二境名为“病树逢春,腐草复荣”,顾名思义,这一境界能够促使万物复苏,重获新生。 前两个境界都没有限制,而第三境则标明“唯仙渡期可知也”,也就是说,到了仙渡期才能领悟。这一境界被称为“朽枝生花,枯骨成肌”。 秦悦把这八个字来回读了几遍,心道:“这种化腐朽为神奇,夺天地造化的法术,确实需要强大的修为作支撑。” 她自然先从第一境开始学起,用木系灵力打出了一道又一道手印。刚开始一路顺遂,后来卡在了一个地方,怎么都不顺手。秦悦捂脸:“不会和卢秋卡在了同一处吧!” 次日她去找卢秋,说了自己的情况。卢秋对照着看了看,道:“果真滞留在了一个地方。” “这是什么缘由?” “我若知晓,就不会有此困惑了。” “想来这一步很是关键。”秦悦把先前的结印手法想了一遍,“你可曾研习过之后的手诀?” “尚未。” 秦悦的习惯是“遇到不会做的题先跳过”,闻言倒饶有兴致地把后面的手诀看了个遍。越看越觉察出了几分不寻常:“你看后面的手诀,是不是都是反手打出的?” 卢秋仔细预演了一遍,惊奇道:“确实。这么说,止步的这一道手诀或许也需反手打出。” 秦悦抬手结印:“试一试就知道了。” 卢秋看着她从从容容地打出手印,动作流畅自然,有如行云流水。数息之后,法诀打完,秦悦略带笑意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果然如此。” “先前总觉得你会解决这个疑难,看来不出所料。”卢秋道。 “你未免太相信我了。”秦悦浅笑,“不过是碰巧罢了。” “我向来觉得你思考的方式与众不同。” 这是在说她的脑回路比较独特吗?秦悦随意理解了一番,笑而不语。 “我记得你曾在青冥秘地里取走了几根碧霄竹,如今长势如何了?”卢秋问道。 “一直封在玉盒里,没动过。怎么说起了这个?” “生机之术的第一境,便是‘新木染翠,初芳绽华’,可以加快灵植生长的速度。我记得,你当初要的是九百年的碧霄竹。使出这个法术,或许能成全这么个年份。” 十几年前,秦悦为了寻找本命法宝的材料前往青冥秘地,只找到了年份堪堪几十年的碧霄竹。多年光阴荏苒,她早就把这事抛诸脑后,此刻却被卢秋提醒了一句。 “你不说我倒忘了这件事。”秦悦笑道,“与你相遇,真是一大机缘。” 卢秋假惺惺道:“愧不敢当。” 这天以后,二人就各自待在房中专心修习法术“生机”。秦悦得心应手,把第一境演练得十分熟练。 她不喜欢一蹴而就,而偏爱循序渐进。所以她也不忙着继续修习第二境界,而是买来了几株灵草,看看所谓“新木染翠,初芳绽华”的效果。 纯净的木系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面前的灵草,灵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茁壮成长,甚至长出了一个花骨朵。 这时秦悦一身灵力已经用了一半,但她没有坐下调息,而是继续施展生机之术。那只花骨朵缓缓地绽放,定格在了一个半开的瞬间。 它之所以定格,不是因为它最终的形态如此,而是因为秦悦已然灵力耗尽,无法继续进行法术。她原地坐下,吞服了一颗丹药,休养了三四日,才站起来活动了一番筋骨,开始第二次生机之术的施展。 然而这次无论她输入了多少灵力,灵草和它结出的花朵就是纹丝不动。秦悦仔细回想着每一步:手诀没错啊,怎么会这样? 她又抱着尝试的心态去催熟另外几株,竟然有用。秦悦颇为不甘地反复试验了几回,最终才意识到:每株灵草只接受一次生机之术。 她失望了片刻,默默地安慰自己:“要是能反复催熟,那未免也太逆天了,让那些售卖成熟灵草的商贩怎么活?” 另一边的卢秋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怔愣许久,才悠悠叹道:“天道长存,岂可违之?万物有数,万事有理。” ps:本来因为青云君,一直想加更来着。然而前几天高烧,一直病着,没精力码字,这几天发出来的全是之前的存稿。在这儿和各位说声抱歉了。另外谢谢大家的打赏和推荐,我会坚持写完的。(这段不是为了凑字数,不信你们数) 69施法术十年成三竹 制灵丹一箭射双雕1 第四十七章:施法术十年成三竹,制灵丹一箭射双雕 秦悦很想知道自己用尽所有灵力,能把碧霄竹催生到什么年份。毕竟她要的是九百年的竹子做法宝,如果年份不够,法宝的品阶就低了一层。 她掐着手指算了算:现在她是结丹中期,境界稳固,如果专心闭关,几十年内进阶后期不算难事。结婴是个大门槛,历来能拦住不少天资卓绝的人物,就连墨安也在这里滞留了百年。秦悦估摸着自己难免也会困上许久。 这么粗略一算,她升为元婴修士少说还要二百年。所以她只需把碧霄竹催生出七百年的年份,再找个地方养着它,结婴之前挖出来炼制法宝就成了。 她和卢秋打了招呼,说自己要开始闭关,催熟碧霄竹,若有急事,就发传讯符。卢秋猜测这用不了几天的工夫,就挥了挥手,嘱她一切细心。 秦悦先查阅了典籍,找出了一个温养灵植的阵法。这个阵法普普通通,设阵对她而言并非难事。她把碧霄竹妥妥帖帖地放在阵法中央,算是对生机之术的一个补充。 当天傍晚,她灵力充盈,正式开始了法术的施展。 繁华的坊市街道上,有两个摊主正在闲聊。其中一人售卖符箓,神色忧愁:“各大门派的大选都过去了,这生意做起来越发艰难了。” 另一人卖的是几种灵果,他也惆怅地叹了口气:“是啊,就连先前那个额有莲花的女修,如今都不来买石榴了。” “你说你见过一个额间有朵莲花的女修?”烟枝恰好经过,闻言立马折了回来,追问着面前的灵果摊主。 这位摊主不过筑基期的修为,被一个高阶女修盘问,自然诚惶诚恐。他谄媚地点头哈腰:“正是正是。她前段时间日日都来买石榴,错不了。” 烟枝表情微微凝滞。那人取了她道侣顾恩义的性命,可近十年的时光过去了,她也并不执着于追杀那个女修。有时甚至想:若终生不得遇,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吧。谁知现在又有讯息送到了面前。 烟枝缓了缓,问道:“你可知晓她的住处?” 她的语调虽然平淡,但脸色却有些狠厉。那位摊主自然吓得知无不言:“她日日都往北面走,想来是住在那一片的山峰里。” 烟枝遥望了一下远处连绵不绝的山脉,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秦悦发现法术的进行并不像想象的那般顺利。灵力流逝得飞快,但碧霄竹却在极其缓慢地生长。她有些焦躁:生机之术只能用一次,如果长不到对应的年份,这根竹子就白费了。 她一狠心,干脆吞下了三颗继灵丹。指尖磅礴的灵力涌出,碧霄竹蹭蹭往上拔高。可惜丹药药效一过,生长的速度又慢了下来。 秦悦只好一边放缓施展法术的速度,一边连续不断地吞服丹药。这种方法极其消耗灵元,她面色越来越苍白,偏偏还要咬牙硬撑着。 卢秋途经她的房门口,隐隐能感知里面跳动的灵力。她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出来。” 秦悦已然不知日月,一直在勉强自己催动灵力。大约过了好几年,才把碧霄竹催熟到了预想的年份。此刻碧霄竹刚刚长出了三节,正好是她需要的数量,秦悦满意地收手。身边散落了一地的丹药瓶,这些年她全在靠这些药效维持体力。最后关头,甚至逼出了精血来继续法术。 现在一切终了,她才察觉到自己身体破败到了什么程度。灵力一丝不剩,灵元损毁大半,再加上失了几滴精血,不知道要休养多久。她此刻倦极,倒顾不上寻些培本固元的丹药,只想着痛痛快快地睡上一场。 在睡之前,她先给卢秋发了张传讯符,告诉人家自己准备出关,打算先睡一会儿,隔天就去找她。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欲食红石榴久矣,可否代买一只?” “次日”她打开房门,慢悠悠地走去见卢秋了。卢秋正在修炼,突然被打扰,只好暂停。秦悦找了个地方坐下:“我不是说要来找你,你怎么还开始修炼了?” 任谁修炼中途被打断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卢秋酝酿了一下情绪,才用正常的口吻说道:“你说要来找我,是五年前的旧事了。” “五年?你是说我五年前给你发的传讯符?” “对啊。” 秦悦摸了摸脸颊,不敢置信:“天呐,我竟然睡了整整五年。” “我还想问你怎么用了这么久的时间。你可知你催熟碧霄竹用了几年?” “那时灵力不继,哪顾得上算时间?我猜,大约用了三四年吧。” “不,你用了十年。”卢秋道,“我原本还以为顶多用上几天,没想到再也没能见你出门。” 秦悦讶然,旋即苦笑:“这十年光阴,差点把我一身灵元给消磨尽了,难怪要睡上五年。” “你的灵元受了这么大的损伤?”卢秋有些难以相信,没见人使个法术这么拼命的。 “是啊,现在还没恢复过来。” “那我倒建议你立刻闭关修炼。灵元需要灵气滋养,你潜心修炼一段时日,多少有些作用。” “这倒不用急,我打算炼制一些益元丹。这种丹药对补元有奇效。” 卢秋自然不会干涉她的想法,不过有些惊奇:“你还懂炼丹?” “略知一二。” “既会阵法,又通炼丹。寻常人知一则幸甚,你竟二者皆知。”卢秋微微露出了羡慕的神色,随后拿出了一只石榴,“受你所托而买,已然封存五年。” 秦悦喜滋滋地把石榴拿过来剥皮,听着卢秋继续道:“我这些年研究了升都界各大宗派的特点,看中了其中一个门派。” 秦悦专心吃着石榴,不为所动。卢秋深深地悔恨自己把石榴给了她——早该料到她吃东西时最为专注,不为旁人所扰。 大约是静默太久了,秦悦终于发现了气氛的不寻常。抬眸看了眼卢秋,问道:“你适才说了什么?” 70施法术十年成三竹 制灵丹一箭射双雕2 “……我说,我看中了一个门派。”卢秋道,“我们一同拜入如何?” “你我都是有师承的人,如何能再拜宗门?” “有师承与再入别派何预?只要不再拜个师尊就成。” “如此。”秦悦点点头,“可是历来门派招收弟子,只会挑选炼气期的低阶修士。我们都有了结丹期的修为,怕是没人会要。” 卢秋一笑,从头上拔下一对玉簪:“这是敛息玉,配在身上可以隐匿修为,化神修士才看得出来。” “万一不巧碰上了化神期的前辈呢?” “你见过哪个宗门新弟子大选的时候有化神修士坐镇的?” “这倒确实没有。”秦悦把敛息玉做成的玉簪拿来看了看,“你看中了哪个门派?” “镇霄宗。” 这个名字有几分耳熟,秦悦仔细回忆了一下,面色变得古怪起来:“我才不要进这个宗门。” “为何?” “当初我在禹海,曾为其门中弟子所掳。那人正是镇霄宗掌门的手下。”秦悦一脸厌恶,“这位掌门喜欢吃鲛人肉,必为大奸大恶之人。” “我们进去做个普通弟子,哪能和掌门打交道?”卢秋仍想劝说,“你可知你手上这石榴正是镇霄宗所出?外面买要五十灵石,在宗门内,一只不过卖五个灵石。” 秦悦深深皱眉,哀伤地看着眼前的石榴:“出自镇霄宗,滋味又这么独特,也不知是用什么阴邪的法子养出来的。唉,以后不吃了。” 卢秋啼笑皆非。 “说来我来升都界,另有一件要事。”秦悦自有一番打算,“我要去木摇宗,寻一名叫周芷晴的女修。” “木摇宗专修木系法术,我也看中许久了。反正这里的宗派大选百年一次,上一次才刚刚过了十六年,我们慢慢考虑便是。” 这天秦悦先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碧霄竹移栽到了院子里,特地挑了一个向阳的位置,给它周围设下了聚灵的阵法。然后兴致盎然地走出门,去寻找炼制益元丹的灵草。 秦悦只知益元丹珍贵,却不知其原料极为难寻。最重要的一味不秀兰,唯独在北川沧镜里才有。这里的人甚至从没听说过益元丹。秦悦在大街小巷里绕了一圈,才走进了一家店铺,道:“有补元的成丹吗?” 铺内的小童正在低着头算账,闻言立马恭恭敬敬地站直,道:“有倒是有,本店的炼丹师刚炼制了一炉凝元丹。可惜品阶太低,不适合您的修为。” “凝元丹?你们可售卖丹方?” “自然卖的。还有所需的灵草,能一并集齐了卖给您。” 秦悦估摸着自己的伤势:“那就给我来一张丹方并两份灵草。” 其实她更愿意自己炼制丹药,而不是买一些成丹。一来,她有一个元品的丹炉,能炼制出品阶极佳效果极好的丹药,远胜于外面售卖的成丹。二来,她已经很多年没有亲手炼丹了,正好趁这个机会练练手,免得日后技艺生疏。 在所有手诀中,秦悦最讨厌学习炼丹的手诀。因为它最为百变,没有固定的套路,几乎每一种丹药都不会打出相同的手印。所以事前要费很长时间学习,也不一定能学会。这也是精通炼丹者稀少的一个原因。 而这个凝元丹的手诀,统共分了九大步,八十一小步。步步独立,步步相融,需要极高的领悟力。秦悦看了几遍,觉得十分繁复,心道:难怪那间店铺的凝元丹品阶不高,这要错了一点,一炉灵草就毁了。 她照着丹方演练了几遍,才磕磕绊绊地打出一整套手诀。又试了几次,勉强流畅了几分。她觉得预演再多不如实打实来一回,遂拿出丹炉,放入灵草,凝神静气,开始炼丹。 对着丹炉打手诀和对着空气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秦悦的眼前是跳动着的火焰,周围是各种灵草升腾出来的灵气,整个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这间小小的屋子。之前的学习像是铭刻在了心间,此时一一重现在面前,双手像有意识一般,自如地结出手印。 也没有费多少时间,一炉丹药就这么成了。秦悦正准备开炉取丹,就见那些丹药一个接一个,自己飞出来了,速度飞快,眨眼就不见了踪影。秦悦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猝不及防,只来得及追回两颗丹药。 她把丹方前后翻了翻,也没看见关于“丹成会飞”的记载。两颗自然不够吃,秦悦认命地继续放入一炉灵草。 这回她学聪明了不少,丹成之前先召出了木莲,拦住了飞丹的路。再唤出羽扇,左右设防,把那些丹药困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 半空中十几颗丹药正在原地打转,面对困境不知所措。秦悦拿着一个玉瓶,把它们一颗接着一颗收进来。数了数,加上先前的两颗,总共有十六颗。两份灵草正好用尽了。 秦悦先睡了一觉,然后安安分分地打坐,开始了闭关补元的过程。她打算把这个时间控制在半年之内,所以每隔十天就吃一枚凝元丹。后来她就发现这种丹药不仅补元,而且能够巩固修为。再者品阶上佳,几月过去,她的灵元好了七七八八,修为也上升了不少,来到了结丹中期的巅峰。 手边还剩最后两颗凝元丹。秦悦心念一动,干脆两颗一同吞了下去。温润的灵力流淌在丹田里,滋养着她的本元。体内木火两道灵力,一绿一红,顺着经脉游走。秦悦还吸纳了不少外界的灵气,灵气没入眉心,慢慢沉入丹田。几种来源各异的灵力时聚时散,很快都化为己用。秦悦金丹一跳,竟然突破到了结丹后期。 她万万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进阶,只好再花费两三天巩固境界。出关的时候正好遇见卢秋,后者瞠目结舌:“你这是吞了什么灵丹妙药,这么快就进阶后期?” “凝元丹。”秦悦微笑,“这丹药还真管用,不仅把我的灵元补好了,还把我的修为提了一个小境界。” “你如今还不满两百岁吧?” 秦悦怕打击人家,只含糊地说了一句:“确实还未到两百岁。” 卢秋好奇问道:“那你现今年岁几何了?” 秦悦掐了掐手指:“大约一百一十有余了。” 卢秋摇摇头:“你修炼莫非有高人相助?就算有纯灵根,也未免太迅速了。” 71柴新忘世馈青玄纸 掌门施恩赠掠影琴1 第四十八章:柴新忘世馈青玄纸,掌门施恩赠掠影琴 北川门派大选时间各异,而南域升都界所有门派的大选都是同一个时间。所以一般而言,一个人在一次大选中只能报名一个门派。因而各大宗门之间的竞争也很激烈,经常暗暗攀比,或是给散修提供资源,赢得口碑。 此刻秦悦正在前往木摇宗的路上。她日前认真一想:自己是去寻人的,又不是求师的,干嘛非要等到门派大选,直接找上山门去不就得了。于是她研究好路线,就乘着木莲一路飞了过来,大约还有三四天的路程就能到了。 但凡靠近门派的地方都是欣欣向荣的。秦悦放慢了飞行的速度,从高空中俯瞰车水马龙的街市。她对热闹的地方总有一种认同感,总觉得即便是修仙,也不能过得冷冰冰的,丝毫不沾尘世烟火。 几天后,她就看见了木摇宗的山门。这座山门建在半山腰上,为表尊重,秦悦从山脚徒步走了上去。走到门口,才发现这里连个守门的修士都没有,只有一个护山大阵笼罩着整座山头。又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进出。秦悦只好满怀遗憾地下山了。 在一个卖灵茶的铺子里坐下后,秦悦还不忘朝那山门的方向望一眼。这里的店主殷勤地上来打招呼:“前辈看的可是木摇宗?” “正是。你可知为何它山门前如此冷清?” “木摇宗正在内斗呢。”店主压低了声音,“为了争夺掌门之位。” 秦悦拿出一把灵石:“哦?” “前掌门之子和前掌门之徒相争,已经斗了月余了。”店主不动声色地收下灵石,“不过据说很快就会有胜负。” 那自己就在这儿等等吧。秦悦思忖着,听这位店主继续道:“前辈可要买些灵茶?小店灵茶全是从虔正宗内高价购来的,别处吃不到的。” 秦悦来者不拒,抚掌道:“那就来一些。” 过了几日,她闲来无事,又爬上了木摇宗所在的高山。这次倒不是孤身独行,前面还有一个男修,也在往半山腰上走。秦悦大喜过望,一路跟着他。 这个男修是个结丹大圆满的修士,走到了山门前,拿出了一块玉佩。守山大阵华光一闪,男修正打算踏进山门,忽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女声:“道友留步——” 男修自然下意识地转身,看见一个女子匆匆忙忙地跑近。她颇为有礼地拜了一拜,道:“某尝受贵宗掌门周雪微恩惠,受托寻其幼女芷晴。敢问阁下可否引见?” 男修愣了一愣:“你见过……周雪微掌门?” “算不上见过。”秦悦回想道,“我与她相逢时,她只剩下了一缕元神。” “原来如此。”男修神色怅然,“不知你在何处遇见了她?” “那个地方,你们想去也去不了。”秦悦面露尴尬,“况且周掌门最后那缕元神也消散了。”为了送她来异世。 “那她让你寻女,所为何事?”男修问道,“你告诉我就行,我定会帮你转达。” “你……” “周芷晴,正是家母。” “这样啊。”秦悦点点头,有些不忍,“周掌门让我转告令堂,说她已坐化,不必再寻。” “祖母已经失踪了两千多年,我们也料想过这样一种结果。”话虽这样说,但他语调里还是止不住伤感,“你可要见一见家母?” “如此甚好。” 二人返回,往山下走。男修自称周浩然,说其母寿元将尽,如今正在幽居休养。秦悦跟着他行了大半天,才到了一个小竹屋前。周浩然打开禁制,秦悦和他一同走了进去。 里面端坐着一个面目和蔼的女修,鬓发苍白,容颜却未见老态。穿着嫩绿色的衣裳,身形纹丝不动,眸光平静悠远。 秦悦对上她的目光,隐约有一种被看透的错觉。莫非只有行将就木之时,才能这般大彻大悟,看透一切?秦悦没看出她的修为,兼又和她的母亲有过因果,于是乖乖巧巧地上前,行了一个大礼:“道君。” 周芷晴浅浅挂上了笑意:“你就是我儿寻来的道侣吧。浩然确实好眼光。” 秦悦难得脸红了一回:“……不是。我曾受令堂雪微之恩惠,今日特来拜谢。” “不是也无妨。自从寿元将尽,我决意离开掌门之位,我就对万事看淡了许多。”周芷晴还不忘提点一下两个小辈,“你们也须记得,别太执着,别太痴妄,凡是看开就好,尤其是生离死别。”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似有若无地往周浩然的方向瞟了一眼。 原来她就是木摇宗的前掌门。那周浩然在和她的徒弟争掌门之位吗?秦悦讷讷地应了一句:“是。” “你既然受过我母亲的恩惠,那我就再给你一份机缘。”周芷晴拿出一把琴,“这是我随身多年的道器,往后……怕是用不上了。就赠与你吧。” 秦悦还真不好意思伸手去接,她连连摆手道:“愧不敢受,愧不敢受。” 周芷晴见状,直接用灵力托着送到了她面前,见秦悦收下才撤回了灵力。她挥挥袖子:“你们回去吧,让我一人独处。” 二人只好退下,离开小竹屋。 出了门,秦悦就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在争夺木摇宗掌门之位?” “你如何知晓?” “道听途说。”秦悦摸摸鼻子,“好歹我也拿了你母亲一把琴,你若有难处,我一定竭力相助。” 周浩然嗤笑了一声,旋即觉得太无礼,连忙解释道:“我是觉得你修为不高,恐怕帮不了我什么。” “那与你争位的对手是什么修为?” “她已然是元婴初期了。”周浩然的脸上露出冷色。 “若单论修为,你的确逊色一筹。”秦悦看着结丹期大圆满的周浩然,“不过,身居掌门者,修为只是一个方面,还需要自身能力和民心所向。” 这说法倒有几分意思。周浩然略微拜了拜:“愿闻其详。” 72柴新忘世馈青玄纸 掌门施恩赠掠影琴2 秦悦详细地表述了自己对于争夺掌门的见解:分为谋略篇和实战篇两个部分。谋略篇包括收买人心,结交友派,宣传正面形象;实战篇包括败坏对手的名声,打击对手的实力,提升自己的修为。 周浩然都听乐了,道:“你这些想法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秦悦得意洋洋。 “对了,我还不知你的名讳。” “我叫墨宁。” 周浩然惊讶了:“你是墨宁!” “怎么了?”秦悦有些疑惑,自己很有名吗? “我有一个朋友,名为柴新,你可认识?” “认识。”那不是邀请自己一同前往魑魅岛的那个人嘛。 “他在险境中丢下你,独自逃命去了,后来受到了道心的谴责。”周浩然娓娓道来,“他最后孤掷一注,对自己设下了‘忘世’。此前嘱托我,若有朝一日能遇见你,就把这个交给你。” 秦悦接过他递来的乾坤袋,问道:“何为‘忘世’?” “忘世,就是忘记过往种种,一切从头开始。用了这个方法,一身修为仍在,但心智懵懂,有如三岁稚童,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 “那他现在如何了?” “现在很好,呃,也不好。” “怎么回事?” “他现在虽然不记得过往,但心智已然正常了。不过几年前他找了一个道侣,那女修朝三暮四,跟着她的师兄避走他乡,双宿双飞了。” 秦悦想起了柴新契约的那只绿龟,啊不,碧玄武。她的表情变得有些莫名。 “进了魑魅岛禁地还能活着出来,你也真是奇人。”周浩然不忘赞上一句。这事已经隔了二十多年,今天却能被翻出来讲一讲,可见天下万事,脱不了一个“巧”字。 秦悦在木摇宗山下找了个洞府住下来,拿出了周浩然给她的乾坤袋。里面放着一个小葫芦,一枚玉笺,几份青玄纸,还有大把大把的灵石。她打开葫芦辨别了一番,这是个乾坤葫芦,装的是化灵水。 她又拿出玉笺看了看,上面是柴新的寄言。他说他背弃同盟,深感愧疚,欲自施忘世之法。在此之前,嘱托了好友浩然把两人一同获得的化灵水送还。此外,他听灵宝阁内的小童说,自己曾经来买过青玄纸。遂在乾坤袋里放了几张上品青玄纸,外加灵石若干,以表歉疚之心。 青玄纸雪山玉髓碧霄竹遁影草都找到了,只需要再寻来浮灵兽精血和蓝鲛的妖丹,就可以开始炼制本命法宝了。秦悦看着柴新赠予的青玄纸,心情瞬间变得极好。 浮灵兽生存在青冥秘地里,不知道南域有没有。蓝鲛不是所谓的鲛人,而是一种形似鲨鱼的海兽,也生活在禹海里。秦悦出去打听了一圈,大家都听说过这两样东西,可惜没有人售卖。她有些惆怅地走回洞府,看见门前立着一个人,正是周浩然。 “你有何事?” “你不是叫我收买人心嘛,我灵石不够,恐怕买不起。”周浩然眨眨眼,“听柴新说你炼丹技艺高超,想来身家颇丰。不如你……借我些灵石?” 秦悦觉得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毕竟自己拿了人家母亲一件道器。她笑问道:“要多少?” “多多益善。” 秦悦拿出五个乾坤袋:“五万个灵石,够吗?” 周浩然拧着眉:“五万……” “上品灵石。” “如此多谢了。”周浩然立马接口道。 送走了周浩然,秦悦就开始研究周芷晴送的琴。琴身刻了两个大大的篆体“掠影”,然后是十个字的行书:“空山自倩宁,闲云各相悦。”刚好嵌了她的名字和道号。她抚过那些凹陷的字体,轻声喃喃:“还真是巧了。” 抬手拨弦,乐声铮铮,宛如金玉相击。秦悦讶然地盯视了许久,才自言自语道:“竟然是音攻。” 音攻和鲛人的歌声同出一源,只不过前者偏向攻击,后者偏向致幻。这种化无形为有形的东西,说是大玄通也不为过。秦悦抚额:那位周芷晴掌门怎么就觉得自己能领悟这么高深的东西呢? 以她如今的修为和见识,根本不能发挥出这把琴的全部威力。这把琴在她手里,和一把普普通通的俗世之琴没有多大的区别。秦悦发现自己手边的东西都是和修为不匹配的,木莲如此,羽扇如此,这把琴更是如此。可见炼制一件本命法宝有多么重要了。 但法宝材料不齐,炼制就无从谈起了。秦悦找了找手边可供消磨时间的东西,未果。干脆把玉泉兽放出来,给它喂丹药打发时间。 小兽多少有些意识,没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头脑,而是警惕地后退了一步。秦悦失笑:“这丹药没毒,你当我拿你试药的不成?” 小兽将信将疑地走近,把丹药吃了下去。 秦悦的心情非常复杂。一来,自己作为主人,竟然让自家灵兽产生了莫大的怀疑,委实可叹。二来,如果有人给她送吃的,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所以自己的警惕心还没有一个灵兽强,委实可悲。 次日周浩然又找上门来,说自己想请秦悦帮一个忙。原话是这样的:“没有人知晓我的计划,能帮我的只有你了。” 秦悦向来受不了别人这般软语温言地请求,闻言立马道:“你计划得如何了?说来听听。” 周浩然来了精神:“木摇宗一共有十位长老。其中三人常年云游四海,不知所踪。剩下七人中只有一人支持我登上掌门之位。” 秦悦想了想这个情势,顺口说了一句:“竟然还有一个长老愿意支持你。” “……那个人是我的师尊。” “那他可能只是出于情义。”秦悦分析道。 “……” “然后呢?你怎么不说了?” 周浩然干咳一声:“还有六人中,也不过只有两人支持明惠,就是与我争夺掌门之位的那个女修。剩下四人暂时保持中立。” “竟然是个女修。”秦悦情不自禁地带了几分欣赏。 周浩然隐约觉得秦悦谈话不听重点,遂直奔主题:“我打算拉拢另外一个长老,人称敬卢道君,但是他已经几十年没有接过拜帖了。不过他炼丹成痴,你以此为由去拜见,或许能见他一面。” 73下拜帖受托寻长老 谈丹道论棋问仙缘1 第四十九章:下拜帖受托寻长老,谈丹道论棋问仙缘 痴迷炼丹的敬卢道君,见他一面,然后替周浩然拉拢他……秦悦把思路理顺,斟酌了片刻,道:“这事儿我应下了,成不成可说不准。” “那也无妨。”周浩然拿出一枚玉简,“此事就拜托与你了,这里面记载了敬卢长老的居所。若碰巧能找到,就再好不过了。”他也知道机会渺茫,不过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他说最后一句时声音压得很低,秦悦没听清,但她也不在意,转而问道:“这位长老有没有什么爱好?比如说喝酒?品茶?”既然想找上门,就要投其所好才行。 “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炼丹。”周浩然说得斩钉截铁。 “如此。”秦悦点点头,心里有些踌躇。她觉得自己之所以炼丹有术,全是那个元品丹炉的功劳,而非自己的技艺有多么高深。她恐怕不能跟那位长老说些炼丹感悟……难不成把自己的丹炉给他? 那当然也不行,更何况,人家也不一定有纯灵根之火。 秦悦垂眸不语了许久,周浩然见状,又许下了一个承诺:“事成之后,木摇宗必有你一席之地。” 这句话听着好听,但实际上也是个空头支票。他能不能当成掌门暂且不论,这“一席之地”是多大的地方也不好说。 然而秦悦并不在意这个,她愿意出手帮助周浩然主要是因为得了那把掠影琴。而且,柴新赠予的青玄纸也经由了他的手。更何况,不一定帮了就能成功。 “你想要掌门之位,为何不去找你的母亲帮忙?”前掌门传位,天经地义啊。 “她寿元将尽,已经不问世事多年。”周浩然嘴角流露出苦涩,“况且她向来偏爱明惠,如果真的插手,也不一定会帮我。” “那你为何要和她爱徒争夺这个位置?” “明惠其人,在母亲面前乖巧懂事,在世人面前却心狠手辣,最喜滥杀无辜。我不是想争掌门这个位置,而是出于道义,出于对宗门内众弟子的责任,不得不这么做。” 秦悦大概听明白了,微微有了赞同之心:“那如果有敬卢长老的帮助,你能登上掌门之位吗?” “也不一定。毕竟修为相差一个层次。” “你已经结丹大圆满了,怎么还不结婴?” “你是说……”周浩然连连点头,“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三月,不,一月,定能一窥胜负。” 秦悦看着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了许久,然后一拍掌:“多谢道友提醒,我这就回洞府准备冲击元婴。”说完转身就走,步履急迫。 “我适才不过随口一问……”秦悦只来得及冲他的背影喊了一句。她还不知结婴是这般随意的,兴之所致,就能结婴? 她看了眼周浩然留下的玉简,慢慢输入灵气,里面记载着敬卢长老在南域的洞府位置,总共……十个地方,升都界六处,天齐界四处。 “狡兔三窟啊……”秦悦连连摇头,“难道我要一个一个找过来?万一人家恰好出门了呢?这要耗费多少时日?周浩然你回来!你还欠我五万上品灵石!” 她的内心虽然在咆哮,但还是收拾收拾出门挨个去找了。把升都界的每一间洞府都寻了个遍,下了同样的拜帖,内容大抵如下: 素闻道君负才智,通炼丹。久钦高山,时怀景行。今某斗胆,请与道君浅论丹术,漫谈仙道。愿谨承教诲,慎仰德宏。晚辈墨宁,敬候回谕。 几天后她回到木摇宗山脚,盘算着要不要雇几个人去每间洞府门口守着,毕竟这样找,收不到回讯,就有如大海捞针。 果然等了十几天都没有收到任何讯息。秦悦怀疑敬卢长老跑去天齐界了,但她不想再走一遍禹海,遂十分不甘地又在升都界找了一圈。 绕到第六间洞府的时候,猛然发现那门口立着一个人,是个筑基期的男修。他见秦悦走来,十分从容地拜了拜,问道:“来者可是名唤墨宁?” 难道专门在等自己?秦悦大喜过望:“正是!” 男修将她请进了洞府,示意她往里面走:“道君已然等候了多日。” 秦悦感觉在做梦,虚浮着脚步走了进去。 里面摆了一张桌案,案上摆了一只丹炉和许多玉笺。一个苍颜白须的老者坐在案前,神情严谨专注。 秦悦走过去行礼:“晚辈墨宁,见过敬卢道君。” 老者闻言,动作和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拿着一片玉笺,看得专心致志。 秦悦尴尬地立在原地。许久之后,敬卢才发现了她的存在,狠狠地一拍大腿:“我看入神了,倒没发觉你在这儿。你快挑个地方坐下吧。” 他一脸惭愧与懊悔,倒让秦悦看得愣了一愣。小心翼翼地坐稳了,就听他继续道:“你不是说要与我浅谈丹术?你说罢。” 秦悦张了张嘴,片刻之后才憋出一句:“私以为,私以为……炼丹之要,在于天时地利人和。” 敬卢停住了手上的动作,颇感兴趣地抬眸:“细细说来。” 秦悦只好脑洞大开地胡编乱造:“所谓天时,即顺应自然也。须与天地相通,方成炼丹*。所谓地利,即择选灵气充沛之地也。如此炼丹之时方可灵气不竭,灵力有继。所谓人和,即无敌祸之忧师友之扰也。故于幽秘洞府内,另设禁制,开炉炼丹则为佳。”她越编越顺口。 “常听别人说炼丹的火候和手印是如何重要,你这种说法我倒头一次听。”敬卢一脸认真地点评,“确实有几分道理。” 秦悦汗颜。 “说来你这个小姑娘还有些傻。你下了拜帖,又说‘静候回谕’,可是连一道灵力都没有留,让我如何寻你?只好嘱咐弟子守在门口,正好把你等来了。” 秦悦一脸惭愧。她向来缺少修真者的常识,本还以为拜帖同传讯符一样,会自动留下了气息。她喃喃道:“幸亏又来了一趟,否则真是白白错过了。” 74下拜帖受托寻长老 谈丹道论棋问仙缘2 敬卢从袖中取出一个棋盘,道:“不知你棋艺如何,能否与老夫对弈一局?” 秦悦表情凝滞:周浩然你不是说这位长老只喜欢炼丹吗! 敬卢看她面露难色,又道:“由棋路知人,由棋术观心,由棋道窥天道。不知你以为何如?” 秦悦听见了“天道”两个字,立马心怀敬畏。心想:“机会难得,不如小试一局。”遂执起白子,先打了个招呼:“晚辈棋艺不精,还望道君不要见怪。”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让你十子。”敬卢一挥手,大度道。 秦悦也不客气,先在棋盘各处布下了棋子,隐有内外夹攻之势。然后敬卢执着黑子,徐徐图之,游刃有余。秦悦攻势初显,步步紧逼。两人你来我往,不知道下了多久的棋。最后棋子摆了满盘,都未决出胜负。 “你这个小辈,心眼倒足得很。”敬卢哈哈大笑,连连抚掌,“竟然一连埋下了十三个阵法。” 秦悦傻笑两声:“这不是没瞒住道君,全被您给破解了。”在棋盘里埋阵法这种事,她也不是第一回做。想当年在北川的俗世景国,她就有此前科。 敬卢缓缓抚须,看着这个残局:“老夫觉得你,以后会有一个大机缘。” 他会算命?还是所谓的“由棋道窥天道”?秦悦有些好奇:“还请道君明示。” “你且看看这张棋盘,可有何处独特?” 秦悦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发现所有白子隐约相连,嵌在满盘黑子中,形成了一个大大的“仙”字。秦悦既愕然又不解,还有一丝暗暗的兴奋:“我的大机缘,莫非就是仙缘?” 敬卢慢慢摇首,悠悠道:“这老夫就无从知晓了。你也不用执念于此,往后的路还长,还需要你自己走出来。” 秦悦静默片刻,恭谨道:“多谢道君提点。” “我看你挺合眼缘的,这儿有不少高阶的丹方,你挑一个走吧。”敬卢指了指桌上的玉笺。 秦悦犹疑一瞬,行了再拜礼,道:“道君勿怪,晚辈此行,另有所求。” 敬卢没有接话。秦悦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道君身为木摇宗十大长老之一,晚辈斗胆,敢问木摇宗对道君意义如何?” “自然是意义深重。”敬卢语气平平淡淡。 秦悦又略施了一礼,缓缓问道:“道君可知,木摇宗就要毁于一旦了?” “此话怎讲?”敬卢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秦悦松了一口气,她就怕人家不为所动。飞快地把想说的词句理顺,她一脸郑重道:“木摇宗未来的掌门明惠,狠戾失徳,贵宗有此掌门,早晚会声名俱毁。” “明惠是我看着长大的小辈,怎么可能变成这般模样?” “那道君可曾看着周浩然长大?” “自然是一同看着的。” “敢问道君,就秉性而言,周浩然孰与明惠纯良?” “这……”敬卢沉吟,然后话锋一转,“这些你都口说无凭,教我如何相信你?” “晚辈并非是木摇宗弟子,但曾受贵宗两任掌门的恩惠。所言所行,皆出本心。信与不信,全凭道君决断。” “你想借助老夫的能力帮助周浩然?”敬卢突然问道。 果然是活了很久的老狐狸,几句话就被他猜中了原委。秦悦眸光闪了闪:“非也。晚辈只想请道君主持公道。” “我许久未出洞府,也不知外面情势如何了。也罢,既然你都找上了门来,我就勉为其难地去看一看。” 秦悦偷偷地长舒了一口气。 敬卢说,先前那盘棋花费了十几天的时间,现在事出紧急,一刻都不能耽搁,让秦悦乘着他的飞舟一同前往木摇宗。 敬卢如今是元婴后期的修为,秦悦搭乘着他的飞行道器,速度自然比自己的木莲快上了好几倍。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云朵飘飘穿梭眼前。滋味难言,恍如乘风破浪,直奔九霄。秦悦不禁想到:难怪人人都想提升修为。原来修为高深者驾驭道器,感觉是这般奇妙的。 飞舟之功,不过两天,就到达了木摇宗的山门口。秦悦抬眸望了一眼“木摇宗”这三个大字,第一次走进了这个和自己有着数度因果的宗门。 走过了半个山头,才见到几个修士。敬卢把他们招来问了句:“今日门内怎么这般冷清?” 敬卢几十年未出洞府,被问的又刚好是新进的弟子们,不知晓他是门内的长老。几个修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面前这位长者是什么身份。许久才有一人走出,行了一礼,道:“弟子行远,拜见前辈。明惠师祖今日自封掌门,正在主峰正殿举行祭典。” 秦悦有点欣赏这个叫行远的人。在一群人中,只有他敢走出一步,把事情交代清楚。说话有条理,又不失礼数。 而敬卢则心里一惊,连忙问道:“何谓‘自封’?” 行远吞吞吐吐:“弟子……也不知。大抵是因为周浩然师叔的呼声太高,把她给逼急了。” 敬卢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拉上秦悦,匆匆忙忙地往那里赶。 此刻正殿里的明惠刚刚念完一首祭词,正准备拿掌门的印玺。突然有一个身着道袍的男子冲出来,大喊:“敢问师叔,你此等行径,与篡夺掌门之位又有何异?” 明惠头也没回,信手甩出了一道灵力。刚刚喊话的男修被击中,立马鲜血淋漓,仰倒在地。 众人心有戚戚焉,不敢再多言。这时又来了一个不怕死的人,神情激昂:“师叔为何不等周浩然师兄结婴归来,再公平决出掌门得主?师叔是不敢吗?” 可惜他话音刚落,也被一道飞来的灵力打伤。他早有设防,伤得并不危及性命,但伤口很深,极为可怖。 明惠转过身来,看着殿内众人,冷艳的面庞上带着悠闲的笑意:“还有谁,对此事有异议?” 众人低下头,敢怒不敢言,场面一时沉寂下来。明惠勾着嘴角,冷冷一笑,眼底尽是不屑。 这时门外一个沉着的男声划破寂静:“本座有!” 75阻明惠继任掌门位 助浩然协理木摇宗1 第五十章:阻明惠继任掌门位,助浩然协理木摇宗 众人齐齐望向门口,只见一个修为高深的长者大步流星地走来,他身后跟着一个面带笑意的女修,后者堪堪结丹后期。 别人没见过敬卢,明惠却是认识的。又听清了他刚刚那句“本座有”,尚且不明白原因。不过她惊讶过后很快反应了过来,施了一个平辈礼,道:“不知敬卢长老前来所为何事?” 她和敬卢都是元婴期,按理说,行平辈礼无可厚非。但于公而言,她尚未做成掌门,而敬卢是门内德高望重的长老;于私而言,敬卢与她师尊周芷晴平辈,算是她的尊长,所以她行晚辈礼毫不过分。 敬卢自然觉得她礼数不周,一直抚着白须,看着明惠不说话。 明惠终于在这个眼神里败下阵来,规规矩矩地施了一个晚辈礼:“明惠正要升任掌门,长老可要观礼?” 秦悦看得既羡慕又惊奇,她也想拥有这种“一个眼神击败敌人”的神技能。 敬卢似笑非笑:“你要当掌门,得了谁的应允?” 明惠隐隐觉得有几分不妙,但还是照实答了:“我得了常梵择寒两位长老的应允。” 她刚说完,席间就有一个人站了起来,一脸正色:“他二人同意了我不管,我可是从来没有点过头。”这人就是周浩然的那位师尊,人称鸿一道君。 敬卢颔首。鸿一又道:“我徒浩然勤勉刻苦,德才兼具,胜之多矣。” 明惠就在一旁,听了这话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朝着座中另外两位长老拜了拜,道:“明惠有两位师叔相帮,不胜感激。”暗指即便鸿一不允,也阻挠不了她。 敬卢见此,又问道:“常梵师弟,择寒师弟,你们当真允了此事?” 这两个人历来看好明惠,又收过她不少灵丹妙药奇珍异宝,现在情势有利,自然双双颔首。 虽然鸿一反对,但有常梵和择寒的首肯,其他长老又没有表态,明惠成为掌门确实名正言顺。 但此前周浩然花了大把的灵石,广施丹药,遍讲道学。在木摇宗普通弟子中赢得了很大的名望,同时获得了很多散修的认可,成为了众人眼中期望的新掌门。 相反,明惠草菅人命之举屡屡被人谈起,可谓恶名远扬。因而也无怪她现在这般急迫,意图趁周浩然闭关结婴之时趁虚而入,率先坐稳掌门之位。 “既然如此,本座就支持鸿一师兄。今日的继任大典暂停。”敬卢环视一周,慢慢说出一句话,有如平地一声雷。 “敬卢长老,你这是何意?”明惠不乐意了,指着秦悦质问道,“长老带着她来,莫非是想把她送上掌门宝座?” 秦悦可不想受到这种攻歼,刚上前一步,正打算解释一番,就被敬卢按了回去。 “我如何作想,何须你的过问?”敬卢淡淡接了一句,用眼神示意秦悦稍安勿躁。 秦悦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了。几个元婴修士争来争去,她看看热闹就行。在场众人把几段对话听得云里雾里,又被秦悦的举止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明惠驾驭人心的本领确实没有敬卢高超,被他三言两语打回来,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愣了片刻,才复又启唇:“那敢问敬卢长老,为何反对我继任掌门?” 敬卢瞥了她一眼,实话实说:“你轻视门中弟子,兼又无故伤人,为我亲眼所见。德行有失,如何堪为门派之首?” 明惠又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成为一宗掌门好处多多,能把整个门派的资源纳为己用,能将整个门派的弟子供己驱使。明惠肖想久矣,筹谋多年,自然不想辛苦毁于一旦。 她素来对众人打骂惯了,但也知晓分寸,不会伤及性命,从未有人跳出来这般指责她。但此刻众目睽睽,她若不表态,日后恐怕难逃悠悠众口。 明惠好歹也活了将近千年,略一思量,就换出了略带歉意的口吻,道:“此前是我气急了,不懂事,这才屡屡错手伤人。如今既然得了敬卢长老您的指正,往后断不会再犯此错。” 敬卢算是她的长辈,曾经看着自己一步步入道,踏入炼气,结成金丹。她就不信,她这些说辞一出来,敬卢不会有半分动容。 可惜来这儿之前,敬卢听秦悦说了明惠如今的秉性,早就先入为主。来这儿之后,又亲眼见证了明惠伤及无辜。现在听她一番解释,只觉得不可轻信,不能草率做出决定。 敬卢没有说话,明惠勾出一个浅笑——至少没有再听见斥责。她观察着敬卢的神色,继续道:“木摇宗掌门之争久矣,几年来,只有我和浩然师侄参与其中。这位小道友,一非门中弟子,二无威信服众,恐怕……” 她指着秦悦,话中未尽的意味很明显。心道:这个女修是敬卢长老带来的,自己奈何不了她。但竞争的对手,自然是能少一个是一个。好在这人虽然看着面生,但眉眼和顺,不像是个有能耐的。 “本座何时告诉你,要推选她做掌门?”敬卢摇首轻叹,“本座暂且支持浩然,等他过来,你们再一分胜负。” “浩然师侄正在闭关结婴!”明惠笑意不减,语气却急迫起来,“历来结婴,少则几年,多则几十年,上百年的也是有的。师侄一日结婴不成,我们就等他一日吗?木摇宗岁岁没有掌门,难道是长老您想看到的局面?” 敬卢还不知道周浩然结婴去了,闻言吃了一惊。 明惠得意地牵了牵嘴角,一脸志在必得:“本座身为原掌门之徒,修为又胜浩然师侄一筹。荣升掌门,理所当然。” 敬卢没有办法反驳。 明惠径直取下一卷青简,那是木摇宗的门规。只要她再收下掌门印玺,这个继任大典就算礼成了。 秦悦暗自摇了摇头。周浩然啊周浩然,敬卢长老我帮你请来了,结果还是这般,那就怨不得我了。万般皆是命,全凭这天意。 恰在此时,她听见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且慢!” 76阻明惠继任掌门位 助浩然协理木摇宗2 这一天木摇宗新掌门的继任大典成为了众弟子日后津津乐道的传奇。整个过程一波三折,意外不断。原先既定的掌门人选明惠,两次被阻取得掌门印玺。 第一次是被长老敬卢所阻。敬卢长老曾经看着明惠长大,如今不但不出手相助,还斥其无义失德。诸多弟子深感惊奇。 而第二次,竟然是被结婴归来的周浩然所阻。他当时在门外大喊了一声“且慢”,生生止住了明惠取印的行径。说来他也有些机缘,只闭关了一个月,竟然从结丹大圆满变成了元婴初期。 然后事情峰回路转,明惠原本的优势荡然无存。她和周浩然都是元婴修士,差别不大。常梵择寒两位长老支持她,但周浩然也有鸿一和敬卢的认可。 事情陷入僵局,倒让在座诸弟子有些暗喜:比起明惠,他们更希望周浩然成为一宗掌门。毕竟前者残暴,后者仁义。他们只盼着周浩然能够力挽狂澜,荣登掌门宝座。 周浩然也不负众望,直接走上前,先抢下了掌门印玺,收入袖中。 明惠虽然对这一连串的变故很是震惊,但也不能坐视掌门之位被旁人收入囊中。先声夺人,大喝道:“你在短短一月时间内结成元婴,莫非用了什么阴招邪术?本宗正派,岂可容你?” 周浩然不疾不徐地答道:“师姐说的哪里话。我能进阶元婴,靠的可是几百年的苦修。若如师姐这般说辞,那在座诸位元婴修士,岂不都成了邪道?” 明惠被他一口一个“师姐”喊得牙痒痒,正打算出言回击,就听周浩然继续道:“现在掌门印玺在我手里,托师姐的福,请来在座诸位为我做个见证。今日,我周浩然,愿上承天道,下济苍生,敬受掌门之责,光耀巍巍木摇。” 周浩然之前听了秦悦的话,偷偷传播明惠的恶名,弘扬自己的才德。现在这段话一讲出来,就有不少弟子站出来,齐齐跪下,口呼:“拜见掌门。” 摇摆不定的人见此情状,自然也跟着走出来跪下。场面井然有序,未见失控。明惠微笑的面容终于龟裂,心道:不好,大势已去。 常梵和择寒两位长老对视一眼,脸色也说不上好看。 民心所向,大势所趋,周浩然就这么当成了掌门。他的眼光扫过殿内众人,修为低者都情不自禁地心怀敬意。他故意朝明惠拱了拱手,道:“师姐,承让了。” 明惠气得话都说不出来,脸色铁青,甩袖就走。 秦悦没忍住,笑了一声。殿内原本寂静肃穆的气氛,被她这声轻笑给打破了。周浩然找到声源,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郑重行了一礼:“无君相助,无某今朝。” 众人看得愣了一愣。一来,这个女修的修为没有这位新掌门高,但新掌门居然用了“君”这个字作为尊称。二来,一宗掌门之尊,行了如此大礼,这位女修竟然还稳稳地坐着。 秦悦向来不知轻重,不仅坐着,还神色坦然地受了这个礼。 众人又看得呆了一呆。 这些种种,在以后的很长时间内,都成为了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修颇感好奇,但却没人知晓她的来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此女协助周浩然掌门处理大局,掌握门中要事,遂无人再敢多加探听。 而此时此刻,秦悦正待在木摇宗侧峰的一个花园里。这里灵气充沛,孕育了不少甘甜多汁的灵果,她饶有兴致地采摘了一个又一个。 周浩然就在她身后,一脸苦恼:“我刚接手门中大小杂事,你却这般悠闲。” “你做掌门,又不是我做掌门。能者多劳嘛。”秦悦随口接了一句,“况且你哪里需要凡事亲力亲为?找几个人帮你不就好了。” 她这话倒提醒了周浩然,后者算计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 秦悦只觉得后背一凉,转身一看,就见周浩然抱着臂,眸光幽深道:“我觉得你行事稳妥,又不是木摇宗门内弟子,处事定然公正不会偏颇,不如你……” 秦悦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连忙打断他:“周掌门,你要记得你还欠我五万上品灵石。” 周浩然连连点头:“你不说我倒忘了,你还身家丰厚,定不会受人贿赂参与派系之争。” “我是让你……还钱。”最后两个字,秦悦说得咬牙切齿。 “我刚坐上掌门,在门中这般敛财不好吧……”周浩然很认真地说道。 秦悦摸摸手上的灵果,突然笑道:“贵宗人杰地灵,不知可有两样东西。” “哪两样?” “蓝鲛妖丹和浮灵兽精血。”正是她要炼制的本命法宝最后缺的两件材料,“这两样东西,拿那五万上品灵石来抵,你看可好?” “我也不知道门内有无这些东西,待会儿遣人去问问。如果没有,也可以倾宗派之力找来。”这就是当掌门的优势了,想要什么东西,可以号召门内弟子去寻。 秦悦颔首:“如此再好不过。” “不知那把掠影琴,你领悟得如何了?”周浩然又换了个话题。 “并无所悟。音攻玄通,光靠自己理解怕是很难。”秦悦毫不设防地说实话,“我打算去找找前人留下的记载,看能不能碰巧有所领悟。” 周浩然拿出一枚玉简,故意放缓语调:“这里面,是我母亲亲自编写的几首曲谱,她嘱我交给你。可是……我适才拜托你帮我照看门中杂事,你却顾左右而言他。唉……”说着竟然又把玉简收了回去。 秦悦挑了挑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道友不是看得很明白吗?” 秦悦自然是明白的——这厮先是试探自己的口风,确信她尚未领悟掠影琴。然后再拿出周芷晴的玉简,作为自己帮他管理宗门的交换。她竟然被人给算计了! “人修狡诈奸滑。”秦悦莫名想起了沐宸长老的话,神情变得有些悲愤。 “你是不是担心自己忙于宗门琐事,无法抽身修炼?”周浩然继续劝诱道,“不如你我约定一个年限,一百年,如何?”一百年,足够他把木摇宗管理得井井有条了。 “十年。”秦悦其实已经答应了此事,此刻不过是在讨价还价。 但周浩然并不能理解她这些心思,以为十年已然是她的极限。他心一狠,道:“五十年,不能再少了。” “噢。”一下子砍了一半的年份,秦悦十分满足。 周浩然原以为要再多争执一会儿,没想到就这么得了一个轻飘飘的应允。所以两方算是达成协议,皆大欢喜。 77险进阶秘法祭元神 漫制琴宝地觅精血1 第五十一章:险进阶秘法祭元神,漫制琴宝地觅精血 两人移步室内,周浩然布下禁制,然后用极慢的语速说出了近来的经历:“我能这么快进阶元婴,其实真的用了一个邪术。” “你……”秦悦愕然,“什么邪术?” “其实也算不上阴邪。这个法子是我以前偶然看到的,叫做祭神炼虚诀,可以帮助人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修为。”周浩然苦笑了一声,“只是用的时候要以一半元神为祭,一生只能用一次。我本想留作最后保底的手段,但此次情况危急,不得不用了。” 元神是比精血还要重要的东西,一旦有所损伤,要养上万万年才能复原。修士的寿命哪有这么长?所以他们的元神如若受损,就相当于永远不能修养回来。若只是受损还好,若元神一丝不剩,这个人的命也就没了。 不过用元神祭养的道器,威力会大上几倍,也算是至强一击。而这个所谓的祭神炼虚决,算是一种比较少见的功法,需要在修习的过程中祭出一半元神。 秦悦向来对这种不常见的东西感兴趣,遂向周浩然讨要这个法决。周浩然也不藏私,把记载祭神炼虚决的玉简递给她,还好意提醒了一句:“极伤元神,看看就好,不可擅用。” “我知道。”秦悦只是想满足一下好奇心而已。她虽然缺少常识,但也知道元神的重要性,其实还挺叹服周浩然的——为了做成掌门,不惜以损害元神为代价。幸亏最后关头赶来了,不然岂不是功亏一篑? 周浩然自然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他拿出一块玉佩,道:“这是守山大阵的钥匙,只此一块,你妥善保管。” 秦悦丝毫没有察觉到此物贵重,而是颇为挑剔地说了一句:“竟然没有备份?丢了怎么办?” 周浩然立马警觉道:“你好好收着,丢了唯你是问。” 秦悦暗自吐了吐舌。 后来周浩然果真把门中大小事务全都交给了秦悦,就等她把一切处理妥当,自己盖上一个掌门印就行。他无事一身轻,常常外出寻找修补元神的秘法。偶尔回山门,也不过匆匆待上片刻。是以木摇宗上下,鲜少有人能看见他的踪影。 秦悦既然答应了人家,自然会把门中事务放在心上。但她是个懒人,不会让自己忙得焦头烂额。先前遇见的那个叫行远的弟子,她有些欣赏,遂把他找过来,让他参与诸多琐事的决断。行远受宠若惊,做事十分谨慎耐心,不负秦悦所望。 她看行远处事有理有据,遂渐渐把一些重要事宜交托给他。自己手上的事情越来越少,日子越过越闲散,后来就专心研究起那把掠影琴,潇潇洒洒地过了三年。 周芷晴的玉简上有这么一句话:欲悟琴心,先知琴意。欲知琴意,先识琴身。秦悦琢磨着这十六个字,极想把掠影拆开来研究一下。 但终究是没舍得。这么一件上好的道器,别被毁在了她的手里。秦悦斟酌了一番,决定仿照掠影,自己制作一把琴。 时间倒没有耗费多久,前前后后用了不过两年。做出来的成品普普通通,外形虽和掠影琴极为相似,但音质差了许多,也不具有道器的威力。 秦悦做事喜欢精益求精,她查阅了不少典籍,想把这琴提升几个品阶。玉简记载,寒冰丝用来做琴弦极好,她遂就近去了木摇宗内部的坊市,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门中弟子大都认得她,见她前来都迎上来问道:“前辈要买些什么?” “寒冰丝,要七根。”秦悦答道。 她这话一出来,众人就知晓她想做琴。一人道:“我这里有六百年的杉木,前辈可需要?” 秦悦微笑着摇头:“我琴身已做好了。”两年前,她在侧峰寻了一棵梧桐树,打磨成了一副琴身。 那人很是遗憾:“可惜我没有寒冰丝。”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我有!” 秦悦寻声望去,只见一个青衫道袍的男修拨开人群走了出来,是个筑基期大圆满的修士。他朝着秦悦拜了拜:“久闻前辈擅于炼丹,弟子张佑,想用寒冰丝和前辈换一份丹药。” 秦悦先问了一句:“你要什么丹药?” “结丹用的聚连丹。” 聚连丹,秦悦也听说过。这种丹药适合冲击结丹期的时候使用,能大大增加结丹成功的几率。她又问道:“你有丹方吗?” “弟子不仅有丹方,还配齐了灵草。原本想送到丹室里请人炼制的,今天斗胆拜托前辈躬身。” “那行,我帮你炼制聚连丹,寒冰丝就算作酬劳。” 此前曾有消息称,眼前这个名唤墨宁的女修尝与敬卢道君一同谈论丹道。敬卢精通炼丹谁人不知?想来墨宁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如今听她应下此事,众人纷纷惊羡起来,只恨自己没有寒冰丝。 秦悦又挑了不少异兽的晶核,品阶都不错。她既然摆出了名号,没人会和她漫天要价,是以这些晶核都是廉价购进的。不过这好歹是木摇宗内部的坊市,卖家都是门中弟子。她自然不好意思让别人亏损,掏灵石的时候顺手拿出一块小石头,道:“这是我随手做的防御阵法,一并算作付款。” 众人想着她既然拿的出手,自然不会是什么普通的东西。一时间大家纷纷涌上前,追问秦悦还要买什么。秦悦哭笑不得:“买完了买完了,下次再来。” 众人只好作罢。 秦悦回去以后,先把原先的琴弦取下换成了寒冰丝,然后再把那些异兽晶核挨个儿镶嵌在琴身上。如此一来,这把琴的品阶升了不少,音质自然也好上了许多。 秦悦调着音,心满意足。彼时天气晴好,漫天云卷云舒,她心血来潮,又给这琴挂上一枚玉佩,上书“流云”二字。 经过了这一番制琴的经历,秦悦确然对掠影有了别样的体悟。虽然未尝使出它的威力,但已然对它十分了解。掠影也偶尔闪闪华光,仿佛彼此心照不宣。 78险进阶秘法祭元神 漫制琴宝地觅精血2 依然没有领悟出音攻的秦悦开始着手炼制聚连丹。这种裨益进阶的丹药和她以前炼制的丹药不太一样,多了一种奇怪的手诀,叫做“续元”。每个手印打完之后,都要立刻接上“续元”的手诀,因而整个炼丹过程都不能停顿,根本没有休息的空隙,是体力和灵力的双重考验。 秦悦把炼丹的过程模拟了一遍,顿知此事艰难之处。她拍了拍元品炉,语重心长道:“待会儿全靠你了。” 炉子微微亮起了光芒,秦悦判定它是同意了。 后来的事情一帆风顺。秦悦手诀打得很熟练,用的丹炉品阶极佳,不出一天,就出了一炉成丹。她嘱托行远给那个叫张佑的人送去,自己继续安心地研究掠影。 某天秦悦正静坐在侧峰的一个桃林里,神情专注地誊写琴谱。行远急匆匆地跑来,见此情状一时不敢上前打扰。但他只有筑基中期的修为,来去自然瞒不住秦悦。后者抬眸看向来人,笑道:“我躲在这儿,你竟然也能找到。” 其实她在木摇宗主峰上有一个住处,但这片桃林幽静隐秘,很合她的心意,因而常常来此闲坐。此间僻远,向来无人打扰,不想却被行远找着了。 而一旁的行远却在腹诽:“镇日都不待在洞府。把整个山头上风景绮丽的地方都找过来,才能找到你的踪影。” “你来寻我所为何事?”秦悦说这话的时候,恰有一阵微风拂过,几片桃花刚好落在她的发间。兼而面前摆了一把琴,颇有隐士之风。 行远垂首:“木摇宗惯例,每六十年举行一次门内大比,现在应当提前开始准备了。” “如何准备?” 这不该问你吗?行远顿了顿,道:“大抵是要确定时间,还要分发请帖。” “那你先把这两件事儿办了。” 行远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闻言没有露出半分惊讶和郁闷的表情。面前这个女修虽然受掌门之托协理木摇宗,但她常年只做甩手掌柜,行远已经习惯了。 “你最好再参照往届大比,拟出一个流程。”秦悦想了想,觉得这事儿还有些重大,“拟完后就给敬卢长老看看,让他挑挑纰漏。” “前辈莫不是在说笑。”行远一脸奇异,“弟子虽然没见过敬卢长老,但也知晓他素来不接拜帖。这让我如何请他指教?” “若真论起来,你也并非没有见过他。”秦悦很认真地回想,“几年前,周掌门继任的那天,向你问话的长者就是敬卢长老。” 行远自然记得这么一桩旧事,也知道正是因为他当初的举止才让秦悦如今对他青眼有加。秦悦把敬卢的洞府位置大概说了说,然后一脸认真地揣测:“这个道君有很多住处,我猜他暂时还没有挪窝。你先去这个地方找找,说不定能见到。” 行远苦着脸,觉得前路艰难。 秦悦继续给他出主意:“他如果不肯见你,你就说你要和他讨论炼丹。”根据她的亲身经验,这应该有点用。 行远称是,正准备退下。秦悦突然喊住他:“等等。” 行远停住脚步。秦悦翻出了两只乾坤葫芦:“如果见到了敬卢长老,就代我把这个交给他。” 这天晚上秦悦竟然还见到了周浩然。当时她正坐在一棵树顶上看星星,身侧突然多了一个人。秦悦抚额:“先是行远,而后是你。我的藏身之处总能让人寻到。” “你修为没有我高,还指望瞒过我吗?”周浩然说得理所当然。 秦悦盘算着什么时候把卢秋的敛息玉借来用一用,伪装成凡人,任谁也看不出来。 “你要的浮灵兽精血,如今已有了眉目。”周浩然继续道,“六品的浮灵兽,可合你的心意?” 秦悦欣然点头:“其实四品就行,品阶更高自然再好不过。” “这里头就是了。”周浩然递给她一个小瓶子。 “这是哪个弟子寻来的?要重赏才好。”浮灵兽算不上珍稀的灵兽,但六品相当于元婴初期,已然十分难寻。 “我昨日去了一处宝地,恰好遇上了几只浮灵兽。它们灵智已开,我费了不少灵草才跟它们换得了精血。”周浩然一笑,“不知墨宁想重赏我什么?” 秦悦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先假惺惺地客套了一番:“周掌门亲自帮我找灵宝,我真是喜不自胜。结草衔环,无以为报。” 周浩然受用非常。 然后秦悦就换了一个口吻:“可叹当初约定,以五万上品灵石相换浮灵兽精血和蓝鲛妖丹。如今妖丹何在暂且不论,我在贵宗待了五年多,包揽诸多琐事,掌门不但不念我向日苦劳,还向我讨要奖赏。” “向日苦劳,亏你说得出口。”周浩然轻笑出声,“谁不知道你把事情都交给了行远,自己却自在逍遥,早就不出现在众人眼前。” 秦悦摆摆手:“驭人之术,在于放权。如果大小事宜都要亲自经手,不仅自己会累得身心俱疲,而且会被人斥作独裁。” 周浩然颔首:“你说的是。以往掌门行事全凭其一人决断,有时确实会出些差错。” “行事有失,倒是另一回事了。”秦悦垂眸想了想,“我觉得应该挑选两派精英弟子,一派负责参与决断,一派负责监督行事,百年互换一次,彼此牵掣,或许能减少失误。” “你想架空我这个掌门?”周浩然笑问道。内心却升起一个念头:如此,确实不失为一大良策。 “凡事最终都要你的首肯,哪里会架空你的权利?”秦悦解释道,“更何况,你只需要坐享其成,不知省力了多少。” 周浩然点头:“确实是个好办法。” 秦悦仔细想了想:“其实这个办法也有弊端。处事的效率会降低许多,两派之间容易互相责难,推卸责任。” “不过总的来说,好处大于坏处。” “那是自然。” 周浩然抚掌而笑:“那这件事,就拜托你去做了。” 秦悦悲愤地折断一根树枝——所谓作茧自缚,大抵如她这般。 79赠灵泉敬卢见行远 怀恨意明惠摔流云1 第五十二章:赠灵泉敬卢见行远,怀恨意明惠摔流云 却说行远去拜访长老敬卢,刚巧遇见一个小修士立在他洞府外。他心头一喜——想来长老就在此间。谁知小修士看见来人,只机械般地吐出一句话:“道君今日不见客,你回吧。” 行远略施一礼,道:“某名行远,是木摇宗弟子。今日有要事拜见敬卢长老,烦请道友为我通传。” 那个小修士听见“木摇宗”三个字,抬头认真打量了几眼行远。但仍旧说了相同的话:“道君今日不见客,你回吧。” 行远无奈,刚准备折返,突然灵机一动,道:“我奉当今木摇宗掌事墨宁之命,求见敬卢长老。” 这个小修士就是当初在敬卢府前等候秦悦的那个男修,几年前道君曾嘱托他放一个叫墨宁的人入府,他可没有忘记这件事。现在听闻来者这番说辞,一时也做不出决断,冲着行远拜了拜,道:“你暂且在此等一会儿,我去问问道君的意思。” 行远觉得有戏,遂在原地静静等待。 果然片刻之后,那小修士就走了出来,做了个“请”的姿势,道:“你穿过偏殿,就能见到道君了。” 行远理了理衣冠,郑重地走了进去。 第一次拜见门内尊长,自然要礼数周全。行远刚准备行一个大礼,就听面前的长者说了一句:“你坐下吧。” 行远只好匆匆一拜,才敢找了个椅子坐下。 敬卢正在雕刻一只丹炉,一面持着刻刀,一面比照着玉笺上的图案。见行远就近坐了,就顺口问了一句:“墨宁那个丫头,现在如何了?”他听说,这几年有个叫墨宁的女修在协理木摇宗,想来也不会是旁人。 行远自然没有忘了正是托她的福,才能有幸见敬卢一面。闻言立马照实回答:“日日闲坐山间,摘花抚琴,诸事不问。” “这倒确实像她的性子,浩然所托非人啊。”敬卢捻须而笑。 行远一脸纠结地替秦悦辩解:“也不尽然是个闲散的人。她时常独自感悟音攻,容易忘却周遭杂事。” “音攻?她会的倒是很多。” “只是刚刚开始钻研而已,她自己说尚未有所成。”行远又道。 “她年纪小,修为却不低,是应当博览诸术,以免心境比不上修为。”敬卢十分赞同秦悦钻研音攻之道,“否则难免会像镇霄宗的掌门那般,即便六百岁不到就登上了化神期,但心境不足,情绪多变,性格更是无常。” 行远以前还没听说过这等秘闻,难免有些吃惊,但也不敢多打听。 敬卢又问:“墨宁让你借她的名头前来的?” “非也。今日借用墨前辈的名义,全是弟子自作主张。”行远规规矩矩地答道,“不过她曾嘱咐我,如果见不到道君,就谎称要来和道君您谈论丹道。” 敬卢摇首:“这丫头,尽想着旁门左道。你在她手下行事,千万别学她这些小聪明。” 行远一时不好接话,就拿出了两只葫芦,道:“这是墨宁前辈嘱我交给道君的。” 敬卢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炼丹至宝——玉丹灵泉。他哈哈大笑:“这种好东西,她也舍得送出手。”敬卢炼丹成痴谁人不知?秦悦也太投其所好了。 行远看他现在心情极佳,连忙又递上一张玉笺:“这是本次门内大比的相关事宜,还望道君过目。” 敬卢得了玉丹灵泉,一时欣喜至极,闻言自然不会推拒。他颇有耐心地指点了几句,还道:“届时我也要去看一看。许久不在宗门,也不知如今门内弟子修炼得如何了。”其实他是想借机去向秦悦道谢,他肖想玉丹灵泉久矣,但从没有打听到关于它的半点讯息。今时今日有缘,竟然被人送到了眼前。 行远真没想到还能把敬卢长老请来,连忙喜道:“道君能来,真是再好不过了。” 秦悦为了完成周浩然的嘱托,已经在执事殿里待了一整天。她在一排排的卷宗里翻了又翻,当真找出了不少合适的人选。但这些人既然是门派精英,自然要常年外出试炼,难觅踪影。秦悦想:如果让他们参与门派管理,他们恐怕是不愿的吧?这些人大都一心向道,哪会在意这些琐事。 她把卷宗挨个儿放了回去,靠着墙静思了许久。 次日,木摇宗上下都得知了这样一个消息:本次门内大比凡胜出者,皆有权报名参选门中议事会。凡入选者,不但可以优先享用门派资源,而且可以涉入门中重大事项的决断。着深青色,地位视与精英弟子比同。 木摇宗以青色为贵,历来只有精英弟子可穿深青色的衣裳。这些人穿着这个颜色,走路都是昂首阔步的。现在普通弟子竟然也可能拥有这样的权利,众人一时议论纷纷,皆以入议事会为荣。门派大比在即,无人不悉心准备,严阵以待。 事情朝着秦悦预想的方向发展,她松了一口气,开始慢慢构想议事会具体的设定。 转眼就到了门内大比的日子,行远来请她观比。 秦悦虽然爱热闹,但也知道礼数:“我不是木摇宗门中弟子,贸然前去不妥。” “前辈在山门里待了这么久,早就被众人认识了。如今不过去看场大比,能有什么不妥?”行远劝道,“更何况,今日敬卢长老还会前来,场面肯定盛大。” 秦悦本就想去,被他这么一劝,自然跟着走了。她挑了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安安静静地等着开场。 这时四周突然安静了不少,秦悦正垂着头想着议事会的相关事宜,没有留意周遭变化。谁知突然被人扯了起来,定睛一看,才知这人是明惠。 秦悦抽回被拉住的衣袖,敛着眉问道:“明惠道君,你这是何意?” 明惠冷笑:“我竟不知师尊把掠影琴给了你……你何德何能!今日你若把琴交出来,我就饶你一命。否则,你休想再活在这世上!” 80赠灵泉敬卢见行远 怀恨意明惠摔流云2 秦悦看人家来势汹汹,自然装傻:“什么掠影琴?” “合宗弟子都见过你弹奏掠影,你还狡辩!”明惠厉声道。 秦悦扬着声调“哦”了一声,环视一周,笑问道:“你们见我弹琴了?”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首。可见秦悦深得人心了。 秦悦见状,笑嘻嘻地一摊手,道:“让道君失望了。” 明惠盯视着她,冷哼了一声:“你抚琴之姿,本座也亲眼所见。看来,你是不想继续求仙问道了。”日前她回了山门,偶然听见一段琴音。循声找去,才发现这个女修面前竟然摆着掠影。这个道器她相中了许久,一直想向周芷晴讨要,如今竟然被人抢先夺走了。她岂能不气恨? 秦悦翻出自己做的那把流云,挑眉道:“道君莫非是错把鱼目当珍珠了?” 明惠夺过流云琴,仔细端详了一遍,发现它于掠影而言,确实是形似神不似。她恨恨地看了眼秦悦,又道:“我听说守山大阵的钥匙在你手里,你交出来吧。” 秦悦微愣:“道君是想索要那块玉佩?” “让你拿出来,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明惠语气颇为不善。 “周浩然让我妥善保管来着,你要拿走,总要给个理由吧。” 明惠大声斥责她:“你又不是木摇宗的嫡系弟子,凭什么保管守山大阵的钥匙?”说完有些不解恨,扬手把流云琴给砸了。 秦悦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流云一琴费了她诸多灵石暂且不论,自己用了两年多的精力制成的一把琴,竟然被人平白给毁了。 她也冷了脸色,沉声道:“我并非贵宗弟子,道君这番举止,还请给我一个说法。” 明惠哪会跟她讲道理,直接一挥手,秦悦被迫向后飞出十几步,撞在了一块山石上。后背一阵尖锐的疼痛,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先她还以为,明惠说要取她性命,不过是恐吓之语。但现在众目睽睽,她竟然也敢动手……秦悦暗自运起灵力养伤,面色已然苍白。 众人刚想跑上前扶她起来,就被明惠制止住。后者一步一步走到秦悦面前,传音道:“你不说我倒忘了。我没能登上掌门之位,就是有你从中作梗。既然你要个说法,好,我就给你说法!” 秦悦看她脸色,早就察觉出几分不对劲。然后果然见明惠拿出一把小剑,冲着自己打了过来。 事发突然,此间极为偏僻,在座诸人修为又不高,竟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变故的发生。 秦悦挣扎地闭了闭眼。她全力以赴,都不可能敌过一个元婴修士,更何况现在受着重伤。那小剑飞到一半竟然一分为二,威力不减,秦悦扔出几个阵法,稍作抵挡。 她深知不论道器还是法术,她都不可能胜过人家。唯有阵法,她还算拿的出手。可叹适才扔出的几个阵法,都是她以前随手做着玩的,算法简易,没能起多少作用。 秦悦看着两只小剑继续来势汹汹地飞过来,竟然还有心情想:我活了一百一十七年,经历了现代文明,亦见过修仙世界。不枉此生,不枉此生……此次若是大难不死,我一定要做一个保命的阵法出来。 就在这时,两把小剑突然偏了一个方向,没有击中秦悦。明惠见状,又祭出一件道器,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来者正是敬卢。他险些把今天的事给忘了,前几天看见玉丹灵泉,才想起来要来向秦悦道声谢。谁知匆匆赶来后,竟然看见了这么个场面。 明惠没想到敬卢会来,一时有些无措。敬卢看着她,恨铁不成钢般的说了一句:“明惠,你委实太不像话了。” 秦悦心有余悸地爬起来站稳,知道刚才是为敬卢所救,远远地朝他拜了拜。 弯了腰才发现后背伤口极深,秦悦皱了皱眉:“某欲自行养伤,先走一步。”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她忍着剧痛走过了半座山头,刚走到自家洞府门口,打开了禁制,就眼前一黑,软软倒下了,连门都没能踏进一步。 两天后,外出归来的周浩然才得知了这个消息。他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怅恨地一拍桌案:“说来还是因为我,才给她招来了这场祸事。不行,我得去看看她。” 行远跟着他一起走,边走边说:“失血极多,如今还昏睡着。” “身边可有人照料?” “已经遣了两个女修去看顾。”行远答道,“从没见过墨宁前辈这样的人,受了重伤竟然想不到服食丹药,就这么自己生受着。幸亏她一身灵力精纯,还让她撑着走到了洞府门口。” “有时候觉得她很聪明,有时候也觉得挺傻的。”周浩然自言自语。 二人很快就见到了这个傻姑娘。闭着眼眸,呼吸浅浅,面容上染着不自然的白皙,把额间一朵九瓣莲花映照得更显绯艳。 室内原本坐着两个筑基初期的女修,见他们来了,立马站了起来。周浩然问了一句:“现在如何了?” “按理说,应该会醒一次。但不知为何,一直在沉睡着。”其中一个女修答道。看见掌门沉着脸色,这个女修又补充了一句:“许是因为她嗜睡吧……” 周浩然很无奈。秦悦还留下一个所谓的“议事会”的烂摊子,她现在昏迷不醒,周浩然只好和行远一道揣摩她预想的思路,把这件事进展下去。 第二天他们二人再去探望秦悦的时候,竟然遇上了敬卢长老。两人简单地见了礼,敬卢抚着白须,道:“浩然,你如今是掌门,我可受不起你的礼。” “不敢。您是长辈,无论何时都要受我一拜。”周浩然恭谨道,“不知长老怎么也来了?” “墨宁此前给了我一些玉丹灵泉,我手边正好有些灵草,就给她炼制了一炉祁玉丹。她现在重伤,用这个丹药极好。”敬卢满意地看着周浩然,解释道。 祁玉丹有一味不可或缺的药引,正是玉丹灵泉。因而如今敬卢能送来这个丹药,全赖秦悦曾经赠送了灵泉。这番因果也称得上奇妙了。 81梦随境循声淡月痕 隐世仙奏曲浮生调1 第五十三章:梦随境循声淡月痕,隐世仙奏曲浮生调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寒夜寂寂,秦悦就在这么一个静默的氛围里醒转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借着淡淡的月华看了看,发现这里是她在灵宇宗玉衡峰上的洞府。 自己不是在南域吗?何时回到了灵宇宗?秦悦大脑一片茫然。 这时耳边传来了一段琴声,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古朴庄重,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人的心弦。秦悦好奇心起,正想循声找去的时候,琴声断了。 秦悦有些怅然。但很快又听见了相同的旋律,这一遍比方才的流畅了许多。秦悦走出了洞府,心想:究竟是谁,会大半夜的在宗门里抚琴? “行远,你看她是不是有些不妥?”周浩然指着昏睡的秦悦问道。一般而言,修士如果受了重伤,丹田会自行汲取周围的灵气滋养伤口。秦悦前几天也一直在吸纳灵气,可就在刚才,她周身的灵气突然散了开来,再也没有源源不断地涌进她的丹田。 行远正在记录报名议事会的弟子的名单,没把自家掌门的问话听进去。周浩然越看越觉得秦悦的势头不太好,毕竟只有将死之人才不会吸纳灵气。他若有所思地自语:“莫非是丹药出了问题?行远,你去把敬卢长老找来。” 行远这次倒听清了,连忙答道:“长老前日刚回了洞府,现在不在宗门内。” “那就去他洞府找。”周浩然反复思量,“不过他住处多,这么找不知道要费多少时日。算了,还是发张传讯符给他,让他早日过来看看。” 敬卢才走了两天,还在回洞府的路上。突然收到了一张传讯符,上书墨宁伤重不治,岌岌可危,便立马赶了回去。路上还在疑惑:“伤已经好了大半,能出什么事?怎么就到伤重不治的地步了?浩然为了把我骗去,也太会胡说了。” 到了以后发现情况确实不妙,不再吸纳灵气就罢了,连丹药都吞服不了。敬卢仔细看了看,发现秦悦呼吸的频率比常人慢了许多,整个人都处在一个半死的状态。 “这副模样,我倒是头一次见。”敬卢也不知如何解决。 “前几日的呼吸尚算正常,后来便一天比一天慢了。”周浩然叹道,“再这样下去,恐怕……” “你说她的呼吸是渐渐慢下来的?”敬卢惊问。 “是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敬卢毕竟见多识广,“她的意识在梦中觉醒了,反而夺去了肉身的生机。” “这莫非是传说中的‘梦随之境’?”周浩然立马想到。 “现在看来,应是错不了了。”敬卢幽幽道,“将来是梦还是醒,全看她的造化了。” 周浩然愕然。梦随之境,是上古时期的大神通,据说是仙人所为。这个梦境与现实一般无二,根本察觉不出自己是在做梦。因而入此梦境者,都会把幻梦当做真实,一辈子沉湎在梦境中,再也醒不过来。从此以后,真正的肉身就会一点一点地失去生机,直到消逝湮灭。 “她有没有血脉相连的亲人,或是至交的好友?或许能把她唤醒。”敬卢提醒了一句。 周浩然这才发现自己对秦悦的过去一无所知。他讷讷地应道:“这……这我倒不知晓。梦随之境,有灵宝可医吗?或许能寻来一试。” “没听说过。”敬卢很干脆地给了这四个字。 “那我再查查典籍。”周浩然道。相识一场,总不能坐看着人家陨落吧。 耳边又传来了隐约的琴声,秦悦躺在床榻上,摇了摇脑袋。也不知是第几次听到这个声音了,每每想循声找去的时候,这个声音就断了。 “大约是在逗我玩吧……”秦悦郁闷地听着依旧萦绕在耳畔的声音。这次竟然持续了很久,她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终于又忍不住爬了起来。 秦悦愤愤道:“竟然吊我胃口……这儿可是灵宇宗,让我找到了是谁,看我怎么惩治你。” 明月别枝惊鹊。她分花拂柳行了一路,只觉得这声音近在眼前,又远不可觅。但一直没有中断,就像在给她引路一样。她越走越怀疑:该不会是什么陷阱吧?但又压不住好奇心,非要去看上一眼。 走了很久,才走到了一片波光粼粼的小湖面前。秦悦望了望四周的景色,确定这已经不在灵宇宗内了。离开了宗门的范围,就像脱离了庇护一样,总归是有点畏惧的。她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走下去,虽然她知道那个抚琴的人,就在湖对岸的竹林子里。 琴声依旧散发着苍凉的古韵,秦悦不敢去寻,又不舍离去,干脆在原地盘腿坐下。清清浅浅的月光照在湖面上,弯弯的月亮倒映在水间。琴声渐渐走高,忽的一下,拨动了她大脑中的一根弦。 秦悦仿佛回到了过去。很久很久以前了,她还在各个高校里参加美术校考,斟酌着每一个高考志愿的填写。场景一变,她就被秦昌带到了灵宇宗,收为弟子。再然后,她就专心修行,去各个宝地寻觅机缘。 一幕幕的场景轮番变幻着,秦悦愣愣地看着。直到看见有一天,门中一个女修竟然想偷袭她。她努力想看清那人的脸,但情景变化得太快,根本不能捕捉到那人的面容。秦悦只知道那个女修是元婴初期的修为,手上拿着一条血红的鞭子。 我这是……看见了未来吗?这时,又一个琴音入耳,秦悦思绪一乱,眼前的景象竟然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片月色湖光。 她只恨自己清醒得太早,没能把她这一生看尽。秦悦默默地慨叹了一声:应该还是因为修为不够吧,不能领悟出太多东西。 她决定去湖对岸看一看。虽说可能有危险,但没准儿是什么机缘呢。 坐着木莲飞了很久,也没飞到对岸。秦悦心生疑窦——这莫非是个阵法?她按照解阵的思路,踩着算出的阵眼试了一次又一次,也没能抵达彼岸。 她终于醒悟过来:这要么是一个我解不了的阵法,要么是别的玄奥的秘术。 82梦随境循声淡月痕 隐世仙奏曲浮生调2 既然到不了湖对岸,就只能隔着远远一段距离望上几眼。只能隐约看见湖畔的竹林里坐着一个绯衣的女子,面前摆着一把琴。秦悦的目力好,把那琴看得真切,竟然觉得有几分难言的熟悉感。再看那抚琴之人,只能看清她扣弦的纤纤素手和衣袖上的祥云,而看不清她的模样。 秦悦觉得奇怪。没道理把一切都看到了,却看不到别人长什么样啊。她又待了许久,觉得再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遂十分遗憾地走回了洞府。 直到第二天的下午,她还在想这件事。墨宣恰好来拜访她,提着一个乾坤袋,道:“这里头全是高阶的丹方,和你交换一个阵法如何?” “师兄精通炼丹,怎么不直接拿丹药来换?” “你自己不是也会炼丹吗?”墨宣挑了挑眉,“若你炼成了,记得给我留一两颗。” “我会炼丹,你从何知晓?”自己获得了一个纯火灵根炼丹小成之事,还没有告诉过别人。 “你墨宁炼丹造诣极高,门中上下,谁人不知?” “世上还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秦悦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深想。 墨宣把乾坤袋递过来:“你看看合不合心意,能不能换你一个阵法。” “我的阵法,也没能达到什么高度。”秦悦想起昨晚疑似阵法的那片湖,极为苦恼地说道。 “你赠给大师兄的阵法不是极好?”墨宣笑道,“我又不会白拿你的,我是用丹药和你换的。” “师兄,你昨夜有没有听见一段琴声?” “没有。宗门之内,谁会在夜里奏琴?” “我昨夜,遇见了一件奇事。”秦悦觉得找个人说说比较好,“我莫名听见了一段琴声,循声找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后来呢?如何了?” “那有一片小湖,我怀疑那是个阵法,反正我没能越过那片湖。”秦悦回想着当时的情景,“但我看到了对岸的景色,和那个抚琴之人。说来奇怪得很,那人的衣服上的纹路我都能看清,偏偏看不清那人的脸。” “你莫不是遇上什么隐世的高人了。”墨宣随口回了一句。 “这又不是俗世,哪来什么隐世高人。” “我说的高人,又不是俗世中的隐士。”墨宣有心开个玩笑,故意压低了声音,“那是传说中的仙人。” 秦悦信以为真:“此话怎讲?” 墨宣看她这么相信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胡编乱扯了。但他唯恐自己的形象受损,遂搜肠刮肚想出了一段记载:“我曾看过一本古籍,里面写仙人临凡之时,会掩去自己的容貌,不让凡人看清自己的模样。” 秦悦果然换上了崇拜的脸色:“师兄真是博览群书。如此倒也能说通。” 秦悦遂不再纠结那片不可破解的小湖。毕竟那是仙家手笔,她应对不了,正常。 几天后,秦悦闲而不思修炼,去拜访师尊凌玄道君。 秦昌十分满意地看着她:“你去了一趟南域,修为倒稳固了不少。” 思及这段经历,秦悦也觉得感慨:“仿佛昨日还在南域,今天就回了宗门。” “你现在是结丹后期,可曾想过何时结婴?” “未曾。”秦悦摇摇头,“说来,能不能走到元婴期这一步,我自己都不知道。” “如此。”秦昌给出了建议,“你道心不稳,现在别急着进阶,多出去历练几番才好。” 秦悦很久以前就怀疑过自己的道心,闻言微微愣了愣,问道:“我如何道心不稳了?” “天下修仙之人,莫不渴求自己早日结成元婴。你却没有这么执着的向道之心。”秦昌解释道,“和你这么说,你也不见得能有所领悟。你还是外出觅一觅机缘吧。” “那如何才能算道心稳固呢?” “等你有朝一日,确信自己能结婴,能化神,甚至能走上仙渡期,你心心念念的全是登仙大道的时候,你就算道心稳固了。” 秦悦一边思索,一边走回洞府。路上又遇见了墨宣,后者看着她走来的方向,打了个招呼:“师妹刚从师尊那儿回来?” “正是。”秦悦打量了几眼墨宣,“师兄向来消息灵通,可知晓最近哪儿有合适的历练之所?” “师妹才从南域回来,又想着出去走了?” “我倒是想待在山门里,日日闲看花开树静。但师尊说我道心不稳,嘱我外出寻觅机缘。”秦悦一脸苦恼,“哪里的宝地有机缘,还望师兄告知。” 墨宣摆摆手:“上次我让你去沧镜,后来被大师兄训斥了一顿。这次你想要去什么地方就自己去,千万别再牵连我了。” “大师兄为何要训斥你?”秦悦还不知道有这回事。 “沧镜危险至极,很多人都是有去无回的。大师兄担心你出事,特地把我找去骂了一顿,说我‘一无同门情分,二无看护德义’。”墨宣至今仍然记得当时的场景,把当时墨安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 “劳驾师兄平白担此罪责了。”秦悦颇没诚意地回了一句,“今时不同往日,我都孤身去南域走了一遭,还怕再入旁的险境?师兄有什么消息,尽管告诉我。” 墨宣沉吟。秦悦又添了一句:“我一定不告诉大师兄。” 墨宣笑了一声:“再过几个月,门中有些弟子要结伴外出,你届时跟着一同去就行了。据说去的是无际山,还是有几分危险的。你凡事小心,记得要与旁人相互照应。” 秦悦点点头:“我知道了。” 回到洞府后,秦悦去看了看那只狐狸蛋。对着它说自己已经回来了,但很快又要走了。说完觉得这个未孵化的生命不见得能听懂,因而自己此举流露出了一股傻气。 不过,秦悦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以前与折夭待在一起的日子。要是没有他,自己就不可能识仙文,览古神书。想着想着,秦悦的表情突然变了变。她心念一动,一架古琴从玉镯子里飞了出来。 这琴,和她那天晚上隔湖而望的那把琴,一模一样。是她当年在绛衣仙府里找到的。 折夭曾说,这把琴叫做浮生,是绛衣古神生前最喜爱的琴。 浮生,浮生。秦悦抚过琴弦,清醒而茫然。那段琴音几乎让自己看尽了“浮生”,原来如此。可是古神早就身陨,她那夜看见的是幻象还是实景? 83饮鸩止渴险试古方 诉羡含嫉恨推原火1 第五十四章:饮鸩止渴险试古方,诉羡含嫉恨推原火 桌上放了许多年代久远的典籍,案前坐着的周浩然,正在一本一本地翻过来。突然他翻动的动作一顿,眸光来回扫过某一段文字,眼中满是思索。 “长老,我又想到了一个法子,想给墨宁试一试。”敬卢再次听见了周浩然这么一句话。 连日来,周浩然一直在查阅各种记载,以期唤醒踏入梦随之境的秦悦。先前的方法都被敬卢否决了,不知这回又看到了什么良策。 敬卢道:“什么法子?你说说看。” 周浩然答道:“我这些天遍览古法,认为以墨宁如今情状,用灵力攻其百会风池人迎三穴,或有奇效。” 百会穴风池穴和人迎穴,都是人之命门,死穴所在。斗法之时万万要避开这几处地方,不然轻则昏迷,重则身陨。敬卢听了一愣:“你这岂不是饮鸩止渴,以火救火?” “长老有所不知。物极必反,此法虽险,但走的是破釜沉舟的路子,说不定能有作用。”周浩然理智地分析,“况且墨宁再这样下去,早晚都会在睡梦中陨落。二者相权,不如冒险一试。” 敬卢朝秦悦洞府的方向望了一眼,颔首道:“你说的在理。” 秦悦去打听了一圈,得知几月后的无际山之行是白若在组织。她特地去拜访了白若,说届时务必叫上她。 白若看见她时微怔了一下:“师姐何时回来的?” 秦悦仔细回想了一番,发现这段记忆一片空白。她摇了摇脑袋:“前几日刚回来。如何回来的,我竟然记不清了。” 白若猜她八成是不愿意提这段经历。修真者的记忆力极好,数百年前的旧事都不会忘记,几日前的事怎么会记不清?白若遂揭过这个话题,道:“师姐才回来,又要走吗?” 秦悦含笑道:“师尊让我出去走走,人家是化神期的前辈,说的话总要听一听的。” 白若看着她,微微凝眉:“我记下了,届时会提前叫上师姐的。” 秦悦觉得白若对她的态度不像以往那般自如,心想这大约是自己几十年没有回来的缘故,让自家师妹生分了。再看白若如今是结丹初期的修为,秦悦赞了一句:“你修为渐深,可见慎行师叔教导有方。” “师姐过誉了。”白若抿了抿唇,“墨宜与师姐同岁,修为却差了许多。想来师姐不出三百年就能结婴了。” 秦悦欣然:“承你吉言。” 于是秦悦就开始等待几月后前往无际山,这几个月她也没闲着,断断续续地炼制了好几炉丹药。某日收到了白若的传讯符:“明日启程,师姐莫忘。” 秦悦念叨了一句:“这日子过得倒是飞快。感觉还没过几天,竟然数月已逝。” 次日她在山门前和众人会合,大家看见她纷纷见礼,秦悦也不吝啬,把自己炼制的丹药分发了下去。这一行有十数人,修为最低的也有筑基后期。大家一齐租用了宗门里的高阶飞舟,三三两两地坐在一处。 路上秦悦闲着无聊,去找白若聊天。问她:“师妹可曾想过结婴?” 白若修炼分秒必争,正打算找个僻静的角落打坐。突然被秦悦问了一句,只好收回欲走的脚步,反问道:“如何不想?师姐就没想过结婴?” “我这次被师尊遣出来游历,正是因为我没有结婴的心思。”秦悦笑道,“你一心向道,胜我多矣。” “一心……向道么?”白若喃喃,“墨宜只是想与人比肩罢了。” 秦悦听了一愣。当年自己怀疑白若心慕慎行师叔,如今听她这番话语,竟也隐约有这分意思。秦悦张了张口,略有深意地说了一句:“道有万千,且觅正途。” 白若微微怅然地看了她许久,垂眸道:“墨宜自有分寸。” 秦悦遂不再多说。 大约过了半个月,就到达了无际山的山脚。白若道:“此间险境颇多,墨宜斗胆,请与师姐作伴同行。” “你我师出同门,何必这么客气?”秦悦觉得白若对她很生疏,“我斗法经验不足,还望师妹多加照应。” “如此,多谢师姐了。” 众人各自结伴,踏入无际山。一路走来,都没遇上什么坎坷。秦悦状态很好,还有闲心去摘道旁的野花,悠然道:“二师兄也说过这里危险,如今看来,竟已全避开了。” 白若看着她拿在手上旋转的花,不自觉地敛眉:“师姐还是谨慎些好。” 秦悦隐约觉得自己被自家师妹鄙视了。 艳阳高照,两人越走越热。秦悦觉察出几分不对劲来——自己有一个火灵根,寻常热度,早就不能影响她。而她现在,竟然清晰地感觉到四周的灼热。她放缓脚步,提醒道:“这里很古怪,小心为妙。” 白若却隐隐有些兴奋:“历来天地异火的所在,都会带有不寻常的温度。师姐,我们遇上大机缘了。” 秦悦对异火倒是不怎么看中,她有一个冰焰,是顶尖的异火,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炼化。见白若兴致盎然,她就跟了上去,看看这温度如此不寻常的火焰是怎么个模样。 谁知两人脚底的一块山石突然滚落了下去,还未稳住身形,就被一根突如其来的枝条捆住了。枝条甩了几下,把她们吊在一个悬崖边。 秦悦被这些变故折腾得头晕目眩,好不容易缓过来,却发现自己被挂在半空中,脚下是深不可测的山谷,翻滚着熊熊的烈火。 “这大约就是你看中的异火了。”秦悦颇为镇定地说了一句。 白若的脸色不太好,“师姐,我的灵力被封住了。” 秦悦试了一下,道:“我也是。八成是这捆人的枝条能锁住灵力。” 白若朝脚底的火海望了几眼,突然面色苍白:“这不是异火,是原火。” 天地间的异火,得造化而生,或许能被修士收为己用。而原火,是开天辟地之时与混沌共生的东西,怎么可能被人修炼化?幸而二人被一种不知名的枝条捆住了,如果当真掉进了那片火海,定然尸骨无存。 秦悦不慌不忙道:“反正现在没有生命危险,我们不如想想有什么法子逃脱。” 白若没有接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枝条的上方。秦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吊着两人的是同一根枝条,但非常不幸的是,这根枝条快断了。 “想来是因为它无法承载两个人的重量。”秦悦分析道。她估算了一下她们距离火海的高度,判定如果从这个位置掉下去,必定会葬身火海,连飞行道器都来不及唤出来。 “听说师姐没有神识,不知是真是假?”白若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你消息倒是灵通。”秦悦承认了,“你是想借用神识逃脱?如此也未尝不可。” 白若幽幽道:“我的确是想借用神识逃脱。师姐,我羡嫉你久矣。今日,或许是……天赐良机!” 白若放出神识,神识化作了一道无形的刀刃,割断了吊着秦悦的枝条。后者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白若,但终究落进了一片天地原火中。 84饮鸩止渴险试古方 诉羡含嫉恨推原火2 灼热的气息在四周盘桓,秦悦运起灵力,只能略微抵挡火势。灵力飞快地流逝,她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刚才的一切——白若亲手把她送进了火海……为什么?是因为枝条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她为了求生,只好让自己舍命?还是因为她最后说的那一句“我羡嫉你久矣”? 温度越来越高,越来越被清晰地感知。秦悦艰难地呼吸,不甚清明地想:我有何可羡嫉的……是了,白若曾说“墨宜与师姐同岁,修为却差了许多”,她所羡所嫉者,大约就是我的天资。 秦悦闭了闭眼,心情无奈而失落。原火烈焰,包裹住她的身躯,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在渐渐流逝。即便上次被明惠逼成了那样,她也没有如此清晰地感觉死亡在慢慢逼近。火光勃勃,永不止息。秦悦灵力将尽,干脆放弃了灵力护体,紧闭双眸,等着那一片灼灼的烈火吞噬自己。 突然元神一痛,周围的空气竟然渐渐流通了起来,有人在唤着自己:“墨宁,墨宁。”秦悦勉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好端端地躺着,床榻的旁边围着敬卢长老周浩然行远,还有两个年轻貌美的女修。 “这法子果然有用!”周浩然惊喜道。 敬卢亦万分欣慰:“此法可行,往后可以裨益很多人” “我怎么……在这儿?”秦悦茫然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还没从场景的变化中清醒过来。 周浩然耐心地给她解释,说她入了梦随之境,又道:“这梦境的构造与现实一般无二,若非敬卢长老冒险攻击你的三大死穴,你恐怕就要陨落了。” “与现实一般无二么……”秦悦轻声重复了一遍,“我的确就要陨落了呢。” 周浩然觉得她语气不太寻常,也不知她在梦里经历了什么。 “今日墨宁侥幸脱险,多亏道君施救。”秦悦从榻上翻下来,郑重地朝敬卢行了一个大礼,“晚辈无能,拿不出道君看得上的谢礼。今日在此以修为起誓,来日修道有成,必报此大恩。” 敬卢大笑道:“这救人的法子是浩然寻到的,你要谢也该谢他。不过我也不能白受你这么大的礼……我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秦悦尴尬地摇首:“晚辈已有师承。” “你天资卓越,确实像是有师承的人。”敬卢略带遗憾地摇首,“是我顾虑不周。” “道君言重了。”秦悦浅笑道。她又朝周浩然拜了拜:“数年之交,幸得相援。” “我怕我不救你,将来会和柴新一样道心受阻。”周浩然调侃道,“届时我再自施忘世之法,这偌大的木摇宗该如何是好?” “我的确欠了你一回救命的恩情,我记下了。”秦悦实话实说,“我睡了多久?” “十六天。”旁边一个女修答道。 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女修,两人都是筑基初期。秦悦打量了几眼,问道:“这两位是?” 周浩然答道:“你这些日子昏睡着,都是她们两人在照料你。你若不嫌弃,就让她们日后跟着你。” 秦悦摇首:“你宗门内的弟子,跟着我作甚?还是让她们自去修炼,将来好为门派争光。” 两个女修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秦悦想了想缘由,笑道:“你们这些日子辛苦了,还不快向掌门讨赏?” 周浩然听得一怔,瞥见那两人望过来时可怜兮兮的眼神,无奈地拿出一个乾坤袋:“这里面有几千灵石,还有一些中品的道器,你二人分了吧。” 两个女修拜谢接过。 几人又略略聊了一会儿,就纷纷告辞了。周浩然把那两个女修留了下来,理由是:“反正你还要在木摇宗待上四十多年,有人在身侧打理琐事也好。” 等他们走了,秦悦转身问了句:“你们名唤什么?住在何处?” 其中一人回道:“晚辈席昭,这是承影。我二人都住在南面的侧峰。” 秦悦想了想大概的位置:“那里据此倒挺远的,你们如果觉得往来奔波不便,就在我洞府里找个地方住下。” 席昭和承影没想到秦悦这么和善。和一个结丹后期的修士待在一起,不知会受多少提携。 “先前前辈推拒了掌门,我们还当前辈独来独往惯了。没想到前辈是这般亲厚待人的。”承影喜道。 席昭偷偷拉了拉她的袖子,面色有些羞赧:“师妹口无遮拦,让前辈见笑了。” 这两人刚刚筑基,境界还没有稳固。秦悦估计她们连四十岁都不到,又是娇滴滴的女修,实在不好意思使唤她们做事。席昭沉静,承影活泼,秦悦都聊得来,三人经常聚在一起谈天说地。两个女修对秦悦也不像最初那般敬畏了。 有时秦悦听见承影追着席昭喊师姐,就会莫名想起自己被白若送进火海的那一幕。她与白若,师出同门,她也没有怠慢过白若,竟然险些得了这样一个结局。好在席昭和承影相处融洽,时常嬉笑打闹,情谊深厚,应该不会步她和白若的后尘。 某日三人又聚在了一处。秦悦正在看行远送过来的玉笺,席昭和承影凑了过来,看她心不在焉地看着宗门琐事。 诚然秦悦没心思干正事儿,见她们过来,就顺口说了一句:“我昏睡的那段日子里,可有什么趣事发生?说来听听。” 席昭掩嘴而笑:“本以为与前辈在一处多少能得些教诲。谁知教诲半分没有,倒给前辈讲了不少趣事。我师姊妹二人,反倒被前辈用来解闷了。” 秦悦斜睨了一眼席昭:“你如今越发胆大了,再不是先前那个沉稳的女修了。” 席昭自然知道这不过是玩笑话,但还是故意摆出了正派的神色,道:“前辈可别埋汰我,毁了我在承影师妹面前的形象。” 秦悦笑而不语。 “能与前辈相处,是席昭莫大的机缘。”席昭突然敛尽了笑意,来了这么一句。 秦悦饶有兴致地问道:“此话怎讲?” 承影接道:“原先席昭师姐为人冷冰冰的,这几日竟然会笑了,性子越发开朗,像是变了一个人。这样还不算大机缘吗?” 席昭承认:“确实。以往我只知埋头苦修,后来有幸与前辈相处,才发现了生活的诸多乐趣。” “我倒是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你。”秦悦颇为得意。 “那天被行远师兄找来照顾前辈,谁知前辈的气息竟然一天比一天微弱。”承影心有余悸,“要是前辈真的折在了梦里,我们两个恐怕要受不少责难。” “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长老和掌门都是讲道理的人,你们实在无须多虑。”秦悦回道。 承影又道:“说来前辈真是幸运。既和掌门是故交,又得了敬卢长老的青眼。他们一个为你寻找苏醒的秘法,一个为你炼制了祁玉丹。就算是明惠道君,恐怕也没这么好命。” 秦悦听见明惠两个字,就想起了自己那把被摔了的流云,心情顿时不太好了。席昭虽然不知道这么多,但也看出了她现在脸色不好看,默默地和承影对视了一眼。 秦悦缓了几下,问道:“什么祁玉丹?” “就是一种顶顶贵重的丹药。”席昭立马答道,“炼制的过程极其漫长,还有一味珍贵的药引子,好像是玉丹灵泉。” 听见玉丹灵泉秦悦就明白了过来,笑道:“难为敬卢长老愿意出手。” 85觅阵法鬼市手钏得 携冰焰灵兽踪影消1 第五十五章:觅阵法鬼市手钏得,携冰焰灵兽踪影消 几天后,秦悦开始清点手边的道器和灵草。玉泉兽乖巧地坐在旁边,看见冰焰的时候,把它抱走玩耍了。秦悦对小兽向来没有管束,竟然放任它抱着冰焰跑远了,也毫不在意它一连几天没有出现。 上次差点被明惠击杀的时候,秦悦想着要做一个保命的阵法出来。如今大难不死,这件事自然被放上了心头。她比较精通禁制类的阵法,摆在洞府门口,拦住元婴期的修士不成问题。但“保命”二字,讲究的是攻与守的统一,她还真不怎么擅长。 秦悦把席昭叫来问了句:“门中阵法造诣比较高深的人有谁?”她去和别人交流一番,或许能有些收获。 席昭答道:“常梵长老对阵法极为擅长,前辈不如去拜访他试试。” 秦悦不自觉地摇头——长老常梵曾经力荐明惠登上掌门之位,后来功败垂成,有不少自己的原因。常梵估计都恨死她了,她现在去找他,不是去讨骂吗? 不能和别人一同探讨,就只能依靠自己了。秦悦决定买一个上品的阵法,自己拆开来研究一下。可惜她去坊市逛了一圈,根本没有人出售这么高阶的阵法。 回来后席昭告诉她:“这种顶尖的阵法,都是难得一见的宝物,别人留着自己用还来不及,怎么会拿出来售卖?” 秦悦叹气:“难道真要去常梵道君那儿讨骂?”她想人家骂过之后,说不定真会提点她两句,竟然觉得此法可行。 席昭不知道她和常梵有何瓜葛,但看她脸色不太情愿,就又给她出了个主意:“前辈可曾听说过素思城里的鬼市?” “鬼市?” “那儿其实与普通的坊市差不多,被称为‘鬼市’有两个缘由。一是入市之人全都被掩去修为和容貌,只有相互极为熟悉的人才能认出彼此。二是这售卖总是在半夜开始,天一亮就清场结束,从没见过日光。” “规矩倒是很多。”秦悦摸了摸下巴。 “规矩的确很多,不过里面倒常有些奇珍异宝。”席昭回了一句,“可惜普通人根本进不去,有权利进鬼市交易的都是南域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那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在南域哪儿来的身份地位?” “前辈不是有守山大阵的钥匙?把那个亮出来,保管别人恭恭敬敬地放你进去。” 周浩然还真给了自己一个好东西。秦悦又问了素思城的所在,当天傍晚就寻了过去。 素思城很偏僻,十几天后才被秦悦找到。入城的时候看见陆陆续续地有人过来,都朝着一个方向走。秦悦猜想他们是熟客,就跟着众人一道走了。 半路上被一个人拦住,那人道:“道友第一次来鬼市?” “然也。” “道友勿怪。鬼市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入市之前要有一个表明身份的物件。” 秦悦翻出一块玉佩:“你看这个可否?” 那人立马殷切了几分:“自然可以!敢问道友,这是哪个宗派守山大阵的钥匙?” 明惠曾说她拿着这块玉佩名不正言不顺,因而秦悦此刻并不想多加透露,就说了一句:“无可奉告。” 那人也没再多问,而是递给秦悦一块玉牌:“道友把它带上,进了鬼市就能不被旁人看出容貌修为。往后您再来,直接进去就成了。” 秦悦道了声谢,信步走进了鬼市。 这里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商铺井然有序,各位摊主也不大声叫卖,只是把东西摆出来,满脸写着“爱买不买”。 秦悦反而觉得不同寻常,奇货可居,饶有兴致地闲逛起来。 果真被她寻到了阵法,设在了一对白玉手钏里。外观好看不说,里面的阵法也精致。秦悦把手钏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顿知其中阵法品阶极高,近于元品。 她刚准备问价钱,就听身后传来一句:“这个阵法我要了。” 秦悦回头,恰看见一个人阔步走来。虽然不知道这人长什么模样,但其身材高大,声音浑厚,应是男修无疑。秦悦不知来者何意,略微施礼道:“阁下来迟一步。如今这阵法还在我手里面,没道理让你买了去。” 对方并没有回礼,显然习惯了被人拜见。他有些不耐,直接向店主问道:“这阵法多少灵石?” 店主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见二人争抢,也不怕殃及自己,闲闲地应了一句:“十六万。” 那个男修转身面向秦悦,道:“我出两倍。” 秦悦还真不怕和别人拼灵石,更何况她很看中这个阵法。她笑了笑:“三倍。” 男修没想到她出手会这般阔绰,停顿了一瞬才道:“四倍。” “五倍。” 店主看着他们这么抬价,真是乐见其成。 男修想了想,道:“想来道友也是身家丰厚之人,你我再这么争下去毫无意义。这刚巧有两只手钏,你我一人拿一个,如何?” “阁下忍心看这成双成对的东西被拆分开来?”秦悦实在喜欢这个阵法,“更何况这对手钏的模样精致华丽,适合女子佩戴。若为阁下使用,恐怕……” 那男修略怔,又道:“我既然修仙,就不应在意这外观如何。” 秦悦继续苦口婆心地诱劝:“此言差矣。诚然修仙之人不应拘泥于俗物,但人活于世,总不能忽略旁人的眼光。阁下能出入此处,必然是身份尊贵之人。如若佩戴着这副手钏,恐为人暗地耻笑。” 男修扫视了她两眼,道:“伶牙俐齿。” 秦悦大大方方地给他看,反正他也看不见自己长什么样。听这人语气高傲得很,暗自揣测他定然位高权重。 店主看两人不争了,十分遗憾:“两位道友,这阵法……” 男修语气淡淡的:“既然这女修都这么说了,这阵法就让给她好了。” “多谢阁下割爱了。”秦悦客客气气地应了一句,“先前说这对手钏多少灵石来着?十二万是吧。” “……道友,是十六万。”店主很是憋屈——竟然从五倍的价钱打回了原价。秦悦猜他心里一定难受得要命,飞快地把灵石放下,拿起手钏就走了。 86觅阵法鬼市手钏得 携冰焰灵兽踪影消2 难得来一回鬼市,自然不能看看就走。秦悦又转了转,看中了一个长条木盒子,用的是有了年份的小叶紫檀,嵌着不少异兽的晶核,用来存放灵草极好。她看着喜欢,伸手去拿的时候却碰到了另一人的手,不巧那人的目标也是这木盒。 那人十分不悦地问店主:“这盒子只此一个吗?” 秦悦听了这人的声音,表情变得十分奇异:“又是你?”这人就是刚刚和她争买手钏的那个男修。鬼市这么大,竟然又遇上了,还偏偏再次挑中了同一件东西。 店主摸不清两人的关系,照实答道:“就这一个。” 那男修也认出了秦悦的声音,反问道:“道友这次又想用什么理由劝说我放弃?” “阁下适才说我伶牙俐齿,我唯恐这次又得一句巧舌如簧。”秦悦抱臂,“在下没有什么理由,你我不如各自出价吧。” 那人负着手:“这盒子要多少灵石?” 店主不慌不忙道:“这盒子用的紫檀木常年栽在灵气浓郁之处,多少养出了一点灵性。不仅能存放灵草,更能温养灵草。若时常佩戴身侧,还能明心静气,裨益修行。” 男修听出了点意思,道:“你只管说它的难得之处,莫非要卖出什么天价?” 店主答道:“天价倒不至于,不过比寻常盒子贵上一些。我卖九万个灵石,二位道友价高者得,如何?” 秦悦并不是非要买这个盒子,只是看它样子精巧,想带回去赏玩罢了。如今听了这价格,她觉得有些贵,正打算让给那个男修,忽然听他来了一句:“我出两倍。”语气极为挑衅。 秦悦玩心忽起,接了一句:“三倍。” 那人不依不饶:“四倍。” 秦悦继续加价:“五倍。” 那人没有半分犹豫:“六倍。” 秦悦估摸着差不多了,低笑了一声,拱手道:“阁下财大气粗,我真是望尘莫及。这木盒便归了你吧。在下告辞。” 男修隐约察觉自己被戏弄了。灵石倒是小事,只是…… 他做了个手势,身后立马多出了一个矮个子的修士。修士垂首:“掌门有何吩咐?” 男修指着远去的秦悦,道:“跟着她,查出她的身份。” 矮个儿修士应了一声,立马速度飞快地追上了秦悦,形同鬼魅。他不近不远地跟着,和路人混杂在一起。天色漆黑,月华惨淡,没人能洞察分毫。 秦悦走着走着,渐渐觉得如芒在背。警惕地回头望了望,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心道:“鬼市果然古怪颇多,不负其名。” 天渐渐要亮了,鬼市的商铺店主纷纷开始收摊。秦悦回去的路上竟然没摸清方向,在半空中绕了许久,才找到了正确的路。这迷路的事她倒是头一回经历,误了不少时间,找准方向后就加快了木莲飞行的速度。十几天后回到了木摇宗,比去的时间还要快上一些。 宽大的宝座上斜坐着一个化神期的男修,正在闭目养神。忽然听见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有些不悦地睁开了眼。 来人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修士,看见座上人阴沉的脸色,就知来的不是时候。正打算退下,就听见一句:“查得如何了?” 来人苦着一张脸:“那女修八成是发现了,故意在路上绕了很久。幸亏弟子机警,没有跟丢。可是……可是她用的那件飞行道器极好,速度飞快,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弟子……弟子无能,没能追上。”说到最后,声音已经越来越小。 座上的男修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好奇问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你追不上的人。她用的什么飞行道器?” “回禀掌门,是一朵木莲。”这人见自己没有被责骂,说话顺溜了很多,“弟子虽然没有追上她,但给她扔了一个寻香符。日后若是碰巧遇上了,定会把她的身份查得水落石出。” 寻香符是一种特殊的符箓,使在人的身上,不会害人性命,只会给那人身上添一缕幽香。只有施符者或是修为极为高深的人才能闻到,大多被用来寻人,因而有这么个雅致的名字。 座上的男修自言自语:“木莲?以往倒没见过这般人物。”看了眼矮个儿男修,顺口赞了一句:“你做事倒是周全。” 秦悦刚走回洞府,就被承影叫住了。后者递上来一叠玉笺,道:“前辈这次外出了整个月,府中积下了不少传讯符。” 秦悦嘟囔了一句:“一定是周浩然又想支使我做什么事。” 把传讯符拿过来一看,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的落款,卢秋。秦悦曾传讯卢秋,告诉她自己正在木摇宗,一切安好,不必担心。这次人家回寄一张符箓也属正常。 卢秋说自己经常出去探宝地寻机缘。秦悦养在院子里的碧霄竹长势虽好,但无人照顾。她建议秦悦遣几个木摇宗弟子前来照料,以免这个好年份的竹子毁在了风雨里。 秦悦想了想,觉得木摇宗终归不是自己的师门。自己干涉他们门中事务已然不妥,如何能差遣其门中弟子?她问承影:“坊市间能不能雇人干苦力?” 承影笑答:“我们修仙,事事皆可用法术解决,哪需要亲自干什么苦力?” 秦悦继续道:“我要找人照料灵植。这是个精细活儿,需要按时按点浇水灌溉,才能长势喜人。我觉得这勉强担得起‘苦力’二字。” 承影闻言又道:“前辈若不嫌弃,不妨吩咐我去做?” 秦悦实在觉得这是个耽误修炼的活计,立马拒绝了她:“你这么年轻,又是女孩子,我哪里舍得使唤你做事?你还是潜心修炼,最为要紧。” “我倒希望能帮前辈做事,哪怕得一句随口的指点也是好的。” “你修炼遇上阻碍,大可以来问我,我又不会把你拒之门外。”秦悦从不知这些普通弟子修行问道的艰辛,“不过我才疏学浅,道心不稳,教坏了你我可不管。” “前辈说的哪里话,承影受教还来不及。” 秦悦听着像是奉承话,不置可否地往洞府里面走。猛然想起玉泉兽已然不见多时,回首问道:“你有没看见我的灵兽?长了一身银色的皮毛,肚皮白白的。” 承影答:“未曾。” “估计又跑去哪里玩了。”秦悦揣测,“罢了,我要研习阵法,没工夫管它。你们若是见着了,就告诉我一声。” 87玉手钏解阵论道心 苦禅茶煮水肃神思1 第五十六章:玉手钏解阵论道心,苦禅茶煮水肃神思 这对白玉手钏里各埋了一个阵法,秦悦原以为这两个阵法必定是相辅相成的,谁知竟然二者竟然一模一样。她把灵力输进去,仔仔细细地探查了几遍,最后哀叹了一声:“还真是毫无差别,早知道就分一个给那个男修了。” 既然两个阵法没有区别,秦悦就挑了一个研究。这是个攻击类的阵法,演算起来并不难,只是总共有整整八十一步,极为繁琐。设阵的人精通算法,几乎让每一步都互相联系,彼此照应。一环扣着一环,生生把解阵的难度加大了不少。 秦悦自然不会知难而退。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全心全意地演算了许久。可惜大半个月过去了,依旧毫无进展。 她明明知道这个算法的规则,可就是还欠一分领悟。就像沙漠里的人分明看见了眼前甘泉,偏偏碰不到,喝不着。秦悦气恼得很,干脆效法自己初学阵法之时的经历,开始了一步步的死算。 几十年前,她刚刚开始接触阵法的时候,就是这样演算的。把每一步都钻研透彻,破解整个阵法自然不在话下。后来她于阵法一道有了自己独到的领悟,破阵的时候都会用上宏观的眼光,再没有这般死算解阵过。没想到,今天这个阵法竟然让自己用上了尘封多年的“笨办法”。 行远望了望秦悦紧闭的房门,把手上的东西交给一旁的席昭:“这是虔正宗的请帖,你去问问墨前辈要不要前去。” 席昭把请帖收了起来,道:“前辈已经好几天没有出过房门了,说是在钻研阵法。我可不敢进去打搅她。” “胆小鬼。”行远笑话她,“墨前辈最最宽厚仁慈,怎么会责怪你的干扰?你不去问我去问。” 席昭自然不会反对:“你想去便去吧,没人拦着你。” 行远果真推门而入。 秦悦发现这个设阵之人的想法也挺奇妙的,每一步看似相互关联,但实则彼此独立。因而不仅要算出步步之间的联系,还要算出每一步本身,是个浩大的工程。 不过现在她思路顺畅,隐约能够理解设阵之人的良苦用心。虽然一步都没有算出来,但已经有了一星半点的领悟。秦悦放慢演算的速度,等待着某个瞬间的福至心灵。 这时身后传来一句:“前辈要不要去拜访虔正宗?掌门也会同去。”是行远的声音。 突然听见人说话,秦悦思绪一乱。她郁结不已:就快算出来了啊……这么久的钻研,被这句话毁了。 缓了缓心口的闷气,秦悦镇定地转身。心想:以后闭门研习的时候一定要设下禁制,再不能让人随意出入了。 她的表情虽然和善,但脸色却说不上好看。行远心道:“莫非真的被自己打搅了?” 秦悦问道:“你适才说什么虔正宗?” 行远忙答道:“虔正宗,是我宗的友派,每隔百年都要请我们门中弟子去做客的。过几天掌门就要带着几个精英弟子启程,特地让我来问前辈要不要一起去。” “你们两派的事,我就不插足了。”这意思是拒绝了。 行远劝了一句:“虔正宗的灵茶是最有名的,前辈不去尝尝吗?” 秦悦刚刚钻研阵*败垂成,现在心里正懊恼不已。转念一想,自己乘此机会去散散心也好,遂应了一句:“那我就去看看,你代我向周掌门说一声。” 行远称是。 “对了,我在禹海对面的高山上有一处洞府,院子里养了碧霄竹,你去帮我照看一年。”秦悦悠悠道。眸光扫过一旁的白玉手钏,又恨恨地改口:“不,三年。宗门事务也要一并兼顾处理着。” 行远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秦悦的处罚,规规矩矩地应了下来。 两天后周浩然来请她,秦悦倦倦地走了出来,倒把来客看得一愣:“许久不见,你瞧着像是清减了不少。怎么一脸疲色?” 秦悦忧愁地摇头:“别提了。我钻研一个阵法未果,心里难受得要命。茶饭不思就算了,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周浩然诧异:“你如今修至结丹后期,还日日进食,夜夜安寝?” “习惯了而已。除非闭关,都是要睡一会儿的。” “你这般情形,倒像是道心受阻了。你如果不能把那个阵法领悟透彻,这道心就不能修复回来,今后恐怕夜夜都无法入眠。”说到最后,周浩然竟然有些幸灾乐祸。 秦悦边走边问“这也算作道心吗?”在梦随之境中,秦昌曾说她道心不稳。 “道心二字,一谓道,二谓心。”周浩然耐心地给她解释,“道有千千万万,阵法也是一种道。你执着于此,若不能有所得,一腔心怀就被泼了冷水,向道之心自然会受阻。” “你这种理论我第一次听闻。”秦悦把他的话揣摩了几遍,“那道道都不执着,岂不是永远不会为道心所累?” “想来应是如此。” “可我们修行,不正是一心求着仙道吗?登仙难道不是最大的执着?” “是,我们日思夜想,无不渴望登临仙途。”周浩然似有所悟,“这也是最大的道心,端看我们能不能坚守。”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众人面前,大家各自取出飞行道器,准备前往虔正宗。在场的人修为各异,飞行的速度也有快有慢,但也相差不了多少。一时间,十几道遁光一齐越过了木摇宗上空,极为炫目。 不远处刚好飞着一个化神修士,目力极好,不但没有被这遁光闪了眼睛,而且能看清飞过的各式道器。他并未把这群人放在心上,眸光不过随意地扫了一眼,但却定格在一个女修身上。 这行人迅速地飞远,眨眼已经到了千里之外。这个化神修士却滞留在原地,揉了揉眉心,自语道:“木莲?”又仔细辨别了一下所处的位置,揣测道:“她是木摇宗弟子?” 秦悦似有所察,回头望了几眼。周浩然见状问道:“你在看什么?” “适才无端端的后背一凉,奇怪得很。” 周浩然不以为意:“你身后都是木摇宗弟子,他们还会害你不成?” 秦悦把诧异放下,看着周浩然脚底的飞剑:“你一个元婴修士,怎么飞行的速度和我差不多?” 周浩然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用正常的语调说道:“我若加快速度,你和众人追的上吗?” 这话的潜台词大概是:“我周浩然堂堂一个元婴道君,修为高你墨宁一个大境界,飞行速度怎么可能和你一样快?我不过有意放慢了速度,你竟然会有这等疑惑,说话当真不过脑子。” 秦悦自然不会深思他话里真正的含义。她极为认真地思忖了一番,诚恳道:“我这朵木莲也没有使出全力,它真要飞起来也快得很。我觉得它或许比不上元中修士的飞行速度,但你不过元婴初期,我应该是追得上的。你门中的弟子就不一定了。” 周浩然:“……”他觉得自己被言语反击了。 秦悦见他不回答,又兴致盎然地提建议:“不信我们试试?” 周浩然依旧没有接话。秦悦从他右后方看过去,隐约看见他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她撇撇嘴,低声念叨了一句:“无趣。” 88玉手钏解阵论道心 苦禅思煮水肃神思2 虔正宗能与木摇宗互结友派,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两宗之间的距离不近不远。相距太远自然不好,来往不便,何谈互通有无?若相距太近,则两宗要共用不少资源,难免会起纷争。 这个不近不远的距离让秦悦一行人飞了整整六天。到了山门前,众人刚撤下飞行道器,就有许多修士迎了出来。为首一人道:“周掌门有请,吾等已然恭候多时了。” 周浩然寒暄道:“能让长老亲自来请,真是浩然的荣幸。” 秦悦偷偷说了一句“虚伪”。声音虽小,但她离周浩然不过一步之遥,自然被人家听得清清楚楚。在场也不乏耳力上佳的高阶修士,闻言都循声望了过来,看看这辱骂掌门的究竟是何人物。 众目睽睽之下,秦悦迫不得已上前一步,略施一礼:“在下墨宁,适才失言,还请诸位不要见怪。” 众人也不好说什么,又齐刷刷地看向周浩然。后者无奈一笑:“合宗上下,就这一人敢这么说我,让各位见笑了。” 大家见他本人都不追究,自然纷纷岔开话题,把木摇宗众人迎入山门。秦悦走得比较闲散,耳边忽然响起了周浩然的传音:“今后在外,不可再这般贬损我了。” 秦悦皱了皱眉,同样传音回去:“你的意思是,在宗门内可以贬损你?” 周浩然:“……” 秦悦又道:“我觉得你刚才说的有问题。木摇宗上下除了我,明惠道君定然也敢辱骂你。” 静默了许久,她才复又听见周浩然的话:“你走太慢了,快到前面来。” 秦悦依言加快了脚步,很快走到了周浩然的身旁。后者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秦悦不痛不痒地说了句:“你瞪吧你瞪吧,我又不会少块肉。” 周浩然揉了揉额角:“当初就不该把你从梦随之境里救出来。原来是这么个刁蛮的性子。” 秦悦就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得了“刁蛮”这个定义。不就说了他一句“虚伪”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况且她向来被人赞誉宽厚善良,和刁蛮二字从没搭过边。她只好暗自腹诽周浩然识人不清。 虔正宗人热情,把大家带到了各自洞府前。秦悦在自己住处门口转了转,指着立在一旁的几竿竹子,道:“这个小景设得别致。” 身侧的人答道:“道友有所不知。我虔正宗的灵茶为南域一绝,若泡茶之时添上几片竹叶,则更显清淡雅致。是以门中众人洞府前都栽了几株竹子。” 秦悦点点头。心想:这一路上听了无数次灵茶,想来一定是个好东西。走之前要多拿一些走,带回去给席昭和承影尝尝。 晚上接到了周浩然的传讯符,上书:明晨友宗掌门亲自宴客,若能入眠,注意时辰,千万别睡过了。 秦悦仰躺在榻上,把玩着一对白玉手钏,哀愁地叹息道:“若能入眠,那倒好了。”果然应了周浩然日前所言,她一日解不开这个阵法,就一日不得安睡。 第二天走出洞府又是一副倦容。周浩然看她没精打采的模样,诚心诚意地建议道:“常梵长老极擅阵法,你不妨去与他一同探讨。” “常梵长老?他之前不是扶持明惠嘛,我怕他对我心存芥蒂。”秦悦犹疑道,“他有没有什么独特的喜好?我找来投他一个欢心。” “你身家丰厚,不如带上大把的灵石拜到他府上。”周浩然给她出馊主意,“这世上谁会和灵石过不去?如此定能投他所好。” 秦悦半信半疑:“当真?” “我同你说笑的。”周浩然摆正了脸色,“常梵长老喜欢炼器,尤其喜欢炼制毒物。这事鲜为人知,你想想能怎么办。” 秦悦挑了挑眉,侧身给周浩然行了一礼:“有劳周掌门提点。” 有了解决的对策,她的心情畅快了许多,连带着步履都轻快起来。周浩然看着她越走越远,摇首道:“过河拆桥。” 虔正宗掌门为了迎接木摇宗众人,在主峰正殿设席宴客。秦悦落了座,往首座那儿扫了一眼,发现那儿正端坐着一个女修。 她碰了碰旁边周浩然的手臂,讶然道:“虔正宗掌门是个女子?” 周浩然把她的手拍回去,反问道:“有何不可?”见秦悦一脸欣赏地看着人家,又忍不住说了一句:“别总盯着人家看,太失礼了。” 秦悦乖乖地收回视线,又道:“我看不出她的修为,你能不能看出来?” “元婴后期,境界不太稳,应该是近日才进阶的。”周浩然答道,“她道号东笙,几十年前继任为掌门。我这是第一次和她打照面,你过会儿别再胡说八道,毁了我的名声。” 秦悦一脸向往:“人家既生得好看,又有这么高的修为,还能掌管一个门派……”她转头看了两眼周浩然:“胜你多矣。” 周浩然又无语了:“她已经一千二百多岁了,我如今七百岁还不到。”意思是自己尚年轻,将来未必会不如人家。 秦悦会错了意:“那她应该服食过净颜丹,方能保持容颜不老。” 周浩然早就习惯了她思维跳跃快,又随口问了一句:“你现今多少年岁?” “我还不满一百二十岁。按理说,应该算是小辈。” 周浩然惊赞道:“你机缘倒是深厚,想来以后要比我和东笙走得长远。” “承你贵言。”秦悦微微笑道。 这时人到齐了,济济一堂。秦悦安安静静地等着饭菜上桌,但只等来了几只烧着火的茶壶。她悄悄传音给周浩然:“不是说宴客吗?宴呢?” “清修之地,沾染凡俗烟火的饭食怎么会出现?” “鄙陋之见。”秦悦不满道,“我以往不知吃了多少回,没见它损了我的修为。” 周浩然总觉得她会跑到东笙面前去抗议,仔细一想,这种事她也不是做不出来。暗暗施了一道灵力把她按在座位上,安慰道:“他们摆上来的是虔正宗最出名的灵茶,有明心静思之效。你仔细尝尝。” 秦悦对此慕名久矣,立马好奇地看向那些茶壶,那里面是扑通扑通跳动着的沸水。此时殿内无人说话,沸腾的热水偶尔会把茶壶盖子顶起来,壶盖起落间的声音清晰可闻。 东笙从座位上慢慢走下来,把手中的茶叶依次放进几个茶壶。清雅的茶香很快飘散开来,沁人心脾。一旁的弟子给她递上竹叶,她接过来撒进茶壶,动作流畅而熟练。 随后她走到周浩然座前,给后者沏了半杯茶。周浩然起身言谢,道:“素闻东笙掌门不仅修为高深,而且容貌不俗,不想如今浩然有幸得见。” “木摇虔正二宗常有往来,你我得遇也属意料之中。” 两人又客套了一番,大抵都是“日后还要互相照拂”之类的话。而后东笙就走到了秦悦面前,也给她倒了一杯茶,笑道:“你就是那个墨宁?这是我宗久负盛名的灵茶,名为‘苦禅’,你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秦悦估计东笙之所以能叫出她的名字,是因为昨天她骂了周浩然一句“虚伪”。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讪笑道:“承蒙东笙道君挂记,晚辈正是墨宁。” “你和周掌门交好,算不得我的晚辈。”东笙悠悠道,“往后你直呼我名便可。” “修真界向来以修为论尊卑,道君自然是墨宁的前辈。”秦悦也不知道人家是不是在说反话,只好做恭谨状。 东笙看了她几眼,道:“你是个活泼的人,别太拘谨了。”说完也没有等秦悦回答,就走到了下一人的座前。 秦悦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顿时眉头都皱了起来。名为苦禅,当真从舌根一路苦到了胃里。她从玉镯里翻出一个灵果来,细嚼慢咽地吃了下去,总算压住了那番苦味。 侧首看见周浩然仍在喝茶,神色淡然,仿佛喝的是难得的佳酿。秦悦凑过去问他:“你就不苦吗?” “茶宜细品,你当谁都像你这般不知好坏。”周浩然道,“这茶能清神肃思,你若不怕苦,自能品出几分滋味。” 秦悦复又端起茶碗,细细品尝起来。其味虽苦,但融进了竹叶的清香,竟然隐约带了一抹甘甜。心神不自觉地放空,手中的茶碗像是承载了整个天地。 89纸鹤寄师徒疑仙道 虔正宗妙语破禅机1 第五十七章:纸鹤寄师徒疑仙道,虔正宗妙语破禅机 天高云淡,白云清朗,正是修真界常见的好天气。天际飞来了一只纤瘦的小鸟,近看才知是一只精巧的纸鹤。它飞得极高,却也不曾掉落。纸做的翅膀上下扇动,飞越了一座座崇山峻岭,一条条河涧溪流,最终一晃一晃地飞进了灵宇宗的山门。 修真者与俗世人不同,不会因为天气晴好就频频外出走动。日光温煦,正是天地间灵气流转最自如的时候,所以大多修仙之人都会选择待在洞府里潜心修炼。 而秦昌则不然。他已经是化神期的修士,吸纳灵气并不是最要紧的事,当下更重要的反而是自身对大道的领悟。 能修至化神期的人,无不机缘深厚胜于常人。但耗尽寿元白白坐化的也不在少数。化神之上便是仙渡,不过一境之差,却有如相隔天堑。历来化神修士中能登临仙渡期的,恐怕万分之一都没有。 秦昌略略打坐了一番,大半日的光阴又过去了。他轻叹了一声,慢悠悠地踱出了洞府。 此时月华如水,晚风微凉。众人俱在专心修炼,鲜少有弟子在走动,更别提向来人烟稀少的玉衡峰了。唯有一只小纸鹤静悄悄地盘桓着玉衡峰,缓缓扇着翅膀,在整座山峰上徘徊。 秦昌刚刚打开洞府,那纸鹤就循着气息飞了过来,落在了他的肩头。 秦昌有些惊讶——传讯纸鹤,这种有灵性的高阶符箓可不多见。待他打开一看,眼底却染上了悲伤与哀痛。 另一边的秦悦正在细细品茶,嘴角微微勾了勾,显然心情极佳。她向旁边人说道:“虔正宗灵茶确实与众不同。我走的时候想多带点走,劳烦你帮我要些过来。” 旁边那人正是周浩然,闻言皱了皱眉:“可我听说虔正宗从不外赠灵茶。” “那我就亲自去讨,人家总不会拒绝吧。”秦悦支着脸颊,“我曾经在木摇宗山脚下的商铺里买过一种灵茶,那店主还称是虔正宗所出。如今想来,应是鱼目混珠,以次充好,冒用了这个名头。” “倒没看你在木摇宗大小事务上这般用心。” “彼此彼此。”秦悦掐指算了算时间,“我与你约定的五十年已经过了九年,我劝你早日回山门,着手处理琐事,以免日后诸事缠身,手忙脚乱。” 周浩然无可奈何地摇头:“等你将来有一日,需要承担这么深重的担子的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秦悦觉得自己向来闲散惯了,大权在握的那一日不见得会有。这话就听了笑笑,并不当真。 这时东笙开口了,她笑吟吟地向众人问道:“俗世有诗: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注1)各位可曾有所听闻?” 大家交头接耳了一阵,纷纷道:“虽然从未听说过,但其间意境隐约可察。” 东笙颔首:“有时俗世之人的体悟玄妙得很,远胜于我们修仙者。” 周浩然客套地赞了一句:“虔正宗向来以道心坚定闻名,原来是有掌门的躬身教诲。” “不过偶然想起来,随口一提罢了。”东笙看了看神情悠远的秦悦,“墨宁道友以为何如?” “贵宗灵茶果真不负盛名,我现在神思明澈,似有所悟。”秦悦听说虔正宗的前身是前禅宗,十分擅于论道修禅。她自认没那个本事和东笙一起悟禅,遂顾左右而言他。 东笙微微一笑:“你既然喜欢,那就多带一些走。” 秦悦正有此意,欣欣然起身拜谢:“适才听闻贵宗灵茶从不外赠,我还在遗憾呢。” “的确从不外赠。但这不是什么宗门铁律,只是约定俗成的惯例罢了。我看你投缘,才愿意给你的。”东笙也站了起来,微微侧身,只受了她半礼。 秦悦愣了一愣:“没想到让道君坏了规矩。墨宁忝受了。” “苦禅煮茶,其味甚苦,你只要不嫌弃就好。” “苦倒是真苦,不过这样才显得那一抹回甘难得可贵。”秦悦莞尔,“所谓苦尽甘来,大抵如此。” 东笙连连抚掌:“苦禅二字,一在于苦,二在于禅。你这想法新奇,意思也好。人常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们修仙先要经受磨砺,历尽苦楚,才有一窥登仙之机。” 秦悦想到自己刚刚入道的时候,就差点被人杀害。即使不算梦随之境里白若的那次狠手,大大小小的磨难也经历了不少,不乏性命垂危之时。 她低头笑了笑,道:“每每遭逢灭顶之灾,都能侥幸得脱。如今想来,真是天赐的好命。” “以前听人说,运气好才是最大的机缘。我以往倒不觉得,如今修为渐深,方知其中道理。”东笙意味深长道,“有足够的好运气,才能遇上足够的机缘。你自认好命,就别辜负了这番气运。” 秦悦见东笙有几分提点她的意思,连忙乖巧点头:“墨宁受教了。” 东笙掌门八面玲珑,和在座诸人侃侃而谈。秦悦挑了一枝竹叶,放在手边把玩。东笙旁边坐着一个元中的女修,远远看了秦悦一眼,十分不解地问道:“师姐为何这般厚待她?” 东笙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你是说墨宁?” “正是。” “师妹的识龄术学得也不错,能否看出她如今的年岁?”东笙反问道。 “我看她如今尚不满三百岁。”女修猜测,“这个年龄能有结丹后期的修为,的确是天资过人。不过古往今来,天资卓越但最终陨落的人多了去了,师姐实在无需为此优待她。” “师妹看得不准,她现在只有一百一十七岁。”东笙的语气带了隐约的赞叹,“年纪小,修为高,单有天资自然远远不够。她自己也说她机缘深厚,想来日后绝非池中之物。整个南域除却华殊,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惊才绝艳的人物了。” “师姐历来欣赏这类人。” 东笙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女修。后者微愣道:“我失言了,师姐莫怪。” 众人互相聊得起兴,声音虽不大,但也嘈杂。秦悦听累了,悄悄和周浩然说:“我出去走走。” 周浩然知道她坐不住,没有反对:“早去早回。”说完还不放心,又提醒了一句:“挑人多的地方走,别闯进了人家的宗门禁地。” 注1:出自唐代李翱《赠药山高僧惟俨(其一)》。作者很久以前读到的,今天突然想起来,觉得意蕴隽永,斗胆借来一用。 90纸鹤寄师徒疑仙道 虔正宗妙语破禅机2 “这是我新制的火符,还请师尊指教。”墨安拿出一张符箓,微不可察地显出了一丝得意之色。 “你本就擅于制符,专于此道求得精通也好。”秦昌接过符箓探查了一番,眼中流露出赞许。 “火符擅攻,但终究比不上雷符的威力大。”墨宣道,“师兄怎么不做几张雷符?” 墨安答道:“雷符效法天劫之威,做出容易,做好不易。这般玄通造化,我尚不能领悟透彻。” “原来如此。” 三人一时静默。墨宣觉得秦昌的神色有几分忧悒,遂出言问道:“师尊今日心情不好?” 秦昌又默然了许久,才拿出了一只纸鹤。递给面前的两个弟子,道:“你们……看了便知。” 传讯纸鹤是一种高阶符箓,墨安有兴趣研究,就先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神色倒是凄怆了不少。墨宣见状忙问:“发生了何事?” “青焰师祖他……”墨安顿了顿,“他坐化了。” 墨宣怔愣良久,才道:“那般天资卓绝的人都会有坐化的一天,这世上真的有登仙之人吗?真有窥天之路吗?” 墨安亦是满面惆怅,张口欲言,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秦昌踏入化神期数十年,一直停留在初期。有时候,他也会怀疑所谓的大道,所谓的仙途。如今,一直敬仰的师尊青焰竟然坐化了,更给他带来了沉重的打击。他也在想:凡人之于修仙,究竟是不是逆天之举?能不能窥得天道? 可是他不仅是青焰的弟子,更是面前两个男修的师尊。他自己怀疑仙道也就罢了,不能让两个徒弟也道心受阻。 秦昌站了起来,拍了拍墨宣的肩膀,又看了看墨安:“死生有命。青焰师尊寿元已尽,自然会坐化。你们潜心修炼,修为不断增长,必定会有比天同寿的一天。” 墨安和墨宣依旧不能释然。见秦昌面色怅惘,两人对视一眼,默默地退了出去。 室内只剩下秦昌一个人。他负手而立,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秦悦偷偷地溜出大殿,外面日光正好,空气也比里面清新。路上倒没什么人,想来要么在宴席上,要么在洞府里修炼。秦悦不识路,只管挑宽阔的大路走,可惜还是越走越僻静了。 她看了看四周,景色虽然宜人,奈何荒无人烟。不禁悲愤想道:“不会真如周浩然所言,我走进人家宗门的禁地了?” “你是谁?”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秦悦吓了一跳,一边转身,一边唤出木莲。定睛一看,面前竟然是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十来岁的模样。炼气一层,像是刚刚入道。穿着一身红衣服,头上梳着丫髻,也扎了红绳。 秦悦觉得诡异,往后退了一步。 “噢,你是那个墨宁。”那孩子看清了她的脸。 秦悦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他。她坚定地摇了摇头,说:“你认错人了。” 那孩子上前一步,秦悦连忙后退。男孩抱住双臂:“你躲什么?” 秦悦斟酌着语气:“我适才看这儿根本没有人,不知你是如何出现的?” “我就住在这儿,怎么不能出现?”那孩子反问道。 秦悦看着他一身红通通的打扮,又往后退了一步。 男孩恍然大悟:“你莫不是怀疑我是什么精怪?你也忒没眼力了,我一个大活人,又有炼气期的修为,总不会是什么鬼魅吧。再者,你修为比我高,还怕打不过我吗?” 秦悦见他说话这么有条理,更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异。 那孩子见她不说话,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听说你昨天辱骂了木摇宗掌门?” “……什么?”自己还真是“恶名远扬”。 “我知道你就是墨宁,你就别装了。我适才在殿后看见你了。” 秦悦抿了抿唇。 “既然你能骂木摇宗掌门,不如把虔正宗掌门一并骂了?”男孩和她打着商量,“就说她心狠手辣,毫无人性。” 骂东笙?秦悦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平白让你做事确实委屈你。”男孩一脸老成,“我给你三十个灵石,有劳你去把虔正宗掌门骂一顿。” 秦悦忍住笑,依旧坚定不移地摇首。 “你是嫌价码太低?那四十个灵石怎么样?” 秦悦盘算着尽快离开这个地方,顾不上他说了什么。 男孩狠狠一跺脚:“五十灵石!不能再多了!” 这时远远跑来一个人,一把拉过这个男孩,焦急出声:“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教我好找!” 来人穿着道袍,看上去是个普通的修仙者。秦悦看他的装扮比那孩子正常了许多,遂出言问道:“你们是何人?” 这人筑基初期,看不出秦悦的修为,又不认得她是谁,揣测道:“前辈从木摇宗而来?这位是我们东笙掌门的幼子,如有言语冒犯,还望不要见怪。” 秦悦的表情变了几变,指着那个红衣小男孩儿:“你说他是你们掌门的孩子?” “正是。”那人不知道秦悦为什么要反问一句,“有何不妥?” “没,没有。”秦悦的嘴角抽了抽。这孩子刚刚出价五十灵石,请她去骂自己的亲娘心狠手辣毫无人性。 “那我们先走了,前辈自便。”那人施了一个拜别礼。 秦悦点了点头。 “且慢!”男孩突然出声,“墨宁前辈,我有话和你说。” “哦?” “母亲对我严厉,日日遣我修道。稍有懈怠,还要罚抄佛经。同我一般岁数的人,哪个不在镇日玩耍?”男孩压低了声音,“说她心狠手辣,毫无人性,并不为过。” 秦悦还在想东笙怎么被自家孩子说成这样,原来是这个缘故。想到自己十岁出头的时候,过着的日子可谓天真烂漫,再看面前这个男孩,也觉得他的遭遇委实可怜。因而和声劝了一句:“你母亲对你寄予厚望,才会这般严苛对你。你要潜心修炼,别辜负了她的苦心。” 男孩听见“寄予厚望”一句,眼睛亮了亮。又是欣喜又是犹疑地问了一句:“你别是拿这些话来哄我的吧?” “我若哄你,就赔你五十个灵石。” 男孩果然信了,和另一人一道走远了。 原地的秦悦暗自遗憾:“东笙看着年轻漂亮,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91执手环启涵越禁制 谢丹药张佑获玉简1 第五十八章:执手环启涵越禁制,谢丹药张佑获玉简 回到席间的时候并没有惊动众人。周浩然问她:“你去了哪里?让你快去快回,结果还是去了这么久。” “我遇见了东笙掌门的孩子。”秦悦把声音放低,“绑着红色的头绳,又穿着红衣裳,悄无声息地出现,把我吓了一跳。” “你修为摆在这里,还至于怕一个年幼孩童?” “那孩子也是这么说的。”秦悦佯装失意,“我也太不经吓了。” “你还好意思说出口。”周浩然摇首。 这时秦悦的眼光刚好扫过东笙,立马八卦心起:“东笙道君的道侣是谁?” “她没有道侣。” “那我今日遇见的那个孩子是谁的?” 周浩然看了她两眼,改成了传音入密:“据传东笙曾与镇霄宗的掌门华殊互相倾慕。此事极为隐秘,不知是真是假。你听过就好。” 秦悦愣了愣——镇霄宗掌门?那个喜欢吃鲛人的修士?她低头念了一句:“人渣。” 将近傍晚的时候,众人才渐渐散了,秦悦跟着大家一起往外面走。他们这一行人,大概还要在虔正宗待上十天半个月。两宗交往,自然不会牵扯到她,她又过上了什么都不用管的悠闲日子。 某天她正在院子里煮茶喝,突然感觉墙外有一阵灵力波动。抬眸望去,果然看见一个人正在翻墙。这人身形小小,正是秦悦前几日遇见的那个男孩,东笙的幼子。他敏捷一跳,就落到了院子里。 秦悦看了看墙头纹丝不动的禁制,揉了揉额角:“你怎么进来的?”这处洞府的禁制是她亲手所设,没道理让一个孩子轻而易举地破解。 “我自然是翻墙进来的。你方才不是看见了吗?”那孩子说得理所当然。 秦悦搬了个椅子给他坐:“你怎么越过了我设的禁制?” 男孩得意洋洋地拿出一个手环:“这是母亲给我的,带着它就能穿过所有禁制。母亲说了,除非化神期前辈带上修为亲自布阵,否则都不成什么阻碍。” 还有这种好东西?东笙对这孩子倒是宠爱得很。秦悦摸了摸下巴:“你母亲知道你溜到这儿来了吗?” 那孩子吓得跑过来捂住她的嘴:“你可不能告诉她。” 秦悦把他的手拿开:“我这几日都不曾外出,自然遇不上东笙掌门。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男孩憨憨笑道:“我听母亲的一个师妹说,你天资极好。启涵的天资也好,所以来见一见你,将来要像你一样勤奋修炼,协理宗门。” 原来这孩子叫启涵。秦悦好奇:“你天资怎么个好法?” 启涵骄傲道:“我有三个纯灵根,一个金系,一个水系,一个木系。大家都说万年都遇不上我这样的好资质。” 秦悦难得惊羡了一回:“三个纯灵根,确实是得天独厚。而且金生水,水生木,你这三个灵根互为补充,不知胜了常人多少。”纯灵根修炼有多快,她再知晓不过了。 “你也这么觉得啊。”启涵美滋滋地笑了笑,“可是母亲老和我说纯灵根不代表一切,心境和道念才是顶顶重要的。” “你母亲说得不错,道心确实十分紧要。”秦悦深有感触。 启涵嘟嘴:“既要道心,又要修为,母亲好生贪心。” 秦悦想了想他的身世,有意灌输了一点她的想法:“我觉得道心不仅仅是向道之心,而且包含了做人的道义。你以后不论修为如何,都不能忘却了做人的本分。” 她这纯属是在胡扯。她自己道心都不稳,从来没领悟过其中内涵。如果再编下去,都没办法自圆其说。 偏偏启涵还追问了一句:“什么是做人的本分?” “比如说,不能抛妻弃子,贪食鲛人。”秦悦说得无比肯定。 “噢,启涵受教了。”男孩故作深沉地颔首,“他年若因此句裨益道心,必赠厚礼报答。” 秦悦失笑——他所谓的“厚礼”,大约就是五十个灵石吧。 “我外出已久,唯恐母亲发现,就不叨扰你了。”启涵说完,依旧攀上了墙壁,纵身一跳,原路返回。 秦悦先前煮的茶水正好开了,她优哉游哉地倒水品茶。数了数日子,还有六天就能回木摇宗了。 谁知快要走的时候又生出了一件事:木摇宗某个弟子和虔正宗的人切磋法术,不慎将一人的本命法宝给毁了。本命法宝何其珍贵?那人自然不依不饶,拜到周浩然面前,一定要讨个说法。 按周浩然的意思,此事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别伤了两宗和气。但本命法宝不同于一般的道器,从寻找材料到亲手制作,过程繁杂而艰辛。重来一次耗费精力不说,还不一定能集齐所有灵材,制出一个成品。 此事棘手。周浩然先问了那个虔正宗弟子:“你想如何解决?” 那人道:“赔一件上品的道器来。” 这人不过结丹初期,本命法宝顶多是中品下阶。虽然日后随着修为增长,本命法宝也会跟着升品,但他直接狮子大开口,索要一件上品道器,未免显得强人所难。 周浩然回护自家弟子,自然不会同意他的要求。这事情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后来秦悦听说了这件事,随口说了一句:“那个木摇宗弟子可有本命法宝?拿出来也让人家毁了便是。如此不就两清了?” 周浩然没有听她的馊主意,倒是门中那个弟子,唯恐掌门为难,竟觉得此法可行,偷偷去和虔正宗人交涉。后者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本就只想得一件上好的赔礼,没想过毁了人家辛苦炼制的法宝。最后只好改口:只消一件中品上阶的道器并少量灵石相偿。 上品道器不好找,但中品道器易得。两方能这么妥协再好不过。事情一解决,众人就踏上了归程。 临行前东笙拉着秦悦的手,温声道:“启涵很喜欢你,你不再多留两日吗?” 秦悦想早日回到木摇宗,拜访擅长阵法的常梵长老,自然不会答应东笙。这时东笙身后探出启涵的脑袋,可怜兮兮地朝秦悦望了一眼。 秦悦心肠一软,拒绝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周浩然见状,立马出言阻止:“你别想留在这儿享乐,门中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你去处理。” 秦悦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确然不宜停留,让东笙道君失望了。” 东笙略带惋惜地道了一句:“无妨。” 92执手环启涵越禁制 谢丹药张佑获玉简2 回去的路上,周浩然对秦悦说了缘由:“我并非是枉顾你的意愿,阻拦你留在虔正宗。而是因为东笙其人,虽然长袖善舞,但对你未免太热情了。人家是活了上千的老狐狸,你的年岁连人家的零头都没有。若你孤身留在那里,受了什么算计都不知道。” 秦悦不习惯把别人往坏了想:“你许是多虑了。” “你修仙时日尚短,不知晓修真界里根本没有净土,修行也不会像你想象的那般美好。人心险恶,为了自身利益什么都做的出来。杀人夺宝者比比皆是,欺凌弱小者处处可寻。” 这道理秦悦也懂,只是没有这么深刻的感触罢了。 一连飞行了几天,木摇宗一众人回到了山门。秦悦慢慢地走回洞府,正巧看见承影出来。后者面带笑意地迎上前,道:“前辈可回来了。你那只银毛的灵兽正在院子里,成天坐在那里,不爱搭理人。” 秦悦闻言,立马跑去看那只久违的玉泉兽。见到的时候愣了好久,才指着小兽惊问道:“你何时进阶了?” 小兽懒洋洋地靠着一棵树,见她来了迅捷地爬了起来,飞快地蹿上了她的肩头。 秦悦非常郁闷——她竟然已经看不出这只玉泉兽的品阶了。也就是说,如今这只灵兽的修为比她这个主人还要高。妖兽升至七品便可口吐人言,适才玉泉兽并没有回她的话,所以现在应该是六品,相当于人修的元婴初期。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不过去虔正宗待了月余,你竟然不声不响地进阶了。”秦悦犹在感慨,“可惜你不适合当坐骑,不然以后飞行就又快又省力了。” 席昭恰在一旁,闻言笑道:“旁人养灵兽都用来斗法,前辈竟只想着当飞行的助力吗?” “我倒从未想过这个,多亏了你的提醒,以后有机会要试试。”秦悦想起初见玉泉兽的时候,它放出了一身强大的威压。自己单打独斗惯了,从没想过把它利用起来。今后遇上危险,要记得用一用,算是多了一个保命的手段。 次日,秦悦开始寻找适宜炼器的毒物。门中坊市里的东西大多普普通通,秦悦自己都看不上,更别提常梵了。她犹豫着要不要再去一次鬼市,突然收到了张佑的拜帖。 她看着落款上“张佑”两个字,好半天才想起来这是那个请她炼制聚连丹的木摇宗弟子。秦悦想人家现在来拜见,一定是成功结丹了,遂传讯请他过来。 张佑果真有了结丹初期的修为。境界很是稳固,竟然隐约有突破中期之势。秦悦赞道:“你闭关一次的效果倒是极好。” “大半得益于前辈炼制的丹药。”张佑回想着结丹的过程,“当时灵力不济,就要功亏一篑了。晚辈赶紧吞服了一枚聚连丹,灵力突然暴涨,险些控制不住。直到结成金丹,那聚连丹的余力都还在,晚辈差点以为自己要进阶中期了。” 秦悦突然意识到自己炼丹的本事不错,炼成的丹药品阶会比正常品阶高出不少。当初她步入结丹期后,还一直用炼气期的丹方,如今一颗聚连丹难免让人家连晋两个境界。 “晚辈自知,若没有这枚丹药,晚辈根本不可能成功结丹。即便侥幸进阶,也没有多余的灵力渡过三道雷劫。承蒙前辈相助,晚辈有一物相赠!”张佑说完,递上了一枚玉简。 秦悦好奇一看,里面记载的是几种通用的修炼功法。她觉得自己不需要,因为她现有木火两个灵根,修炼的功法一直在参照《九转木诀》,进行自我领悟。大概把玉简内容扫了一遍,正准备递还给张佑,忽然瞥见了最后一行小字:“张天亲笔所记。” 秦悦无意识地敲了敲桌案,问道:“你这玉简从何而来?” “祖上所传。” “你祖上,有个叫张天的人?” “不瞒前辈,我的出身算不得什么修仙世家,兄弟姊妹也大多没有灵根。但很久以前,祖上出过一个修仙者,名叫张天。修到了元婴期,活了一千多岁,留下了不少记载给后人。” “张天……”秦悦从袖中拿出一枚玉简,“偶然所得,如今物归原主。” 几十年前,她在禹海海岸上用两株人参换来了几张幻形符和这枚玉简。玉简里有大段的文字被设下了禁制,只有张天的后人滴血可览。 这枚玉简已经尘封多年,秦悦早就忘了它。今时今日,竟让她遇见了张天的后人,能把这玉简赠还原主。不知这冥冥之中,是否真的自有定数?当年之因,是否造就了今日之果? 张佑接过两枚玉简,垂首道:“没能报答前辈,反受了前辈恩惠。” 秦悦微笑:“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 这日张佑拜辞之后,自去滴血解封,研读先祖张天留下的记载。心中对秦悦很是感激,常思寻机报答。可叹先前拿出的那枚玉简是他祖上所传,他自认是极为难得的东西,赠与前辈墨宁,人家竟然退回来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才能入她的眼。 “听说前辈和掌门有五十年之约,不知是真是假?”秦悦正埋着头研读典籍,查找适宜炼制毒物的灵草,忽听得承影问了这么一句。 “自然是真的。现在已经过去九年了。” “那再过四十年,前辈岂不是要离开木摇宗?” 秦悦“嗯”了一声:“人总不能一直停留在同一个地方。” 承影郁闷地坐了下来:“前辈给张佑师叔炼制了那么好的丹药,我本还想日后钻研丹道的时候,近水楼台得些指点。” “怎么你也知道我给张佑炼丹了?” “现如今木摇宗上下,没人不知道这回事儿。张佑师叔修为窜得那么快,有人就多嘴问了一句缘由,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大家暗地里都唤你‘炼丹神手’。” 秦悦摇首:“这事儿就别再往外说了。声名太盛,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席昭引着敬卢进来了。秦悦连忙站起来:“道君怎么来了?” 敬卢头一句话便是:“我听说你给人炼了一炉聚连丹?” 93会敬卢初闻玉丹书 救叶荷首驱斗法兽1 第五十九章:会敬卢初闻玉丹书,救叶荷首驱斗法兽 秦悦听清了“聚连丹”三个字,当真感觉现在人人皆知此事。给敬卢见过礼,道:“这事儿都传到了道君这儿了?” 敬卢大笑:“所以我来见见传说中的炼丹神手。” “道君精通炼丹,我可不敢班门弄斧。”秦悦谦逊道,“我之前误入梦随之境的时候,道君给我炼制了祁玉丹,我还没来得及拜谢。” “要不是你赠予了玉丹灵泉,我又恰巧找到过《玉泉丹书》的残卷,这丹药还真炼不成。” “玉泉丹书?” “这是所有炼丹师梦寐以求的丹方,失传已久。据说里面所有丹药的药引子都是玉丹灵泉,故有此名。”敬卢怅惘而遗憾,“我有生之年,即便不能亲手炼制这些丹药,能亲眼看一看这些丹方也好。” 秦悦这才知道敬卢对炼丹有多么痴迷。再看他见多识广,顺口问道:“道君可知道有哪些灵草适合炼制毒物?” 敬卢说:“这可多了去了,不过品阶太低的你肯定看不上。最近城外有一场扑买,你不妨去试试运气。” 秦悦果真出城看了看。下山的时候没有乘木莲,被一个男修拦住拜见。这男修也不是旁人,正是张佑。 秦悦就顺便问了问他的近况。张佑答:“先祖记载了幻形符的制法,但晚辈愚钝,至今不能领悟。” “如此。”秦悦拿出两张符箓,“我这还有两张幻形符,你拿去研究吧。” 张佑万万没有想到她会有幻形符,也没有想到她能随手拿出来赠人。人人都说她宽厚仁慈,由此可见一斑。 这场扑买虽然就在城外,但位置僻远得很,秦悦绕了几圈,才找到了地方。幸而扑买刚开始没多久,秦悦挑了个后面的座位,安安静静地听着众人不断竞价。 她以往参加的扑买,都是用灵石来争价。这场扑买与众不同,还能以物易物,只要物品所有者同意就行。她看见有人用几张符箓换得了一株灵草,有人用一个阵法换了一瓶丹药,就大概明白了这场交易的规则。 刚开始竞买的东西还算正常,后来竟然把一个小女孩推了上来,说是价高者得。 秦悦愣了又愣,脑海中只剩下“拐卖儿童”四个大字。 售卖她的人是一个女修,用非常得意的语气说:“俗世捡来的孩子,才九岁,已经被测出了灵根。资质极好,是水系单灵根,再过一两年,就能被教导入道了。” 秦悦朝那女孩望了两眼,后者虽然低着头,但清秀的眉目依稀可见。彼处光线很暗,不过秦悦的目力不差,能看见女孩眼中噙着的泪水。 “起价一千个灵石。”那女修环视着在座诸人,露出了暧昧的微笑,“这价格可不高,诸位觉得呢?” 她话音刚落,就有人喊道:“我出两千。”是个男声。 女孩的头垂得更低了。秦悦暗自摇首——被人掳走,背井离乡便罢了,还被送来当成货物扑买。为人扑买便罢了,还只是这般低的起价。往后到了旁人洞府里,恐怕要受尽轻视与怠慢,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看中女孩的人也不少,纷纷报价竞买。秦悦只希望她的身价能被抬高一些,以后不必受人冷眼。这时,旁边两个人的窃窃私语传进了她的耳朵。 一人道:“这般水灵灵的小姑娘……要不是我灵石不够,我也想买。” 另一人道:“是了。又是水系单灵根,资质这么好,入道肯定不会慢。不出十年,就能当炉鼎用了。” 秦悦怔住了。她原以为这个小女孩被买回去,是要当成自家孩子养的,再不济,也是个侍女。万万没想到会当做这种用途。 秦悦狠了狠心,暗示自己别管这闲事。修真界这样的事多了去了,她难道能一件一件管过来? 耳边是众人争相出价的声音,脑中回想起女孩带泪的双眸。秦悦内心滋味难言,最终还是跟着众人一起喊价了。 扑买场内设有禁制,彼此看不见对方的容貌。但声音却没有任何改变。在座诸人骤然听见了一个女声,都大感惊异。 一个男修嗤笑道:“我们买回去当炉鼎用,你一个女修来凑什么热闹。” 秦悦不愠不火地应了一句:“自由扑买,我看中了参与竞价,有何不可?” 那个男修冷哼了一声,把价格翻了一翻:“两万个灵石。”心想那女修必定会被这报价吓退。 结果秦悦淡淡的声音传来:“四万。”分明是在效仿这个男修翻倍加价的行径,很有挑衅的意味。 男修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大喊了一声:“八万!” 秦悦听他志在必得的语气,觉得再这么争下去没什么意思。站起身面向台上的女修,悠悠道:“八万灵石并一颗上品净颜丹,道友以为何如?” 净颜丹可保青春永驻,是诸多女修心心念念的灵药。不过可遇不可求,市面上能见到的净颜丹的品阶也不会高到哪儿去。秦悦深谙广大女子渴望容颜不老的心理,又有意点明了“上品”二字,果然让那个女修开始犹疑。 男修见状,立马咄咄逼人地出言:“我西门余庆看上的东西,自然不能拱手让人。今日不论如何,都要买下这个女娃娃。道友出个价吧,明日西门府定会把灵石封好送来。” 这人连名号都报出来了,又是赫赫有名的天齐界西门家主,倒教那个女修为难起来。秦悦觉得这名字耳熟,想了一会儿才醒悟过来——自己曾经去过西门家的祭堂,后来又被关进过人家府中的水牢。水牢之苦,如今想来仍旧觉得不堪忍受。 秦悦回忆了片刻,西门余庆见她不吱声,便当她已然退却了。他既然已经摆出了身份,众人自然识趣地不再争价,场内一时静寂。西门余庆见诸人被自己的威名所慑,自得不已。 他正欲掏灵石,却闻刚刚那女修放了一句狠话:“今日不论西门家主出价多少,我都跟价,再加一枚上品净颜丹。” 94会敬卢初闻玉丹书 救叶荷首驱斗法兽2 西门余庆鄙夷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为何还敢和我相争?” 秦悦心道:正是因为知道你是谁,才不忍这孩子落到你手里。轻笑一声:“阁下这话,倒有几分仗势欺人的意思。” “你是谁?敢不敢自报家门?”西门余庆见她说话丝毫不留情面,一时也拿捏不准她的身份。此间毕竟不是西门府一家独大的怀风城,他唯恐招惹了什么人物,尚有几分顾忌。 而秦悦觉得自己在南域没有什么“家门”可言,说不出一个能让西门余庆忌惮的身份。心中有些遗憾——这儿若是在北川就好了,掌门幺徒的名头很是响亮。 西门余庆见她不答,心中的顾忌倒少了很多。兼而适才种种,让他深感颜面扫地,遂一声厉喝:“哪里来的宵小之徒!” 秦悦才不理会他在说什么,她只想速战速决,不想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于是率先拿出了灵石和净颜丹:“依照方才的价格,这里是八百个上品灵石。道友你看可好?” 八百个上品灵石就相当于八万个普通灵石,不过上品灵石难得,一般不会拿出来买东西。秦悦此举实为暗示她身家丰厚,好教西门余庆知难而退。 那女修正在为难,见二人相争也唯恐惹祸上身。净颜丹实在合她的心意,她干脆收下了秦悦的灵石:“这孩子就卖与道友了。” 秦悦无心再看接下来的扑买,轻轻揽过小女孩,慢慢地走远了。西门余庆心里很不痛快,脸色越来越阴沉,很快也站起来走了出去。 秦悦一出门就唤出了木莲,飞出一段距离后,蹲下来和声问道:“你从俗世何处而来?我送你回家。” 女孩不说话,怯生生地摇头。微微仰首看着秦悦,脸上泪痕未干。 秦悦看得心肠一软,又不知该如何与她交流。两人相视无言。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大喝:“受死吧——” 是西门余庆的声音。秦悦一把拉过女孩,利落地转身,险避过了杀招。回首一看,只见一个粗犷男修提着一把灵斧,怒气冲冲地看着她。 秦悦看不出他的修为,想来应是个元婴修士。越级挑战她做不到,更何况还得护着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她没想到刚才的争斗竟然会引来杀身之祸。 她迅速地分析着现在的处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阁下既然想偷袭,又何故要大喝一声?教我反应过来,及时躲开。”语气颇为嘲弄。 西门余庆冷冷笑道:“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你一介结丹修士,何须我放在眼里?今时今日,你们二人一个都逃不了。” “那可未必。”秦悦太欣赏他这目中无人的性格了。正因为他确信对付自己不成问题,所以能容她“苟延残喘”。 西门余庆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自然怒不可遏。手上的灵斧转了个方向,径直朝着秦悦扔了过来。 秦悦早有准备,踏上木莲接连换了几个位置。袖中一道银光飞出,一团火焰升腾出来,萦绕在西门余庆身前。后者眸光一变:“六品玉泉兽?” 小兽第一次被放出来斗法,虽说经验不足,但其兽类的本能尚在。西门余庆是元中修士,按理说,比一个六品灵兽的修为高了一些。但小兽一身威压得天独厚,能让西门余庆动作微微停滞。 与此同时,萦绕在西门余庆身前的火焰银光大作。他措手不及,慌慌张张地拍出一张水符。恍然间觉得这火焰的气息十分熟悉,很快就想起了往事:“原来是你!府中水牢就是你炸的!” 秦悦不知道玉泉兽后来把人家水牢给炸了,闻言自然不知所以然。 西门余庆自感这灵兽棘手得很,今日恐怕不能如愿取这女修的性命。看了一眼远处悠然安坐于木莲的秦悦,扔下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然后就踏上飞行道器遁远了。 秦悦托着腮,欣然不已——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越阶挑战。今后有了这玉泉兽,斗法可谓无往不利。 玉泉兽蹦达着跑回来,秦悦给它喂了颗丹药:“你如今也能派上大用场了,就是不知你是如何进阶的。”她只记得大概两个多月没见到小兽,它就从五品升到了六品。 小兽莫名地后退了一步。 秦悦没有在意,转身抚了抚那个小女孩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别怕。” 女孩犹豫了片刻,突然跪了下来,连连顿首道:“叶荷拜请姐姐收留。” “你叫叶荷?”秦悦把她扶起来,“你不想回家吗?” 叶荷的眼神渐渐由迟疑转为坚定:“我想修仙,我想如姐姐这般腾云驾雾,我想不再……受人欺凌。” 秦悦大为触动,又怜惜她的遭遇,遂把她一同带回了木摇宗。回到洞府以后,亲自收拾了一间屋子给叶荷住下。然后就听这小姑娘说了句:“谢谢姐姐关护,我必定不会给你惹麻烦。” 她说话很沉稳,根本不像一个九岁的孩子。可想而知,她经历了多少事,才把性格磨砺成了这样。秦悦拍掉她肩膀上的灰,道:“往后你便在这里住下,没人会再来招惹你。再过两三年,我便请人引你入道。” 叶荷低下了头,脸颊渐渐变红:“姐姐,我饿了。” 秦悦辟谷多年,身边早就没有了辟谷丹。所幸她是个贪食之人,这些年封存着的灵果倒有不少。拿出几个递给叶荷:“你先将就着吃着,委屈你了。” 叶荷感激涕零:“不敢。我从未想过,我能有这么一天。这样的生活,不知比以往好了多少倍。” 秦悦听她这么说,就略略把心放了下来,嘱咐她好好休息,不必再担惊受怕。 向晚之时,席昭捧了几张符箓来请教。秦悦虽曾试过制符,但没多大的领悟,只好道:“我于制符并不精通,让你白来一趟了。” 席昭也不觉得可惜,把符箓收了起来,笑着换了一个话题:“听闻前辈领回来一个孩子?” “嗯,是个小姑娘,名唤叶荷,水系单灵根的资质。” “木摇宗专修木系法术,她留在这儿恐怕学不了什么。” “我倒没考虑到这个。”秦悦有些苦恼,“暂且让她住在这儿吧,其余的等她入了道再说。” 席昭又换了一个话题:“前辈擅长炼丹,我明日能否带些丹方来求教?” 秦悦犹在自言自语:“也不知门中谁有水系的修炼功法,我好借来给叶荷看看。” 席昭微怔。 秦悦想了想,道:“对了,你去找些辟谷丹,送到她房里去。” 席昭很快知晓了轻重,应了一声“是”。 上架感言 《画仙》终于要上架了,感谢编辑妖妖零大大,有问必答,善解人意,耐心体贴。感谢各位读者的评论和支持,鼓舞着我继续坚持下去。 这本书受到了很多吐槽。 有人说,女主从入道到筑基后期,速度太快了。其实这是作者有意为之~因为我觉得修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随着修为的增长,所经历的事情会越来越多。 为了避免写到后面显得头重脚轻,所以我有意加快了女主最初进阶的速度。大家也可以发现自从女主结了丹,修炼的节奏就开始渐渐放缓~ 也有人说,女主过得太顺遂了。嗯,挫折既能使人一蹶不振,又能使人奋发图强。所以女主不会永远一帆风顺,你们放心~其实现在已经有很多伏笔暗示了。 还有人说,女主圣母傻白甜。嗯,人家本来是生活在现代的阳光少女,穿越之后自然还是善良的萌妹子。但人总归是要变的,会变成你们喜欢的样子的~ 嗯,我不能再剧透了…… 其实有人吐槽我很开心,这样写文的路上就不孤独了。你们欢喜或是憎恶,赞赏或是否定,我都愿意接受。我希望自己和笔下的人物,能在各种各样的评论声中一起成长。 最后弱弱地求一下订阅~据说首订数据极其重要,求支持~ 在此拜谢所有愿意正版订阅的朋友。谢谢,谢谢。 水系女应惭寄篱身 碧霄竹合毁故人手1 第六十章:水系女应惭寄篱身,碧霄竹合毁故人手 后来周浩然见过一次叶荷,啧啧感慨道:“墨宁懒成了那样,竟然还有工夫教养你。也不知你是哪一世修来的福缘。” 小姑娘对掌门很是敬畏,连忙规规矩矩地作答:“前辈再造之恩,叶荷没齿难忘。” 物换星移,岁月飞逝,这已然是两年后的事了。 两年以来,秦悦依旧没有找到适宜炼制毒物的灵宝,自然没办法去拜访那个擅长阵法的常梵长老。不过阵法一事再未影响她的睡眠,所以她并不急迫。时常钻研音攻,自得其乐。 叶荷渐渐明白了秦悦在木摇宗的地位,不敢再追着喊她“姐姐”,只随着众人一道唤她“前辈”。秦悦不是在意称呼的人,有时听见“姐姐”二字还能想起慕玉;叶荷改口后,她反倒有些怅然。 如今叶荷已然十一岁,当初稚嫩的面容长开了,出落得眉眼如画。修真界的女修大多风姿绰约,盖因修炼后有灵气滋养,肌肤自然白皙红润,显得其人娇俏甜美。但叶荷尚未入道,倾城之姿已然初显,可见其天生丽质。 秦悦看着叶荷一天天地长大,早就开始四处打听木摇宗内哪个道君有水灵根。奈何木摇宗专修木系,没让她寻到一个有水灵根的。 秦悦心想,元婴道君都没有,她就在结丹期弟子中找一找。挑一个合适的,让叶荷拜入其门下。她刚入道,有个结丹前辈指导,也是很好的。 可惜最后挑出来的人选,要么德行有失。要么已经放弃了水灵根,总之没一个合秦悦心意的。她一气之下,自去挑了一部水系功法,亲自教导叶荷。 秦悦想,她师尊秦昌并没有木灵根,也曾指导自己入道。所以自己只需把叶荷引入修仙大门便可,用不着精通水系法术。 所以她对叶荷说的第一句便是:“我只会指导你入道。将来具体的修炼过程。全靠你自己领悟。几句点拨而已,你也不必拜我为师。” 叶荷年龄虽小,心智却很成熟。见秦悦一直为她筹谋。早就心存感激。听了这番话,连忙应道:“叶荷定不负前辈所望。” 于是秦悦就把当年秦昌说的话复述了一遍,详细地讲了引气入体的技巧。叶荷聪颖,不出两天便成功了。然后就一直在研读秦悦给她挑的功法。废寝忘食。 秦悦无比欣慰——这孩子比自己当年勤奋多了。 叶荷得了空就会打坐修炼,修为蹭蹭往上蹿。三月之后,就到达了炼气四层。人人皆道她如此刻苦修炼,是为了报答墨宁的悉心教诲。秦悦也常听人说自己教导有方,心中得意非常。 行远两年前被秦悦罚去照料碧霄竹。常常往来于彼处和木摇宗,时不时回来递送宗门大小决议。 这****朝秦悦洞府走的时候,正巧遇上了叶荷。打过了招呼就把手上的玉笺交给她,道:“你既然顺路。就烦请你帮我递给墨宁前辈,我就不往那条路上走了。” 叶荷自然应下了。 她回到洞府后,发现秦悦并不在房中。听见院子里隐约传来了谈话声,遂往那边走去。 走近了就听清了秦悦的声音:“我几年前去虔正宗,带回了不少灵茶,一直忘了分给你们。” “虔正宗灵茶?传说它于道心很有裨益。”是席昭的声音。 “确实有清神明思之效。”秦悦笑了笑,“这些你都拿去,记得分一半给承影。” “前辈怎么不给叶荷留一点?” 院外的叶荷听到此处,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上的玉笺。 “叶荷么……”秦悦淡淡道,“不必留给她。” 叶荷脚步一顿,心绪莫名。无心再听那二人说了什么,就飞快地跑远了。 院内的秦悦继续道:“这灵茶的味道苦得很,她年纪小,修为低,我怕她受不了。等她筑基后再尝也不迟。” 席昭羡慕不已:“前辈当真事事都为叶荷考虑。” 几天后,秦悦待在屋子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口中喃喃:“琴身,琴意,琴心……时机未到,领悟不了,可惜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晚辈行远求见。” 秦悦微微抬眸:“进来吧。” 行远推门而入,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下了。 秦悦站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我……”行远欲言又止。 秦悦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强行把这感觉压了下去,敛眉道:“有话直说。” “前辈恕罪。”行远面露挣扎之色,“我……晚辈没能看顾好你的碧霄竹。” 秦悦脸色变了:“什么意思?” “那根碧霄竹,被人连根毁去了。” 秦悦下意识地一拍桌案:“被谁!” “晚辈不认得那人。是个女修,自称烟枝。” 栖雁城外,小仙境里,遇见的那个烟枝?秦悦想起来了。当时她还道:“我烟枝今日无缘取你性命,来日必偿此憾恨。”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毁了自己亲自养出来的碧霄竹。 思及当年为了催熟碧霄竹,花费了整整十年的光阴。灵元损了大半,后来更是沉睡了五年。况且,这竹子是她打算留着炼制本命法宝的,竟然被连根毁去了。秦悦的心情顿时不太好了,只想亲口去质问那个烟枝:“不知憾恨偿否?” 行远看着秦悦郁闷而愤懑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继续道:“那女修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她还说,毁了两节竹子,不过是件小事。”行远吞吞吐吐,“当年前辈杀了她道侣,她将来定要前辈……以性命相抵。” 秦悦愣住了。她修仙近百年,从未下狠手杀过人。只有一个男修除外,就是原本想杀她夺宝的顾恩义。她那次本也没想取其性命,奈何没有控制好木莲,把人家一举击杀了。 几十年过去了,她对这件事的看法早就有了改变。一来,顾恩义本来想谋财害命,最终偷鸡不成蚀把米,实属正常。二来,他为人奸恶,并非善类,自己杀了他也不算罪过。 没想到烟枝竟然是顾恩义的道侣……秦悦不由感慨:命运像把所有人都联系在了一起,兜兜转转一圈,就又能遇上了。只可惜人家拿了自己辛苦栽种的碧霄竹来泄恨,日后再见,恐怕是敌非友。(未完待续。) 水系女应惭寄篱身 碧霄竹合毁故人手2 行远仍旧跪在原地,秦悦上前把他扶起来,道:“这事我不怪你。那是结丹期的女修,你本就不能对敌。更何况事出有因,与你无关。” 行远顺势站了起来,又拜了一拜:“晚辈近日正在准备结丹事宜,不知前辈可有指教?” 秦悦想了想自己当初结丹的过程,道:“专心闭关便可。为防万一,多准备一些道器应对天劫。” 行远道了声谢,走出房门。突然回头,说了句:“晚辈准备结丹去了,门中事务就全赖前辈处置了。” 秦悦觉得他今日说了这么多话,其实就为了这一句而已。见他双目炯炯地看着自己,只好无奈地点头:“好,你不用管那些杂事了。” 没过几天,她听说有一个名为“九重塔”的试炼之地即将开启,里面盛产奇花异草,还有数不胜数的功法心得。最难得的是场景变化多端,极为奇妙。秦悦听后心痒难耐,奈何宗门琐事缠身,不得前去。 当日,叶荷来寻她,说自己修行好似受到了阻碍。 秦悦道:“你修炼不必急于求成。得了空就出去看看山水,别老关在屋子里想着进阶。”她喜欢劳逸结合,不赞成一味修炼。 叶荷对秦悦还是很相信。但她在年幼之时,就辗转流离,见识了修真界中的人心险恶。近两年来,连屋子都很少出,唯恐又受了谁的迫害。她也想去四处游历,可惜总是克服不了心中的恐惧。若是……墨宁前辈愿意带自己外出就好了。 她偷窥了一眼秦悦的脸色,却见她正望着不远处的两人,目露深思。 那两人是席昭和承影。叶荷也看着她们,心绪黯淡——日前秦悦把一种难得的灵茶赠予了她们二人。却不愿留一点给自己……她记得清清楚楚。 秦悦冲那二人招了招手:“席昭,承影,你们过来。” 两人原本正在聊天,闻言立马快步走了过来,笑问:“前辈有何吩咐?” “你们的行远师兄,着手结丹去了。”秦悦一本正经道,“你们跟着我的时日也不短了。我有心锻炼你们二人。门中琐事颇多。你们一同看着处置,如何?” 两人暗自腹诽:说得冠冕堂皇,谁不知你就是犯懒。不想管事情罢了。 席昭上前一步,道:“我二人可没有行远师兄那般圆滑的处事手段,到时出了差错,前辈可不要责骂我们。” 秦悦想去九重塔看看。只想尽快摆脱手边这些杂事。她想了想,道:“你们先学着点。我让周浩然来指点你们。” 叶荷自然知道木摇宗掌门的名讳正是周浩然。她早就听说秦悦和周掌门私交甚笃,没想到竟然这般情谊深厚。堂堂掌门之尊,竟然能被她遣来指点两个普通的筑基期弟子。 席昭和承影对视一眼,猜想秦悦如此安排自然有她的打算。于是双双点头:“前辈费心了。” 叶荷几度张了张口。最后终于讷讷出言:“我……我也想与她们一道处事,前辈可否应允?”掌门指教,她不想错失。 秦悦只回了两个字:“不行。” 其实她今日提出要锻炼席昭和承影二人。并非心血来潮,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她早晚会离开木摇宗。所以除了行远。她还想再培植一些人,将来好一并辅佐周浩然。席昭和承影与她日夜相处,本性纯良,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叶荷不明所以,指着二人问道:“为何她们可以,我不可以?”若放在平日,这话她是说不出口的,可她今天实在有些不甘心。 “她们与你,自然是不同的。”秦悦笼统地回了一句。 叶荷年岁不大,但容易多心。秦悦本意是二人比她年长,又是名正言顺的木摇宗弟子,所以与她不同。但叶荷却不会这么想,她只觉得秦悦偏爱席昭和承影,此事如是,灵茶之事亦如是。毕竟她们三人相处日久,感情自然更为深厚。所以掌门指点这样的好事,难免被这两人占尽先机。 虽然她心里有了些想法,但面上根本不会表露半分。秦悦只当她先前所说不过是孩童稚语,一切毫无所察。 半个月后,秦悦陆陆续续地把事情交代完了,孤身前往了九重塔。 南域升都界宗派林立,鲜有艰险之地。所以这里气氛祥和,很少有大规模的打斗或纷争。而九重塔,就是为数不多的险境之一。 它名为九重塔,并非只有九层。曾有人进去走了上百层,还没走到塔顶,没有人知道九重塔究竟有多少层。众人只可窥见塔身巍巍入云,高不可测,故命名为九重塔,取“九重天”之意。 秦悦之所以敢独自一人来此,是因为她听说九重塔内,不同境界的人不会出现在同一层。她已经结丹后期了,身边还有一个六品的灵兽。面对一群同阶修士,实在没什么可惧的。 她到了地方,先在四周转了转。根据她以往出入宝地的经验,这附近一定有人出售九重塔地图。 奈何找了一圈都没有找着,仔细一问才知道:九重塔内情景随机变化,没有固定的场景可供绘制地图。 这也就罢了,秦悦不在意面对未知的景象。但她又听闻一件事:九重塔没有回头路,只可上不可下,只可进不可出。不管机遇如何,都要在里面待满五年,才能被传送出来。 有些人因此退却了——万一遇上了什么危险,岂不是逃都逃不出来?但秦悦的玩心比较重,之前听闻了这个地方就想着来看一眼,如今九重塔近在眼前,不进去未免可惜。 九重塔数百年才开启一次,大多数人都不愿错过这次机会,早早地候在了塔前。秦悦遂和众人一起,静静地等候禁制的开启。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吵嚷声。大家纷纷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灰袍男子扯着一个瘦弱青年的衣领,厉声喝到:“你来此作甚!” 灰袍男子结丹中期,而瘦弱青年已然结丹后期。虽然后者的修为略高一筹,但他没有做出丝毫反抗,只哀哀求道:“大庭广众的,师叔给我留些脸面吧。”(未完待续。) 辨丹书窥破伪玄通 戒贪心觅得真芜叶1 第六十一章:辨丹书窥破伪玄通,戒贪心觅得真芜叶 众人就从“师叔”这两个字里估摸出了二人的身份——来自某个宗门。不过,即便在宗门之内,也是以修为论高下的。那灰袍男子修为低,却被称了一声“师叔”,显然这两个人师承一脉,不论修为,只论辈分。 那个灰袍男子见众人侧目,便松了青年的衣领。负手而立,道:“你本就不该来,快回山门吧。” 青年骤然被松了衣领,险些没站稳。不自在地揉了揉后颈,道:“我既然出来了,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你!”灰袍男子像是被气着了,“让你静养,非要跑出来!” “正是因为我染病在身,才要多出来走走。一直待在洞府里,病就会好吗?” 灰袍男子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若现在回去,此事我便不告诉师兄。” 青年一扬首:“我偏不。”就在此刻,一缕霞光照了下来,九重塔的禁制缓缓开启。青年立马随着众人蜂拥而入,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秦悦把方才二人的对话听清楚了,猜想这是一个“师侄抱病外出,师叔连连劝阻”的故事,并未在意。踏着霞光,她也慢慢走进了九重塔。 一进去人就少了很多。四处张望,果然剩下的人都是结丹期,其他修为的人都不见了。而且这一层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没见到什么宝物,自然有人开始发牢骚:“我们这群人的运气也忒差了,一进来竟然什么都没遇上。” 有人应和道:“就是。哪怕随便来一株灵草也好啊。” 他话音刚落,屋顶上就掉下来一株灵草。灵气浓郁。显然刚被采摘不久。 在场诸人不过愣了一瞬,就纷纷大喊:“我要灵石!”“我要上品丹药!”“我要高阶阵法!”。喊声此起彼伏,唯恐晚了一步。 当他们所喊之物纷纷从半空中落下来的时候,众人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欣喜若狂。场面更加混乱,越来越多的灵宝出现,就连许多传说中的宝物也掉了下来。 秦悦望着天花板,喊了一句:“给我来一株适合炼制毒物的上品灵草。” 结果毫无反应。 莫非这个要求很过分?可人家都能喊出那么罕见的宝物。她要的东西应该不算难得。 仔细听了一下众人的喊法。大多都是直接说要什么。比如说要某种兽类的妖丹,上面就能掉下那种妖丹。 于是秦悦揣测,她的说法太复杂了。不能让这个玄妙的神通领悟。她记得有一种叫“芜叶”的灵草,就适合炼制毒物。于是又试着喊道:“上品芜叶。” 这次果然掉下了一株灵草,正是芜叶。 秦悦捧着芜叶,欣然至极。想了想自己还有什么想要的。又道:“玉泉丹书。” 一册古籍落了下来。秦悦迫不及待地接过,打开一看。里面写明了许许多多的丹方。她匆匆扫了一眼,却发现有些不妥——敬卢曾说,玉泉丹书所记载的所有丹药,都需玉丹灵泉做药引。可是这里面的丹方。没有一个提到了玉丹灵泉。 天材地宝不断涌现,半空中五光十色,当真有如奇珍降世。秦悦的指尖生出一簇火苗。慢慢地烧掉了那本所谓的《玉泉丹书》。刚刚还握在掌心的芜叶,也被她扔远了。 众人的目光越来越狂热。衬得秦悦的表情越发冷静。这世上,哪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要想不劳而获,终究不能如愿。 她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众人,但看大家现在如此兴奋,只怕不会信她;而她,也难免落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况且,这些东西虽然是幻化出来的,但没什么攻击力,不成威胁。 片刻之后,虽然大家的叫喊声不断,但却不再有宝物掉下来。众人还在疑惑:“这是出了什么差错?” 有人渐渐发现了宝物的不寻常之处,而有人还沉迷于方才如梦似幻的场景中。就在这一瞬间,那些瑰丽的异宝突然化作了一道道灵刃,向着它们的主人扑了过去。 秦悦虽然把芜叶扔远了,但没把它烧掉。所以此时此刻,那芜叶也成了一道灵刃,径直朝她打过来。她当机立断,唤出羽扇抵挡。灵刃顿时烟消云散。 而其他人就不如她这般幸运了。他们先前索要了成千上万件灵宝,此刻面对的灵刃自然数不胜数,无穷无尽。有的宝物即便被收进了乾坤袋,也会自行飞出来,化成灵刃进行攻击。众人苦不堪言,修为略低者已然不敌,周身浴血,倒在了一片亮闪闪的刃光之中。 秦悦待在暗处,麻木地看着这一幕。无意识地捂住了心口:为何自己会变得这般冷血?自己早就发现了这里面有问题,为什么不警醒大家? 脑海中另一个声音说道:秦悦啊秦悦,你自以为良善,其实只是伪善。你常常施手救人,不过是因为别人没触及你的利益安危罢了。你今时今日不告诉大家其中古怪,不就是害怕惹祸上身吗? 还有一道声音钻进了耳朵:“旁人死活,与你何预?若非敬卢当日偶语,你今日未见得会发现什么异常,此刻恐怕也葬身灵刃之中。自顾不暇,何须顾及他人?” 秦悦摇摇头,已然不知自己心绪为何。 抬眼望向四周,只见越来越多的结丹修士倒下。细看之时,发现有一人和她一样,躲在暗处,冷眼看着众人。 这人就是之前在九重塔前遇见的那个瘦弱青年。他没有四处张望,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一个方向。秦悦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发现他看的是他的师叔,那个灰袍男子。 那个灰袍男子此刻正在手忙脚乱地应对灵刃,但他的师侄丝毫没有上前援手的意思,而是远远地看着,像是乐见其成。 秦悦暗暗摇首。对待同门师叔竟然如此冷漠,这人一定是怨恨他师叔先前扯了他的衣领,损了他的脸面,这才没有上前搭救。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句女声:“你是墨宁?”(未完待续。) 辨丹书窥破伪玄通 戒贪心觅得真芜叶2 这声音有些耳熟,就是不记得在哪儿听过。秦悦慢慢转身,看见面前立着一个清丽的女修,正是几十年前和她在西门家水牢里共患难的李雁君。 “是你?”李雁君气质清冷,容貌脱俗,秦悦一眼就认了出来。隐约记得这个女修为人谨慎,处处设防。 当初水牢一遇,李雁君还是筑基初期的巅峰,几十年后竟然越上了结丹中期,比秦悦修炼的速度还要快上不少。秦悦当初吃了玄果,又身具纯灵根,这才迅速地结丹。现在看着李雁君,不免暗自猜想她有什么奇遇。 “我适才听你喊了……玉泉丹书?”李雁君见秦悦转身,悠悠问道。 秦悦转了转眼眸,发现李雁君身上毫无打斗的痕迹,显然没有被灵刃所伤。想来她刚才并没有贪求宝物,或者及时发现了异常。秦悦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她还听见自己喊了“玉泉丹书”,显然一直保持着清醒。 秦悦不答,李雁君也不在意:“你别见怪。我只是有一些关于玉泉丹书的讯息,想拿来与你谈个条件。” 秦悦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条件?” “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这件事我暂时不想告诉你,但我保证,此事不会威胁你的性命。”李雁君微微牵起了嘴角,像是笃定秦悦不会拒绝。 秦悦权衡着《玉泉丹书》和这个条件,并未做出抉择。李雁君有些惊讶——她竟然没有立马答应。 秦悦心想:她只说不会威胁性命,谁知是什么险境呢?《玉泉丹书》敬卢喜欢,我又不是非要得到,何苦把自己置于危险? “这事容我再考虑考虑。”于是秦悦就答了这么一句。 李雁君咬了咬唇。本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秦悦一脸淡然,好似真的不在乎那本丹书。她一时有些踌躇,没再继续说下去。 此刻灵刃的攻击渐渐减弱,大家气喘吁吁地应对灵刃的余威。一段楼梯凭空出现,通往九重塔的第二层。 活下来的人都往楼梯上走,秦悦最后才跟了上去。快走到第二层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隐约觉得地上那些修士的尸首。像是拼成了两个大字——戒贪。 秦悦心头一跳,总觉得这不是巧合。 到达第二层的人虽然不少,但显然没有第一层的人多。说明已经有一批人陨落在了第一层。现在人人自危,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样的险境。 秦悦看着眼前茂密的森林,第一个反应便是遇上了幻阵。但仔细探查了一圈,都没察觉到有哪儿不正常。眼前这片森林。就像是把真真切切的森林移过来了,上有蓝天。下有沃土,看不出半分幻象的痕迹。 经历了第一层的灵刃,众人已经警惕了不少。面对这个似真似幻的情景,谁都没有贸然行事。 这时树林深处突然飘出了许多深绿色的光斑。慢悠悠地朝着众人飞了过来。众人定睛一看,发现这是极为精纯的木灵气。 这些灵气仿佛知道秦悦身上有一个纯木灵根,大部分都围在她的身边。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木灵根在蠢蠢欲动。显然对这些木灵气极为渴望。 秦悦想到刚刚瞄见的“戒贪”二字,愣是压抑着自己。不去吸纳这些灵气。心中还是坚信:这世上没有平白的好事。 但旁人未必会有这种想法,也不能抵御这些精纯灵气的诱惑。很快飞来的光斑就没入了许许多多修士的眉心,被吸纳得一干二净。 秦悦环视一周,发现有些人通过炼化这些灵气,修为大增,甚至能从结丹中期一跃登上后期。像是颇得裨益,而且并没有什么异常。 “我猜错了,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灵气,送到眼前的机缘。我竟然生生错过了……唉。”秦悦心中遗憾不已。 在场没有木灵根的人有很多,他们自然不能把这些灵力收为己用,内心的怅惘不比秦悦少。 众人三三两两地往树林深处走,秦悦孤身一人,警觉性比往常提升了不少。稍有风吹草动,就立马停下脚步,严阵以待,虽然次次都是杯弓蛇影,自相惊扰。 她走得比较慢,渐渐落在了众人的后面。经过一棵大树的时候,倏然觉得枝桠上有一株灵草很是眼熟,再仔细一看,正是她刚刚祈求的芜叶。 这应该不会是假的吧……秦悦伸手取下芜叶,心满意足地把它封进玉盒。一转身,却看见两个男修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她虽不知二人意欲如何,但也能看出他们眼中的凶光。再看两人都是结丹后期,和自己的修为不相上下。她立马做出反应,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往旁侧走了。 两个男修加快步伐,绕到了她面前。其中一人道:“道友走得好快,好歹把东西留下来啊。” “什么东西?” “自然是那株芜叶。” 其实秦悦已经猜到了,但还试图跟他们讲道理:“阁下就不知先来后到吗?芜叶先被我采摘,自然是为我所有。” “道友这话可说错了。”那人强词夺理,“若说先来后到,这芜叶还是我们二人先看见的,只不过迟了一步采摘罢了。” 秦悦差点笑出来。你先看见了就是你的?我还说我先想到的呢。 两人见秦悦光笑不说话,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同时唤出道器:“先礼后兵,道友自己看着办吧。” 若放在以前,秦悦一定会乖乖地交出芜叶,避免一场恶战。但今时不同往日,自从小兽进阶后逼退了西门余庆,她就感觉自己无所畏惧。所以现在面对两个同阶男修的咄咄相逼,她还有闲心说一句:“两位的‘礼’独特得很,我可受不起。” 两个男修连连冷笑,念着咒语,放出法术。秦悦不慌不忙地抖了抖衣袖,但玉泉兽却没能出来。 秦悦大惊失色,刹那间想到了原因:小兽已然六品,相当于人修的元婴初期。但九重塔内有规则限制,不同修为不会出现在同一层。所以她此行都不能借力玉泉兽,自己原先的打算全都落空。 她本以为这个修为限制的规则,是对人修而言,没想到对灵兽也一样。可惜九重塔只可往上走,不能往回退;她现在即便少了一大助力,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就在她愣神的这一瞬,两道杀招已逼至眼前。她往树后一避,一边躲一边喊:“我方才言语间多有得罪,两位一看就是正派修士,自然不会同我一般计较。芜叶在此,若不嫌弃,尽管拿去便是。” 以一敌二,她自认还没有这个本事。性命与灵草相权,自然是前者更为重要。 两个男修听了这话,顿知秦悦不能与他们对敌,杀意反而更重了:“道友现在说这话,未免为时太晚。” 天真的秦悦以为交出芜叶就能得脱了,没想到人家见她示弱反倒起了杀心。她对上两人凶恶的眼神,毫不犹疑,踏上木莲就逃。(未完待续。) 补阵眼器灵识异兽 持雷符天昊斗昔鹏1 第六十二章:补阵眼器灵识异兽,持雷符天昊斗昔鹏 秦悦对木莲的速度还是很有自信的,原以为能很快摆脱两人,但这里草木丛生,树林葱郁,繁盛茂密的枝叶时不时拦住木莲的去路,逃遁的速度自然慢了不少。 两个男修离她的距离越来越近,秦悦指挥着木莲,到处插空飞。心中反反复复地出现“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八个大字。 幸亏这里是一片森林,木系灵气尚算浓郁,秦悦有一个木灵根,在此行动也自如些。但她行经一棵树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木灵气,心中讶异之时,不免回头看了一眼。 那是一个禁制类的阵法,设在了这棵巨树的枝干上。已经被破解了,但修补回来不是难事。秦悦略一斟酌,就乘着木莲撞进了这个阵法。 阵法虽然早就被破解了,但还算完整。秦悦最擅长禁制类的阵法,她飞快地算了几步,补了一个阵眼出来,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转身一看,发现这里另有乾坤。空间很大,不像是个普通的树洞。此间像是一个寻常的屋子,并非黑暗一片,有一个小灯笼挂在屋顶,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秦悦自言自语:“莫非是哪个人修的隐居之处?不过如今人去楼空,门口的禁制也被破了,那人应该已经陨落了吧。” “没有陨落。”一道声音应了她的话。 秦悦扫视着空无一人的屋子,悄悄唤出木莲,故作镇定:“谁在说话?” “是我。”还是刚刚那个声音,听上去像个小孩子在说话,童音甜糯。分不出男女。 秦悦抽了抽嘴角:“你是谁?”她辨别了一下声音的来向,感觉像是从那只灯笼上发出来的。 “我是照心灯的器灵。” “照心灯?”秦悦打量着半空中的灯笼,“你就是它的器灵?” 器灵是传说中的存在,只有品阶极高得尽造化的宝物,才有可能被养出一点灵智,形成一个器灵。器灵生来能口吐人言,伴随道器而生。有的器灵机缘厚重。甚至能化出人形。 但是。这灯笼虽然火光温暖,但只有中品下阶,按理说。不可能养出器灵。不过一只灯笼会说话实为奇异,它自称器灵,应该不会有假。 “我自然是它的器灵。”灯笼发出了十分骄傲的声音,“要不是主人把照心灯遗落在这儿。我现在早就化形了。” “噢。”秦悦淡淡地应了一句,心里估摸着那两个男修已经走远了。她如果现在打开阵法出去。应该不会被人追杀。 “你把我带出去吧,把照心灯还给主人,主人一定会重谢你的。” “你主人是谁?”秦悦顺口一问。 “大家都叫他同实道君。” “不认识,算了吧。”秦悦掀开阵法一角。张望着外面的情形。 “你不能走!”那器灵显然意识到她想出去,立马大喊了一声。照心灯突然旋转起来,绕到了秦悦眼前。 秦悦不知道器灵可以操控法宝。见灯笼自己飞了过来,大感惊奇。照心灯猛然光芒大作。她的眼睛里仿佛染上了两簇火苗,心口忽的一痛,意识全无,不受控制地向后倒下。 一个矮个子的男修立在一座殿门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踌躇了很久,他终于打开了殿门。 里面的人懒洋洋地问道:“申寄?你怎么来了。” 申寄听说眼前这人近日性情大变,斟酌着语气开口:“我日前去木摇宗探寻过了,其门内没有一个弟子用木莲做飞行道器。” “你去查这个作甚?” “掌门忘了吗?是你命我打探的。” “我何时下过这个命令?” “就在两年前。” “我华殊确然不记得这件事,应是你记错了。” 申寄也不再多说,自行退出了殿门。 镇霄宗掌门华殊,金水木三系纯灵根,天资卓绝,万年罕见。人人皆知他不到六百岁进阶化神,却鲜有人知他常常失忆,性格反复无常。 申寄跟随华殊多年,早就发现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性格转变记忆缺失。申寄怀疑华殊用了什么邪术修炼,造成了这副情形。他虽然熟读古书典籍,但从未见过相关的记载。 秦悦觉得后脑勺疼得厉害,不自觉伸手去摸,却碰到了一个暖乎乎的东西。她下意识地一扬手,把这个东西拍远。 然后传来了重物坠地的声音,秦悦勉力睁眼,看见身侧有个灯笼在原地打转。 她还记得昏迷前发生的一切,揉了揉脑袋:“你为何突然攻击我?” 那灯笼闪了闪光,发出了声音:“我不过是想拦住你,谁知你竟然挡都不挡,一击即中。”然后灯笼左右摇摆了几下,十分得意地说:“既然你这么信任我,不如带我出去吧。” “不带。”秦悦坚决地摇了摇头。世道变了,连个灯笼都会卖萌了。 “其实照心灯最大的用处不在于攻击,而在于致幻。”那器灵正经了许多,“你若不带我走,我就放个幻境给你看。” “你不是会飞吗?自己飞出去啊。” “你这个女修是不是傻?如果一个法宝在天上飞,大家不会去抢吗?” “我劝你注意你的措辞。”如今连一只灯笼都敢骂她傻,“这照心灯用了上好的青玄纸,正好我炼制本命法宝用得上。你再胡言乱语,我就把你身上的青玄纸剥下来炼器。” 其实秦悦已经有了大把的青玄纸,这话说出来不过是吓吓这个器灵罢了。而器灵也确实被吓到了,要知道青玄纸是被用来糊灯笼的,没了青玄纸,照心灯就只剩下了一副灯笼骨架。 因而器灵不敢置信地出声:“你这女修好生无耻。” 秦悦提脚就往外走——都让它注意措辞了,结果又来了一句“无耻”。 “哎,你别走,我们打个商量如何?”器灵追了上去,“你带我随行,我帮你御敌。” 秦悦上上下下打量着照心灯,道:“我还不至于用一件中品下阶的道器。” “我原本也不是这么个品阶,只是三百年前在此遇劫,被迫降品了而已。”器灵的语气流露出高傲,“若非我与主人失散,何须与你在此做口舌之争!” “你说的是。你有灵智,品阶高,我傻,我无耻。你且在这儿耐心等你主人来寻,我先走一步。” “你别走!”照心灯绕到秦悦身前挡住她,“我在这儿待了三百年,连个活的妖兽都见不到。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大活人,竟是这么不讲理的。” 它刚说完就意识到了不对,连忙改口:“我不是说你不讲理,我是说上天不讲理,教我隔了三百年才遇见你。” 秦悦被逗笑了,心想这器灵也忒识相了。 她慢慢地开启阵法,默许照心灯跟在她身后。那器灵一出来就安静了许多,唯恐说话了惹人注目。(未完待续。) 补阵眼器灵识异兽 持雷符天昊斗昔鹏2 四周静悄悄的,空无一人。秦悦走了一段路,半个人影都没看见,心中不免怀疑:莫非大家都上了第三层? 眼前渐渐出现了一片阴影,秦悦抬眸一看,只见一只巨大的怪鸟扇着翅膀,缓缓飞来。它宽大的翅膀遮蔽了明媚的日光,所经之处,参天大树都被连根扫落。 秦悦总算看见了人修同伴,聚集在不远处的一个空地上,有的神色焦灼,有的面露惊恐。 这时身后那只器灵突然说:“这是昔鹏!快逃!” 秦悦赶紧往人多的地方狂奔。她乘着木莲,速度不慢,器灵追都追不上,只好高声大喊:“别去!挑人少的地方走!” 这句话不仅秦悦听见了,在场修士几乎都听见了。众人顾不上判别真假,就纷纷朝各个方向逃窜。 旋即传来了非常尖锐的鸟鸣声,众人神识一痛,飞行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原速逃离的人只有秦悦一人。她至今没有修炼出神识,此类攻击根本不能影响她。她只管挑僻静幽深的地方走,很快就脱离了那只怪鸟的视线。 这里被重重树木环绕,像是一个天然的屏障,与外界相隔离。秦悦心有余悸地靠在树上,看着慢慢跟来的照心灯:“昔鹏是什么妖兽?” “据说属于鲲鹏一脉,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器灵不紧不慢地说,“它极擅攻击神识,最喜生啖人修。” 神识?秦悦想到刚才那道凄厉的鸟鸣声,顿知自己逃过了一劫。 曾经,白若利用神识把她送进了原火;如今,她却因为没有神识侥幸避祸。多年以来。自己没能修炼出神识,一直深以为憾。现在看来,神识一事已经说不清福祸,道不尽劫缘。 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秦悦隐匿了气息,躲在暗处。两个缓步走来的男修映入眼帘,正是先前看见的灰袍男子和他的师侄。那个瘦弱青年。 秦悦还记得在第一层的时候。青年远远看着他师叔,见死不救。而现在两人并肩走来,像是极为融洽。 这时灰袍男子说话了:“此番躲避昔鹏。多亏了景元师侄相助。” 景元便是那个青年。他规规矩矩地回答:“师叔言重了,同门之间,本该互为襄助。” “我先前并非有意拦你进塔,实在是因为此间险境重重。而你又抱病在身。师尊挂记得很。” “让师祖担心了。”景元的语气依旧谦卑,眸中却有一丝森寒划过。 “这次便罢了。往后你可要好好待在宗门养病。” 景元没有回答,而是挑剑直指树木深处,冷喝:“谁在那里!” 秦悦看着明晃晃的剑尖指着她藏身的地方,心下骇然不已。正准备走出去解释一番。就看见前方的树丛里出现了一个人影,苍颜白发,怅然出声:“如今真是英才辈出。我用了隐身符竟然也能被察觉。” 秦悦收回了跨出的脚步,悄悄打量着那个人。 那人是结丹后期的修为。银发白须,老态尽显。但这世上只有年岁逾过千年的人修,才会青春难继。结丹期修士统共就八百年的寿命,按理说,不可能露出半点老相。 秦悦揣测,这人一定服食过某种增寿的灵药,可惜机缘不够,一千多岁了还没能结婴。 景元看了眼出现的老者,依旧持剑长指:“出来。” 秦悦一动不动,就等着再出现一个人自投罗网。 景元继续道:“这位道友的敛息术没什么差错,偏你身后有个灯笼暴露了你的行踪。” 秦悦回头一望,果然看见照心灯在身后高高挂着。 她恨恨地把照心灯按下来,恶狠狠地问:“你故意的是吧?” 器灵小声回答:“谁知道你在躲藏……人修的鬼心思真多。” 秦悦颇为郁闷地走了出去,和一对师叔侄和一个老者打了照面。 出来的竟然是个女修,三人都有些讶异。景元盯着她身后的照心灯看了很久:“道友这灯笼不像寻常之物。” 秦悦本想赞一句“阁下好见识”,但想到他在自家师叔遭祸之时冷眼旁观,心中对他的品格很是怀疑。因而谨慎回道:“不过是件中阶道器,能有什么不寻常。” 景元不再多问,用探究的目光看了几眼秦悦,然后自报家门:“我师承澄笔宗,道号景元。这是我的师叔,拂光。两位既然能躲避昔鹏的追捕,必然有奇能异宝傍身。我们四人不如互结同盟,共闯九重塔。这样机缘或许会多得一些。” 那老者率先答道:“在下天昊,正有此意。” 秦悦有些犹豫。她和这三个人素昧平生,此时若是贸然结盟,日后难免会起利益纠纷。 而且,这拂光和景元师承一脉,若是遇见宝物,二人为求独吞灵宝,难保不会联手,对付她这个势单力孤的女修。 秦悦正打算拒绝,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我想加入,不知可否?” 来人又是一个女修,拂光冷冷看去,心中极为不快:这两个女修都自己渡过了昔鹏之劫,而自己却要依靠景元才有幸得脱。她偏偏还一副毫发无损的形容……真是让他在师侄面前丢尽了脸面。 秦悦转身,讶异道:“李雁君?” 她之所以惊讶,并不是因为她不相信李雁君有能力躲避昔鹏,而是因为她觉得李雁君为人小心谨慎,性情孤僻冷静,不像是轻易与陌生人结盟的人。 “真巧,你我又见了一面。”李雁君淡淡地应了一声,神态自如。 “原来你二人是认识的。”景元道,“一路上倒能互相关照。” 秦悦本没想同他们结盟,但李雁君这种性子的人竟然愿意加入,倒让她好奇其中缘由。所以她也点了点头,道:“如此,我们五人就相伴而行吧。” “昔鹏在此,外面恐怕已经血流成河。”拂光冷哼,“我们困在这里,结盟又有何用?” “此言差矣。”天昊当即接道,“我们若一直待在这里,昔鹏早晚会循息追来。此地不宜久留,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快找到通向第三层的阶梯。” 显然拂光很少被人反驳,闻言有些恼羞成怒:“景元,你说呢?” “我们五人既然互为盟友,自然要听众人的意见。不知李道友和……”景元看向秦悦,“和这位道友以为何如?” 李雁君不置一词。 秦悦也只回了一句:“我道号墨宁。” 她的目光在两个年轻修士身上来回打转。这个叫景元的男修,分明是拒绝帮衬他的师叔拂光,这才转而问她们二人的意见,祸水东引,不知是何意图。(未完待续。) 补阵眼器灵识异兽 持雷符天昊斗昔鹏3 这四个同伴,秦悦都不愿意相信。李雁君心思藏得深,猜不到她想干什么。天昊没有结婴,但却有一千多年的寿数,恐怕也不是简单的人。景元和拂光师出同门,但彼此间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和睦。尤其是那个景元,表里不一,绝非善类。 “你们不走,我可要走了。”天昊神色有些不耐,“我可不想留在这儿送死。” 拂光十分倨傲地回了一句:“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们就随你一同离开好了。” 没有人有异议,大家慢慢地往外走,彼此警惕。 秦悦看拂光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暗自猜想他在宗门内一定极其受人尊崇。南域结丹修士比比皆是,他必然不是因为修为被人敬重。如此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他有一个很好的师承。 这样一来,可以推断景元在宗门内也有很高的地位。秦悦遗憾不已——周浩然曾经调查过升都界几大宗派的底细。早知今日,她就应该把澄笔宗的挑出来看一看,好过现今胡乱揣测两人身份,无法知己知彼。 拂光走在最前面,猛然停住脚步,转身郑重道:“昔鹏就在外面。” 天昊立马追问:“什么情形?” “一群修士围着它,像是要斗个鱼死网破。” “好!”天昊抚掌,“我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拂光诧异:“他们鹬蚌相争,我们渔翁得利,岂不更好?何苦要出去帮他们一把?没准会把性命搭进去。” 天昊连连摇头:“你懂什么!” 拂光听他的语气极为不屑,顿时变了脸色:“我好心提醒你,你竟然这么回我。你只管出去送死。我就当没你这个盟友。” 天昊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人都走远了,拂光依旧愤然:“哼,我看他能活到几时!” “师叔别生气。人各有志,你我追求寿元长存,他偏好助人为乐。所求之道不尽相同罢了。”景元苦口婆心地劝慰道。 拂光平复了一下情绪,拿出一张符箓扔了出去。 一层光幕缓缓铺开,符箓在半空中高速旋转。外面的一草一木都出现在了光幕上。 秦悦看得惊奇不已。这符箓竟然能传递影像。外界情景,全都出现在了眼前。早就听说澄笔宗擅长制符,果然不同凡响。 从光幕映出的画面来看。那只昔鹏一直在低飞,众多修士都放出了法术,接连对它进行攻击。 昔鹏身形极为巨大,即便成为了众矢之的。也只是受了些小伤,不足为扰。相反。它偶尔一扇翅膀,就能卷上来一个人修。有的人修被它从半空中扔下去,而有的人修却被它吞入腹中。动作极为随意,像是在嘲讽芸芸众生的无能。 秦悦看着这残忍的一幕。仿佛能闻到外面浓烈的血腥味,喃喃道:“生啖人修,果然不假。” “它每吃一个人修。身上伤口的复原速度就会加快。”一旁的李雁君幽幽道,“若想灭杀这只昔鹏。一要给它一记致命伤,二要阻它啖食人修补充体力。” 景元仔细看了两眼李雁君,心道:“我都没发现那昔鹏身上的异常,这女修竟然看出来了。她眼力好,能观察入微也便罢了,遇此情景竟然不惊不惧,这份心境连许多男修都比不上。” 再看旁侧的秦悦面色惨白,双眉紧蹙,景元心想: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光幕上出现了天昊的身影,秦悦立马站直了,仔细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踏着一把飞剑,不近不远地尾随着昔鹏。左手拿着一个锥形的石头,右手提着一座钟。在场修士要么在惊慌逃窜,要么在全力攻击,唯天昊一人气定神闲。 一个男修高呼:“吾等须速战速决,不可再与之缠斗!我倒数三个数,我们一起放出攻击可好?” 众人都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思,齐声称好。 那男修大喊:“三,二,一!” 霎时间,各类法宝纷纷砸向昔鹏,流光溢彩的法术在半空中闪现。昔鹏翅膀上的羽毛都被一团烈火烤焦了,它尖唳一声,似是恼怒不已。 秦悦一直在盯着天昊看,发现刚刚那个男修倒数三下之后,天昊并没有放出任何攻击。 他不是说要出去助众人一臂之力吗?如今毫无作为,是留有后手还是另有所图? 昔鹏被激怒了,一挥翅膀,就斩下了一排树木。它放缓了飞行的速度,慢慢转身面对众人。 昔鹏身躯笨重,转身极为不便。慢吞吞地换着方向,才转过了大半个身子。天昊左手一翻,一块锥形的石头就飞了出去。此刻昔鹏正好转了过来,那块石头径直打进了它的眼窝。 然后又是一声凄厉的鸟鸣,众人接二连三地捂住头,面色痛苦,显然神识受到了极大的攻击。 天昊像是料到昔鹏会如此,早就把右手的大钟祭了出去。“铛——铛——铛——”的钟声接连响起,一层屏障围住了他。那声鸟鸣像是被这屏障隔绝了,对天昊没有丝毫影响。 拂光冷嘲道:“他还真有几分本事。” 秦悦看着光幕,目不转睛。这何止是几分本事,这个毫不起眼的白发老者现在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天地之间,仅剩他一人在与昔鹏相斗。 兽族打斗极为野蛮,这昔鹏更是如此。它又身躯庞大,天昊在它面前顿显渺小。但现在没人会轻视他。他敢与昔鹏单打独斗,这份魄力早就无人能及了。 只见天昊轻念咒语,那块锥形的石头就从昔鹏的眼窝里飞了出来。昔鹏的眼眶里淌着血,看上去可怖至极。天昊没有迟疑,操纵着那块石头砸进了昔鹏另一个眼窝。 昔鹏终于狂躁起来,四处横冲直撞,祸及了不少修士。天昊匆匆避开,看着四周处处都是染血的人修,慢慢地拿出一张符箓。 昔鹏眼睛受伤,看不清路,但破坏力还是很大。这一片枝繁叶茂的森林几乎都被它毁了。它胡乱挥舞着翅膀,没能伤到天昊半分,反倒打伤了许多观战的修士。天昊连连闪避,动作敏捷,攻守相宜。直至退无可退之时,他才扔出了手上的符箓。 深紫色的闪电划破长空,这竟然是一张上品雷符。 “雷符难得,更别说是上品的了。他孤身御敌也就罢了,竟然舍得拿这样的好东西对付昔鹏。”拂光看着天幕中的闪电劈向昔鹏,不由感慨。 秦悦从头至尾都在看天昊,此时却有些疑惑:他明明可以更早扔出雷符,为什么非要等到昔鹏逼近他时才扔?是舍不得吗?可他早就握在手中打算用了啊。(未完待续。) 识灵气雁君问符箓 施小计景元诱拂光1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第六十三章:识灵气雁君问符箓,施小计景元诱拂光 昔鹏的身躯虽然剽悍,但双眼受伤,不知道有一道天雷打了下来。但其兽类本能的警惕性还在,觉得四周气氛不对,就放缓了飞行的速度。 它若是原速飞行还好,速度一缓,正好被那道紫雷打个正着。原本它的翅膀就被火灼伤过,此刻被雷这么一劈,更是“外焦里嫩”。 雷符之威堪比天劫,昔鹏自然不能相敌,从半空中被打落了下去。天昊正气定神闲地看着它,见其还有一息尚存,立马使出道器灭杀。 一只具有鲲鹏血脉的妖兽就这么陨世了。 强敌既死,众人心中大安,纷纷聚拢在一处,向天昊拜谢。后者连连摆手:“诸位道友客气了。” 除却那只昔鹏,还有不少人修折在了这片丛林里。众人深感天昊大义无私,挽救了他们的性命,因而对他再三道谢。天昊把大家虚扶了起来,一直在说:“愧受,愧受。” 这本也没什么奇怪的,但秦悦却发现天昊似乎在笑。她先前还觉得这个男修为人正派,必定不苟言笑。现在看了这个似有若无的笑容,心里又有些疑惑:众人言谢,所以他很开心? 一段阶梯恰在此时出现了,天昊率先道:“我们快上第三层吧。”清风徐来,他的白须飘飘,确实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蕴。 然而第二层中的昔鹏一战。令很多修士意识到了九重塔的危险。所以有不少人选择留在这一层,直到五年后被传送出去。但更多的人决定跟随天昊,一齐迈上通向第三层的阶梯。经此一事,他们已然对天昊有着莫大的信任。 另一边的拂光叹了一声:“天昊其人,行事果决,无畏无求,确实有自傲的资本。” 秦悦回头去看拂光的脸色。果然见他满面惆怅。收回视线的时候恰与景元对视了一眼。后者眸色不明,像是埋藏了千万种心绪。见秦悦向他看来,便道:“我们也上去吧。” 李雁君一直默不作声。闻言却最先回道:“走吧。” 秦悦微微敛眉。她感觉身边的每个人都有他们的秘密,让人捉摸不清。天昊如此,景元如此,李雁君更是如此。唯有拂光。看似傲然,对人不屑一顾。实则毫无城府,或喜或怒全都写在脸上。 四人一同踏上阶梯,渐渐感觉到一股幽寒之气。走到阶梯尽头,果然看见了一片冰天雪地。 照心灯停在秦悦肩上。附在她的耳边,小声说:“这里冷的很,我的灯火都要灭了。你的储物空间借我避避寒。” 秦悦不是照心灯的主人。无法操控它。只好亮了亮手腕上的玉镯,道:“你自己飞进来吧。” 照心灯化成一道光没入了玉镯。 秦悦和器灵的谈话声虽然极小。但修士的耳力好,多少能听见一些。景元转身问了一句:“道友方才在和谁说话?” “自言自语罢了。”秦悦随口答道。 景元不再多问,只是看她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其实秦悦是惧寒之人,她抱着双臂,环视着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疑惑道:“其他人呢?” 白雪茫茫,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四人,再没有别的修士的踪影。 “此事奇异。这莫非是个幻境?”景元道。 “不是幻境。”李雁君淡淡道,“实不相瞒,我有一个水灵根。水为冰化,这里水灵气丰沛,定然不是幻化的情景。” 景元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李雁君。其实他是水木双系的灵根,但并没有察觉这里的水灵气有多丰沛。这说明李雁君要么是水系单灵根,要么有纯水灵根,这才能对水系灵气有这么敏锐的感知。 李雁君还不知道自己一句偶语让人家把她的资质猜得七七八八,她遥指着一个方向,道:“那边的水系灵气最为浩瀚,应该有些不寻常之处。” 秦悦朝那儿看去,雪光刺眼,只能看见一座宫殿立在那儿。拂光乘上飞剑:“寻不寻常,去了便知。” 结果他刚刚飞出两步,就被一道光刃打了下来,毫无形象地摔在了雪地里。不甘地爬起来,恼恨道:“这里竟然禁飞。” 李雁君没有理会他,面无表情地朝那边走了。 景元和拂光对视一眼,也提步行去。 秦悦在最后慢慢地跟着,心想:我们这四人虽然互为同盟,但各怀心思,彼此间都不信任。待会儿若是遇见了宝物,指不定是什么情形。 其他修士都不见了,他们这一行人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落寞。处处冷冷清清,秦悦越发觉得寒凉。离那宫殿越近,越感觉冷气嗖嗖,寒风阵阵。 四人终于走到了殿门前。门是半开的,拂光正准备推门,但又把手收了回来,自言自语道:“这里古怪得很,小心为妙。”然后从袖中拿出一只白雀,指挥它往里面飞。 用灵兽探路啊……秦悦觉得拂光寻宝的经验挺丰富的。 过了片刻,拂光道:“没什么危险的,我们进去吧。”然后伸手推开了虚掩的门。 一片寒气扑面而来,仿佛置身冰窖。 景元和李雁君还好,二人身具水灵根,尚能抵抗这冰寒之气。拂光却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衣袍。秦悦本就畏寒,如此更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我们修仙多年,早就冷热不侵,寒暑不惧。此间寒凉之甚,着实古怪。”拂光停在了殿门前,说话时的表情有些迟疑。门虽然开了,但里面冷气直冒,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情形。他之所以犹豫而不上前,既是因为身不耐寒,又是因为前路险阻未知。 “越是古怪的地方,越是有机缘可觅。”景元毫不在意地踏进殿门,“师叔以为呢?” 景元一进去,身影就被冰雾掩住了。拂光想了想,也走进去了。 李雁君没有动,秦悦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为何不进去?” “你难道没有看出他们师叔侄二人不睦?”李雁君露出了一个略带嘲讽的微笑,“他们想争个高低,我何苦进去掺和。” 秦悦犹疑着问道:“你和我说这些,是因为信任我吗?” 李雁君避而不答:“那你为何不进去?” “我怕冷。” 李雁君挑眉看了她一眼,像是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旋即才应道:“原来如此。”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识灵气雁君问符箓 施小计景元诱拂光2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此时殿内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秦悦使劲看了几眼冰雾,也没看出什么究竟。猜测道:“他们打起来了?” “应该不至于。”李雁君摇首,“我们进去看看。” 两人移步殿内,只见地上处处散落着冰块,森森冒着寒气。再往里走,就看见了一座晶莹剔透的高塔,塔身全由冰块筑成。 室内建塔实在怪异。秦悦正打算进塔一看,却听见有人喊了声:“别进来!” 是景元的声音,从塔中传出来的。秦悦不解:“为何?” “这座塔是个困阵,我和师叔都被锁在里面了。”景元答道,“我们破不了这个阵法,你二人试试能否从塔外搭救。” 秦悦刚想回一句“好”,却见李雁君对她微微摇头。秦悦转了转眼眸,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李雁君向塔内二人问道:“两位师承澄笔宗,定是精通符箓之人。不知两位可曾听闻过良思符?” 隔了许久,拂光的声音才传来:“道友这是何意?若我二人未曾听说,你便不出手相救吗?” 李雁君一笑:“道友误会了,我不过是偶然想起了这种符箓,故而恰巧有此一问。在下虽然法术不精,修为不深,阵法不通,但也会尽力搭救二位,必不负今日结盟之义。” 塔中又是一阵沉默。 拂光传音道:“她话虽这么说。但她此时有意提到良思符,绝非偶然。” 景元也传音回去:“分明就是以此要挟你我二人。她还刻意贬损自己‘法术不精,修为不深,阵法不通’,恐怕并不想全力搭救。” “那……我们不如给她一张良思符?” “不可!她只问我们二人可曾听闻过良思符,定然不知我们手上恰有这种符箓。这个女修心思深沉,我们须要留些后手。”景元想了想。“只消给她透露一些良思符的讯息便可。” 拂光细一思忖。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塔中久久无人说话,李雁君也不急,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她自然知道那两人正在商量对策。甚至他们谈话的内容也能猜出个大概。 “我们确然听说过良思符。”拂光的声音终于传来,“此种符箓可以助人稳固道心。” “道友没说全,这符箓不仅能稳固道心,更能毁了道心。”李雁君语气淡然。“我既然打听良思符,必定已经知晓了它的功用。何须旁人相告?拂光道友,你说呢?” 塔内的拂光无措道:“景元,这可如何是好?” 景元突然笑了笑,道:“师叔。你不妨把良思符的制法告诉她。” 拂光惊讶:“良思符是镇派之宝,怎么能把制法告诉别人?” 景元连忙告罪:“我倒忘了这事。不识轻重,师叔莫怪。”态度十分诚恳。 拂光负着手:“不过良思符制法复杂至极。非我门中之人,必定不能领悟。” 景元笑而不语。眸光深不可测。 拂光踌躇良久,最后下定决心,朝外面喊道:“李道友,你若救我出去,我便把记载良思符制法的玉简给你。” 李雁君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愣。神情变了几变,不知在盘算什么。 拂光见她不答,又道:“我现在困在塔中,无法把玉简交给你。只有我出了这冰塔,才能给你玉简啊。”言下之意是让李雁君尽快救他出去。 李雁君扬着声调“哦”了一声。 拂光一狠心:“我以修为起誓!” 李雁君这才道:“拂光道友言重了。道友是守诺之人,我自然是相信的,道友实在无需立誓证明。我刚好有一件法宝,可以探查禁制的缺陷,现在正好可以拿来一用。” 秦悦好奇看去,只见李雁君拿出一枝牡丹,朝冰塔扔了过去。牡丹原本含苞待放,飞到冰塔前却一层一层地绽开,画面极美。 盛放的牡丹绕着冰塔转了几圈,最后停在了一个地方。 李雁君道:“就是那儿了。即便不是阵眼,也是个紧要的地方。” 秦悦放了些灵气去探查,旋即笃定道:“这就是阵眼。” 塔中的拂光听见这句,肠子都毁青了。他没想到秦悦竟然懂阵法,早知道他就不求李雁君相助了,还立下了誓言,还要拿出良思符的制法……都怨景元,若非他提出了符箓制法,自己哪里会想到这一层? 李雁君听了秦悦的话,立马放出一把团扇。扇子飞到阵眼旁边,重重一击。随即整座冰塔分崩离析,拂光和景元的身影露了出来。 拂光气呼呼地走到李雁君面前,把一枚玉简往她手上重重一放,十分愤然地说了一句:“道友好谋算!” 李雁君大言不惭地应道:“拂光道友过奖了。”拿着玉简仔细瞧了瞧,嘴角微勾。 秦悦看着她表情的变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李雁君这般清冷的性子,主动与拂光景元结盟,为的难道就是这个符箓? 四人静默不言。景元轻咳了一声,道:“我们虽然出了困阵,但去第四层的阶梯还没有出现。恐怕这一层还有其他考验。傻站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去四处找找。” 秦悦嘟囔:“这里除了雪就是冰块,上哪儿去找什么考验?这考验莫非就是如何耐寒?” “不必找了。”李雁君刚把玉简收进袖中,现在心情极好,“这地底下的冰寒之气很重,不如下去一探。” 景元笑道:“道友的水灵根果然管用,这都能感知出来。” 李雁君没再多说,而是在殿内绕了一圈,许久后才停住脚步,道:“就是这儿了。”此处水系灵气最为磅礴,应该是通往地下的路径。 她放出神识探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危险,立马纵身一跃。身影迅速消失,想必已经到了地下。 入宝地寻机缘这种事,有时候也需要抢占先机。虽然说第一个人面对的东西可能是灵宝,也可能是恶兽,危险的程度稍稍大了一些,但其得到机遇的可能也多。 显然李雁君深谙此道,独自一人率先跳到了地底。 拂光和景元不甘落后,也跟着跳了下去。秦悦看着那里不断冒出的凉气,默叹了一声,同样向下一跃。 一息之间就到了地底。这里比上面更冷,秦悦暗自运起了火灵根取暖。尚能看见拂光和景元在前面走着,但李雁君已经不见了踪影。 秦悦心道:“她身具水灵根,在这第三层可谓得天独厚,占尽优势。又最先跳下来,必定早就去找难得的宝物了。所以她之所在,便是机缘所在。当务之急,便是找到她人在哪儿。” 景元也想到了这一点,对拂光说:“我们先寻李道友,捡一个现成的便宜。” 拂光现在对李雁君的意见很大,闻言轻哼一声,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他们没有传音入密,所说的话自然被秦悦听清了。她看两人既然要去找李雁君,就懒的自己费心思去寻,一直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推书(不定期补充) 1、《伎谋》 作者:息时 简介:听闻皇帝凶残暴戾,琅琊王阴狠无情,桃戈抹了抹脖子,打了个寒颤 坊间传闻如此,不知是真是假,可眼下面瘫脸不要她了,她的三餐温饱怎么办 还有,她肚里的娃又是谁的…… PS:同作者还有一个完结作品《帝后为凰》,也很好看。 新书《伎谋》更精彩,不信你们去看~ 2、《重生农门贵女》 作者:独孤秋心 简介:冤死的弃妇放弃了上天做神仙的机会,选择了重回人世。七月十五的深夜她从乱葬岗爬出,发现自己所占有的这个躯体是个无名女尸。重生的她改名换姓落户农家,本想这一世和竹马一家过着温暖安逸的田园生活。 其实她的重生是一个阴谋,她真正的魂灵被禁锢,她所附身躯体的身世更是不简单。一切的一切使得她卷入各种的纷争和谜团里…… 有一种重生不仅仅是装/逼,打脸和复仇。 3、《论仙二代的逆袭》 作者:刘阿懦 简介:沈玉衡以为,自己的剧本应该是一心修炼,剿灭魔族,恢复沈家荣光,然而修着修着,沈玉衡发现自己的剧本里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穿越女特工,重生复仇大小姐,废材流男主角,重生夺舍的金丹修…… 只是简介欢脱,正文正剧风!! #落魄仙二代的奋斗史 #男神多多,女神多多 #我家男主他不在线 #听说女主把男主砍死了 绝对不坑,可放心食用。 冰魄收怒语谈因果 四层临虚空吐真言1 第六十四章:冰魄收怒语谈因果,四层临虚空吐真言 景元正巧在用神识探查四周,自然发现了秦悦。他看着这个女修散漫的姿态,一抹讶异从眼底升起。 “道友怎么一个人走在后面?”景元道。其实他并不好奇这个,他只是很想知道为何她分明是在秘地探险,神情却悠闲惬意,仿佛在自家洞府门口散步。 “哦,我跟着你们走的。这里禁飞,我步速不快,你们只管走便是,我会慢慢跟上来的。”秦悦实话实说。 景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有些摸不透她的心思。转念一想:她和李雁君是旧识,估计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故意落后几步路,必有她的意图。 有时候思虑过甚不是什么好事。单纯的秦悦就被景元这般错看了。 又走了一段路,景元突然停下,敲了敲一面冰墙,揣测道:“在这儿?” 慢慢跟上来的秦悦操纵木莲撞上去,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木莲转了个圈又回来了,冰墙纹丝未动。 拂光见状,拿出一张符箓扔了过去。 冰墙一寸一寸地裂开,很快整面墙上都是冰裂的纹路。然后“砰”的一声巨响,冰墙轰然倒塌。 三人抬眼一望,果然看见了李雁君。背对着他们,周身灵气缭绕。 走近了才发现李雁君的情况不妙,面容青黑,唇色发白,分明是灵力枯竭之兆。她的双手正握着一团蓝色的东西,抓得紧紧的,景元辨认了许久,惊道:“冰魄!” 冰魄者,雪之精魅也。天地孕育,造化赋生。李雁君此刻的情形,竟然是想收服冰魄,可惜修为不够,反被冰魄倒吸灵力。 “李道友,我劝你尽快停下。”景元看着李雁君,缓缓道,“我曾经听说冰魄和冰焰相伴相依,你若没有冰焰,怕是不能把冰魄收为己用。” 李雁君神情痛苦,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冰焰?我有!”秦悦突然道。 景元又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冰焰是异火,并不常见,想要获取更是困难至极。这女修当真有冰焰? 秦悦在玉镯子里来来回回翻了几遍,都没找到那个晶莹的火苗。但很快她就想起玉泉兽曾经把冰焰抱走过,不过小兽现在出不来,无法问它冰焰何在。 景元看秦悦半天没有动静,忍不住问道:“你的冰焰……” “不见了。” 景元的表情很丰富。他觉得这话半真半假,冰焰至宝,总不会随意丢弃遗落,这女修应该是不想拿出来而已。但她既然不想拿出来,刚刚为何要说自己有冰焰?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景元心里不太畅快。他极擅揣摩人心,多年以来,无往不利。今日却几番看不透这女修的心思。这也便罢了,偏偏那个叫李雁君的女修,也精于猜测人心。他们两人棋逢对手,恐怕一直在互相算计。 可惜此时的李雁君像是神思不清,双眸渐渐木然地阖上,紧握冰魄的手也慢慢地松了开来。 秦悦大喊一声:“不好!她灵力耗尽了!” 拂光对李雁君有偏见,自然不会上前搭救。秦悦断不会袖手旁观,连忙扶住李雁君快要倒下的身子,轻轻摇了摇她:“醒醒,醒醒。” 冰魄脱离了束缚,飞一般地逃走了。景元本想捉住它,但李雁君前车之鉴在此,他也怕灵力被吸食得一干二净,只好放弃了。 秦悦给李雁君喂了不少丹药,但毫无作用。看着一旁站着的两个男修,她喊了句:“你们过来看看,这是什么缘由。” 两人动都不动。 秦悦不敢置信:“我们四人先前有同盟之约,如今情况危急,你们竟然不施援手!” 拂光翻了翻眼皮:“道友说笑了。此女先前向我讨要良思符的时候,怎么没想起同盟之约?” “你……”秦悦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那符箓的制法是你自己愿意给她的,作为她救你出塔的交换,如今反倒成了你坐视不管的理由!” “道友既然这么说了,我就实话告诉你,那良思符制法,是我师门秘事,不可外传。”拂光微微露出了狠辣的表情,“这李雁君,折在这里才好!” 一旁的景元听了这话,突然上前走了半步,看了眼仍在给李雁君喂服丹药的秦悦,又默默地退了回去。神情隐含忧虑,不再不为所动。 拂光虽然巴不得李雁君陨落,但也不会阻止秦悦救她。一来,他怕损人性命,耽误道心;二来,他看李雁君已然气息全无,八成是救不活了,恐怕最后还是难逃一死。 但秦悦拧着他来,他还是不免挖苦几句:“也不知是谁给你取的道号,这般没有远见。修真界见死不救的事多了去了,你事事都看不过眼,还想安安宁宁地修道问仙不成?” 李雁君情况糟糕,秦悦正焦躁不已,突然听见拂光的话,顿时怒不可遏:“我师尊给我起的道号,岂是你胡乱置喙的!宁之一字,取宁静祥和之意,求安宁长生之心,何须你质疑!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墨宁的师尊你还辱没不起!” 秦悦第一次这么暴躁地发脾气,拂光和景元都愣住了。秦悦看了他们两人几眼,突然笑道:“拂光道友,我奉劝你一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今时见死不救,来日此情此景必定轮到你!” 她险些忘了,在九重塔第一层,他的师侄景元便是远远看着他与灵刃相搏,没有上前搭救。这话说出来,确实有几分事实可依。 拂光也恼了,任谁都不会甘愿受到这种诅咒。他一甩袖子,傲然道:“我的事,也容不得你乱讲!” “我是信口开河还是言必有据,有朝一日,你定然知晓!”秦悦说罢,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景元。后者刚好也在看她,神色微讶。 秦悦今天气得厉害,干脆又添了一把火:“景元道友怕是再清楚不过!”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拂光转身面对景元,话却是对秦悦说的。 景元挑了挑眉:“墨宁,我师叔方才辱没你的师尊,是无心之举。你消消气,我代师叔向你道歉。” 秦悦连连抚掌:“阁下真会说话。避重就轻,我今天算是见识了。” 说话间,一团蓝色的漂浮物慢慢飞了过来,绕着李雁君打转。突然化作了一道长线,没入了她的眉心。 这团蓝色正是冰魄。李雁君突然动了动,睁开了眼眸。(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冰魄收怒语谈因果 四层临虚空吐真言2 秦悦曾经听说过这样的事:有人把元神藏在宝物里面,一旦别人来取宝,就趁机夺舍。冰魄刚刚还飞快地逃走了,现在竟然回来了,看这情形,它还择主了。秦悦觉得奇怪,怀疑冰魄里藏了一缕元神,刚刚那一瞬间已经把李雁君夺舍了。 李雁君的表情有些茫然,但很快散去了。秦悦看着她的眸光渐渐恢复了清冷,说了一句:“你没被夺舍啊。” “你怎么想到的夺舍?”李雁君摇了摇头,“我适才……” 话还没说完,几人脚下突然生出了一段阶梯,阶梯慢慢升高,把他们送上了第四层。 这一层,是虚空。 四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不仅没看见其他人修,而且连个像样的场景都没有。秦悦感觉自己像是在凭空行走,脚下没有可以踩实的陆地,头顶没有白云蓝天。也不知这一层是什么考验。 李雁君四处望了望,依旧镇定地继续说刚刚未完的话:“我适才虽然昏死了,但神识还在。发生了什么,尚能略微感知。你此番助我,我不会忘记的。” 秦悦接道:“我不想救你,只是顺手而为罢了。”说完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吗?她想说的明明是“顺手之举,不必挂心”,怎么话一出口就变成了这样? 李雁君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嘲讽:“那我便不承你这个情了。” 秦悦连忙解释:“我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我没打算这么说。呃,不是,我是说我,我……”她一连“我”了好几声,都没能说出接下来的话。 我语气冷淡了些,不是故意的——这是她本来想说的内容,但话到了嘴边,就像被谁掐住了话头,怎么都说不出口。 旁侧的拂光重重一哼:“原来助人并非真心,怨不得旁人不感激。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话用在道友身上很是相宜。”秦悦刚刚就是用这句话奉劝他的,他现在倒能回敬过去。 “因果报应,阁下若信,自然会有,早晚之分罢了。”秦悦指着景元,“你不妨问问九重塔第一层中,你孤身抵挡灵刃的时候,你的师侄在干什么。” 她本没想把这件事说出来,但不知为何,话就像连珠炮一样说出去了。 景元立马反驳:“我不过是躲在暗处远远看着师叔斗法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话音刚落,他的神情就变得十分懊悔,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景元,没想到你会这样!”拂光愤懑道,“幸亏我当初狠下心肠,给你吃了芜花,不然现在肯定后悔!” “好!你终于承认了!我中毒一事莫名其妙,我一直猜是你做的手脚!你害我抱病多年,延误修炼,我不过毁了你一片药田而已!” “原来我的药田是你毁的,你知道我在上面费了多少心思吗?”拂光上前扯住景元的衣领,“我就知道,你来九重塔,就是为了跟我争那个火雷符。我若让你如愿,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师叔,这种把戏使一次就够了。”景元用了些力道,扯下拂光抓着他衣领的手,“在九重塔外闹得还不够吗?我们既然都把话说开了,你就别给我摆什么尊长的架子了。是你先给我下毒的,我只是还击罢了。” “你以为我会平白无故地出损招对付你?”拂光有些气恨,“师尊偏爱你,还用最最贵重的‘元’字给你起道号,你若修行顺利,师尊将来定会把澄笔宗交托给你。那我这么多年的努力算什么!” “你想掌管宗门,直说便是!何需在背后下黑手!” 一旁的秦悦大概猜到了这第四层的考验是什么。大家在这一层,言语不能自控,会情不自禁地说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而且句句都是实话,没有半句谎言。 这师叔侄二人吵了几个来回,也让她大概听明白了他们之间的矛盾。拂光呢,嫉妒景元得尽师尊喜爱,所以暗中下了黑手,意图阻挠他的修行。景元不傻,猜出自己中毒染病是拂光的做的手脚,于是毁了人家一片药田。 秦悦原以为拂光虽然行事倨傲,但不是心狠手辣的人。没想到,他竟然会毒害自己的同门师侄。果然人不可貌相。 他们两人来到九重塔,大抵是为了争夺一个叫“火雷符”的东西,八成是师门的奖励。拂光担心景元抢了他的功劳,所以在九重塔外的时候就连连阻挠,可惜景元还是溜了进来。两人现在终于撕破了脸皮,说出了不少埋在心中的隐秘。 秦悦再根据他们对话中提到的“掌管宗门”一词,断定他们二人要么身属掌门一脉,要么师承宗门内德高望重的长老。李雁君向来擅攻人心,此刻也把他们的身份猜的**不离十。 两人依旧在争执。景元懊恼道:“第二层的时候若非你追上了我,我才不会带你一同避祸。早知今日,我当时就该不管不顾,让你去喂那个昔鹏!师祖若怪罪,我便装作不知。” “这就是你心里的想法,我算是看透了!也好,我们今日就斗个鱼死网破!” “好。”景元同意了,“不过现在不行,回宗门后,我们再一决高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志在必得的笃定。拂光就看不过他这种十拿九稳、胜券在握的表情,立刻应道:“我还怕你不成!” 两人暂时停歇了下来,和李雁君与秦悦二人面面相觑。秦悦看了看另外三人,轻笑出声:“我看,我们这个同盟,就到此为止吧。大家彼此不信任,面和心不和,何苦聚在一处?” “我们结盟为的不是信任,而是利益。”景元道,“我看我们还是继续结伴而行吧,若遇上什么危险,一同应对总比单打独斗要好。” 李雁君微微点头:“诚如道友所言,结盟不过是为了多一些活命的几率。”转身看见面无表情的秦悦,李雁君又似讽似谏地说了一句:“你莫不是以为这世上的一切都是良善美好的?呵,女修心境不足是不假,但我还没见过哪个女修如你这般天真单纯的。人与人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信任可言。” 秦悦突然想起不久前,在第三层的时候,李雁君说她看出了师叔侄二人不睦,当时秦悦说:“你和我说这些,是因为信任我吗?”然后李雁君没有回答。 原来,她根本不觉得信任会存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数番真心善论几度 二分瑞焰花落两家1 第六十四章:数番真心善论几度,二分瑞焰花落两家 几人在茫茫虚空中闲逛了许久,除了彼此,再没遇见过旁的任何东西。这种漫无目的的行走,渐渐消磨了他们的耐性。大家都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更早早厌倦了这一成不变的情景。 秦悦莫名地感到焦躁,既源于此间的无趣,又因为几人默然无言。 有时她甚至算不清过了多少时间。这里没有白天,没有黑夜,时光的流逝根本不能察觉。这里也没有任何生命,只有他们四日终日在此游荡。 原来,修仙不仅要览遍人间风景,而且要耐得住无所事事的寂寥。 后来秦悦终于受不了了,盘腿坐在虚空中,拿出了一把琴。景元端详了一会儿,奇道:“这是掠影琴?你师承木摇宗先掌门周芷晴?” 难怪在第三层的时候,拂光说她的师尊没有远见,她就立马动怒了。原来她的师尊是人人敬重的木摇宗前任掌门。 “确实是掠影。不过我的师承是灵宇宗。”秦悦拨了拨琴弦。其实后一句她本不想说,奈何在这儿言语不受自己控制,情不自禁地说实话。 南域分为天齐、升都两界。天齐界居住着许多修仙世家,而升都界则宗派林立。小宗派数不胜数,但名头响当当的宗派只有五个,分别是虔正宗、灵宇宗、木摇宗、镇霄宗和澄笔宗。 这五个门派被誉为“南域五大宗”,是千千万万个散修梦寐以求踏入的所在。景元心道:她师承灵宇宗,不比木摇宗差。又能拿出掠影琴,想来身份也不会低。这次从九重塔出去后,他定要去灵宇宗探听一下这墨宁的底细。 秦悦和他难得想到了一块:这景元竟然一眼认出了掠影琴,不简单,不简单。自己回去以后,要把澄笔宗的卷案拿出来好好看看,务必要查出他是什么人物。 日夜不分,时光飞逝,秦悦安安静静地坐着弹琴,聊以自娱。其他三人有时打坐修炼,有时四处闲走,最初的烦躁不安渐渐散去,有时甚至会想:这里容不下谎言,只留真诚,只能说实话。整个修真界,怕是都没有这么一块净土,让人不必猜忌,不必怀疑。 李雁君开始估算时间,常常自言自语地念叨:“大概又过去了半个月。这么算来,再等三年多的时间,就会被传送出九重塔。唉,竟然止步第四层。下一次九重塔开启,还不知要等到何时。” 秦悦把琴谱拿出来,一遍遍地揣摩所谓的“琴意”。拂光和景元两看相厌,各自找了地方打坐。 某日秦悦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后就看见李雁君再原地打转,神情忧愁。 秦悦随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冰魄为何从我的识海里消、失、了。”最后几个字,李雁君说得一字一顿,表情有些扭曲。显然她本想忍住不说,但没能控制住自己。 第四层这个奇怪的设定,令秦悦且喜且忧。她既喜欢看别人情非得已地说出自己的秘密,又害怕有朝一日,她会把自己所有的底细全盘托出。 被迫说出实话的李雁君有些懊恼。她本是个凉薄的美人,如今脸上多了一分恼意,反倒衬得面容生动起来,不再似原先那般不识人间烟火。 “我还不知冰魄如何认你为主了。” “那冰魄把我的灵力吸的一干二净,我后来迫不得已,用了些神识去追赶它。”李雁君大概说了说,“我神识比较强大,能把它生拉硬拽过来,暂时关在我的识海里。它吞了我的灵力,我非要它吐出来不可。” 神识,其实是秦悦的一个痛处。她听说有了神识,便可于千里之外,远听花落流水;于彩云之巅,近望灯火万家。在她看来,神识是个利于赏景的好东西,更别提它在斗法时能伤人于无形之中了。 “不过我刚刚自视识海,那冰魄已经不在了。”李雁君目露疑惑,“按理说,放进识海的东西不可能消失,也不知这冰魄去哪里了。” 秦悦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兴许它只是贪玩跑走了,还会回来的。” 李雁君看了看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秦悦微愣,然后识相地把手收了回来。 她转身负手而立,默然叹息:第一层遇见的全是灵刃化成的灵宝,避开了一场恶战已然是万幸。第二层错过了那些木灵气,还遇上了昔鹏。第三层唯一的宝物冰魄,被李雁君取走了。第四层空空如也,更别提什么机缘了。 看眼下这副情形,他们四人恐怕要一直困在这里,直到被九重塔传送出去。所以她本次九重塔之行的结局,应该是一无所获。 这运气也太差了……秦悦遗憾不已。 远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几人下意识地往那儿看,只见那边烈焰熊熊,火光冲天。 拂光甩了一下衣袖,一只灵雀扑棱着翅膀朝火焰那儿飞,动作极不情愿,但却反抗不得。 这是拂光第二次用灵兽探路,秦悦很能理解他,毕竟对修士而言,一只灵兽的性命安危算不得什么。但她脑补了一下自己让玉泉兽去试险的情形,又觉得自己做不出这种事。 她若需要灵兽的帮助,必会与它比肩作战,而不会让它孤身涉险。 李雁君看她若有所思,问道:“你在想什么?”若放在平时,她宁愿自己猜测,也不会出言相询。但此时此地,根本不需要她多费心思,只要她问一句,别人必定会回答,而且句句真诚。 “我觉得我和整个修真界格格不入。”秦悦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我入道的时间虽短,但也经历了很多事,见过了很多人,可惜依旧不能适应这个世界。不忍心见死不救,看不惯杀人夺宝。我有时候也在怀疑,我真的适合修仙吗?” “见死不救,杀人夺宝,皆非正道。别说是你,我也以此为耻。”李雁君正色道,“你心存良善,固然是好,不过要看时机。扬善更须惩恶,你以为何如?” 秦悦笑道:“字字真心,我受教了。” “以往听你说话,还要多想几遍真假。拜九重塔所赐,如今不用了。”李雁君继续道。 “说来你我还有一面之缘,我本以为多少有些情义,没想到你是这般冷心的。” “那是因为你的言行举止总和我的认知相左。比如说,当初从水牢里逃出来以后,我就没想到你会带着我一同远遁。我看不透你的心思,自然不敢与你深交。” “是你疑心重,反倒怨怪我。” 两人被迫掏心掏肺地聊了一会儿,拂光那只灵雀正好回来了,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首,显然拂光在同它心念交流。 然后拂光回首道:“是瑞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数番真心善论几度 二分瑞焰花落两家2 “瑞焰……这是什么火种?”秦悦问道。 “是金系的异火。火光温和,适宜炼丹之用。”景元道,“之所以用‘瑞’字为名,是因为这种异火从不攻击人,虽为金系,却不尖锐。” “火种一分为四,威力怕是要大大减少。”景元又提议道,“反正这里就我们四人,不如各自凭本事取火。” “要结盟的是你,要拆盟的也是你。”李雁君唇角微勾,“既然你这么提了,休怪我不讲道义。” 她其实是赞成了景元的提议。他们二人率先朝瑞焰飞去,唯恐慢人一步。 秦悦不招拂光待见,人家瞥了她一眼,也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还留在原地的秦悦无所谓地笑了笑。爬上木莲,慢慢地飞了过去。若取瑞焰炼丹,那她的灵根之火还要来何用?这个异火,若是送到眼前,她兴许会收用。但现在要与人争抢,还不一定抢的到,她就不太情愿了。 最后赶来的秦悦远远看见了一动不动的三个人影,站在一个巨坑旁边。巨坑里面是熊熊燃烧的火焰。秦悦讶然不已:“你们竟然没打起来。”她还以为几人为了争夺瑞焰,必定会有一场斗法。 “让你失望了。”景元看了她一眼,“这火虽不伤人,但会熔化道器。根本没有办法收为己用。” 和暖的火光扑在他的脸庞上,所以他即便深锁双眉,神色冷酷,也显得面容温煦,平易近人。可见瑞焰祥瑞,不负此名。 “这样啊。”秦悦摸出一把低阶小剑,朝瑞焰里面一扔。果然看见一簇簇火苗缠上剑身,没过数息,小剑就化成了一团飞灰,飘散在火光之中。 “这里又说不了谎话,你还怕我骗你不成。”景元看着秦悦自己试了一次,有些不屑地反问。 “没见过会吞噬道器的异火,只是想见识一下而已。”秦悦回了一句。 这个异火刚刚出现的时候,大家都欣喜至极。他们猜想:或许收了这瑞焰,就能踏上第五层,就能去找更多机缘,寻觅更多灵宝。但此时此刻,他们连道器都使不了,更别把异火收为己用了。 “我知道怎么取这火种。”秦悦的耳畔突然响起了这么一道声音。是个童音,辨识度极高。 回首一看,身后果然飘着一只照心灯,也不知它何时从玉镯里跑出来的。秦悦带着它飞出一段距离,然后才问:“怎么取?” “你得保证,取火之后,至少分一半给我。” “你一个器灵,要火种有何用?” “灯笼没火怎么亮?我告诉你,我现在燃着的火焰,是水土双系的千莲幽火。” 千莲幽火,又称圣火,一旦燃起,就再也不会熄灭。是难得一见的宝物。秦悦也曾有所耳闻,隐约记得它还有个妙用,具体是什么却想不起来了。 器灵沉默了很久,才懊恼道:“我本没想说千莲幽火的事,竟然情不自禁地说出来了。” 然后照心灯亲昵地绕着秦悦转了一圈,试探着问:“你不会把我的火种取走吧?” 秦悦还在想千莲幽火那个妙用是什么,闻言没有立马作出回答。器灵控诉道:“我就该知道,你这女修心狠手辣,连糊灯笼的青玄纸都不放过,现在知道我有一个异火,你不把我一层层拆开来才怪。” 秦悦看了看远处的三人,按住上上下下飞着的照心灯:“你喊这么大声做什么,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器灵依旧絮絮叨叨地说道:“反正你已经知道了我最大的秘密,我不如跟你拼了,要么你死,要么我亡。只可惜,今生无缘再见主人一面。” “我没打算剥你的青玄纸,取你的千莲幽火,你别嚷嚷了。”秦悦翻了个白眼,“你快说怎么收服瑞焰。” “你别是在哄我吧?” “句句不假。” “那我要一半瑞焰火种。”器灵依旧念念不忘。 “成交!” “瑞焰惧水,你用水系的法术攻击它,它威力必会大减。”器灵这才说出方法。 “我没有水灵根,没学过水系法术。” “水系符箓亦可。” 秦悦想了想,道:“没有。” “那水系的灵兽或是灵植呢?”器灵追问。 “都没有。” “你未免也太穷了。”器灵不敢置信,“这也没有,那也没有,你竟然敢来九重塔探险。这瑞焰你怕是不能收为己用了。” 幸亏秦悦原先对瑞焰没有多大的渴望,不然听了这话,心里要难受死。 她是没有水灵根,但她知道李雁君有。后者在第三层中,就是凭借水灵根,才最先觅得了冰魄。 秦悦三观很正,没有“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的心理,慢悠悠地飞了回去,告诉李雁君这回事。 景元站在一旁,蹙眉凝视着火海,听见秦悦的话,眸光变了几变。大家皆知李雁君有水灵根,但连他师叔拂光都不知道自己是水木双系。 李雁君先扔了一张符箓下去,符箓在火海里飘荡了许久,没有被火焰灼伤半分。她面露喜意,道:“果然。” 景元看着李雁君慢慢飞到了瑞火的上空,脚步动了动,也打算前去。恰在此时,李雁君放出了一道水系法术,瑞焰突然光芒大作。 景元收回脚步,仔细看着这个异变。 李雁君斗法经验丰富,见此情形依旧不慌不乱。她刚刚见秦悦和一只灯笼待了许久,然后就说了瑞焰惧水之事,虽不知其中缘故,但想来不会有误。 瑞焰火光灼灼,李雁君一边放法术,一边扔符箓。她神识强大,裹在符箓上一并砸出去,能镇住飘舞的烈焰。 火海上下翻腾,分明是在抵抗。它天生惧水,但还奋力相搏,显然是想求得自在,不想为人所用。可惜火光还是渐渐黯淡了下来,起先这片火海还填满了巨坑,现在却在慢慢收聚,最终凝成了一颗红色的珠子。 这珠子便是瑞焰的火种。李雁君神识微动,珠子就慢慢地飞了起来,眼看着就要飞到她面前,却被一张符箓打了下去。 抬眸一看,竟然是景元出的手。李雁君一边飞出去追火种,一边用嘲弄的口吻说道:“我方才与瑞焰争斗的时候,你没有出手,现在倒想来坐收渔利。做梦!” 景元道:“我本想前来,但适才瑞焰竟会反抗,所以我才会选择静观其变。不过先前就说过了,各凭本事取火,现在火种还没到你手里,我自然有权来争一争。” 不远处的拂光听见了这段话,居然觉得很有道理。遂踏上飞行道器,也迅速地飞了过去。 李雁君已经追上了瑞焰,但景元同样行至到了火种前方。两人二话不说,运起灵力就开打。 斗法难免会有误伤,可叹这次误伤的不是什么人,而是瑞焰火种,那颗红珠子。 珠子原本还在半空中漂浮,被几个法术击中,立刻从空中掉了下去。李雁君慌忙去追,景元紧跟其后。 珠子掉在了巨坑坑底,已经碎成了两半。 景元忙道:“一人一半!” 李雁君想独吞,自然不会同意。 景元又道:“我师叔就要追过来了,别到时候争斗起来,一半都没有。” 李雁君向后一看,果然看见了渐渐逼近的拂光。轻哼一声,拿走了一半火种。 景元毫不客气地把另一半收入囊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长生植擅食捕妖蝶 照心灯烧花致幻境1 第六十五章:长生植擅食捕妖蝶,照心灯烧花致幻境 照心灯飞得高高的,把一切都看清了,转着圈嘟囔:“你也应该去抢一抢的。” 秦悦失笑:“抢来了给你吗?” 器灵欢快地跳了几下,又用甜糯的童音问秦悦:“你若向他们讨要瑞焰,有多少成功的可能?” “约等于无。”这两人为了火种都大打出手了,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赠予她? “你也太没用了。”器灵的语气很遗憾。 秦悦似笑非笑:“哦?” “我,我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我本没打算说……”器灵恨声道,“这鬼地方是什么神通,一直让我说实话。” 秦悦忍俊不禁:“那你可得忍住了,言多必失。” 不远处的拂光眼看着瑞焰被瓜分,又恼又怒。但他先前和景元大吵了一架,还约战宗门,此刻怕是不能以师叔的立场说什么。李雁君同他也有隔阂,两人又修为相当,总不能让人家把到手的瑞焰交出来。 拂光正打算冷嘲热讽一番,就见那巨坑中慢慢地爬出一段阶梯。 几人松了一口气。终于能去第五层了。 关于九重塔,有一个说法,那就是越往上走,遇到的机缘就越深厚。还有一个传说:若能登顶九重塔,便可白日飞升。 秦悦来这儿之前打听过不少讯息,但对这个传说还是不太相信的。一来,古往今来,从没有人成功登上塔顶,这九重塔的层数应该是无穷无尽的。二来,她遇见了折夭这么个活生生的仙人,都没能一朝登仙,所以不太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不过这个传说的存在,确实吸引了众多修士不远万里来到九重塔。白日飞升,实在是太多人的梦想了。他们汲汲修行上百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登临仙界。九重塔捷径在此,自然没有人舍得错过。 几人徐徐踏上通向第五层的阶梯,李雁君突然停住脚步,道:“墨宁,趁现在还在第四层,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这一层说不了谎话,秦悦了然:“你问吧。” 李雁君看了一眼景元和拂光,两人明白过来,先行往上走去。 “《玉泉丹书》,你真的不想要吗?”李雁君问道。 “想要啊。”秦悦回答,“若得遇,自然最好。若不得遇,也不可惜。” 李雁君讶异:“你这种精于炼丹的人,不该对玉泉丹书有很深的渴望吗?” “你怎么知道我精于炼丹?”秦悦反问道。 “你……曾经给我一瓶继灵丹,品阶极高。我猜那是你亲手炼制的,所以能轻易拿出来赠人。” 秦悦微讶:“你猜的不错。” “我想用《玉泉丹书》同你做个交易,你看可好?” 在第一层的时候,李雁君就这么说过,不过被秦悦拒绝了。如今她再问一次,显然是想看看秦悦心里真实的想法。 “你先说是什么交易。”秦悦先问了这么一句。 李雁君微微凝眉。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然后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秦悦,飞快地奔上阶梯去了第五层。 秦悦慢悠悠地跟了上去。她知道刚才李雁君受到了第四层的限制,忍不住要把交易内容说出来。但那又是她的一个秘密,她不想说,只好跑上了第五层。 这一层生机勃勃,春光烂漫。灵花遍地,美不胜收。李雁君并没有走多远,秦悦走的那么慢,竟然也能追上她。 李雁君看着慢慢赶来的秦悦,道:“你以后若是想要《玉泉丹书》,我今日说过的话仍然奏效。” 秦悦颔首,心道:“她有意放慢了步速,莫非是在专门等我?然后好把这句话说出来?” 两人比肩而行。第五层的景色很美,处处可见盛开的鲜花。人行其中,仿佛置身花海。而且这里并不是只有她们二人,不远处还有许多修士,令秦悦十分安心。 在先前两层中,她虽然不是孤身一人,但统共只有她、李雁君、拂光和景元四个人修。几人还互相猜忌,互不信任。现在终于遇上了其他修士,她竟然有一种“找到了同伴”的错觉感。 “这些花是什么品种?盛放之貌甚是好看。”秦悦走了一会儿,发现四周都栽着同一种花。姹紫嫣红,铺在地上,有如锦缎。 “似曾相识。”李雁君停住脚步,仔细回想,“我应该见过这种花的记载。” 然后她拿出一本古籍,前后翻了两遍,指给秦悦看:“就是这个。” 修士大多喜欢把信息录入玉简,因为玉简便于携带,不怕风吹雨打,经年不旧,易于保存。不过有很多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典籍,都是记在书册上的。因其不易留存,所以大多只剩下几卷残页。 李雁君手上的古籍便是书册的模样,厚厚的一本,保存得极为完整。秦悦打量了几眼,便知道这本书年代久远,是不常得见的好东西。 她把书拿过来,书名是《异植图鉴》,里面记载了许许多多的灵植,包括习性、功用、价值等等。旁边还有一个图鉴,以供辨认。 “原来这种花叫长生花,因其花开不败,故名长生。”秦悦仔细看着脚旁几朵灵花,“果真没有一朵开败凋零的。” “名头好听罢了。它只能让自己长生,又不能让人长生。”李雁君道。她见秦悦一直在翻看这本古籍,并没有阻挠,根本不在乎人家把书中内容都记了去。常人断不会如此。她这般不斤斤计较,必然胸怀气度。所向往者,应是更广阔的天地。 “名字好听,长得也好看。”秦悦喜欢这些长生花,心想着带一些回去,送给叶荷那个孩子把玩。 她正打算伸手去摘,就被李雁君拦住了。后者道:“书上说这花摘不得,你没看见吗?” 秦悦确实漏看了这一句,翻回去仔细读了一遍,疑惑不已:“怎么就摘不得了?”典籍上只写了一句“此花擅食,切忌摘取”。秦悦想不通了。擅食?不就是贪吃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时刚巧有一只蝴蝶飞了过来,它其实是一只四品的妖兽,见这边有两个人修,修为还比它高,立马朝旁侧飞去。 秦悦看得清清楚楚:那只蝴蝶飞到了长生花附近,距离花丛还有一段距离,但长生花突然抽长了根茎,朝蝴蝶扑了出去。盛开的花瓣迅速合拢,包裹住了翩翩飞舞的蝴蝶。片刻之后,长生花重新开放,蝴蝶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蝴蝶被长生花给吃了?”秦悦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擅食勿取”,原来是这个意思。 “如你所见。”李雁君比她镇定多了。 秦悦小心翼翼地伸手,朝一朵长生花探去。果然在快要碰到它的时候,它突然伸了出来,差点吞了秦悦的手掌。 秦悦迅速地收回手,不再打这丛花的主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长生植擅食捕妖蝶 照心灯烧花致幻境2 就在这时,一道火光忽然从她的手腕上冒了出来。火光四处飞舞,速度极快,秦悦仔细盯视了一会儿,才发现这是那只照心灯。 这个器灵的来去未免太随意了。她竟然不知道它何时回到了玉镯。 秦悦想着什么时候另外找个地方放照心灯。这个器灵心心念念它的主人,早晚有一天会去寻主。万一它走的时候,顺走了她大把的灵石,那就不好了。 这个灯笼神志已开,秦悦管不住它,此刻只好任其化成火光胡乱扑腾。数息之后,它终于安稳下来,变回了一只灯笼,往长生花丛中一滚。 花枝被照心灯碾压过去,纷纷折了茎叶。这也便罢了,片刻之后,这片花丛竟然燃起了熊熊烈火。 秦悦估计这八成和那器灵脱不了关系。可惜这么美的花,顷刻间就被火海吞噬。 李雁君沉默了许久,才道:“你就算摘不了,也不至于烧了它们啊。” “我没想烧它们啊。” “那灯笼不是受了你的驱使?” “不,它那是自作主张。” 李雁君的表情变得很奇异。她不相信一个中品道器有“自作主张”的能力,也不相信秦悦在骗她。最后只好问了一句:“你是在同我说笑?” 秦悦耐心地解释:“我没在同你说笑。这个灯笼不是我的东西,我根本控制不了它。我还担心哪天它闯下大祸,要牵连我担罪名。” 显然照心灯听见了这段话,飞过来大喊:“我比你讲些道义!一则不会闯祸,二则不会连累你。” 一旁的李雁君愣了愣:“这灯笼怎么会说话?” 器灵这才发现李雁君在一旁,颇为不屑地应了一句:“你委实没见过世面。” 秦悦抚额轻叹:原来这只器灵遇谁都要贬损一番。 其实李雁君见多识广,兼又心细如发,把几件事情联系起来,便颇有条理地揣测道:“中品道器,不可能口吐人言,你曾经一定品阶极高。但后来遭受了一些劫难,被迫降品了。所以你烧了那些长生花,是为了升品是不是?” 灯笼转了几转,声音极为不甘:“你怎么猜出了这么多?你要发誓不告诉别人。”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李雁君笑问。 照心灯的火光闪了闪,李雁君莫名后退了一步,神情渐渐变得凄怆。 秦悦拍了拍灯笼:“你对她做了什么?” “不过放了个幻境给她看看。”器灵的语气很平淡,“这个女修比你聪明多了,我想看看她心志如何。” 秦悦忽视了器灵对她的鄙薄,问了一句:“她是结丹中期,你确信你的幻境对她有效?” “照心二字,在于攻心。改天你也试一回就知道了。” 秦悦摇摇头:“那还是免了吧。” 她侧首看向李雁君,后者的脸色不太好看,似忧似怒。这人性子清冷,大多时候,秦悦只能看见她略带嘲弄的笑意,鲜少见过她脸上有这么丰富的表情。 许久之后,李雁君忽然大喊了一声:“今以修为起誓,来日必偿此恨!辱我伤我者,必尸骨无存,不入轮回!”然后身形一动,双眼渐渐恢复了清明。 她的声音变得很尖锐,秦悦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会说出的话。见她挑着眉望过来,秦悦面无表情地指了指照心灯:“它给你放的幻境。” 器灵显然意识到李雁君现在情绪不稳,连忙掐着软绵绵的童音解释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心志如何……果然心志坚定,我很佩服,佩服……” 可惜这招对秦悦管用,对李雁君没多大效果。后者应该是见到了一个十分痛苦的情境,直至现在,她的神情还带了些惊怒。淡淡地扫视了两眼照心灯,她双手慢慢结印,打出了一道法术。 铺天盖地的冰块一股脑地往灯笼上砸,器灵左躲右闪,只避过了其中一部分。李雁君的神色渐渐恢复了正常,有些不快地反问:“我的心志如何,关你什么事!” “是是是,不关我的事。”器灵叫苦不迭,没想到这个女修一言不合就动手了。趁现在法术攻击微微减弱,它赶紧化成了一道光,飞到了秦悦的玉镯里。 李雁君漠然地收回了法术。 秦悦估计她之所以会大打出手,不是因为器灵后来说的那句话,而是因为她经历的那个幻境。很久以前,她就猜李雁君一定受过什么创伤,这才会处处防备别人。如今看来,那一句“必偿此恨、尸骨无存、不入轮回”的狠话,倒有些蛛丝马迹可循。 秦悦很是惋惜:若还在那个只说真话的第四层就好了,她一定要把前因后果问个清楚。 “那灯笼当真能升品?”这一片花丛已被烧得光秃秃的了,秦悦思及李雁君刚刚说的话,好奇问道。 “长生花,食天地灵气而常开不败。那器灵烧了它们就是为了那些灵气。”李雁君道,“我猜它现在一定在偷偷进阶,有一段时日不会出现了。” 秦悦揉揉眉心:“兴许它是惧你,才不敢现身。”毕竟李雁君拿冰块砸灯笼的气势,她刚刚也见识了。 谈话间,身后渐渐传来了朗笑声。两人回头一看,竟是天昊阔步走来。 他身后跟着一大群人,看这情形,众人像是以他为首。 秦悦不由心生敬服。人家凭借勇斗昔鹏一事,赢得了褒奖与信任。现在又能带领众人探险,颇有领导风范。与之相比,自己就显得渺小多了。 一个男修的声音传来:“这几层多亏有天昊道友挺身而出,不然吾等怕是不得上行半步。” 另一道声音附和道:“是啊。若单是困着还好,就怕如何陨落的都不知晓。” 然后杂七杂八的声音又把天昊夸了又夸。后者一边说着“不敢当”,一边露出了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 秦悦依旧觉得这个笑容有着说不出的怪异。摇了摇脑袋,提议道:“我们不如跟着他们走?那天昊看上去挺有能耐的,我们就别费心思找上楼的路了。” 李雁君垂眸思忖了片刻,缓缓道:“天昊其人,不可深信。” 其实秦悦也隐约有这种想法,不由问道:“为何?” “他一直在帮助大家渡过难关。若说毫无所求,未免太大义无私了。”李雁君分析道,“况且他鹤发已生,老相毕露,绝不是普通的结丹修士。” “说不定人家只是想日行一善,赢一些赞誉。” 李雁君深深敛眉:“若是如此,他为何要来九重塔……” 秦悦看了她几眼,心想她果然思虑过甚。事事都往深了想,她就不累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真假梯舍命试真假 虚实境凭意断虚实1 第六十六章:真假梯舍命试真假,虚实境凭意断虚实 天昊一众人渐渐走远,李雁君提步赶上了他们。秦悦追上前去,问道:“你不是怀疑天昊动机不纯吗?为何还要跟着他走?” “如你所说,既然他能找出上去的路,那么我们就跟着他坐享其成好了。” “你我可谓志同道合。”秦悦脸不红心不跳地应道。 两人的如意算盘委实打得好,天昊的确很快就察觉了这一层的古怪:“这里灵植遍地,但都是低品,应该是做障眼之用。” 说完他就拿出一把长剑,劈向脚下土地。片刻之后,他面露喜色:“果然有些不寻常!” 秦悦只见他挑剑打出了许多手诀,然后地下就飞出了几块晶石。随着他法决运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飞出来的晶石就越来越多。 这些晶石泛着淡紫色的光芒,悬浮在半空中,画面极为瑰丽。许久之后,再没有新的晶石飞出来,天昊慢慢收了法决。 接着悬浮的晶石自行飞了起来,慢慢地汇集在一起,拼成了一段长长的阶梯。 秦悦惊叹不已。整座阶梯都由晶石铸就,华丽的紫芒静静流转,好看得很。 踏上阶梯的时候,她还有些感慨:“在第四层困了将近一年,这一层竟然不到半天。坐享其成的滋味真好。” 身旁的李雁君轻笑了一声,不知是赞同还是讽刺。 众人陆陆续续到达了第六层,步伐渐渐慢了下来。这一层没有什么情景,只有两段阶梯。 “这是什么意思?直接就能上第七层?”一个男修问道。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另一人边说边往前走去。刚踏上阶梯几步,一阵飓风突然刮过来,他的身体立刻被风卷起,不受控制地飞了起来。数息之后,飓风才消停下来,这人尚在半空中,骤然失了风的依托,连飞行道器都来不及使出来,就朝地上摔去。 修士即便修的是仙道,但依旧是**凡胎。从高空中摔落,若无灵气护体,那就难免是一个“非死即伤”的结局。眼前这个人修摔在地上,许久一动不动,周身毫无灵气,就算未死,也命不久矣了。 四围静默,大家对那两座阶梯有了深深的恐惧,谁都没有再上前一步。 “我猜这两段阶梯,一真一假。”天昊道,“假的便是那个有飓风的,真正的阶梯应该就是这另一段。” 众人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七嘴八舌道:“道友说这话我们不是不信。只是这两座阶梯一般模样,你怎么知道是一真一假?万一两个都不是真的呢?” “是啊,别到时候我们刚刚走上去,就一齐被飓风吹下来。” “有理,有理!性命最重要,没了命还寻什么机缘?” “那究竟是不是假的,我们如何知晓?” “谁走上去试一试?谨慎一点,总不会陨落在此。” “这位道友当真可笑。你的性命要紧,旁人就合该以身涉险吗?方才那人好歹也是结丹后期,不也半分抵抗不得?你想知道真假,不如自己去试一试。” “我冒险给你们试真假?别说是我,你问问在场诸人,谁愿意做这件事!” “我愿意。”一个声音突然接道。 大家一同寻声看去,说话的人是天昊。 “是我猜测这是一真一假,由我前去,理所应当。”天昊一脸正气,语调自然。 “这……又要委屈道友一试安危了。”没有人会拒绝天昊的提议。 秦悦看着天昊慢慢往另一段阶梯走去,步履坚定而稳健,不由叹服:“他可能真的是个心怀大义的人,愿意裨益苍生。我们疑心他另有目的,八成是错看了。” “或许吧。”李雁君看着天昊的背影,眸光深沉。 天昊走到了阶梯前,略微顿了顿,才继续走了上去。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着他头也不回地往上走,看着他慢慢行至到阶梯顶端,看着他回首道:“这段阶梯是真的。” 此刻天昊站在高处,所有人都要微微仰视才能看见他。事实上,大家心中对他也是极为敬仰的。没有人会甘心以性命相搏,为旁人求得安稳,他却做到了。 确认了安全,大家就往阶梯上走了,第七层的景象慢慢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这一层跟第六层一样,空无一物,只有阶梯。但这一层总共有十座阶梯。 “十座?是五真五假还是九假一真?”有人喃喃道。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众人。 “八成是九假一真。”一个男修凝望着眼前排成一排的十座阶梯,“这要如何确定真假?” 天昊负手而立,远远地看着那些阶梯,缓缓道:“你们且在此等候,我去一试真伪。” 他再一次提出以身涉险,于众人而言,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有几人劝道:“十中取一,这概率未免太低了。我们不妨试试他法。” 天昊笑着反问:“你有何法?” 没人回答。 “那你们可愿来助我一臂之力?”天昊又问道。 又是一片静默。有一个男修跨出了一小步,但犹豫了一下,又把脚步收了回去。 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他们人修?这条性命,还要留着问鼎长生大道,哪能白白送死? 天昊抚了抚白须,大笑不止。 众人有些愧疚:“实在不是不愿相助……先前那男修惨死飓风之状我们也瞧见了,这个险,我们不想冒。” 天昊遥指远方,朗声道:“我看这中间一列阶梯可能是真的,我去试它一试!” 这次他没有慢慢走过去,而是踏着一柄飞剑,轻飘飘地飞了过去,姿态潇洒自如。飞到阶梯旁边才停下,十分沉稳地踏了上去。 可惜才走两步,那飓风就出现了,把天昊卷了起来。显然天昊早有准备,遇此情形依旧不慌不乱,接连打出了好几个法决,竟然渐渐在飓风中稳住了身形。很快飓风消失,他那柄飞剑正好出现在了脚底。他踏着飞剑,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秦悦尚记得第六层中,那个贸然踏上阶梯的男修是如何摔落在地,就此陨落的。现在一对比,顿觉天昊非比寻常。 “他身处险境而不慌不惧,不惊不怒,能够随机应变,很是难得。”天昊去试左侧阶梯的真假了,秦悦远远看着他,略带赞赏道。 “活了一千多年,怎么说也该有些临危不惧的能力。”李雁君淡淡应了一句。 “他有千余年的寿数,大大小小的斗法必定经历了不少。”秦悦分析,“他如今从容面对险境,多少受了过往经验的裨益。” “斗法经验自然不是一朝一夕间铸就的。一千多年……兴许还不够。”李雁君像在自言自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真假梯舍命试真假 虚实境凭意断虚实2 两人谈话间,天昊已经试过了五六个阶梯,次次都遇上了飓风,但回回都平安避过。很快真正的阶梯就被他试出来了,大家纷纷跟上他的脚步,蜂拥上楼。 秦悦自然也走了过去,笑道:“你我又不劳而获了一回。” “他付出了这么多,倘若接下来遇见了什么宝物,他定然要拿头一份。”李雁君道。 “能者多劳,多劳多得。”秦悦笑嘻嘻地答道。两人已经走到第八层,李雁君突然侧首,向秦悦扔出一道法术。 秦悦没想到李雁君会攻击自己,根本躲闪不及。连连退后了几步,但还是被一只冰刃劈中了肩膀。道袍被划破了不说,肩上还被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秦悦捂着伤口,有些不敢置信:“你为何……” 她话还未说完,李雁君又扬手放出了法术,面色冷然。秦悦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唤出羽扇木莲,一左一右抵挡。李雁君现在的神色不太对,尤其是视线,十分木然,与她素日清清冷冷的眸色大相径庭。秦悦心道:“她莫非是中邪了?”所以只是尽力防御,并没有出招反击。 她不下狠手,李雁君却想置她于死地。后者的招式越来越狠辣,她仿佛知道秦悦不会还手,肆无忌惮地使出杀招。 秦悦毕竟比人家高出一个小境界的修为,此刻不说游刃有余,倒也算招架得住。心中疑窦丛生:她接连放出了这么多法术,怎么灵力未见丝毫减少?这人的灵力是无穷无尽的吗? 水系法术的确没有金火二系的法术那般消耗灵力,但李雁君使出的法术都很高阶,即便是水系,也需要大量的灵力作支撑,断断不可能丝毫未损灵力。除非……这是个幻象! 秦悦眼眸一肃,木莲旋转着攻向李雁君。后者灵活躲开,又扔出了几道冰刃。 冰刃眨眼就飞到了眼前。秦悦毫不慌乱地抬手掐诀,几簇火焰凭空出现,冰刃立马融化成水。水火不相容,水能克火,火亦能制水。秦悦毕竟修为高,法术相敌,还不至于落了下风。 李雁君仿佛对这一切毫无所察,依旧我行我素地扔来接连不断的灵刃。秦悦微微一笑,指尖溢出了一道火红色的龙影。 火系法术擅攻,她又曾特意研习过。今时今地,正好派上了用场。那道龙影一路长驱直入,逼退了那些冰刃。龙口一张,把李雁君整个人都给吞噬了。 秦悦眨了一下眼睛,发现李雁君又出现了,还好端端地站在那儿。 她没有丝毫犹豫,再次催动木莲往人家身上招呼。 李雁君侧身一躲,摆手道:“别打了,这是本尊。” 秦悦愣愣地收手,问道:“我适才看见的是幻象?” “自然。”李雁君道,“这一层应该是个幻境,你看看这些人。” 秦悦举目四望,发现大家都在对着空气斗法,有招有式,仿佛真的在和人对打。除了她们二人,几乎所有人都没走出幻境。 “那个幻象的眼神同你不太一样,这才让我生疑了。我开始还想不通你为何要打我。”秦悦处理了一下肩上的伤口,“你幻象里出现的人是我吗?” “不是你。”李雁君答,“是……一个故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有些怅然,又有些沉寂,还有些不甘。秦悦遂不再多问。心中暗道:原来看见的幻象不一定是身旁的人啊。那万一有人碰上了一个修为特别高的幻象,即便知道这人是假的,但打又打不过,躲又躲不开,根本没有办法走出幻境。那该多倒霉? “我刚才见你使了火系的法术,你是火系单灵根吧?”李雁君道。她最先从幻境里走出来,旁观秦悦斗法许久。据说火系单灵根的人都精通炼丹,秦悦亦然,故而她有此一问。虽是问句,语气已然十分笃定。 结果秦悦竟然否认了:“不,我是木火双系。” 身具多灵根的修士即便有一个火灵根,但于炼丹一道的领悟远不及火系单灵根的那些人多。李雁君心道:“她那个火灵根,八成是纯火灵根。不然她就有一个极好的丹炉,裨益她的炼丹术。”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毕竟纯灵根实在罕见。 “你是什么灵根?”秦悦顺便好奇一问。 一般而言,直接问人家的资质是不礼貌的。不过秦悦没这种认知,李雁君也不在乎说实话:“我是水系单灵根。” “水系……”秦悦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李雁君,“你这人虽然性子冷了些,秘密多了些,心思深沉了些,但你为人尚算正直,修为也不错,处事果断,为人细致……” 李雁君打断她:“你要说什么?” 秦悦傻笑了几声:“我几年前收留了一个孩子,名唤叶荷,刚好也是水系单灵根。如今才十二岁,你愿不愿意去教导她?我保证她的拜师礼很丰厚。” “不愿意。” 秦悦愣了一愣,继续劝道:“她很乖巧,修炼勤奋刻苦。长得也好看,是天生的美人。到时候你们师徒二人走出去,一定能艳惊四座,羡煞旁人。” “我不想收徒。” 秦悦小声嘟囔:“真冷漠,好歹我们还有两面之缘。” “你不妨自己收她为徒。” “那孩子一直唤我姐姐,我可舍不得她改口唤师尊。”秦悦摇摇脑袋,“生生叫老几岁。” “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想多个羁绊。为人师者,要承担的责任太多,你闲散惯了,不想揽下这个包袱。”李雁君轻而易举地下了论断,“还好意为人家寻师,恐怕是想摆脱这个烫手山芋吧?” 秦悦其实很怕李雁君这一点,她特别会揣摩人的性格,剖析人的内心,几句话就戳破了自己内心的想法。秦悦默叹了一口气,心道:“叶荷是我带回来的,总要把她的前程安排好才行。至于她能在修仙路上走多远,那要看她自己的机缘了。” 周围依旧混乱。有的人渐渐清醒过来,走出了幻象;有的人仍在出招,身上也落了伤。大多数人一边斗法,一边还要喊上几句,诸如“今日取你性命,某则大仇得报”,或是“向来无冤无仇,为何平白动手”,还有“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再加上道器碰撞的声音,整个场面极为嘈杂。 秦悦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暗自摇首:“这要打到什么时候?还能不能往上走了。” 李雁君闻言,下意识地寻找天昊的身影。然后碰了碰秦悦的手臂,指着不远处,道:“你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九重塔自降金丹修 寒幽剑智取玄玉珠1 第六十七章:九重塔自降金丹修,寒幽剑智取玄玉珠 她所指的方向只有一个男修,银发白须,正是天昊。他还没有走出幻境,正在不竭余力地斗法。出招果断,动作敏捷。 秦悦看了一会儿,道:“这人修为很稳固。都打这么久了,灵力都不见枯竭。” “确实。这样的灵力不像是个结丹修士该有的,至少也该是个元婴道君才是。”李雁君顿了顿,“想来他也有些奇遇吧。” 这时天昊说了一句:“这世上谁也不能阻我登仙!天道阻我,我灭天道;你若阻我,我灭尔身!” 秦悦和李雁君离他有一段距离,这里又嘈杂,所以只能零零星星地听见“登仙”,“天道”几个字眼。二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朝他走近了几步。 然后他又喊道:“我自毁修为来九重塔,就是为寻飞升之路!” 这次两人倒把整句话听清了。秦悦剖析着每一个字:“自毁……修为?” “他恐怕真的是个元婴修士,自己把修为毁了,降为结丹期。”李雁君揣测道,“这样看来,他那身磅礴的灵力就说得通了。” 修为虽然毁了,但体内的灵力还在,只要潜心修行,再回到当初的状态不是难事。但自毁修为极其损害灵元,若不是情非得已,谁会这么做? “他是为了进九重塔的时候,能和结丹修士出现在同一层,这才自行毁去修为?”秦悦猜道。她原先还以为天昊吃过什么增寿的灵药,方可身为结丹期而年逾千年。现在想来,他应该已经修至了元婴期,只不过自降了修为。 “此事有些古怪。若他自降修为成为结丹修士,那他应该希望在我们这群人中无往不利才是,遇见灵材他有能力独吞,杀人夺宝也不成问题。”李雁君慢慢分析,“可是他处处身先士卒,铤而走险,关护众人,大义无私。实在太不合常理了。” “这说明,他自毁修为,就是为了能混迹在结丹修士之间,以一个元婴道君的灵力去福泽众人。” 李雁君轻哼一声:“以损害灵元为代价福泽众生?他一定另有目的。” 秦悦把天昊刚刚的话回想了一遍,微微敛眉:“他的目的……是飞升?” 九重塔那个“白日飞升”的传说,人人皆知。秦悦不太相信,就当故事听。此刻看着仍在出招斗法的天昊,她却有些怀疑:“登顶飞升的那个传说,你信吗?” “不能说信,也不能说不信。”李雁君含糊答道,“这天昊八成有关于飞升的讯息,这才不惜自毁修为,步步筹谋,以期一窥仙途。至于他行止反常之处……我们跟着他,早晚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恰在此时,天昊放出了一个大杀招,险些波及到近处的秦悦和李雁君。两人匆匆忙忙地避开,然后就见天昊神色清明,已然走出了幻境。 “原来是李道友和墨宁道友。两位许久不见。”天昊一抬头,正好看见曾经结盟的两个女修,自然而然地寒暄道。 “确然不见天昊道友许久。道友如今扶助众生,深得人心,我们敬服不已。”李雁君十分客套地接了一句。 天昊像是很高兴,抚须道:“道友过誉了。” 秦悦看了看四周,还有不少人待在幻境里头出不来。不由问道:“若他们走不出幻境,岂不是要连累我们一齐困在第八层?” “不会的。若到了时辰,他们还不能把幻象灭杀,这些人就会陨落在幻境里了。”天昊答道。 “时辰?什么时辰?”秦悦不解。 “三日左右吧。” “阁下怎么这么了解?”秦悦随口问了句。 “因为我……”天昊顿了一顿,“我曾听人说过这么一回事。” “那第六层中的两段阶梯一真一假,也是那人说的?”李雁君突然插了一句。 天昊顿了一瞬,立马回答:“正是,正是。” 李雁君把他每个表情记在心间,猜想所谓“那人”,恐怕就是他自己。他一定曾经来过九重塔,所以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果如天昊所言,三日后,所有修士都停止了斗法。只不过有的神态正常,有的已经阖上了眼眸,仰倒在地。 秦悦心中茫然而无措。九重塔居然如此残酷,就这么一个虚假的幻境,竟会夺去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通往第九层的阶梯缓缓显现,秦悦向前行了几步,倏然顿住了脚步。 李雁君走出很远后才发现秦悦没有跟上来,返回去问她:“你为何不走了?” “兔死狐悲。”秦悦看着倒了一地的人修,闭了闭眼眸,“我怕再往上走,会落得和他们一个结局。” “你……说的是。”李雁君无法反驳,“这塔,有筛选之意。第一层测贪欲多少,第二层试斗法高低,第三层问灵力深浅,第四层考人的耐性与真心。” “第五层若无天昊,必然要经历一些破折。”秦悦接着说下去,“第六层,第七层亦然。如果不是天昊铤而走险,众人少不了一场争斗,避不了一场责难,最后自相残杀都是可能的。这一层幻境更为残酷,顷刻间夺去了这些鲜活的生命……如此,若再往上走,岂不是送死吗?” “先前历了多少艰险,往后便会有多大的机缘。”李雁君淡然道,“据说九重塔越往上走,机缘越多,你可曾听闻?” “确实听闻过。” 李雁君见秦悦虽然应话了,但毫不动弹。她挑了挑眉毛,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唯独留下一句:“你不走,我可是要走的。九重塔开启一次,机会难得,错失未免可惜。你且在这儿和这群人修的尸首作伴吧。” 秦悦迟疑许久,最终还是跑上前,追上了李雁君的脚步。 “你说的没错。我都走到这儿了,如果就此放弃,以后会后悔的。”秦悦认真道。 李雁君闻言没有半分惊讶,仿佛早就料到她会跟上来。 这一段阶梯特别长,两人走了很久,才看到了第九层的景象——漫天黄沙飞舞。 这里寸草不生,只有一片荒漠。骄阳似火,灼灼照耀众人。秦悦走了几步,神色尚算自如:“这里有点热,倒没有什么危险。” “你有火灵根,不觉得有什么。”李雁君摇摇头,“这里岂止是热?此间温度之高,为我平生首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九重塔自降金丹修 寒幽剑智取玄玉珠2 这时有一些黄色的光斑飘了过来,两人辨认一番,异口同声道:“是土灵气!” 在第二层中,众人遇见的是木系灵气,极为精纯。此刻这些土灵气亦然。可惜两人都没有土灵根,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把这些精纯的灵气吸纳得一干二净。 “机缘的确有,可惜都是别人的。”秦悦略微怅惘道。 “哪能事事如你所愿?”李雁君似是在劝慰。 秦悦正打算回话,脚下的沙地突然动了起来,一只深黑色的怪物慢慢地爬了出来。 它确实担当得起“怪”这个名头。身形巨大,有几人高,双头四臂。虽为人形,皮肉却坚硬无比。 秦悦立马下了决定:“这东西看着难缠得很,我们先避一避,自会有人解决它。” 李雁君竟然拒绝了:“它那四颗眼珠子,是传说中的玄玉珠,炼器的好东西。我想取过来。” 秦悦看了看那怪物的眼睛,足足有一个婴儿那么大。遂诚心诚意地建议道:“我这儿有品阶不错的赤鲛珠,也是炼器的良材。你若喜欢就拿一些走,不必冒险去挖这怪物的眼珠子。” 赤鲛珠是深海里的东西,并不常见。相传是鲛人的血泪形成的,极为珍贵。李雁君自然能看出秦悦身家丰厚,但没想到她这样的好东西能随随便便拿出来赠人。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说:“我总不能平白拿你的东西……我还是去和这怪物比试一番吧。” 秦悦微怔,然后目露欣赏:“一切小心。” 和李雁君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大家犹豫着飞到怪物眼前,都打算直取它的眼睛。 这怪物又不傻,察觉到众人围过来,四只手臂立马胡乱挥舞,把许多人修从飞行道器上打了下去。李雁君左右闪避,动作灵活,没被它伤着半分。 待这只怪物消停了,她才悄悄地靠近它,默念法决,隐匿了周身气息。怪物仿佛没有发现她,并未出手攻击。 李雁君手臂一伸,一柄长剑便出现在了手上。怪物突然躁动起来,提臂挥向这个女修。后者错身一躲,完美避过了怪物的攻击,反倒连累了一旁的男修,被那只臂膀打了个正着。 李雁君见自己已然被发现,便不再犹豫,直接提剑攻向怪物的眼眶。她生得好看,衣袂随风翻飞;用的长剑也很华丽,剑身泛着幽幽的寒气。此刻一人一剑相得益彰,画面极为写意。 她的剑法虽说华美,但招招不失锋芒。出手迅速,根本不给怪物喘息的机会。一齐过来的人都不敢下手,她却已经在一下一下地掏着那怪物的眼眶。 秦悦远远地望着她。李雁君和她以往见过的所有女修都不一样。她很聪明,看事总能看见本质,看人总能猜中人心。分明是个娇弱的美人,斗法却比男修还要狠辣。 此刻李雁君已然把一只玄玉珠从眼窝里掏了出来,那怪物震怒不已,狂性大发,朝她扑了过去。李雁君毫不恋战,踏上飞剑,转身就跑。怀中还抱着那只眼珠子。众人看着钦羡不已,纷纷攻向怪物。 可叹那怪物本想去追李雁君,结果被大家重重包围,半分动弹不得。李雁君趁乱逃脱,很快就回到了秦悦身旁。 “你这柄剑飞行的速度倒是很快,眨眼就飞过来了。”秦悦赞道,“美人如玉剑如虹。” “这是把名剑,名曰寒幽,你可曾听闻?”近来李雁君对秦悦已经不像从前那般防备了,偶尔还会说些自己的私事。 “寒幽剑?”秦悦没听说过,但感觉剑如其名,“确实露寒显幽。” 众人都飞上前去围攻那只怪物了,唯有她们二人无所事事,单是望着大家的斗法招式,偶尔来一两句点评。 “先前没人敢对上那怪物,只有你当机立断地动手。”秦悦道,“如今见你得了好处,大家都去分一杯羹了。” 李雁君唯恐张扬,已经把玄玉珠收起来了。她微笑着说:“我本来是不敢同它单打独斗的,但适才见其挥过来的手臂毫无章法可言,所以,我猜它……根本看不清东西。所以我抓住了这个弱点,速战速决。” “若论聪明才智,没人能及你。” “你过誉了。”李雁君又笑了笑,“起先我隐匿了气息,确实没被它发现,但寒幽剑一出来,多少有一些灵力波动,所以还是被它察觉了。” “好在你已经抽身出来了。现在那怪物狂性大作,恐怕不好对付。” “这么多人修对它一个,早晚会把它打败,死伤多少罢了。”李雁君笃定道。 许久之后,大家发现了怪物不能视物这个弱点,于是,扬长避短,故意四放灵力,扰乱它的感知。怪物体格虽说剽悍,但灵智未开,轻易就上当受骗了。如此胜负基本确定下来,众人合而攻之,这个庞然大物很快砰然倒地。 一段阶梯赫然出现在了不远处。 秦悦本以为此事算是了结了,没想到大家在瓜分怪物的时候还起了争端。一个蓝衫男修说:“刚刚我出力最多,这眼珠子我要拿一颗走。” 旁边一个穿黑衣的立马反驳:“刚刚谁没有竭尽全力?凭什么你拿玄玉珠?” “玄玉珠只剩三颗了,在场这么多人,你说怎么分?” “自然是……各凭本事!”这人刚说完,就放出了一个法术,攻向那个蓝衫男修。后者也拿出了道器回击。场面顿时混乱起来,僧多粥少,大家纷纷各展神通,互相攻击。他们知道,唯有杀了别人,自己取得玄玉珠的几率才会大一些。 “刚刚还是在一起合攻怪物的同伴,竟然转瞬间就能大打出手。”秦悦看着眼前突变的一幕,神色愕然。 “反正阶梯已经出现了,我们先上去吧。”李雁君语气淡漠,仿佛已经司空见惯。 秦悦边走边说:“这一路走上来,不仅要警惕各种险境,还要提防身边的人修。真不知道走到最后,还能剩下多少人。” “弱肉强食,放在哪儿都是一样的。”李雁君道,“我们修仙,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足够强大,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不被旁人欺凌吗?” 秦悦愣住,原来她心里是这样一个想法。恐怕就是这样一个念头,支撑着她勇往直前,无所畏惧地修行。这是她的执着,亦是她的道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海里碑石另有乾坤 山间桐木只见日月1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第六十八章:海里碑石另有乾坤,山间桐木只见日月 众人仍在争斗,而秦悦和李雁君已经走到了阶梯的尽头,可是仍然看不清上面是什么景象。两人又向前踏了几步,双双被一汪海水包围。 “原来第十层是水中景色,就不知是真是幻。”秦悦慢慢适应着环境的改变。 “是真。”李雁君肯定道。 秦悦这才想起李雁君是水系单灵根,此间真假自然瞒不住人家。她从袖中翻出了一颗妖丹,道:“这是避水珠,我佩在身上,你离我近些,也好得些便利。” 其实她原本有两颗避水珠,只是当初去禹海的时候,借了一个给卢秋。后来卢秋忘记归还,她也不记得讨要。所幸现在即便仅剩一颗,也能将就着用。 “九品玄尾鱼的妖丹?”李雁君仔细端详着避水珠,“这种难得一见的好东西,竟也被你寻到了。” 避水珠常见,但品阶这么高的却很难得。李雁君猜这是秦悦师长所赠,给她用来入深水探险寻宝。 “说来也是段机缘。这只避水珠,是一只化形的玄尾鱼送给我的。因为我当时帮了她一把,搭救了她的性命。”秦悦回想着那段经历,微微笑道。 “原来是你亲自取得的。”李雁君竟然猜错了一回。不过她猜错秦悦是常有的事,她已不觉得有何惊异的了。 两人漫步水间。这一层平淡无奇,只有无穷无尽的海水,半只妖兽都没遇上。而且别的修士都在第九层打斗,上来的只有她们两人,茫茫海域之间,更显孤寂。行了半日,只遇见了一块石碑,算是最不寻常的东西。 说它不寻常,既不是因为它造型奇特,也不是因为它是个灵宝,而是因为它是方圆百里海域中,除了水以外的,唯一一件东西。 可是两人走近石碑,仔仔细细地探查后,没能发现任何异常。这石碑仿佛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秦悦不信:“你用神识看看,这石碑有何独特之处。” “你大可自己用神识试试。” 秦悦本想说“我没有神识”,但她立马想起梦随之境中的白若借用神识算计她的事。她微微顿了顿,才说:“你不是神识特别强大嘛。你来看看,总归稳妥些。” 李雁君隐约觉得秦悦这话里有些隐瞒,但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还未修炼出神识。毕竟常人筑基期就能拥有神识,而她已经结丹后期了。心下暗道:“她应是畏惧石碑里的危险,所以才让我去探查。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墨宁为人又友善,我便让她遂意一回。” 片刻之后,李雁君才道:“这石碑设了禁制,神识探不进去。” “哦?”秦悦好奇心起,把石碑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禁制,多托于阵法,她对此尚算精通,就不知可否破开眼前这个禁制。 可她自己认真研究了一番后,依旧没看出什么所以然。若不是李雁君说这是禁制,她是万万不会察觉出来的。 秦悦不相信以自己的能力,连个阵法都看不出来。如此便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机关术。 “我猜这禁制是个机关。你于此道可有领悟?”秦悦拍了拍石碑,随口问了一句。 “机关术?”李雁君斟酌着措辞,“是懂一些,不过只会皮毛。” “能懂就好,机关术是大玄通,我一窍不通。”秦悦很是羡慕,“那你快看看这石碑。禁制设得这么稳妥,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我试试。”李雁君弯下腰探查石碑,“如果解不出来,就把这块碑带走。长年累月研究,总有破开禁制的一天。” 李雁君为人谨慎。秦悦想:她说“只会皮毛”,应该是自谦之辞。她既然愿意俯身探查,多少有些把握。 果然片刻之后,李雁君便道:“机关极有可能设在了石碑的正中,只要攻击此处便可。” 秦悦点头,正打算扔出木莲,就听李雁君大喊了一声:“且慢!” “怎么?” “虽然我推算机关的位置在此,不过也有可能在别处。”李雁君很镇静,“若当真在这个位置,但我们下手轻了,那机关必定纹丝不动。若我们下手重了,而机关恰不在此处,那即便石碑被毁,也不能伤到机关半分。” “所以攻击的力度要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秦悦摇首,“这也太难把握了,机关真是个麻烦。” “机关术没有规律可言,大半都要靠运气才能破解。”李雁君道,“而且所谓破解,并不是把机关拆开,而是把机关毁去。” “毁去?那岂不是再也不能用了?” “确实。据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人解机关用的是拆分之术,不过此法晦涩,并未流传。”李雁君语带遗憾,“如今知机关者甚少,更别提这种上古时期的秘法了。” “所以现今人们破解机关,全是直接毁去的?” “正是。” 秦悦摆摆手:“我对机关一无所知,把握不了轻重,你自己来吧。”她本想有空研习一下机关术,听了这些话,立马打了退堂鼓。倒不是因为她畏惧此道艰深,而是因为她觉得做出一个机关太不易了,若是为了破解而毁了机关,未免得不偿失。 李雁君闻言唤出了寒幽剑,剑身灵气袅袅,剑锋直指石碑。一道蓝芒劈过,石碑突然碎成了两半。 李雁君深深凝眉:“我猜错了,机关竟然不在这里。” 秦悦从旁侧看去,发现石碑碎开的地方有一些凹陷的划痕,正打算上前一看究竟,就听李雁君低声道:“天昊在那边。” 天昊和她们隔着好远一段距离,并没有往她们这个方向走。秦悦觉得奇怪:“他是何时上来的?怎么走在我们前面?” “估计是阶梯一出现他就上来了。”李雁君回忆着当时的情形,“这人摸不清底细,我们先不要和他碰面。” 她拉着秦悦往后退,秦悦挥了一下手,把碎开的石碑带走了。李雁君并未在意,只说了一句:“机关未破,石碑已毁,要来何用?” 她们有一颗避水珠的裨益,飞行的速度并未受到海水阻力的影响,此刻已经退到了一个极为隐蔽的所在。秦悦把两块石头拿出来,笑着说:“你被机关一叶障目,哪能看见石间泰山?”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海里碑石另有乾坤 山间桐木只见日月2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李雁君看着石碑上深深浅浅的划痕,顿知此非天生,而是人为。接过来仔细辨认了几眼,道:“只是几段孤立的线条……能有什么玄机?” “说不定是某种不常见的文字。”秦悦揣测。 李雁君把两块石头放在一处,突然神色一变:“你看,若把它们二者拼起来,所有的线条就能连起来了。这些线有虚有实,有曲有直,莫非是……地图?” “如果真是地图,那这是哪里的地图?” “这就不得而知了。”两人认认真真地研究了许久,隐约可以辨认出一些景物。诸如枝繁叶茂的树木,遍地盛开的野花,还有一个矮小的房屋。 远处渐渐有人修的谈话声传来,秦悦把石碑收了起来:“他们上来了。” 李雁君抬眸,恰看见天昊急速行来。然而并不是朝着她们二人而来,而是奔着新上来的那批人而去。她转了一下眼眸,道:“我们要不要跟着他?” 在秦悦的观念里,天昊有一个标签是“能找到上去的路”。当下点头同意:“走!” 天昊是个伪结丹修士,在水中前行的速度并不慢。不过秦悦一有木莲,二有避水珠,追他自然不在话下。三人一起飞行了片刻,逐渐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秦悦不为人知,李雁君却已被大家熟识了。这些人都是从第九层上来的,都见识过李雁君挖怪物眼珠子的剽悍之态。天昊更不必说,众人一见到他就像是见到了主心骨,自发地围上来追随他。 这时天昊说话了:“诸位道友,在下已然发现了去往第十一层的方法。特意在此等候,迟迟不走,就是为了等大家都来了一起上去。” 秦悦点了点在场的人数。已经不足百人了。这一层层的九重塔走下来,殒命者众,还有不少人选择止步。她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哪一层,也不知道再过几层,还能剩下几个人。 大家听见天昊的话,连连恭维:“道友为吾等着想,吾等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甚是甚是。天昊道友,九重塔之行,你居功至伟,来日若有所求,某一定全力相助。” “诚然诚然。天昊日后若须襄助,尽管报上我张某的名头。” 秦悦心道:他一个元婴修士,还不至于稀罕你们的帮忙。 又有人道:“还请天昊道友告知上楼的方法。” 天昊大笑了几声,拿出了一只葫芦,往海水中一抛。葫芦灵光闪闪,海水突然急速流动起来,奔腾着流向葫芦。 这是个乾坤葫芦,源源不断地灌着海水。所有人都在耐心地等待,显然极其相信天昊。大概过了四五天,海水渐渐干涸,一段阶梯缓缓出现在了水中。 众人对天昊既感激又叹服。 “他做这些就是为了大家的认可。”李雁君传音道,“他需要别人的追随。” 秦悦仔细想了想,似乎从第二层到如今,天昊的一切举止都能验证这个说法。这么说来,他的所作所为就有了解释。她也传音道:“元婴道君的怪癖真多。他一定特别享受别人崇拜他、信任他的过程。” 过了许久,李雁君才小声道:“绝不会这么简单。”这句她没有传音,声音也压得低,应该是在自言自语。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到了第十一层。这里有山有水,有树有泉。秦悦抚掌:“九重塔走到如今,唯有这一层的风光最为秀美。” 她话音刚落,山间就飘来了许多光斑,有白色有蓝色。秦悦眨了眨眼睛,道:“是金系和水系的灵气。”和先前出现过的木灵气与土灵气一样,这些灵气极为精纯。 可惜这两系灵气都跟秦悦没什么关系。她遗憾之余看了眼李雁君,发现她也一动不动,毫无作为。 “你不是水灵根吗?怎么不把这些水系灵气吸纳了?”秦悦好奇问道。 “这些灵气……有些不寻常。”李雁君分析,“这里有泉水,出现水灵气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些金系灵气。五行相克之中,金克木。按理说,此处金系灵气如此浓郁,这里应该寸草不生才是。但你看那山间,郁郁葱葱的全是树,实在太反常了。” “机缘这种事,哪能用常理去推断?”秦悦不以为然,“你看那些吸纳了金灵力的修士,现在不都好端端的?” 李雁君四望一番,发现确如秦悦所言。于是略微放心,把周围的水灵气全给吸纳干净了。片刻之后,她周身气息微变,修为似有增长。 秦悦把她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道:“她就是太谨慎了。机缘送到了眼前,都不愿意相信。” 两人远远跟着天昊,也不着急去找上去的路。秦悦左顾右盼,流连山间美景。李雁君则留意着四周有无危险或是机缘。 突然秦悦踩空了一步,整个人就顺着山坡滑了下去。李雁君看着她在数息之内不见了踪影,难得呆愣了一回:她傻么?她怎么不飞上来? 其实秦悦最先想到的是用灵力护体,而不是踏上木莲飞行。可惜等她醒悟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掉在了一棵桐树的枝干上。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这桐树并非普通的桐树,而是一个困人的法阵。她落在树的枝叶之间,已然被法阵束缚死了,半分动弹不得。 开始秦悦还想破了法阵逃脱,但她一个人在这儿,动都动不了,又没有神识,别提破阵,连一窥阵法全貌她都做不到。看了几天日升月落,半个人影都没见着,指望李雁君来搭救的念想彻底破灭。 “李雁君那个人,把机缘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我不慎滑落山坡,她能道一句‘可怜’就不错了。她素来聪慧,分得清轻重。不可能浪费自己寻宝的工夫,来救区区两面之缘的我。”秦悦自我安慰了一番。 幸而她的心态还不错,虽然困在这里,但还能安安稳稳地睡上片刻。醒了就看看日出,看看星辰,看看月亮阴晴圆缺。就等着几年后被九重塔传送出去。 唯一的遗憾就是寂寞——这里连只鸟都不会飞过,秦悦感觉全世界只有自己存在,那种寥落孤独之感,一言不可尽述。有时候她甚至会想:是谁设下的法阵,怎么不回来看看?哪怕依旧关着我,只是陪我聊聊天也好啊。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朽桐树底埋长泽剑 火灵气上生烈炎花1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第六十九章:朽桐树底埋长泽剑,火灵气上生烈炎花 李雁君在原地等了几天,都没等来秦悦的身影。心里也渐渐察觉出了不对:墨宁她就算是用脚走,这么些天也该走回来了。更何况她的飞行道器的速度可是一等一的快,没道理现在还不出现。莫非她遇上了什么意外?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李雁君就情不自禁地找理由证实它——墨宁虽说性格闲散,但绝不是那种不打招呼就消失的人。她修为虽然不差,但她不长心眼,被人加害了也是可能的。 这么前后一斟酌,李雁君就断定秦悦遇上了危险。正打算飞下去寻她,脚步却倏然一顿。 秦悦没有冤枉她。在李雁君心里,机缘确实是最为重要的东西,而秦悦只不过是一个过客罢了。她实在没有必要因为这个没有交情的女修,耽误了自己寻宝的事。 她迟疑地转身,打算把此事抛诸脑后。 “等了这么多天,结果半途而废了。”李雁君心底突然冒出了一个声音。 又一个声音道:“机缘常有,人命只有一条。她若身涉险境,就此陨落,你以后会受良心谴责的。” 还有一个声音立马反驳:“胡说!只是不搭救而已,又不是把人家往死里推,怎么会受良心谴责?” 李雁君闭了闭眼,脑海中又飘上来一句话:“见死不救,杀人夺宝,皆非正道。别说是你,我也以此为耻。” 这句话是她在第四层的时候,亲口对秦悦说的。那一层只能说真话,不能讲虚言,如今想来,倒有些讽刺的意味。 李雁君清冷的眸色中微微露出了挣扎,许久后,终于踏上了寒幽剑,朝山下飞去。 秦悦最近特别喜欢风。她现在一动不能动,这里又万籁俱寂、空无一人,她几乎感觉整个世界都是静止的了。幸亏有“风”这种自然现象,偶尔拂过她的面庞,吹乱她的长发,让她能感知到一星半点的生机。有时听见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她也觉得有如天籁。 “墨宁,墨宁,你若听见了应一声可好?”秦悦耳朵里突然钻进了这么一句话,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 李雁君四处逛了几圈,都没找到秦悦的踪影。心里觉得她被人掳走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不太愿意相信这种可能,遂沿路唤她的名字,即便希望渺茫,也盼得个回答。 其实李雁君依托强大的神识,本可以找到秦悦的所在。但这里灵气浓郁,秦悦虽有结丹后期的修为,也会融于环境,轻易不能被察觉。她还被困在一个禁制里,周围都是桐木枝叶,身躯被这些繁茂的枝叶重重阻隔,更不容易被发现了。 “我大概是被困久了,出现幻听了。”秦悦默道。她心想:若李雁君想来搭救,早就会来了,何必等到现在?自己竟然幻想着听见她的声音,真是自作多情。 李雁君见久久无人回答,轻声叹了一句:“应该不在这附近,我再去旁处找找。若再不得见,恐怕她……” 万幸这里静谧至极,秦悦耳力又好,竟然把她这句轻声细语听了进去。感觉到李雁君快要离开了,秦悦连忙大喊一声:“别走!” 李雁君循声一望,见前方一棵桐树的枝桠上像是盘着一个人影。连忙走近一看,只见秦悦被这棵树的枝叶缠得紧紧的,看见自己出现,微微牵起了嘴角:“我还当我是听错了,原来真的是你。 李雁君心绪莫名,自然不好意思告诉她自己先前天人交战的那段心思,又对她有种说不出的愧疚,像是枉受了她此时此刻的信任。 秦悦见她单是敛眉,一动不动,抿了抿唇,道:“你……能否救我下来?我就是因为自救不了,才被迫困在这里的。” 李雁君立马唤出了她那个破阵用的牡丹。牡丹绕着桐树转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阵眼。几把冰刀飞了过去,成功破阵。 秦悦终于能动弹了。她活动了一下筋骨,亲亲热热地跺了跺脚下的土地,喃喃道:“仿佛重活了一次。” 李雁君很是欣慰。 “过了这么久,大家都上第十二层了吧。”秦悦猜测道,“我们去找那段阶梯便可。” 李雁君也喜欢捡现成的便宜,闻言自然不会反对。 两人走出一段路,秦悦很是感慨地回首望了一眼,然后就愣住了:“那树怎么塌了?” 正是刚刚困住她的那棵桐树,此刻已经倒了下来。李雁君猜测:“它应该靠着那个阵法才能维持站立,现在阵眼被破,它就没有支撑了。” “这么说,这棵树本是死的?”秦悦想了想,“为何要给一棵死树设禁制……去看看。” 两人原路返回,走到桐树跟前,发现它的树根处埋了一个乾坤袋。这个乾坤袋大半部分都在泥地里,只有一角露出了地面。 秦悦扯着这一角,把它拖了出来,拂开袋子表面的泥土,心念一动,袋口就开了。 这说明这只乾坤袋的主人已经陨落了。不然她若是要开这个袋子,还要费不少工夫。 里面有三枚玉简,一柄长剑和一册古籍。秦悦递给了李雁君,道:“你方才救我出来,我感念这份恩情。这些东西你先挑,总共五件,你拿三件走。” 李雁君没有拒绝,把所有的东西都看了一遍,拿走了三枚玉简,道:“我有寒幽剑足矣,这柄长剑和这本剑法你收着吧。” 秦悦把这两样东西拿过来,对照着研究了一番。这把剑名唤“长泽”,那册古籍就是《长泽剑法》。其实这两件都是很好的东西,李雁君不要,一是因为她有一把寒幽剑,取之多余;二是因为她对秦悦心怀歉意,所以想把这些东西留给她,算是对自己内心的补偿。 “这也是把名剑,相传是一个仙渡期的老前辈亲手制成的。”李雁君觉得秦悦八成不了解这些,“剑名带了一个‘泽’字,应该很适合研习水系剑法。” “水系?”秦悦把长泽剑提起来赏玩,“那我回头赠给叶荷。” “就是你上次提到的那个叶荷?”李雁君有印象。那是秦悦收留的孩子,还想托自己教养来着。 “是啊,就是她。” “你对这孩子未免太宠爱了。”李雁君讶然,“长泽剑是近于元品的道器,你也舍得给她用。”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她是水系单灵根,与长泽一剑相得益彰。”秦悦想想就觉得满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早晚有一天,别人会被你慷慨的善心拖累。”李雁君好意提醒道。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朽桐树底埋长泽剑 火灵气上生烈炎花2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秦悦心想:我入道不久后,就有了木莲和羽扇这两件品阶极高的道器,一直沿用至今,从来没人因此把我怎么着。道器都是越用越趁手的,与其随着修为的增长换来换去,不如一开始就用个好的。遂决意把长泽剑和剑法留给叶荷,没把李雁君的话放在心上。 两人并未多作停留,而是各自乘了道器飞远。这一层有所收获,总算是不虚此行。二人飞到高处,俯瞰整座山峰,果然瞥见了一段阶梯。 她们一前一后攀上去,很快场景一变,到了第十二层。 这一层的景象和第二层差不多,处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只是第二层是片森林,树木杂乱无章。而这里的树木却排列整齐,应该是人为。 “走到现在了,都没遇上一个人,他们跑得也太快了。”秦悦看着空旷的四周,“即便有什么灵宝,也已经被他们挑走了。” “未必。”李雁君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草木掩映处,“那里有一株烈炎花。” 秦悦不得不佩服李雁君的眼力。那花在丛丛草木之后,藏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小片红色的花瓣,竟然被她认出来了。 李雁君不疾不徐地走过去取花。四下无人,自然没人跟她争抢。烈炎花是火系的灵花,若炼制成丹药,可以与她的水灵根互为补充。 她刚刚把烈炎花摘下,那栽花的地方就冒出了一团又一团的灵气,深红色,正是火系灵气。她顿时了然:这些火灵气是被烈炎花封印了。花被取走,它们自然摆脱了束缚。 秦悦错失了第二层的木灵气,一直深以为憾。现在看见这些精纯的火灵气,自然不会错过。李雁君没有火灵根,而这里又只有她一个人,所以这铺天盖地的火灵气全为她一人所有。 源源不断的红色光斑没入了她的眉心,她感觉通身灵力流转自如,经脉都舒展开了。只吸纳了一部分,就修为暴增,几乎濒至结丹大圆满。 秦悦却在此刻停了下来,不再吸纳这些火灵气。 “你怎么不继续了?”李雁君把烈炎花妥帖地封存好,问了一句。 “这里灵气多,又极为精纯。我若再吸纳下去,就能一举结婴了。” “结婴是旁人求之不得的好事。这里灵气浓郁丰沛,你不如趁势进阶?免却日后闭关之苦。” “不行,我的本命法宝还差一枚蓝鲛妖丹。我若是结丹期,只要寻四品的便可。但我一旦升至元婴期,那六品的蓝鲛妖丹才算匹配。六品妖兽灵智已开,要捕获取丹太不易了。”秦悦说到这儿,突然想起碧霄竹已被烟枝毁了。如此又少了一件材料,更不能在此结婴了。 李雁君明白过来。本命法宝的制作材料要与自己的修为相当,自然是修为低的时候炼制更好。反正随着自己修为的增长,本命法宝也会渐渐升品。 她看着漫天的火灵气,轻叹了一句:“真是可惜了。” 秦悦再细细一想:进阶元婴还需受九道雷劫。她现在准备不周,断断不可贸然结婴。 那些火灵气本还绕着她打转,见她不为所动,就纷纷飘远了。 秦悦心中惋惜得很,自我安慰道:“想来是去找别的修士了。哎……有火灵根的修士应该不少,分给他们,算是一桩善事。” 李雁君道:“那我们跟着这些火灵气走,应该能找到众人。” 这里风光尚可,树木整齐,偶尔还有一些灵花点缀,可惜再没有烈炎花那样的异宝了。两人走了很久,道路渐渐开阔,一间石屋映入眼帘。 在险地寻宝,赌的就是气运。比如说,眼前这个石屋里头可能是危险,也可能是机缘。进与不进,端看个人抉择。秦悦和李雁君行至此处,都有一些迟疑。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景象在哪儿见过?”李雁君突然问道。 “这一层虽和第二层有相似之处,但风格截然不同。”秦悦本没有多想,闻言却觉得似曾相识,“在哪儿见过呢……” 两人回忆了许久,秦悦一拍手,恍然大悟:“是那个石碑!石碑中间的地图就是这一层的景象!” 她把石碑拿出来对比。那些树木花朵与这里的景象一一对应,图上矮小的房屋恰是眼前的石屋。 石屋位于地图的正中心,只有把两块石碑拼起来的时候才能看见。秦悦揣测:“这里一定有什么玄机。” “确实。”李雁君看着前方。先前那些火灵气飘到了这儿,竟然继续慢悠悠地往石屋里面飞。 秦悦看着那些红色的光斑飘远,道:“看来大家都在里面。我们也进去看看?” 李雁君颔首。两人走到屋前,推门而入。 一进去,身后的石门就立马关上了。里面的人看见她们,十分遗憾地道了一句:“两位道友不该进来啊!” 秦悦微愣:“此话怎讲?” “道友有所不知。这石屋,一旦进来了,就再也出不去了,连天昊道友都没有办法。吾等已然受困多时了。” 秦悦料想这人说的不假。皱了皱眉,又问:“天昊何在?” 那人指着一个方向:“就在彼处。” 秦悦踌躇片刻,还是传音李雁君,道:“天昊见多识广,我想把那个石碑上的地图给他看看,没准能找到出路。” “你做决定就好。” 秦悦遂走去寻天昊。后者正靠着一面墙,苍老的容颜颓然了些许,不复先前的意气风发。见到秦悦过来,只是抬了一下眼睛,连招呼都没打。 秦悦不在乎他的无视,直接拿出了两块破损的碑石,道:“道友请看,这是第十二层的地图,可有什么奇特之处?” 天昊扫视了一眼,目光突然顿住,夺过来仔仔细细看了许久,手指激动地抚摩着石碑上凹陷的线条。仰首大笑连连,兴奋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 秦悦觉得他笑声有些骇人,谨慎地问了一句:“阁下可看出了什么?” 天昊依旧在大笑:“机关术!机关术!墨宁,我若登仙,不会忘了你这段善缘的。” “什么……登仙?”秦悦觉得他在痴人说梦。 天昊没有回答,只是对着石碑打出了几个奇怪的手印。石碑幽幽闪光,自行飞到了一个角落。 天昊提步就往石碑那儿走。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九重塔从无登顶路 飞升门反是夺命所1 第七十章:九重塔从无登顶路,飞升门反是夺命所 其实众人一直都在密切关注天昊,尤其他刚刚长笑了许久,更是引人注目。现在见他动了脚步,再想到适才听见的“登仙”二字,众人顾不上思忖真假,就追随着天昊的步伐。 两块石碑悬浮在半空中,天昊走到它们下方,身影突然消失了。 正打算跟上前的众人收回了脚步,互相讨论道:“这是什么情形?人怎么不见了?” “谁知道呢!他适才说了登仙,莫非已经成仙了?” “我们区区结丹期,能成什么仙?” “道友难道没听说过那个九重塔的传说?” 这话一出来,大家都有些犹疑。九重塔,登顶便可飞升之事,人人皆知。更何况他们信任天昊,他既然如此决然,应该有些可信。 “九重塔飞升的传说,是登顶之时的事,可这才走到了第十二层。”又有人提出质疑。 “这世上有谁成功登顶过?传言不可尽信,我且跟着天昊道友一探究竟!”这人说完,快步走到了石碑下方。身影同样立马消失。但他消失前高喊了一声:“啊——”声音凄厉,似是极为可怖。众人面面相觑,犹豫着是否上前。 李雁君走到了秦悦旁边,郑重地问:“你觉得此事有几分可能?” 秦悦自然知道她说的“此事”,指的是天昊说的登仙之事。她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天昊刚刚神色激动,或许真的有些可能。但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向来是不信的。” 李雁君微微颔首:“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但自与天昊相遇,他就一直似在筹谋,他一定知道什么讯息。” “他知道什么,是他的事。我们就别跟着凑热闹了。”秦悦看着又一人义无反顾地走到石碑下,摇了摇头,“别到时候怎么陨落的都不知道。” 李雁君听了这话,便知秦悦不会跟过去冒险。她看了看周围人的反应,内心也有些踌躇。一方面,她不愿意相信那个飞升传说的真实性;另一方面,她又担心这是真的,而自己却白白地错过。 这时,又有几个人一同走上前,身影接二连三地消失。李雁君望着半空中的石碑,眸光逐渐变得深远:“就算和升仙没有关系,也必然藏有什么秘密。” 过了片刻,她仿佛下定了决心,转身道:“墨宁,我知道你出身宗门,有师长关护,许多事不用自己努力,就有人把现成的送来。但我和你不同,我所有的一切,都须要自己去拼搏。” 秦悦听出了几分意思:“你也要去跟着天昊一探究竟?” “是。”李雁君没有否认,“我知道你不愿冒险,所以不强求你与我作伴。你我就此别过,他年有缘,必能再见。” 她说完就往石碑那儿走,秦悦拉住她的衣袖:“你先前把我从桐木禁制里救出,我感念这份恩义。今时前路险阻未知,我愿意与你同去,好歹能多些胜机。” 李雁君莞尔。这一路行来,秦悦的为人处事她多少有了些了解。她能看出这个女修师承极好,身家丰厚。来九重塔,恐怕玩乐的心思比寻宝还要多。早在第九层,秦悦说要给她赤鲛珠,让她别去冒险与怪物相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和人家是两种人。 可她偏偏又猜错了一回。她本以为秦悦会不管不顾,任由她去面对未知的危险。她还担心秦悦心存良善,不好意思丢下她一个人,所以自己替秦悦说了,免得人家尴尬。只是没想到,秦悦会主动提出和她一起。 旁人常说她李雁君性情孤僻,其实她只是不擅与人交往罢了。她喜欢揣测人心,只不过是担心自己受到谋算。她出身家族,自小却受尽了迫害,从未有过知己。现在却觉得修行路上不是那么落寞了。都说大道无情,她如今以为不然。大道应是寡情,识真心,辨伪意,守一二良伴足矣。 秦悦看着李雁君身上冒出来的丝丝灵气,心中微讶:“她这是踏入了顿思之境?身处如此情形还能悟道,这心境我也是佩服。” 片刻之后,李雁君清醒过来,犹在感慨:“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你不必为生存担忧,你可以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遇见宝物,喜欢的就争一争,不喜欢的都不愿意伸手去拿。” 说到这儿,她仿佛明白了为何秦悦明明精通炼丹,却对《玉泉丹书》是无所谓的态度。她笑了笑:“修仙之人,过得如你这般随性自如,才算是和‘仙’字搭了边吧。” 秦悦对李雁君突如其来的真情流露表示惊奇:“我还羡慕你才智过人,斗法不输男修呢。” 李雁君轻笑了一声:“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石碑的斜前方,她们对视一眼,同时向前迈出一步。 秦悦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拖拽着她的双腿,整个人被迫地向下掉落。木莲唤不出来,只好勉强搭出一个灵障用以防御。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下落带来的风声。 秦悦伸出手,摸到了李雁君衣袍的下摆。她心安了不少:“你说这个通道是通往哪里的?” “塔底。” “这么笃定?”秦悦笑问。 “难怪那么多人走了几百层都没有登顶……真正的登仙路,原来设在塔底。”李雁君喃喃自语。 又是登仙?“这种空穴来风之事,你也信?” “宁信其有。”李雁君淡然道,“如果真的有,自然再好不过。如若没有……我们离开便是。” 秦悦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遂不再与她争辩。 没过多少时间,就看见了下方露出的微光。数息之后,两人就踩上了地面。大概看了看,先前走到石碑下的那些人全都在这儿,包括天昊。 秦悦先走到了天昊面前,指着四处昏暗的灯火,问道:“此间何意,还请道友赐教。” 天昊原本低着头,听见她的声音才抬首,见来者是她,竟然笑道:“我还当是谁,原来是你墨宁啊。那个机关,真是谢谢你了,我会尽量报答你的。” “那个石碑?”秦悦顺口问道,“那是什么机关?” 天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告诉你也无妨。那块石碑上的机关,就是打开飞升之门的钥匙。”(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九重塔从无登顶路 飞升门反是夺命所2 秦悦见他说得如此肯定,好奇心大起。挑了挑眉,换了一副口吻:“天昊……道君,有何讯息不妨共享。” 天昊听见“道君”二字,倒是愣了一瞬,转而赞赏道:“你这个女修,确实有点聪慧。你不必着急,稍待片刻,自然会知晓一切。” 秦悦虽然好奇,但不是心急的人,自然不会抓住天昊问个究竟。她站回李雁君的身旁,把两人刚刚的对话告诉了她。 “飞升之门?”李雁君垂眸,“他既然了解得这么清楚,想必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恐怕这扇门,只为他一人打开了。” 秦悦的心底划过一丝遗憾:“那我们就看看热闹。” 又下来了几波人,然后再没有动静。众人在此无所事事,又没有回到上面的方法,问天昊,人家只说:“等着便是。”大家便一齐在此等候,也不知在等什么。 许久之后,一道深黑色的幽影在半空中显现。这里光线黯淡,秦悦本以为是谁的影子映上去了,没想到那幽影竟然说了一句话:“人都到齐了吗?” 没人应他的话,他也不在意,慢慢从半空中落下来。他穿着玄色的斗篷,气场强大,看不清容貌。众人没能看出他的修为,心下惊疑之时,只见他拿出了一面镜子,一一照过众人。 照到天昊的时候镜子略微顿了顿,那人轻声道:“竟然有人符合。”语气似是极为满意。 秦悦心中讶异不已:这天昊符合什么?登仙的资格吗? 天昊嘴角微勾,极为自得,还有一丝隐约的欣喜若狂。 镜子照到了秦悦,又顿了一顿。持镜的那人似是不敢置信,快步走到秦悦面前,举着镜子,正对她整个人。 秦悦抬眸看着镜中慢慢出现了自己的身形,与她平时揽镜自照一般无二,唯一的区别是脑后多出了一个圆形的光圈。 “信仰神光?”秦悦想起来了,折夭曾经提起过。他还说她的信仰之力磅礴来着。当年落到了魑魅岛禁地里,也是信仰神光救了她一命。 “你知道?”玄衣人桀桀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秦悦怔怔地应了一句:“什么意思?” 玄衣人还没有回答,天昊就疾步走来,看了秦悦一眼,对这人拜了拜,道:“仙长可是来渡我成仙的?” 秦悦从镜子里看了天昊一眼,发现他脑后也有一个光圈,只不过光芒没有自己的强烈。把他的所作所为联系了一下,刹那间明白过来:他这一路帮助众人,一马当先,就是为了赢得大家的信任与仰慕,获得信仰神光,从而如他所说,让这个玄衣人“渡他成仙”。 结果那人嘲讽地来了一句:“我自己都没有成仙,如何渡你成仙?” 秦悦觉得整件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感觉天昊像是知道不少东西,遂问了一句:“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我上次来九重塔的时候,曾找到过一册古籍,说此塔可助人飞升……一须结丹期修为,二须地图机关,三须……信仰神光!”天昊像是在告诉秦悦,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难怪他会自毁修为,变成结丹修士。秦悦渐渐理清了很多事。 玄衣人闻言,笑不可遏:“我就知道这种虚无缥缈的登仙之论能吸引你们!这些无稽之谈,你也会相信?我告诉你,要结丹期的修为,是因为以我如今的能力,只能控制结丹修士!至于信仰神光嘛……” 他说到这儿,故意顿了顿,别说天昊,就连秦悦的心也提了一提。 “我当年还差一步飞升,就是因为信仰之力不够!后来机缘巧合,我竟然找到了这面照人神光的菱花镜,还学会了汲取旁人神光的秘法!”玄衣人继续道,语调里有掩不住的得意。 秦悦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你要取走我们的信仰神光?” “你别想偷跑,逃不掉的。”玄衣人怪笑连连,“不止是你,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要为本座升仙之事铺路!” 原本众人都在静观事变,听见了这句话,终于掀起了轩然大波。大家纷纷质问:“敢问这位前辈,此话何意?” 玄衣人随手指了一个男修,后者不受控制地飞了起来,周身灵力隔着空气转移到了玄衣人的手中。这个男修哪受得起这种隔空吸灵的邪术?面色渐渐变得青黑,呼吸减弱,从半空中掉了下来,恐怕灵元都毁尽了。就算不死,此生也再无修仙可能。 玄衣人欣悦地捏着手中一团灵气,冷笑着回答:“此意!” 众人沉默一瞬,就纷纷向各个方向逃窜,包括秦悦和天昊。玄衣人也由着他们逃,站在高处负手而立,就像在看一场闹剧。 大家很快就发现他们的道器使不出来,这也无妨,灵力还在,奔逃的速度还是有的。众人自感跑出了很远,已经脱离了那人的视线。松了口气,看着彼此,互相商量着接下来的打算。 还没等他们缓过来,他们的身体就自发地后退,自己根本不能控制住。秦悦运起灵力,发现恰是体内一股灵力,在催动自己往后走。她立马判断出来——这股灵力不是她原有的,而是在第十二层的时候,她吸纳的那些火灵气凝聚而成的! 秦悦悔不当初,见李雁君在不远处,连忙移过去:“你早就察觉出那些灵力有问题,却被我劝着吸纳了……都怨我不好。” “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在这儿。”李雁君见她愁眉苦脸,好意安慰了一下。 结果秦悦更难过了:“那我们要一起折在这里了。” 李雁君并未回答,双眉深锁,像是在思考什么。 她们两人后退的速度算慢的了。毕竟李雁君心怀谨慎,没有吸纳多少水系灵气。而秦悦错失了木灵气,又唯恐进阶,放弃了不少火灵气。所以她们受这股灵气的桎梏并不大,可却也难以摆脱。 不远处传来了玄衣人不屑的声音:“早就提醒你们戒贪了,还盲目地吸纳这些看似精纯的灵气,愚蠢至极!” 秦悦想起自己曾经怀疑过这些灵气的真假,所以在第二层的时候避开了。可惜后来没有戒备之心。无奈地摇摇头:“现在想这些都晚了……唉,他既要我的灵力,又要我的神光,我真是最最凄惨的了。” 一同后退的李雁君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墨宁,你还记得那个撕裂虚空的法诀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毁灵祭元避走虚空 拜月招仙迎遇伪神1 第七十一章:毁灵祭元避走虚空,拜月招仙迎遇伪神 当年两人西门府水牢相遇,用的就是李雁君的家族秘法,撕裂虚空,成功逃脱。 这法子只有一个缺陷,就是打开虚空后到达的地点不确定,很有可能被传送到一个危险至极的所在。但是即便再危险,也好过此时此刻。 秦悦摆出了一个结印的手势,微微笑道:“法决半步没忘。” 李雁君与她相视而笑,二人同时打出手诀。空气中渐渐出现一条裂缝。 两人受那股灵力的控制,一直被迫后退,离那条裂缝越来越远。秦悦一狠心,祭出了一半灵元对付那股灵力,总算停住了后退的脚步。拉上李雁君,往裂缝那里狂奔。 李雁君见她如此,大概也能猜到她刚刚自毁灵元了。遂不再迟疑,也祭了一半灵元出来,不愿拖秦悦的后腿。 离裂缝还差一步的时候,两人远远听见一句:“百年算计,万般筹谋,却不慎为你所欺,功亏一篑。就算今日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我,天昊,也绝不会让你得逞!” 然后是众人惊慌失措的叫喊:“不好!他要爆丹了!” “自爆金丹?不仅他活不了,在场所有人都要陨落了。”李雁君一脚踏进裂缝,庆幸不已。 “可叹先前大家还那么信任他……如今竟被他亲自送上了黄泉路。”秦悦知道,结丹修士自爆金丹,具有极其强大的威力,元婴修士都未必能全身而退,化神修士才可能稍加抵挡。幸亏她及时祭出了灵元,不然就真的要折在这里了。 秦悦发现自己自毁灵元越来越顺手了。灵元是修仙之根本,常人都看重得有如性命。但她炼些丹药便可轻松补元,自然有恃无恐。 她想:这样也不好。如果动不动就用灵元,容易产生依赖性。万一对丹药有了抗药性,灵元再也补不回来,那就完蛋了。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再用这个法子了。 炊烟袅袅,夜色朦胧。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牵着一个男童的手,偷偷地从一扇小门里溜了出来。 两个孩子左顾右盼,见四周无人,立马绕到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神色虔诚地朝着初升的弯月跪拜。 男童双手合十,目露好奇:“阿姊,你说这世上真的有仙人吗?” 女孩子肯定地点了点头:“当然有!我听隔壁的祥哥哥说过,他太爷爷的表姑父见过真正的神仙。” 男童一脸向往:“神仙?他们长什么模样?吃什么东西?他们住在天上吗?” “他们男的俊美,女的俏丽。不吃饭也不会饿,天天都喝露水清泉,住在一座云蒸霞蔚的仙山上。”女孩子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那我们偷偷跑出来拜月亮,真的能唤来仙人吗?” “会的!”女孩子毫不迟疑地回答,“我在阿爹阿娘的床底找到一本古书,上面说只要诚心拜月,就能感化天上的神仙。” 男童对自家姐姐十分信任,闻言就一直盯着空中看,眼睛一眨不眨,就盼着有个仙人从天而降。 女孩子也仰着小脑袋看了许久。过了一会儿,她说:“我们出来太久了,阿娘要发现了。我们先回去吧。” 男童很是犹豫地转身:“我听阿姊的。”然后又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他再也挪不动脚步。 女孩子见状,也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只见半空中平白出现了一条裂痕,接着一只手伸了出来,慢慢扯开了那道裂痕。 她从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手。纤细修长,像是无瑕的美玉雕琢出来的。然后两个衣袍素净的女子从裂痕中探出身来,一人脚底踩剑,一人足下踏莲,微风拂袖,尘埃不染。 “阿姊!阿姊!”男童兴奋地大喊,“神仙被我们唤来了!” 女孩子咽了咽口水:“我瞧见了。她们真美。”虽然隔了一段距离,根本看不清她们的模样,但那身绰约的气度却是瞒不了人的。女孩子就是觉得她们仙姿绮容,华貌无双。 秦悦站在木莲上,环视一周,没认出这是什么地方。转头问道:“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李雁君默然许久,才应了一句:“南域。” 秦悦颇为无奈:“我该说你分的清南域和北川很了不起吗?” 李雁君一本正经地回答:“南域和北川,其实很好分辨。北川灵气稀薄,唯有宗门所在之地有丰沛的灵气。而南域灵气充裕,即便是俗世,灵气也很充足。” 她顿了顿,指着不远处的炊烟,继续道:“那里有几户人家在生火,显然此间恰是俗世。而这里的灵气一点也不稀薄,所以必是南域无疑。” 秦悦听着人家有条有理的分析,虚伪地拍了拍手:“你当真是心思缜密、观察入微。” 两人先降落在了地上,讨论着接下来的打算。 秦悦认为,应该尽快找个人问路,确定这儿是升都界还是天齐界,然后再研究离开的路线。 李雁君却觉得二人初来乍到,不宜引人注目,暗中窥探讯息便可。 她们正商量着,却见斜方手牵手走来两个小小身影,是一双幼年男女。男孩是七八岁的模样,根本没有入道,身侧却飘着淡淡的灵气。女孩也不过十岁出头,面容平凡,身材瘦弱。 他们也不走近,就隔着一段距离,怯生生地望着她们两人。 秦悦向来喜欢孩子,看他们像是附近的居民,好心走过去劝了一句:“天色向晚,快回家吧,别让家里人担心。” 女孩子仰视着秦悦。这个神仙长得真好看,比二表兄新娶的嫂嫂还要美;声音也很好听,就像泉水叮咚叮咚敲在心田。女孩对着手指问道:“神仙姐姐会和我们一起回家吗?” 秦悦微笑:“我不是什么神仙,不能和你们一起回家。” 两个孩子不依了,一个跑上前来抱住她的大腿,一个死死拽着她的手臂,唯恐她像来时那样突然飞走。 秦悦想用些力气抽身出来,但又担心力度把握不准,误伤了两个孩童。只好作罢,任由他们缠着自己。 “姐姐这么好看,一定是住在山上的神仙。”女孩固执地说,“我哪儿也不去,就要跟神仙姐姐在一起。” 现在夜色渐深,这俩孩子莫非是迷路了?秦悦回头看了李雁君一眼,后者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然后秦悦的耳畔就响起了她的传音:“我们不如和他们一起走?” “你会这么好心?”不是秦悦不相信李雁君的为人,而是适才她还不赞成与这里的人交涉,现在却变了态度,未免太奇怪了。 “我是觉得,一来,你一副爱惜这俩孩子的模样,我成全你。二来,那个男孩周身灵气缭绕,必有异宝护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不会想抢他护身的法宝吧?”秦悦警惕地问了一句。 “你想哪儿去了,我只是怀疑这儿有宝藏,想一探究竟罢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毁灵祭元避走虚空 拜月招仙迎遇伪神2 两个孩子只能看见她们二人对望片刻,然后刚刚和他们说话的女子摸了摸他们的头,说:“我们走吧。” 这两个孩子也是胆大,见她这么温柔好说话,一左一右牵住了她的手。秦悦的心中反反复复地飘过一句话:“我是孩子王,我是孩子王,我是孩子王……” 女孩子虽然年幼,但也是明白事理的人,断断不敢带着二位“神仙”从他们来时的小门进去。一路走的都是大路,方向是自家屋子的正门。 这里并不是什么繁华之所,而是一个僻静的村庄,所谓正门,也不过是个略微大一些的门。女孩带着她们往哪个门走,秦悦其实不在意,也分辨不出什么区别。但李雁君阅历丰富,一眼看出了女孩的乖巧懂事,还有对她们两个伪神仙的喜爱和敬畏。 不过喜爱是对秦悦,敬畏是对李雁君。后者很能理解,毕竟秦悦爱笑,看上去亲切友善,没什么架子。而自己不常笑,整张脸上都写满了“生人勿近”,也难怪这俩孩子宁愿缠着秦悦,也不要跟着自己。 女孩跑去敲了敲门,门里面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声音:“谁啊?” “阿娘,是我还有阿启。” “你这死孩子,怎么跑出去了。”妇人虽在抱怨,但还是走过来开门了。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妇人劈头盖脸斥责道:“你自己偷溜出去便罢了,带上阿启干什么?”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年纪不大,肤色有些黝黑,手上也有着厚厚一层茧子,显然常年劳作。 男童走到女孩的面前,为她袒护:“是我让阿姊带我出去的。” 妇人见他站出来,立马换了副神色,慈爱地揽住他:“阿姝胡闹,你可不能学她。她以后是总归要嫁出去的,你跟她可不一样。” 于是不远处的秦悦得知了两件事。一是男童叫阿启,女孩叫阿姝。二是这个妇人,他们的母亲,是个重男轻女的人。 阿启小声对妇人说:“阿娘别怪阿姊……阿姊请来了两个活神仙。” “什么活神仙。”妇人自然不信幼童稚语,“快进门吃饭。你,今晚不许吃饭,好好反省反省。”后一句是对阿姝说的。 “真的,阿娘,不信你看。”阿启朝秦悦和李雁君的方向看了一眼,争辩道,“她们从天而降,御风而飞,我亲眼看见的。” 妇人这才发现不远处还站了两个人。匆匆一看,一个端妍,一个清丽,确实不像凡尘姿容。不由愣了又愣,这才向大女儿问道:“阿姝,这是怎么回事?” 阿姝想起自己吃不了晚饭的事,心里别扭得很,不太想回答妇人的话。但终究是小孩心性,心里藏不住事,还是忍不住说了:“我……我找到了一本古书,上面说拜月便可感化神仙。她们就是我和阿启唤来的神仙。” 谁知妇人根本不信:“胡说!你又不识字,怎么看得懂古书!” “我识字!阿启去私塾的时候,我就躲在门外面听。”阿姝理直气壮地反驳。说完扭头跑到了秦悦的身边,扯着她的袖子,恳求道:“神仙姐姐,你使个法术给阿娘瞧瞧,她就信了。”尾音隐约带了哭腔。 与其说阿姝想让妇人相信秦悦是神仙,不如说她想让她母亲相信她自己。她不想再被母亲随口斥骂,不想再承受无端的怀疑与责罚。 秦悦还在看热闹,突然被牵扯进来,反应自然慢了一拍。听见了阿姝的话,却没有动弹。 反倒是李雁君,信手一指天空,空中竟然飘起了细密的雨点。又随意地扬了扬衣袖,雨点立马消失。 别说是妇人,秦悦也是惊讶不已。前者急忙跑过来,连连跪拜,一直说着“有眼不识泰山”,被李雁君用灵力虚扶起来了。而后者却在暗中传音:“你可不像是爱管闲事的人。怎么,如今是想日行一善,助人为乐吗?” “自然……不是。”李雁君很简略地答了一句。 “那你为何帮这个孩子?” 李雁君没理会她。这时妇人道:“两位真是被我那个痴女,拜月唤来的?” 秦悦正打算解释一番,李雁君就抢先答道:“正是。” 妇人像是高兴又像是畏惧:“那你们来此……” “暂住一段时日。”李雁君接道。 妇人忙不迭地点头:“好,好。两位请随我来。” 李雁君便跟了上去。秦悦腹诽:“财迷心窍。为了找那个或许存在的宝藏,竟然骗几个普通人说自己是神仙。” 但很快秦悦就赞成了她的举动。妇人对她们二人心怀敬畏,做了一桌好菜出来。李雁君一筷子都没动,秦悦却大快朵颐,吃得无比欢快。 原本没有晚饭吃的阿姝自然免却了责罚,心里对李雁君出神入化的法术很是向往。身边的阿启小声问她:“阿姊,你不是说神仙不用吃饭,只喝露水清泉吗?” “是啊。” “可那个姐姐,吃得好多。”阿启朝秦悦的方向努努嘴,“把我最喜欢的清蒸鱼都吃了。” “她喝惯了露水清泉,一定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多吃一些也是正常的。” 阿启歪着脑袋想了想,郑重地点头道:“阿姊说得对。” 秦悦忙着吃,没工夫听他们说了什么。但李雁君习惯性地神识外放,自然把每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字都没有落下。 她转眸看了看吃得心满意足的秦悦,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心道:“以后想拜托墨宁什么事,无须奉上灵石法宝,只消一顿饭食便可。” 秦悦吃得尽兴,自然不免闲聊几句:“你怎么称呼?” 妇人恭谨答道:“我夫家姓陈,仙长称我陈氏便可。” 秦悦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冠了别人姓氏的称呼。想了想,又问:“你自己的名字是什么?” 陈氏回答:“乡间鄙妇,没有名字。” 秦悦遂不再纠结称呼问题。见家中只有她和一双儿女,不由疑惑:“孩子的父亲呢?” “去禹海寻宝了,总要两三年才能回来。” 禹海虽说海兽颇多,危险重重,但只要不往深海里走,还是能寻来一些难得的珍珠玛瑙的。普通人去禹海海滨寻宝,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 秦悦点了点头,有些心疼两个孩子,不能****与父亲相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解法阵竭灵锁煞气 阅古书缺页疑玄机1 第七十二章:解法阵竭灵锁煞气,阅古书缺页疑玄机 村中农户,家里连个像样的屋子都收拾不出来。陈氏犯了难,不知道让两个尊贵的客人住哪儿。许久之后才斟酌着开口:“我去和两个孩子一起住,二位挤一挤我和他们阿爹的屋子可好?” 秦悦没什么意见,李雁君也无所谓。陈氏一颗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没想到这两个仙人一点也不挑剔。 夜深了,万籁俱寂。原本已经入睡的阿姝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没有惊动身旁的阿启和陈氏。 今天的事,像给她展示了一个新的世界。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神仙,能腾云驾雾,呼风唤雨。她们人美心善,甚至愿意帮自己解围。如果,自己有一天也能那样,那该有多好。 另一边的两个女修对视了许久,秦悦道:“我要睡了,你随意。” 李雁君微微点头。秦悦有睡觉的习惯,她可没有。寂寂长夜,她打坐修炼就好。 秦悦揉了揉眼睛,随口问道:“对了,你今天为什么突然帮那个女孩子?还使了个高阶的化雨术。” “你想知道?”见秦悦点头,李雁君淡然道,“我不告诉你。” “不行,你都把我的好奇心勾起来了,再瞒着不说,我今晚就睡不着了。到时候我道心受阻,你就是罪魁祸首。”秦悦说得郑重其事。 李雁君不为所动。 秦悦紧紧握着人家的双手:“你说嘛,你说嘛。告诉我又不会掉修为。” “你让我说什么?说我自幼像阿姝一样,被母亲轻视?说我曾经受到的欺凌远比她多得多?说我今天看到她感同身受,所以出手相帮?”李雁君冷冷抽出自己的手,“墨宁,你活得太遂意了。你根本不能体察旁人疾苦,还喜欢一层一层揭开别人的伤疤。” 秦悦惊呆了:“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你有这些经历,也不知道你会如何作想……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李雁君瞥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秦悦捂了捂脑袋。她真心想和李雁君做朋友,但她竟然把人家不堪回首的记忆扒了出来。 这些天来,她和李雁君一直相处,她们一起瓜分宝物,一起经历险境,一起冒险逃脱。在她心里,李雁君已然和卢秋和周浩然一样,是她今生认定的知己。但没想到,自己会戳到人家的痛处。 于是秦悦真的睡不着了。迷迷糊糊地做了个梦,都是打打杀杀的血腥场景,睡得很不安稳。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就见李雁君直勾勾地盯着她,眸光里是惯有的思索。秦悦正犹豫着要不要说段好听的哄她开心,然后就听她来了句:“你睡的这床有问题。” 她的语气与以往一般无二,秦悦不敢再提昨天的事,只好顺着她的话往下问:“什么问题?” “床底有个法阵。” 秦悦闻言立马翻身下床,弯腰细细探查。果然有一个隐蔽的阵法设在床底下,阵法表面是厚厚的积灰,还有一本古籍放在旁边。 “你是怎么发现的?”秦悦觉得这个阵法设的极为巧妙,几乎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若不是有心探查,根本不会有所察觉。 “昨天晚上,这个阵法开始外泄灵气。”李雁君皱了皱眉,“那灵气怪得很,看不出是什么属性。” 世有五行,灵气也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类,分属五种属性。按常理来说,灵气可以携带一种或多种属性,可以被对应灵根者吸纳。绝不可能出现没有属性的灵气。 但李雁君既然这么说了,应该不会有误。秦悦思忖道:“想来这家主人也是个有福缘的,有了这个法阵,应该常常能得灵气护体。” 李雁君摇头:“未必。你昨晚睡得如何?” “睡得不好。一直都是半梦半醒,总看见一些血腥的打斗场面。”秦悦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雁君,意为昨天与她的那场争执导致了自己心绪不宁。 结果李雁君根本没有在意她的眼神,只是垂眸道:“那灵气一定有问题,未见得是什么祥瑞的东西。” 她这意思是自己睡不好是因为那些没属性的灵气?秦悦不以为意:“有没有问题,把这个法阵拆开看看不就好了,别在这儿瞎猜了。” 李雁君前后斟酌了一下,点了点头。 秦悦伸了个懒腰,正打算着手破阵,门外便传来了阿姝的声音:“神仙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李雁君去开门,淡淡地问:“何事?” 李雁君不苟言笑,阿姝其实有点畏惧。见秦悦也在里面,反倒先跑到了她的面前,说了自己的来意:“神仙姐姐,我能向你学仙术吗?” 秦悦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人家解释清楚:“我跟你说实话,我,和那个姐姐,其实根本不是神仙。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修仙者。” 阿姝听见第一句,脑中一片空白,再听见后一句,下意识地问道:“什么是修仙者?” “修身养性,寻道问仙。”秦悦按照自己的领悟,随口阐述了一下。说完觉得描述得不够准确,遂看了李雁君一眼,示意她再讲讲清楚。 这回李雁君没错过她的眼神,很配合地继续道:“你说的不错。修仙就是一个修炼自我的过程,不仅是法术修为,更是态度心境。在此过程中,若是找到了自己的‘道’,便可事半功倍,得成真仙。” 阿姝听得云里雾里:“所以你们是未来的神仙?” 秦悦十分满意地笑了笑:“你这句吉祥话,我接受了。” “那我也能修仙吗?”阿姝双眸中尽是期待。 秦悦耐心地跟她解释:“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灵根,凡人只要有了它,就能修仙。” “灵根?”阿姝喃喃道,“我,有吗……” 秦悦传音李雁君:“你有测灵根的道器吗?” “没有。” “那你知道有什么法子可以判断有无灵根?” “运灵自视。” 秦悦无声地翻了个白眼。修士确实可以自视资质,但那是入道之后,有了灵力才能看的。这个阿姝连有无灵根都不知道,哪能自视什么资质? “你不妨去附近逛一逛,说不定有坊市售卖测灵灯。”李雁君给她出了个主意。 秦悦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这孩子对修仙这么渴望,到时候若测不出灵根,岂不是要伤心透了?” 她知道,幸有灵根的普通人,几乎是万里挑一。阿姝没有修仙者的血脉,身具灵根的概率实在太低太低了。与其让她以后失望,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她希望。 “也好。”李雁君明白了秦悦的想法,“孩子心里藏不住事,等过几天,她就会把这事儿忘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解法阵竭灵锁煞气 阅古书缺页疑玄机2 阿姝自然听不见她们的传音,见二人久久不言,又怯怯地问了一句:“我是不是没有灵根?” 秦悦不知该哄她答“有”,还是干脆说“没有”。李雁君见状,出言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便知道了。” 阿姝认真地点了点头。 秦悦当真佩服李雁君。她说的这句话简直就是面对孩子各种提问的万能金句。 两人送走了阿姝,便继续研究床底的阵法。那阵法旁边还有一本古籍,李雁君取出来翻了翻,嗤笑道:“无稽之谈。” 秦悦正算阵眼算到一半,突然听见这一句,好奇心顿起:“让我看看。你去解阵。” 李雁君很顺从地走到了阵法旁边。她虽然不通阵法,但有一枝专门破阵的牡丹,现在自然把它使出来了。 牡丹绕着阵法转了几圈,竟然自行飞回到了她的手中。 这说明牡丹窥探不了阵法的纰漏。李雁君微讶——自己的道器牡丹,是破阵的圣物,向来无往不利,就算不能一下就找到阵眼,也能寻出一些破绽。今天却不管用了。 “墨宁,这阵法我解不了,还是你来吧。” 秦悦正翻着那本古籍。它的书名叫《月神奇录》,开篇如下:“古有神者,伴月而生,月升则出,月落则隐。貌不可察,形不可窥,唯心诚者可见也。传世有法,若……” 看到这儿,这话就没了后续。秦悦前后翻了翻,把李雁君拉了过来:“你看,这里是不是缺了一页?” “确实,应该是有人特意撕掉了。”古籍就是容易破损,没有玉简那么容易保存。 “可惜,然后记载的应该是见那个月神的传世之法。” “这种和神仙搭边的传闻,如果是真的,早就人尽皆知了。你我修仙多年,何时听闻过什么月神?”李雁君摆明了不信。 “我也只是当故事听听罢了,又不会当真。”秦悦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而是俯身继续解阵。 她粗略一算,便知这个阵法不太寻常。寻常阵法都依托于玉石,而它却没有什么载体,是一个凭空而生的阵法,也难怪李雁君的牡丹不能探查。 秦悦心算了小半天,居然算出了三个阵眼。估摸着两假一真,于是把每个都试了一试。果然试到第三个的时候,阵法破了。 一股灵气冒了出来,真像李雁君说的那样,这些灵气没有属性。秦悦凑过去看,能看见灵气之中夹杂着一些灰扑扑的烟雾,疑惑了许久,突然大惊失色:“这不是灵气,是煞气!” 秦悦吓得赶紧把阵眼补好,整个阵法都被她封得严严实实的。心有余悸地站稳,道:“我知道那些灵力为什么没有属性了……它们和煞气综合了,属性都消失了。” 李雁君也注意到了那些灰烟,藏在灵气中间,不仔细看还真不能发现。寻常煞气都是黑色的,但这些混杂着的煞气却是灰色,显然受到了灵气的滋养。 “这些灵气应该是用来封印那些煞气的,只不过经年累月,二者已然融为一体。”李雁君判断道,“你最好把这个法阵锁死了,别让它再外泄灵气。否则别说这户人家会遭难,方圆百里之内的凡人都逃脱不了这些煞气。轻则噩梦连连,重则失心癫疯。” 秦悦自然点头。煞气和灵气不同,并非天地孕育而生,而是由血腥之气演化而成的。血腥之气越浓厚,形成的煞气就越精纯。据传曾有邪道吸纳煞气修炼,但无人亲眼见过,不知真假。 补全阵法不难,但锁死阵法绝非易事。方法秦悦知道,就是再设一个阵法,使新阵嵌套住原来的阵法,二者互容,必须要同时解开才能破阵。但新阵笼罩了旧阵,要解阵只能先解新阵,根本不可能同时解开两个阵法。所以这便成了一个死局,算是把阵法锁死了。 设锁阵绝对是个大工程。一则要与原阵息息相关,也就是说,要先把原阵算透彻了才行。二则要耗费大量灵力,修为略低的断不能轻易尝试。 原本以秦悦的修为,一身灵力可以勉强支撑到阵法设完。但她为了从九重塔里逃出来,自毁了一半灵元,此刻如果不眠不休地演算阵法,难免心神不济。况且这个法阵她还没有窥遍全貌,就连阵眼都是试出来的。里面封着煞气,她又不敢拆开来研究,自然无法再算出一个与它匹配的新阵。 于是这件事就被搁下了。秦悦找了找手边的灵材,准备先炼一炉丹药补元。 向李雁君要了几味灵草,秦悦才凑齐了凝元丹的材料。自己设了个禁制,躲在屋子里开炉炼丹。 凝元丹她是炼制过的,手诀还记得清清楚楚,现在再炼一炉,自然不在话下。秦悦心情也很放松,丝毫没有以往炼丹之时的手忙脚乱。谁知最后开炉的时候,只看见了一堆药渣废液,没有半个成品丹丸。 秦悦还当自己看错了,揉了好几回眼睛,根本不相信她炼丹失败的事实。丹炉还是那个元品丹炉,火还是自己的灵根之火,手诀半步没错,问题出在哪儿了? 她有些惆怅地撤了禁制。没炼制出凝元丹,就没办法补元。不能补元,就不能确保阵法演算的顺利。这些倒还是其次,关键是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炼丹出了什么差错,是这次失败,还是以后再也不能成功了? 她正做着最坏的打算,就见李雁君走了过来,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凝元丹炼完了?” 李雁君也失了一半灵元,秦悦本打算炼出凝元丹分一半给她,如今怕是不行了。 “白浪费了你那些灵草。”她的语气很是惘然,“这一炉没有成丹。” 会炼丹的修士多了去了,但没人能担保自己回回都能炼出成品。李雁君觉得秦悦这种情况实属正常,但见她神色忧愁,还是好言安慰道:“又不是什么难得的灵草,浪费了也无所谓。我来找你,另有一件事。” “何事?” 李雁君掏出一块通透的翡翠,道:“你看这是什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慧石藏阵农妇相扰 静月染血正邪互争1 第七十三章:慧石藏阵农妇相扰,静月染血正邪互争 陈氏一家的家境朴实,比不上周围街坊邻居优渥。但几家妇人却常常聚在一处,聊一聊附近的新鲜事儿。诸如谁家新媳生了骄子,哪户恶母虐待继孩。家长里短,鸡毛蒜皮,事事都能拿来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原本陈氏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倾听者,但自从秦悦二人住进了她家,她就隐约觉得自己和眼前这群人截然不同。她和两个仙人住在一起,自然比旁人尊贵了许多。 几人聊了一会儿,陈氏就按捺不住了,故弄玄虚道:“我跟你们说,我家里现在住了两个活生生的神仙。” “什么神仙?长什么模样?”大家也不管是真是假,七嘴八舌地问道。 陈氏巴不得人家追问她,得意洋洋道:“真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还会使仙术,一挥手就能唤来一场雨。” 也有人提出了质疑:“你怎么知道她们是神仙?没准儿只是江湖术士。” 陈氏言之凿凿地反驳:“你们若不信,大可亲自去瞧瞧。不骗你们,她们通身都是仙气。” 于是几个乡野妇人走到了陈氏家中,在屋前插着腰大喊:“里面是哪路神仙,快出来露个面。” 室内的秦悦突然听见这一句高喊,差点把手上的翡翠摔出去。看了眼李雁君:“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她有些倦怠,毕竟已经接连三天没阖眼了。 事情还得从三天前说起。当时李雁君把这块翡翠给她看,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传说中的慧石。 据传,慧石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至宝。若凡人佩戴,便可逢凶化吉,无病少灾。若修真者佩戴,则能增益修为,稳固道心。若长长久久地携带这块翡翠,定能过目不忘,才智无双,故名为“慧”。 这东西难得一见,秦悦不免问道:“你在哪儿寻来的慧石?” “阿启挂在脖子上的,恰好被我看见了。” 秦悦一愣:“你还真把人家的护身法宝抢来了?” “什么叫抢。”李雁君轻描淡写道,“我说借来看看,阿启就解下来给我了。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家中怜爱幼子,所以给他佩戴。” “你尽管欺负人家孩子好骗吧。”话虽这么说,秦悦还是把慧石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赞不绝口,“确实是上古时期的宝贝,颜色真漂亮。” 李雁君轻笑:“你再仔细瞧瞧。” 秦悦挑了挑眉,输了点灵气进去探查。 这块慧石里埋了一个阵法。 秦悦炼丹受挫,意图在阵法上找回一点自信。遂决意破解这个阵法,看看其中玄机。可叹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炼丹失败便罢了,如今竟然连一个阵法都解不了。 这并不是多么高明的阵法,对秦悦来说,破阵只是小菜一碟。但不知她最近走了什么霉运,诸事不顺,连一个小小阵法都没办法解决。 她还偏不信这个邪,不眠不休了三天,誓要演算出一个结果。 而此时此刻,李雁君打开门后蜂拥而入的那些人,彻彻底底地打乱了秦悦的思路。几个陌生的妇人像参观大猩猩一样看着自己,她只好默不作声地把慧石收了起来,和不远处的李雁君两两相望,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两个人的想法都差不多:她们是修仙者,总不能跟一群凡人计较什么吧。 秦悦其实心情不太好。她本就为阵法一事发愁,现在被这么一搅和,算阵又要从头开始了。幸亏这些人偶尔说一些惊叹的字眼,诸如“长得真好看”、“天上的仙女原来长这样”、“是我见过最美的容貌”,勉强化解了秦悦的怨怒之气。 然后就有人毫不畏惧地拉着她的手:“我家大媳妇想要个男孩儿,仙长看看什么时候能有?” 秦悦表情凝滞:我又不是送子观音。 还有人说:“家有老父月前病故了,能否渡口仙气救回来?” 秦悦抽抽嘴角:我又不是大罗金仙。 又有人异想天开:“有没有能长生不老的仙丹,给我们一人来一个。” 秦悦听见“仙丹”两字,顿时想起了自己炼丹未果的经历,再加上慧石里的阵法毫无进展,心中的郁闷之情渐渐涌了上来。 再看到李雁君站在门槛边上,孑然独立,神情似笑非笑,没一个人围着她问东问西,秦悦终于悲愤了:人家气质清冷,大家都畏惧她,没人敢拿乱七八糟的问题打扰她——如此才像是一个不近凡尘的仙人嘛,如自己这般,简直与街头算命的没什么区别。 这群人看够了新鲜,瞧尽了热闹,才渐渐散去了。秦悦长舒了一口气:“她们真拿我当神仙吗?一点敬意都没有。” “也就你脾气好。要换做是我,早就远远地避开了。”李雁君笑答。 “这个阵法你研究着吧,我不想再看见它了。”秦悦把慧石递给她,“我先去睡一会儿,没有什么要紧事就别把我叫醒。” 李雁君对阵法不痴迷,拿着慧石也没有研究的兴致。自己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修炼,没有去打扰秦悦的休息。 但秦悦还是没能睡好。有人轻轻推着她的手臂,硬生生把她从睡梦里推醒了。 “不是说别叫醒我……”秦悦极不情愿地睁眼,“出了什么要紧事?” 面前的人不是李雁君,而是阿姝。她见秦悦的脸色不好看,声音变得怯怯懦懦:“我把拜月的法子告诉了隔壁家的祥哥哥,他也招来了一个神仙。” “什么拜月?”秦悦刚醒,思维不太敏捷,只能捕捉话语中的一些字眼。 “就是感化神仙的办法啊。”阿姝很奇怪秦悦为什么一无所知,“就是这上面写的法子。” 秦悦接过阿姝递来的一张纸,眸光一变:“这是从那本古籍上撕下来的?” 阿姝“啊”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秦悦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且不说这纸并非来自俗世,而是有一些品阶的灵纸。单论上面的内容,她就知道出自那本古籍。 纸上记载的正是见那个所谓的月神的传世之法:于山野之间,虔心拜月。若感化神者,自会下界相见。 刚刚阿姝说隔壁的谁谁谁也招来了一个神仙,秦悦觉得这事儿还有些玄乎。莫非这些记载都是真的,并非是无稽之谈?还是说,另有一个修真者恰好途经此处? “那个新来的神仙何在?”秦悦问道。 “化成一道光飞走了。”阿姝显然见到了,“不过那个神仙说几天后还会回来的。” 秦悦遂不再多想。究竟是何方神圣,过几天便能知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慧石藏阵农妇相扰 静月染血正邪互争2 结果秦悦没过多久就知道了整件事的始末。 当时李雁君来找她,说:“这里应该只是灵气充裕,没什么宝藏。我们还是尽早离开吧。” “也好。”秦悦没有反对,“对了,阿姝说招来了一个神仙,你听没听说?” “没人跟我说,但我习惯神识外放,恰好‘看见了’当时情景。”李雁君答道,“那是个女修,拿着测灵灯测了几个人的资质,然后就飞走了,说过几天再来。应该是哪个宗门派来挑选新弟子的。” 秦悦疑惑顿消:“原来如此。那……她给阿姝测资质了吗?” “尚未。”李雁君回忆道,“没有一个人被测出了灵根,那人走的时候很是失望。” “那我们等她来过以后再走。万一阿姝没有灵根,我们也好安慰安慰她。” “也可。” 秦悦想了想,又用商量的语气说:“那你记得把慧石还给阿启,毕竟是人家祖传的东西。”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慧石虽然难得,但我也不会平白贪墨别人的家传之宝。”李雁君拿出那块翡翠,“你还要再看看这个阵法吗?” 秦悦本想拒绝,但心里不免有些遗憾,遂把慧石拿过来:“我再看看,过两天还给阿启。” 可惜秦悦后来一直没能解开这个阵法,终于打算放弃,心想来这儿以后诸事不顺,没准儿换个地方就好了。 夕阳西下,秦悦坐在屋顶上,看着落日渐渐沉进乡野的土地。余晖绚烂,映照着一旁初升的月亮。新月染上了淡淡的绯色,极为艳丽。 然后不远处渐渐传来了喧闹声,秦悦坐得高,可以看见一个女子被许多孩子围住,手上拿着一只小灯笼。 秦悦翻下屋檐,去找李雁君:“那个女修来测灵根了,我们去看看热闹。” 她们也没走多近,就隔了一段距离看。测灵根的灯笼绕着几个孩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毫无反应。女修像是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下一个。” 秦悦细一打量:“我看不透这个女修的修为,你呢?” “元婴后期。”李雁君神识强大,越阶窥探修为不是难事。 “元婴道君还需要亲自为宗门挑新弟子?”秦悦有些奇怪。此等小事,用筑基修士就够了,连结丹期修士都显得大材小用,怎么还需一个元婴期前辈躬身?而且还是半只脚迈进化神的元婴后期。 “或许她是想给自己挑个亲传弟子。”李雁君揣测。 秦悦点头。选徒关乎道统继承,确实要慎重一些。 又一批人没被测出灵根,女修的神色有些不耐。现在总共就剩下了六个孩子,女修扬手一指:“都过来。” 这些人中有阿启和阿姝,秦悦目不转睛地看着,只见灯笼绕着众人旋转了一圈,然后停在了阿姝的面前。 秦悦心头一喜。灯笼上下跳了几下,渐渐显出了蓝色和红色两种光芒。 “水火双系……”秦悦摇摇头,“这算不上多好的双灵根。水克火,她那个火灵根怕是要废了。” “能有灵根就不错了。这么多人,就她一个有,连她弟弟都没有这个资质。”李雁君有些感慨,“她家中疼爱幼弟,慢待长姐,如今反而是大女儿更幸运一些,以后的路长着呢。” “可见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她若自小得尽父母宠爱,此刻怕是没有如此福缘了。” 那个女修唤出了一架飞舟,正打算把阿姝带走。秦悦略一思忖,就走过去拦下她:“好歹让她和家人道别吧。” 女修看见她微微一怔,随后冷笑道:“我还当这里谁有过人的天资,解开了镇煞大阵,敢情是你破开的。” 秦悦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什么大阵?” “既然是你,那就不需要这个幼女了。”女修随手一推阿姝,后者哪能抵挡一个元婴修士的威压?立马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秦悦看得一愣一愣的:“你……你怎么伤害一个凡人?” “这也算伤害?”女修语气鄙夷,信手一指秦悦。 秦悦本打算去扶阿姝起来,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前移,被迫飘到那个女修的面前。 “这是……何意?”秦悦一字一句地问道。 “我本想带个有资质的回去好好教导,日后帮我处理煞气的痕迹。可惜了。”女修一副惋惜的口吻,“那个封印煞气的阵法,是你拆的是不是?” “不是。”秦悦面不改色。 女修明显不信:“若说一个未入道的孩子解开了阵法,本座倒有几分怀疑。但既然你出现在这儿,还有结丹期的修为,那想必不是旁人。不过你这种正道修士,怕是不能助我半分。” 秦悦只听懂了两件事:一是自己解开了床底那个阵法,所以被这人注意到了。二是这个女修恐怕不是善类,因为她说了一句“你这种正道修士”。 “也罢,你多少有些修为在身,好歹也有些用处。”女修继续道,“我暂且留你一命,过些时日,自会派上用场。” 秦悦听这话的意思,自己分明是要没命了啊。她现在被女修的威压桎梏着,没办法动弹。心念一动,玉泉兽就出现在了袖口。 元后人修相当于七品妖兽,玉泉兽只有六品,胜算实在太低了。但秦悦胆敢把它放出来,自有她的考量:小兽一身威压过人,没准儿能有用。就算不敌,也可以溜回灵兽袋。 女修看着突然出现的银毛妖兽,轻蔑一笑:“以卵击石。”然后漫不经心地掐着法诀,打出了一道光。玉泉兽显然受到了惊吓,飞快地逃回了秦悦的衣袖。 人群中的李雁君收回了脚步,双眉紧蹙。她刚刚见有一只六品灵兽出来,正打算上前与其联手,救秦悦出困境。但那女修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灵兽赶走了……她一介结丹中期修士,根本没把握与元后道君相搏。想救秦悦,怕是不得成了。 而秦悦正睁大了眼睛。刚刚女修打出的那道光并非灵力,而是由煞气凝聚而成的。她今天遇见的,恰是传闻中吸纳煞气修炼的邪道。 不知道这女修要拿她做什么……秦悦终于有些忐忑:“道君尊号为何?”打听一下人家的名头,没准儿听说过,还能攀个交情。 “我没有尊号,也没有道号,更没有名讳。”女修扬唇笑了笑,“世人称我为,血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调虎离山试解阵法 破釜沉舟借身滤灵1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第七十四章:调虎离山试解阵法,破釜沉舟借身滤灵 秦悦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本古籍:“《月神奇录》,与你有什么联系?” “什么奇录,蛊惑人心之用罢了。”血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那……”秦悦本想问问清楚,眼前突然一黑,周身灵力被锁,显然被血月困在了一件道器里。 她究竟要干什么……深深的不安涌上秦悦的心头。她只希望李雁君管好自己,别为了救她,一块儿搭进来送死。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暗无天日的日子。秦悦感觉自己命悬一线,但想不到半点逃脱的办法。她知道血月就在附近,挣扎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和她交流:“道君,我饿了。” “你们这些人不是向来轻视我们邪道吗?怎么还尊称我一声道君?” 秦悦自然挑好听的说:“邪道也是道。只要心存善念,皆是君子。” 血月故作惋惜:“你想错了,我心里没什么善念。” 秦悦试探着问:“道君留我一命,不正是善举吗?” 血月大笑:“你别想得太美。不出三月,我定会取了你的性命。” 秦悦心里“咯噔”一下。她原先猜的不错,自己果然活不久了。但还试图垂死挣扎:“道君留了三个月,是否因为此事还有转圜之机?” 血月漠然的声音传来:“告诉你也无妨。我想进阶化神,再有三月,便可元婴期大圆满。到时候祭上你的性命,积攒一些煞气,我便能一举冲击化神。”修士的血腥之气形成的煞气,远比普通凡人的精纯许多,尤其是体质阴寒的女修。 秦悦真希望自己什么也没听见。从九重塔里逃了出来,没想到在这儿有个死劫。最后她颇为不甘地问了一句:“你好歹让我死个明白。《月神奇录》是怎么回事?你当真是此间村民拜月而来的?” 血月许是寂寞了,竟然给她讲了个故事:“从前有一个女修,资质顶尖,又生得天姿国色,但人微言轻,势单力孤,只好被迫沦为炉鼎。后来她刻苦修炼,终于修炼到了化神期,杀死了曾经欺侮她的人。” 秦悦本还以为她在说自己的经历,但听见化神二字,又觉得不是,于是继续认认真真地听了下去。 “可惜她此后便杀人成性,连无辜路人都不放过。最终没能敌过自己的心魔,转为了邪道,吸纳煞气修炼。所经之处,明月染血,遂人人都唤她为血月,避之如蛇蝎。” 秦悦想起来看热闹之前,自己坐在屋顶看见的那个绯色的月亮。她本还以为那颜色是夕阳的余晖映上去的,如今想来,确实是个异象。 “她后来收了一个弟子,传授邪道功法。煞气自带血腥,吸纳久了,这个弟子的气息也能让明月变色,所以人们也把她当成血月。” “再后来,她找到了俗世的一个村庄,意图屠尽村民供己修炼。唯恐村民的反抗致使形成的煞气不精纯,她还特意编造了一本《月神奇录》,哄骗村民。” “但她最后不幸遇上了一群来讨伐她的正道修士。最终一身煞气被抽出来,封印在了村庄地底,人也陨落了。不过,前几日,她的弟子察觉到那股煞气的外泄,一路寻了过来。” 秦悦把思路捋顺:“你就是那个弟子?”原来她不是被人拜月拜来的,而是被自己解阵后放出的煞气吸引过来的。现在被关在这里,简直就是作茧自缚! “是啊,我是。我没有自己的名讳,却有着一个响当当的名头。不过现在人修很少听说血月传闻,这名头怕是没什么用处。”秦悦只能听见对方森寒的音色,“我若杀了你,再把那个水火双系的幼女的灵根剪出来炼化,血月之名说不定可以重现人间。” “不不不,不会的,这里穷乡僻壤,没人帮你远播威名。”秦悦连忙出言阻止。她一人受害就够了,别牵连了阿姝。 血月阴森森的笑声传来:“说来我还得谢谢你。师尊毕生吸纳的煞气,全都埋在了这里。若能全部炼化,别说化神,仙渡也是可能的。我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如今有幸得逢,全是托你的福。” 秦悦讪讪:“不敢当。”你都受了我的恩惠,竟然还要取我的性命。祝你和你师尊一样,被人围攻绞杀。 李雁君眼睁睁地看着秦悦被锁进了一个袋子,估摸着那是专门关人的道器,待在里面一身灵力都被封住了,插翅也难飞。一群孩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笑闹着走远。唯有李雁君一人愁眉不展,神色忧虑。 片刻之后,她灵光忽现,立马飞去了那间屋子,仔仔细细看着床底的阵法。 当初秦悦找到的阵眼在哪儿来着?李雁君认真地回想了一番,不确定地喃喃自语:“是这儿?还是这儿?” 犹豫了很久,她终于换了一副决然的神色:“管它是哪儿,一试便知!” 素手平摊,寒幽剑就出现在了掌中。李雁君毫无顾忌,对着阵法就一阵乱砍。 原本按她这样毫无章法地试阵眼是断断不可取的。一来阵法的算法复杂,绝不可能随手把阵眼试出来。二来阵法多变,稍有不慎,就可能转化成杀阵。 但这个阵法只不过被用来封印煞气,李雁君早就知晓,自然无惧它变成杀阵。再者,她隐约记得秦悦先前找到的阵眼的位置,如今胡乱尝试破阵,也算是有经验可循。 秦悦待在黑暗中实在无聊,手边没有可供消遣的东西,又不能修炼,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清醒地等死”的状态下。 几天后,她突然想起慧石还在自己手里。思及里面还有一个未解的阵法,遂把它拿出来研究。她知道,自己之前试了那么久都没能解阵,现在自然也解不了。但她就是想找点事做,排遣一下心中的孤寂和恐惧。 有种事叫“机缘巧合”。秦悦先前费尽心思解阵,没有丝毫进展。如今心境都变了,对破阵也没有多大的渴望,反而让她发现了一丝破绽。 她正欲再细细探查,就听见血月阴冷的声音:“那个封印煞气的阵法,到底是不是你解的!” 秦悦心里绕了几绕,避而不答:“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刚说完,整个人就被扯了出去。血月紧紧掐着秦悦的脖子,恨声道:“原本想多留你几日……你要自寻死路,怨不得我!”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调虎离山试解阵法 破釜沉舟借身滤灵2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李雁君看着破开的阵法,长舒了一口气。一连试了几天,终于找到了阵眼。 她知道煞气对凡人的伤害极大,在解阵之前,特地御剑把这里的村民都送远。众人安土重迁,说什么都不肯走,她既威胁又劝慰,说什么“不走就得死在这儿”、“过些时日便可回来”,总算把大家都送走了。 之所以要解这个阵法,是因为她见那个叫血月的女修是个邪道,必定对这里埋藏的煞气感兴趣。届时她感知到此处煞气外泄,定会前来查探。然后自己就可以趁其不备,偷偷搭救秦悦。此调虎离山之计也。 李雁君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血月早就知道了阵法的存在,也没料到自己此举,反而把秦悦往死路上推了。 血月此刻气恨至极。自从知晓了镇煞大阵在此,她就打算长居此处,慢慢炼化那些煞气。不知道她捉来的那个女修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封好的阵法解开了。 她不通阵法,不知道怎么补阵眼。但也不能眼看着那些煞气白白消散在空气中,遂决意全都化为己用。可当她正准备吸纳的时候,却发现这些煞气与灵气混在了一起,根本剥离不出来。 可她一个邪修,要灵气何用? 秦悦感觉血月掐着自己的脖颈不撒手,就像要把她的脖子捏断一样。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也隐约意识到大事不好。 血月就这么提着秦悦的脖子,踏上了飞行道器,后者毫无反抗之力,又是骤然脱离了黑暗,眼神儿还没调整过来。等她看清了周围的景物,不免讶异:怎么到这儿来了?这阵法是谁破开的? 二人所处之地正是秦悦曾经居住过的那间屋子,床底那个封印煞气的阵法,不知被谁破解了,此刻正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淡灰色的煞气。 看着那些煞气,仿佛能闻到其中的血腥味。秦悦强作镇定:“为何来此?” 血月指引着一股煞气的移动,冷笑出声:“拜你解阵所赐,我要孤注一掷,提前冲击化神。” 秦悦心道:“莫非我当初没把这阵封好?它自己解开来了?还有,她想化神,是不是打算取我的性命了?” 她正在暗自猜想,就听血月继续道:“可惜此间煞灵相融,我只好借你的身体淬炼一下了。” 秦悦没听懂血月在说什么。此刻性命攸关,她刚打算问一句“何谓淬炼”,就被一束灵气打中。 于是她明白了何谓“淬炼”。 这束灵气不是什么寻常灵气,而是从阵法里冒出来的灵气,混杂着煞气,一同流淌进了她的丹田。 灵气虽然温和,但煞气暴虐,在她的经脉里横冲直撞,渐渐与封印它的灵气分离,最后自成一路,游经丹田,缓缓飞出了身体。 血月捉住那股分出来的煞气,坐享其成地吸纳入体。 秦悦恍然大悟。这些煞气不纯,和灵气相融在一处。血月修邪道,无需吸纳灵气,于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过滤器,让这些混了灵气的煞气穿过自己的身体,留下那些灵气,剥出煞气供她修炼。 只是这些灵气是强行灌进来的,又夹杂着煞气,没把丹田毁了都是万幸。秦悦登时煞白了脸,只感觉全身的骨头都一寸一寸地碎裂了。她本就失了一半灵元,现在身体里又涌进了一股莫名的灵力,根本没办法控制。周身都是剧烈的痛意,偏偏意识很清醒,能看能听能感知,能把这一刻的苦痛铭刻在心。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不为过。 “你有本事……直接杀了我。”秦悦疼得牙齿都在打颤,仍旧坚忍地站直。 “你还有淬炼之用,我可舍不得杀。”血月心安理得地吸纳着剥离出来的精纯煞气,“你也别急着向我求死,等你这副身子被摧残得差不多了,自然离死不远了。” 秦悦自嘲一笑。仰首望了望窗外的天,恰看见房梁上盘着一个人影。 是李雁君。 秦悦和她对视一瞬,然后做了个口型:“快、走。” 李雁君目露犹豫,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秦悦只感到深深的无力。李雁君若留在这儿,什么忙都帮不上,还随时有可能被血月发现。她自己命不久矣便罢了,可不想让别人也是死路一条。 血月没看见李雁君,但感觉到了秦悦的情绪变化,略带嘲讽道:“这就变得颓然了?你再忍一忍,我还想一举化神呢。” 秦悦刚刚还在想:若自爆金丹,有多少可能炸死血月?但也不过是想想罢了。一则,万一血月有逃脱的秘法,自己岂不是功夫枉使?二则,李雁君也在这儿,届时若是来不及躲避,那就要陪自己一起死了。 此刻听见血月的话,秦悦思绪飘飞,突然轻笑了一声:“你想化神?做梦!” “如何不能?”血月漫不经心地应道,“将死之人,怎么还有这么多话要说。” 她说完,故意加快了灵气流转的速度。秦悦身体一抽,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把嘴角的血迹擦拭干净,似笑非笑地开口:“你把我弄死了,谁给你滤出煞气?” 血月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把那些灵气灌进秦悦的身体,速度未减分毫。秦悦感知着经脉正在急剧地扩张,那些煞气流走了,灵气却留下了,而且越聚越多。这些灵气在她体内流转自如,渐渐凝成一道灵液,汇向她的丹田。 她暗道一句:不好,再这么下去就要结婴了。 再看一旁的血月神情急迫,秦悦心想:“她莫非快进阶了?机不可失,一定要趁她渡雷劫的时候逃脱。”心念微动,她的手上便出现了一块翡翠,正是慧石。 果然不出秦悦所料,血月周身气息忽变,放出的威压又强大了几分。一片劫云缓缓飘来,对准血月,劈出了一道天雷。 修士应对雷劫,最怕灵力不继。于血月而言,却没什么好担心的。此间这个埋藏煞气的阵法,可以为她连绵不绝地提供煞气,算是二十七道化神雷劫的坚实保障。 她不费吹灰之力地接下了九道雷劫,但也没有掉以轻心。雷劫向来是越往后威力越大,她得小心应对才行。 忽然空气一滞,精纯的煞气全都消失了。血月回头一看,大惊失色——那个阵法,何时被封死了? 一旁的秦悦浅浅微笑,手举慧石:“我适才说你想化神是做梦,你我且来验证一下真假!”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时机至锁阵断煞气 寒幽助驱兽灭强敌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第七十五章:时机至锁阵断煞气,寒幽助驱兽灭强敌 血月骤失后盾,还要忙着应对天劫,根本腾不出工夫来搭理秦悦。但已然方寸大乱,还被几道残雷砸中了。 相比而言,秦悦就显得气定神闲了许多。虽然体内灵气暴增,但勉强可以压制,暂时没有被迫结婴的危险。 她先前研究慧石里面的阵法的时候,察觉到了一个破绽。这个阵法虽然设在慧石里面,但根本不是以慧石为载体的,而是凭空而设的。 刚刚命悬一线之时,她忽然福至心灵,想起这个镇煞大阵与此如出一辙,也是凭空设阵,没有载体。再把二者演算的过程一一对应,她终于确定:慧石里面的阵法,就是镇煞大阵的锁阵。它可以嵌套住镇煞大阵,把这个阵法锁死。 她虽然早就想到了,但也不敢贸然锁阵。直到血月迎来雷劫,她才敢趁其此时自顾不暇,把慧石里面的阵法抽出来,锁住镇煞大阵,断了她的后继之力。 当然这些还不够。秦悦双手掐诀,指尖火光幽幽,慢慢结出了一道龙影。 这是她学得最精妙的火系法术。若论威力,比不上元婴后期。若论品阶,供化神修士研习都绰绰有余。 她攻击的并不是血月其人,而是血月应对雷劫的道器。她想毁了人家护身的法宝,然后借天劫之力灭杀她。一旦血月没有趁手的道器挡劫,区区肉身何以抵挡天雷?必死无疑! 可惜秦悦使出的法术虽然高阶,但终究抵不过一个元后修士的灵力。她有些焦灼,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一柄飞剑顺着她指尖的龙影,一齐攻向了血月。 这柄飞剑散发着淡淡的凉意,正是李雁君的寒幽剑。 秦悦抬眸看了一眼房梁,恰见李雁君对她嫣然而笑,素手轻扬,扔出了一叠冰块。与此同时,秦悦手腕一翻,木莲便出现在了掌中,青光闪闪,蓄势待发。两人心意相通,若一人施法术,另一人必定使道器,配合得天衣无缝。没过片刻,血月面前的一把护身伞就被毁了。 血月自然知晓秦悦的意图,一边接雷劫一边恐吓道:“本座劝你就此收手,不然本座化神之时,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秦悦唯恐被雷劫波及,避得远远的。闻言故意惋惜地叹了一声:“只怕你今日无缘登临化神……甚至会如你所言,死无葬身之地。” 血月又被一道残雷劈中了,但这已经是第十六道天雷了,一半雷劫都过了,再继续下去,也并非没有胜算。其实她心里还憋着气:今日之事,本是万无一失,谁知竟被一个区区结丹修士给耽误了。这人还口口声声说她不仅不能进阶化神,还会陨落在此,委实可恶。 秦悦看着血月手上层出不穷的法宝,心中很是忧虑。她攻击都使出来了,狠话也放了,若到时候血月成功化神,自己恐怕难逃一死。 转念一想,自己如果不反抗,自然躲不过陨落的命运。倘若现在拼死相搏,反而或有一线生机。 她正打算祭出全身灵力,攻其不备,却发现体内的灵力开始渐渐脱离她的控制。刚刚与煞气相融的灵力留在了她的丹田,她控制不了,也能理解。但就连她百年以来自己修炼出来的灵力,她竟也不好掌握。 秦悦的眸色染上决然,一挥衣袖,放出了玉泉兽。小兽明白她的想法,纵身一跃,化成一道银光,扑向血月。 血月还在挡着雷劫,顾不上秦悦的行止。料想她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谁知被一只银毛灵兽直扑后心,猝不及防地向前一摔。 此时又有一道天雷劈下,小兽连忙遁远。血月仓皇祭出一件道器,可惜为时已晚,后背被一大半的紫雷砸中了,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后面还有七道雷劫之多,而她已然精力不济,恐怕要被雷劈得灰飞烟灭了。 秦悦抱着跑回来的玉泉兽,冷然道:“你输了。” 血月突然意识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个结丹期女修。她搭出一个屏障抵御雷劫,一步一步地朝秦悦走来,说话声狠戾而可怖:“我就算是死,也要把你拖下水!” 秦悦自然不会等着她来打,踏上木莲,几个腾跃就飞远了。血月一大半精力都用来应对雷劫了,抽不出多少气力追击秦悦,浓浓的不甘涌上心头,竟然撤了护身的屏障,任由天雷打上身体。穷尽周身煞力,隔空对着秦悦打出一道墨光。 秦悦避无可避,只好尽力抵挡。但她灵元仅剩一半,至今没能养回来,此刻根本不能自如流转。再加上体内灵力已经不受她的控制,她最终生生挨下了这道煞气凝聚的墨光。 她原本稳稳地站在木莲上,此刻却迫不得已地向后飞落。后背撞在墙壁上,然后无力地顺着墙滑下去。周身灵力受了煞气的干扰,像要炸开了一样,在四肢百骸里上上下下地翻腾。 秦悦试着控制这些灵力的走向,但毫无效果。所有灵力都自发地汇在一起,飞速地在各个经脉内游走,然后一齐奔流,涌向丹田里的金丹。 灵力暴涨不是什么好事,要么趁势进阶,要么爆体而亡。秦悦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一来,这股灵力她已经不能驾驭了,即便想结婴,也力不从心。二来,血月既然使出了这招攻击她,自然是想取她性命,总不会是助她进阶。 当然此刻血月的情形也说不上好。她为了把秦悦击落,撤去了自身的屏障,已被天雷接连砸了几下。幸亏她的肉身不比普通道修那般娇弱,自有一些抵御能力,又让她熬过了三道雷劫。可惜已然奄奄一息,怕是化神无望。 磅礴的灵力溢满了丹田,经脉开始一寸一寸地断裂。秦悦强忍着痛意,放出玉泉兽:“杀了她。” 小兽跳到血月的身后,喷出一团银火。 血月本有余力抵挡,但她却任由那些银焰裹住自己。长笑数声,指着秦悦:“同归于尽,也好!也好!我取你性命,你便反过来杀我,此番因果,今生便可了却!” “我杀你,不仅是因为你要取我性命,而且因为你身为邪道,食煞气,屠无辜,忘仁义,失良德。我,墨宁,行匡扶正义之举,秉替天行道之心。”秦悦靠着墙壁,勾了勾唇角,“不过……你今生已了,我可未必!”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身承雷罚迫结虚婴 手持玉佩送归木摇1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第七十六章:身承雷罚迫结虚婴,手持玉佩送归木摇 血月的身影淹没在一团银色火焰之中,闻言冷嘲道:“你就算侥幸得生,也会灵元尽毁,经脉俱断,丹田碎裂,痛不欲生。就算寿元充足,也活不久了。” 秦悦笑了两声,声音清然:“那如果,我进阶元婴呢?”一旦进阶一个大境界,便可自行修复受损的经脉和灵元。只要丹田没有受伤,一切都能恢复得完好如初。 血月不敢置信地摇首:“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她反复喃喃着这一句。又一道天雷劈下,正好打在她的眉心,还与周身银焰连在一起,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 秦悦漠然地看着血月缓缓向后仰倒,倒在了一片血泊中,倒在了一片烈焰里,眸中隐约可见恨意和不甘。还剩下最后一道雷劫,而血月已然气息全无了。 但天劫不会因为你已经身陨道消,就收回未尽的雷罚。最后一道天雷还是劈了下来,威力磅礴。被击中的血月化成了一团灰飞,消散在了空气中。 秦悦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眸色不明。 “总算是灰飞烟灭了,天劫果真威力强大。”李雁君跳下房梁,似是惊魂未定。 秦悦握紧她的手:“我要进阶了。” “我知道啊,你吸纳了那么多灵力,不进阶,还等着爆体而亡不成?” “可是我驾驭不了这些灵力……它们都在自行流转,蓄势元婴。”秦悦面色苍白,“血月说的不错,我现在深受煞气之害,已然灵元尽毁,经脉俱断,就差丹田碎裂了。恐怕婴成之时,便是我身殒之日!” “可进阶之事,不得不为。”李雁君下定决心,“你不必心忧结婴雷劫,我自会帮你抵挡一二。” 秦悦的身体里流淌着三种灵力,一种木系,一种火系,一种没有属性。她自然知道那些无属性灵力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汇入了自己的丹田。 然后“噗”的一声轻响,秦悦的金丹碎了。 要想结婴,必先毁了金丹,取其所凝聚的灵力,做出一个元婴。秦悦略懂一些结婴的方法,所以金丹碎裂的时候,也没有惊慌。再者,她现在毫无抵抗之力,根本无法阻止,只能被动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丹田内缓缓出现了一个婴孩的身影,渐渐长出了手脚,容貌从无到有,和秦悦一模一样。可惜婴孩的眸光空洞,毫无生机。 秦悦气得差点晕过去。这结出的元婴是什么东西?一动不动,气息全无,跟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 元婴出了什么问题暂且不论。她虽然进阶了,但断裂的经脉并没有修复,损伤的灵元也没有补回,与常理相悖。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终于收回了一身灵力的主动权,可以用元婴期的修为抵御雷劫了。 进阶元婴要受九道天雷,秦悦的本命法宝还没炼制,本没想这么早结婴。是以她还没有做好应劫的准备,此刻恐怕是凶多吉少。 血月的劫云刚消散没多久,秦悦的劫云就飘来了。前三道天雷都被木莲挡下了,从第四道开始,秦悦便渐渐觉得力不从心。 她初登元婴期,对灵力的掌控还不到位,做不到收放自如。李雁君看出她力有不逮,遂一连扔出三张符箓,搭出了一个灵障。 她一个结丹修士,无论是法术还是道器,都无法抵御元婴期的雷劫。唯有符箓,可以越阶迎敌,威力不减。 显然这三张符箓的效果极好,第四道天雷砸下来,灵障竟然纹丝不动。秦悦在心里估算了一下符箓的品阶,神色郑重地做出承诺:“今后你若遇见任何难处,我都愿意出手相助,即便性命攸关,即便死生不定。” 诚然这些符箓是李雁君压箱底的宝贝,但她愿意拿出来解救秦悦,全然出于本心,并非为了什么回报。所以听了秦悦的话,不过一笑了之。 雷劫的威力越往后越大,第六道天雷劈下,灵障终于出现了裂痕。秦悦掏出羽扇以防万一,果见第七道天雷把灵障砸得四分五裂,还有一波残雷冲着她打过来,被她的羽扇拦下了。 还剩最后两道天雷……秦悦心如止水,缓缓地朝木莲里面输入灵气。深紫色的雷光划破天幕,直奔秦悦而来。她眼前银芒一闪,只见玉泉兽扑上前,吞下了第八道雷罚。 其实整道天雷到了小兽面前,便渐渐化作了一颗珠子,紫芒汇聚,雷声隐隐,蕴含着庞大的威力。不知小兽是为了帮助秦悦,还是有别的原因,反正它立马纵身一跃,把那颗雷珠子吞了下去。 秦悦没见过生吞雷罚的情景,反应过来的时候,玉泉兽已经奔回了她的袖子,兽脸扭曲,似是极为痛苦。秦悦默念了一句:“谢谢。” 等了许久,都不见第九道天雷劈下来。秦悦乐见其成——等得越久,她的灵力就能积累得越充沛、流转得越自如,胜算自然更大一些。甚至她有一种直觉,她今日一定能顺利进阶。 结果最后一道雷罚降下的时候,另带了三道小雷,来势汹汹。那三道小雷虽然看上去不成威胁,但光芒和第九道雷罚一样耀眼,想来也是威力无穷。 秦悦有些慌乱,先把羽扇和木莲祭了出去,而后拿出了一对白玉手钏,稍作抵挡之用。她此番历劫,共受了十二道天劫,不知出了什么差错。 羽扇和木莲只挡住了两道雷罚,就变得破破烂烂的,飞回至秦悦身侧。白玉手钏里是攻击类的阵法,虽有防御之用,但没有多大的效果,只能拦住一道小雷的一半。 秦悦只好任由另一半残雷砸中自己。 以血肉之躯承受雷罚,其苦痛可想而知。秦悦暗道不好。她只能被雷劈这么一回,若再来一道,她怕是要和血月一样灰飞烟灭了。 再度取出一对手钏,秦悦有些心疼:若再帮自己挡劫,这手钏里面的阵法恐怕就要被毁了。 幸亏此刻只剩下最后一道小雷,秦悦转着手钏,安慰自己:此乃身外之物,还是性命最为要紧。 她正欲把手钏抛出,一缕寒光却快她一步,接下了一半小雷。显然这道尾雷威力颇大,另一半残雷余势未减,穿过了她的手钏,直直地砸在她的胸前。 秦悦捂住胸口,凝视着半空中的寒光。那是李雁君的寒幽剑,此刻已然光华不再。 “可惜了,这把名剑。”秦悦低声道。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不能自已地往外吐血。 “无妨,寻些材料同剑一块儿炼制,就能修补回来。”李雁君听见了她的低语。 “那就好。”秦悦如释重负,身体缓缓瘫倒。 李雁君连忙快走几步,接住倒下的身影。 秦悦气息微弱,把一块玉佩塞进了李雁君的手心,轻念道:“木、摇……”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身承雷罚迫结虚婴 手持玉佩送归木摇2 秦悦说完这两个字,手就无力地垂了下来,眼眸也渐渐阖上了。 李雁君见状,小心翼翼地探了探秦悦的鼻息。后者的呼吸虽浅,但频率正常,应该只是伤重昏厥了而已。 再看手上这块成色极好的玉佩,李雁君心道:“木摇……她莫不是嘱我将此交托给一个名唤木摇的人?” 细一思忖,便觉得不妥:“她若是当真陨落了,倒有几分可能嘱我交托遗物。可她现在好端端的,若想将此玉交付给谁,大可日后亲自去给,何须劳烦我代劳?此玉必有他用。” 李雁君出身家族,对升都界的宗派不了解,一时半会儿竟没意识到有个宗派叫木摇。好在她记性不差,隐约记得在九重塔中,景元曾提了一句“木摇宗”,再看手中的玉佩,恍然觉得它极像各个宗派守山大阵的钥匙。前后一思量,便揣测秦悦是想拜托自己送她回木摇宗。 原本这事儿也不难办,但秦悦一个大活人,怎么带走都是个问题。李雁君前思后想:总不能一路抱着走吧,且不论她一身血污,会如何惊动路人;就说万一遇上了趁火打劫的修士,自己都腾不出手来对敌。更何况,自己唯一的飞行道器寒幽剑,在刚刚的天雷中被毁了。此刻别说木摇宗,稍远一些的地方她都不知道怎么去。 片刻之后,李雁君取出了一只青瓷花瓶,对着昏迷不醒的秦悦说了一句:“委屈你了。” 然后秦悦就化成了一道光,飞进了青瓷花瓶。这花瓶其实是一件困人的道器,里面设有禁制,不能修炼,不能使用灵力。李雁君把秦悦关进去,其实是为了方便带她一起走,不是成心要困住她。 如此一来,就解决了一大难题。接下来要操心的,就是去哪儿寻一件飞行道器。李雁君看着不远处的乾坤袋,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这是血月的乾坤袋,里面自然不乏几件可供飞行的法宝,李雁君挑挑拣拣,最终还是选了一把长剑。邪修的东西带着一股浓厚的血腥气,她用不惯,飞出了一段路,就进了一个坊市。 这个坊市的规模很小,没有什么高阶的道器。李雁君的结丹期修为已经让众人毕恭毕敬了。她逛了一圈,只寻到了一件中品飞剑,已是此间上佳之品,只好将就着用了。 自有人殷勤地问她还有何需要,李雁君想了想,问清了去木摇宗的路线,而后便朝着那个方向飞远了。 飞剑品阶低,误了不少时日,到木摇宗的山门口已是一月之后了。李雁君刚拿出那块玉佩,就听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九重塔不是要待满五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木摇宗掌门周浩然。李雁君的背影和秦悦还是有几分相像的,又拿着守山大阵的钥匙,也无怪周浩然会认错。 李雁君转身,周浩然的脸色顿时变了:“你是谁?墨宁呢?”他就说墨宁的修为怎么落到了结丹中期,敢情另有其人。但这女修哪儿来的钥匙?莫非是杀人夺宝而得? 李雁君看他似与秦悦相识,就拿出了一只青瓷花瓶,把秦悦放了出来。刚想说一句“人已送到,就此别过”,就见面前男修催动了一件道器,径直冲着自己打了过来。 周浩然先入为主,认为秦悦被这女修迫害了,连玉佩钥匙都被人夺走。再看秦悦是从一件困人的道器里出来的,领口都是血迹,双眸紧闭,显然受了重伤,更是确定了自己原先的想法。今日若不是他恰好回山门,还不知这女修要混进木摇宗干什么。这么一想,出招就更狠戾了。 李雁君看出他是个元婴修士,两人隔着一个大境界,她只能闪避退让。惯有的凉薄显现在了脸上:“道君意欲何为?” 周浩然攻势不减:“我宗贵客,还容不得你欺侮。” 李雁君擅察人意,立马猜出了原因。但她性子清冷,此刻都不愿解释一句“误会”,就有招有式地和周浩然打了起来。 周浩然好歹高出这么多修为,对付李雁君自然不在话下。又招招都下了死手,李雁君很快不堪抵挡。眼看着又一件道器飞了过来,她避之不及,灵光一闪,把秦悦揽过来挡在身前。 周浩然果然立马收回了道器。 李雁君难得和元婴修士相争,此番经历,也增长了不少斗法经验。她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衣袍,淡淡道:“墨宁为邪道所伤,被迫结婴。不过经脉断得差不多了,灵元也毁了七七八八。对了,她丹田也碎了,不过她自己还不知道。”正是因为丹田碎裂,所以进阶之时没能自行修复经脉和灵元。 周浩然怔了怔:“竟是这般多灾多难的。” “她伤重晕厥,昏迷之前让我送她来木摇宗。”李雁君递出了一块玉佩,“如今人和钥匙一并送还,道君且来扶一扶墨宁罢。” 周浩然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人家,诚恳道:“你可要入山小坐?本座有重礼相赠。” 李雁君抬眸看了一眼巍峨的高山,摇首道:“门派庄严,晚辈不敢相扰。不知道君可有血玉髓?” 周浩然闻弦歌而知雅意,取出了一只赤红的玉石:“你护持墨宁之劳,就只想换一块玉髓?” “本心之举,何须挂齿?”李雁君反问了一句,“晚辈先行告辞了。” 说完她就踏剑飞走了。周浩然看着她脚底的中品飞剑,心中有些遗憾:竟用了这么低阶的道器……早知道他就给她一件高阶的飞行法宝,聊表谢意了。只要了区区一块玉髓,这人当真无欲无求吗? 其实李雁君本没想要什么谢礼,但既然人家一个元婴道君主动提了出来,她便顺水推舟拿了人家一块血玉髓。她修补寒幽剑最重要的一味材料就是血玉髓,若自己花心思去寻,恐怕要费不少时日。如今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自是再好不过。 周浩然也不小气,给她的是一块上品玉髓,颜色剔透,已经有了六千多年的年份。李雁君估摸着以此修补寒幽剑,还能将剑再提一个品阶。此人出手如此大方,李雁君不免暗自揣测他的身份。她才智过人,结合了周浩然今日言语,已经猜出了一个大概。 再思及秦悦手中的玉佩钥匙,便可知此二人是至交好友。心中慨叹不已:“这便是出身宗门的好处。良朋挚友,皆是各大宗门位高权重之人。若逢劫难,便可竭一派之力护佑庇荫。”(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身承雷罚迫结虚婴 手持玉佩送归木摇3 诚如李雁君所想,周浩然确实用了整个宗门的资源照料秦悦。木摇宗有一个专门放宝物的密室,珍藏着各式各样的奇珍。所有补养灵元,修复经脉的天材地宝,只要密室里有,全都被取出来给秦悦用了。这种待遇,恐怕她回到自家师门灵宇宗都不会有。 灵元和经脉,只要耐心调养,便可恢复如初。但秦悦的丹田也碎了。修补丹田,既需要大量的灵材,又要看自身的机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养好的。偏偏这还是修炼的根本,不能出半点差错。 周浩然给秦悦试了不少灵药,可她就是不见醒。二人男女有别,周浩然自然不好意思用神识探查秦悦的身体状况,只好叫来席昭和承影,让她们看过之后描述一番。诸如灵元受损几何,经脉断在何处,丹田有无裂痕。 细一盘问,才知道秦悦受了多重的伤。整副身子都被摧残得破烂不堪,几乎毁了修炼的根基。内伤深重也便罢了,还有不少皮外伤,胸前有一道深深的伤口,似为天雷所致,至今仍在淌血。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经脉没有断在手脚,而是断在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若手脚经脉断了,她此刻连灵力流转都做不到,更别提好好休养、修补丹田了。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秦悦回来两年后,叶荷才知道了这件事。倒不是有人故意瞒着她,而是她整天躲在屋子里修炼,哪会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是日,她迈出房门,看见来来往往的人送来各种灵丹妙药,多嘴问了一句:“这是给谁的奖赏?” 旁人答道:“是给墨宁前辈养伤的药。” 叶荷这才知道秦悦已然归来,且重伤在身。 秦悦的屋子就在洞府的另一侧,于情于理,叶荷都是要去看望一番的。她也没有迟疑,当下就走了过去。 结果她到了房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那人冷冰冰地说:“掌门有令,闲人勿扰。” 叶荷不相信自己也属“闲人”的范畴,理直气壮地反驳:“墨宁前辈于我有再造之恩,如今她身负重伤,我怎能不在侧照料?” 守门的人见她年纪小,又长得好看,好心劝了一句:“席昭承影两位师姐在内,自会照顾妥当,你且回去吧。” 叶荷愣了一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见待在此处无益,便转身离开。恰见周浩然并一个长者迎面走来,连忙行礼避让。 周浩然点了一下头,继续往前走。叶荷犹豫了一下,喊了一声:“周掌门留步。” 见周浩然果真停下了脚步,叶荷连忙跑上前拜了拜:“我想进去探望,掌门可否应允?” “也可。”周浩然仔细想了想,才忆起叶荷是谁,“你进来吧。” 他身旁的长者问道:“这是谁家孩子?生了一副好颜色。” “墨宁带回来的,一直放在身边教养。”周浩然大概讲了讲叶荷的来历。 “墨宁的孩子?”那长者又细看了几眼叶荷,“想来其母也是倾城殊容。” “不是她的孩子。她还没结道侣,哪儿来的孩子。”周浩然毫不客气地贬损,“她也没有什么倾城之姿,顶多有一身高华的气度而已。” 长者讶然:“还没道侣?”精明的眼中闪过算计。 “师尊其实见过她的。我继任掌门那天,敬卢长老带来的那个女修,正是墨宁。” 这位长者正是周浩然的师尊,道号鸿一。他回想了一下数年前的情景,抚掌笑道:“我忆起来了。她生得端庄妍丽,气度也确然不俗。甚好,甚好。”似是极为满意。 周浩然请鸿一过来,是想让他看看秦悦的伤势。现在见其对秦悦赞不绝口,自然乐见其成。 鸿一见到秦悦后,倒把眉头一皱,道:“怎么伤成了这样?” 其实来之前周浩然已经跟鸿一说了大概的情形,尤其说了丹田碎裂之事,问询有无补养的秘法。鸿一先前还不信有人能伤重到如此程度,现下却亲眼看见了。 “说是被邪道所伤,好在人还活着。”周浩然叹了一声,“就这么将养着,不知道十年能不能恢复如前。” “什么邪道,这般猖狂?”鸿一暗自惋惜。原本活蹦乱跳的人,现在只能病怏怏地躺在这里。 “具体只好等她醒来再探问。” 慢慢跟上来的叶荷看清了秦悦的情形,连忙走近几步,眼眶都变红了。没想到这般善良尊贵的人物,也会为人所害,伤重如斯。 “当务之急,便是让她醒来。”鸿一做着决断,“她只要清醒了,就能自己运灵修养。我们也好问清伤她的是何人,替她报仇雪恨。” 周浩然亦深以为然,可还是摇了摇头:“几万年的抚灵丹都给她喂下去了,半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寻常丹药论品阶,只有抚灵丹论年份。此丹有起死回生之效,几千年的年份已经极为难得,更别提数万年了。 鸿一听了这话就立马反应过来:“你把密室里面的灵宝全给她用了?”他就说秦悦枕着的玉石怎么那么眼熟,敢情是密室里珍藏多年的养息玉。 “师尊觉得不妥?” 鸿一捻须,眸间尽是思量:“你身为掌门,处事自有分寸。密室灵宝本就为木摇宗掌门所有,你想给谁用,自然全凭你的心意。” 周浩然听这话里的意思,像是有几分不赞同。遂出言解释道:“师尊莫怪。我当初能登上掌门之位,全赖墨宁相助。后来,她又帮我掌管木摇宗多年。如今她遭逢大劫,我尽力襄助实属应当。” “我不是怪你……”鸿一欲言又止,最后甩袖长叹了一声。 周浩然挑了挑眉:“师尊有话不妨直说。” 鸿一张口欲言,就听身后传来两个女修的见礼声:“拜见掌门。” 来人是席昭和承影。周浩然给她们引见:“这是我的师尊,鸿一道君。” 鸿一是木摇宗十大长老之一,席昭和承影规规矩矩地行礼:“拜见鸿一长老。” 然后席昭走上前,看了看秦悦的状况,客客气气地对叶荷说道:“劳烦让一让,我要给前辈喂服丹药。” 叶荷听话地避让,退到一旁,看了许久席昭的背影。 近两年来,席昭行事越发稳妥,常涉宗门要事。但为人谦逊温和,从不对人颐指气使。周浩然曾赞她有墨宁之风,席昭遂美名远扬,阖宗皆知。 同在一个屋檐之下,叶荷的存在却常常被人忽略,甚至很多人都忘记了秦悦曾经带回来一个孩子。叶荷自知,论稳重,她比不过席昭;论讨喜,她比不过承影。她可为之事,不过是勤奋修炼,以期有朝一日比过她们二人的修为心境。仅此而已。(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因璇境请觅醉梦花 幻中景勘破问道心1 第七十七章:因璇境请觅醉梦花,幻中景勘破问道心 席昭给秦悦吃的又是一枚上万年的抚灵丹。鸿一看得心痛不已,只感觉这个女修吞的是数不胜数的灵石。 “我倒知道一种把人唤醒的法子,只是颇费周折。”鸿一想了想,道。 “费工夫倒是其次,只要这法子管用就行。”周浩然不假思索地应道。 “因璇境里盛产一种奇花,名唤醉梦。”鸿一道,“醒者闻之则醉,梦者闻之则醒。以墨宁如今情状,此花必定管用。” 周浩然知道为何鸿一要说“颇费周折”了。因璇境在升都界最北部,只有炼气期的修士能进去。他已然元婴期,早就被这处宝地排斥在外。再者,醉梦花他也曾听闻,凡采摘者,稍有不慎都会嗅其香而醉其人,自此以后长睡不醒。 鸿一见周浩然目露思索,故意劝道:“你既有掌门之权,不如让门中所有炼气期弟子前往彼处,命众人务必寻回醉梦花。” 周浩然立马否决:“不可。醉梦花危险,若派人去寻,岂不是给人一条死路?炼气期弟子是门派根基,断断不可前去冒险。” 鸿一见他理智尚存,很是欣慰。 “先去坊间寻一寻,若不得遇,再想旁的办法。”周浩然最终下了决断。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花上大把的灵石,还怕买不到一朵醉梦花? “晚辈不才,请往因璇境……采摘醉梦花。”安静的屋子里突然响起了叶荷的声音。 在场诸人都齐齐望向了她。 叶荷如今炼气十层,算是炼气期中最顶尖的存在。又刚好满足进入因璇境的条件,若要挑人去摘醉梦花,她实在是个合适的人选。 周浩然沉默。心道:“叶荷身份特殊,她不是木摇宗弟子,而是由墨宁亲自教养长大的。若她出了什么闪失,墨宁又重情义,醒了以后怕是会伤怀。但若没有醉梦花,还不知墨宁何时能醒过来。真真是个死局。” 叶荷见他犹豫,又道:“前辈救我脱险,引我入道,于我恩重如山。今番试往因璇境,实为我心甘情愿之举。” 鸿一满眼嘉许:“知恩图报,墨宁教得不错。” 周浩然想了又想,终究没有出言阻止:“因璇境里险境重重,你可想好了?” “晚辈修道数载,尚缺历险之事丰富阅历。”叶荷恭顺答道。 周浩然颔首:“那好,你一切小心。” 叶荷答“是”。 周浩然拿出一个乾坤袋:“这里面是丹药和符箓,供你不时之需。”都是品阶不错的好东西。 叶荷早就料到他会如此。恐怕把醉梦花带回来之后另有重赏。但她此行并非为了嘉奖,所做所为皆是心甘情愿。秦悦当初解救她,确然让她感念至今。 事不宜迟,叶荷次日便收拾了法宝丹药,孤身前往因璇境。周浩然想想还是不放心,另遣了行远跟着她,把她护送到因璇境门口。行远已于四年前结丹,此行有他看顾,必然无虞。 就在叶荷走的那天晚上,秦悦竟然有了醒转的迹象。承影听见她在喃喃:“运用之妙,存于一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承影连忙把席昭唤过来:“师姐你看,前辈能说话了。” 席昭敛眉看了片刻:“不过是在梦呓……” “哪有人把梦话说得这么有条理的,我看前辈已经有意识了。” 席昭思忖了一番:“快去请掌门。” 承影不赞同:“都这么晚了,怎么能去叨扰尊长。” “你不去请我去请。”席昭思维缜密,“前辈如今将醒未醒,这情形你我也不能判断是好是坏。若是坏,请掌门来看看,必不会出什么差错。若是好,掌门见着前辈醒过来,我们也算是头一份的功劳。” “师姐言之有理。”承影笑嘻嘻地应道,“不劳烦师姐走这一趟,我这就去请掌门。” 席昭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跑远,眼皮莫名跳了几跳。压下突如其来的不安,心道:“宗门之内,能有什么闪失?” 但过了很久,承影都没有回来。 席昭觉得此事蹊跷。周浩然的住处离得不远,闭着眼睛都能走到,没道理到这会儿了还不回来。就算他在闭关修炼,拒不见客,承影和人交代两句便是,此刻理应返回。 如此,承影或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夜深人静,能有什么事拦住她的脚步? 席昭的眼皮又跳了跳,心中涌上了一种可能:承影遇上了危险。 席昭本打算去寻,但觉得此事疑点重重。承影逢人就笑,人缘是最好的,谁会加害于她?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有人故意诱她去寻,欲调开秦悦身边所有人,从而行不轨之事。 当然这只是席昭的猜测。她与承影素来交好,现在后者不见踪影,她自是焦灼万分。可眼下她又不敢离开,也不知向谁求助才好。 席昭病急乱投医,把这几天府内收下的拜帖挨个儿回复了一遍,大抵说了“事出紧急,速速前来”。她知道,此时更深露重,恐怕没人会注意到一张拜帖飞了回来。她不过是尽力一试,也没抱多大希望。 结果片刻之后真有人找上门来,席昭连忙去开禁制,感激涕零地拜了拜:“张佑师叔请进。” 席昭住在秦悦的洞府里,又为后者悉心栽培,很多人是不敢受她的礼的。张佑见状连忙扶起她,问道:“出了何事?” 席昭把事情经过说了说,又道:“我就怕承影遭遇了不测,想去执事殿看看她的本命玉牌。师叔留在此处照看墨宁前辈可好?” 张佑知晓她的忧虑,自然点头答应。 数年前,秦悦给了他两张幻形符,他研习至今,已然初见成效。自从听闻秦悦重伤归来,他便每月下一次拜帖,一直无缘探望。今夜月华正盛,他本欲外出赏景,打开房门后竟然收到了答复,当下便赶了过来。 他还未见过秦悦这般人物。四年前,她以结丹后期的修为前往九重塔;两年前,她被人送回山门,竟已结出了一个元婴。修炼之神速,古往今来,未曾得见。可惜如今昏迷不醒,不能闭关修炼,否则定会缔造一个传奇,为后世之人津津乐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class='recomm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因璇境请觅醉梦花 幻中景勘破问道心2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秦悦觉得自己运气不错。若说要领悟掠影,分为琴身、琴意、琴心三境,她现在显然已经参破了第二境,琴意。拨弦之时,一呼一吸之间便可历经春夏秋冬,览遍风花雪月。 “掠影,果真领略了诸多情景,万千影像。”秦悦心满意足。 所谓褔兮祸之所伏,她尚在为领悟琴意而欢欣,面前就落下了一个人影。 此人一身浓重的血腥气,双眸阴狠凄厉,秦悦当即抱起掠影琴,吓得后退两步:“血月……你不是被天劫劈死了吗?” 血月向前飘了两步,阴嗖嗖地说道:“我不是被天劫劈死的,我是被你……杀死的!” 秦悦看着她飘到自己面前,形同鬼魅,顿时煞白了脸色:“你你你别过来,生死循环,自有命数,你若果真陨落了,自去寻超脱之道,来寻我作甚。” 血月抚着自己的面庞:“我为你所杀,血海深仇,焉能忘怀?” “你莫非是来找我报仇的?”秦悦看着血月惨白的肤色,“我当日取你性命,为自保之举。我若慢一步,便是你案上鱼肉。若重来一次,我也断然会如此抉择。” “自保之举?呵,你那日可不是这么说的。” 秦悦蹙着眉,又往后退了一步。 “那时你说,我身为邪道,食煞气,屠无辜,忘仁义,失良德。而你,要行匡扶正义之举,秉替天行道之心。”血月一字一句地重复秦悦当年的话,“真真是大义凛然,令我敬服得很。” 秦悦捂住耳朵:“你管我是为求自保还是替天行道。你人都死了,还理会那么多作甚。” 血月桀桀而笑:“我已然身殒是不假,可我死后若能乱你道心,阻你修行,岂非一大乐事?” 秦悦明明捂紧了耳朵,可血月的话还是一字不落地窜进了她的脑海,句句都被清晰地听见。 “你自诩正道,为了一己私欲灭杀我,就不会良心不安吗?”血月贴近她,音色诡异:“我要成为你的心魔。” 秦悦的神色变了几变,最终佯装镇定:“已故之人,鬼祟之事,岂能扰我心志。” 血月睁着一双眼睛,轻佻地应了一句:“哦?” 秦悦觉得她的眼里淌着血迹,连忙避开了她的视线。沉吟一瞬,放平了掠影琴。神色如常地开口:“我信因果,也信缘劫。适才恰好领悟了琴意一境,我试奏琴一曲。若你我因果未了,劫数犹存,则琴弦皆断,琴身俱毁。若你我已无恩怨,则从此互不相欠,你入轮回,我寻仙道。” 她说的这段话用了一个玄通,叫做“问天”。以掠影琴弦为条件,向上天询问她和血月之间的命数关联。若血月果真寻仇而来,上天必断琴弦示意。若面前的邪修不过是心魔虚影,秦悦便可识破真伪,摆脱心魔。 问天之术,鲜少有人使用,因为此法需用心爱之物下赌注。常人都认为,为了确定一事真假,赌上自己心爱之物,未免太不值了。 而秦悦这么做,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她觉得血月已然灰飞烟灭,断不可能留段残魂来寻她雪恨。二是因为她害怕击杀血月之事会成为她的心魔,所以借问天之术洗涤道心。她认为眼前的血月多半就是心魔幻化出的虚影,所以敢祭出掠影琴一试真假。 琴声庄重不失灵动,缓缓地从秦悦的指间流淌而出。她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见百花齐放的情景,生机勃勃,万紫千红。而后曲调一变,花叶纷纷凋零,西风卷过,处处萧瑟肃杀,草木含悲。 再然后,白雪飘飘,掩盖了开败的残枝。许久之后,经冬复历春,又是一片姹紫嫣红。 秦悦弹奏得很尽兴。花开花落,人间常事。此万物轮回之道也。于人而言,便是死生循环,殒者非殒,而入新生。 一曲终了,琴弦未断。秦悦浅笑安然:“我的道心,一直没有确定的道念。此番心魔,劳你为我塑轮回之念,成向道之心。” 血月沉默。 秦悦扬手,一红一绿两道灵力打上血月。 “我取你性命,并非误你,而是助你。助你摆脱此生杀孽,重入轮回,来世再得良知,试走正道。”秦悦念过“轮回”二字,似有彻悟之感涌上心头,“我今时此举,不愧天地,不怍苍生,不负道心,不误善行。致你殒命,我墨宁不悔;你幻心魔,我墨宁不惧。” 血月被两道灵力击中,立马烟消云散。 秦悦眨了一下眼睛,却看见张佑立在眼前。 仔细辨认了一下周围的摆设,此处应是她在木摇宗里的洞府。 张佑见她突然睁眼,犹不敢相信:“前辈当真醒了?” 秦悦“嗯”了一声:“你缘何在此?” 张佑答道:“席昭师侄让我来看顾。” 秦悦也没多问,翻身下榻,打算出去走走。张佑劝道:“现下正是深夜,前辈何不等天明了再出去?” 秦悦刚走到门口,闻言停住脚步:“也好。”正欲转身,就见周浩然并着席昭迎面走来。 席昭去执事殿看了承影的本命玉牌,尚算完好无损。顺道就去请了周浩然,说了今夜奇异之事。周浩然觉得承影失踪一事疑点颇多,自然不放心秦悦,便一同跟过来看看。 秦悦见只有席昭一人,觉得奇怪:“承影呢?”这两人向来形影不离,不知今日为何只见到了一个。 席昭的脸色不太好看:“承影不见了。已有两个时辰没见到踪影了。” 秦悦觉得事态不对,忙问:“怎么回事?” “我怀疑,是被人设计了。”席昭敛眉,“好在本命玉牌无恙,我们再找找便是。” 秦悦点头。想了想,又问:“我可是被一个容貌清妍的女修送回来的?” “正是。”回答她的人是周浩然。 秦悦微微一笑:“她现在在哪儿?我去见一见她。”她就知道李雁君会明白自己的心意,送她回木摇宗。 “人早就走了。你已经昏睡两年了,还指望人家在此长住不成?”周浩然接道。 秦悦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罢了,没想到两年光阴已逝。古有“一梦三生”之说,果然不假。(未完待续。) 养虚婴应付勤勉功 寻承影须用本命血1 第七十八章:养虚婴应付勤勉功,寻承影须用本命血 席昭踏进房门。她见秦悦醒来,承影失踪的阴霾暂时消减了一些。难得舒展了一下眉头:“前辈醒来就好,也不枉那些灵丹妙药。” 秦悦在昏迷之时领悟了琴意,顺便剔除了心魔,形成了道心,自感欣慰非常,闻言颇为感慨:“福祸相依,时来运转,经历一些险阻也未必不是好事。” 周浩然见她一副轻松愉悦的样子,挑眉道:“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邪道把你伤成了这样。” “一个吸纳煞气的女修,已经陨落了。” “陨落了?也好。”周浩然点了点头,“是在九重塔里遇见她的?” “不是。九重塔,其实是一个仙渡期前辈设下的圈套,有一小半结丹修士都折在那里了。”秦悦心有余悸,“我用了秘法逃出来,谁知又遇上了那个邪道。” “九重塔历来要待满五年,你用了什么秘法,竟然能出来?” 秦悦曾经以修为起誓,不会把李雁君的家族秘法告知旁人,现在自然信守承诺:“这是个秘密,不能和人说。” 周浩然遂不再多问:“那你怎么就进阶元婴了?” “说来还是拜那邪道所赐。”秦悦想想就来气,“我的本命法宝还没炼制呢,竟迫不得已结了个元婴。” “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你反倒挑剔。”周浩然其实是在宽慰她,“你是不是还缺一味蓝鲛妖丹?我派人按你如今的修为去寻。” 秦悦记得自己曾向他问询过浮灵兽精血和蓝鲛妖丹,但没说要用作本命法宝的炼制,没想到竟被他猜出来了。其实除了一颗妖丹,还差三节碧霄竹。后者本来长得好好的,但四年前被烟枝毁去了。不过碧霄竹不是什么问题,实在不行再施展一次生机之术,找根幼竹催熟便可。 “阁下神机妙算,我确然还少蓝鲛妖丹。只是至少要有六品。怕是不太常见。”秦悦道。这种品阶的妖丹世面上已经很少见了,她想着要不要再去一趟禹海,亲自捕获一只蓝鲛来。 “元婴期一千六百年寿命,你先别急着修炼。慢慢找,总能找到的。”周浩然道,“况且你此番伤重,险些毁了修炼的根基,要仔细休养。不可再一味闭关修炼了。” 其实秦悦懒散至极,修仙这么多年,只认认真真地闭关过一次,就是她第二次前往青冥秘地之前的那段时间。那次闭关,她本想把修为从结丹初期提到结丹中期,用时二十余年,却被一个瓶颈卡住了。后来不再刻意修炼,修为却渐渐增长了。所以她一直觉得闭关没用,一切都要看机缘。若时机到了,自会水到渠成地进阶。 但这次结婴。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想到这事儿就心堵,本命法宝还没炼制便罢了,偏偏她还结出了一个毫无生气的元婴,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 于是周浩然就见秦悦把自己的元婴放了出来,一脸气恨地指着那个小小婴孩:“你看看这元婴,呼吸全无,心跳全无,整天一动不动。真想掐死她。” 周浩然仔细看了几眼。这元婴穿着布做的小袍,容貌和秦悦一模一样,就是双眼无神了些。气息微弱了些。他回忆了一番,突然问道:“你的元婴雷劫,可是整整十二道?” 秦悦奇道:“你如何知晓?” “那就是了。周浩然有些于心不忍,“你结出的这个元婴。叫做虚婴,做不得数的。往后你要比旁人多付出几倍的工夫,才能把这个虚婴养出生机。” “那我到底结没结婴?”秦悦焦躁,“那些雷劫岂不是白受了?” “自然是结婴了,只是以后若要增长修为,须花费更长的时间。”周浩然照实回答。“至于雷劫……因为你这个元婴是机缘巧合之下结出来的,不是自己修炼而成的,所以多降了三道雷劫,略表惩戒。” “差点就折在了这个惩戒里。”秦悦不满地嘟囔。 周浩然继续道:“不过这多出来的雷罚是从下一次天劫中借的,以后等你化神的时候,就能少受三道雷劫,仅承二十四道天雷。” 秦悦点点头:“勉强算是苦尽甘来。”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秦悦突然想起长泽剑和那本剑法,本想现在就送给叶荷,但看着现在夜已深了,遂交付给了席昭:“这是我在九重塔里找到的,据说与水灵根相得益彰。劳你明日帮我转交给叶荷。” 席昭不知该不该接,先说了一句:“叶荷今早去因璇境了。” “如此。”秦悦把东西收了回来。她觉得人家外出历练很正常,所以没多问什么。 可偏偏席昭多嘴说了一句:“叶荷本想给前辈寻醉梦花,没想到前辈这么快醒了。” 秦悦听着奇怪:“什么醉梦花?” 席昭见她对此一无所知,讷讷答道:“是……一种奇花,唯独因璇险境里才有。” 秦悦从北川而来,没有听说过因璇境。但适才席昭言语间点明了此地之险,倒令她忧虑起来:“你们怎么放任叶荷去了那个险境?” 席昭连忙解释:“鸿一长老说,醉梦花或许能唤醒前辈,而因璇境又只能让炼气期修士进入……叶荷是自请前去的,态度很是坚决。” 秦悦很不放心:“她年纪小,又长得那般好看,万一被歹人擒获了,还不知会遇上什么情形。” “这你倒无须担心,我已命行远随后保护她。至少来往路上是安全的。”周浩然道。 “真是劳你费心了。”秦悦真诚道。叶荷同周浩然非亲非故,他能为她如此打算已是难得。 “修仙之人忌讳牵挂太多,你事事都挂记别人,如何专心修炼?”周浩然笑问。 “若无欲无求,无情无义,虽脱凡尘烟火,但未免太没有人味儿了。”秦悦振振有词地反驳,“我一个俗人,不仅要牵挂别人,还要求得别人牵挂。如此才算是圆满。” 席昭抿唇笑了笑:“前辈最有情义,远胜那些凉薄仙子。” 秦悦见她总算露出了笑容,也欣慰了不少:“承影失踪一事,你也不必忧怀。她一个大活人,不管流落在何处,总会想办法回来的。” “她的本命法宝落在洞府里了,我就怕她没有趁手的道器用。”席昭笑容渐消,神色变得焦虑。 “本命法宝?”周浩然道,“我知道一种秘法,可以借由本命法宝里的精血,寻到它的主人。不过一旦用了这个法子,这件本命法宝就算是毁了。” 秦悦深受炼制本命法宝之苦,闻言自然反对:“有一件本命法宝不容易,还是别毁了吧。” 席昭思量了一番:“也是。如若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再用此法不迟。”(未完待续。) 养虚婴应付勤勉功 寻承影须用本命血2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万不得已”来得如此之快。次日天刚亮的时候,就有执事殿的掌事上门拜见,说:“承影师妹玉牌示警。” 席昭立马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这位掌事是认得席昭的,知道她素来谦和,鲜少会如此惊怒,当下便明白了此事紧要:“玉牌确实黯淡无光,恐怕遭逢了大祸。” 席昭逼迫自己镇定下来,捧了承影的本命法宝跑去见周浩然,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性命最最重要,道器只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秦悦正好赶了上来,犹有不解:“宗门之内,怎么会无故遇险?” 周浩然看着两人,掐出了几个法决,那件法宝顿时碎成了粉末。一滴精血飞了出来,飘往了一个方向。 “这是何意?”席昭目不转睛。 周浩然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那是明惠的洞府,承影应该是被她关起来了。” 秦悦立刻明白了缘由。承影和明惠何时结怨过?反倒是自己,曾经和明惠起过争执。承影八成替自己受了此番无妄之灾。 席昭转身就往外面跑:“我去看看。” 秦悦看着席昭跑远的背影,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当年明惠在大庭广众之下,仍胆敢灭杀自己。如今事情出在她自己的洞府里,席昭若前去,不被她打骂一顿才怪。再者,席昭又比明惠低了两个境界的修为,贸然上门,难保会出什么闪失。不管怎么样,自己一道去看看,总归稳妥些。 “希望到时候别打起来……木莲和羽扇在天劫中损坏了,尚未修补,如果真打起来,八成打不过。”秦悦心道。她现在看上去有元婴期的修为,但其实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空壳子,境界虽然不会掉回结丹期。但一点都不稳固。 她赶到的时候席昭还站在明惠的洞府门口,正好有个蓝衣弟子出来开禁制。后者见到秦悦微微一怔,然后颇为有礼地拜了拜。 秦悦本以为明惠带出来的人,多少会有些趾高气扬。目中无人,没想到竟然也有守规矩的。 “二位请进吧。”蓝衣弟子不卑不亢地说道。 “多谢齐平师弟。”席昭忙道,“承影是不是被你家道君关起来了?” 齐平面无表情:“席昭师姐别乱说,这个罪责道君可担不得。” 秦悦转了转眼眸,问道:“你今年多少年岁?” “三十有余。”齐平答道。这个岁数在修真界是一个很年轻的存在。 “筑基多久了?”秦悦又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一年有余。” 秦悦继续问道:“可有师承?” “并无。”齐平有问必答。 “承影关在何处?” “院后的水塘里。”齐平不自觉地说漏嘴。 秦悦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提步便往院子里走。 齐平懊恼地跺脚。明惠曾在暗地里编排:“墨宁其人,最会扮软弱无辜,惹得敬卢长老帮衬,最最是阴险狡诈的。”他原先还不信,现在却觉得自家道君所言不假。 这是明惠的洞府,发生了什么自然不会瞒过她的神识。秦悦和席昭刚找到水塘,就看见了明惠冷艳的面庞。 明惠看见秦悦的时候有些讶然:“你修炼倒是神速。” “劳你挂怀。”秦悦理了理衣袖,“我亲自上门向阁下讨人,不知可否给个面子?” “竟然这么快就能找过来,倒是出乎我所料。”明惠随口接了一句。语气淡淡的,不喜不怒。 秦悦笑了一声:“你承认就好。敢做便要敢当,你针对我,大可冲着我来,实在不必随便捉个人惩戒。” “我前几日刚回的宗门,听说你重伤在身,昏迷不醒,我略通医道,本想遣人请你来小住,谁知只请来了承影这个小辈。”这时齐平刚好过来了。明惠打了一道灵力过去,“真是办事不力。” “阁下有心了。只不过你这邀请,我此刻清醒着尚不敢接受,更别说昏睡之时了。”秦悦毫不客气地讽刺。“说不定我被请来没多久,本命玉牌就要暗光示警了。若没人发现,玉牌碎裂也是可能的。” “我明惠从不滥杀无辜,你未免思虑过甚了。” “哦?”就算明惠没想杀承影,也必定出手伤她了,不然人家的本命玉牌怎么会光华黯淡?秦悦心道:“杀人是大错。伤人便无尤了吗?这明惠还觉得打罚别人天经地义不成。” 明惠接着说:“除却你罢了。你这条性命我早就想取了,你手上的掠影琴我也肖想许久。我一直在想办法……灭杀你。”句句直言不讳。 “你不该告诉我的,万一我先下手为强怎么办。”秦悦不想再做口舌之争,“我今日只想带走承影,你我恩怨,改日再解决。” “我既然敢告诉你,自然无惧日后你来报复。”明惠朝水塘里拍了一道灵力,承影的身影飞了出来,“她可以走,至于你,今日都到我洞府来了,不坐坐再走吗?” 然后她走近了两步,贴近秦悦的耳畔:“你我不妨看看,是谁先下手为强。” 秦悦神色未变:“席昭,带承影先走。” 承影刚从水塘里出来,通身的衣服都是湿漉漉的,头发也散乱着。神色还很恍惚,估计是被明惠打懵了。秦悦看着不忍,又觉得明惠今日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所以出言让她们二人先走,省的被她拖累。 席昭闻言愣了一愣。转念一想,她一个筑基修士,留在这儿实在帮不上什么忙,不添乱就不错了。不如先出去,找些援手过来。 秦悦看着席昭拉上承影走远,转身静静地看着明惠,坦然问道:“你想如何?” “先前不是说了,我想灭杀你。”明惠掏出一把小剑,“敬卢长老去天齐界了,恐怕不能来助你。” 秦悦心里道了一句:“果然要开打了,我又打不过她,等着受死吗?早知道拉上周浩然一起来了。”再细一思忖,又想:“她的目的在我,没准儿见周浩然也来了,门口的禁制都不会开。怕是早就算好了用承影胁迫我,逼我同她演一出自投罗网。”(未完待续。) 疑齐平片语猜本意 慰承影软言许灵丹1 第七十九章:疑齐平片语猜本意,慰承影软言许灵丹 其实按明惠的性子,本是不会和秦悦说这么多话的。但她见秦悦已有元婴期修为,两人已经没了境界之差;又听闻秦悦吞了不少灵丹妙药,此刻恐怕颇受裨益,所以才没有一见面就动手,就连适才的言语也多有试探之意。 不过,她见秦悦修炼神速,往后必会超越自己。与其放任人家修为进益后反过来取自己的性命,不如今日就把这个祸患解决了。 明惠有一个金灵根,近日天气炎热,金灵气很是丰沛,这便是“天时”。此处又是她自己的洞府,哪有禁制她再清楚不过,进可攻,退可守,这便是“地利”。席昭已带着承影离开,她又命齐平关好洞府,不许放人进来,因而整个院落里只有她和秦悦,后者再无旁人搭救,算是成全了“人和”二字。 明惠心道:“天时地利人和俱全,机会难得。我就不信她一个刚刚结婴的人,能敌过我这些年的修为积累。”所以拿出了那把小剑。 她年长秦悦几百岁,自然能看出自己拿出小剑后,秦悦眸中闪过的忧虑和不安。心中顿时有了底气,立马催动小剑朝秦悦飞过来,意图击她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秦悦的反应能力还不错,几下跳跃便躲开了。当年明惠想致她于死地,用的就是这把小剑。秦悦还记得这剑会一分为二,届时从两个方向飞来,她再想躲开就难了。 秦悦本想求助玉泉兽,却发现小兽闭着一双兽瞳,怎么唤都不醒。思及它吞了一道天雷,现在八成在借助沉睡修养。道器残破不堪,灵兽沉睡不醒,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小剑又来势汹汹地朝她飞了过来,秦悦挑了一个简单的阵法扔了出去。小剑停在半路上,居然不动了。 秦悦讶然:“这不是什么高阶的阵法啊。怎么就把攻势挡下了?” 不仅如此,数息之后,那把小剑竟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哐当”一声砸在地上。这件道器品阶挺高的。骤然摔在地上,立马迸溅出了金属的流光。 秦悦更加疑惑了。莫非这种阵法尤其克制此类攻击? 再看明惠神情漠然,仿佛没有看见这一切的发生。秦悦毫不迟疑,转身就跑。 然后身后便传来一句:“站住!” 秦悦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明惠压根儿没有看她。而是指着另外一个方向:“让你站住,听见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秦悦情不自禁地喃喃道。她彻底糊涂了,这明惠是中邪了不成? “我干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童音,“我给她放了个幻境。” 秦悦往身后一看,果然看见了高高挂着的照心灯。灯笼一下一下地闪着光,似是得意洋洋。 “真是多谢你了。”秦悦突然觉得这器灵挺讲道义的,“你烧了那么多长生花,就只升了两个品阶?”从中品下阶升至了中品上阶,勉强适合结丹后期的修士使用。 “你这女修能不能挑点好听的说?”器灵理直气壮,“升两个品阶已是十分难得了。再说放个幻境和品阶高低没什么关系。我确然只有中品,可我连元婴修士都能制住。” 秦悦得了便宜还卖乖:“是是是,你最最难得,既能口吐人言,又能越阶致幻,真是斗法必备,解忧良品。” 器灵轻哼了一声:“你还不快走。当心那人清醒过来继续追杀你。” 秦悦从善如流,迅速朝门口跑去。 齐平正守在门口的禁制旁边,忽然看见了秦悦的身影,骇然不已:“前辈怎么来了?” “你家道君请我小坐。现在坐完了,我自然该走了。”秦悦云淡风轻道,“怎么,有何不妥吗?” 齐平连忙摇首:“不敢。敢问明惠道君现下……” “她好得很。你不必担心。”秦悦跨出洞府。 齐平许是被秦悦微嘲的语气惊着了,竟然不自觉地蹙了蹙眉。见秦悦正打算走,连忙道:“前辈走好,恕晚辈不能远送了。”语气恭敬而谦卑,唯恐秦悦心情不好,顺手把他给灭杀了。 秦悦向外走出了两步。突然回首问了句:“你叫齐平是吧?” 齐平只当秦悦要下杀手了。他曾听说,有些元婴道君癖好独特,喜欢在杀人灭口之前问一下人家的名号,面前的秦悦很像是这种人。他的额上开始淌汗,但仍假装镇定:“正是。不知前辈有何吩咐?” 秦悦扬了一下手指,齐平暗道“不好”,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睛。而后就听见一句:“明惠这般待你,你还愿意留在她的洞府?” 齐平小心翼翼地睁眼,却见秦悦不过是抬手指着他衣袍上的血迹。这道伤口是刚刚明惠斥他“办事不力”之时,随手一道灵力打出来的。他本穿着蓝色的衣袍,这鲜血染了上去,颜色更是深了几分。 秦悦不免想道:“齐平在明惠的洞府里侍奉,尚动辄受到打骂。那承影不为她喜,还不知受了多少折辱。也不知这齐平是怀着怎样的无畏精神,才能坚持待在这里。” “前辈说的哪里话。留在道君府中,偶尔得一句指点,便是幸甚之事。哪会有半点不情愿?”齐平恭顺答道。 秦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渐渐走远了。 齐平退回洞府内,自语道:“常听人说墨宁前辈是个敏慧的人物,如今看来,传言确实不假。就不知她可否与我合力……罢了罢了,我这么低微的修为,凭什么要求人家元婴修士的联手。” 秦悦一路走回洞府,正好撞见了席昭。后者看见她,先揉了揉眼睛,确定了这是活生生的人,然后才喜道:“前辈竟已回来了?没受什么伤吧。” “我没事儿,承影如何?” 席昭摇了摇头:“她不太好,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变得寡言了许多。” 承影是个活泼的性子,向来爱说爱笑。现在竟然变得寡言少语了,可见心里受了不少创伤。秦悦叹了一声:“我去劝劝她。以后的路长着呢,别被这事儿耽误了。”(未完待续。) 疑齐平片语猜本意 慰承影软言许灵丹2 秦悦回洞府后,找了一圈都没见到承影,担心得很:“她人呢?” “我出来的时候她还在院子里……总不会跑出去,就不知躲在何处了。”席昭略微镇定一些。 秦悦想了想,提步走向承影的屋子,三两下解开了门口的禁制,果然见承影呆呆地坐在里面。 她靠着墙角,抱膝坐着,眸光木然,再没有往日的灵动。秦悦进来了,她也没看一眼,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 秦悦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见了一个盛满水的鱼缸,里面还有几条小鱼游来游去,是承影闲来无事养着玩的。 秦悦有些心疼。承影此番遭祸,恰被明惠关进了一个水塘。现在再看见这个鱼缸,难保不会想起那段不好的经历。 席昭走了过去,把鱼缸搬走了。 承影的眼珠子动了动,终于发现秦悦在这儿,表情仍旧怔怔的:“晚辈失仪,让前辈见笑了。” 秦悦上前,抚平承影深蹙的双眉:“别怕,都过去了。” 承影突然扑进她怀里,号啕大哭:“前辈有所不知,明惠道君手段阴毒得很。锁住我的灵力,把我扔到水塘便罢了,我想逃脱,她竟放出一个冤魂来吓我……” 待在水中却没有灵力,很容易就窒息而死了。席昭顿时眼眶一红,没想到明惠是这么折磨承影的。 秦悦看着抱着自己抽泣的承影,心肠软了不少:“什么冤魂?” 承影用手抹了抹眼泪:“就是一缕残魂,怨气很重,就在我身旁飘来飘去,赶都赶不走……”原本她的眼泪已经止住了,但说到最后又带了哭腔,想来是回忆起了那个可怖的场景。 秦悦很是后悔,她就不该多嘴问这一句,惹得承影又哭了一场。她抚了抚承影的后背:“明惠目的在我,却让你平白替我受苦了。你若怨我。我也承受。” “晚辈不敢心存怨怼。”承影仰起脸,满面梨花带雨,“此番遭祸,倒令晚辈看清了明惠道君的为人。日后也好避让着她。” 她后面说了什么秦悦没在意,只听得她说了“不敢”两个字。秦悦的心情有些微妙。不敢,那就是有些怨念,但碍于某些原因,不能表露吗? 将心比心。若别人害秦悦遭逢了这种大祸,她不和那人翻脸才怪。承影如此,反倒让她更加怜惜。心道:“我修为比承影高出这么多,又在木摇宗有一席之地,她怎么敢说自己怨我?也罢,她能对着我哭出来,多少还是信任我的,我多劝她几句,别让她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这时席昭来了句提议:“前辈精通炼丹,给承影炼制几颗静合丹可好?此种丹药安宁心神。承影受了不少惊吓,此时服用最为适宜。” 这是一种高阶丹药,丹方和药材都不难寻,难就难在炼制的过程。炼丹的手诀极其繁复,要花费的时间也特别长,最关键的是,它的败丹率还奇高。能炼一炉出来就很难得了,若放到坊市上,很快就能被抢购一空。 这事儿若放在从前,秦悦绝对会不假思索地应下来。但她之前炼丹失败了一次。已对自己的炼丹术产生了怀疑,现在自然不敢贸然答应此事。但她又想,若自己答应了,说不定能把“不敢心存怨怼”变成“不会心存怨怼”。心下一思量,就点头同意了,还不忘说上一句:“承影,我已经和明惠结下了梁子,来日必会分出一个胜负。你这些天的委屈不会白受,我定会帮你讨个公道。” 静合丹之事秦悦没有把握。但也不能不尝试一下。她集齐了药材,耐着性子炼制了一炉。耗时果然非常久,手诀也很复杂。她的身子还没养好,险些心神不济。最终所有的程序都走完了,她却不敢开炉了,只怕见到一炉废渣。 “倘若这次又失败了,那我今后可能就与炼丹术无缘了。不仅如此,我还失信于承影。”秦悦心里飘过无数种假设,“若成功了,那上次凝元丹的炼制失败是什么缘故?算了,不想这么多了。是什么结局,开炉便知。” 她一打开丹炉,就立马闭上了眼睛,根本不敢看炉中是什么情形。挣扎了许久,才慢吞吞地眯着眼睛朝丹炉里面张望,只见十来颗成丹好端端地躺在炉底,个个都隐约透着光华。 秦悦长舒了一口气,把它们一个接一个取出来。从未觉得丹药如此圆润可爱。 她把丹药收好,旋即便去寻承影。后者正和席昭在一处,脸上再不像从前那样挂着笑,二人在一起,她看上去倒比席昭还要严肃。 秦悦放慢脚步,正好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 席昭说:“这样久了,此事便会成为你的心魔,阻挠你寻仙问道。趁现在道心尚稳,你还是想个法子把这事儿忘了吧。” 承影道:“我倒是想忘了。可是这几日,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缕冤魂;一打坐修炼,就能感知那股怨气。师姐,你教我怎么办才好?” “静合丹之效,可否为你解忧?”慢悠悠走上前的秦悦笑着问道。 两人这才发现她来了。席昭忙问:“前辈已炼好了静合丹?” 秦悦拿出一只玉瓶:“自然。品阶尚可,定能驱散承影心中阴霾。” 承影却不知该不该接。这种市面上千金难求的东西,她何德何能,能得赠一整瓶?她的眸光在玉瓶和秦悦之间绕来绕去,最终没有伸手去拿:“师姐随口之言,前辈竟当真了。” 席昭见状,伸手接过玉瓶:“我代师妹收下了,前辈放心。” 秦悦点点头,估摸着席昭还要劝一劝承影,便借故离开了。 席昭见秦悦走远,果然开始问询承影:“你不接受这瓶静合丹,是不是因为前辈害你受苦,你怨恨她?” “师姐别乱说。前辈待我这般好,我心里感激得很,半点怨意都没有。” “那你为何拒了这瓶静合丹?” “静合丹贵重,炼制自然不易。我想前辈自己留着,万一日后派得上用场。” “前辈愿意给你炼丹,自然是盼着你笑容依旧,活泼如初。你不接受,岂不是辜负了她一番心意?”席昭把玉瓶放在承影的掌心,“我们都盼着你好过来,你听师姐一句劝,把丹药吃了,好好养养心神。” 过了许久承影才握住手上的玉瓶:“劳师姐事事为我着想,承影愧受。”(未完待续。) 购灵草再试凝元丹 遇鸿一屡做保媒人1 第八十章:购灵草再试凝元丹,遇鸿一屡做保媒人 木摇宗内部的坊市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眼尖的人还是发现了秦悦,连忙跑上前问好。 木摇宗以青色为贵,来往之间若有着青衫者,必会引人注目。但秦悦今天穿了一身白袍,混在人群中,一点也不显眼。所以她不由赞道:“你眼力倒不差,竟能一眼发现我。” 那人闻言憨憨道:“前辈自是与众不同的。”其实他上前拜见也没有别的原因,只是觉得秦悦出手阔绰,想同她做生意罢了。 秦悦多少能猜到人家的心思,顺口问了一句:“你在此售卖什么?” 那人见有戏,立马换了一副精明的神色:“前辈炼丹圣手,人尽皆知。晚辈售卖的正是可供炼丹的灵草,低阶高阶都有,各种功效也齐全。” 其实秦悦此行恰好是来买灵草的。她想再试着炼制一回凝元丹,看看能不能成功。闻言自然觉得凑巧,拿出了丹方,道:“我就要这上面的灵草,各来……五份。” 若放在往常,她只会买下一份。但她担心自己还会失败,所以干脆多买了一些,心想:我炼制五次,总不可能次次都是一炉废渣吧? 那个木摇宗弟子倒犯了难:“前辈若要五份之多,我这儿一时拿不出来。” 秦悦点点头。毕竟这只是宗门弟子做的买卖,不比外面那些专门卖灵草的商铺来得一应俱全。 这人自然不甘心错失这笔生意,想了想,道:“前辈可要急用?我灵药园里正好栽了此类灵植,三日后就能凑齐五份送到前辈洞府。” 秦悦轻轻颔首,道:“那好吧,劳烦你跑这一趟了。” 快要走到洞府的时候遇见了一个老者,元婴后期的修为,面容很是和善。见到秦悦,开怀大笑道:“早就听说你醒了。果真又活蹦乱跳了。” 秦悦心想:这人都到自己洞府门口了,应该是专门来找她的。于是很有礼貌地问了一句:“你是?” “老夫道号鸿一。”老者自我介绍道,又顺便关怀了一句,“你身子调养得如何了?” 原来这人是周浩然的师尊。秦悦行了个晚辈礼:“托长老的福。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丹田都碎了,哪有这么容易养好?”鸿一不信,“你也别和我客套,照实说便是。” 秦悦表情微凝:“我还不知我丹田碎了。” 鸿一抚须:“我倒是知道一个补养的法子,不仅能修复你的丹田。还能裨益你的修行。” 秦悦好奇问道:“是什么?” 鸿一看了看她的洞府大门:“我们进去聊。” 秦悦从容地打开门口的禁制:“长老请进。” 两人坐定之后,鸿一便道:“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阴阳相配,造化自然,你以为何如?” 鸿一是来同她论道的吗?秦悦端正了神色:“我以为甚是。天地之道,在于相辅相成,相附相依。” 鸿一笑着颔首:“然也。老夫给你说个道侣如何?双修之道,助阴阳相生,顺应天地。合乎本心,定可大大促就你的修行。” 秦悦没想到画风变得这么快。沉默了一会儿,道:“长老错爱,我并非南域之人,而是来自北川。北川修士大多不结道侣,孤身问道。” 这话里的拒绝意味已经够明显了,但鸿一还佯作不知:“墨宁,你来南域也有些日子了吧?不如入乡随俗?” 秦悦委婉地推拒:“我是有师承的人,这种大事,要师尊同意才好。” “你说的也是。”鸿一点了点头。“不过你都修至元婴期了,好歹都能被别人称一声‘道君’,这种事情,也能自己做主了。” 见秦悦不答。鸿一继续道:“我也不会随随便便引见一个人给你。我有一个至交好友,多年前坐化了。在此之前,他把他的亲传弟子托付给我,嘱我顺便照看着。那个弟子修炼有如神助,就是为人冷漠,至今没有道侣。” 秦悦心道:“我都这么拒绝了。他还不依不饶。莫非大龄男性修士尤其喜欢给人做媒?” 鸿一滔滔不绝:“他几十年前就结婴了,博闻强识,见多识广,精通机关之道。修炼神速,和你不相上下。不过性格低调,很少有盛名外传。” “精通机关啊,那倒挺厉害的。”秦悦由衷赞了一句。炼丹、炼器、阵法、符箓、机关五道,她只有机关一道不敢涉猎。听说有人竟然能“精通”,当真有些羡慕。 鸿一连连点头:“他的机关术,堪称镇霄宗一绝。” “镇霄宗?”秦悦对这个宗派没什么好感。 鸿一自然看出了她的脸色变化,立马改口:“他不过在镇霄宗任一个长老的虚职,不是正儿八经的镇霄宗弟子。” 秦悦嘟囔:“和那个宗派搭边的,总不会是什么好人。” 鸿一皱了皱眉,尽力让她改观:“你为何会这么想?镇霄一宗赫赫有名,门中尽出惊才绝艳之辈。” 秦悦想了想,还是照实回答:“镇霄宗的掌门连鲛人都吃,心狠手辣,人性泯灭。” “你是说华殊?”鸿一微怔,“我倒没听说过这回事。” 秦悦压低了声音:“他还抛妻弃子,简直丧尽天良。” 鸿一惊讶道:“华殊何时有过妻儿?” 秦悦见鸿一并不了解这些事,就不再多说了。 鸿一轻咳了一声,道:“我那个好友的弟子,姓孟,名晏行,道号子承,你可要见一见?” 秦悦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仔细回忆了一番,终于想起当初在魑魅岛寻宝,那个自称择长的仙渡期老前辈提过这个人,还说要杀他报仇。秦悦试探着问了一句:“这位子承道君的师祖,是不是名唤莫云?” 鸿一大喜:“原来你是认得他的,真是再好不过了。晏行那个师祖是个奇才,修为高至仙渡期,最后云游四海,不知所踪。” “哦,他登仙了。”秦悦云淡风轻地接了一句,“还有,我与那位子承道君素不相识,只是曾经听说过他的名号罢了。” 【忽然发现我第一次提到孟晏行写的是“平霄宗”(第43节),已经改过来了,刷新一下就好。】(未完待续。) 购灵草再试凝元丹 遇鸿一屡做保媒人2 这世上还没哪个人修对“登仙”二字不感兴趣的。鸿一闻言,下意识地一拍桌子:“你说莫云老前辈……他登仙了?” “是啊。”秦悦应道,“长老不信?” “我倒不是不信。”鸿一摇了摇头,“我幼时曾见过那位老前辈一面,没想到他已经飞升了……我岁逾千年,一直只见相识者陨落,从未见过有人登仙。今日竟听闻真有升仙之人,实在是颇感惊异,颇感惊异啊。” 秦悦很是理解。若她身边有人白日飞升,而且那人还是她认识的,她也会觉得惊讶。就好似登仙这种事很遥远,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边一样。 因而她很是感慨地说道:“我如今修仙的时日尚短,只见旁人得大道、登仙门,却不知自己何时能有飞升的福缘。” 鸿一也道:“至少也有人成功过。道途浩瀚,仙路渺茫,潜心求索,定可有所收获。” 秦悦微笑:“长老说得是。修行在于求索,在于参知,在于思悟。” 于是两人开始聊起了对修道之事的理解,过了很久,鸿一才发现话题被带跑了,连忙转回他的来意:“对了,你觉得晏行合适吗?” 秦悦斟酌着措辞:“劳长老挂心,墨宁暂时不想寻道侣。并非针对您故友的爱徒,实在是心无此意。” 鸿一又劝了劝:“你不妨再考虑考虑。” 秦悦坚定地摇了摇头。 鸿一很是遗憾:“也罢。只是你记得不要把此事告诉浩然。” 秦悦本就没打算把这事儿往外说,见鸿一特意提了一句,反倒起了好奇之心:“为何?” 鸿一道:“你此番伤重归来,浩然在你身上花了不少心思,老夫觉得他对你非同一般。” “长老多心了。”秦悦笑道,“我和周浩然仅为至交好友,互敬而已,没有半分男女情义。” 鸿一大笑:“我也这么觉得。后来我几次试探浩然,确然如你所言。只是他毕竟是我收的徒弟,让他知道我为不相干的孟晏行考虑。怕是不好。” “原来如此。”秦悦隐约觉得自己也被鸿一试探了。他有意提到周浩然,分明是在窥探自己的心意。这个八卦的老道君! 后来的几天内,秦悦都在查阅各种典籍玉简,寻求修补丹田的良方。鸿一说她丹田碎了。她没有神识,没能一下子就发现。后来仔仔细细地探查,果然发现了几道裂痕。 丹田是修炼之根本,若不能补好,就不能留住吸纳的灵气。修为不能寸进,更别提进阶了。秦悦也不急,她就不信木摇宗这么多珍藏的古籍,找不到一个修补丹田的法子。她常常把记载逐字逐句地看过去,补丹田的法子没找到,反倒了解了许多修真界的奇闻异事,亦颇感欣慰。 本想通宵夜读,却被承影打扰了。后者带着一个乾坤袋进来,道:“一个师兄送来的,说是前辈先前买下的灵草。” 秦悦抬眸看了一眼。觉得承影的面上似有从前的笑容,很是欣然:“你脸色好看了不少。”静合丹果然有用。 承影应景地一笑,犹豫了一下,缓缓地跪下。 秦悦原本稳稳地坐着,见承影跪了下来,立马站起身,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承影顿首:“前辈重情重义,待我有如至亲。晚辈感念至极,自知不肖,但寸心所愿者。唯长伴前辈左右,亟求应允。” 秦悦听明白了几分:“你想一直随着我?” “正是。”承影抬起头仰望秦悦,“前辈与掌门有五十年之约,早晚有一天会离开木摇宗。晚辈不才。宁肯舍弃宗门弟子的身份,也要随同前辈,愿为前辈料理洞府琐事。” “你若是为了报恩,大可不必如此。”秦悦走上前扶起承影,“你我修仙之人,各有各的道路要走。我希望你日后修道有成。为人敬服,而非一味跟随于我。” 承影还想说什么,却听秦悦继续道:“我当初悉心栽培你和席昭二人,但如今只有席昭饱受美誉。你们掌门也更看重她,许她与行远一同涉足宗门事务。承影,你可想过为什么?” 承影怔了怔:“席昭师姐为人稳重,事事都细心些。” 秦悦把承影一缕散落的头发拨到耳后:“不仅如此。席昭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宗门琐事是场历练,虽说耗费时间,但她愿意尽力去做好。旁人的赞誉倒是其次,丰富阅历、增长才能,才是最主要的。” 承影默然。 秦悦又道:“当年你二人初来我洞府,都是筑基初期。这些年过去了,你仍留在初期,而她却已经跃上了筑基中期。宗门之事何其庞杂,她还能兼顾到修炼。你若再不勤勉些,等着来日唤她一声师叔吗?” 承影垂着一双眸子:“多谢前辈教诲。” 秦悦这才继续方才的话题:“至于你刚刚说想一直随着我,这份情我领了,但我不用你这么做。修行之路漫漫,你用心修炼最为要紧,若想报什么恩,这便是对我的回报。” 承影低声回答:“晚辈知道了。” “那你回去吧。”秦悦回到案前,继续翻阅古籍。 承影听话地往门外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折回来行了一个大礼:“承影拜谢前辈。” 秦悦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几天后,秦悦看书看倦了,终于开始炼制凝元丹。她前些日子摆出了姿态劝了承影一场,连带着自己的心境也有所变化。现在情绪恬淡而从容,对凝元丹之事也没有往日那般纠结了。 “能成便是最好,若不成,也不遗憾。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圆满?”秦悦心道。她把灵草慢慢加入丹炉,一丝不苟地打出手诀。 开炉的时候,她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决然地打开丹炉。可惜只看见了一炉废渣。 第二次了……秦悦凝视着丹炉里面杂乱的灵草废液,仍旧不免叹了一声。把剩下四份灵草一一试过,次次都是如此。 “我炼制静合丹可以,这倒屡试不成。莫非不是我的原因,而是这个丹药的问题?”秦悦思忖了一番,还是想不通症结在哪儿。(未完待续。) 观水月秦悦识微意 叹仙品敬卢赠丹方1 第八十一章:观水月秦悦识微意,叹仙品敬卢赠丹方 自从结婴以来,秦悦便觉得了自己沉静许多。细细想来,应是领悟了轮回之道的缘故。如今她看事观物,总习惯想一想始末,尤其喜欢猜一件事的结局,也能被她猜中不少。观世通透,人就变得从容了。 闲下来的时候就偏爱独处,再不像从前那样爱热闹了。某天深夜,她挑了一棵参天大树,飞上树顶,俯瞰木摇宗山间的清泉。 夜色深沉,山泉映月,她能看见水波掀起明月的倒影,晃晃悠悠的,好似随时都会消散。但那水里的月光是那么的明亮,明亮到让她觉得这轮圆月亘古不变,与世同存,永远不会消失。 席昭走近时,便听见有人在低声喃喃:“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仙途寂寞,大抵如此。” 席昭往树顶一望,果然看见了秦悦。后者正支着头,眸光深邃而悠远。 秦悦自然发现席昭在底下,笑问:“你竟察觉到我在这儿?” 席昭拜了拜:“本是无意行经此处,听见说话声才知前辈在此。” 秦悦跳下树顶,拂了拂衣袖,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有闲心出来走走?” “行远师叔不在,事情全都堆给了晚辈。晚辈刚刚才从主殿那儿回来,心想月华正好,不如信步一游。”席昭说完,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秦悦。 秦悦心道:“她莫不是在嗔怪我诸事不理,令她琐事缠身?”想了想,道:“承影也算灵慧,你不妨请她做个帮手。她若有不当之处,你做师姐的就耐心提点提点。” 席昭点了点头:“晚辈明白。” “近来都处置了何事?说来听听。” “都是小事。诸如给新结丹的师叔另建洞府,或是小惩门中伤人的弟子,都按照门规处置的。”席昭答道,“另有一件喜事。敬卢长老前些日子化神了,按理说。不久就会现身宗门,给诸位弟子做个榜样。” “敬卢长老?”秦悦抚掌,“他回来之后,我定要登门道贺。”顺便问一问炼制凝元丹屡屡失败的事。 “前辈向来得敬卢长老青眼。届时怕是不等前辈登门道贺,长老便会前来拜访。”席昭浅笑着应道。 后来果真被席昭说中了,敬卢回到木摇宗后,竟直奔秦悦的洞府而来。那时黎明刚过,承影把敬卢迎进来。讪讪道:“这时候前辈应该还睡着,长老先坐一坐,我去看看前辈醒了没。” 敬卢边抚须边摇首:“墨宁也太懒散了。” 其实秦悦这时已然醒转,刚刚踏出房门,就听见了敬卢这句话。她睡意还没去干净,揉着额头大喊了一声:“谁在说我懒!” 承影连忙跑上前扶了扶秦悦,看她睡眼惺忪,便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敬卢长老来了。” 秦悦立马清醒了许多,睁大眼睛一看,果然看见前面坐着敬卢。正在端着一杯灵茶细品。 她傻笑着走上前去,先规规矩矩地拜了拜:“晚辈嗜睡,让长老见笑了。” “你还知你嗜睡?”敬卢故意板着脸反问。 秦悦下意识地反驳:“呃,晚辈以为,入夜而眠乃是顺应天时。人常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此为契合自然之说也。再者,吾辈修仙,虽脱离尘世纷扰,但终究是**凡胎。岂可抛弃睡之一字。” “行了,还有木摇宗的弟子在此,你别教坏了人家。”敬卢指了指承影,“你此前不是一连睡了两年多。还没睡够?” 秦悦抬眸看着敬卢:“我那是伤重昏迷,迫不得已沉睡了两年多,做不得数的。” 然后她还不忘说一句:“承蒙长老记挂,还未恭贺长老化神之喜。” 敬卢颇为开怀:“你好好修炼,别说化神,仙渡也不是难事。” “承长老贵言。”秦悦莞尔。“晚辈还有一事相询,还望长老解惑。” “你说。” “凝元丹,这种丹药我一直无法炼制。”秦悦道。 敬卢听见丹药就来了兴致:“什么叫无法炼制?” “就是只能炼出一炉废渣。”秦悦很是懊恼,“明明手诀没有出错,火候也没问题,但反复试了几次,次次不得成丹。” 敬卢安慰道:“熟能生巧。有些丹药只有试过几十回,才能有些领悟。” “长老有所不知。晚辈十几年前就炼制过凝元丹,当时一次便成功了。” 从一次成功到屡次失败,这带来的心理落差可以想象。敬卢细细思索了一番,道:“那次成功炼制是什么情形?你可还记得?” “说来也有些奇异。”秦悦回想着当时的场景,“那日炼成了凝元丹,开炉之时丹药都自己飞了出去,追都追不上。” 敬卢闻言,连连赞道:“好命数,好命数啊。” 秦悦见他光夸赞却不讲原因,心里也有些急迫:“长老不妨明示。” “你这种情形,有个说法,叫做‘飞丹’。”敬卢喝了一口灵茶,“你可知,元品之上是什么?” 秦悦摇了摇脑袋:“不知。” “元品之上,便是仙品。”敬卢目露神往,“飞丹,正是仙品!” 秦悦把话里的意思翻来覆去想了几遍,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长老说我炼出了仙品的丹药?” “然也。这可是常人梦寐以求的好事,是对炼丹才能最大的肯定。” “那我现在缘何不能炼制凝元丹?” “以你如今修为,理应与仙品无缘。但你竟然炼制出了凝元飞丹,所以受天地法则限制,你再也不能炼制凝元丹了。” 秦悦表情奇异:“因为我炼出了仙品丹药,所以上天罚我以后无法炼出此类丹药?” “是这么个意思。” 秦悦抽了抽嘴角:“还不如不要炼出飞丹。也没觉得有多大功效。” “身在福中不知福。”敬卢长叹,“我倒希望我能炼一回飞丹,即便往后再不能炼出此种丹药,也觉得心愿得偿,此生无憾。” 秦悦笑了笑:“长老痴爱丹道,这份执着心境,我是万万比不上的。” 敬卢似有所感:“几千年的寿元,实在是太漫长了。若生无执着之事,心无坚守之道,这修行,未免太寂寥了。” 这便是一个初登化神之境的前辈的体悟。秦悦默了默,道:“长老说的有理。”(未完待续。) 观水月秦悦识微意 叹仙品敬卢赠丹方2 这天敬卢走的时候,拿出了一枚玉简:“差点把此行目的给忘了。这是启玉丹的丹方,供你补养丹田之用。” “长老当真解我燃眉之急。”秦悦笑着接过,“启玉丹,可是出自《玉丹灵泉》?” “正是。药引子是玉丹灵泉,除此之外,所需灵草都是寻常之物。” 秦悦颇为满足:“真是再好不过。” 后来她把丹方浏览了一遍,发现其中不乏珍奇的灵植,里面还有一味“织玉草”,她听都没听说过。心想:“所谓‘寻常之物’,大概只是对炼丹不辍的敬卢长老而言吧。” 她去木摇宗内部的坊市逛了一圈,没寻到所谓的织玉草,又不高兴出去找,所以只让席昭帮自己留意着。 末了她还自嘲一句:“敬卢长老说的不错,我确然太懒散了。” 席昭掩嘴而笑:“前辈素来如此,如今竟醒悟了。” 秦悦摇摇头:“可惜已成习惯,改不了了。” 席昭又道:“今日敬卢长老在主殿讲道,前辈可要去听听?” 秦悦点头:“一起去吧。” 其实这便是席昭的本意。闻言欣然而往。 两人到的时候,整个大殿已然座无虚席。她们挑了角落里的位置坐下,四望一周,众人都听得聚精会神。 首座的敬卢侃侃而谈:“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为而不争。吾辈修仙,应顺天道、秉善心;效古圣、淡名利……” 秦悦小声道:“和光同尘,与时舒卷。” 敬卢又道:“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秦悦依旧低声应了一句:“万物平等,道之所存。” 敬卢接着说:“天地之道,极则反。盈则损。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自满则败,自矜则愚……” 秦悦颔首:“观天之道,执天之行。” 几乎敬卢每说一段。秦悦就会不自觉地应和一下。不过她声音极小,不能为旁人所闻。 敬卢洋洋洒洒地讲了许久,终于讲完了。在座诸位弟子连忙上前,向他进阶化神之事道喜。 秦悦看着敬卢被众人团团围住,向一旁的席昭问道:“你可要前去道声喜?” “前几日敬卢长老来找前辈。晚辈已经贺过了。”席昭也看着敬卢那边,“现在长老忙得很,我就不给他添乱了。” 秦悦笑道:“那好,我们回去吧。” 这时前面有个男修转过身来,道:“我听说敬卢长老回了宗门,一早便去他洞府门口等着,等了小半日也没瞧见他的踪影。后来一打听,才知他回来以后,连自己洞府都没回,就先去找你了。” 席昭略微拜了拜:“见过掌门。” 秦悦摸摸下巴:“敬卢长老特意给我送了个养身的丹方。你莫不是……嫉妒我?” 周浩然假装失意:“岂敢?今日来此听道,不仅能略知长老牙慧,而且能旁听墨宁讲解。后者字字珠玑,令我颇为受教。” 秦悦拉着席昭往外走:“信口胡言,千万别当真,免得耽误了你的修行。” 见秦悦走远,周浩然才自语道:“年岁尚小,能有如此领悟,已是难得。再过几百年,必是傲然临世。绝代风华。” 秦悦闲在洞府十几天,也没能等来织玉草的消息。顺手把木莲和羽扇扔进了丹炉,费了些工夫修补好,终于打算外出寻宝。 她只打算去一趟鬼市。找找有没有织玉草售卖。这一来一回又要花上一个月的时日,虽说路上耗时颇久,但胜在安全,总比去一些险境要好。 鬼市的售卖之物依旧琳琅满目。秦悦逛了一圈,心道:“这么多东西,简直令人眼花缭乱。万一真有织玉草。看漏了就不好了。” 照心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直停在她的肩头。时常打着商量的语气:“我想要那边卖的那个火种。” 秦悦面不改色:“那你就想想吧。” “枉我当日救你一命!”器灵气呼呼地说,“真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秦悦往那家商铺瞟了一眼,立马收回了视线:“上品火种很贵的,你给我省省吧。” “你的乾坤手镯我都翻过了!你明明有那么多灵石!” “谁许你翻我的镯子了?” 器灵自知理亏,沉默了很久才嘟囔了一句:“早该知道你不会应允。” 秦悦自然没有理会它。 她看了看天色,唯恐天明之时都找不到织玉草。遂坐在路旁,写了个牌子:“高价收购灵草织玉。”坐等别人送货上门。 然后她就隐约听见那器灵小声说了一句:“委实丢脸极了。” 秦悦回眸看了照心灯一眼,器灵立马改口:“我说你这法子好极了。” 秦悦挑了挑眉,转过头去。 后来果真有人注意到这儿,负着手走到秦悦面前,说:“道友要买织玉草?” 秦悦站了起来:“正是。” “在下刚好有一株织玉草,已有了一千年的年份。想与道友做个交易,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自然可以。你要多少灵石?”秦悦估摸着千年织玉草的价格,不慌不忙地答道。 那人先问了一句:“敢问道友,这织玉草可是用来炼制启玉丹的?” “实不相瞒,确实是炼丹之用。”秦悦据实以答。反正两人互相看不清容貌,也不知道彼此是谁。 “那就好。”那人的声音似是极为喜悦,“我想用这株织玉草,同你换一颗启玉丹。” “阁下说笑了,我还未寻到织玉草,何来启玉丹?” “道友能进鬼市,定然身份不俗。我相信道友的为人。你不如先把这株织玉草拿去,待炼制出了启玉丹,就分我一枚。”这人边说,边拿出了一株灵植,正是织玉草。 秦悦伸手去取,那人却把织玉草收了回去,谨慎道:“我虽信任道友,但见利忘义之人也见得多了。你想要织玉草,先得给我两万个灵石作押金,来日拿启玉丹来换。” 秦悦抱起了双臂:“据我所知,一枚启玉丹的价格远没有两万个灵石吧?我又怎知阁下没有故意诓骗我?” “我以修为起誓,道友可相信?” “信。”秦悦诚恳地点头,“只是我还不知阁下姓甚名谁,往后怎么和你换启元丹?” “在下道号景贤,师承澄笔宗。以后你来澄笔宗寻我便可。” “景……”秦悦拿出灵石,脸色露出玩味的笑容,“我知道了。” 景贤把织玉草给她,道:“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若不幸败丹了,我按市价算织玉草的价格,定会把多出来的灵石还给你。” 秦悦把织玉草收好,道:“不论于你还是于我,败丹都不是个好消息。你大可放心,我会尽力炼制的。”(未完待续。) 遇烟枝起誓了恩怨 会尘年折寿算缘劫 第八十二章:遇烟枝起誓了恩怨,会尘年折寿算缘劫 作为一个元婴修士,秦悦觉得她处在这个阶层的底端。哪怕只是一个新结婴的人,也比她强些。所以她走出鬼市后,就把修为压到了结丹后期,大抵是一种“宁**头,不做凤尾”的心态。 谁知回去的路上竟让她遇见了一个故人。她看着突然斜飞过来截住自己的女修,险险停下了木莲,眸光一转:“烟枝?” “你还认得我就好。”烟枝逼近秦悦,“现在你我修为相当,来一场斗法如何?” 秦悦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放出了元婴期的威压,道:“谁同你修为相当?” 烟枝往后飞出一段路,大喝:“你用了什么邪术修炼?竟然这么快结婴!” 秦悦想到体内流转的那股无属性灵力,十分真诚地说了一句:“还真被你说中了,我的确通过一个邪术才结的婴。” 烟枝见两人已有境界之差,便知今日无缘取了秦悦的性命。趁人家还没有出手,她就随便挑了个方向飞远。结果秦悦当即反应过来,跟在后面穷追不舍。 烟枝看着快要赶上来的秦悦,心里又惊惶又不甘:“我意图杀她,又拔了她栽的碧霄竹,她现在占上风,不竭力灭杀我才怪。”这般一想,烟枝就狠了狠心,逼出一滴精血,融进了飞行道器中。 秦悦只觉得烟枝飞行的速度突然快了许多,连忙催动灵力加速木莲。木莲修补得尚算完美,此刻追上烟枝自然不在话下。她慢慢赶上,绕到了烟枝面前,只见后者整张脸上的神色难看至极,说是面如死灰也不为过。 秦悦兴致忽起,故意拿出羽扇指着她:“你可知,那三节碧霄竹是我耗尽灵元所养?我曾阻你取玄尾鱼妖丹,你说无缘取我性命,来日必偿此憾恨。不知你如今以为……憾恨偿否?” 烟枝见今日必死无疑。连连冷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阻我取妖丹是不假,但你可知,你还灭杀了我的道侣顾恩义?我烟枝若不为他报仇。必致道心蒙尘,日夜受此煎熬。世事皆有因,有因必有果,我只恨自己修为不够,不能把你杀了雪恨。” “我自然知道你的道侣正是顾恩义。不然你毁了我的竹子,还想好端端地站在这儿?”秦悦轻哼一声,“我实话告诉你,当时顾恩义本想取我的性命,却反被我灭杀,实在是自作孽不可活!” 烟枝不知顾恩义是伤人不成反害己,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言语。 秦悦继续道:“我见你是为道侣报仇,才没有追究你。否则你当日意图暗杀我,加上后来毁我灵竹还出言不逊,足够我寻机了断了你。” 烟枝看着指着自己的羽扇。颇为不屑:“说得冠冕堂皇……你今日不还是要取我性命?所谓寻机了断我,不过早晚而已。” “我今日确实想做个了断,不过我不愿做滥杀之事。”秦悦催动灵力输入羽扇,“你今日若以修为起誓,往后必不会寻我雪恨,我便饶你一命。否则,我断断不会留你这个祸患。” 烟枝前思后想了一番,终于不情不愿地说:“我烟枝今以修为起誓,从今以后,再不会寻你报仇雪恨。你我恩怨已消。再无瓜葛。” 秦悦十分满意地收了羽扇:“你走吧。” 烟枝看了她一眼,转身飞远了。 秦悦四望一周,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烟枝走的什么路?这是哪儿啊!” 她落到地上,看着四周荒僻萧条的景色。不由自主地摇首叹息:“连个可以问路的人都没有。”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她走了一段路,竟然看见了一处洞府。门口立着两个穿着道袍的小修士,都是炼气九层。 谁这么有闲情逸致,把洞府设在这么一个寸草不生的地方?秦悦压下好奇心,上前问询:“两位可知这是哪儿?还在素思城吗?” 鬼市就在素思城。若还在城内,回木摇宗就不是难事。但两个小修士根本没有理会秦悦,而是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一人道:“果然有个女修今日辰时三刻会来问路。” 另一人道:“道君真是神机妙算。” “可惜道君寿元将尽了。” “不然单凭这神算的功夫,怎么说也能化神了。” 秦悦轻咳一声:“两位……可否先回答我?” 两个小修士一齐行了礼,异口同声道:“道君早知你会来,特意命我们两个在此等候。” “所以?”秦悦觉得此事颇为奇异。 “道君在等你呢,你快进去吧。” 秦悦唯恐是个圈套,摇了摇头,道:“我不进去了,你二人只管告诉我这是哪里便可。” 两个小修士又开始忽略她。一人道:“道君说得半点也不错。” 另一人立马接道:“这个女修果然会心怀警惕,不肯入府。” “道君还说她心软。” “若我们软语轻言地拜求,她定会入府。” 秦悦听得讶然不已。何方神圣,这么了解她? 这时两个小修士又一起拜了拜,打着哭腔说道:“前辈若不进去,道君就会责罚我们的。” 秦悦抽了抽嘴角:“你们刚刚都把策略说出来了,还指望我相信你们现在这副可怜模样? 两人见她不为所动,都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扯着她的袖子:“我们可没有说半句谎话,前辈若过门而不入,我们恐怕就要被道君赶出洞府了。” 然后又哀哀凄凄地说:“届时没有道君庇护,我们两个修为低微的散修,怎么捱过修真界的血雨腥风,辩识那些险恶的人心?” 他们说得很是悲惨,说完又一起抱头痛哭,十分令人动容。 秦悦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我入府一坐便是。” 两个小修士顿时收了眼泪,依旧在门的两边站好,看不出半分悲伤的脸色。 秦悦瞠目结舌:“好演技!” 她之所以愿意进去看看,自然有他们二人卖力哭诉的缘故,但更多是因为她对里面那位“道君”产生了浓浓的好奇。究竟是谁,能算准她今日辰时会出现,甚至算出了她的性格?(未完待续。) 遇烟枝起誓了恩怨 会尘年折寿算缘劫2 秦悦踏进大门,见里面有三间屋子,一时不知该进哪一间。正在她犹豫之时,正中间那间屋子的房门突然开了,屋内还传来一句:“进来吧。” 秦悦一边踏入房门,一边心道:“这家主人这般了解我,莫非是我的旧识?” “你我未曾谋面,何来旧识之说?”竟然有人知她心中所想。 秦悦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元婴后期的男修坐在蒲团上,手上拿着一块亮晶晶的石头。有着一副年轻俊秀的面容,只是一半青丝一半白发。她拜了拜,问道:“方才是您在应我的话?” “你看此间还有旁人吗?” “阁下如何知晓我心中所想?”秦悦且疑且惊。这人莫非会什么读心术? “你之喜乐忧怒,全然表现在眸中,如何瞒过旁人?”那人从容答道。 秦悦自是惊奇。竟有人能从一双眼眸中,猜出别人的所思所想。她叹服不已:“真是神鬼莫测之术。” 那人却毫不在乎地回答:“雕虫小技,哪堪与神鬼之术相论。” 秦悦自认前段时间也翻了不少杂书,说不定恰巧见过这种秘术。因而问了一句:“你用了什么法子窥探别人的心意?可否透露一二?” “你想学?”那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秦悦微微点头。 “这法子的施展是以寿元为代价的,你若研习一二,寿元消减不说,满头乌发都会变白。你还愿意学吗?” 秦悦十分遗憾:“那便算了吧。”难怪他头发一半黑一半白,原来是这个缘故。 “女修尚美,果然不假。”那人轻笑一声,“于我尘年而言,却是无所谓的。反正……也没有什么人在意这些了。” “你的名字是尘年?”秦悦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心想:身负奇术者,莫非都会隐姓埋名,居于僻野。泯然于芸芸众生,默默无闻于人间? “非也。尘年二字,为我自拟的道号。” “有意境。”秦悦点评,“我听闻。阁下算准了我今日会出现在此?” “正是。数年之前,我就算到你会行经此处,直到昨日,才算清是辰时三刻,且恰恰在我洞府门口。”尘年转着手上的石头。“我请你来,不过是想见一见本尊,算算你的命数。” 秦悦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然后呢?” “若是好命,我有一事拜托于你。若命理不顺,那你就当自己没来过这儿吧。” 秦悦的心情有些复杂。她既希望自己有个好命,又担心这人把什么难事托付给自己。二者相权之下,她竟不知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尘年似乎明白她的想法,安慰道:“你来自异世,又在此修行至今。若是论气运,古往今来都未曾得见。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注意到你。即便待会儿算出命理不顺,你也远胜常人多矣,实在不必伤怀。” “你知我……来自异世?”秦悦突然对他的手段有些忧惧。 “你慌什么,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尘年招招手,“你过来,我给你仔细算算。” 秦悦本能地摇了摇头,但最终没能按捺住自己内心的好奇,快步走了过去,唯恐自己会反悔。 尘年摊开手掌,露出那块亮晶晶的石头。问她:“你滴上一滴精血可好?” 秦悦不同意:“精血何其珍贵?万一你是在故意诓骗我,还不知要利用我的精血做什么。” 尘年摇首叹息:“早知你会这么说。”说完他轻念咒语,剥出了一缕元神,放到秦悦手中。无奈道:“这样可放心了?” 元神比精血重要多了,更是轻易不能交给旁人。掌握一个人的元神,就相当于掌握了这个人的性命。秦悦握着这缕元神,只感觉尘年或死或生全然在她一念之间。 “自然放心了。”秦悦逼出一滴精血,滴入那块石头。 尘年打出法诀,眸中似有万千情景掠过。片刻之后。他仅剩的一半黑发也渐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秦悦睁大眼睛:“你的头发……” “我知道。”尘年笑容温煦,“窥天改命,落个折寿发白的惩戒,实在算不得什么。” 秦悦摇头叹着可惜。这般清俊的容颜,配上一头鹤发,实在是令人惋惜。 “你道号墨宁,是吗?你记着,三百二十二年之后,你有一场大劫。” “什么大劫?” “生死大劫。” “三百二十二年……我记下了,届时一定谨慎防备。” 尘年大笑:“天数所存,非人力可免。你能避到几时?” 秦悦敛眉:“还请略作提点。” “天机不可泄露。我若再多说,怕是要遭天谴了。” 秦悦的心情不太好:“这么说,我这辈子命理不顺,已成定局?” 尘年连连摆手:“你可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若能挺过那场生死大劫,便是否极泰来,一帆风顺。” “当真?” “自然,你可是有仙缘的人。” 秦悦心头一跳:“仙缘……”当初她第一次登门拜访敬卢长老的时候,同他下了一盘棋。后来她的棋步拼成了一个“仙”字,她还笑问长老,自己是否有仙缘。如今重又听见了这两个字,竟有些心绪莫名。 尘年见她一脸懵懂,便不再多说,只是摇首轻叹:“福泽深厚,犹不自知。” “你得窥天意,怎么没有算尽天下宝地,助你早日飞升?” “我最恨算之一字,只可算人,不可算己。”尘年的嘴角露出苦涩的笑意,“更何况,我自取道号尘年,本意是眷念尘世年华。贪爱凡界烟火如斯,即便能飞升,又有何用? 秦悦觉得他的话里透着莫名的悲怆,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片刻之后,尘年拿出一红一黑两个锦囊:“好歹我也帮你算了一回命数,有事拜托你,你可不要拒绝。” 秦悦想了又想,还是道了一句“好”,去接那两个锦囊。 “这只红色的,你若有难,可拆开一看。至于这只黑色的……”尘年顿了顿,“若你挺过了三百二十二年后的那场生死大劫,就把它拆开;若没有挺过,你便当它不存在吧。”(未完待续。) PS:  上一章的章节名忘记加上1了== v章的章节名改不了,大家看得懂就好。。。 闻听澄笔二三琐事 应允木摇百十灵丹1 第八十三章:闻听澄笔二三琐事,应允木摇百十灵丹 秦悦回去的路上,仍然不忘这段经历。心想:“尘年这人神机妙算,多智近妖,不知道给我留了什么锦囊妙计。”她估摸着那个黑色锦囊里装了他托付的事,而红色的八成是给自己解忧避祸的良策,于是好奇心大作——他怎知我会遇上什么危难,能恰好写来一个解决的方案? 最终秦悦没忍住,先把红色锦囊拆开一看。里面只写了一句话,便是:“莫道前途是末路,自有生机书中云。” 秦悦牵强地勾了勾嘴角。她觉得这是一句普适性很强的话,完全可以换成“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若遇困境,取出一观,勉强可以有鼓舞人心的作用。 耽搁了这么些天,回到木摇宗已是两月之后了。恰好看见许久不见的行远,孤身一人走进了山门。 秦悦大惊:“你不是同叶荷一起去的因璇境吗?” 行远还不知秦悦早已苏醒,突然听见她的声音还愣了一愣,许久之后才拜了拜:“正是。” “叶荷她人呢?”秦悦有些急躁。 “已经回洞府了。” 秦悦放下心来,由衷感谢道:“这孩子年岁尚小,修为又不高,多亏你一路看顾了。” “前辈说的哪里话,这本是我该做的。” “我这有几瓶闲置的丹药,是之前炼制的。现在结了婴,已经用不上了,给你结丹初期的用倒是正好。”秦悦拿出几只玉瓶,突然想起一事,“我想探听澄笔宗三人的讯息,一人叫拂光,一人叫景元,还有一人叫景贤。” 行远恭恭敬敬地接过丹药:“前辈放心,我会遣人去查探的。” 秦悦点了点头,慢悠悠地走回洞府,一眼就看见了叶荷。后者刚刚回来,还没有进屋,迎面就见秦悦闲步而来,连忙跑上前:“数月未见,前辈可大好了?” 秦悦看着身量渐高的叶荷,笑道:“我已将养得差不多了。听说你去了一个险境,心中倒常忧虑不安。” “让前辈担心了。”叶荷怯怯地说了一句。她生得好看,墨瞳似星,流转之间尽是怯懦娇弱之意,让人情不自禁地心生怜惜。 更何况秦悦是个心软的人,原本还想好好说一顿叶荷,免得她日后又去了哪个艰险之地,教人挂心。可被她这双水汪汪的眼眸这么一望,秦悦就不愿再责备她。再思及她是为了帮自己找醉梦花才去的因璇境,心中的怜爱更是多了几分。 于是秦悦最终只说了一句:“往后外出,务必准备齐全。所行之处尽量经过各大宗门。” 宗门所在之处更为安宁祥和,鲜少有杀人夺宝之事发生。只要不误入守山大阵,各大宗派对借道之举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秦悦又想了想,道:“只是要避开镇霄宗。这个门派没什么好人。” 叶荷乖乖巧巧地回答:“晚辈知道了。” 秦悦又问:“你此行可找到了醉梦花?” “自然找到了。知道前辈昏睡着,找不到不敢回来。”叶荷拿出一只玉盒,“这便是了。” 秦悦刚想打开来看,就听叶荷提醒道:“前辈记得屏住呼吸,这花的香气醉人,能让人沉睡不醒。” 秦悦点了一下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玉盒。只见一朵半开的花躺在里面,花瓣几近透明,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流光溢彩,绚丽夺目。 “醉梦,果然令人心醉。”秦悦赞道,“好看得很。” “前辈喜欢,拿走便是。反正本来也是要给前辈用的。” 秦悦笑着关上了玉盒,还给面前的少女:“你辛苦摘来的东西,我怎么能平白贪墨?你收好便是,或自用或售卖,全凭你的心意。” 叶荷依言收回了玉盒:“前辈宽厚,怜惜我身边没有像样的灵宝。” “你不说我倒忘了,我还真有个高阶灵宝要赠予你。”秦悦拿出一把长剑和一册古籍,“长泽剑和《长泽剑法》,宜你水灵根之用。” 叶荷满心欢喜地接过,爱不释手:“晚辈定会专心研习,不负前辈厚爱。” 秦悦见她这么高兴,也跟着笑了笑,还不忘提点一句:“这是把名剑,你记得藏拙守愚,别太张扬,免得招来旁人的觊觎。” 叶荷重重点头,双眸尽是拳拳感激之意。 而后二人各自回屋。叶荷自去翻读剑法,领悟剑道。秦悦则在练习启玉丹的手诀,准备开炉炼丹。 鬼市里遇见的景贤,和九重塔里认识的景元,应该是同门师兄弟的关系。景元机智狡猾,他师叔拂光也绝非善类,景贤与他们师出同门,未必会是什么好人。 启玉丹是用来修补丹田的,莫非景贤的丹田也碎了?秦悦越想越觉得可能。一颗启玉丹的价格远不及一株千年织玉草,他愿意相换只有一种原因:他非常需要这种丹药。 秦悦摇摇脑袋。想这么多干什么,他要丹药,我要灵草,眼下看来,正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专心炼制要紧。 她现如今炼丹的心情非常复杂。她想把手诀打得连贯一些,但又不敢太熟练;她想把火候调得到位一些,但又不敢太精准。她唯恐一切太过完美,又炼出了一炉飞丹,从此以后,就与此种丹药绝缘了。 “人人都想炼出仙品,怀着我这种想法的,恐怕古往今来,绝无仅有。”秦悦自嘲一笑。 她既担心一不小心炼出仙品,又害怕自己差错太多,炼出一炉败丹。所以每结一个手印前,她都会细细斟酌,把握着力度和时间。这么“精打细算”地炼丹,其实是很费心思的。她从未感觉炼丹这么累过,心中只好叹一句:“自作自受。” 几个时辰之后,这炉丹药才算是成了。筋疲力竭的秦悦打开丹炉,取出里面十来颗启玉丹。吩咐了一声“闲事勿扰”,就倒在榻上睡着了。 睡前她还吞了一颗启玉丹,所以这个睡眠过程极为舒适。丹药化成灵液,不断修补着破损的丹田。整个丹田都暖暖的,连带着全身经脉都很熨帖。(未完待续。) 闻听澄笔二三琐事 应允木摇百十灵丹2 她睡得比较深,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恍然觉得丹田已经好了七七八八,遂一鼓作气,又吞了三颗启玉丹。 “这丹药品阶不错,功效也显著。”秦悦看着自己炼丹的双手,“便宜了那个叫景贤的男修了。” 她陆陆续续地修炼了三个月,终于把丹田补好了。境界渐渐稳固下来,也慢慢习惯了元婴期磅礴的灵力。手边还剩下九颗启玉丹,除了要给景贤留一颗,剩下八颗都是闲置的。 秦悦本想拿出去售卖,但转念一想,还是给了周浩然。她说:“我听说我昏睡的时候,服用了贵宗不少灵丹妙药。这些启玉丹给你,算是我偿还了那些珍藏的灵药。” 周浩然掂量着装启玉丹的玉瓶:“就这些,也算偿还了你吃的那些贵重丹药?” 秦悦笑道:“我自知远远不够。更何况,你搭救我这份恩情,是无论如何都偿还不清了。细细数来,我还要在木摇宗待上三十余年,往后每年给贵宗炼制十炉丹药如何?丹药随你挑,只是得把丹方灵草集齐了给我。” 周浩然知道炼丹并非易事,不会次次都会有成丹的。就算惊才绝艳有如敬卢者,也会常常败丹,运气不好的时候,炼制十次也未见得会成功一次。但秦悦说的“十炉”,绝非炼制十次,而是十炉成丹之意。 周浩然前后斟酌了一番,终究还是说了句:“你尽力就好,不必为此日夜劳累。若炼制不出这么多丹药,也没有人会追着你要。专心修炼,提升修为,更为重要。”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番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既然已经承诺了,就不会反悔。”秦悦说得很是坚决,“你不必担心,我的成丹率极高,炼制十炉丹药不费什么工夫。” 一炉丹药大概十来颗,十炉便是百余颗。几十年下来,岂非成千上万?周浩然便不再拒绝:“那木摇宗弟子有口福了。” 是日傍晚,行远拜到秦悦洞府。承影迎他进来,道:“席昭师姐刚回来,就在那间屋子里。师叔若要找她议事,现在就能进去。”行远和席昭经常一起商量门中事务,所以承影会这么说。 行远却道:“我是来寻墨宁前辈的。” 承影笑着说:“你来得正好。前辈前段时间忙于修炼,现在已经闲下来了。” 片刻之后,秦悦便看见了行远,放下手中的杂书,问道:“出了什么事?” “前辈怎么这样问,敢情四年前的碧霄竹一事,倒让你看见我就想到出事儿了吗?” 秦悦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就知道没什么要紧事发生。闲闲地问了一句:“那你为何来找我?” “前辈曾命我探查澄笔宗三人,如今已有了结果。” 秦悦敲了敲桌案:“说来听听。” “当今澄笔宗掌门道号犹山,收了两个弟子,首徒道号拂扬,次徒便是那个拂光。拂光没收弟子,但拂扬也有两徒,一人是景元,另一人便是景贤。” 秦悦把人物关系理顺:“这么说,景元是犹山掌门的第一个徒孙。” “正是。犹山掌门尤其喜欢这个徒孙,亲自给他起了道号。”行远道,“据传,掌门之位已是这个景元的囊中之物。” “哪里听来的传闻?” “整个澄笔宗都传得沸沸扬扬,早就不是秘事了。”行远答道,“原本掌门继承人有两个人选,一个是拂光,另一个是景元。但拂光犯了大错,被犹山掌门罚去受刑,后来心情抑郁,丹田都气炸了,八成没什么继任的希望了。” “他的丹田……”秦悦的表情变了变。这么说,景贤要一颗启玉丹是给拂光用的? “这也是件怪事。拂光的丹田,不是犯错受罚时碎裂的,而是郁结在心,忧恨难解,活生生地气碎的。”行远说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好笑。 “心里郁闷到了什么程度?丹田都被气炸了。”秦悦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理了理,心道:拂光的心性也太不足了,不过是受了一顿罚,竟难受得连丹田都碎了。 只不过,景元和景贤是同一个师尊,前者与拂光水火不容,后者竟然为拂光寻启玉丹。这是什么缘故?秦悦越来越想不通,干脆不想了,问了一句:“拂光犯了什么错?” “据说,他把门中至宝良思符的制法告诉了旁人。” 这不是在九重塔里发生的事吗?秦悦如今还记得,当时李雁君解救拂光,后者以良思符制法为谢礼。可这是门中秘宝,他难道不知吗?莫非是受了旁人的诱劝? 这样看来,当时与他一同锁在冰塔里的景元,最有嫌疑。拂光如今醒悟过来,把丹田气炸了也不奇怪。毕竟被白白算计了一把,受了惩罚不说,还与掌门之位失之交臂。 秦悦觉得自己很有可能猜中了真相。她唯恐天下不乱,拿出了一枚启玉丹:“有劳你再遣个人去一趟澄笔宗,用这枚丹药同景贤换两万个灵石回来。” 行远本想说:“两万个灵石?趁火打劫也不带您这样的。”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含蓄地说了一句:“前辈手上这枚启玉丹,怕是不能卖出两万个灵石的价格。” 秦悦笑答:“你不知道这里面的因果,只管去换便是。” 行远不再多问,领命去了。 秦悦的丹田补好了,但灵元所剩无几,经脉也断了几处。修补经脉倒不是难事,多多打坐修炼,自会慢慢长好。补养灵元倒是个麻烦,一则她灵元伤得很重,至少要用上三五年才能养好;二则那种极其裨益灵元的凝元丹,她已经再也不能炼制了。 她本想把炼制凝元丹的灵草收齐了送到丹室,花些灵石请人炼制,但又担心出来的成丹品阶不高,白白浪费了她的灵草。最终她还是决定另找一种补元的丹药,亲手炼制。 秦悦打算这几十年就安安稳稳地待在木摇宗,不再出去历险寻宝了。宗门内安全得很,唯一的祸患就是明惠。不过明惠常年在外游历,偶尔才会回来,秦悦避着她,别同她碰面就是了。 “明惠针对我,只有等我修为比她高的时候,我才觉得安心。”秦悦自言自语,“有朝一日,我定要她避让我,而不是我避让她。”(未完待续。) 愿损拂光偏得启玉 欲知机关恰遇子承1 第八十四章:愿损拂光偏得启玉,欲知机关恰遇子承 黎明初晓,高山巍巍,一道庄重的钟声响在山间。寂静的山路渐渐热闹起来,许多身着道袍的修士走了出来,快步朝一个地方赶,行色匆匆。 另一座稍矮的山头上,正有两个男修比肩而立。一人穿着淡紫色的长袍,负手俯瞰着那条山路上行走的修士,神色似有几分怀念。另一个人见状,颇为感慨:“自从你我结丹后,就再也不用像他们这样,每日去前山撞钟祈福了。如今想来,竟觉得往昔时日美好。” “那是自然。如今你我道不同,早就形同陌路,自是不比当年。” “师兄说的哪里话。近来师兄虽与我生疏了不少,但在景贤心里,师兄还如从前一般,令我钦佩敬服。” 原来此二人正是景元、景贤两个师兄弟。 景元闻言似笑非笑:“我这般不肖,尚且能让你钦佩敬服。那你对拂光师叔,岂不是要敬若神明?” 景贤笑了两声:“知恩当图报。当初拂光师叔指点我拜入澄笔宗,这份恩情我怎么也不能忘怀。我也知道,若以拂光师叔为先,师兄必会不愉。但若不如此,我就日夜寝食难安,良心深受谴责。所以,恐怕要让师兄伤怀了。” “你如何行止是你的事,与我实在没有多大的干系。”景元冷冷答道,俊朗的面容上俱是寒意。 恰在此时,有一个小修士跑上前来,道:“景贤师叔真会挑地方,待在这儿可让我好找。” 景贤随意扫了眼来人:“何事?” “山门外来了个人,点名要见您。说是要用启玉丹换些灵石。” 景贤拍了拍手,大笑道:“来得正是时候!”说完便提步往山下走,状似无意地回眸看了一眼景元。 景元对上他的眼神,兼又听见了“启玉丹”三字,眸中的寒光更甚了。 景元和景贤,素来不合。前者处处与拂光作对,后者时时帮衬拂光。景元这些日子,原本是很得意的,因为月前拂光丹田碎裂,若无良方,此生都无修为进益的可能。当年拂光下毒害他修为停滞,如今算是得了报应。 据他所知,只有一种丹药可以修补丹田,那便是启玉丹。不过它的丹方出自《玉泉丹书》,早就失传许久。药引又是可遇不可求的玉丹灵泉,几乎没人见过。所以景元觉得拂光八成是好不了了,真是大快人心。 可刚刚竟有人送来了启玉丹……拂光暗恨不已:“别让我知道是谁送来的,否则我定要把那人吊起来狠狠地打。” 秦悦正研究着手上的丹方,突然脊背一凉,回头一看,后面空无一人。她摇了摇头:“也不知谁在说我坏话。” 她手上这个丹方,是培灵丹的丹方。这种丹药的效用多在于增益修为,只有一点点附带着的补元作用。秦悦想:“聊胜于无,将就着用吧。这边除了凝元丹,根本没有其他适合养元的丹药,等哪天回了北川,再试着炼制益元丹补元便是。” 真正修炼起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惶惑不安。体内除却木系和火系的两道灵力,另有一道白色的无属性灵力。这股灵力本是从煞气里剥离出来的,秦悦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它还一直在经脉里流转,已深深融入骨血之中,秦悦觉得这就是个祸患,跟定时炸弹一样,指不定哪天就出差错了。 但她闲来翻阅了不少杂书,从未见过相关的记载,更别提解决的良策了。最后只好由着它去,以不变应万变。 她前段时间说要给木摇宗炼丹,自然不是随口说说的。她怕周浩然碍于情面,不好开口,就自行遣了行远去问:“要炼什么丹药?灵草集齐了没有?” 最后周浩然终于给她送来了一张丹方,此外还配齐了所需的灵材,足够炼制一整炉丹药。还道:“传言这个丹药不易炼成,特意寻来给你练练手。” 秦悦把丹方拿过来一看,竟是曾经炼制过的净颜丹。 “人人都想容颜不老啊。”秦悦感叹道,“你要净颜丹直说嘛,我这儿还有上次炼制剩下的。” “原来你曾炼制过,那此番更是得心应手了。” “那倒未必,上次那是机缘巧合。”秦悦道,“这丹药有个奇怪的手法,叫‘回丹’,上次就险些败在这里。” “那你就好好研究着,炼失败了也不要紧。这里面除了五行水难得些,别的都是寻常之物。” “失败倒不至于。”秦悦把五行水取出来,还给周浩然,“你觉得难得,那就自己留着吧。我这儿还剩半瓶五行水,上次炼制净颜丹剩下来的。” 周浩然刚想拒绝,就能秦悦继续道:“品阶比你这个好多了。” 敢情是嫌弃他的东西品阶不够?周浩然遂笑了笑,接回了五行水。 秦悦觉得炼丹之时,心态最为重要,最忌患得患失,过于担心炼制的结果。 但她现在发现,除了自身内因,外因也起着关键作用。炼丹之时,千万不能被周围的环境干扰,否则很容易就功亏一篑了。 她会这么想,完全是因为在这次炼制净颜丹的过程中,照心灯一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乱吵,给了她很大干扰,差点把手诀打错。 而这器灵吵的内容只有一个,便是:“你竟然是纯火灵根!把你的灵根之火分我一些可好?” 秦悦只见这灯笼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自己忙着打手诀,根本腾不出手把它拍远,于是大喊一声:“别嚷嚷了,聒噪!” 器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直在秦悦耳边说着:“我知道灵根之火珍贵,我只要一丢丢就好了。或者我用千莲幽火和你换?其实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知道你这女修其实仁善得很,若能分我一点灵根之火,更是深明大义,啊不,义薄云天。” 秦悦心念一动,一朵木莲出现在她的袖口。一道青芒打在照心灯上,灯笼立马向后飞出去,摔在墙壁上。 然后便传来器灵小声的反抗:“枉我还说你仁善,你这女修分明是心狠手辣,我夸你两句你还打我。” “再吵打死你!” 器灵缄默了。(未完待续。) 愿损拂光偏得启玉 欲知机关恰遇子承2 好在净颜丹最后还是出了成丹。仅有十颗,为秦悦多年以来出丹数最少的一次。她取丹的时候,狠狠地剜了一眼照心灯。灯笼抖了一下,什么话都不敢说。 秦悦已不是从前的秦悦了。过去她爱热闹,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去。现在最喜欢一个人待着,不要有什么人来打扰。每日除却炼制丹药,就是打坐修炼,偶而隐去气息外出赏景,自得其乐。 时常会收到木摇宗弟子递上来的玉笺,大抵说一些修行上的困惑,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亟盼墨宁前辈释疑”。秦悦闲来无事,便会一一翻看,认真答复。 比如说,有人问她:“晚辈修行近百年,日夜勤勤恳恳,修炼不辍。然收效甚微,常疑此身不宜修道,本命不合仙途。” 秦悦便回:“因上努力,果上随缘。尽力而为,不负本心。” 也有人道:“尝炼继灵一丹,屡试屡败,不知何故。素闻前辈通晓丹道,晚辈斗胆,请教一二缘由。” 秦悦鼓励:“熟能生巧,勤能补拙。多加体悟,必有成效。” 还有人说:“晚辈今逢一小师妹,颇为心动。自彼时惊鸿一瞥,便寤寐思服,不得忘怀。敢问前辈,如何是好?” 秦悦批复:“此尔私事,本座不知。” 看这些玉笺特别能打发时间,秦悦觉得有趣,得了空就会看几张。修炼之事反倒放在次要了。 日子久了,她便不想着修为进益了。看着手边的白玉手钏,已被天劫劈得破损不堪,实在提不起研习阵法的兴致。思及五道之中,唯有机关一道尚未涉猎,便决意去找些相关的典籍来看看。 踏出房门的时候恰巧看见了承影。秦悦见她手上捧着一大摞卷宗,估计她已经在帮着席昭处理宗门事务了,因而颇感欣慰。 承影似有所感,一偏头,就看见秦悦远远看着她,面带笑意。她走过去拜了拜:“前辈嘱我学习师姐,我已在尽力而为了。” 秦悦莞尔:“我年长你百岁,又与你相处日久。见你如今有些长进了,我真的替你高兴。” “全赖前辈耐心点拨。” “你这些日子,可曾遇上什么难处?” “大小事务,都有席昭师姐和行远师叔的指引。若有不解之处,他们也愿意悉心提点。”承影笑了笑,“若真要说有什么难处,那便是琐事庞杂,极为累人。” “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秦悦也曾涉足门派杂事,因而很能理解承影,“事情总归是做不完的,分轻重缓急罢了。越是重要的事,越是要记在心里,务必要尽快处理好。至于一般琐事,稍缓一些时日处置也无妨。” 承影点点头:“多谢前辈指教。” 秦悦并不觉得这算是指教,只是一个偷懒的法子罢了。她微微笑道:“你去忙你的吧。” 承影又行了个礼,朝她自己的屋子走了。 秦悦看着她的背影,已有了几分沉稳持重的模样。偏她面上依旧活泼爱笑,仍旧合人眼缘。不免感慨:“为人开朗,处世稳重,这样的性子确实是好。” 信步走出洞府,迎面看见鸿一走了过来。后者连连抚掌:“我还要去找你,你倒要外出了。” “我不出山门,就在宗门内走走。”秦悦道,“长老找我所为何事?” 鸿一抚了抚胡须:“晏行恰好来拜访我,他为人木讷,不善言辞,与我对坐半日,竟然相顾无言。我觉得你们两个小辈兴许有些话聊,所以特意前来邀你一起。” 秦悦闪了闪眼眸。孟晏行,那个子承道君?鸿一跟她提过的道侣人选?原来他还没死心呐。 秦悦再转念一想,此人精通机关术,可不是正巧送上门来了?自己没准儿能问问他关于机关的体悟。 于是秦悦十分欣然地应了一句:“长老盛情,却之不恭。” 此人确如鸿一长老所言,一直默不作声,眼神也很冰寒,全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秦悦心道:“大师兄墨安是我见过最最寡言的人,也不似这般冷漠。我到了这么久,他都没看我一眼,教我如何问他机关之道?” 她不知修士身上还有“神识”这种东西,她方才刚刚走进室内,便被孟晏行外放的神识扫过,已然知晓她的到来。只是此人不擅交际,没有出言问好罢了。 鸿一自然不忍看两人静默,出声打破沉闷的气氛:“晏行,这位是墨宁,炼丹有术之人。” 孟晏行很给鸿一面子,十分温和地问候了一下秦悦:“在下子承,幸会。” “幸会。”秦悦礼貌地回了一句,然后直奔目的,“听闻阁下精通机关,可否指点一二?” “可以。”孟晏行惜字如金。 秦悦对他淡漠的回应毫不在意:“我从未涉猎此道,但亦知其中艰深。精髓要义,一概不通,敢问从何学起?” 她这么说完,就希望孟晏行能具体说说他对机关术的领悟,最好再给她扔两个写满心得体会的玉简,结果他只是淡然地应了一句:“全靠参悟。” 秦悦不折不挠:“我自然知道机关术要靠参悟,只是从何处参悟?如何参悟?参悟什么?你若不介意,举个例子?” 孟晏行沉默许久,拿出了一只小木盒,道:“这便是个机关。机关二字,以机巧关要为意。若能领悟设置机关之人的心意,破解便不是难事。若不能领悟,便是天资所限,强求不得。”说完以后,把这个木盒往秦悦面前一推。 虽然孟晏行没有正面回答秦悦的问题,但他连续说了好几句话,已经让秦悦十分满意了。后者接过木盒,拿起来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道:“你是让我试着破解这个机关?” 孟晏行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可我从未研习过机关术,怎可贸然尝试?”秦悦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小心翼翼地问,“你可有讲述机关之道的记载,借来一观可好?” 孟晏行面无表情地扔出三枚玉简。 秦悦见他这么好说话,又问:“你还有没有自己对于此道的见解?不需长论大章,只言片语便可。” 孟晏行在袖中找了找,拿出了一本书册。 秦悦把东西收好,笑道:“先借看一段时间,日后必会归还。”(未完待续。) 制机关因询拆分术 闻箫声缘起口角争1 第八十五章:制机关因询拆分术,闻箫声缘起口角争 这天秦悦是满载而归的。 她发现孟晏行这个人,看似淡漠冷情,骨子里其实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基本上她说要什么,他就会给什么,半点都不迟疑。后来秦悦得寸进尺,又讨要了几个机关,由易到难,一应俱全,内心极为满足。 鸿一的内心是崩溃的。他本意是想撮合两个小辈,但秦悦这般毫无顾忌地索要,估摸着这事儿应该是成不了了。他想:“晏行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心里肯定觉得墨宁贪心无度。也不知墨宁是不是故意的,白费了我一番好意。” 其实孟晏行根本没有这种想法。修真界大多轻贱女子,觉得女子不过是男修的附庸。但他却不这么认为。他很敬重女修,尤其欣赏能在世界的偏见中独立自强的女子。 秦悦进来的时候,他便知这个女修值得尊重。她年纪轻轻,却有元婴期的修为,想来定是勤奋修炼之人。又见她言语之间,谦逊温和,丝毫不见年少轻狂、凌人盛气,心中更是多了几分赞赏。 以至于秦悦后来向他讨要高阶机关的时候,他也毫不犹豫地给了。一来,秦悦是鸿一带过来的人,他若推拒,未免驳了鸿一的脸面。二来,秦悦对机关术感兴趣,又勤学好问,他也不介意助她一把。 而此时此刻的秦悦正抱着一个木盒子,满脸写着不知所措。 李雁君曾说:“机关术没有规律可言,大半都要靠运气才能破解。”秦悦把手边玉简来来回回地看了几遍,觉得李雁君这话应该改成“要靠极好的运气才能破解”。 孟晏行这人不擅言辞,记下的心得体悟也很简略,而且大多不是关于机关的体会,而是而是一些破解机关的经历。诸如“新得一人形机关,暂无破解之法”,再如“疑此破解之法在于左瞳,未试”,还有“已试,破之”。 秦悦实在不能从这些破解机关的经历里看出什么领悟,勉强算是经验吧。 她在屋子里钻研了十来日,只明白了三件事。一是,破解机关比破解阵法难多了,阵法好歹还有确定的演算法则,机关全靠猜。二是,机关术和机械构造的原理差不多,但比后者多出了“灵力”这个东西。三是,设机关易,破机关难,要想研习此道,应从设置机关做起。 阵法大多依托于玉石,但机关可以把任何东西当成载体。小到一滴水,大到万千世界,全都可以融入机关。 机关的品阶高低,与制作之人的修为无关。哪怕是一介炼气期的小修士,只要领悟得当,亦可做出堪敌道君的巧妙机关。不仅可以对外御敌,还可以供己修炼。真正高明的机关,甚至可以自成一个天地,方寸之间,万物皆生,相当于一个随身携带的空间。 “当年在青冥秘地里遇见的那个机关便是如此,有月有泉,自得风光。”秦悦回想着当时的情景,“也不知是怎样的才华,方能造出那样一个景象。” 她挑了一块木头,仿照孟晏行给自己的机关做了一个盒子,勉强理解了机关的要义——将自己独到之术运用于此。通俗点讲,就是用一种异于常人的思路设置机关,以求让旁人无法领悟从而破解。 秦悦想:“若论思维敏捷,我不敢担当;若论思维奇异,我恐怕是极为出挑的了。不少人说我思维方式与众不同,如今用在机关上,勉强算是相得益彰。只是破机关之时,不在于解,而在于毁,未免可惜。” 当今人们破解机关,都是想办法把机关毁去的。古之拆解机关之法,竟已失传。秦悦想着孟晏行精通此道,说不定对此有些了解,遂拜到了鸿一洞府。 鸿一却道:“你来晚了,晏行前几日刚走。” “如此。”秦悦轻叹,“真是不凑巧。” 才智如李雁君者,尚不能通晓机关,可见此道有多艰深晦涩了。难得结识了孟晏行这种人才,本不想浪费这个资源,奈何人家已经离开了。 鸿一见秦悦神色惋惜,也能猜出她是想问机关之事,遂拿出一张符箓:“他人虽不在这儿,但你若有事相询,大可发传讯符给他。” “多谢长老提醒。”秦悦接过传讯符,信笔写道:机关之术,虽多在于思悟,然亦有毁损之憾。古有拆分之法,私以为两全其美,敢问阁下可有听闻? 结果几天后孟晏行亲自过来了。秦悦吃了一惊,连忙赶到鸿一的洞府:“你回一张传讯符就好,实在不必亲自跑一趟。” “我看你话里的意思,似是知道如何拆分机关?”孟晏行忙问。 原来他是这个目的。秦悦干笑两声:“那你今日怕是白来了。我哪会知道这种上古秘法?只是想问你有没有听说过罢了。” “我亦不知。”孟晏行恢复了他寡言少语的特质。 “你若不急着回去,帮我看看我近来新做的机关可好?”秦悦拿出几个木盒子,都是她最近几天制成的机关。各自都要通过不同的方式才能打开,极为精巧。 “好。”孟晏行简单地应了一句。 秦悦欣然:“贵掌门行事不端,你竟是个良善君子。” 孟晏行一颗心扑在了机关上,自然顾不得她在说什么。许久之后才抬首,问道:“你适才说?” 秦悦心想,背后非议人家掌门,终究不妥。于是避而不答:“你觉得这几个机关如何?” 孟晏行暗自赞赏:“机关术最忌千篇一律,最需别具一格。墨宁其人,心思奇巧,所设机关皆悖于常理,可见其确然适合此道。” 可叹他为人不喜多话,最终只是轻飘飘地夸赞了两个字:“甚好。”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也令秦悦十分满足了。她觉得孟晏行对机关术的领悟已是大师级别,他能夸一句,多少能证明自己这些天的研习有点成效。 但她还有些担忧:“子承,你莫不是看在鸿一长老的面子上敷衍我的吧?” 孟晏行神色淡淡地否认:“并无。” 秦悦放下心来,十分欣慰。(未完待续。) 制机关因询拆分术 闻箫声缘起口角争2 但得意之时难免失意。这天她回去的路上,竟遇上了许久不见的明惠。后者向来看她不顺眼,见她从鸿一洞府的方向而来,自然要冷嘲热讽几句:“你倒会讨好几大长老,真把木摇宗当成自己师门了不成?在此得诸位弟子尊称一声前辈,便以为自己地位非同寻常了,真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 秦悦看四周人来人往,料想明惠也不敢跟她打起来。伤了她是小事,若是不幸殃及普通弟子,明惠必会受到谴责。 因而秦悦十分悠闲地回道:“你可别乱说,我可是有师承的人,自不用再寻一个师门。我在自家宗门内的地位也不低,也没觉得在此为人尊崇有多难得。至于世面……” 秦悦看了看明惠,轻笑了一声,才继续道:“我年岁尚小,自然比不上明惠道君阅历丰富。阁下在修真界摸爬滚打了几百年,岂是我一个后辈能比的?” 明惠听了这话,脸色就变了。秦悦分明在讽刺她年岁已长,青春不再。她修行日久,虽说容貌依旧年轻,但一颗心还是渐渐苍老了,自感比不上那些年轻女修,新鲜得像能掐出水来。 秦悦所言正戳了她的痛处。她心下气恼,本想趁其不备,放出一道杀招,打秦悦一个措手不及。但行经此处的弟子极多,若有斗法,难免伤及无辜,届时她的恶名又要远播了。 秦悦只见明惠盯着自己,而后冷冷一笑:“年轻气盛,惯会出言不逊。待你有朝一日,修为可与我比肩之时,再来与我争这些长短也不迟。” 这便是嘲笑秦悦修为不够了。两人虽都是元婴初期,但明惠的境界比秦悦稳固多了,也不是后者三五年可以超越的。明惠以此作为言语上的回击,确实恰当。 秦悦神色未变:“只怕日后我修为精深之时,阁下修为未能有寸进。此刻于口舌之上争些长短,的确没什么用。” 说完她提步就走,远远传来一句:“与其在此闲聊,不如专心修炼。”也不知是在跟明惠说,还是在告诫自己。 明惠恼恨不已:“这里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她这般顶撞于我,被木摇宗弟子听去,教我日后颜面何存?什么时候惩戒她一顿才好。” 秦悦回去的时候,席昭和承影正坐在一处谈笑风生。二人见她过来,匆匆见了个礼,抬首时却见她的神色不太对劲。 “前辈不是去见鸿一长老了吗?怎么脸色这般难看?”承影问了一句。 秦悦牵强一笑:“路上遇见了明惠,起了些争执。”她简单地回答了一句,就往自己屋子里走了。 承影一怔。明惠二字简直是她的噩梦,她只要一听见这个名字,就会想起水塘里的那个冤魂。不仅如此,她现在还特别惧水,只要看见江河湖海,就下意识地躲远。 这事儿席昭也知道,还屡屡劝她:“若克服不了心中的恐惧,早晚会有碍于道心。” 承影明白,她必得忘掉那段经历。若是一直惧水,往后怕是永无入水中寻宝的可能,不知会错失多少机缘。但即便她心里通透,也未必能够如愿忘却水中那缕冤魂。那段记忆就像被人打上了一个烙印,已然深深地嵌进了她的脑海里。 另一边的秦悦正一个人静坐着,微微敛眉。 此时此刻,她的耳边反反复复飘荡着明惠的话:“待你有朝一日,修为可与我比肩之时,再来与我争这些长短也不迟。” 秦悦自知,虽然她当时理直气壮地反驳了回去,但心里还是有些在意的。她不喜欢任人凌驾于自己,尤其是毁了流云的明惠。 李雁君曾说,她墨宁活得太顺遂了。确实,自踏仙途,便有良师,托庇于宗门,万事都不用挂心。即便来了南域,也在木摇宗待了不少年,受人敬慕尊崇,无需考虑人心险恶,人情冷暖。兼又修炼迅速,常人心忧修为进益,她却半点不用。 可明惠今番此语,倒让她有了些醒悟。在这世间,唯有修为才是评价人修的标准。若修为高,别人才会由衷敬重你几分。当初她只有结丹期修为,险些被明惠灭杀,差点沉睡在梦随之境里。如今结了婴,明惠才忌惮她几分。 秦悦心里知道:“我修为不见增长,都是我不愿潜心修炼的缘故。我宁肯把时间花在钻研机关上,也不想费在修炼之事上。我一有双系纯灵根广纳灵气,二有元品炉供以炼丹,我不愿便罢了,若我着意修炼,何愁没有进阶之时?” 可这种没日没夜的闭关修炼,实非她的心愿。她希望过闲散一点的生活,不要修炼占据她生活的全部。寿元还长,她要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美俱全。 “修为再高,心境不足也是枉然。凡事欲速则不达,我还是先研习机关为好,断不可被区区明惠的言语左右了。” 这样自我劝导了一番,总算是豁然开朗。 心静下来,恍然听见不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箫声。秦悦走出屋子,才知此刻已然夜深,可见明惠那句话让她纠结了多久。 洞箫声声,悠远而不哀婉,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秦悦听了一会儿,只觉佳音袅袅,似迩似遐,极为打动人心。 木摇宗还有这般精通音律之人?真是深藏不露。 月光朦胧,秦悦循声而游。独自行在山间,夜色之下,花木亦别有风情。她低笑了一声:“方才还在想良辰美景,赏心乐事,现在算是齐全了。” 前路越来越偏僻,秦悦更为好奇,听得箫声渐近,便提着音量说了一句:“奏箫者何在,可否出来一见?” 借着淡淡的月华,她看见前面的山石后面绕出来一个人影,穿着木摇宗下发的道袍,走到她面前来行了个礼。 秦悦有些惊讶:“齐平?没想到你竟如此才华横溢。” 齐平拿出一只海螺:“教前辈失望了,那箫声不过是这存音螺发出来的。” 秦悦打量了他几眼:“你有意引我前来,所为何事?” “前辈果然聪慧。我听说前辈于音攻之道颇有研究,所以斗胆用一段乐声吸引前辈前来。”齐平道,“前辈今日,可是与明惠道君起了争执?” 秦悦挑了挑眉:“有话直说。”(未完待续。) 赠灵珠成败缘一境 觅残魂得失在两心1 第八十六章:赠灵珠成败缘一境,觅残魂得失在两心 “既然前辈快人快语,那我便不再故弄玄虚了。”齐平走近两步,压低声音,“其实我和前辈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想致明惠道君于死地。” 秦悦似笑非笑:“我何时说我要致明惠于死地?” 齐平微怔,随后一笑:“晚辈所言,句句坦诚,并没有要套前辈的话的意思。前辈若不嫌弃,大可把我当成同盟。” 秦悦摇了摇头:“我没有诓骗你,我真的不想致明惠于死地。” 齐平不愿相信:“明惠道君数番欺辱前辈,今日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前辈作对。前辈若不早日灭杀她,还待她来取你性命不成?” “我不欲杀她,一是因为周芷晴掌门于我有恩,而明惠恰是她的爱徒;二是因为各大宗派之间自有明争暗斗,我不愿木摇宗失去一个元婴修士。”秦悦把缘由娓娓道来。 齐平认真看了几眼秦悦,似是在辨别这些话的真假。 “你放心,你今日设计寻我之事,我不会说出去。”秦悦转身欲走,“只是你在明惠的洞府里侍奉,千万别教她觉得你心思不纯,别到时候怎么陨落的都不知道。” 齐平默了一默,看着秦悦远去的身影,突然喊道:“前辈留步!” 秦悦回眸,见齐平匆匆走来,一脸凛然:“我既然敢约见前辈,自然无惧前辈外传,为明惠道君所知。再者,我无怨无悔留在道君洞府,前辈不是早就察觉有异了吗?” 秦悦愣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你是说我那日说了一句‘好自为之’?” 齐平没有回答,但眼里已有了承认的意思。 秦悦觉得好笑:“我那天之所以会这么说,全然是因为我觉得明惠性格狠戾,估计你受了不少责骂,所以说一句好自为之,是劝你早日弃暗投明。没想到竟被你会错了意。”虽然她当时也有一点怀疑齐平的动机,但万万不会想到他想要明惠的命。 齐平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秦悦觉得他内心一定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好意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把我的心意猜错的人多了去了,你也不是头一个。” 齐平支支吾吾地说:“我倒不是难过,就是觉着被骗了。” “你自己多心,还要怨我不成?”秦悦说这话时,没有半点责怪之意,倒像是寻常友人之间的笑语。 齐平还不知秦悦这个人一点架子都没有,但人家的身份摆在这儿,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道:“不敢,不敢。” “你为何想致明惠于死地?”秦悦看齐平一副谦恭的模样,实在想不出他杀人夺命的样子。 “这……”齐平本想回答,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秦悦更加好奇:“我虽不欲取明惠性命,但与她没有半分情义可言。你还怕我跑去告诉她不成?” “实不相瞒,家父曾因一件灵宝招惹了明惠道君,道君记仇,就把家父给……杀害了。”齐平说到后面,眸中闪过深深的恨意与痛楚。 “难怪你愿意在她府中隐忍多年,原来她于你有弑父之仇。”秦悦叹了一声,“只是她的修为比你高出了两个大境界,你若想报仇雪恨,怕是不怎么容易。” “所以我来请前辈相助,只是没想到……”齐平苦涩道,“想来命该如此。” 秦悦最看不得别人露出这种难言的、痛苦不堪的神色,自然出言相劝:“修行本不该太在意如是种种,你若一味执着于此,反倒不好。” “血海深仇,岂能忘怀?这都不用在意,那前辈以为,我还该记住什么?” 秦悦被他说得一愣。 齐平忽然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严厉了些,连忙告罪:“晚辈一时心急,言语不敬之处,前辈莫怪。” “你心结未解,执念犹存,我自是不会怪罪。”秦悦似有所悟,“只是执念难免变成痴念,痴念难免变成痴妄。日后心中是道还是怨,全在你一念之间。” “晚辈……知道了。”齐平拱手行了个大礼,“但有一事,我非做不可。明惠道君将家父的一缕魂魄剥了出来,不知放在了何处。我想把那丝残魂找出来,好歹……助家父魂魄齐聚,早登轮回。” 秦悦若有所思。 齐平深深一拜:“我思来想去,自知没有能力探查那缕魂魄的所在。亦从不敢将此事告诉旁人,可今日机缘巧合,前辈恰好知晓了我与明惠道君的仇怨。我只盼知道父亲的残魂何在,还望前辈相助!” 秦悦没有回答,似在思索着什么。 齐平知道,这事儿多半是成不了的。若换成是他,他也未必会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他也知道明惠和秦悦之间嫌隙很深,若秦悦答应了他,就免不了与明惠交涉。以己度人,将心比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齐平的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毕竟秦悦现在还没拒绝他。他挣扎了一下,又说了句:“前辈若肯应允,晚辈生当殒首,死当结草,必报此大恩。” 片刻之后,秦悦道:“我无需你殒首结草报什么恩情。” 齐平便知,秦悦这是婉拒了他。 谁知秦悦继续道:“我听承影说,明惠洞府院中水塘里,有一缕冤魂。你不妨趁明惠不在洞府的时候,入水查探一番。” 齐平把她的话一字不落地记下,连连拜谢道:“多谢前辈指点。” 秦悦心想:若那缕残魂真的是齐平的父亲,那么不仅他夙愿得偿,说不定承影也会不再忧惧,真是美事一桩。 “若有了结果,记得告诉我一声。”秦悦道。 齐平忙答:“这是应当的。” “至于灭杀明惠之事……” “晚辈知道,于木摇宗而言,明惠道君杀不得。更何况,以晚辈如今的修为,连她咫尺之内都接近不了,更别提暗杀了。所以此事我不会擅为,前辈放心。” 其实对于明惠,秦悦的态度很复杂。明惠屡次三番和她作对,意图杀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自己一味隐忍,全然是因为明惠师承周芷晴。可她屡受其害,若不还手,心里实在不平衡。 齐平继续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明惠道君行事乖张,总会有人跳出来惩戒她。” 秦悦竟然应和了一下:“你说的是。” 回到洞府的时候仍是深夜,秦悦想起今晚听见的那段箫声,依稀觉得此音犹在耳畔,绕梁不去。 “音者,诉奏者之情也。如此触动人心,才算是情至意达。”秦悦敲着卧榻自言自语:“琴意已窥,琴心难得。到底能不能领悟,还要看我的造化。”(未完待续。) 赠灵珠成败缘一境 觅残魂得失在两心2 几天后,秦悦又收到了一沓玉笺,都是木摇宗的弟子递上来的。 有人问她:“贪、嗔、痴为三毒,故为道者,需弃贪爱,舍嗔恨,戒痴心。然人非圣贤,焉能抛三毒,舍凡尘?” 秦悦提笔写道:“人之在世,好恶之分难免,执着之念丛生。若尽数抛却,则此生再无爱恨,唯有清修一事,未免寂寥。” 她细细看过这些话,觉得自己贪图安逸享乐便罢了,万万不可教坏了木摇宗的弟子。遂把这段话全都抹掉,改成:“三毒亦是三苦,苦己苦人。尔曹修行,若虔意证道,或可离毒去苦。” 还有人跟她说学习剑法的心得。这人是个精英弟子,写下的感受也字字珠玑。秦悦没有学剑,自是无法跟他讨论什么体悟。转念一想,叶荷不是在研习长泽剑法?于是把这张玉笺留了下来,准备给叶荷做参考之用。 再翻看了几张玉笺,其中有一人开头写道:“贺墨宁道君安,晚辈齐平拜上……” 秦悦翻阅的手指一顿,把齐平写的话耐心地看完。随后站起身,走出房门,去见承影。 路上遇见了席昭,席昭看了看她走的方向,笑问:“前辈是去找承影师妹?” 秦悦“嗯”了一声:“你刚从她那儿过来?” “正是。师妹近来笑颜渐多,但独处之时,常常郁郁寡欢。晚辈得空便陪伴一二,也盼她心结纾解。” 秦悦皱了皱眉:“心结?可是当日明惠之事?” “自然。承影至今仍记着那缕冤魂,还尤其惧水,不敢靠近山川河流。” 秦悦浅笑:“我也猜她内心忧惧,不能释怀。” 席昭看着秦悦微微露出的笑容,怔了一怔:“师妹如此,前辈怎么这么高兴?” “我是觉得机缘凑巧。”秦悦神秘一笑,“你也不必好奇,承影与你交好,定会将此事告知与你。” 说完便朝承影的屋子走了。席昭摇了摇头:“前辈如何学会了吊人胃口?” 秦悦走进室内,便见承影伏首案前,确如席昭所说,有些闷闷不乐。秦悦轻咳了一声,承影抬头一看,连忙起身:“前辈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因为明惠那件旧事,心里落下了阴影,特地来看一看。”秦悦看着承影,悠悠道来。 “有劳前辈挂心。”承影拜了一拜,“我已在试着忘却了。” “你所忧惧者,可是当日在水中瞧见的那缕冤魂?” 承影本想否认,但终究还是应了一句:“前辈明察秋毫。” 秦悦微微一笑,拿出一张玉笺:“今天偶然看到了这个,没准儿能为你排忧解难。” 承影不解,把玉笺接了过来,只见上面写道:贺墨宁道君安,晚辈齐平拜上。自日前前辈提点,晚辈已入院中水塘一探。家父残魂,确然在此。承蒙前辈偶语相助,先父魂魄齐聚,已入轮回。感激不尽,再拜顿首。 承影讶然不已:“那冤魂,原是齐平师兄的亡父?” “没错。他被明惠灭杀,想来应是锁在了洞府内院的水塘里。不过他现在已经再入轮回,所以你不必再惊惧于此,日夜不得欢颜。” 承影重重地点头:“前辈费心了。我确实一度为那冤魂担惊受怕,现如今知道了始末,便不觉得骇人了。” “那就好。”秦悦又拿出了一只光华闪闪的珠子,“听说你现在特别惧水,我这儿有一颗避水珠,赠予你用以日后入水探险。” 承影知道,避水珠常见,但秦悦递给她的这一颗品阶极高,少说也有七品。她讷讷地问:“敢问前辈,这珠子什么品阶?” “九品。”秦悦答道,“足够你用到化神期。” 承影立马把避水珠推了回去:“此物贵重,晚辈受不起。” 秦悦微微蹙眉。 承影又道:“更何况,晚辈觉得自己往后不会再害怕水了。这种高阶法宝,前辈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当真?”秦悦问的是承影不再惧水一事。 “不敢欺瞒。”承影道,“人常言,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晚辈亦以为然。惧水之事,因冤魂而起,自因冤魂而灭。如今那缕残魂的究竟已然真相大白,晚辈自是不再畏惧。” 承影又拜了拜:“此外,晚辈还以为,若一切都唾手可得,那修行也太无趣了。晚辈若要避水珠,必是自去寻一玄尾鱼取丹,而非坐由前辈相赠。” 秦悦十分欣慰。 又过了几天,齐平竟然拜到了她的洞府。秦悦笑问:“今日怎么不用乐声引我前去了?” 齐平拱手道:“明惠道君已出了山门,我自是不必顾忌被她发觉。再者,我深知前辈是光明磊落之人,实在无需在暗夜里相见。” 秦悦轻笑:“你来见我,还怕被明惠发觉?怕她发觉什么?你与我勾结谋害她?” “前辈说笑了。”齐平道,“人人皆知前辈与道君不和,我若来拜访前辈,岂不是驳了道君的脸面?” “那你今日前来,有什么事?” “玉笺不足以表述晚辈的感激之情,晚辈今日,特来当面拜谢前辈大恩。” 齐平说完便跪了下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 秦悦道:“你也不必如此。我帮了你,你也帮了我。” “前辈此话何意?” “承影曾因水塘幽魂一事惊惧不已,后来看过你的玉笺,才知道了原委,现在总算变得活泼如初。”秦悦走上前,把齐平扶起来,“说来我还得谢谢你。” “承影师妹福缘,得前辈挂心。”齐平道,“前辈虽与明惠道君有嫌隙,但与合宗弟子的关系都很好。” “即便是一样的为人处世,也讨不了所有人的欢心。”秦悦觉得明惠与她芥蒂已深,往后恐怕永无可能心平气和地相处。沉默了许久,又叹了一声:“可见有得必有失。” “那前辈以为,什么是得,什么是失?” “与合宗弟子相处愉快是得,与明惠屡起争执是失。” “那前辈不妨说是,有失必有得。虽说与明惠道君不和,但有众弟子真心尊崇。” 秦悦一笑:“可见得失本无定论,端看自己如何作想。”(未完待续。) 碎玉镯小兽燃银焰 释惑疑晏行识灵灯1 第八十七章:碎玉镯小兽燃银焰,释惑疑晏行识灵灯 是夜秦悦正准备安睡,忽然发现衣袖一连动了几动。心下一惊,连忙探查,竟看见一整只灵兽袋都烧了起来,火焰是灼灼的银色,其中还夹杂着雷电之光。 秦悦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听“砰”的一声响,灵兽袋的火焰突然爆开,把她的袖子都烧了个干净,吓得她连忙运起灵力护体,这才没被火焰灼伤。 可惜顾此失彼,她没出什么闪失,玉镯却被不幸波及。秦悦眼睁睁地看着手腕上的镯子炸了开来,里面的灵石道器、阵法异植,全都撒了一地。存放丹药的玉瓶骤然摔在地上,当即便碎了,里面的丹药骨碌碌地四处乱滚。 秦悦这些年积攒了不少灵宝,现在都掉了出来,顷刻间便堆了半个屋子。照心灯被一摞道器埋在底下,挣扎着爬了出来,惊惶地到处乱飞,慌慌张张地大喊:“出了什么事?” 秦悦脸色不太好看:“我也想知道出了什么事。” 损失那些丹药便也罢了,可玉镯竟被炸毁了。那玉镯是她当初拜师秦昌时得来的见面礼,她用了这么多年,以后上哪儿去找这么趁手的储物空间? 不过她也无暇顾虑这么多,眼看着灵兽袋上的火光越来越盛,她不知玉泉兽是安是危,想了又想,还是寻了个水池,把灵兽袋扔了进去。 火焰倒是熄了,但雷电之光还在,过了一会儿,还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秦悦在旁候了三日,依旧是这个情形,内心既焦躁又不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片刻,请个阅历丰富的长者来看看究竟。 幸而天无绝人之路。这里靠近叶荷的屋子,而叶荷恰听见了外面有些异动,遂推门出来一看,就看见秦悦直勾勾地盯着水池里的一个灵兽袋看,目不转睛。 叶荷走上前拜了拜:“前辈在看什么?” 秦悦听出了叶荷的声音,偏了偏脑袋,眼珠子却没有离开水池:“你先去帮我请一下敬卢长老。”敬卢见多识广,定能解释这个景象。 叶荷本想说:“我与长老敬卢并不相识,如何能请动他?”但是看秦悦的脸色,便知她有些急迫,思忖一瞬,改口道:“若敬卢长老不在呢?” “那就请长老鸿一。”秦悦不假思索地回答,“实在不行,周浩然亦可。” “晚辈这就去请。”叶荷跑出洞府。 叶荷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不方便直接去求见几位尊长。所以先去找了行远,请他代自己出面。 行远就近先去找了鸿一,说:“墨宁前辈似是有件要紧事,急着请长老走一趟。” 鸿一点头应了:“什么要紧事?” 行远看着一旁的叶荷。叶荷忙道:“前辈的灵兽不知遭了什么难……道君看了便知。” 鸿一正打算走,忽然回首,对屋子里坐着的年轻男修问了一句:“晏行一道去可好?” 孟晏行站了起来,道了一声“好”,语气平平淡淡。 叶荷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这是哪个人物?修为似乎很是高深。就是一副冷冰冰的脸孔,平白教人退避三舍。” 鸿一之所以叫上孟晏行,是因为此人博览群书;天文地理,奇闻异事,无所不知。二人行至秦悦洞府,便见她支着下巴盯着一个水池,身后有一只灯笼晃晃悠悠地飞着。 孟晏行看见那个灯笼,神情微微一变。眸中划过思索,不知在想什么。 秦悦眼角的余光看见他们来了,镇定自若地指了指犹在闪着雷光的灵兽袋,道:“你们瞧瞧这是什么缘故。” 鸿一看了半晌:“这就是你养的灵兽?莫非是在渡进阶雷劫?” 秦悦摇了摇头:“估计不是。当初我结婴时抵挡不过雷罚,这只小兽帮我接了一道天雷,现在估计深受其害。”这便是她这几天来的想法。玉泉兽吞了一颗天雷化作的珠子,现在整个灵兽袋都冒着雷光,必定和此事脱不了干系。 鸿一抚须:“晏行,你以为何如?” “炼化。”孟晏行依旧寡言少语。 秦悦朝他拜了一拜,道:“事关我的灵兽,子承可否说具体些?” 孟晏行果真说了一长段:“我曾在一本古书中见过相关的记载,有的妖兽在渡劫之时,可以吞掉天雷,将此雷电之力化为己用。所以你这灵兽,应是在炼化那道天雷。” 鸿一赞道:“晏行见识广博,胜我多矣。” “可这灵兽,前几天还着火了。”秦悦想了想自己的玉镯,“火势甚大,威力极强。这是为何?” 孟晏行问道:“这是什么灵兽?” “玉泉兽。”秦悦答。 “玉泉兽擅火,显然它是想借天雷之力乘势进阶,但没控制好用火的力度。”孟晏行分析道。 秦悦放心了,别是遇上了什么危险就好。 孟晏行继续道:“但你既然把它扔到了这个水池里,强行熄掉了它为升品燃起的火焰,那它此番恐怕不能进阶了。” 秦悦怔怔地说:“那我把它捞出来。”她把**的灵兽袋从水池里提了起来,内心惆怅不已:玉泉兽本想好好地进阶,谁知竟被她搅和了。待它从灵兽袋里爬出来,还不知会用怎样哀怨的眼神看她。 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放下灵兽袋,秦悦耐心地给小兽设了一个聚灵的阵法,还补了不少木灵气进去。木生火,若玉泉兽能重燃火焰,必会顺遂许多。 转身见孟晏行一直看着自己,秦悦会意地微笑:“我知道这样八成于事无补……只是这毕竟是与我有过契约的灵兽,我总不能任它自生自灭吧。” 孟晏行依旧看着她,确切地说,是在看她身后的照心灯。 秦悦有些不解,偷偷和器灵交流了一番:“你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不认识。”器灵挑剔的声音传来,“这个男修满脸写着冷漠,一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谁会与他结识?” 秦悦只好问孟晏行:“你看这灯笼作甚?” 孟晏行目露犹豫,许久才道:“这是不是照心灯?”(未完待续。) 碎玉镯小兽燃银焰 释惑疑晏行识灵灯2 秦悦把灯笼抓过来质问:“你还说你不认识人家,人家都能叫出你的名字。” 器灵委委屈屈地回答:“我当真没见过此人。” 秦悦转头看向孟晏行:“这灯笼可有什么不妥?” 孟晏行的眸光在她和照心灯之间来回扫了几遍,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秦悦心想:“这人虽说寡语,但总不会诓骗我。他说没有便是没有。再说,当初器灵曾说它的主人是同实道君,而他道号子承,总不至于是他的东西。” 为求保险,她还是问了一句:“你的尊号是什么?” 谁知孟晏行竟默而不答。秦悦微怔,心道:“不会刚好是‘同实’吧?”再转念一想,觉得不太可能,这照心灯一直念叨着它的主人,总不会见面了都认不出来。。 后来秦悦有意避开了孟晏行,偷偷去寻鸿一:“长老可知子承的尊号谓何?” 鸿一讶异:“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日前我问他的尊号是什么,他竟一声不吭。我觉着有些奇怪。” “他的尊号是珵美。”鸿一笑道,“这是他师尊拟定的尊号,但他一直觉得太过女气,不肯与人提起。” 秦悦不禁莞尔:“子承面如冠玉,不负珵美二字。” “览察草木其犹未得兮,岂珵美之能当。”鸿一抚了抚须,“他的师尊原是好意,才给他挑了这两个字。” 再看了几眼秦悦:“你也结婴了,可曾想过起什么尊号?” “我结婴时日尚短,哪来得及想这些?”秦悦答道,“况且,也要等有朝一日回了北川,再交由师尊定夺,我哪能擅自决定?” 鸿一大笑:“晏行前车之鉴在此,你可要与你师尊商量好,别在被人问及尊号之时羞于启齿。” 秦悦自然不会跟着鸿一一起笑话孟晏行,闻言只道:“我记下了,多谢长老提醒。” 其实近来秦悦十分忙碌,一要看着玉泉兽有无异状,二要收拾散落一地的灵石法宝,三要寻一个耐用的储物空间,代替玉镯之用。 灵兽袋上仍然闪着深紫色的雷电之光,偶尔还会炸出几道小雷。秦悦洞府里住了不少人,她担心那些小雷会突然冒出来,猝不及防地把人劈伤。所以特意在聚灵阵外补了一层屏障,以免误伤无辜。 时不时去看两眼玉泉兽,大部分时间还是被用来收拾地上散乱的杂物。这也不是一件易事。旁的不说,单是装丹药的瓶子就碎了大半,许多丹药也不知所踪。秦悦只好把能找到的丹药全都收起来,挨个儿辨别品阶,一一归类放好。 此外,她还发现了许多遗忘已久的灵宝。诸如一株碧绿的藤蔓,一把看不出作用的菜刀。这两件是当初从魑魅岛里得来的,一直被安放在玉镯的角落里,如今总算重见天日。 还有一个断臂的石人。它其实是一个机关,曾是西门家祭堂的看门“人”,后来也被她扔进了玉镯。当初她还想等略通机关术之时再研究,谁知竟把它给忘了。 “要不是玉镯恰好碎了,我都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个石人。”秦悦觉得这是意外之喜,“正巧最近在研习机关术,得空就顺便研究一下它。” 真正令她苦恼的唯有一事,便是上哪儿再寻一个储物空间。她可不想带着储物袋到处走。她的东西特别多,而储物袋的空间比较小,如果把东西都装进储物袋,那要装好几个袋子,用起来尤其不方便。 又过去了十几天,秦悦见灵兽袋的雷电之光渐渐暗了下来,也不再外放小雷了,遂放下心来,收拾收拾去了一趟鬼市,打算找一个合适的储物空间用。 她理想的储物空间,便是像玉镯那样的,便携、美观、容量大。而鬼市的东西大都十分罕见,品阶也不低,所以她觉得在此寻个类似的不算难事。 但她在鬼市里绕了一圈,都没找到哪儿有储物空间售卖。眼看着天色将明,她又不甘心空手而归,遂随意挑了株灵草买下,顺口问了一句:“你可知这儿哪儿卖储物空间?” 店主指着一个角落:“那儿便是了。” 秦悦转眸一看,发现那里很是僻远,自己方才确实没有注意到。于是非常欣然地道了谢,快步走向彼处。 这里的确售卖储物空间,但秦悦没有看见中意的。要么挑剔容量太小,要么嫌弃外观简陋。 最后她满怀期待地问道:“你这儿还有旁的储物空间吗?” 店主开始收摊:“天要亮了,道友请回吧。” “有还是没有,你好歹回答我一下。”秦悦见这人正打算走,连忙大喊了一句,“若没有便算了,若有,我明日深夜再来一趟。” “那道友明日再来吧。”那人已经走了,远远地传来这么一句。 秦悦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别家都不急着收摊,就你急着走,就你拿乔。” 天明之后,秦悦在素思城里闲逛,发现这里的物价奇高,所有驿馆的住宿费都是以“天”为计算单位的,相当于在别处租住一月的价格。 驿馆的主人耐心地跟她解释:“道友何不想想出入鬼市的都是什么人物,还差这么点灵石?” 秦悦赞不绝口:“有道理!阁下真是经商有道。” 那人又说:“那道友可要租住一天?” “算了吧。”秦悦不想花这冤枉钱,而且她想好好逛逛这个素思城,等入了夜就能进鬼市了。 店主看着已然离开的秦悦,不满地嘟囔:“修为越高越吝啬。” 这里景色荒凉,但商业尚算繁华。就算是白日,也有不少商铺设在道路两旁,买卖交易之声不绝于耳。秦悦只管挑大规模的店铺走,进店就问一句:“你们这儿卖储物空间吗?” 而后她便知道了这东西有多珍贵。少见暂且不说,根本没有一个容量可以媲美玉镯。可见当初秦昌确实没有亏待她,都是拣最好的东西赐予她。 秦悦在心里把玉泉兽骂了好几遍——要进阶了也不示意一下,好端端的毁了她的镯子作甚?(未完待续。) 但闻寻香难觅其符 惟知修行堪破此术1 第八十八章:但闻寻香难觅其符,惟知修行堪破此术 店铺内的小童早就看见了秦悦,只是见她修为深不可测,一直不敢上前叨扰。暗中看着,只知她拿起几个储物空间,复又放下,还微微皱起了眉。 小童连忙跑过去问候:“前辈觉得这些储物空间不合心意?” 秦悦如实应了一句:“嗯,都不称心。” 小童暗暗叫苦,但还竭力招呼着:“前辈有所不知,储物空间这东西金贵,不是哪儿哪儿都有的。整个素思城,就唯独我们一家有,您要是出了这个门,就再也寻不着了。” 秦悦微讶:“就你们一家有?” “没错。因为本店店主会制作储物空间,全都放在这儿售卖了。旁人哪有这个本领?” 秦悦略一思忖,道:“你家店主呢?” “前辈说笑了。我一介炼气期小修士,如何知晓店主的行踪?” “可惜。”秦悦目露怅惘之色。她本想求教制作储物空间的方法,实在不行,高价请那人做个好的也可,谁知竟然连面都见不上。 小童突然激动地大喊:“前辈快看,店主回来了。” 秦悦抬眸望去,只见一个男修神态悠然地踏进店门,穿着一身玄袍,举止自在洒脱。 气度如何暂且不论,秦悦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他的修为。也就是说,这人至少是化神初期。心中不由重新衡量起来:这世上谁修为高谁说的算,自己与他素昧平生,若是请他帮忙做个储物空间,估计人家都不愿搭理自己。 这个男修显然听见了小童喊的那句话,闲闲地往这儿扫了一眼,问道:“何事?” 秦悦听见这个声音,更惊讶了:“原来是你啊。”这人便是昨晚那个卖储物空间的摊主。 男修显然也认出了她的声音,很从容地应了一句:“哦,你都寻到这里来了。” “我不是特意找过来的,能遇上真是碰巧。”秦悦解释了一下,走近几步,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有储物空间吗,借我一观可好?” 此人拿出了几颗珠子:“你拿去看吧。” 秦悦原以为他会拒绝。毕竟他选择入鬼市售卖,分明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现在被自己认出来,不恼羞成怒已是万幸,竟然还愿意把东西给她,可见这世上没人跟灵石过不去。 小童见二人都站在店门口,很想劝他们进来坐坐。但两个前辈都没有发话,他也不敢置喙。 秦悦一一探查过来,还是不太满意。一来,珠子这种东西,到底没有手镯便携,放在衣袖里,什么时候弄丢了都不知道。二来,里面的容量虽说不小,但还不及她那只玉镯的二分之一。 “你还有别的吗?”秦悦问道。 男修没有回答,而是略带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秦悦心想,自己得罪过的人还挺多的,远的不说,最近就有一位明惠。她看了一眼男修,反问道:“你怎么这么说?” “你身上有一股幽香。”男修答道。 秦悦下意识地抬起衣袖闻了闻,没闻到什么味道。 男修接着说:“你被人下了寻香符。” “什么是寻香符?” “一种寻人的符箓,一般都是寻仇家。”男修解释,“身中此符之人,自会身携幽香。若往后遇上了施符者,就能被一眼发现。” 秦悦又嗅了嗅周身:“为何我闻不到?” 男修轻描淡写地说道:“哦,你修为太低了。” 秦悦愣了一愣,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说她修为低微。他的口吻很随意,就好像坐在高高的云端上,俯瞰众生之时偶然瞥见了她,漫不经心地点评了一下她的修为,不喜不怒,不惊不忧。 “至于更好的储物空间,我有倒是有,但我不愿意卖给你。”男修丝毫不在意秦悦难看的脸色,“既然你看不上这些珠子,就还回来吧。” 秦悦默念了三遍“聊胜于无”,还是问起了价格:“这些要多少灵石?” “五万。” 秦悦觉得不贵,正打算掏钱,就听这男修继续道:“上品灵石。” 上品就上品,反正要用的。秦悦狠了狠心,还是决定买下来。 结果男修又来了一句:“一个。” 秦悦把几句话连起来,表情奇异:“五万上品灵石一个?” 男修微微颔首。 “你怎么不去抢?” 男修不置可否,满眼写着“爱买不买”。 可见行业垄断多么可怕,这人仗着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卖储物空间,竟然把价格提到了这个高度。但秦悦不买不甘心,最后还是挑了两个珠子,痛心疾首地付了十万上品灵石。 而后十分伤怀地飞回木摇宗:“买完这两个珠子,我就穷困潦倒了,以后怕是要靠卖丹药为生。” 再思及男修说的寻香符一事,秦悦实在想不通,“就是不知谁在算计我,竟要借香觅人。” 从鬼市到木摇宗的距离并不近,秦悦尽量挑僻静的路走,看见人修就远远地避开。她现在看谁都像给自己下寻香符的人,就怕人家察觉到一缕幽香,追过来灭杀自己。 回到木摇宗后,她先去主殿里翻了一大摞典籍,把和符箓相关的全部带走。她就不信,寻香符没有破解的办法。她可不要以后一出去就提心吊胆,处处避着别人。 把典籍收拾好,她才慢吞吞地走回洞府。一进去就觉得里面景物摆设不太一样了,绕了一圈看见了席昭,于是顺口一问:“这儿重新修整了一遍?” 席昭默了一会儿,才说:“对。” “怎么突然决定修整了?我先前差点没找对路。” “因为……前辈的灵兽,月前,把院子给炸了。”席昭如实回答,“整个洞府都面目全非,前几日才修整好。” “我还当你们趁我不在偷偷装饰一下,特意给我一个惊喜。”秦悦揉了揉额头,“那灵兽在哪儿?” “还在灵兽袋里。”席昭道,“那袋口打了个结,我们不敢拆开。” 秦悦回想了一下,自己确实曾给灵兽袋打了个死结,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去拆开看看,这灵兽忒会胡闹,要好好训诫一顿才好。”(未完待续。) 但闻寻香难觅其符 惟知修行堪破此术2 其实席昭她们很想把玉泉兽并灵兽袋一起扔出去,但这终究是秦悦养的灵兽,她们还是不敢下手,最后只是把它放在一个空旷的地方,免得它再炸毁了什么东西。 秦悦慢条斯理地拆开灵兽袋,把里面的小兽拎出来,正打算好好教育一下,说一说玉镯被毁的痛心,就听这玉泉兽十分哀伤地说了一句:“可把我闷坏了。” 秦悦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不敢置信:“你怎么会说话了?”小兽并没有进阶,仍然是六品。按理说,不可能口吐人言。 “借天雷之力。”小兽用极其控诉的眼神看着秦悦,“要不是因为你,我已经顺利进阶了。” “你烧了我的玉镯,我还没说你呢。” “那是修炼出了差错,火势没有控制好,不能怪我!” “那你知不知道我买了一个新的储物空间后,灵石已经所剩无几了?”秦悦恶狠狠地看着玉泉兽,“以后我要是缺钱用,就把你拖到街头去卖艺!” “这种事你也做的出来?”小兽一脸惊恐,“到时候丢脸的是你不是我!” “你还敢威胁我?你把我的洞府也炸了你知道吗?以后再也不给你丹药吃了。” 玉泉兽连忙好言好语地解释:“谁威胁你了,我那不过是在劝说你。我也不知道会突然放出火雷,但你把灵兽袋捆紧了,我出不去,只好炸了……你的洞府。” 秦悦抿了抿唇:原来我是自作自受。 经此一事,她只明白了两件事。一是灵兽袋很耐火,比她的玉镯子强多了。二是这个玉泉兽智商挺高的,能说会道,能言善辩。 “你进来吧,我有事问你。”秦悦往屋子里走,让玉泉兽跟上。 小兽跑进房门,就见秦悦转着一大一小两朵木莲,一脸好奇:“你和木莲,究竟有什么联系?” 这朵小木莲是在一处荷塘里寻到的,而那朵较大的木莲则是她的道器。 “世人见我常在玉丹灵泉之侧,便当我是玉丹灵泉的伴生灵兽,其实不然。”小兽攀上秦悦的膝盖,去拿那两朵木莲,“其实我是九转木莲的伴生灵兽。” “九转木莲……”秦悦念过这几个字,“《九转木决》同这有什么联系?” 小兽摇摇头:“你们人修折腾出来的东西,我如何知晓?” 秦悦换了个问题:“我听说你可以裨益炼丹,怎么个裨益法?” 小兽讪讪道:“原本是可以的,只是往后恐怕不行了。” “什么意思?” “因为我炼化了那道雷劫,所以现在用火之时还带了一道雷光。”小兽唯恐秦悦不信,还特意喷出了一团火,银色的烈焰上果真夹杂着一闪一闪的雷电之光。 接着小兽就露出了极为愧疚的表情:“所以这火不能给你用以炼丹了,不然兴许会炸了你的丹炉。” 秦悦觉得十分可惜,但见玉泉兽也有些伤怀,所以还是安慰了它几句:“你也不必自责,有些东西就是这样的,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然后她又问了很久以前的一个困惑:“我当初给你喂赤睛蛇的妖丹,你为什么不吃?” “那妖丹是至毒之物,我若是吃了,就会落个一命呜呼的下场。” “至毒?可那妖丹只有五品。” “赤睛蛇族擅毒,妖丹自然毒性极强。” 秦悦自言自语:“那我带上芜叶和赤睛蛇妖丹去求见常梵长老,他应该不会把我赶出来吧。” 小兽抱着小木莲,“其实木莲之间存在吸引,可以互为感应。当初我就是凭借这朵小莲,才从水牢到栖雁城,一路寻到了你。” 它突然提到水牢,倒让秦悦想起一事:“西门余庆说我炸了他们家的水牢,其实是你干的吧?” 小兽见秦悦没有责怪的意思,就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秦悦点了点头:“炸得好!那水牢太痛苦了,别让它祸害别人。” 小兽十分得意。见秦悦没什么要问的了,就带着小木莲跑出去晒太阳了,还不忘回首说一句:“你适才说,以后再也不给我丹药了,不过是一时戏语,我是不会当真的。” 秦悦看着那个银色的兽影跑远,暗自摇首:“说它能说会道,真没冤枉它。” 她把先前寻到的典籍捧出来摊好,一目十行地扫过去。提到寻香符的记载很少,而且都在说制作这种符箓的方法。秦悦耐着性子,把制法也看了一遍,发现制作寻香符不仅要画符这么简单,还要往里面添许多奇花异草的精魄,材料繁杂,制作起来应该极其不易。 “居然把这么珍贵的符箓给我用,真是下了血本。”秦悦深感敌暗我明,“我竟还不知道我这是和谁结了仇……哎,糟心。” 次日周浩然来寻她,见她郁郁寡欢,便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被人下了一道寻香符。”秦悦闷闷地答,“你知道寻香符是什么吗?” “知道。”周浩然显然比她见多识广,“你招惹了哪个人物?人家都把寻香符使出来了。” 秦悦捂了捂脸:“我也想知道我招惹了谁……我现在都不敢出门了。” “其实我有一种办法,可以去掉寻香符带来的幽香。” 秦悦忙问:“什么办法?” “就是专心修炼。”周浩然说得一脸诚恳,“等你有朝一日修到了化神期,别说去掉这股幽香,查到施符之人都是可能的。” 这话说了不等于白说?秦悦假惺惺地应了一句:“真是一大良策。” “只是你丹田里还坐着一位虚婴,总要等它长成了才能进阶化神。”周浩然竟然还一本正经地说了下去。 秦悦摇摇头:“那我再也不要离开洞府了,一心修炼好了。” “那也不行。我今日来寻你,是因为澄笔宗的新掌门继任,请了各宗去观礼。” “你不会是来请我一道去的吧?”见周浩然点头,秦悦连连摆手,“不行。到时候人多,万一那个施符之人也在就不好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你也太杯弓蛇影了。”周浩然解释道,“门中元婴修士不多,我想请你去撑撑场面。”(未完待续。) 制静合堪当敛财术 访常梵应携毒妖丹1 第八十九章:制静合堪当敛财术,访常梵应携毒妖丹 “澄笔宗……”秦悦想了又想,终究不愿驳了周浩然的脸面,最后还是答应了。又问:“新掌门是谁?” “道号景元。” 秦悦暗叹:“不出所料。” “这人是原掌门犹山的徒孙,前几天刚结了婴,犹山就把掌门印送给他做贺礼。”周浩然想起自己当初为了掌门之位费尽了周折,不由感慨,“他当真是个好命的。” “就他事儿多,当初你继任的时候就没请各宗来观礼。” “其实观礼之事是犹山决定的,可见他多喜欢这个徒孙。这种事以往也不是没有先例,大家敬重犹山,便给他一个面子。” 秦悦点了点头:“什么时候去?” “还早,要再等一个月。到时候我传讯给你。” 秦悦说“好”。 周浩然见事情交代完了,便起身告辞。走出房门的时候顿了顿脚步,扶住门框回首道:“听敬卢长老说,你近来尤其嗜睡。若我传讯之时你还睡着,就别怪我闯进来叫醒你。” “长老竟在背后诋毁我!”秦悦站起来,走到周浩然旁边,“不过你放心,我门口的禁制你应该解不了,更别说闯进来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倒要试一试。”周浩然对着门口的禁制,扬手掐出了几个法诀,果真没办法解开。 片刻之后,他才醒悟过来:“你还用了机关术?” “嗯。”秦悦点头承认。这是她前不久兴起之时设下的禁制,将机关和阵法二者融为一体。她敢说,只有像她这样精通阵法并且略懂机关的人,才能有一点解开这个禁制的可能。 周浩然赞道:“原来你还通晓机关,确实博览诸道。” 秦悦笑答:“通晓不敢当,只是略知而已。至于博览诸道,确实是我的理想。倒不是为了多一些保命的手段,而是为了增长几分见识,丰富一些阅历。” “我以往觉得你修炼神速,全赖丹药之力、奇遇之功。如今看来,这与你的心境也脱不了关系。”周浩然徐徐说道,“旁人都在一味修炼,而你却不在乎,一切都顺其自然,反而更符合天道。” 自然者,道也。周浩然并没有说错。 “我还当我懒惰至极,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秦悦莞尔,“修真界这么多人修,人人都想得证大道,可最后真正登仙的又有几人?不如事事随遇而安,能不枉此生就好。” 周浩然点头称是。 接下来的几天,秦悦都在寻觅一些高阶的丹方。她现在虽不至于不名一文,但灵石也所剩无几了。她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炼制一些丹药。炼成之后一分为三,一份赠给木摇宗,一份留着自用,一份卖了赚钱。 但高阶的丹方意味着高阶的灵材,就算找到了合适的丹方,也不一定能凑齐所有材料。秦悦苦恼了许久,终于想起自己先前给承影炼制的静合丹便是高阶丹药,而且所需灵材都是既普通又常见的东西,只是炼丹的手诀比较难而已。 她已经炼制过一次,自然不担心手诀出差错。而且,这种丹药虽然品阶不错,但原材料很廉价,不过成丹的价格又很高。所以,静合丹实在是她此刻用以敛财的上佳之选。 而后秦悦便随意挑了一家售卖丹药的店铺走了进去。一般而言,这种店铺里不仅会卖各种各样的灵丹,还会出售用以炼丹的材料,包括丹方,丹炉,还有配齐了的灵草。 秦悦走到店内,敲了敲桌子:“你们这儿有炼制静合丹的灵材吗?” 店内原有个小童正在眯着眼睛打瞌睡,听见她的声音,立马就醒了:“有有有,前辈要多少?” 秦悦想了想,道:“来十份吧。” 小童手脚麻利,很快就清点出一堆灵草,道:“全在这儿了,前辈请过目。” 秦悦看了看,确实半点不少,顺口赞了一句:“你做事倒是伶俐。” “前辈谬赞了。静合丹的败丹率是出了名的高,所以有时候别人来买,一买就是几百份。这数灵草的速度,都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秦悦点了点头:“多少灵石?” “一份六百,统共六千。” 秦悦掏钱结了账,又问:“你们这儿收成丹吗?” “收的。” “那静合丹的收价是多少?” “这要看丹药的品阶,品阶越高,收价越贵。” 秦悦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小童看着她的背影腹诽:“旁人买了上百份的灵草,都未见得能炼出一炉静合丹。这位前辈不过买了区区十份,还想炼出成丹不成?” 秦悦觉得静合丹只有一个缺点,那便是炼制它要耗费特别长的时间。而且她打算一鼓作气炼上十炉,相当于要不眠不休十几天。 好在她还记得自己空空如也的荷包,心中念叨着灵石,炼丹便不觉得累了。每一炉的成丹有多有少,但加起来共有一百五十六颗之多,秦悦把它们分成三份,拿出一份去了原先那家店铺。 店内还是原来那个小童,显然还认得她:“前辈今日要买些什么?” “什么都不买。”秦悦拿出几个玉瓶,“这些静合丹你们收吗?” 小童数着玉瓶,心里开始盘算总共有多少丹药。心中讶异不已:“这位女修当真能炼出静合丹?还有这么多?” 秦悦见小童愣愣的不说话,有些不耐烦了:“收不收?不收我去别家了。” 小童连忙不迭地点头:“收,收的。前辈稍等,我请店里的鉴宝师来看看品阶。” 片刻之后,就有一个中年修士从后门走了出来。秦悦扫了一眼,是个元婴初期的男修。他走到桌案前,把玉瓶挨个儿打开查看,目光越来越惊讶。 “上品静合丹……”男修看着秦悦,“这位道友,这些你都要卖了?” “卖啊。能卖多少个灵石?” 男修思忖了一番,道:“这里有五十二颗,一颗五千个灵石,如何?”其实他故意说低了价格,心想:这女修若是不肯,我再加点价便是。 可惜秦悦向来不通市价,她算了算总数,觉得尚可,就点头同意了。(未完待续。) 制静合堪当敛财术 访常梵应携毒妖丹2 男修见秦悦没有讨价,心头窃喜,面上却纹丝不动,指着小童,命令道:“去取两千六百个上品灵石来。” 小童垂手应是,跑进后门了。于是店内只剩秦悦和男修二人两两对望。 “这些丹药,全是道友炼制的?”男修打破了静默。 秦悦应道:“是啊。” “那道友的炼丹手艺当真不凡,上品的静合丹,可不是人人都能炼制出来的。” 秦悦谦虚道:“过奖,过奖。” 男修仍旧赞不绝口:“我听说木摇宗有个女修,道号墨宁,炼丹一绝,人称圣手。依我看,道友你也不遑多让。” 秦悦的表情有些微妙。 “道友若愿意,以后只管把丹药拿来售卖,本店一定给你最高的价格。”男修把秦悦夸了又夸,终于说到了重点。 秦悦点了点头:“一定,一定。” 这时那个小童拎着一只乾坤袋走了过来,奉给秦悦:“两千六百个上品灵石在此,请前辈清点。” 秦悦把乾坤袋打开,略略扫了一眼,看着灵石上丰沛的灵气,深感敛财不易。就算她再炼制一百炉静合丹,也买不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储物空间。 大体数了数,确实是两千六百个上品灵石。秦悦把乾坤袋往袖口一扔,告辞走人。 店内的小童见她走远,迫不及待地对身旁的男修说:“这位前辈十几天前来过,只买了十份静合丹的灵草,谁知她竟能炼出这么多成丹。” 男修惊讶了:“你说只有十份?” “千真万确。” 男修暗叹:“静合丹手诀复杂,耗时良久,十炉能出一炉就不错了。五十二颗,若算上败丹率,那女修一定是次次都成功了。炉炉都能有成丹,真是个人才。” 小童又问:“这些新收的静合丹如何处置?” 男修道:“此物难得,什么时候店主回来了,再交由他决定。” 秦悦回到洞府,算了算时间,距离景元的继任大典还有十天。她拿出一株芜叶和赤睛蛇的妖丹,踌躇了许久,终于踏出了房门。 常梵正在洞府里发牢骚,说什么“犹山老儿忒麻烦,徒孙继任这种小事,还要请人去看”。这时一个弟子走进来禀报:“墨宁前辈在外求见。” 常梵想都没想,便大手一挥:“不见。” 这个弟子方才收了秦悦一瓶丹药,现在自然帮着她:“墨宁前辈说她特意为长老寻来了上品芜叶。” “芜叶么……”常梵目露犹豫。 “还有赤睛蛇的妖丹。” 常梵闻言站了起来,自言自语:“赤睛蛇,那可是天齐界才有的东西。” “长老您就别犹豫了,墨宁前辈亲自登门拜访,现在还站在外面等着,已经给足了您面子。”这个弟子见常梵有些迟疑,连连劝说道,“更何况人家也不是空着手来的,还特意打听了您的喜好,挑了适合炼制毒物的灵宝送来。” 其实常梵已有了几分应允之意,原先一直犹疑,全是因为自己曾收过明惠不少奇珍异宝,而这位墨宁与明惠不和也不是什么秘事。现在听了这个弟子的话,顿时觉得秦悦礼数周全,为人谦逊,见一见也无妨。 “行了,你请她进来吧。”常梵发话了。 秦悦走进来后,见到常梵,先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然后双手奉上了芜叶和妖丹,道:“这是我一点心意,还望长老笑纳。” 常梵心里很满意,但面上还是不苟言笑:“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秦悦傻笑两声,道:“长老这是说的哪里话?没事儿就不能来拜访您了吗?” 常梵把芜叶和妖丹收了起来,心里高兴,也不想太刁难秦悦。就由着她假惺惺地嘘寒问暖,偶尔应上一两句,免得人家尴尬。 两人天南海北地聊了一会儿,秦悦终于慢慢说到了来意:“我年岁尚小,不及长老您德高望重,修为也比不上您。几年前结婴,那叫一个险象环生。” 常梵顺着她的话问下去:“怎么个险法?” 秦悦故作心有余悸之色:“天劫威力甚大,几乎抵挡不住。就连我最最心爱的阵法,都毁在了天雷之下。” 常梵隐约明白了她的目的:“老夫刚好略通阵法,你拿来给我看看。” 秦悦连忙拿出了一对白玉手钏。这两个阵法都被天雷劈散了,但大体的轮廓还算完整。她尚不知如何解阵,更别说修补了。所以她想:与其留一个破损的阵法在身边,不如送来请常梵一观,还可以顺道问问解阵的方法。 常梵转着手钏看了一会儿:“你这是攻击类的阵法,怎么被拿来抵挡天劫了?” “当时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秦悦答道,“要不是把它扔出去挡天雷,那挨雷劫的就是我了。” 常梵道:“可惜,可惜。这么精巧的阵法,竟被雷劫给劈毁了。” 秦悦忙问:“那还有没有修补的可能?”她先前也仔细探查过,觉得尚有几分修复的几率。可她毕竟没有那么高的阵法造诣,若常梵说补不了,那就只好作罢了。 “自然能补。”常梵把一对手钏搁下,“不然你那株上品芜叶和赤睛蛇的妖丹岂不是白费了?” 秦悦放下心来,笑着说道:“什么白费不白费,长老若是喜欢,我再寻一些来便是。” “你倒挺会说话的,听说敬卢就被你哄得不错。” “长老别笑话我了,我哪里敢哄人家化神期的前辈?”秦悦连连摇手,“反倒是我,忝受了敬卢长老不少恩惠。” “这世上哪里会有平白的恩惠?还不是因为你讨得了别人的欢心?”常梵由今日之事可知,秦悦很会投人所好,估计她也给敬卢送了不少炼丹的好东西。 秦悦很懂事地回答:“旁人的欢心都不重要,长老您的欢心才要紧。” 常梵哈哈大笑,而后道:“你性子温和,更招人喜欢。不像明惠,盛气凌人、欺压弟子不算,结婴之后还以为能同我平起平坐了。哼,就算是她的师尊周芷晴,还得唤我一声师兄呢。” 秦悦暗自松了口气。幸亏进来的时候行的是晚辈礼。(未完待续。) 识来历景元任掌门 出谋策灵均谈互利1 第九十章:识来历景元任掌门,出谋策灵均谈互利 常梵让秦悦先回去,两天后再来取回白玉手钏。还道:“你这个阵法品阶不低,但我会帮你尽力一试。至于能不能成功,我可说不准。” 秦悦觉得常梵多半是有很大把握的,不然也不会给出“两天”这么确切的时间。之所以会这么说,大概是因为他想让自己觉得此事极其困难,从而对他敬服不已、感激涕零。 两天后,秦悦又拜到了常梵府上。不出她所料,常梵已经把阵法补好了。他将手钏还给秦悦,道:“费了好一阵周折才修补好,如今算是完璧归赵。” 秦悦接过一对白玉手钏,朝常梵拜了又拜,一脸感激:“长老于阵法的造诣如此深厚,我真是望尘莫及。” 常梵闻言十分开怀。秦悦见他心情好,顺便问了问解阵的方法。常梵大体说了说:“你若是想破阵,容易,阵眼就在此处。你若是想算阵,可要费些工夫。这个阵法统共八十一步,步步都相互联系,我建议你先单独算出每一步,再连起来破解。” 秦悦茅塞顿开:“多谢长老提点。” 后来几天,秦悦把阵法算出了七七八八,时不时去见一见常梵,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意。她发现,常梵其人,一直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谁也不能越过他去,所以只要自己恭顺一些,谦卑一点,他就会把自己当成晚辈看,也愿意提点几句。 再算算日子,十天之后,便是景元继任的日子。但秦悦走出洞府后,只见到了周浩然一个人。不禁讶然:“整个木摇宗,只有你我二人前去?” “自然不止。”周浩然答道,“还有几位长老也会去,不过他们修为高,总要端着架子迟些再去。” “原来如此。” “原本还有两个弟子随行,不过他们觉得这种琐事没有修炼重要,都和我说不去了。”周浩然道,“所以只剩下你我二人同行了。” 秦悦点评:“确实是件琐事。” “只会在澄笔宗待上一天,只是来往路上费时间罢了。” 秦悦踏上木莲:“走吧。” 他们两人飞行的速度都不慢,十天后就抵达了澄笔宗。时辰尚早,秦悦先在宗门内逛了一圈,兴致缺缺地评价:“没什么好看的景色,真不如木摇宗风景绮丽。” 周浩然笑道:“这种话就别到处乱说了,免得被人听见了说是我教的。” 秦悦正打算反驳,就听身后传来一句:“我已经听见了。” 来者是个故人,且正是新登掌门之位的景元。他看见秦悦转身,倒是微微一愣:“我还道是谁,原来是你啊。” 秦悦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妥?” “我还当你折在九重塔里面了,没想到你还能逃出来。”景元打量了几眼秦悦,“这儿是澄笔宗主峰,难免肃穆庄重一些。你若是想看风景,不妨去两旁的侧峰走走。” 秦悦已经没有了闲逛的兴致:“还是算了吧。” “其实你……不是南域之人吧。”景元突然问了一句。 秦悦抬眸看了他一眼,心想:我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遣人探查灵宇宗,合宗上下都没有一个叫墨宁的人。但九重塔第四层说不了谎话……所以你必定来自北川的灵宇宗,对不对?” 秦悦拍了拍手:“阁下推理能力不错。” “我还不知你来自北川,也从没听你提起。”这话是周浩然说的,“我还当你不愿谈及过去。” 秦悦一脸无辜:“你也没问我啊。” 这时又来了一拨人,其中一个少年看见秦悦,立马跑过来拜了拜:“墨宁前辈近来安好?” 秦悦辨认了一会儿,才讶然道:“你是启涵?” 少年抬起头,笑嘻嘻地说道:“我就知道前辈没有忘了我。” 秦悦十分感慨地对周浩然说了句:“几年过去了,东笙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木摇宗和虔正宗互为友宗,周浩然自然不能冷落了启涵。四望一周,没看见东笙,便问道:“你母亲没有来?” 启涵点点头:“母亲说门中事务太多了,实在抽不开身。” “原来如此。”周浩然道。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墨宁前辈。启涵这些年来专心修炼,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效法前辈协理宗门。” 启涵如今是筑基中期,境界很稳固。但他现在连十七岁都不到,这样的修炼速度,连秦悦都要叹服。再一想他身具金水木三系的纯灵根,秦悦便释然了——资质如此卓绝,修炼不快就怪了。 “启涵果真懂事了不少,修为也不错。”秦悦笑道。 而后她和启涵二人一起说笑了很久,周浩然也偶尔插上一两句。于是今日的主角,新掌门景元,被忽略得彻彻底底。 众人见时辰差不多了,一齐往主殿那儿走。坐定之后,便见景元坐在上座。周浩然有些好奇:“那位道友是?” 秦悦答道:“他就是景元。”然后她看了看四周,偷偷传音道:“我觉得这人心思太过深沉,所以不想同他深交,免得哪天被他算计了。” “原来他就是景元,难怪今天穿了一身华服。”周浩然道。 片刻之后,终于有几个化神修士姗姗来迟,其中一人秦悦见过,是那个卖储物空间的男修,今天依旧穿了一身玄袍,神色平平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喜怒。另有一个男修俊美无俦,很是引人注目。秦悦扫了他一眼,就移不开视线了,目光一直追随到人家落了座,才依依不舍地收了回来。 “你可知那个长得尤为出挑的男修是谁?”最终秦悦还是没忍住,向周浩然打听那人的来历。心想,今日恰逢其会,若能结识这么出众的人物,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我没见过那个人,不过大概能猜出他的身份。”周浩然很理智地分析道,“整个升都界,只有一个化神修士曾以相貌闻名于世,那就是镇霄宗的掌门,华殊。” 秦悦听见了镇霄宗三字,顿感可惜:“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未完待续。) 识来历景元任掌门 出谋策灵均谈互利2 “都说他是天下女修的心系之人,见之不忘,看你今日行止,我算是相信了。”周浩然故意取笑她,“你若真看上了大可说一声,木摇宗不拦着你寻道侣。” 秦悦表示敬谢不敏:“算了吧,我又不是不知道他和东笙的关系。再者,他品行不端,我实在看不过。” 她说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侧的启涵。启涵见她望过来,小声问道:“前辈有何吩咐?” 秦悦摇了摇头,心道:“东笙今天不来,是不是有意避着华殊啊?” 周浩然见她和启涵一直在对望,好奇问道:“你们是不是在传音?” “没在传音。”秦悦答道,“我只是在看他同华殊有几分相似。” 周浩然闻言,也将二人的面孔比对了一番,暗自抚掌道:“你若不说我还注意不到,当真挺像的,尤其是眉眼。” “华殊是不是不知道他有个孩子?你看他的眼光扫过这里,神色变都不变。” “这我如何知晓?”周浩然见秦悦一副看戏的神色,“你别跑去跟他说啊,万一人家有心隐瞒,却被你戳破了,不把你灭杀才怪。” “我才不会给自己惹麻烦。”秦悦正欲收回视线,刚好华殊抬眸,与她对望了一眼。 华殊对上她的眼眸,微微蹙眉,像是很讨厌女修盯着自己看。秦悦见状,颇为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翻完她就后悔了,才说不会给自己惹麻烦,这就毫无顾忌地蔑视了一个化神期前辈。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定不会和她计较这些,偏偏是个连鲛人都吃的不义之徒。 于是秦悦只好小心翼翼地偷看了一眼华殊的脸色,只见他揉着额际,满眼回忆之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悦见他没有动怒的迹象,稍稍放了心。见席间诸人都在互相攀谈,颇感索然无味。她支着脑袋,盘算着何时才能结束。这时便有人走过来,敲了敲她的几案:“我有事同你说。” 秦悦仰首,来者是个穿玄袍的男修,正是那个售卖储物空间的人。 秦悦立马站了起来,礼数周全地拜了拜:“前辈请说。” 男修轻咳一声:“借一步说话。” 他说完就往一个偏僻的角落走,秦悦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那男修转身,一脸平静道:“你是精通炼丹之人?” 秦悦本能地否认:“不是。” “可我听说你日前亲自炼制了十炉静合丹,还将成丹拿去售卖。” 秦悦本想问“你如何知晓”,但这话一出来,就相当于承认了此事。她转了转眼眸,道:“我竟不知此事。” “你也不必隐瞒,我就是你买灵材卖丹药的那家商铺的店主。” 秦悦顾左右而言他:“阁下真是家大业大,哪里都有贵店。” “我店内的鉴宝师同我说,有个女修买了十份静合丹灵草,十几天后,前来售卖了五十二颗上品静合丹。还道那女修长相极好辨认,额有九瓣莲花。”男修轻笑,“我还在想去哪儿寻你,竟在这里遇见了。” 秦悦点头:“真是机缘,机缘。” “我猜你并没有拿出所有静合丹,是不是?”男修突然话锋一转,“这样的成丹率……你是不是根本没有败丹?” 秦悦心里划过千万种念头,最后只剩下一种想法:“断断不能让人知道我有一个元品的丹炉。杀人夺宝之事,谁不会做?” 于是她一脸真诚道:“前辈说笑了,这世上哪里会有炼丹而不败的人?我若从来没有败丹,早就不止元婴初期的修为了。” 见男修似是不信,秦悦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诌:“前辈可是不信?实不相瞒,我能炼出静合丹实属巧合。其实我只会炼制这一种丹药。就连普普通通的凝元丹,我都炼制不出来。” 男修心里认定了她精于炼丹术,自是不会听她在如何辩解,遂直奔目的:“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我一个开店铺做生意的,只是来找你谈互利双赢之策而已。” “什么意思?” “就是你炼丹,我售卖,获利平分。你意下如何?” 秦悦近来灵石短缺,尤其需要这么一个平台用以敛财。但她和这男修素不相识,对他的身份、人品、修为一无所知。想了又想,道:“我又怎知你会与我利润平分?不说你修为高深,事事都由你做主。单说你卖我两个简简单单的储物空间,竟漫天要价十万个上品灵石,便可知你唯利是图,教我如何放心与你合作?” 男修似笑非笑:“怎么?你觉得寻香符一事不值这个价格?” 秦悦哑口。此事关乎性命,再多灵石也值。 “我先容你想一想,想通了便可传讯于我。”男修递给她一张传讯符,“另外,我道号灵均,你大可以去打听一下我的为人,免得把我当成见利忘义之辈。” 秦悦不知该不该说“好”,最后只道了一句:“灵均前辈说笑了。” 她回到席间,就见景元跪在一个长者面前,双手高举接过掌门印玺。她估计那个长者便是犹山,他还说了许多训导的话,诸如“律己修身,慎独宽人”、“刚柔相济,克得其和”、“勤于修行,勉于悟道”等等。 在场诸人都是景元继任的见证人,礼成之后,纷纷上前道喜。 周浩然道:“你我也去贺一贺?” 秦悦答:“你去便是。我与他非亲非故,实在没什么立场前去。” 于是周浩然便孤身前往。 此时席间仅剩下几个端着架子没有走动的化神修士,见秦悦也安然坐着,不由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眼。秦悦一人承受着诸多目光,有的还带了化神期的威压,颇感苦不堪言。 她正想着要不要上前去见个礼,好歹能攀一些交情,启涵便回来了,对她笑道:“我还从未去过木摇宗,这回和前辈一同走可好?” “好。只是要传讯告知你母亲,别教她担心。”秦悦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华殊,见他看着自己和启涵,眸色深沉。 “我来前已同母亲说过了,若遇上了墨宁前辈,便随她一道去木摇宗。母亲已经应允了。” 秦悦浅笑:“那便是再好不过。”(未完待续。) 玉泉兽解契言有憾 照心灯换位语成谶1 第九十一章:玉泉兽解契言有憾,照心灯换位语成谶 等人散得差不多了,秦悦才上前找景元:“一面之缘,不想今日还有再见之机。” “我也没想到会再见到你。”景元直言不讳。 “贵宗擅符箓,不知寻香符可有解法?” 景元挑了挑眉:“怎么?你被人放了一道寻香符?” 秦悦微微点头:“你我见过一面,我相信你的为人,才愿意将此事告诉你。烦请你千万不要说出去。” “今天在座这么多化神修士,早就察觉到你身上的寻香符了,哪用得着我到处说?” 秦悦抿了抿唇:“所以我才问你破解的方法。” “解法倒是有,只不过颇费周折。”景元道。 “说来听听。” 景元避而不答:“李雁君是不是同你有私交?” 秦悦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她如今在哪儿吗?”景元忙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 景元“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秦悦皱了皱眉:“你想用寻香符解法换她的消息?” 景元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 “她同你也不过见过一面,你找她干什么?”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总之不会对她不利就是了。”景元的语气很是不悦。 秦悦想了想,回忆道:“我也不知她在哪儿……我只知她出身家族,应是天齐界栖雁城里的李家。” 景元沉默了一会儿,道:“碧灵草融进解忧丹,可以去掉寻香符的味道。” 秦悦觉得这个人忒不仗义,她问一下寻香符的解法,竟还要用李雁君的消息来换。所以很不客气地挤兑了一下他:“恭喜你斗过了你师叔,荣登掌门之位。不知拂光道友觉得启玉丹疗效如何?” 景元一听这话就明白过来:“原来那枚启玉丹是你送来的……你放心,我师叔他即便服用了启玉丹,丹田也只是好了大半,还需要再仔细养一养。” “成王败寇,你现在真是春风得意。”秦悦继续挖苦,“恐怕犹山老前辈还不知你怎么算计拂光的。” 景元的脸上隐有怒意:“你心里知道就行了,何必往外说呢?问清了寻香符解法就变了一个人,还没见过你这么会过河拆桥的。” 秦悦笑了笑:“我没有像旁人一样给你锦上添花,便是过河拆桥了吗?我不过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实话实说罢了。” 而后又颇有深意的提醒了一句:“李雁君是我见过的最最聪明的女修,你若是想算计她,就要做好自己被她反过来算计的准备。” 景元扯了扯嘴角,正打算解释一番,就见周浩然走了过来,便缄口不言了。 周浩然是来找秦悦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们也回去吧。”再看她和景元似是旧识,于是又道:“你若是想在这儿小住几日,那也无妨。” “先前就说了,这里的景色不比木摇宗绮丽。景不美,人不善,实在没什么好停留的。更何况启涵还要同我一道走,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秦悦道。 而后两人便一前一后地走远了,景元看着他们的背影,自语道:“当着我的面,就敢贬损澄笔宗风景不好。还有‘人不善’那一句,莫不是在骂我?” 启涵的飞行速度自然比不上两个元婴期的前辈,秦悦本想把他拉上木莲,但启涵执意要自己御剑而行,还说:“母亲曾经教导我,凡是都要亲力亲为,断不可受旁人的援助。” 秦悦默然。她总不能说她觉得启涵这个飞行速度拖慢了他们的行程吧? 所幸周浩然对启涵的行为还是很欣赏的:“你母亲说的是,事事都要身体力行才好。” 于是两个元婴道君以筑基期的速度飞了一路。途中秦悦突然想起一事:“你有没有听说过灵均这个人?” “虽未谋面,然神往之。”周浩然答道,“据传,此人为人光风霁月,虚怀若谷,举止任意,行事洒脱。旁人都赞他最有神仙气度。” “我看倒像是个奸商。”秦悦腹诽。 “你问这个干什么?”周浩然又问。 “先前在席间来寻我的那个玄衣男修,正是灵均。”秦悦瞅了瞅周浩然,“没觉得他有什么神仙气度,还没启涵招人喜欢。” 启涵正在专心致志地驾驭道器飞行,自是不比他们二人,可以一心二用,边飞行边聊天。但他听见秦悦提及自己,还是追上前笑道:“前辈谬赞,我领受了。” 回到木摇宗之后,秦悦遣人给启涵收拾一间洞府。启涵道:“何必如此麻烦,我在前辈洞府里挑一间屋子住便是。” 秦悦想了想,觉得也行,不过还是提醒了一句:“我洞府里已经住了不少人,没有多少空屋子给你挑了。” 启涵摇了摇头:“无妨。” 走进洞府的时候,最先看见的是玉泉兽。小兽抱着一朵小木莲,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抱怨道:“你出去玩怎么不带上我?” 秦悦看清了它打哈欠的动作,心里竟觉得这只灵兽和自己一样懒散。一旁的启涵很是惊奇:“这是什么品阶的灵兽?居然能口吐人言!” 秦悦微微笑道:“你若是喜欢,那等你修炼有成,我就把它送给你做贺礼。” 玉泉兽怀里的木莲“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神情有些忧愤。 启涵义正词严地拒绝:“君子不夺人所好。前辈的灵兽,还是自己养着吧。” 秦悦莞尔:“我觉得东笙把你教得挺好的。你如今更懂礼数了,也分得清是非。” 玉泉兽瞅了瞅秦悦,又瞅了瞅启涵,慢吞吞地走远了。秦悦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竟觉得那道银色的兽影很是落寞。 次日秦悦闲来无事,打算把多年以前得来的冰焰炼化了。但此前玉镯炸毁之时,就没有收拾到冰焰。仔细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冰焰曾被玉泉兽抱走过,于是打算问问小兽冰焰何在。 但她还未出去,就见启涵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 秦悦惊讶不已:“你解开了我门口的禁制?” 她门前的禁制依旧是那个机关与阵法相结合的禁制。连周浩然都解不了,此时竟被启涵解开了。秦悦深感后生可畏。(未完待续。) 玉泉兽解契言有憾 照心灯换位语成谶2 “我哪有本事解开前辈布下的禁制?”启涵却道,“前辈忘了,我有一个穿过各种禁制的手环。” “……没忘。”秦悦揉了揉额头。她昨日还说启涵懂礼数了,今天他就破门而入了。 “前辈洞府里都住了谁?” 秦悦想了想:“总共就住了三个人,其中两个应是忙着处置宗门事务去了。另一个还是个孩子,倒是与你年龄相仿。不过她一直在专心修炼,很少出门。” “难怪我今日逛了一圈,一个人都没遇上。”启涵拿出一个小册子,“这是我近几年抄录的佛经,还请前辈赏鉴。” “你还喜欢这些?”秦悦把书册接过来,一页一页地翻着看。字迹工整,用了金笔抄就。打眼看去,就觉得庄严悦目。 “虔正宗多修禅之人,几乎人人都会备一本书册抄录佛经。”启涵道,“或可助虔意正心。” 秦悦点了点头:“说得有理。往后我若是心绪浮躁,就试着抄录一部佛经。定比那些宁神静气的丹药都管用。” “那前辈若不嫌弃,就收下我抄写的这一本佛经如何?愿它护佑前辈早登长生仙路。” 秦悦听见最后一句,微微笑道:“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收下了。对了,这座山后面有一个桃林,现在春暖花开,那里应是芳菲遍地。你既然来这里做客,不要错过了这般景致才好。” 启涵接道:“早就听说前辈修炼之余,喜以赏景为乐。如今看来,传言确实不假。” 秦悦本想说:“传言有误,其实我是赏景之余,以修炼为乐。”但斟酌了一下,还是不想给启涵做一个玩物丧志的榜样。遂道:“劳逸结合,亦为修行之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启涵便起身告辞了:“我这就去看看那片桃林,不负前辈适才荐举。” 他刚走,玉泉兽就不请自来了。 秦悦把启涵抄录的佛经妥善收好,见小兽缓步踱进来,随口道:“我还要去找你,你倒自己来了。” “你找我所为何事?” “冰焰一事。”秦悦把小兽抱上自己的膝头,“你把冰焰放哪儿了?” 小兽动了动,似乎想跳下了她的膝头,但终究没有再动弹。它闷着声音:“既然你都这么问了,那我就不瞒你了。” 秦悦觉得有些不对:“你瞒我什么了?” “冰焰被我吃了。” “什么意思?” “你就不觉得我从五品升到六品很奇怪吗?其实是吃了冰焰异火的缘故。”玉泉兽的语调很平静,“我明知你本想炼化冰焰,但我贪图进阶,竟把你的灵宝吃了。” 秦悦听愣了:“冰焰?好吃吗?” “冰焰和我与生俱来的银焰同属异火,滋补得很。”玉泉兽睁着一双兽瞳看着秦悦,“天下恐怕没有一个灵兽会偷偷拿主人的宝物,我不过是欺你心慈手软罢了。既然你如今都知晓了,那就解除同我拟订的契约吧。我……愧为你墨宁道君的灵兽。” 秦悦还没反应过来:“你怎么这样说?冰焰虽难得,但你若说要吃,我绝不会拦着你。何至于到解除灵兽契约的地步?” “你最初契约我,便不是心甘情愿之举。之后就主动提出过解契,因我眷恋木莲你才作罢。再后来更是把我独自扔在了怀风城,一个人远走栖雁。”玉泉兽历数往事,“昨天竟又打算把我送给那个少年,想来我在你心里,从来半点分量也无。” 秦悦有些无措:“我昨日说要赠你与启涵,不过是一时戏语。你曾与我比肩战斗,又帮我挡过一道雷劫,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将你转手他人。” “我其实是为了我自己,才帮你挡下了那道天雷。”小兽垂着眼睛,“玉泉兽族,若吞食天雷,则往后进阶必会一帆风顺,鲜有困阻。” 秦悦不自觉地敛眉:“这是两全其美之事,哪里不好?” “我身携异火,本可助你炼丹一臂之力,但我却为求日后进阶顺利,选择炼化雷劫。”玉泉兽说得很缓慢,像是要让秦悦听个明白,“从今往后,我的银焰中便会夹杂雷电之光,再也无法裨益炼丹半分。” 秦悦摇摇头:“这也不算什么事儿,我早就说过,有些东西就是这样的,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没有半点怨怪你的意思。” “我自私自利,从不会顾念你。所以你还是解了同我的契约吧,我也好回归自由之身。”玉泉兽直截了当,“如此对你对我都好。” 秦悦没有动,就直直地看着玉泉兽的眼睛,许久才问:“你执意要这样吗?” “自然。”玉泉兽回答地十分迅速,“你大可放心,即便你我之间不再存在契约,我也不会伤害你分毫。” 秦悦用力闭了一下眼睛,而后睁开,抬手掐出法诀:“那我成全你。” 灵兽契约很快就解开了,从今往后,她与玉泉兽之间再无心念联系。 小兽看了一眼秦悦,继续道:“其实你很好,你值得有更好的灵兽陪伴。只是我的灵智开得太早,懂的太多,觉得你没有真心待我,就不愿诚意待你了而已。”说完最后看了一眼秦悦,掉头便走。 秦悦默了一默。她发现自己竟没有办法反驳。她确实不怎么在意玉泉兽,时常还会忘记它的存在,要么把它一直关在灵兽袋里,要么任它乱跑不见踪影。如今这只小兽能口吐人言了,终于说了一番心里话,倨傲而决然,令她猝不及防。 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突然追了出去,一路奔到了山门之外,才看见了那道银色的兽影。 一人一兽之间,已然没有了契约联系,但玉泉兽还是似有所感,回首望了一眼,看着秦悦缓步走来,拿出了一朵小木莲:“我的道器木莲,恐怕不能给你了,但这朵小莲可以。你既是它的伴生灵兽,就把它一起带走吧。” 玉泉兽一动不动了很久,才伸出兽爪接过木莲。 “你与我相伴近百年,就算情分已尽,但因缘犹存。将来你渡化形天劫之时,可以来寻我,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秦悦算了算时间,“未来三十年,我仍会在木摇宗,三十年后,你可凭此小木莲寻我。” “我已说了,吞食的那道天劫,可助我往后进阶一帆风顺。”玉泉兽甩了甩尾巴,“升至八品化形,自是不在话下。” 被委婉拒绝的秦悦轻轻点了一下头:“也好。那我祝你修炼有成,早日登仙。” 玉泉兽没有回答,抱着小木莲跑下了山。 秦悦目送了它一段路,视线突然变得模糊,连忙仰头眨了眨眼睛。 玉泉兽恰在此时回首看了最后一眼,见此情形,顿了顿脚步,但还是头也不回地走远了。(未完待续。) 玉泉兽解契言有憾 照心灯换位语成谶3 直到再也看不到玉泉兽的身影,秦悦才转身进了山门。 她垂着眼,没在意看路,不慎撞上了一个人。而后就听见一个骄横的声音劈头喝道:“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吗?” 秦悦抬眸一看,面前竟是明惠。 她倦倦地应了一句:“我还当是谁,竟对我大呼小叫。” 秦悦之前一直垂着头,是以明惠也不知道撞到自己的人是她。现在看清了秦悦的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若规规矩矩地给我行个礼,好好赔礼道歉,今天你冲撞我的事儿,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噢,对不住,不小心撞上你了。”秦悦略微福了福,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若是旁人,明惠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但眼前这人偏偏是秦悦,一个同她素有过节的人。她轻哼一声:“一个简单的常礼也想把事情揭过去?” 秦悦皱了皱眉,往旁边走去:“我今天有点累,不想和你起争执。” 明惠不依不饶地追上前,拦住秦悦的去路:“你这是什么态度?” 秦悦看了一会儿明惠,突然笑了一声:“我说我忍你很久了,你信吗?” 明惠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一道青芒打过来,慌忙祭出道器抵挡。转身便见秦悦手举着一朵木莲,神情不悲不喜。 向来只有明惠打别人,何时轮到别人打她?当下她便毫不犹豫地扔出几张符箓,可惜没伤着秦悦,反倒砸中了这一片的山石。 这样一来,便折腾出了不大不小的动静,引了许多弟子前来一探究竟。 秦悦现在的心情很低落,出招也不自觉地下了狠手。明惠的修为略高一筹,斗法之时,虽不能游刃有余,但也不会露了败相。此刻二人看来,正是棋逢对手,打得难舍难分。 渐渐过来了不少人,有人眼力好,从两道缠斗在一起的身影中辩识出了二人:“竟是墨宁前辈和明惠道君,当真打起来了。” 当即便有人接口道:“她们二位不和久矣,早晚会有这么一日。” 而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应和声:“甚是,甚是。” 众人看了一会儿,竟没有一个人上前劝架。一来,元婴修士之间的斗法可不常见,难得能有这样的机会观摩,谁舍得错失?二来,明惠暴戾人尽皆知,若上前劝阻,被误伤了可就有苦说不出了。 “我觉得墨宁前辈的胜机大一些。你们看,她现在手上只有一件莲形道器,或攻或守,单凭这一朵莲,显然没有使出全力。”有人开始了头头是道的分析,“再看明惠道君,她手上的道器可谓是层出不穷,可偏偏没有一件道器敌过了墨宁前辈。” 此人话音刚落,便有另一人反驳:“单凭道器,能看出什么究竟?墨宁前辈才入元婴期,若论修为,怎么也不上结婴百余年的明惠道君。她二人现在虽说旗鼓相当,但我估计,墨宁前辈已经力有不逮了。” 于是众人就此争论不休,很快就有人提议道:“我们不如赌一赌,这两人谁胜谁负。” 大家一拍即合,纷纷拿出灵石作赌注。一边看着那边打斗的动静,一边热火朝天地加注。 另一边的明惠越打越焦躁。她本没把秦悦放在眼里,原以为能速战速决,谁知打了这么久,都没有占上风。心里暗道:“墨宁修为虽低,灵力倒是精纯。我可断断不能败给她,此刻有这么多门中弟子在此,我若是落败,往后就不必回木摇宗了。” 其实秦悦已经全力以赴了,倒不是存了灭杀明惠的心思,而是因玉泉兽一事心中苦闷,借此发泄而已。进入元婴期之后,第一次和修为相当的人斗法,虽然灵力飞快地流逝,但她竟觉得获益良多。至少对这个修为的灵力掌控有了更深的体悟,还对攻守之间的转换有了成熟的把握。 她不知道明惠的情形如何,但她知道自己已经灵力不济了。若再这么打下去,早晚会露出败相。但她不甘心认输。如果在从前,她必定要抽出灵元再搏一把。可自从元婴天劫之后,她就灵元亏损,至今没有补回来,现在自然不敢再冒险调用所剩无几的灵元了。 秦悦想了想,扔出了一只白玉手钏。明惠不知这是个阵法,只当它是寻常道器,挥剑便砍,恰被阵法锁住,四面八方飞来了一道道灵箭。 这个阵法虽然买了很久,但从没有用来攻击人。因而秦悦今天是第一次看见这个阵法构造出的情景。她看着手忙脚乱抵挡灵箭的明惠,挑剔道:“这个攻击太单一了,等我阵法造诣足够高的时候,就把这个阵法改一改,务必要让对手猝不及防,毫无还手之力。” 一旁诸位弟子见此情形,有人欢喜有人忧。 “我便知墨宁前辈还有后手。这种高阶阵法她都有,这场斗法她是赢定了。” “那可未必。攻击阵法又不会致命,只要明惠道君挡下了这些灵箭,未必没有胜机。” 还有人絮絮地念叨:“明惠道君,我给你押了两千多个灵石,你可千万别输了啊。” 明惠身上已有了几道血痕,正是那些灵箭划伤的。她看着不远处的秦悦神情漠然,心中更是气恼。抵挡灵箭之余,顺手往那儿扔了一道水符。 原本秦悦是可以躲过的,但她刚刚想起了玉泉兽,情不自禁地走神了,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张水符已经在她面前炸开了。她被淋了一身水,头发都湿透了。 明惠自然不会用普通的东西对付她。秦悦很快就发现,这些水冰冰凉凉的,一直冷到了骨子里,周身灵力的运用都被延缓了不少。 那个阵法本受她灵力控制,现在她灵力迟缓,阵法自然没了威力。秦悦捉住飞回来的手钏,手腕一翻,一把琴就出现在了手上。 明惠又气得不行:“掠影琴!”她一直想要这把琴,现在见秦悦拿出来,自然觉得秦悦在故意挑衅她。 但秦悦之所以拿出掠影,只是因为她灵力不够用了,只好使出不怎么耗费灵力的音攻。虽然也有一点想成心气一气明惠。如她所料,明惠果然立马动怒,一连使出了好几个法术,满天都是飘扬的灵气。 秦悦正打算试一试掠影琴的音攻效果,就听见一声大喝:“你们这成何体统!”(未完待续。) 玉泉兽解契言有憾 照心灯换位语成谶4 来人是周浩然和一个不认识的老者,且这个老者正是刚刚喊话之人。秦悦看不透他的修为,不敢上前打招呼。这人显然认识明惠,先说教了一番:“你如今越发有本事了,山门之内,也敢和人斗法。” 明惠已经收了法术,规规矩矩地站好,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老者看向秦悦:“你是谁座下的弟子?明惠乱来,你怎么跟着一起胡闹?” 秦悦抿了抿唇,往周浩然那儿看了一眼。后者轻咳一声,道:“这位是嘉则长老。” 秦悦往前走了几步,拜了拜:“晚辈墨宁,见过长老。” 嘉则没有听说过她,闻言只微微地颔首。再看着一旁木摇宗的弟子都聚在这里,手上还拿着不少灵石,顿时明白过来:“你们这是干什么,聚众赌博吗?” 众人自然不肯承认:“弟子岂敢?两位道君在此斗……在此切磋,我们唯恐她二人灵力不继,特意在旁备下灵石,方便她们随时吸纳灵气补充体力。” 嘉则甩了一下衣袖:“浩然,你怎么当的掌门?木摇宗弟子何时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周浩然连声道歉:“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以后必定好好管教他们。长老难得回来,有什么话还是进去再说吧。” 嘉则点了点头,和周浩然一起走了。走出一段路又回首道:“你们俩还留在那儿干什么,打算再打一场不成?都回去好好闭门思过!一个满身都是伤,一个全身湿漉漉的,你们不嫌丢脸,我都替你们惭愧!” 明惠瞪了一眼秦悦,转身就走了。 秦悦倒是不痛不痒,慢慢地踱回了洞府。找了个地方坐下,支着脸颊,盘算着要不要花一段时间闭关。毕竟嘉则让她闭门思过,她若是还出去乱逛,那也太不给人家老前辈面子了。 身后传来器灵小心翼翼的问候:“你怎么通身都是水?你想不开跳河了?” “我有什么想不开的?” “其实近来我一直待在你屋子里,昨天你与你灵兽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器灵语重心长,“其实你也不必为这事儿伤怀,天下灵兽多的是,你大可以再挑一个喜欢的,何至于羞愤跳河?” “我这是被人扔了一道水符,才变成了这样。”秦悦解释,“至于玉泉兽……如你所言,我不必伤怀。” “你能想开了就好,毕竟主人抛弃灵兽的事多了去了,但灵兽抛弃主人的事可不多见。也就你心肠好,还和那银毛兽解契,还放它走了。要是换作旁人,当场灭杀了也是可能的。” “其实人生就是这样,总不可能有人陪你到最后。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终究会有曲终人散的一天。”秦悦笑容温煦,没有半点悲伤的神色。 器灵十分体贴:“水符冷得很,又不能运灵抵御。好歹你我也认识了这么久,我把千莲幽火借你暖一暖。” 它说完整个照心灯就暗了下来,一团火焰飘了出来,绕着秦悦转了几转。 秦悦一身凉水渐渐蒸发,身体也慢慢暖了回来。她微微笑了笑:“真不知道你化形之后是什么样子。我猜,定是个既漂亮又善良的小姑娘。” “我能有灵智,就很开心了。能化形成人的器灵实在太少太少了,要有天大的机缘才行。”灯笼的语气由落寞变成期待,“倘若,倘若我能化形成人,我便能去寻我家主人了。我断不会像你灵兽那样背弃主人,除非主人再也不要我了。” 秦悦看着千莲幽火飞回了照心灯中,灯笼复又亮了起来。她真心实意地说道:“你这样好,没人舍得不要你。” 照心灯闪了闪光,似是极为得意。 秦悦在洞府里安安静静地待了十几天,每次潜心打坐修炼之时,都要把元婴取出来,同她大眼瞪小眼。 随着秦悦修为的逐渐增长,这只元婴的气息已经不似当初那般微弱了。经常会睁开眼睛看一看秦悦,偶尔还会对她笑。 秦悦不知道别人的元婴是什么样的,她只觉得自己的元婴真真招人疼爱。不吵不闹,乖乖巧巧的,明明只是一个灵力凝结出来的东西,却好似有自己的意识一样。 某天秦悦一时兴起,拿出一颗丹药在元婴面前晃悠。眼见着这个小小人儿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婴儿大小的手,把丹药拿过来,咬了咬就吞了下去。 秦悦愣了好久。这元婴吃完了丹药还冲她甜甜一笑,端的是令人怜爱。可元婴会自己吞服丹药之事,她闻所未闻。再思及结婴之时身体里滤过的那些煞气,顿时觉得这元婴是什么邪怪妖物,不是正道修士该结出来的。 至此之后,秦悦再不敢多修炼了,即便安心打坐之时,也不会把元婴放出来。前思后想,还是把这事放在了心上,闲来就翻看手边的典籍,意图找出相关的记载。 后来她只看到这样一段:“世有元婴者,颇有灵智,喜怒行止与常人无异。最喜奇花异草,尤擅谱曲唱歌。” 秦悦觉得描述挺像的,遂把元婴放出来,拿了一株遁影草逗她。元婴原本坐在秦悦的膝上,见到遁影草,就挣扎地站了起来,伸手去够那株灵草。 秦悦想了想,还是把遁影草给她了,只是提醒了一句:“这是我留着炼制本命法宝的,你仔细点把玩,别弄毁了。” 元婴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把遁影草抱在怀里。 秦悦心想:“如此敏慧,定非妖物。更何况有记载可寻。只是日后要多多留意相关的讯息,把这元婴的来龙去脉弄清楚。”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句:“前辈抱的是谁家的孩子?” 除却启涵,没人进得了秦悦的房门。后者把怀里的元婴转过来给启涵看,笑道:“这是我的元婴。” 启涵好奇地走近两步,连连称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修士的元婴,竟是这般玉雪可爱的。” 这元婴原本还不满秦悦把她转了过去,听见这话,整张脸都变得笑眯眯的。 启涵觉得有趣:“从不知元婴这般有灵性。” “等你自己结婴后便知道了。”秦悦且喜且忧。她可没忘了,这个看似灵慧的元婴,还只是一个没长好的虚婴。(未完待续。) 解忧丹尚缺木系草 思过身竟逢闭关人1 第九十二章:解忧丹尚缺木系草,思过身竟逢闭关人 启涵仔细想了想:“我结婴还早着呢,少说也要再等七八十年吧。” 秦悦闻言很是佩服,毕竟她自己从未对进阶之事有这么明确的把握。 启涵又道:“前辈怎么不问问我今日的来意?” 秦悦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你今天为何来寻我?” “我来木摇宗,已有了不少时日了。”启涵先说了这么一句。 秦悦立马反应过来:“你是来向我辞行的?” “……非也。”启涵愣了一下,连忙否认,“我来此已有了不少时日,但还没见过前辈外出,所以特来拜访,看看前辈近来是否安好。” 秦悦很无奈:“其实我外出过一次,不过那次出去的时候和人打了一场,恰好被木摇宗一个长老看见了。那个长老罚我闭门思过,我若是再外出,岂不是驳了他的脸面?” “前辈怎么好端端地跟别人打起来了?” “其实那人和我一向有过节,会打起来也不奇怪。”秦悦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木摇宗弟子都在一旁看热闹,还下注赌输赢,没一个上来劝架的。要不是那个长老来了,还不知要打多久。” “前辈这么好的脾气,怎么与人结怨了?” 秦悦抚了抚怀里的元婴。她和明惠的事还要从很久之前说起,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于是她面不改色地一句话带过:“因为她嫉妒我的美貌。” 启涵将信将疑:“当真?” 秦悦收了笑:“你这是什么意思?” 启涵也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我是说我不信前辈容貌能让人嫉妒……呃,不是,我是不信有人会因为容貌而与前辈结怨。” 秦悦抚额:“你不必解释了。” 启涵连忙换了个话题:“听说前辈擅长炼丹,我几年前也曾涉猎此道,前辈可否指点一二?” “我炼丹……”秦悦突然想起了灵均,“我炼丹尚可,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数年之前,我炼制了一炉解忧丹。”启涵道,“只是这丹药有些奇怪,我看不出它的品阶。” “看不出品阶?”秦悦想了想,“有的丹药看品阶,有的丹药看年份,解忧丹或许是以年份为贵的。” 启涵摇了摇头:“即便是看年份,也有品阶高低之分,岂会看不出品阶?” 秦悦也起了好奇心:“你还有这种丹药吗,拿给我看看。” 启涵找出一个玉瓶:“这便是了。” 秦悦边打开边说道:“说来也巧,其实我近来也想炼制一次解忧丹,只是还没收集好灵材。” 玉瓶里面仅有六颗丹药,果真辨认不出品阶。 “我这儿还有一点剩下的灵草,应该足够炼制一炉解忧丹。”启涵拿出一只乾坤袋,“前辈若不嫌弃,就收下吧。” “不嫌弃不嫌弃。”秦悦本就懒得自己出去找,有人送到眼前自然立马收下了。又感慨道:“解忧丹,当真能解人烦忧?” 启涵顺口应道:“忧愁之事,在己不在他;解忧之要,在心不在药。若解忧丹当真能解忧,那这世上也没有那么多道心受阻的人了。” “你说的有理。”秦悦打开乾坤袋扫了一眼,颇感心满意足:“只是还差一味碧灵草。”景元告诉她,解忧丹里加入碧灵草,便可去掉寻香符的味道。 “前辈是说……碧灵草?”启涵若有所思。 “怎么?有何不妥?”秦悦心想,景元虽然和她没多大的交情,但也不至于说个错误的法子害她吧? “不是。”启涵摇了摇头,“前辈可知,炼制解忧丹需用四种灵植?” “我还没打听过解忧丹的丹方,自然不知。” “这四种灵植分别是金系的之锐草,水系的寒若花,火系的烈方草和土系的玄绵草。”启涵细细数来,“我还在想,为何五系之中唯独少了木系,如今看来,若添上一味碧灵草倒也恰当。” 碧灵草正是木系灵植。秦悦也觉得巧合:“说不定加上碧灵草,就能看出品阶了。” “那我回去试一试。对了,前辈怎么想到加碧灵草?” “是别人跟我说的。倒不是用以探查品阶,而是为解一道符箓。” “原来如此。”启涵道,“可惜碧灵草难得一见,这丹药不知何时才能炼制出来。” 秦悦也知道碧灵草罕见,不然景元也不会说“颇费周折”了。 “以后我若找到了碧灵草,就给前辈带一份。倘若前辈寻到了,也给我留一点。这样可好?” 秦悦自知,若是一日炼制不出解忧丹,她便一日不敢出门。所以先说了一句:“我近年来不会轻易出山门,寻觅碧灵草之事,多半要落在你的身上了。你如果真能找到,我定会按市价把灵石给你。” “前辈说的哪里话。用碧灵草补齐五行,原是前辈说出来的。我略拾牙慧,他日便以灵草抵偿这份提点。”启涵笑道,“若我真能找到,我便给前辈传讯,如何?” 秦悦觉得没这么容易找到,但出于对晚辈的激励,她还是说了一句:“静候佳音。” 启涵笑着点头。过了片刻,起身告辞。 后来几天,秦悦一直抱着元婴到处走。她觉得这个元婴有自己的意识,所以带在身边四处赏景。有时候她还试着和元婴对话:“你若听得懂我说话,就点一下头。” 元婴歪着小脑袋,思量了片刻,果真点了一下头。 秦悦顿时喜不自胜:“你会说话吗?” 小元婴又点了点头。 秦悦同她打着商量:“那你说两句?” 元婴沉默了一下,而后张口,唱了一段歌谣。 唱完她就用小手勾着秦悦的脖子,整张脸都埋在了后者胸前,像是不好意思了。 秦悦看着心都要化了。谁家元婴有她的可爱? 洞府逛完了,她就盘算着出去走走。想了又想,叫来了席昭:“你去帮我打听一下,嘉则长老还在不在宗门。” 过了一会儿席昭来回话:“嘉则长老还在宗门,就住在南面的那间洞府。” 秦悦点了点头:“还在宗门啊。” “前辈是想去拜访长老?”席昭又道,“据说长老在闭关,少则几月,多则数年,现在八成是见不到了。” 结果秦悦抱起元婴就往外走:“既然他在闭关,那我就出去逛逛,也不怕遇上他。” 席昭看着秦悦义无反顾地踏出洞府,愣了一会儿,才喃喃自语道:“原来前辈打听嘉则长老,不是想拜访他,而是想避着他啊。也是,传言嘉则长老疼爱明惠道君,前辈处境尴尬,还是避让着好。”(未完待续。) 解忧丹尚缺木系草 思过身竟逢闭关人2 其实原本秦悦在木摇宗挑洞府的时候,挑中的是南面的那一间洞府,也就是嘉则现在住着的那一间。不过那儿虽然许久没有人居住,但毕竟是一位长老的府邸,自然不可能腾给她住。所以她只好退而求其次,住进了现在这一间洞府。 于是秦悦走着走着,就情不自禁地往嘉则洞府那儿走了。当然也没有走得很近,就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看上几眼。仍旧觉得这间洞府的位置极好,得尽了“地利”之便。 她看了一会儿,正打算走,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句:“你在看什么?” “随便看看。”秦悦顺口答道,旋即转身,表情就变了,“长老不是在闭关?” “我难得回一趟宗门,就怕诸位弟子连番登门拜访,只好谎称闭关。”嘉则解释道。 “原来如此。”秦悦应了一句。她打算行个礼就走人,毕竟她现在理应待在洞府里好好地闭门思过,虽然她觉得嘉则不一定认出了她。 然而嘉则看了她两眼,便道:“你是那天和明惠斗法的那个女修?” 被认出来了啊……秦悦乖乖巧巧的承认:“是啊,是我。” “你说说你,怎么和明惠打起来了。还就在山门口斗法,让外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嘉则先斥责了几句。 秦悦心想,我自己就是个外人。见嘉则语重心长,她遂一脸诚恳地点头:“是是是,下次不会在山门口斗法了。” 嘉则反问:“你还想有下次?” “不不不,没有下次了。”秦悦连忙否认。 这时她怀里的元婴扭头看了看嘉则,转着眼睛咬着手指。嘉则看着这个婴孩和秦悦一模一样的面庞,便道:“这是你的元婴?” 说到这个,秦悦就不自觉地微笑:“对啊,可招人疼了。” 她一笑,小元婴就跟着笑了起来。嘉则看了一会儿,又道:“你怎么把她放出来了?”元婴是修士一身灵力的凝结,万万要保护好,最好一直放在丹田里养着,不可轻易暴露于人前。 “今天天气好,带她出来看风景。”秦悦照实以答。 嘉则倒是愣了一愣:“你竟是这么养元婴的?” 秦悦觉得眼前这人大概是个化神期的前辈,趁机讨教一下也未尝不可。遂道:“长老觉得有何不妥?” “元婴珍贵,若为人灭杀,你一身修为就毁了。”嘉则道,“你把元婴放出来,岂不是给了别人现成的靶子?” “这我知道,往后若是身涉险境,必不会把元婴放出来。只是现在还在宗门,自是万事安全。” 嘉则哼了一声:“宗门确实安全,还能容你同明惠斗法。” 秦悦听这话里,倒有几分回护明惠的意思,便觉得自己不方便再说什么。朝着嘉则拜了拜,道:“长老若没有什么事,我便先走了。” 嘉则摆摆手:“行了,你去吧。” 于是秦悦便转身走了。怀里的元婴双手攀上她的肩头,冲着嘉则做了一个鬼脸。 嘉则微怔,摇头自语道:“这莫非是传说中的福婴?这女修是谁座下的弟子?竟有这样的机缘。” 秦悦觉得自己既然已经被嘉则撞见了,那就干脆不再顾忌,天天出洞府闲逛。还自我劝慰了一番:“我又不是木摇宗弟子,一个长老命我闭门思过,我大可以不放在心上。” 不过嘉则说的另一句话她倒记在了心头,就是元婴珍贵,别放出来,免得被人灭杀。秦悦料想整个木摇宗也没人会同她作对,除了明惠一人。她别的不怕,就怕自己带着元婴闲逛的时候被明惠看见。以明惠的性格,定会把她的元婴给砍了,到时候她哭都来不及。 谨慎起见,她就不再把元婴放出来晒太阳了。元婴也很听话,一直乖乖地待在她的丹田里。后来秦悦竟发现元婴躺在丹田里睡着了,仔细探查了一下,确信她只是困倦地睡过去了而已,并非因虚弱而昏睡。心中不免感慨:“这元婴大抵跟我一样贪睡吧。” 向晚之时,席昭拿着一张传讯符来找秦悦,道:“这符箓挺高阶的,也不知是谁寄给前辈的。” “竟不是门中弟子的传讯?”秦悦有些好奇地接过传讯符,心想,自己在南域没有认识多少人,谁会传讯给她? 打开一看,竟是卢秋写来的。她说自己这些年去了各种各样的秘地历险,深感南域和北川的灵气差别之大。又说,升都界宗派林立,她现在只等几十年后各宗大选之时,隐匿修为,潜入别宗修道,借以丰富阅历。最后才婉转地说出目的:“同来否?” 秦悦有些为难。她很想和卢秋一起拜入一个宗门,伪装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研习不同的修炼功法。但她发现这些年来,她已经把几大宗派的掌权之人认识得差不多了。万一到时候正好被人家撞见,那多尴尬啊。 于是她十分不甘地拒绝了卢秋,并且给了她一些建议:“澄笔宗掌门心机深沉,但并非不择手段之人。虔正宗掌门八面玲珑,为一貌美女修,育有一幼子。镇霄宗掌门疑似狠辣之人,然其形容极其俊逸。” 秦悦写到这儿停下了笔,想了又想:“卢秋是个骄蛮的人,向来无所顾忌。她本就想去镇霄宗看一看,再听说其掌门容色俊美,非要追过去看一眼怎么办?” 于是秦悦运起灵力,把这一段抹掉,改成:“镇霄宗掌门疑似狠辣之人,且形貌极其丑陋。五大宗派之中,唯灵宇宗之人尚未得见。至于木摇宗……你若想来,不必等到门派大选,随时可来。墨宁亲笔。” 落笔之时,又有些想念卢秋,所以又补上一句:“私以为木摇宗实为一大良选。”颇有诱导之意。 写完之后,秦悦为求稳妥,特意逼出了一滴精血,融进传讯符。她如今已有元婴期的修为,用精血亲自封存的东西,不是寻常人能察觉的。至少也要有化神期的修为,才能截下她写的这张传讯符。 可叹她几天后查阅典籍之时,无意中看到这样一段:“身有寻香符者,发肤、精血、元神,皆带异香。惟施符之人,抑或修为高深者可察也。” 秦悦真后悔自己滴了一滴精血进去。不过修为高深的化神期修士并非遍地都是,她这张符箓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未完待续。) 演手钏未解双阵眼 得凝元不明送丹人1 第九十三章:演手钏未解双阵眼,得凝元不明送丹人 “于东南,西南二位设阵旗,结手印十余,验其阵眼……”秦悦一手拿着一本古籍,另一手拿着几个小旗子,一一比对,设出阵法。 近来她一直在翻阅各种古籍,借以增长见识。今天偶然看见了一个设阵的方法,觉得与众不同,所以就尝试了一下。 这个方法的独特之处在于一个阵法之中,具有两个阵眼。解阵之时,唯有同时找到两个阵眼,才有可能破阵。因而算法十分复杂,两个阵眼之间的计算穿插在一起,极其繁琐。 所以设阵更是难上加难。秦悦一连几天都在演算,但总会出差错。时不时漏算几步,算错更是常事。 又过了好几天,依旧算不出结果。秦悦揉了揉眉心,喃喃自语道:“这记载是真的吗?别是哪个人随意写来糊弄人的。怎么算都是个死局……先不算了,以后再说吧。” 但她设阵未果,心里总归有些不甘。遂把白玉手钏拿出来演算。根据常梵曾经的提点,先把每一步单独算出来,再仔细研究步步之间的联系。 这次倒有了些领悟,隐约对此阵法有一种奇妙的感知。秦悦算了一半,觉得一切顺利,遂乘胜追击,把另一半也算出来了。 虽说她现在还没有把每一步联系起来,但已经比先前好多了。她打算先休息一会儿,晚些时候再继续演算。 此时启涵刚好进来,看见秦悦眼底掩不住的欣悦,好奇问了一句:“什么事让前辈这么高兴?” 秦悦收了白玉手钏:“你要是来早一步,我非骂死你不可。” 启涵不解:“这是……为何?” “我适才在演算阵法,最最打扰不得。你若突然进来出声儿说话,我的思路就全乱了。” “前辈适才面有笑意,我料想前辈今日算阵颇有所获。” “你说的不错。”秦悦笑道,“我今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虽说设双阵眼未果,但算出了先前未解的阵法。” 启涵闻言拿出了一块小石头,道:“前辈帮我看看,这个阵法设得如何?” 秦悦拿过来细细探查,抬眸问道:“这个阵法是你布置的?” 启涵点了点头:“正是。” 秦悦转着这块小石头,颇为认真地评价:“还不错,刚好是我最不擅长的防御类阵法。只是阵眼太明显了,能被人一眼看穿从而破阵。” “前辈觉得阵眼很明显?”启涵微微诧异,“我在这个阵法里,融进了三十六步,没道理会让人一下发现阵眼所在。” 秦悦见他不信,抬手催动灵力把阵眼破了,然后对启涵眨了眨眼睛,一脸诚恳地说道:“不骗你,真的一下就能发现。” 启涵有些欲哭无泪:“前辈,我,我的阵法……” 秦悦顿时明白过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样,为了研究阵法而设阵。大多数人应该是为了保命防身,才会费尽心思布置一个阵法,以备不时之需。手上这个阵法应该是启涵精心演算设成的,却在这片刻之间,被她破了阵眼。打击了人家不说,还毁了人家一个防身的法宝。 再看启涵略带惆怅的脸色,秦悦不慌不忙地说:“你别难过,我再给你补回来就是。”她大概算了几步,果真补出了一个阵眼。 启涵目瞪口呆。秦悦把小石头还给他,道:“和原先一模一样,完璧归赵。” 启涵接过阵法,表情依旧悲愤。若说方才他难过是因为自己辛苦计算的阵法被毁了,那如今他却为自己才不如人而痛心。他自鸣得意的阵法,竟能被别人轻而易举地破解。这便也罢了,竟还被人在数息之间补出了一个阵眼。他感觉自己跟没学过阵法一样,和秦悦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秦悦觉得启涵的神情不太对劲,好心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 启涵默了一会儿,答道:“我在想,前辈是精于炼丹之人,竟还会如此通晓阵法。天纵奇才,莫不如此。” “你不也是这样?”秦悦想起上次启涵拿来的解忧丹,“炼丹不易,你却也能炼制解忧丹这种品阶不低的丹药。至于阵法……我在你这个修为的时候,阵法造诣还不如你呢。” 启涵听见最后一句,眼眸亮了亮:“当真?” “骗你作甚?”秦悦笑答,“往后你若潜心研习阵法一道,必会胜过世人千千万万,独立于此道之巅。” “我只希望有一天能像前辈这般,一眼就能察觉阵眼,随手就能破阵设阵。” 秦悦见自己在启涵心中,原是这样一个无所不能的形象,内心颇为自得。 这时门外传来席昭的声音:“前辈在吗?有人给你送来一只乾坤袋。” 秦悦站起身去开门,随口一问:“谁送来的?” “不知道。”席昭摇了摇头,瞥见了启涵,“这位是……” 秦悦给两人引见:“这是启涵,东笙掌门的孩子。启涵,这是席昭。” 两人修为相当,本不必见礼。但席昭一听启涵是掌门之子,便知其身份尊贵,于是颇为有礼地拜了拜。 启涵回礼:“还是第一次见到前辈洞府里的人。” 秦悦“嗯”了一声,把乾坤袋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只放了几个玉瓶,别无他物。 秦悦摇了摇头,心道:“到底是谁送来的?怎么不留一张玉笺?” 启涵看见了乾坤袋里的东西,揣测道:“这玉瓶里头应该是丹药,定是哪个弟子送来讨好前辈的。” “那为何不亲自送来?单是递个乾坤袋过来,还不留名,这有什么意思?”秦悦百思不得其解,“席昭,这乾坤袋是从哪儿收到的?” “山门外头。据说是个面生的修士送来的,点名要给墨宁道君。” 秦悦转开玉瓶的木塞,神色微变。 里面确实是丹药,且是她再也不能炼制的凝元丹。品阶都不错,和她自己炼出的成丹相差无几。 秦悦晃了晃玉瓶。她首先想到的是敬卢长老,毕竟自己曾同他说过凝元丹飞丹之事。没准儿人家听说她要补元,又可怜她炼不出凝元丹,所以特意炼制了一些给她。 但敬卢长老遣人送来,大可送到她洞府门口,怎么会只送到山门之外?秦悦依旧满心疑惑。(未完待续。) 演手钏未解双阵眼 得凝元不明送丹人2 秦悦心道:“我此前重伤昏睡两载有余,灵元亏损早就不是什么秘事。说不定这丹药只是有人赠予我用来补元的,只不过刚好挑中了凝元丹而已。” “至于赠丹之人,可能真如启涵所说,是个想讨好我的木摇宗弟子,或许曾经受过我的恩惠,抑或感念我的德行。”秦悦继续大言不惭地设想,“这人必定是想不声不响地做好事,所以特意送在山门外,可以掩人耳目,免却我的追查。” 这样一想,整件事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秦悦又想:管它是谁送来的,能用就行。于是把这些凝元丹一一探查过,确定没有什么不妥,遂决意服食丹药,闭关养元。 为防闭关之时启涵进来找她,她还特意在门外贴了一张传讯符,上书:“闭关几日,勿扰。” 这丹药的效用不错,一颗颗地吃过来,灵元竟已补回了大半。秦悦惋惜不已:“到底是谁送来的丹药,也不多送一点,再来几颗我的灵元就能养好了。” 她继续打坐修炼了片刻,最后把元婴放出来看了看。元婴在丹田里睡久了,头发都散乱着。这会儿才悠悠醒转,揉着一双眼睛看秦悦。 秦悦把元婴抱到怀里,帮她顺了顺头发。见其小脸红扑扑的惹人喜爱,真不知是她的久睡之效还是自己的修炼之功。 抱起元婴走出房门,秦悦打算四处走走。然后便见席昭和承影路过,看见自己又退了回来,规规矩矩地拜了拜。 承影道:“前辈闭关结束了?” “嗯。”秦悦把元婴转了个方向,“这是我的元婴,好看吗?” 承影打量了几眼,赞道:“好看。”说完还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元婴的脸,只觉得这个婴孩身娇肉嫩,指甲印上去仿佛就要划破皮肤。 秦悦扬起了嘴角,又问:“席昭,你说好看吗?” “……好看。”席昭心想,元婴和本体长得一模一样,前辈大抵是想让我夸她好看。 秦悦满足得很:“你们掌门在宗门吗?我去给他看看这个元婴。” “在的,掌门近两年偶尔才会外出。”席昭答道。 于是秦悦把元婴放回丹田,慢悠悠地走去找周浩然。见到后者之后,依旧把元婴放了出来,问道:“这是我的元婴,你瞧瞧好看吗?” “你的元婴?”周浩然本在练习画符,闻言搁下了笔,走近了细细端详,“能睁眼了,呼吸也不那么微弱了。” “可惜内里的脾脏还不齐整,心跳也不明显。”秦悦不自觉地敛眉,“仍旧是个虚婴。” “你多花些心思修炼,总会把元婴养好的。”周浩然劝慰道,“你修炼本就快人一步,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秦悦点头,忽又想起一事:“这元婴还有一点奇异,就是她会吞服丹药。” “此话怎讲?” 秦悦拿出一枚丹药,放在了元婴眼前。元婴果然伸出小手去够那枚丹药,抓住了就立马放到嘴里,咬了几下就咧嘴笑了。 秦悦也对元婴笑了笑,道:“就是这样。你知道是什么缘由吗?” “我还从没听说过元婴会吃丹药……”周浩然也是一脸茫然。 “但我看她温顺可爱,必定不是什么祸害。” “以貌取人。”周浩然笑着评价,“你坐吧。” 秦悦挑了个椅子坐下来,道:“对了,我不是答应每年给贵宗炼制十炉丹药?除了净颜丹,你还要什么灵丹?” “你此前闭关了两年,这两年就不算了吧。以后想炼制什么丹药,全凭你的心意来便是。” 秦悦惊讶:“我何时闭关了两年?” “就是这次啊。我前几天路过你洞府,还见你在闭关来着。” 秦悦连连摇首:“我只当我打坐修炼了数日而已,谁知竟长达两年。” “一心修炼之时,确实容易忘记时间。” “那我闭关之时,可发生了什么事?比如说有人给我送丹药什么的。” “倒也没有这样的好事。”周浩然想了想,“就是启涵回去的时候,你仍在闭关。他见到你门口的符箓上写着‘闭关几日,勿扰’,还真当你过几天就会出来,一直待着不肯走,非要再见你一面。” “后来呢?” “后来自然没能等到你出关,只好满怀遗憾地走了。” 秦悦莞尔:“以后又不是再也见不上了,何必如此?” “他说他又做了一个阵法,想请你指教。” “原来如此,启涵比我勤奋好学多了。”秦悦道。若换成是她,她必定会选择把阵法搁置一旁,先回自家宗门再说,才不会等别人闭关结束。 “确实。他修炼的速度很快,但并不一味贪求修为进益,能够专心研习阵法之道,确实是可造之材。将来前途无量,恐怕还要越过你我。” “可见东笙教得好。”秦悦摸摸下巴,“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启涵就比华殊善良正直多了。” “你对华殊有偏见?” “算不上偏见……只是觉得这人心肠狠毒,绝非善类。而且我一直都这么想,这应该算是成见。” 周浩然敲了敲桌案:“华殊为人如何我不知道,不过我听说他挺记仇的,修为又高,一般而言,招惹他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而后又谆谆告诫道:“你在这儿编排他,我自然不会说出去。但你在外可要谨言慎行,别被人捏住了话头告诉了华殊,到时候人家想法子灭杀你也是可能的。” 秦悦突然想起了两年前寄给卢秋的那张传讯符,上面就直言不讳地辱骂了华殊,还用了“狠辣”和“丑陋”两个词……她压下心头莫名的焦躁不安,镇定自若道:“怕什么,实在不行我就回北川去,他还能追过来不成?” 说完默了片刻,又道:“他一个化神期的修士,岂会和我一个晚辈过不去?” 周浩然正色道:“你可不算他的晚辈。他虽然有化神期的修为,但他年岁尚不逾七百,和一般的元婴修士差不多岁数。你又不是镇霄宗弟子,完全可以同他平辈相称。” 秦悦撑住额头:“你的言下之意是,他会跟我一个平辈计较?” 没等周浩然回答,她又固执地摇了摇头:“我才一百多岁,不管是论修为还是论岁数,我都是个小辈。”(未完待续。) 循清流凌江水波里 闻佳音凡尘烟雨中1 第九十四章:循清流凌江水波里,闻佳音凡尘烟雨中 秦悦满怀鸵鸟心态地絮絮自语了一会儿,便听周浩然说道:“你今日来得正好,我还想着等你闭关结束就去找你。” “找我何事?”秦悦问道。 “我近来新得了一处宝地的地图。”周浩然拿出一张玉笺,“此地名唤凌江。” 秦悦把玉笺接过来看了看:“画得挺精致的。水中情景,如在眼前。” “我打算前去一探,你要不要一起来?” 秦悦立马拒绝:“不行,我身上的寻香符还没解,不能随意外出,免得被人发现。” “难不成你一日不解此符,就一日不外出?” 秦悦点点头:“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且不说你如今解不开这道符箓,单说你一直待在宗门里能有什么意思?天天闭关吗?” “炼炼丹药,算算阵法,解解机关,读读典籍,都挺好的。日子过起来还是挺快的。”秦悦回答。 “其实寻香符之事,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毕竟只有化神期以上的修士才能发觉。修至化神,必定专心问道,怎会管你的是非?”周浩然安慰她。 “话虽如此,但谨慎些总是好的。”秦悦认真答道。 “凌江不在修真界,而在俗世。”周浩然继续道,“若非我偶然得到了这张地图,我还不知俗世里有这么个宝地。修仙之人不会轻易往俗世跑,你怕什么。” 秦悦闻言仔细想了想,觉得去一趟也未尝不可。 这时周浩然又说:“我听说凌江景色绮丽非常,所以特地叫你一同前去。” 秦悦一拍桌子:“你决定什么时候走?” “两个月之后,如何?” 秦悦点头:“那我好好准备准备。” 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她统共就那么几样道器,用顺手了也懒得换。况且她料想俗世宝地不会有多大的危险,因而没有额外购置符箓丹药。收拾东西的时候恰好看见了照心灯,随口问了一句:“我要出去走走,你要一起来吗?” “要!你常年待在这座山上,都不带我出去玩。” “你有自己的灵智,我又不是你的主人,你跑哪儿去了我都不知道,哪能次次顾上你?”秦悦解释道,“比方说,两年前景元继任的时候,我本想带你一同走,但没见着你的踪影,只好作罢。” “真真可惜了。那时候人多,说不定能碰上我家主人。” 器灵的声音里有些伤怀,秦悦好言安慰了两句:“往后日子还长,只要你主人没有陨落,总归是会遇见的。” 照心灯万分肯定地回答:“我家主人是惊世之才,自然不会轻易陨落。” 秦悦本想说:“这世上多的是陨落之人,不乏惊才绝艳之辈。”但估计她这话一出来,器灵就会跟她吵架,所以她只说了一句:“你说的是,你家主人没那么容易陨落。” 她的玉镯被毁了,如今的储物空间是两颗小珠子。照心灯嫌弃这两颗珠子空间太小,不愿意待在里面,一直晃晃悠悠地飞来飞去。于是两月之后,周浩然便见一只灯笼停在秦悦身后,辨认了一会儿,道:“你这件道器好像有灵智似的。” 秦悦认真地回答:“确实有灵智,不信你让它说两句话来听听。” 照心灯沉默。 “我没有诓骗你,这灯笼有个器灵,真的会说话。”秦悦跟周浩然说完,又对着照心灯摇首,“太不给面子了。” 器灵闷闷的声音传来:“又不是多新奇的事,就你没见过世面,到处告诉别人。” 周浩然点了点头:“果真是有灵智的。” 秦悦笑着踏上木莲:“我们走吧。” 照心灯的速度自是比不上木莲。它很识相地和秦悦一起待在木莲上,时不时说上几句话:“今天的云好看得很,你再飞高一点。” 秦悦心情好,就顺着它的心意飞高了一点。 器灵显然十分高兴,一直在木莲上蹦蹦跳跳。 秦悦瞥了照心灯一眼:“你站稳了,掉下去我可不管你。” 灯笼立马安安稳稳地立好。 南域灵气浩瀚,即便在俗世,灵气也不低微。秦悦和周浩然到达凌江之时,正是傍晚时分。残阳铺水,半江瑟瑟半江红。 周浩然拿出地图,仔细辨别着方向。这时恰有几艘画舫驶来,船上缀以彩灯明珠,隐有丝竹之声。秦悦好奇,走近了去看。 周浩然本想拦住她,毕竟这儿是俗世,一举一动难免惊扰世人。但见她已经隐匿了气息,便不再管她,随她去了。 秦悦把几艘画船一一看过来,颇感意趣无穷:“画舫夜游啊,真会享乐。” 然后一艘船里管弦之音大作,秦悦循着乐声走了过去,悄悄打开船侧的小窗往里面张望,就见里面有若干容貌姣好的女子,或抚琴,或奏箫,或怀抱琵琶,或随着乐音轻歌曼舞。安详欢悦之景,尽收眼底。 席间只坐着一个瘦弱的公子,即便在此赏心悦目的情景下,依旧面带愁容。秦悦大概扫了一眼,便知这人气息微弱,生机渐失,恐怕命不久矣。 旁人如何自然与她无预。她只是觉得这些女子奏乐好听得很,于是又滞留在此听了一会儿。可惜空中渐渐开始飘散了零零星星的雨点,虽然她的衣袍没有被打湿,但照心灯一直在喊冷。于是秦悦依依不舍地走了,临走之时,还拿出了掠影琴,跟着和了一段乐曲。 船中的瘦弱公子突然站了起来,跑到船舱外。苍茫的夜色中,只剩下一道颀长的身影踏水而行,身畔似有一只灯笼,烟波浩渺之间,依旧闪着火光。 又一少女撑着伞走出船舱,给这人披上披风,道:“公子怎么突然跑出来了,本就身体不好,现在落了雨,难免又要病上一场。” “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回答少女的是一声叹息,“纵闻仙乐,难觅仙人。” “公子说什么呢?” “你不懂的,你不懂的……”瘦弱的男子反反复复说着这一句,旋即把脖子上的碎玉解了下来,扔进了浩浩凌江之中。 “公子——”少女不敢置信地扶住船舷,看着碎玉掉进江水里,只掀起了一点涟漪,“那可是传家之宝……” “索命之物,算什么传家宝。”男子负手而立。身后是华美的画舫,却反倒映衬了此身孤寂。天地之间,唯此一川烟雨,一人孑立。 秦悦掀起衣袖给照心灯挡了挡雨,漫步走到了周浩然身旁。周浩然把玉笺拿给她看:“我觉得这条路,或者这条路,是抵达宝地的路径。” “或许?” “不错。这张地图虽然画得精致,但很多地方没有标识出来。我刚刚将凌江和地图比对了一番,觉得这两条路最有可能,但也不能确定。”周浩然娓娓道来,“富贵险中求,这两条路,你我都查探一下如何?” 秦悦揉了揉眉心:“周掌门,你已经足够富贵了。” “你若不愿冒险,我也不强求你。” “我料想也没什么危险,自然要去看一看的。” “那这两条路,你觉得哪一条是对的?” 秦悦信手一指:“就这条吧。” 两条路都要潜到水下,行经的路程也差不多。她之所以挑这一条,是因为此路沿途的风景颇为秀丽。但她很快就后悔了,入水之后,周围漆黑一片,根本看不见什么景物。 周浩然翻找了一番,拿出了一块发光的石头,四周顿时亮如白昼。 “这是什么石头?”秦悦觉得这石头像是水晶,很是好看。 没等周浩然回答,照心灯就冲上前去,兴奋不已地大喊:“竟是火晶石!火晶石!赠我可好?” 秦悦料想这是个珍贵之物,所以一把将灯笼扯了回来:“喜欢什么我给你就是了,别向旁人索要。” 照心灯恋恋不舍地绕着火晶石转了一圈,终究还是飞回到了秦悦身边。 秦悦走出一段路后,才听见器灵絮絮地念叨:“我才不信你会给我……我此前看中了一个火种,你就没给我买下。问你要纯灵根之火,你也没给……不给就算了,你还打我……若不是你来时帮我挡了雨,我定不会听你的话乖乖回来……” 秦悦竟觉得有照心灯在侧,路途就不再寂寞了。有人时不时在耳畔说话,顿时排遣了寻宝的孤独之感。她耐着性子听了器灵好一通抱怨,微微笑道:“我有一个师兄,是个话痨,说起话来也是如你这般口若悬河,很能打发时间。” 照心灯停了一停,自言自语道:“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自然是夸你。”秦悦穿过一片水草,顺手摘起一株低阶灵草,“你若能同我师兄一聚,恐怕能聊上三天三夜。” “这么低阶的灵草你也不放过?你好歹也有元婴期的修为了啊。”器灵显然看见秦悦摘了那株灵草,颇为不敢置信。 “这灵草虽然品阶不高,但它长相奇特。”秦悦很是满意地微笑,“摘来留给我的元婴把玩。” “你元婴也真没见过什么世面。”器灵顺口说道。 “你说什么?” 器灵立马改口:“我说我没见过什么世面,竟不知元婴还会赏玩灵草。” 这时前面的周浩然突然停住了脚步,俯下身子,看着周围的水草,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秦悦抬眸:“你怎么停下了?” “我适才看见了一道光,应该是某个灵宝。”周浩然答道,“可惜现在找不到了。” “我怎么没看见有什么光?” “那光线一点也不强烈,相反,是极为温润的光芒,你没察觉也不奇怪。”周浩然回想了一番,“应是某种玉石的光芒。” “这片水草比玉同色,又长得茂盛。若要找落在其间的玉石,还真不是易事。”秦悦一边说,一边俯身摘了两株灵草。 恰在此时,周浩然大喊了一声:“别动!” 秦悦还在弯着腰摘灵草,闻言吓得抖了一下,果真一动也不敢动。 周浩然缓缓道:“那道光芒就在你的右手旁边。” 秦悦看了看自己被水草掩映的右手:“你来看看是什么。” 周浩然走了过来,在水底摸出了一块碎玉。 秦悦看着碎玉上面的挂绳,揣测道:“这玉虽然灵气隐隐,但绳子毫无灵气,所以应该是俗世中人的东西。” 再把碎玉拿过来,认认真真地研究了一下,道:“从挂绳的长度来看,这应该是件颈饰,挂在脖子上护身的。” “护身嘛,那可不一定。”周浩然转了转碎玉,“此玉灵气丰沛是不假,但它性阴,若女子佩戴,自会相得益彰。但倘若是男子佩戴,就会耗尽其人周身阳气,最后难免落一个早逝不寿的下场。” “你不转我倒没发现,这玉的后面竟有一个字。”秦悦指给周浩然看。这块玉有一处残缺,所以后面的字也不完整,但隐约可以辨认出是一个“容”字。 秦悦思忖了一番:“想来应该是一个容姓之人的东西,不知怎么流落到凌江里了。” “你先收着吧,好歹也是块灵玉,说不定能养一养你的虚婴。”周浩然道。 秦悦本不想拿这块碎玉,毕竟这是周浩然先找到的。但她想了想自己的虚婴,就毫不犹豫地收下了。还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接下来若是遇见什么宝物,让你先挑。” 两人又走了许久,都察觉出了异常。对视一眼,秦悦道:“这地方来过?” “没错,这条路应是环状的。我们走着走着,竟又绕回来了。” “也看不出幻阵的痕迹……”秦悦四望一周,“我八成是挑错了路。” “那我们再绕回去便是,不过路途有点远。”周浩然拿出地图,开始研究怎么走更便利。 秦悦见他专心致志,就没有出言打扰。四处逛了逛,看见了一堵水墙,心下有些疑惑:“先前怎么没见到这堵墙?” 此刻周浩然已有了大概的设想,指着地图给秦悦看:“我们先从这边走,再绕道这里……应该很快就能到另一条路。” “你先看看这水墙,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周浩然看了一会儿,笑道:“不是古怪,而是捷径。我们若能打通这堵水墙,便可直接抵达另一条路。”(未完待续。) 循清流凌江水波里 闻佳音凡尘烟雨中2 两人本以为攻破水墙不是什么难事,但即便他们使出了各种各样的道器,水墙依旧纹丝不动。 秦悦收了木莲,沉吟道:“看来这条捷径是走不了了。” 周浩然点了点头,但心里有些不甘,遂又往水墙上扔了一道土系符箓。 原本他只是随意一试,因为五行相克之中,土可克水。但没想到竟然管用了,静止的水墙缓缓地流动起来,很快与凌江江水融为一体。 周浩然喜道:“我们走吧。” 秦悦点点头,跟了上去。 他们二人此刻正在逆水而行,颇费体力。又身处水中,灵力流转得并不自如。秦悦走了一会儿才一拍脑袋,拿出避水珠:“我竟忘了我还有这个。” 有了避水珠的助力,两人行进的速度快了不少。片刻之后,一段石梯出现在了眼前。 “这是什么?”秦悦看着挡路的石梯。江水到了这里,都顺着石梯缓缓流动。 “地图上没有标识……应该是人为之物,我们去看看。” 于是两人顺着水流踏上了石梯,四周万籁俱寂。石梯一点也不简朴,处处都雕刻着精致的花纹。秦悦仔仔细细看过那些花纹,觉得状若祥云,揣测道:“这可能是一种寓意祥瑞的图腾。” “很多家族都用祥云图案作为族徽,这段石梯可能会通往一个家族的宝藏。”周浩然说出了他的设想。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阶梯的尽头,面前是一扇石门。 秦悦伸手推了推门,道:“打不开。” “这上面有一块凹陷……应该要有特定的钥匙才能开启。” “我怎么觉得这凹陷的形状有些眼熟。”秦悦灵光一闪,掏出了那块碎玉,把它按上凹陷。 碎玉嵌在里面,十分契合。可惜这块玉不完整,只填满了一半凹陷。 秦悦把碎玉取出来,拿在手上转了转:“你说我们要不要去俗世找找这个碎玉的主人。” “你觉得这人会有另一半钥匙?” 秦悦想了想:“就算人家没有,也必定有它的消息。你不是说里面可能是家族宝藏?自然要想办法进去探一探。” 周浩然觉得很有道理。两人遂一同浮出凌江,坐在江畔商量对策。 此刻正值春光明媚之时,天气晴好,凌江波光粼粼,一望无际。两岸杨柳依依,花开遍地。秦悦支着脸颊眺望一江春水,颇感心旷神怡。 “俗世之大,你打算如何寻觅这块碎玉的主人?”周浩然好奇问了一句。其实他也不急,由着秦悦看风景。 “这碎玉的后面不是写了一个‘容’字嘛,我们先在附近问一问,有没有姓容的人家。” “若没有呢?” “那就罢了。”秦悦坦然道,“你我修仙至今,万不可被一个宝藏迷了心志。” “你倒看得开,果真有与世无争的仙家风范。” 秦悦笑道:“我只是觉得,外出历练,增长见识最最紧要。机缘宝物,都在其次。” 两人继续聊了一会儿,秦悦站起身,隐去了气息,踏上木莲。飞高俯瞰一周,又飞了回来,道:“从此处向南走,有一个规模较大的城镇。我们先去那儿探听一番,如何?” 周浩然自然没有反对。 两人都没有乘坐飞行道器,而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步行。秦悦是想顺便看看沿途的凌江风光,而周浩然则是觉得飞行太过扎眼,唯恐招惹俗世中人的注意。 即便步行,两人的速度也不慢,很快就到了城门口。秦悦把身后晃晃悠悠的照心灯收了起来,正欲和周浩然一同踏进城门,守门之人就抽出一把剑,拦住他们,大喝一声:“什么人!” 秦悦和周浩然对视一眼,收回了踏入城门的脚步。周浩然推开指着自己的剑尖,道:“这位……仁兄,我们想入城小住,可否行个方便?” 守门的人看这两人虽然两手空空,但容貌出色,气度不凡,极有可能是富贵人家出身。他掂了掂手里的剑:“你们想进去自然可以,但总要给我些好处。” 秦悦傻傻地问:“什么好处?” 守门的人估计这是谁家不经事的娇小姐,遂把话挑明了:“还能是什么,自然是钱财!” 秦悦传音道:“你有俗世金银吗?” “……没有。”周浩然回答,“其实你我从城门上方飞过去,也未尝不可。” 守门的人见二人毫无反应,有些急迫:“你们还要不要入城?给些银子就能进去了。” 秦悦眨了眨眼睛:“不是我不愿意给你,实在是因为我没有钱财。”她说得一脸真诚,让守门的人看得一愣。 秦悦笑了笑,正打算走,忽然想起了那块碎玉,遂把它取出来,问了一句:“你有没见过这块玉?” 守门的人一惊,慌忙跪下,连连顿首:“我竟不知二位是慕容府的贵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秦悦微微一怔:“你起来吧。” 那个守门人依旧跪着:“我有眼不识泰山,竟拦着二位不让你们进城门。两位还是快进去吧,别耽误了你们的正事儿。” 周浩然拉着秦悦,道:“走吧。” 秦悦微微点头,同他一起踏进城门。走出一段距离后,回首一望,方见那个守门之人心有余悸地站了起来,不住地拍着胸口喘气。 “慕容……”秦悦念着这两个字,“这碎玉后面写着‘容’,所以另外半块钥匙的后面,应该是一个‘慕’字。” “那守门之人如此惧怕慕容府,想来这户人家应是权势滔天,并且作恶多端。” “不管怎么样,先去看看再说。”秦悦拦住一个路人,问清了去往慕容府的路线,随后便信步朝那儿走去。 秦悦心想,这碎玉连一个守门的人都能认出来,八成是身份的象征。所以到了慕容府前,就对门边两个家丁说了一句:“我找你家主人。” 其中一人看了她几眼,问道:“你是什么人?找慕容家主何事?” 秦悦拿出碎玉,正打算说明一下缘由,那人便道:“原来尊驾是来送还宝玉的。您先请进,我这去请令仪姑娘。”(未完待续。) 慰长生两奏掠影琴 寻宝藏再回水中梯1 第九十五章:慰长生两奏掠影琴,寻宝藏再回水中梯 于是秦悦走进了慕容府,走走停停,见府中的景致十分精致,不由多看了几眼。 周浩然咳了两声,道:“你别这样四处打量。我听见有两个侍女在说你没见过世面。” 秦悦侧耳听了一会儿,果真听见有人在说:“哪里请来的客人,这般没有见识,一枝西府海棠都要看那么久。”声音虽小,又岂能瞒过修真者的耳力? 秦悦自然不会同她们计较。 片刻之后,一个妙龄女子走了过来,看见秦悦手上拿着的碎玉,步伐更是快了不少。 秦悦微讶:“你就是慕容家主?” “不是,我是家主的侍女令仪。家主病着,你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我一定代为转述。” 秦悦便道:“那烦请你去问问你家主人,这碎玉的另一半何在。” 令仪想把碎玉取过来:“这是慕容家的传家之宝,多谢姑娘送回。” 周浩然拦下了她,沉声道:“让你去请你们家主,还不快去。” 令仪愣了愣,然后听话地转身走远。 周浩然其实不太看得惯令仪。她神色倨傲,见到他和秦悦都不曾行礼。秦悦自然不在意这些,但他周浩然觉得不妥。倒不是非要别人来见礼,而是觉得区区一个侍女,竟如此怠慢客人,实在是目中无人。 秦悦来回踱了几步:“传家之宝啊,那我们还能要来另一半吗?” 周浩然出着馊主意:“其实你喜欢的话,可以用抢的。想来这儿也没人能敌得过你。” 另一边,令仪扶起躺椅上羸弱的青年,道:“公子,适才有一男一女入府,带来了那块碎玉。” 青年剧烈地咳嗽了一会儿,才道:“什么碎玉?” “就是您昨天夜里扔进凌江的那一块。” “凌江,凌江……”青年摇摇头,“分明沉入江底了,怎么可能被寻回来?你不用哄骗我了。” 令仪急道:“我没在哄你。真有一个女子送来了碎玉,还问另一半在哪儿。” 青年莫名想起了昨晚听见的那段乐声,还有那个踏水而行的背影。他从躺椅上翻下来,道:“带我去看看。” 结果走到那儿的时候只见到了周浩然一个人,令仪有点惧怕他,讷讷道:“敢问,敢问方才那位姑娘何在?” 周浩然似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墨宁,人家来了。” 秦悦听见声音,从一座假山后绕了出来,边走边说:“这假山后面的鱼塘不错,鱼都养的挺肥的,可以烤着吃。” 令仪怯声提醒了一句:“姑娘,那鱼是观赏用的,吃不得。” 秦悦这才注意到令仪和旁边那位病弱的青年。她只消一眼便知这青年生机微弱,命不久矣,细一回想,这可不是昨晚那个乘坐画船夜游的病弱公子?当下便起了好奇之心:“这碎玉,可是你一直佩戴着的?” 青年答:“没错。” 秦悦看了一眼周浩然,见后者微微点头,心中更是确定了几分。这人寿命将尽,十有**是被这碎玉上的阴气给害了。 “那另一半玉何在?”秦悦又问。 青年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秦悦许久,最后反问了一句:“你从何处寻来了这块碎玉?” 秦悦不知道他是故意把碎玉扔了的,只当他是无心把传家宝遗落的。未免人家多想,她也没有说实情,而是含糊地说了一句:“我今日去凌江捕鱼,此玉便被一同捞了上来。” 周浩然微微转过身去,像是在忍笑。 青年自然不信:“二位的衣着打扮,实在不像捕鱼为生的人。” 秦悦摆摆手:“我们是谁并不重要,我只问你这碎玉的另一半在哪儿,可否借我们一用?” 青年不答。秦悦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实情:“其实这碎玉留在你身边只有坏处,没有益处。你身体虚弱,就是被它所害。” 令仪立马反驳道:“你胡说什么!这碎玉是传家之宝,自然是保佑公子的好东西。你为了索要另一半碎玉,竟胡编乱造出这些,欺骗我家公子!真真是良心泯灭,为了财宝什么话都敢编扯!” 她说得很急,但字字清晰,显然是真心为了这位青年好。但周浩然看她不顺眼很久了,又听见她这么辱骂秦悦,登时斥责道:“她说的不错,这玉确实害了这位慕容公子。你什么身份,竟敢跳出来说她的不是?” 令仪被说了几句,心有不甘,本想顶撞回去。但抬首便看见周浩然凛冽的目光,立刻吓得退后了一步,什么话都不敢说。 秦悦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传音道:“你竟用修士的威压去对付一个小姑娘,也太没气度了。” 周浩然回答:“别人说你良心泯灭,你都不回嘴。物以类聚,我若再不出言,岂不是和你一样丧尽天良?” 秦悦微微一笑:“我没想这么多,只是不想同她计较罢了。百年之后,她早就红颜枯朽,化作了一抔黄土,而我还在潜意修仙,以身证道。本就不是一类人,争这些长短做什么。” 这时,病弱的青年开口了:“其实,我早就知道碎玉有害了。” 秦悦惊讶:“那你为何还要佩戴在身上?” “关于碎玉,有一个传闻,那便是可以凭借它,见到仙人。我自幼喜好音律,因而别无他想,只愿亲耳听一听仙人奏曲。谁知仙人没见着,身体却一直衰弱下去了。”青年体力不支,找了块大石坐下,“想来,这便是命数。” 秦悦不知如何安慰一个失落的将死之人,更不知如何安慰一个为了渺茫的希望而枉顾性命的人。 青年继续道:“昨夜,凌江之上,我本听见了一段袅袅乐声,料想那是仙人所奏,可出去看的时候,却见那仙人提着一只灯笼走远了……万念俱灰之下,才把碎玉扔进了凌江。既然被你们找到了,就不必还回来了。不过你们若想讨要另一半碎玉,总要给我个合适的理由才好。” 令仪喊了一声:“公子,你还真打算把碎玉给他们?” 青年先是点头,而后摇首:“这种祸害人的东西,就不留给后人了。”(未完待续。) 慰长生两奏掠影琴 寻宝藏再回水中梯2 周浩然听见“灯笼”二字便明白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秦悦。 秦悦这才意识到自己便是致使人家心灰意冷的罪魁祸首,傻笑了两声,道:“慕容公子,不知你的名讳是……” 青年道:“说来也有些讽刺,我的名字是长生。可惜我今生今世都无法成全这两个字了。” “贵公子是有福之人,万万不可就此消沉。”秦悦客套了一番,“其实我们真的想要另一半碎玉。” 慕容长生淡淡地“嗯”了一声。 “至于你要的理由……”秦悦顿了一顿,“我便是昨天夜里那个凌江奏琴的人。” 她这话一出来,别说慕容长生愣了一愣,就连令仪也是一惊。 “你是说……”慕容长生站了起来,一脸惊异。 秦悦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道:“如此,你可否把碎玉的另一半给我?” 说完她不禁想起一件旧事,就是当年从九重塔里逃出来的时候,她和李雁君被传送到了一个小村庄。为了留下来寻找那里的宝藏,李雁君便谎称她是仙人。如今自己也干起了这种勾当。 慕容长生没有半点犹豫:“令仪,去取过来。” 令仪迟疑了一瞬,小声道:“公子,你再仔细问问,别是她故意这么说,成心骗你的。” 慕容长生摇了摇头,道:“你去吧。” 令仪瞅了瞅秦悦,突然跪下,情真意切地说道:“我家公子常年体弱多病,恳请仙长搭救。” 秦悦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浩然,后者摇首道:“根基已毁,救不得了。除非寻到金火双系的灵植,才有可能一救。” 世间灵草的属性大多都是单一的,带了双系属性的灵植少之又少。秦悦不忍看眼前主仆二人希望破灭,遂拿出一瓶固本补气的丹药,道:“聊胜于无。” 令仪千恩万谢地接过,抹了抹眼泪,转身去取另一半碎玉。 秦悦看着慕容长生,语带惋惜:“我原有一把自制的琴,名唤流云,可惜被旁人摔毁了。若非如此,我倒想赠予你,方不负你今世痴爱音律之情。” “那我想……再听一次仙长奏曲,不知可否?”慕容长生小心翼翼地问。 秦悦拿出掠影琴,道:“自然可以。你名长生,我便奏一曲长生,如何?” 慕容长生见她凭空变出一把琴,已是惊讶不已,再听她这么说,自然不会反对。 秦悦按了按琴弦,脑海中闪过一棵树的幼苗,虽说枝干瘦小,却依旧迎着阳光勃勃生长。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打,不但没有摧毁这株幼苗,反而让它长得更茁壮了。烈日骄阳,北风飘雪,也不知过了多少年,这株幼苗终于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于人,能给一方百姓遮阳纳凉;于己,能够顶天立地,俯瞰众生。 秦悦顿住手指,一曲就此终了。 周浩然连连抚掌:“人与草木,又有何异?树木尚且历风雨、求长生,吾辈修仙,更是应当不惧艰险,一心寻觅长生大道。” 秦悦笑道:“掠影原为令慈所有,能得你一句夸,我很高兴。” “我倒觉得这曲子里尚有未尽之意。”慕容长生默了一会儿,道。 秦悦微讶:“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没有奏完。” 先前她昏睡两载,已然略微领悟了轮回之意,方才奏曲之时,本想把树木腐朽成泥之景一并奏出,奈何先前已说了此曲名为《长生》,若加上这一段,便显得不合宜。再者,慕容长生寿命将尽,她若奏出如此衰败凋零之景,未免太不吉利了。 可惜还是被人家听出来了。秦悦道:“你果真是精通音律之人。” “是仙长弹奏得好,蕴意深邃,如扣心弦。我今世得听此曲,颇感此生无憾。”慕容长生眸光沉静,“其实枯朽成泥,又有何妨?生于天地,归于天地,方可再获新生。生而就死,死而复生,亦合长生之说。” 此刻令仪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奉给秦悦。 秦悦打开一看,里面也是一块碎玉,反面刻着“慕”字。 “这玉确实是件宝物,不过只适合女子佩戴。”秦悦把盒子收好,“等我二人用完,定会归还贵府。传家之宝,还是好好保管为好。” 慕容长生微微点头:“届时交给令仪便可。” 片刻之后,秦悦和周浩然告辞,再度前往凌江。 轻车熟路,两人很快就找到了那一段石梯。秦悦先走了上去,把碎玉按进凹陷,厚重的石门果然开了。 她朝里面望了几望,只见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周浩然慢慢走了上来,问她:“怎么不进去?” “我有些心慌。”秦悦摸了摸胸口,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 “石梯寻到了,碎玉也被你讨来了,机缘都送到了眼前,你怎么还往外推。”周浩然笑了笑,先行踏进了石门。 秦悦捂着心口跟了上去。 周浩然拿出火晶石,照亮了石门内的情景。里面空荡荡的,唯有四面石墙。秦悦转了一圈,停在了一面石墙面前,道:“这是阵法。” 刚好是她最擅长的禁制类阵法,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埋头演算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取出木莲,对准一块石头攻击。须臾之间,石墙轰然倒塌。 两人踏过废墟,步步谨慎地走了过去。刚走到另一边,周浩然就捂住了额头,神情痛苦万分。 秦悦忙问:“你这是怎么了?” “神识……”周浩然艰难地说出了两个字。 秦悦顿知,是他的神识受到了攻击。而自己没有神识,所以安然无恙。 “你没事?”周浩然又问。 秦悦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这地方有些古怪,我们还是赶快离开吧。” “也好。”周浩然只当秦悦身具抵挡神识攻击的秘宝,万万没有想到她根本没有神识。 这时远方传来一声叹息:“你们谁都走不了。” 秦悦吓了一跳,刚想转身就跑,却发现自己像被钉在地上了一样,寸步难行。 然后断断续续的金属碰撞声传入耳畔,夹杂着脚步声。秦悦不自觉地皱眉,深感情况不妙。(未完待续。) 赚云鱼双逃石间屋 碎图腾三逢种灵阵1 第九十六章:赚云鱼双逃石间屋,碎图腾三逢种灵阵 所幸火晶石的光芒足够明亮,秦悦和周浩然能把来人看得一清二楚。 此人手脚上戴着镣铐,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锁链,一步步地向他们走来。秦悦看不出他的修为,但料想他并非凡人,所以初步判定这人已然化神。不过他的长相有些怪异,眼窝深陷,且双眸中带着淡淡的灰色,不像是个正道修士。 秦悦抿了抿唇,传音道:“慕容家的传闻不错,凭借碎玉确实可以见到仙人。” “这人至少是化神中期。”周浩然揣测道。 “难怪我刚才觉得心慌不安……直觉真准。”秦悦虽然感觉有些不妙,但仍带着笑意说话,勉强算是苦中作乐。 这时来人停住了脚步,脚踝已被镣铐勒出了深深的痕迹,显然这条锁链的长度只够他走到这里。他故作惋惜道:“你们两个真不该来这儿。” 秦悦冷冷一笑:“还用你说。” “我困在这儿很久了,一直想找个人夺舍,如今终于有人送上门来。”这人的目光扫过秦悦和周浩然,“虽说男修的躯体更适合我的元神,但你这个女修资质不错,我若能把你夺舍了,那我往后修行必是一日千里。” 秦悦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斥道:“变态。” 那人虽不明白秦悦在说什么,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他大笑了几声,道:“我一个妖兽,没你们人修那么讲究。男女之于我而言,没什么区别。” “你是……妖兽?”秦悦开始默默地估算化形妖兽的品阶,“妖兽怎么能夺舍人修?” “有何不可?我云鱼一族与鲛族同源,向来与人类一般无二。” “鲛人那般善良可爱,岂是你这龌龊之身能比的?”秦悦又轻蔑地说了一句。 这只化形云鱼闻言,用灰色的眼珠子盯着秦悦,道:“你竟敢数番冒犯我,难道不怕我现在就把你夺舍了吗?” “你久困于此,定然万分向往自由。若真能夺舍,自不会和我废话这么久。”秦悦理智地分析,“你并非不想行夺舍之事,而是……你不能!” 云鱼仰头对着屋顶长笑了许久,困住他的锁链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哐当哐当”的响声。许久之后,云鱼笑够了,才道:“你说的不错,我的元神被锁在了这里,根本不能夺舍。但我族擅攻神识,待你二人神识遭逢攻击,痛楚不堪之时,说不定会主动奉上元神供我夺舍。” 他说到这儿,顿了一顿,才继续道:“不过你们人修都喜欢一种叫‘骨气’的东西,说不定你们即便饱经折磨,依旧不肯屈服。不过那也无妨。我若能得两个元婴修士常年在此作伴,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秦悦可不想后半辈子都被困在这里,思量了片刻,道:“你想夺舍,不过是因为你受困于此。若你能放我们走,我二人再想法子救你逃脱,岂不是两全其美?” 云鱼的目光在秦悦和周浩然之间扫来扫去,周浩然立刻扶住额头,脸色难看至极。秦悦当下便知他受到了神识攻击,心念微动,立马伸手捂住脑袋,伪装成神识受损的模样。 她想,不论如何,暂且不能让这鱼妖发现自己不受神识攻击。身临险境,手中的底牌自然是越多越好。 云鱼满意地微笑:“你的办法听上去,确实有几分道理。不过我如果放你们走,你们必定再也不回来了,更枉论帮我找什么逃脱的办法。除非……你们一走,一留。若十年之内走的人没有回来,那就别怪我折磨留下来的那个人。” 秦悦和周浩然对视了一眼。 云鱼又道:“至于谁走谁留,让你们自己决定。” 他说完,就幸灾乐祸地看着两人。心道:“人修向来自私自利,这两人必然会为了离开的资格大打出手,我只管在旁边看好戏便是。” 但事实上,这两人却出乎意料地融洽。 周浩然很是内疚:“委屈你跟我来一趟凌江,结果遇上了这种事。” 秦悦垂眸:“都怨我一时好奇,去寻什么碎玉。”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周浩然拿出一块印玺,“你回宗门之后,把这枚掌门印交给我的师尊鸿一长老,门中诸事,请他代为处置。他若在闭关,就劳你为木摇宗操心几年。至于救那鱼妖的办法,找得到自然最好,找不到也无妨。左右我也不会任凭他夺舍。” 秦悦把掌门印推了回去,强颜欢笑道:“你别这样说,我感觉你在交代后事。你身为掌门,肩负一宗兴亡荣辱,自然不能留在这儿。至于我嘛,一则身份无关紧要,因而留在此间也无妨。二则为人懒惰,怕是不能完成你的托付。” 周浩然张口欲言,秦悦又道:“况且,那个云鱼从未使出法术,我怀疑他只会攻击神识。实不相瞒,我至今没有修炼出神识,自是无惧他以此法相攻。所以你大可以放心离开,我自会想办法逃脱。” 周浩然将信将疑:“你当真没有神识?” “骗你作甚。”秦悦一脸正色,“若十年之后,我仍旧没有回到木摇宗,你再来搭救我便是。” 周浩然有些犹豫。秦悦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总不能抛下合宗上下的弟子,待在这里和一个鱼妖作伴吧。” 周浩然终究舍不下木摇宗的诸位弟子,点了点头同意了。于是秦悦转头对云鱼说:“放他走吧。” “你们竟然没有打起来。”云鱼很是遗憾地结出了一个手印。 这个手印十分复杂,用了很漫长的时间才结出来。就在那一瞬间,秦悦觉得双脚能走动了,连忙推了一把周浩然:“快走!” 周浩然慌忙离开了这里。 秦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石门口,电光火石之间,迅速运起木莲,朝门口飞奔。 云鱼大喊:“你站住!” 秦悦远远地回了一句:“我又不傻。” “你再不停下,我就毁了你的神识!” 秦悦高声挑衅道:“你只管出招便是。”(未完待续。) 赚云鱼双逃石间屋 碎图腾三逢种灵阵2 云鱼盯视着秦悦越来越远的身影,狠狠地放出了神识攻击,却发现她遁走的速度丝毫未减。 云鱼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打出了几个手印,意图锁住秦悦的脚步。 不过他刚刚解印就用了很长时间,现在再把封印结回来,自然耗时不短。 而另一边的秦悦分秒必争,已经飞到了石门之外。眼看着云鱼的手印就要打完,她迅速地伸出手,把门中凹陷里的碎玉取出来,石门“砰”的一声阖上了。 秦悦背靠着石门,长舒了一口气。好险,就差一步。 “我早就料到你会出来,特意留在这儿等你。” 秦悦正在惊魂未定地喘气,忽然听见了这么一句。举目四望,果然看见了周浩然的身影,正待在石梯之下,神情悠闲地看着她。 秦悦一步一步走下石梯:“你怎知我会出来?” “那云鱼解开禁制用了那么长时间,想来再结出禁制绝非易事。他重新结印的这段时间,恰好够你逃出来。”周浩然从容不迫地说道,“你又说你没有神识,那鱼妖自然拦不住你。” “我本没想到我能逃出来,只是那鱼妖放你走的时候,我竟也能走动了。机会难得,自然要尽力一搏。” “原本那鱼妖是万无一失,只不过没料到你没神识罢了。”周浩然道,“对了,你怎么至今还没有神识?” “就是一直没有修炼出来。”秦悦叹了一声,“想来是我机缘没到吧。” “可见你也不是十全十美的。纵使修炼神速,灵力精纯,但却没有神识裨益。”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又怎会有十全十美的人?”秦悦笑着反问。 此时她已走到了石梯底端,回首看着石上层层叠叠的花纹:“如今看来,这上面雕刻着的祥云,应是云鱼一族的图腾。”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抚上这些精致的花纹。手指突然顿住,讶异道:“这后面有一股灵气。” 周浩然迟疑了一下:“砸开看看?” 秦悦点头,正打算动手,就被周浩然拦了下来:“我来吧,别又遇上了什么危险。” 他说完便唤出了一把长剑,驱剑直指这一片石梯。石梯的表面渐渐碎裂,一股浓郁的灵气冒了出来。 周浩然提剑拨开表面的碎石,露出了后面一片亮晶晶的石头。他愕然道:“是灵石。” 秦悦立马靠了过来,见此情形,不由揣测:“莫非这一整座石梯里面,都藏着灵石?” 周浩然继续挑剑破石:“挖出来分了。” 秦悦正有此意,她最近又钱财短缺,这些灵石正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周浩然把灵石取出来,秦悦点好个数,把它们装入乾坤袋。后者的心情越来越欢悦:“有了这些,就不用售丹赚钱,也不用和那个化神期的灵均打交道了。” 周浩然掏空了这一片石梯,换了一处继续挖。忽然顿住身形,又惊又喜道:“这儿有上品灵石!” 秦悦回头一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凌江宝地,果然不假。” 这一片并没有被灵石填满,有很大空间都是空着的。周浩然拿出火晶石,朝里面照了照,回首道:“这里头有个阵法,你要不要去看看?” 秦悦抱着几个装满灵石的乾坤袋走了过来,就着周浩然手上火晶石的亮光,朝里面细细打量,只见几个巨石围成了一个星型,紫芒流转其间,神秘而幽静。 秦悦一眼就认了出来,激动地拍了一下石梯:“种灵阵!难怪这儿有这么多灵石。” 这是她第三次遇见种灵阵。第一次是在俗世青州的火山,第二次是在魑魅岛的森林。可惜这个种灵阵和当年她在魑魅岛里遇见的一样,已经被人取走了灵根。 好在阵法尚算完整。秦悦心想,没有灵根拿,带个阵法走也好。遂把这个种灵阵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按原样妥帖地存放好,留着日后研究。 原本她来南域,就是为了找绛衣古神留下的种灵阵,但找是找到了,可惜没有纯灵根可取。秦悦本觉得遗憾,但转念一想:自己又有何德何能,可以得尽天下机缘?于是她便渐渐释然了。 “此行虽有惊有险,但却收获颇丰。”周浩然上下走了一个来回,确信所有灵石都被挖出来了,“我们回去吧。” “好。不过我想先把碎玉还给慕容长生。”秦悦想了想,“最好再去附近的坊市寻一株金火双系的灵植给他,算我谢他助我得来了这些灵石。” “你当双系属性的灵植这么好找?”周浩然无奈道,“罢了,我便陪你去坊间找一找,左右现在不差灵石。” 这里靠近澄笔宗,修士间的坊市并不难找,而且规模很大。不过两人逛了一圈,确实没有发现双属性的灵植,更别说独独要金火二系的了。 秦悦东顾西看,挑中了一种七彩灵花,一连买了三朵,颇感不虚此行。 “这花有何功用?”这种花的品阶并不高,但周浩然见秦悦毫不犹豫地买下了,料想它也有些作用。 “没什么功用。”秦悦随口答道,“我图它好看,买来逗我的元婴开心。” “我还当是你炼丹要用的辅料,没想到是这种用途。”周浩然连连摇首,“如今有了灵石,你竟这般挥霍无度。” 秦悦笑了笑:“既然买不到金火双系的灵植,那就买些旁的东西。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我们还是先去慕容府归还碎玉吧。至于金火双系的灵植,一时半会儿怕是遇不上了,以后多多留意便是。” 秦悦细一思忖,道:“也好。” 两人掩去身形,再度来到了慕容家门口,却见府前挂着层层叠叠的白绫。 秦悦惊问:“这是怎么了?” 府前看门的家丁还认得他们,道:“二位贵客是来寻家主的吗?家主新逝,二位怕是白来一趟了。” 秦悦不敢置信:“这才过了几天?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没了!” 家丁道:“也是昨日夜里才去的,现在还没入殓。” 秦悦点了点头:“那让我再看最后一面吧。”(未完待续。) 观生死论及轮回意 谈聚离祸起传讯符1 第九十七章:观生死论及轮回意,谈聚离祸起传讯符 澄静的空中划过两道遁光,倘若细看,便可窥见飞过的是一男一女。其中女子坐在一朵青色莲花上,神色略带忧悒,若有所思。 这时,她身边的男子问道:“墨宁,你是不是还在想刚才的事?” “我……”女子百无聊赖地顺了顺头发,“我只是在想没人逃得开命数,没人离得了生死罢了。” 这一男一女便是周浩然和秦悦。二人刚刚探望过故去的慕容长生,深感死生变化无常。 秦悦已把碎玉交给了令仪,特意嘱咐:“你记住了,此为传家之宝,只可传女,不可传男。” 令仪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我记下了。待慕容一族选出了新的家主,我便将碎玉交给他。” 秦悦见她哭得伤心,还好意安慰了几句:“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才好。” 令仪抹了抹眼泪,道:“公子说他死而无憾,早入轮回……也好。” 秦悦微微闭眸。并未多做停留,便和周浩然一道踏上回木摇宗的归途。 只是她方才还在劝慰别人,现在自己却也消沉了。万里高空之上,唯她喃喃自语道:“佛曰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果真是不错的。轮回几世,没人脱得了这些苦痛。” 周浩然见她一脸怅然,默了一会儿,道:“你说没人逃得开命数,没人离得了生死,其实,也不尽然。我们执着于修仙,不正是逆天改命之举吗?若得成真仙,岂不是能跳出凡世轮回,得享长生天道吗?” “那你说,我们执着于修仙,究竟是好是坏?” “自然是好。多少人渴望拥有灵根,一登修真之路,奈何身无资质,只能做一个庸庸碌碌的凡人,只得匆匆数十载寿命罢了。”周浩然亦深有所感,“你我身怀灵根,有缘一窥天道,不知比旁人幸运了多少倍。” 秦悦摇摇头:“执着太深,也未必是好事。于修行而言,执着容易生出心魔。而对于慕容长生来说,正是执着于音律才毁了他今生的寿元。” 周浩然突然问道:“你还记得八年前,你未解的那个阵法吗?” “记得。怎么了?”秦悦道。八年之前,她确实有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阵法,正是那对白玉手钏。 “当年你因为这个阵法未解,道心受阻,昼夜难以安寝。正是太过执着,才会如此。”周浩然回想了一番,“你当时说,登仙才是最大的执着。而我也说,登仙是最大的执着,也是最大的道心,端看我们能不能坚守。” 秦悦低头一笑:“若能坚守,便是道心。若坚守不了,便成了执着的痴心。” “至于慕容长生,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你又怎知他再入轮回之时,没有成全‘长生’二字?” “你这么说,倒有几分道理。”秦悦细细思忖了一番,“若于仙神而言,长生意味着无穷无尽的寿元,那么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而言,长生便是轮回历世而魂魄不灭。虽说生生世世各有不同,但灵魂始终如一,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长生。” “我只想到了慕容长生的来世,你竟想到了他的生生世世,果真比我想得长远。”周浩然赞了一句。 “不过是对轮回二字有些体悟罢了。”秦悦谦逊道,“我曾听人说,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事不是闲事。如今想来,生死二字也尽可以置之度外了。” “生死都不顾念了,你还顾念些什么?” “顾念……”秦悦想了想,“顾念裨益天下,顾念福泽人间。” 周浩然笑道:“你果真有兼济苍生的情怀,我是自愧不如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飞回到了木摇宗的山门,各自回了洞府。 秦悦回屋之后,先把元婴放出来看了看。小元婴嘴角上扬,转着黑漆漆的眼珠子看她。秦悦把这些天搜罗来的奇花异草都拿了出来,看着元婴伸出小手,把这些灵植抱了个满怀。 秦悦暂时不想修炼,而且现在不缺灵石了,不用她炼丹敛财。她抱着元婴在洞府里逛了一圈,看着万里碧空如洗,心旷神怡。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秦悦回头一看,来人竟是叶荷。 秦悦道:“你向来专心修炼,虽然住在我的洞府,我却很少见到你。” “总不能一直埋头修炼,总要出来走走的。”叶荷见了礼,“我也许久未见前辈了,前辈近来安好?” “一切都好。”秦悦微笑,“你也炼气期大圆满了,准备何时筑基?” 叶荷摇摇头:“晚辈觉得自己体内的灵气虽然足以筑基,但心境还够不上,所以这两年一直耽搁着,迟迟没有筑基。” “你先前修行极其抓紧,片刻光阴都不放过。如今为了筑基,倒是耽误了不少时间。” 叶荷垂首:“是,晚辈也觉得可惜。” 秦悦见她有些失落,又道:“其实慢一些也好,修炼不讲求速度,稳妥才最重要,务必要让心境和修为相得益彰。” “晚辈也是这么想的。”叶荷抬眸,“所以我想出去游历,增长增长见识。” “游历常常会遇上险境,你可想好了?”秦悦很不放心,毕竟叶荷修为还不够,但资质不差,人又长得好看,简直是劫来当炉鼎的上佳之选。 “晚辈决定去俗世历练。一来,修士很少会去俗世,所以晚辈没有杀身之虞。二来,俗世之中更是人间百态,晚辈必能有良多体悟。” 秦悦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既然你已经做好了打算,我就不拦着你了。” 叶荷又拜了拜,正准备走。 秦悦叫住她,拿出几个阵法:“这些你收着,万一遇上了危险,也好拿出来对敌。” 叶荷自然不会推拒。 秦悦又细细一番叮嘱:“即便去俗世,也不可太过招摇。行事要与凡人一般无二,万不可与他们起争执,更不能动用灵力伤了他们。” 叶荷乖乖巧巧地点头,道:“晚辈都记下了。”(未完待续。) 观生死论及轮回意 谈聚离祸起传讯符2 秦悦又交代了几句,叶荷都一一应了,而后便转身退下了。 秦悦看着叶荷的背影,恍然觉得她已经长大了。自己不可能看护她一辈子,是应该放她出去历练了。 身侧突然传来一句:“前辈在看叶荷?” 说话的人是承影。秦悦侧首道:“嗯。你看,小姑娘已经长大了,出落得这样亭亭玉立。” 承影也跟着看了一会儿叶荷的背影,感慨道:“说来,我还挺羡慕她的。” “羡慕她什么?” “羡慕她容貌姝丽,羡慕她资质上佳,羡慕她得尽了前辈的宠爱和记挂。” “前两点我倒无从辩驳,但这最后一点,我可不认。”秦悦笑道,“你与席昭,我何曾薄待过?怕是比对叶荷还要看重一些。” “前辈可要记着今日这话,以后我若受了前辈冷落,就把这句话祭出来。” 秦悦笑着嗔了一句:“就你鬼心思多。” 承影突然一拍脑袋:“跟前辈说了这么久话,我竟把正事儿给忘了。” 秦悦莞尔:“那你去忙你的便是。” “不是我的正事儿,是前辈的正事儿。”承影道,“席昭师姐请我来告诉前辈一声,今日有两个修士来找前辈,现在正在山前的偏殿里坐着呢。” “两个修士?谁啊?”秦悦一边问着,一边往那儿走去。 “一个男修,一个女修。男修看着颇有风度,女修倒像是个任性不讲理的。”承影答道。 “任性不讲理?莫不是我无意中招惹了什么人物,人家找上门来了?” 承影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道:“前辈去了便知。” 秦悦到了殿内,只见里面坐着人,都背对着她。一人是结丹大圆满,是个女修。而另一个男修竟已让她看不出修为。 席昭正在给两人倒茶,说着:“墨宁前辈前些日子外出寻宝去了,今日刚刚回山,已经让人去请了,这会儿应该也快到了。” “方才你便是这么说的,现在又是这副说辞,若待会儿墨宁再不来,我便拿你是问!”那个女修开口了。 这个刁蛮的声音耳熟至极,秦悦激动地跑上前:“卢秋!你何时来的?” 卢秋上下打量了几眼秦悦,亦是一惊:“你竟已结婴了?” “几年前刚结的婴。”秦悦握住卢秋的手,“你我倒有二十年未见了,你行事骄蛮倒一如往昔。” “难得见你一面,你竟用这些话来揶揄我。” “且不说我进来的时候,你是何等无理取闹的语气。单说我府中的女修说你看似任性不讲理,我便知你如今行止如何了。”秦悦笑道,“我还当是哪个仇家上门寻衅来了。” 卢秋抱起手臂:“哪个女修说我任性不讲理?我倒要见一见。” 秦悦装模作样地拜了拜:“是我洞府里的人,有劳你宽宏大量,放过她吧。” 卢秋大手一挥,十分配合地说道:“既然你亲自求情,我就不再计较了。” 这时一旁坐着的男修开口了:“你进来这么久,就没看见我坐在这儿吗?” 秦悦正挽着卢秋,闻言回首一看,这人竟是只有两面之缘的灵均。 秦悦见礼,解释道:“前辈修为高深,即便没有敛藏气息,我也不能察觉前辈的存在。”其实她是见到卢秋太欢喜了,一时忘了这儿还有一个人。 灵均心道:“这女修变脸变得好生迅速,方才还是喜笑颜开的神色,转眼就成了这般沉稳矜持。” 秦悦有些疑惑:“前辈如何打听了我的来历,找到这儿来了?” “你那日坐在周浩然掌门的旁边,查你身份不是难事。” 秦悦顺口问道:“那前辈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我来问你……”灵均顿了顿,“凝元丹效用如何?” “原来那些凝元丹是你送来的!”秦悦眼眸一转,“看着品阶倒是不错,就不知效果怎么样了。” “你没服食那些丹药?”灵均微微挑眉,“那些丹药里有一味知遥花叶,竟没瞒过你。” 知遥花,分为草与叶。如果其叶被一个人服食,那么拥有同枝知遥草的人就可以随时这个人的所在,甚至可以掌控这个人的生死。 秦悦自然听说过知遥花,虽说这种灵花极其难得,但她相信以灵均的能力,养几株不成什么问题。所以她的脸色当下就变了,惊问:“你竟放了知遥花叶?” 灵均笑了一声:“自然没放,我骗你的。我不过是想试探你究竟有没有服食凝元丹,果真是吃了的。” 秦悦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前辈真是好谋算。”又道:“前辈若没有旁的事,便在此随意逛逛可好?” 其实这话已有了逐客之意。 灵均看了一眼秦悦,道:“我曾和你说的合作共利之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秦悦回想了一下:“前辈是说,两年前和我说的炼丹售卖之事?” 两年前,灵均曾与她商议,日后她炼丹,他售卖,利润平分。灵均还给了她一张传讯符,让她想好了回复他。 灵均道:“正是。” 秦悦本就不想和他打交道,立马回绝:“我暂时不缺灵石,前辈白跑这一趟了。” 灵均扫视了她一番:“这世上还有人嫌灵石多的?” 秦悦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没嫌灵石多啊,我只是觉得够用而已。” 灵均默了默,不知在思量什么。 秦悦抬眸看他:“若前辈没有旁的事,我便先走了?” “你去吧。”灵均似有无奈之意。 秦悦拉着卢秋走了,还不忘回首说一句:“前辈请自便。席昭,好好招待着啊。” 席昭看着秦悦远去的背影,认命地走上前:“道君可还要再见什么人?” “不了。”灵均淡淡答道。 席昭又问:“那道君可要逛一逛木摇宗,或是在此小住一段时日?” 灵均摇摇头:“那也不必了。” “那道君……” “我先走了。”灵均提步走出殿门,往山门外走了。 席昭自是不必跟着他。看他快要走出山门了,就打算回洞府,忽见灵均折了回来,说了一句:“你且告诉墨宁,若缺上品凝元丹,大可以管我要。”(未完待续。) 观生死论及轮回意 谈聚离祸起传讯符3 当年秦悦曾说,自己连最简单的凝元丹都不能炼制,灵均其实是将信将疑的。她连手诀繁杂至极的静合丹都能炼制出上品品阶,更何况普普通通的凝元丹? 不过灵均虽然不信,但心里到底存了一份疑惑。思来想去:“她说得信誓旦旦,应该不假。莫非,她是真的不能炼制凝元丹?可是她也承认了静合丹出自她手,可见她是精通丹术之人,怎么会连凝元丹这种寻常丹药都炼制不出?” 灵均不通炼丹,是以从未听闻过飞丹这回事儿。自己又想不出结果,干脆搜罗了一批凝元丹,遣人送给秦悦。料想她看过之后,必会心生疑窦,四处查问,到时候自己也能从中窥探一二缘由。 谁知那些凝元丹送出去后,仿若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了声响。灵均等不到消息,不由揣测:“她怎么就不好奇这些丹药的来历?已经过了这么久,都没音讯传来……她不会把凝元丹吃了吧?这么说,她的灵元受损了?” 当下灵均就后悔了,他想:“我真不该送了那么多凝元丹过去,我应该就给她送几颗。万一她真的灵元有损,且炼制不出凝元丹,又见这些丹药品阶上佳,但数量不够,必会追查下去。而如今,她的灵元都补好了,哪还会管这些丹药的来历?” 此事令灵均苦闷了许久。损失了好几瓶上品凝元丹不说,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也半点没有探听到,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灵均转念一想,墨宁其人,不是还和他约定了炼丹售卖之事吗?到时候她传讯过来,自己就顺口问一问凝元丹的事儿,想来她也不会隐瞒。 时间一晃就是两年,灵均竟从没收到秦悦的传讯符。他前思后想了一番:“我修为高她一个境界,按理说,她应该会主动前来拜访。但这两年音讯全无,她八成是在忙旁的事。也罢,左右我近来闲而无事,她不来见我,我去见她便是。” 结果到木摇宗的时候,接连受了几番冷遇。 先是一人说:“墨宁前辈外出刚回来,劳烦道君等一等。”然后就把他引到了一座偏殿。他灵均自从几百年前结了婴,就再没有被人迎进偏殿,今日竟受了这般怠慢。 而后殿内便有个女修睨了他一眼,道:“你也来找墨宁?先来后到,我有话对墨宁说,你有什么要紧事就先放一放。” 灵均见这女修不过是结丹期大圆满,不知哪里来的胆子跟他这么说话。他轻咳一声,道:“本座道号灵均。” 其实灵均在南域颇有盛名,人人皆赞他是风雅君子。但卢秋哪知道南域种种,所以闻言只是很冷淡地回了一句:“我姓卢,道号华秋。” 最后等了许久,总算是见着了秦悦。谁知人家一进门就和那女修笑闹了许久,压根儿没注意到灵均的存在。灵均终究忍不住了,主动出声儿说了几句话,却又被秦悦礼貌地请走了。 灵均觉得今天的心情堪比当年化神失败。就是一种莫名的挫败感油然而生,且久久没有消散。 但此行也不是全无所获,他好歹明白了两件事。一是秦悦果真把那件炼丹售卖的旧事抛诸脑后了,还非常不想和他这个化神期前辈有来往。二是秦悦确实把凝元丹吃了,所以她应该真的不能炼制这种丹药,否则宁肯自己炼制,也不会轻易服食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 而此刻的秦悦正和卢秋并肩走着,折了一枝道旁新开的桃花,回首说道:“这些年来,你我聚少离多,我心里常常挂念着你。” “修士之间,百十年不见面都是常事。我们才离别了不过堪堪二十年而已。”卢秋笑道,“况且现在也见上面了。你就是凡心太重,这也惦记,那也惦记。” 秦悦佯装委屈:“我说我挂念你,反倒被你说了一通,那这种话往后我可不再说了。” 卢秋忙道:“那也不成。除却族中长辈,还从未有人这般惦记我,我心里可是受用得很。” 秦悦笑了一笑:“你打算何时回北川?” “怎么,你想回去了?” “嗯,是挺想的。好久没回师门了,都不知道大家现今过得如何。” “那我们再在南域待几年,就一起回北川,可好?” “几年怕是不行。我和木摇宗掌门有过约定,我至少还要在这儿待上三十年。”秦悦扳着手指算了算,“你若想念家中长辈,先走便是,我早晚也是会回去的。” “我要和你一道走,彼此间能有个照应。”卢秋道,“我也不急着回去,倒是你,总是平白教人担心。” “我让你担心什么了?”秦悦很久没听到卢秋说教的语气了,很是怀念。 “我给你发传讯符,你都不回。”卢秋叹了口气,“我可没忘记你有个护短的大师兄。我帮你开了传送阵,你才到了南域,万一你真出了什么差错,你那大师兄不到我洞府门前兴师问罪才怪。” 秦悦表情微凝。 卢秋又道:“我实在是放心不下,这才赶过来看一眼。见你如今安安稳稳的,我才算放心。” 秦悦沉默了片刻,才问:“你何时给我发的传讯符?” “就在两年前啊。”卢秋不假思索地回答,“怎么,你没有收到?” “我……收到了。”秦悦微微蹙眉,“你没收到我给你的回讯?” “哦?我竟不知你给我回了一张传讯符,八成是我不小心错过了。”卢秋牵起秦悦的手,“好在我现在已经找过来了,你要说什么,尽管和我说便是。” 秦悦又是好一阵静默,才道:“或许不是你不小心错过了,而是那张传讯符被人截下了。” “谁会截下你的传讯符?截下又有何用?” 秦悦遂把寻香符之事告诉了卢秋,还道:“定是有人察觉了那张符箓上面的幽香,有意把这张符箓拦了下来。要不怎么过了两年,还没到你的手上?” 卢秋看她不太开心,好言劝了几句:“拦下便拦下了,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我之间的谈话,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秦悦想了一会儿,点头道:“反正我也打算回北川了,离开了这儿,此间诸事自然与我无关。”(未完待续。) 毁袍袖琉璃识异状 赠灵兽刀剑藏玄机1 第九十八章:毁袍袖琉璃识异状,赠灵兽刀剑藏玄机 这时席昭走到了两人面前,拜了拜,道:“二位前辈好。” 秦悦道:“怎么了?” “灵均道君已经离开木摇宗了。”席昭答道。 “这个灵均何许人也?”卢秋问了一句,“适才他一见到我,就自报了道号,想来是个有名的人物。” “我也不知他是何人物,只听闻他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秦悦摇了摇头,“有时候,见面不如闻名,他名声固然好听,但我见了他三面,没看出半点君子气度。” 席昭听秦悦言语间对灵均颇有微词,犹豫了一会儿,才说:“灵均道君说,前辈若缺上品凝元丹,大可以管他要。” 秦悦摇了摇手上的桃花枝,道:“我才不要拿他的东西,免得他日后真的给我放一味知遥花叶,我还要到处找解救的办法。” “这自然全凭前辈的心意。”席昭笑了笑,“话带到了,我先走了。” 秦悦点点头:“你去吧。” 卢秋关怀道:“你要凝元丹作甚?你灵元受损了?” “嗯,之前进阶天劫中,灵元被毁得差不多了。如今虽没好全,但已然补回了大半。” “那你为何不管那个叫灵均的人讨些凝元丹?反正也是他提出来要给你的,不拿白不拿啊。” “天底下哪有平白的好事?我和他又不熟,还是不要拿人家的东西了。免得日后欠的多了,都不知道怎么还这个人情。” “这还不简单?你只管一走了之,回你的北川去。谁会追过来让你还什么人情?” 秦悦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那也不成,万一人家也有南域到北川的传送阵,真追过来向我讨人情债怎么办?” “你还别说,这传送阵还真不是我们玄道宗一家独有。单说我这些年去的历险宝地,就有不少两地之间的传送阵,不过大多破损,早就弃之不用了。”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绕过了一片山石,秦悦抬眼就看见了明惠,想了想,还是拉着卢秋换了条路。 她是不愿意惹出事端,但明惠可不这么想。见秦悦看见自己转身就走,明惠很是来气,追上去喝道:“你站住。” 秦悦自然不会听她的。步伐未慢半分。 明惠绕到她面前,先不屑地打量了几眼卢秋,而后提剑逼近秦悦,道:“上次斗法没斗出一个结果,你我今日再一决高下如何?” 秦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卢秋就不乐意了,指着明惠质问:“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话都没说几句就使出了道器,你们木摇宗都是这样教弟子的吗?” 明惠冷冷地扫了一眼卢秋,轻哼了一声:“我还当是哪个脸生的弟子在巴结这位墨宁前辈,敢情你是她的旧识啊。” “是又如何?”卢秋向来是个不怕生事儿的,语气极为挑衅。 果然明惠立马把剑锋一转,对准了卢秋,二话没说,就打出了一道剑光。 幸亏方才两人争执的时候,秦悦就觉得不对,此刻明惠出招,她当下便挥出衣袖,帮卢秋挡了一招。 明惠收了剑,嘲弄地看了一眼秦悦:“自掘坟墓。”说完转身就走,一步都没停留。 “她这就走了?我还当你们要打起来。”卢秋摇了摇头,“可惜,可惜。我还没看过元婴修士之间的斗法呢。” “我也觉得奇怪,若放在往日,她定会与我争斗一场,动静不大还不肯罢休。”秦悦揣测了一番,“许是今日有哪个长老在宗门,她不敢肆意妄为。” “宗门之内竟然恣意寻衅,若放在玄道宗,定会罚她禁闭独处,孤身思过。” “她是先掌门的爱徒,她不找别人的麻烦就不错了,谁会同她作对?谁有胆魄惩戒她?” 卢秋竟然很有同感:“有恃无恐啊,我懂我懂。”显然她也做惯了“仗势欺人”的事。 秦悦不想再聊明惠了,换了个话题,“你难得来一趟,在此住上几天可好?” “也可。” “那你是想挑个洞府住,还是在我洞府里择一间屋子住?” “你觉得哪个好?客随主便。” “我自然觉得后者更好。一来,你在此不会常住,让人收拾一间洞府出来,也未免太麻烦了。二来,这几座山头上的洞府,都没有位置好的剩下了,倒不如来我这儿,好歹灵气丰裕,日光也充足。” “我原也是这么想的。”卢秋笑道,“时隔多年,你我又能同处一个屋檐下了。” 然后卢秋就去收拾了一番,在这儿住下。秦悦则把元婴抱出来,陪着她玩。没过多久,卢秋就找过来了,兴致盎然地说:“我前几年新收了一只灵兽,你看看如何。” 秦悦抬眸望去,见卢秋怀里抱着一只白猫儿,耳朵尖尖的,十分乖巧可爱。最奇的是生了一双鸳鸯眼,一蓝一黄。 卢秋道:“我给它取名叫琉璃,你觉得好听吗?” 秦悦见这猫儿的一双眼睛转啊转,就像两颗剔透的琉璃珠子一样,精致得很。遂微微笑道:“很是贴切。” 她看着喜欢,伸手摸了摸琉璃的猫背:“想来化形之后,也是个俏丽的美人。” 谁知琉璃突然挣扎了一下,扑上去咬住秦悦的袖子,险些伤及她的手臂。 卢秋大惊,连忙把琉璃抱了回来,关切地问着秦悦:“你没事儿吧?” 秦悦微微垂眸:“想来我此生,终究与灵兽无缘。” “你怎么这样说?” 秦悦神情略有惆怅:“没什么。” “我先把琉璃收起来,免得它又惊着你。”卢秋把琉璃收进灵兽袋,“今日真是奇了怪了,琉璃向来温顺乖巧,我倒是头一次见它这般狂性大发。” 秦悦笑了一笑:“大约是我不太能讨灵兽的喜欢。” “你的衣袖都被扯破了,去换一身吧。”卢秋拉起秦悦的袖子看了看,“琉璃灵智未开,不知道轻重,我代它向你赔礼,你别恼了它。” “我又没受什么损伤,自是不会同它计较。”秦悦牵起嘴角,“灵智未开,也好。有时候灵智开得太早,也不是什么好事。”(未完待续。) 毁袍袖琉璃识异状 赠灵兽刀剑藏玄机2 此刻席昭在门外说:“几位长老都在主殿,请前辈尽快去一趟。” 秦悦不解:“他们忙他们的,叫我过去干什么?” 席昭也不知是何缘由,只道了一句:“明惠道君也在那儿。” 秦悦揉了揉额头:“我不去了。你就说我……刚刚闭关。” 席昭迟疑了一下,道:“前辈今日见了故友,人尽皆知,这个理由旁人多半是不信的。” “那你就说我正忙着炼丹,走不开。”秦悦道。总之她不想见到明惠,能避开就避开。 席昭点点头:“那我这就去回禀。” 另一边主殿里仅仅坐着嘉则、敬卢和常梵三位长老,都是明惠请来的。如今木摇宗内只有这三人在山门之内,全被她叫来了。 嘉则一向喜欢明惠,她亲自相邀,他自然不会拒绝。敬卢本不想来,但嘉则的修为比他高上一层,尚且应承了此事,他若推拒,未免应了那些“他偏爱墨宁因而薄待明惠”的流言。而常梵,虽说心里不大欢喜明惠,但当年的情义尚在,所以就给了她一个面子。 三人坐定之后,嘉则便开了口:“你把我们都叫来,可有什么要紧事?” 明惠道:“晚辈近来想通了一件事,今日想做个了断,劳烦三位长老为我做个见证。” “什么事?你直说便是。”常梵道。 明惠乖巧地说:“长老且等一等,待会儿便能知晓了。” 这时席昭走了进来,朝在座诸人拜了一拜,而后走到明惠面前说:“墨宁前辈正在炼丹,实在走不开,让道君空等了。” 明惠将信将疑:“这么巧?” 席昭重重地点了点头,十分诚恳。 敬卢大笑:“她炼丹可否让人观摩?我去看看。” 席昭一脸难色:“前辈炼丹之时,最图清静,万万不可打扰。” “噢,我险些忘了,她曾说过炼丹之要,在于天时地利人和。”敬卢回想了一番,这还是秦悦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说的话,“她还说,所谓人和,即无敌祸之忧、师友之扰也。我还是不要去打搅她了,免得她炼丹出了差错。” 席昭暗自舒了一口气。 嘉则有些好奇:“墨宁是谁?怎么以往从来没有听说过?” 敬卢正准备讲一讲秦悦的身份来历,却被明惠抢先一步答道:“长老可还记得,此次回山之时,在山门口遇见的那个同我斗法的女修?” 嘉则回忆了一下:“莫非她就是墨宁?” “正是。”明惠道,“不瞒各位长老,晚辈与她积怨已久,处处同她作对,但近几日却想通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既与她修为相当,那同她相互切磋,取长补短才好,断不可彼此争斗,毁了颜面又损了修为。” 敬卢很是开怀:“明惠,你当真想通了?” 敬卢曾经看着明惠一步步长大,也曾对这个后辈寄予厚望。但他当年亲眼目睹了她苛待弟子之事,也斥责了她无义失徳,深感这么多年来识人不清。如今见她似有转变,自然欣慰非常。 “我自然是真的想通了,总觉得对不住墨宁。”明惠拿出一个灵兽袋,“幸而不久前新捉了一只灵兽,就赠给她做赔礼好了,算是聊表我的歉意。” “什么灵兽?”嘉则来了兴趣。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癖好,就是豢养各种异兽。 “七品沉雪兽。这种灵兽智慧可爱,料想墨宁必定喜欢。” 嘉则点了点头:“沉雪兽可不易得,更何况已有七品,你可真是舍得。” 明惠低着头,情真意切地说道:“我以往总是针对墨宁,如今好不容易醒悟了,不管送什么给她致歉都行,只要她能原谅我就好。” 敬卢连连颔首:“你本性仍旧不失纯良,知错尚且能改。甚好,甚好。” 明惠把席昭叫了过来,把灵兽袋交给她:“还有劳你务必交到墨宁的手上。” 席昭点头应是,正打算退下,就被明惠喊住:“交给她之后,先让她打开看一眼,若不喜欢,尽管退回来,我再拿旁的好东西给她。” 席昭道:“弟子知道了,请道君放心。” 她一路行至秦悦洞府,仍觉得今天的事颇为奇异:明惠道君素来盛气凌人,今日竟然好言好语地和她说话,还要和墨宁前辈和解,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走到秦悦房外,席昭道:“明惠道君送了赔礼来,前辈出来拿一下可好?” 秦悦喊道:“我先前的衣裳被猫儿抓坏了,现在正在换呢。卢秋,你先让她进来。” “你门口有禁制,我可解不了,你还是过会儿自己去开门吧。”卢秋正在隔壁,翻看着秦悦随意搁置在此的典籍,闻言淡淡回绝道。 秦悦只好又对席昭喊了一句:“你且等一会儿,我马上就来。” 于是席昭就待在门前等了一会儿,没过多久,秦悦就出来了,问道:“你适才说什么赔礼?” “明惠道君说她不该针对前辈,近日醒悟了,想同前辈道歉,这就算作赔礼。”席昭晃了晃手上的灵兽袋。 “哦?她吃错药了?”秦悦不太相信。若她没有记错,两个时辰之前,明惠还打算同她来场斗法。 “晚辈也觉得奇怪。她还特意叫了几个长老作见证,前辈您没去真是可惜了,说不定她会当面道歉。” 这时卢秋走了过来,瞥了一眼灵兽袋:“这里面是什么灵兽?” “说是七品沉雪兽。嘉则长老说,很是难得呢。” “沉雪兽?”卢秋笑道,“我养的那只白猫便是沉雪兽,如今竟能凑上一对了。墨宁,你还不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秦悦听了她的话,顿时来了兴致。把灵兽袋打开一看,果然见里面躺着一只毛茸茸的白猫,和卢秋先前给她看的那只灵兽一模一样,唯独眼睛的颜色不同,这一只没有鸳鸯眼,两个眼睛都是绿色的,像一对翠色的宝石。 “真好看。”卢秋赞道,“沉雪兽贵在毛色,这一只通体纯白,全无杂色,真没辜负了‘沉雪’二字。竟还有七品品阶,难为别人舍得拿出来送你。”(未完待续。) 净颜丹翻起陈年事 沉雪兽窥得毒辣心1 第九十九章:净颜丹翻起陈年事,沉雪兽窥得毒辣心 秦悦觉得明惠平白送她一只灵兽,未必安了什么好心。但这个礼确实送到了她的心坎上,她拿出一瓶丹药给席昭,道:“你代我谢谢明惠,把这瓶净颜丹给她,就说是我的回礼。” 席昭带着丹药去了。 秦悦把这只小白猫从灵兽袋里抱了出来,后者安安静静地待在她的怀里,不吵不闹。秦悦很是欣然:“这只沉雪兽比你那只乖顺多了。” 卢秋笑道:“许是你换了一身衣服的缘故。没准儿现在这身衣裳的颜色,更讨沉雪兽的喜欢。” “你也太会胡乱扳扯了,这和衣裳的颜色能有什么关系?”秦悦亦笑着反驳,突然神色一变,“我说明惠怎么突然变了性子,敢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卢秋随口问道:“明惠是谁?什么醉翁之意? 秦悦走回房内:“醉翁之意,自是不坏好心。明惠其人,自然不是善类。” 身处主殿的明惠突然背过身去,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嘉则笑道:“你是不是苛待了哪个弟子?人家在背后非议你呢。” 明惠摆摆手:“长老别取笑我了。” 其实她心里有些焦急:为何过了这么久,还没半点消息传来?莫非出了什么差错,没把墨宁算计到? 好在没过多久,席昭便回来了,不慌不忙地拜谢了明惠:“墨宁前辈很喜欢沉雪兽,让我代她多谢道君。” 明惠神色微变:“墨宁……她把灵兽袋打开来看了吗?” “自然。” 明惠喃喃道:“不可能。” “前辈还让我给道君送一件回礼。”席昭拿出一个玉瓶,“这是前辈亲自炼制的净颜丹,请道君笑纳。” 明惠没有伸手接,倒是敬卢,一看见丹药瓶子就有了精神,对席昭招了招手,道:“拿过来给我瞧瞧。” 席昭连忙走上前,奉给敬卢。 敬卢打开来看了看,里面只有三颗净颜丹,不过其中有一颗是元品,很是难得,不由点了点头:“确实是墨宁炼丹的手艺。” 他把玉瓶递还给席昭,却见明惠的脸色不太好看,便问:“你这是怎么了,墨宁送你东西你还不乐意了?” 明惠一改今日的懂事乖巧,冷笑了一声:“墨宁曾讽刺我年岁已长,比不得她年纪轻轻就结了婴。她现在送我这净颜丹是什么意思?觉得我快要寿逾千年,青春不葆了吗?” 席昭朝着明惠拜了拜:“前辈一片好心,道君可别信口污蔑了她的心意。” 明惠冷冷地看席昭:“怎么说你也是墨宁栽培出来的人,怎么修炼的速度这般缓慢?修为便也罢了,她精通炼丹,可曾教了你半分?” 席昭彬彬有礼地回答:“修炼速度的快慢,全在于先天的资质和后天的努力,与前辈的栽培没什么关系。至于炼丹之术,自然是要依靠自我领悟,而非借助旁人裨益。前辈若愿意提点两句,那是情分,若不愿意则是本分。还请道君别再挑拨前辈与我的关系了,实在有**份。” 殿内坐着的几位长老,自是不苟言笑的。但此外还有几个随侍的童子,闻言都窃窃私语起来。 明惠大失脸面,一时气恼至极:“墨宁那贱人竟把你教得这般伶牙俐齿!” 席昭微愣,旋即说道:“多谢道君夸奖。另请道君别辱骂前辈,长老们都听着呢。” 明惠回头一看,果然看见三个长老面面相觑。最后敬卢咳了一声,问道:“你不是想同墨宁和解?怎么这般贬损她?” 明惠懒得解释,只说:“和解之事便到此为止吧,今日有劳三位长老来一趟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明惠前后态度不一,令人摸不清缘由。 但嘉则估计这事儿是明惠在无理取闹,劝说了一句:“明惠,你都活了好几百年了,跟墨宁那个小辈计较什么。” 明惠现在很忌讳听见关于岁数的话,尤其听不得旁人拿她和秦悦比。嘉则这么一说,她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长老也觉得我年岁已长,比不得墨宁?” 嘉则回了一句:“我不过随口一说,你别多想。” 明惠还是来气,瞪了一眼席昭。后者心道不好,略施一礼,转身就走。于是明惠连个撒气的人都没有了,恨恨地甩了一下衣袖,向三位长老告辞。 她走远了,今日一直寡言的常梵才开口问道:“明惠她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嘉则和敬卢对望了一眼,纷纷摇头:“大抵她本想和墨宁化干戈为玉帛,但被墨宁送来的那瓶净颜丹刺激到了,这才动怒了。这丫头,还是沉不住气啊。” 另一边的秦悦淡漠地看着明惠送来的沉雪兽,后者翠色的眼瞳已然变得血红,正不断地使出法术,攻击她先前穿的那身衣裳。 卢秋边看边摇头:“沉雪兽族,向来文静乖巧,原来发狂之后是这般模样。” “难怪要送一只七品的过来。怕是品阶低了,还不能置我于死地。”秦悦凉薄一笑,“若不是你的灵兽抓破了我的衣袖,我必定不会换一身衣裳,此刻八成正在同这只沉雪兽拼个鱼死网破,要么陨落要么重伤。” “我看陨落的可能性比较大,我竟不知沉雪兽是这般凶悍的。”卢秋饶有兴致地点评,“那人好毒辣的心肠,竟能想出这种不留痕迹的法子灭杀你。” 秦悦感慨了一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你还是防备着吧,万一人家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你被人家神不知鬼不觉地害了都不知道。” “防备自然是要防备,她喜欢暗中下手,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正不能让她毫无顾忌,当我好拿捏。” “那这只沉雪兽,你还要不要了?” “要,怎么不要?人家特意送来的高阶灵兽,退回去岂不可惜?”秦悦摸着下巴想了想,“这只沉雪兽生了一对碧绿色的眼珠子,就起名叫翡翠,如何?” 卢秋笑道:“琉璃,翡翠,往后你我算是珠玉傍身了。”(未完待续。) 净颜丹翻起陈年事 沉雪兽窥得毒辣心2 其实明惠依旧不愿相信,那只沉雪兽没伤到秦悦半分。 她前几日新得了一对宝物,便是一把挽青剑和那只沉雪兽。这两件东西相克,千万不能放在一处,否则定会互相损伤。但刀剑没有灵智,所以只能是沉雪兽攻击挽青剑,而后者无法做出任何回击。倘若有朝一日,挽青剑生出了灵智,养出了器灵,那这一剑一兽非要打起来不可。 今日,秦悦恰巧抬起衣袖,挡了挽青剑的一道剑光,若沉雪兽在此,定会扑上前与那道剑光争斗起来。事实上,明惠本也打算放出沉雪兽,若不出意外,秦悦必然措手不及,殒命于此。 但她终究心存顾忌:“若墨宁当真不明不白地陨落了,死因必会引起旁人追查,到时候难免查出来是我下的手。我的声名暂且不论,也不管几位长老会不会斥责我,单说周浩然,他肯定不会放过我,说不定哪天为了给墨宁报仇,想法子把我给灭杀了。” 明惠思来想去,终于下了一个决定:“反正那剑光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消散,我就当着周浩然和几位长老的面,把沉雪兽赠给她。到时候变故突生,大家都会措手不及,墨宁必死无疑。也没人会觉得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只当灵兽不喜欢墨宁便是了。如此,我便可以免遭恶名了。” 周浩然不在宗门,明惠没有见到。长老倒是请来了三个。她便以长老的名义去请秦悦,谁知秦悦竟然推拒不来。 明惠心想:“不来更好!事情发生在她自己的洞府,更是跟我没什么关系。”于是把圈套做足,哄着秦悦收下沉雪兽。 此事原本万无一失,只是没料到卢秋也有一只沉雪兽,还抓破了秦悦的衣袖,让她事先换了一身衣服。 明惠后来又打听了几次,总算相信了秦悦确实安然无恙。她心里恼恨得紧,成天想着什么时候遇上秦悦,就把沉雪兽讨要回来。毕竟挽青剑和沉雪兽最宜一起对敌,缺一不可。 可惜秦悦多半能猜到明惠此时定是恼羞成怒,自然不会出去跟人家争执,免得又惹出什么风波。 结果半个月后,明惠亲自找上了她的洞府。秦悦称自己忙于炼丹,避而不见。明惠便问了席昭几句:“墨宁当真喜欢那只沉雪兽?你可曾见她与那灵兽拟订契约?” 席昭回答得滴水不漏:“前辈日夜忙于炼丹,所作所为哪里是我能知晓的?我只知道前辈尤其喜爱沉雪兽,还特意起名叫翡翠。” 明惠不太高兴了,重重地“哼”了一声便走了。 后来席昭把这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悦,后者正和卢秋在一处,抱着琉璃和翡翠一起玩,闻言勾了勾嘴角:“她想得倒美,设计害我不成,还想讨回灵兽。我偏不还给她,气死她最好。” 席昭不知道这里面的究竟,好奇问了一句:“前辈说明惠道君设计害你?” 秦悦点了点头:“她视我为敌又不是一两日了,使出的手段也很高明,只是我命不该绝,没走进她的圈套,反倒让她损失了一个七品灵兽。” 卢秋摸了摸琉璃的猫耳朵:“可见这世间损人不见得能利己,算计别人之前,务必要掂量一下后果。” “她只怕想着,只要有一丝可能置我于死地,便是值得的。也不知我哪里招惹她了。”秦悦轻笑,“席昭,你可知明惠有什么喜恶?” 席昭答道:“这我倒要去打听一番,前辈怎么问这个?”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秦悦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席昭点了点头:“那我打听到了就来告诉前辈。” 秦悦想了想,还是摇首道:“罢了,你别去四处问询了,免得别人以为我畏惧她,这才特意打听这些,从而迎合她的喜好之物,避开她的厌恶之处。” “那前辈……” 秦悦狡黠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这时,翡翠从秦悦的怀里跳了出去,跑到了桌案边,抱起案上的一只花瓶。 席昭笑道:“这只灵兽喜欢前辈摘来的奇花异草呢。” 秦悦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微笑:“挺好的,和我元婴一个喜好。” 卢秋看了一会儿,问道:“墨宁,你还没同这只沉雪兽拟定契约?” 秦悦懒懒地应了一句:“嗯,还没拟定灵兽契约。” “怎么还没拟契约?你不喜欢它?”卢秋问道。 “喜欢倒是喜欢……就先这么养着吧。” 卢秋本想说“你不喜欢就送我”,听了这话只好改口问道:“为何?” 秦悦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翡翠,神色自如地说道:“我许它自由,万一哪天它想回归山野,不再想被人当成灵兽豢养,可以转身就走,什么都不必知会。” “我就知你心地纯良。”卢秋道,“所幸沉雪兽本性温和,即便你不契约它,它也不会蓄意伤害你。” 秦悦淡淡地应了一句:“嗯,保持现状,别太亲近,也别互相伤害,最好。生而为人,未必就高高在上。人修与灵兽,应该是平等的,不该添一层契约与被契约的关系。” “不过,七品灵兽已经有灵智了,你今天说的话它全都听得懂。”卢秋压低声音,“没准它一直记着这些话,往后真的偷偷溜走,回它的深山老林去了,再也不回来了。” “那便是我与它的缘分太浅,怨不得旁人,也与我今天说的话无关。”秦悦平静道,“它若喜欢留着,我自然乐意。它若执意要走,我也断不阻拦。” 卢秋接口道:“这只沉雪兽在你洞府里待了这么多天,你既没有同它拟定契约,而它又没有走,可见它多少是有些喜欢你的,将来也未必舍得离开你这个良善的女修。” 秦悦看了一会儿翡翠,蓦地想起了它的原主人明惠,眸光变得悠远起来。静默了许久,她垂下了眼眸:“我希望我将来,仍旧当得起‘良善’这两个字。” 翡翠抱着花瓶,玩得不亦乐乎,秦悦思忖了一下,道:“它至今还不走,说不定只是受我府中禁制所困罢了。等哪天我把禁制解开,它定会跑得无影无踪。” (未完待续。) 叹分合远送别卢秋 问喜恶浅谋策明惠 第一百章:叹分合远送别卢秋,问喜恶浅谋策明惠 寻常灵兽,六品启灵智,七品口吐人言,八品便可化形成人。但沉雪兽族天生慢了一步,七品才能开启灵智,八品才能口吐人言,直至九品,才能渡天劫,化形成人。 所以翡翠这只灵兽,虽然已有七品品阶,但只是有了些灵智而已,能听懂旁人说话,辨别是非善恶。秦悦时常会想:待它有朝一日,升至八品,会不会也会像玉泉兽一样,向我开口辞别。 卢秋倒是很喜欢翡翠,一直赞叹:“你看看这雪白的皮毛,半点杂色都没有,定是沉雪一族相当尊贵的存在。” 翡翠听得懂,经常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 秦悦深感与有荣焉。 卢秋又在木摇宗待了几天,终于打算走了。秦悦把她送出山门,很是伤怀:“此番一别,真不知你我何时才能再见上一面。” “好端端的说这些伤感的话做什么,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几十年后就一同回北川?”卢秋劝慰了两句,“这些年里时常传讯便是。” “我总觉得见一面不容易,仿佛再过几百年才能碰面一般。”秦悦颇感难舍难分,“你可要千万珍重,凡事别再任凭脾性来了,毕竟这儿可不是由着你胡闹的玄道宗。” 卢秋笑道:“以往总是我说教你,今日倒轮到你来说教我了,果真是长进了。” 秦悦也跟着笑了一笑,一路把卢秋送到山脚,看着她踏上一片树叶飞远。 “分分合合,聚少离多,才是修行的常态。”秦悦慢慢踱回山门,“若想得证仙道,还须忍得住寂寞,受得了荒凉。” 走到洞府前恰好遇见了周浩然,秦悦问了一句:“你来找我?” 周浩然说:“不是你有事找我吗?我听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时常来我洞府探访。” “我的确有事找你。”秦悦微微一笑,“进去说。” 两人坐定之后,秦悦留意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旁人在此,这才开口说道:“我想知道明惠的喜恶。” “这我哪记得住?”周浩然翻出一枚玉简,“这里面应该有,你自己找吧。” 秦悦接过玉简,输入灵气探查。里面记载的全是木摇宗各位长老的品性、癖好,还有结丹期以上的弟子的师承、亲友。 “你莫非整天都在忙着打探门中之人的**?”秦悦很是感慨,“这掌门当得也忒不容易了。” “其实不只是木摇宗,别的宗派里稍有名望的人,我都会一一调查,记载在案。” “那你有没有查过我?”秦悦有些好奇。 “没有。”周浩然迟疑了一下,答道,“你来自北川,在这儿半点根基都没有,我从何查起?” 秦悦不信:“你都记了我什么,让我看看。” 周浩然犹豫着递出了一枚玉简。 秦悦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的有。连忙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墨宁,性情狡慧,好问善思。天资卓越,然非湎于修炼之人。尤喜博览诸道,游乐赏景。” “我还当你说了我什么不是,不敢拿给我看。”秦悦摇了摇头,“你太夸奖我了,其实我就是贪玩,不思修炼。” 周浩然故作哀愁:“正主儿竟觉得不太贴切,可见我识人不清了。” 秦悦笑了笑,已经找到了记载明惠的一段:“个性挑剔,奇珍异宝,非上品不用。忌恨惊风雀,见必杀之。” “明惠为什么厌恶惊风雀?”秦悦好奇道,“我隐约记得,这是一种很难得的妖兽,养活不易,进阶不易,捕获也不易。” “明惠曾经结婴失败过,就是因为一只惊风雀扰了她。”周浩然解释,“她最最记仇了,后来每每见到惊风雀,必定杀之而后快。” 秦悦想了一下明惠针对自己的种种,连连点头:“的确挺记仇的。” “你为何突然打听起了明惠的喜恶?”周浩然问道,“总不会是要想法子讨好她吧?” 秦悦意味深长地说:“你这些日子不在宗门,不知道明惠差点不声不响地害我了的性命。” 周浩然看了她两眼:“你现在一切安好,可见她没有得手。” “那你觉得,我该不该回敬她一番?”秦悦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周浩然笑道:“你这是问我的意见?你不是早就下了决定?” 秦悦眨了眨眼睛:“我下了什么决定?” “我周浩然,若作为你墨宁的朋友,定会全力助你反击明惠。但我若作为木摇宗的掌门,必不能赞成此事。你若敢戕害木摇宗的元婴期弟子,不单是我,连带门中几大长老,都不会轻易放过你。你可明白了?” 秦悦挑了挑眉:“我懂了。” 两人继续聊了一会儿,周浩然起身告辞。 秦悦敲着桌案,自言自语:“他在提醒我,若想灭杀明惠,千万要做得隐秘一些,别让人查出来告诉他和几位长老。” 她站起身,负者一只手,来回踱步:“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哪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结果了她,还不被人发觉?除非……假手于人,祸水东引。” “喜欢上品奇珍,厌恶惊风雀。”秦悦喃喃道,“根本无从下手啊。” 接下来的几天,秦悦依旧闭门不出。偶尔开炉炼制丹药,闲暇之时就陪着元婴玩耍。 翡翠倒是经常在她眼前晃悠,喜欢她的元婴胜过喜欢她。这一个婴孩和一只灵兽常常各自抱着几株灵植,面对面坐着傻笑。 开始的时候,秦悦还很不放心。毕竟这只沉雪兽是七品,比她的修为还要高一些。她的元婴又不会法术,如果真和翡翠打起来,肯定打不过。 但后来秦悦见小元婴和翡翠相处愉快,其乐融融,就随着它们去了。有时候她把元婴收回丹田,翡翠还会跟她闹,扯着她的裙角不让她走。 秦悦很是忧愁:“等这只沉雪兽升品之后,能口吐人言之时,说不定会天天缠着我,让我把元婴放出来陪它玩。” 秦悦脑补了“一只白猫趴在自己的耳边,天天嚷嚷着要她的元婴,不给就不让她安寝”的画面,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太可怕了。”(未完待续。) 沉雪兽易卜吉凶事 解忧丹难添碧灵草1 第一百一章:沉雪兽易卜吉凶事,解忧丹难添碧灵草 后来秦悦翻看典籍的时候,找到了关于沉雪兽的记载。书上说,这种灵兽并没有多大的攻击力,但是“温顺乖巧,擅卜吉凶”。 秦悦想了想:这不就是会算命吗?和尘年一样。 书上还说,沉雪兽有一种生来相克的东西,名唤挽青剑。 秦悦盘算着什么时候寻来这把剑,若沉雪兽抱着她的元婴不撒手,她便用这把剑胁迫它。 她自己不想着修炼,身边的照心灯可比她勤勉多了。她总共就两个珠子作为储物空间,照心灯就霸占了一个,躲在里面沉睡休养,以期进阶升品。 虽然每天过得很是闲散,但时间总是飞快地溜走,转眼间,几年光阴又过去了。虽说秦悦的修为未见增长,但这几年,她得了空就为木摇宗炼制丹药,于炼丹之上的本领倒长了不少,远非昔日可比。 有时她数着日子过去,会想:“明惠这些年也没来烦我,我也想不到法子同她作对,再过二十多年,我就要离开木摇宗了,不如就这么放过她吧。” 但心里终究有些不情愿:“她险些害死我,我若饶过她,她以后更是要胡作非为了。即便我离开了这里,她也必定不会放过席昭和承影。” 她正这般想着,席昭就过来了,递上一张符箓:“这是给前辈的传讯符,应该是从虔正宗寄过来的。” 秦悦笑道:“定是启涵写来的。”打开一看,果真是启涵亲笔,说他已经找到了碧灵草,问秦悦是想自己去取还是让他送来。 秦悦自然不好意思劳烦别人跑一趟,便回复了一句:“多谢告知,不日定当前来。” 再看了几眼席昭,秦悦道:“这几年倒是经常看见你,很少看见承影。” “前辈有所不知。明惠道君与你结怨,只要一回宗门,就会到你洞府门前走一遭。你经年闭门不出,自是不知此事,但我同承影师妹却要经常同她打交道。我还好,凡是都能忍让几分。但承影早些年就受过明惠道君的虐待,此番屡屡与她交涉,更是受尽了折辱。如今师妹都不怎么爱出门了。” 秦悦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席昭拜了拜便走远了,留着秦悦一人喃喃自语:“我本想就这么放过她……” 碧灵草一事,并非十万火急,但关乎自己身上的寻香符。所以秦悦还是收拾了一番,准备前往虔正宗。 临走之时,翡翠环抱着她的小腿,不让她走。秦悦弯下腰,摸了摸翡翠的猫耳朵:“小元婴暂时不能陪着你玩了,不过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翡翠依旧抱着她的腿,把她扯回到屋子里。 秦悦低头问了一句:“不然你跟我一起去?” 翡翠摇了摇头,眼底有说不出的焦急。 秦悦估计它就是想跟小元婴在一起,见她带着元婴一块儿走了,难免情急。她笑了笑,道:“你放心,来去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不出一个月,我肯定会回来。” 翡翠扒着门框,看着秦悦头也不回地走远,碧绿色的眼珠子动了动,竟像染上了浓浓的忧虑。 六天之后,秦悦抵达虔正宗,就见启涵在山门口等着,迎面走上前,笑道:“估摸着前辈快到了,特意在这儿等着。” “等了很久了?”秦悦问了一句。 “不久,昨日午后才出来等着的。” 秦悦算了算时间,启涵已经等了一天多。她摇了摇头:“都怪我飞得太慢了。” 启涵笑了笑,拿出一只玉盒:“这是碧灵草,前辈收下吧。” 秦悦打开一看,这是一株中品碧灵草,以启涵的修为而言,已属难得之物了。她拿出一只乾坤袋,道:“谢谢了。这些灵石给你,算我买下了这株灵草。” 启涵自然不肯收:“用碧灵草补齐解忧丹五行,本是前辈的指点。我们当初就约定好,他日我便以灵草抵偿这份提点,如今怎么能收前辈的灵石?” 秦悦想了想,道:“这些灵石是我谢你今日在此等候。你若不收,我以后便不来了。” 启涵犹犹豫豫地收下了:“前辈好会威胁人。” 秦悦轻笑:“那解忧丹里添一味碧灵草,你试出了结果没有?” 启涵摇了摇头:“我倒是试着炼制了一次,但那是一炉败丹。” “败丹?”秦悦顺口一问。 “我……我炼丹虽不能与前辈相比,但向来是不差的。”启涵只当秦悦不满意,支支吾吾地解释道,“以往再不济,多少能出几颗成丹。一炉败丹这种事儿,倒真是头一回。” “那就奇怪了。”秦悦目露思索。景元说,解忧丹里添一味碧灵草,可解寻香符之味,该不会是随口说来捉弄她的吧? 她暂时想不通,干脆不想了,正打算告辞,就听启涵提议道:“前辈若不嫌弃,先进来坐坐可好?至于解忧丹,改日炼制也不迟。” 秦悦婉拒:“不了,我家灵兽还等着我回去呢,就不在此停留了。” 启涵略有失望之意。 秦悦安慰道:“我若能炼制出五行俱全的解忧丹,定会传讯给你。” 启涵微微点头:“那好吧。前辈慢走。” 秦悦转身踏上木莲。 其实这世上很多事,都脱不开一个“巧”字。修行之人,都避不了因果缘劫。秦悦今日若是听了启涵的话,到虔正宗内歇上一会儿,便可免却一次劫数。偏偏她挂记着洞府里的翡翠,未做停留,这才招惹了一场祸端。 当时她从虔正宗离开,还没飞多久,就觉得脊背一寒,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果然看见一个男修,远远地跟在后面,分明是在追赶她。 秦悦扫了一眼,隔得太远,没看清这男修的相貌。这并不是关键,关键是她竟也没能看出这个男修的修为。心里觉得来者不善,脚下便毫不迟疑,立马加快了木莲的速度。估摸着这人有化神期的修为,一连逼出了几滴精血,催动木莲飞行。 但她和这个男修,少说也差了一个大境界的修为。别说是精血,她把元神祭出来都没有用。那人渐渐逼近,秦悦匆忙回头看了一眼,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长相,不由惊呼出声:“华殊!”(未完待续。) 沉雪兽易卜吉凶事 解忧丹难添碧灵草2 一般而言,秦悦对只见过一面的人不会有很深的印象,更别说叫出名字了。她能一眼认出华殊,全然是因为后者的容貌太出色,很难令人忘怀。 但她也没忘了这人是个喜欢吃鲛人的狠辣之辈,见他快要追上来了,干脆停下来,转过身,恭恭敬敬地拜了拜:“晚辈见过华殊掌门。” 说完就避让到一旁,意思是让路给华殊,请他先走。 华殊确然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但并未如她所愿先行一步,而是踏着虚空走到了她面前,看着她脚底踩着的木莲,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竟不知,你礼数是这般周全的。” 秦悦正微微低着头,心里紧张得要命,不知华殊为何追着自己行了一路。忽然闻听这一句,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一样。 但她也来不及细想,只是很恭谨地应了一句:“晚辈与您素昧平生,你又怎知我不是礼数周全之人?” “素昧平生?”华殊否认,“不,我们见过一面,在鬼市。” 秦悦终于想起了这个声音在哪儿听过,也想起了自己当初干了些什么——和华殊争买白玉手钏,还哄骗他白花了不少灵石。 不过她抵死也不会承认:“前辈别骗我了,鬼市不是看不见相貌的吗?” 华殊陷入了回忆,而后一脸肯定地说道:“我没记错,我就是在鬼市里遇见了你,后来又在哪儿见过你一面。” 秦悦提醒道:“在景元继任的大典上?” 华殊一脸茫然:“我何时去过景元的继任大典?” 秦悦讪笑:“阁下真是贵人多忘事。” 她也不敢多问,心里估摸着华殊已经知道了她便是鬼市里那个女修,这才一路追了过来。周浩然曾经说他挺记仇的,果真不假。这么多年前的往事,他还要同她计较。 周浩然还说过,招惹华殊的人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秦悦思量了一下如今的处境,沉默一瞬,立马拿出了一对白玉手钏:“昔年之事,全是晚辈的过错。若前辈不嫌弃,还请笑纳这对阵法。” 反正这里面的阵法她已经研究过了,现在送出去也不觉得可惜。 结果华殊叹息了一声:“免了。” 秦悦不知何意,微微抬眸,便见华殊正在轻念法诀,显然正打算唤出什么道器。 秦悦吓得掉头就跑。她哪里能同化神期的前辈斗法?到时候人家只出一招,自己便要陨落在此了。 她如今才算体会了什么叫“慌不择路”。周围都是漫无边际的云朵,她顾不得辨认方向,只管闷头往前飞。连头都不敢回,心里一直在絮絮念叨着:“华殊还在后面,他还在后面……天呐,他一定是想灭杀我,谁来救我一把……” 这次临行之前,翡翠一直缠着自己不让走,想来并非为了她丹田里的小元婴,而是因为翡翠已经预知了此行有难,特意提醒她别去。可惜秦悦如今才想起来,沉雪兽族有一个“卜算吉凶”的技能。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全力以赴地奔逃。 飞了好一段路,终于飞到了一个清静的山头。秦悦看了看山间茂密的丛林,打算去那儿躲一躲。那里草木繁盛,木灵气必定充裕。自己就算打不过华殊,只要留着一口气在,就不怕灵力枯竭。 谁知她刚刚收了木莲,落在了这个山头上,就听身旁传来华殊似笑非笑的声音:“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秦悦没想到华殊就在身边,突然听见声音,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结果一脚踩空,摔下了悬崖。 华殊眼疾手快,追上去拉了她一把,堪堪稳住了她的身形。 停止了坠落的秦悦很是悲观地摇头:“不不不,你还是让我掉下去吧。” 华殊一脸冷漠:“这里禁飞,你掉下去必定尸骨无存。你再说一遍‘不’,我就成全你的求死之心。” 秦悦暗自试着调用木莲,果真无法用来飞行。内心绝望不已,还要艰难地傻笑两声:“有劳前辈搭救。” 华殊轻哼了一声,把她拉了上来。 秦悦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多谢。前辈怎么知道这里禁飞?” “这是镇霄宗的侧峰,飞行禁制还是我亲手设下的。” 秦悦情不自禁地捂住脸。她竟然跑到人家家门口来了,羊入虎口,大抵如此。 但她还是心存侥幸:“前辈若没有什么吩咐,我就先走了。” 华殊没有回答。秦悦偷偷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见他在轻念法诀,然后一口钟出现在他的掌上。 秦悦连忙好言好语地说道:“哎,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当年鬼市之事,我认错还不行吗?” “你慌什么,我若想杀你,刚才就任由你摔下悬崖了。” 秦悦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她十分讨好地点了点头:“前辈真是宽宏大量,胜于常人。” “免得你再说我疑似狠辣之人。”华殊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秦悦表情微妙:“那张传讯符……在你的手上?” “不错。”华殊拿出了一张传讯符,正是当年她写给卢秋的那一张。 秦悦立马明白过来:“那我身上的寻香符,也是你的手笔?” “算是吧。”华殊淡淡地答道。 秦悦心里悲愤至极。她今日来取碧灵草,回去以后就能研究寻香符解法,谁知就差了这么一步。 再一细想,她身上的寻香符,早在景元继任之时,就被华殊察觉了,后来再想办法去掉这个异香,终究是枉然。 “我疑似狠辣之人,你听谁这么说的?”华殊盯视着秦悦,问道。 秦悦看着他手上那件长得像钟一样的道器,故作镇定地开口:“我听说你喜欢吃鲛人,所以猜你性情狠辣……我已知错了,还请前辈宽恕。” “我怎么就喜欢吃鲛人了?” “你派遣的弟子在禹海里捉了我,啊不是,是捉了一只鲛人。” “我何时派遣弟子捉过鲛人?”华殊矢口否认,“我只派人捉过蓝鲛。” “蓝鲛……”秦悦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两步,猛然意识到面前这人是谁,还是犹犹豫豫地停住了脚步。(未完待续。) 归还照心同实弃灯 唤取元道华殊锁钟1 第一百二章:归还照心同实弃灯,唤取元道华殊锁钟 这时有个男修看见了华殊,一路小跑过来,拜了拜,道:“弟子崇玄拜见掌门。许久未见同实道君,今日怎么来了这座侧峰?” 华殊还没回答,秦悦就一脸惊讶地问了句:“你就是同实?” “怎么了?” “你不是叫华殊的吗!”秦悦不敢置信。 “道号华殊,尊号同实,你觉得有何不妥?”华殊反问了一句。 那个前来拜见的崇玄见华殊没搭理他,便先退到了一边,远远看着两人,猜测着秦悦的身份。 秦悦翻了翻衣袖,把照心灯抓了出来:“这只灯笼是你的?” 照心灯原本待在储物珠子里沉睡,突然被她抓出来,还没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说了句:“出什么事儿了……” 华殊看了几眼照心灯,神色淡淡的:“不是我的。” 器灵听见他的声音,光华闪了闪,飞过去绕着华殊转了一圈,欣喜非常:“主人,我终于见到你了。” 华殊目露思索。 秦悦估计他们一人一灯久别重逢,定有许多话要互相倾诉,正打算偷偷溜走,就见华殊挥了一下衣袖,把照心灯拍了回来。 器灵不明所以:“主人,你不要我了吗?” “我不是你的主人,我对你毫无印象。”华殊摇了摇头,“别在我眼前晃悠了,不然我就毁了你的灵智。” 灯笼趴在秦悦的肩膀上,小声说了句:“我家主人不要我了……”声音极其悲伤。 秦悦安慰了它两句:“没事没事,兴许是因为你如今品阶太低了,他不想认你了。等你有朝一日升回原来的品阶,他还会要你的。” 器灵依旧难受得很:“当初你家灵兽离开你,我还说我永远不会像它那样背弃主人,除非主人再也不要我了……没想到,没想到,果真被我不幸言中了。” 秦悦十分动容:“我一个局外人听着,尚且觉得伤怀。你不如去向你主人倾诉一番,没准儿他就认你了。” “果真?”器灵满怀希冀地问道。 秦悦正打算点头,忽见华殊手上那口钟突然放大,飞了过来,把她整个人笼罩在了里面。然后她腿一软,全身灵力半点都不剩了。 秦悦拍着眼前的大钟:“你怎么这样啊,我好心把你的照心灯还给你,你还要把我关起来!” “都跟你说了,这灯笼不是我的东西。” 秦悦无可奈何:“不是就不是吧,你把我关起来干什么。” 华殊冷眼看着她:“你四处玷污我的名声,还指望我放过你?” 秦悦在心里骂了好几遍“锱铢必较”,面上仍旧是一脸的乖巧和顺:“华殊掌门,同实道君,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这一回吧。” 华殊不为所动:“若不是曾听子承提起过你,你现在便是尸首一具。” 不远处的崇玄望了过来。 秦悦一愣:“子承?” 华殊继续道:“你既是他的旧识,我便给他一个面子,不取你性命了。” 秦悦心中感念不已:“谢谢鸿一长老,谢谢孟晏行……” 华殊接着说:“但也不能轻易饶恕了你。听说你喜欢游历赏景,那就在这儿好好看一看山山水水,想想自己的过错。元道钟与你作伴,也不算是折辱了你。” 说完他便十分满意地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身信步走远。 “哎,你别走啊,你别走!”秦悦看着华殊的背影,接连喊了好几声。 华殊没有回头,秦悦只听见他向崇玄吩咐道:“从今往后,这座侧峰再不许众弟子踏足。” 崇玄应了一声“是”,还回头看了秦悦一眼。 秦悦撇了撇嘴:“好狠毒的人,竟把我独自关在这儿,还不许别人踏足此地。没人来解救我倒是其次,关键是这儿只有我一个人,经年累月孤身在此,我怕是要寂寞忧悒,郁郁而终。” “其实你也不是被独自关在这儿。”耳边响起了器灵的声音,“还有我,我也是……” “我们真是同病相怜。”秦悦还有心情说笑,“经历了此番变故,你我也算是患难与共了。” 灯笼转了几圈,又飞进了她的储物珠子里,闷闷地传来一句:“我还是继续沉睡好了。只有不断升品,主人才可能要我。” 秦悦料想这照心灯此时除却被关起来的愁苦,还多了一层被抛弃的痛心。叹了一声,道:“这种主人,不要也罢。” 半晌没有声音回应她。 秦悦喃喃自语:“照心灯陷入沉睡了,我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真是最最凄惨不过的了。” 她四处走走,心道:“原来这座钟是一件困人的道器。元道钟……以‘道’为名,冠以‘元’字,好狂傲的口气。” 回想起刚刚那个灵力突然消失的瞬间,秦悦既向往又庆幸:“化神期修士的手段竟如此神出鬼没,若华殊真想取我的性命,我此刻怕是连尸骨都不剩了。” 这元道钟和其他困人的道器不一样,待在里面竟然能看清外界的一草一木,甚至能听见流泉击石、鸟鸣花间。华殊说让她在此看山山水水,果真没有骗她。 只是待在这座钟里面,外界的灵气进不来,而自身的灵力却又被抽得一干二净,断断不可能逃出去,也没有办法修炼。 但是几天之后,秦悦竟然发现自己的灵力正在一点一点地恢复。不由心头一喜——起码有了灵力,就有了离开这里的可能。 又过了几天,她体内的灵力终于达到了鼎盛的状态。她心下大安,正想着逃出去的法子,就发现自己的灵力又被抽得一丝不剩。 如此往复几番,她也算是明白了。这座钟最最消磨人心的,不是幽闭的空间,而是灵力的起起落落。一旦灵力枯竭,便会慢慢地增长回来,给人以希望。但灵力全都回归之后,又会在顷刻间消失,把人的斗志摧毁得彻彻底底。 幸亏秦悦的心志还不错,没有在灵力的涨涨落落中消沉下去。她坚信,华殊总不可能关她一辈子,过段时日,定会放她出去。(未完待续。) 归还照心同实弃灯 唤取元道华殊锁钟2 唯有一件事秦悦特别不满意,那便是这座元道钟时不时就“铛铛铛”响几声。她原本想,反正在此无所事事,又不能修炼,不如睡上几天。但每每入梦之时,就会被钟声吵醒,睡也睡不安生。 “华殊真是太会折磨人了……”秦悦在元道钟里走来走去,“怎么还不来放我走。” 她自感已经在这儿待了十几天,每日除了飞来飞去的野鸟,半只活的妖兽都见不到。天天看着太阳升起,星辰坠落,当真觉得再没有日子像这般乏味的了。 心态也从最开始的“既来之则安之”,逐渐变成了满腹绝望:“会不会有人恰好途经此处,顺手搭救了我?罢了,化神期修士困人的道器,岂是常人能破解的?” “子承在镇霄宗,肯定会有人跟他说,这座侧峰去不得了,现下正关了个人。他怎么就不好奇关了谁呢……怎么就不来看一眼呢……”秦悦越想越难受,“罢了,他也不过元婴期,本就敌不过华殊,和我又没有多深的交情,自是不必为了我同他们掌门作对。” 其实她倒猜中了一星半点。 那日前来拜见华殊的崇玄,正是孟晏行的嫡传弟子。当时他听见华殊提及“子承”,心里便记下了此事,本想回去便告诉他的师尊,奈何孟晏行刚刚闭关,没让他见到。 几月之后,孟晏行闭关结束,立刻离开山门,外出游历,归期不定。崇玄只好把这事儿搁置在旁。 后来过了五六年,孟晏行才回到了宗门。可惜这时崇玄已经忘了这回事儿,一直没跟孟晏行提起。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有一天孟晏行正往那座侧峰上走,恰好被崇玄看见了。后者恍然想起这一遭事儿来,连忙追过去喊住他:“师尊,那山峰如今去不得了。 孟晏行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崇玄。 崇玄知道他这位师尊不怎么爱说话,但见其眼底隐有询问之意,便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番:“同实掌门在山上关了个女修,已经下令封山,不许人出入。” 孟晏行微微颔首。 崇玄继续道:“掌门原先想取了那女修的性命,不过说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只是关着她而已。那女修好大的能耐,竟让掌门祭出了元道钟锁着她。” 孟晏行重复了一句:“看在我的面子上?” 崇玄一脸肯定:“掌门就是这么说的。” 孟晏行终于问道:“哪个女修?” “这我倒不知道。从没见过这个女修,她应该不是镇霄宗的弟子。”崇玄回想了一番,“不过她手上拿着掌门的照心灯。” “是她……”孟晏行自语道。 “师尊,此事颇为奇异。那女修本想把照心灯还给同实掌门,但掌门竟说这灯笼不是他的。那灯笼里头的器灵缠着掌门,竟被掌门挥远了。”崇玄压低了声音,“掌门八成是嫌弃照心灯降成了中品,这才不肯认它。人常说,同实掌门薄情寡义,果真不假。” 孟晏行看了一眼崇玄,淡淡地说道:“言多必失。” 崇玄反应过来,垂首道:“是,弟子说错话了。” 孟晏行沉吟片刻,又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师尊问的是……” 孟晏行遥望了一眼侧峰的山头,崇玄立马会意,道:“五年以前。” 孟晏行微微点头。 秦悦已经在元道钟里待了五年多了。 可她自己根本不能察觉时间的流逝,她觉得现在才过了几个月,最多半年。她已经熟悉了空旷无人的山野,习惯了万籁俱寂的长夜。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单凭自己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逃出去,也不再痴心妄想有人能来搭救自己。每天听着元道钟声,心思渐渐沉静下来。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日出日落便觉得恢弘壮丽,看月升星绽便觉得深邃渺远。 她时常会想:“元道钟,以道为名,必定有它的道理。久困于此,向道之心反而变得澄澈了许多。” 孟晏行找到这儿的时候,便见秦悦正盘腿坐着,靠着元道钟睡着了。背影虽说寂寥,但也有说不出的宁远。 孟晏行心道:“道号墨宁,宁之一字,果真没有辜负。此情此景,若换做是旁人,定会焦头烂额,不知所措。偏她神色悠闲,仿佛在此体悟大道长生。” 又一声庄重的钟声响起,被吵醒的秦悦揉了揉眼睛,突然发现面前站了一个人。她立马清醒了不少,满心以为是华殊来放自己走了,谁知眼前这人竟是孟晏行。 秦悦有些失望:“你怎么来了?你们掌门呢?” 孟晏行很缓慢地摇了摇头。 秦悦揣测道:“你不知道?” 孟晏行点了点头。 “哎,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活生生的人了,你能不能给我好好说话?” 孟晏行很是诚恳:“能。” “你们掌门还打算关我多久?” “他可能是想关你一辈子。”孟晏行一脸认真。 秦悦难以置信:“关一辈子?他若一直关着我,那这件元道钟道器,岂不是再也不能用了?” “那倒不至于。”孟晏行理智地分析道,“华殊化神期,有三千二百年寿命。而你,元婴期,只有一千六百年寿命。他年长你五百多岁,所以即便你寿元耗尽,坐化于元道钟,华殊他还能活一千多年,完全可以再用元道钟与人斗法。” 秦悦摆摆手:“你不必说了。” 孟晏行又添了一句:“况且华殊天资卓绝,有朝一日登临仙渡也是可能的。到时候,更是有成倍的寿元供他消耗,元道钟岂会没有重见天日之机?” 说完这两句他才收了声。 秦悦面无表情:“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你不是让我不必说了?” 秦悦抚额:“子承,我知道你平日里为何沉默寡言了。” “为何?” “因为你说话容易招人恨,什么不好听说什么,怎么不顺心怎么说。”秦悦严肃道,“若遇上脾气不好的,八成会跟你争执起来。” 孟晏行不明所以,但仍旧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我前几日还在教导弟子言多必失,诚然如此。”(未完待续。) 长困山间不知寒暑 久习机关莫问春秋1 第一百三章:长困山间不知寒暑,久习机关莫问春秋 这里荒山野岭,难得来了一个大活人。秦悦打算与他聊一聊,好歹能排遣一下孤独:“你们掌门不是禁止弟子踏足此处吗?你怎么来了?” “你我相识一场,我听说你被关在了这儿,自然要来看一眼。”孟晏行道,“且不说华殊不会因此奈何我,就算他要责罚我,我也要来舍命陪君子。” 秦悦微笑:“本君子颇感欣慰。” “我本想请华殊把你放出来,但他人不在宗门,不知又跑到哪儿去了。”孟晏行有些自责,“委屈你再在这儿待几年。” “几年?”秦悦微愕,“你们掌门出去一趟要这么久?” “几年已经算短的了。”孟晏行一脸郑重,“华殊喜欢云游四海,几百年不回来都是常事。” 秦悦悲愤至极:“他脚上长轮子了?这么喜欢到处乱跑。” 孟晏行摸了摸鼻子:“这种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千万别被华殊听见。他记仇得很,你若说他一句不是,他寻遍整个南域也要把你找出来惩戒。” 秦悦连连摆手:“这人如何记仇,我已经体会到了。” “我估计等华殊回来还要再过五六年,你也不必心急,我若知道他回来了,定会请他放你离开元道钟。” “当初他本想取我的性命,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饶了我一回,仅仅是关着我而已。”秦悦忧心忡忡,“你确定你再替我说情,他便会应允?” 孟晏行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可能不会同意,他也不缺元道钟这么一件道器。” 秦悦深深敛眉。 孟晏行劝慰道:“但总归要试一试的,没准儿他见你性子被磨软了不少,便大手一挥,放过你了。” 秦悦觉得前景堪忧。 “这些年你若闲着无聊,不妨把机关拿出来研究。”孟晏行建议,“反正研习机关术不需要用灵力。” 秦悦悲哀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那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孟晏行告辞了。 秦悦“嗯”了一声。 孟晏行素来寡语,今天倒说了这么多话,秦悦觉得十分快慰。看着这人慢慢走远,她突然想起一事,连忙喊住孟晏行:“等等!” 孟晏行折回来,问道:“怎么了?” “照心灯,是华殊掌门的道器对不对?” 孟晏行颔首:“不错。” “可他,并不承认……”秦悦揉了揉额头,“\'这事儿是不是另有隐情?比如说,照心灯曾经惹怒过他,而他又记仇,不仅把这个灯笼扔下了,还拒绝认回找上门来的器灵。” 孟晏行轻笑:“你还真会想。” 秦悦更为好奇:“那这是怎么个缘故?” 孟晏行斟酌了一下,道:“告诉你也无妨,只是你不能再往外说了。” “你只管说便是,我必不会外传。” “华殊他记性不好,经常忘事儿。”孟晏行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悦,“早些年我就察觉到了,只是一直没能确定。后来侍奉他的申寄跟我说起了这些状况,我才证实了此事。” “经常忘事儿?”秦悦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 “不错。他忘事儿也不会全都忘记,往往只会忘记一小半事。但几十年后就会拾起这段记忆,转而忘记另外一些事。”孟晏行道,“所以这么多年来也没人发现他这个毛病,只当他性格阴晴不定罢了。” “难怪他会说他没去过景元的继任大典。”秦悦的思路渐渐打通了,“所以他只是忘记了照心灯,而非不想要这件道器了。” “应该是。你下次再问问他,说不准他就会想起来了。” 秦悦默默祈祷:“最好再把我写的那张传讯符给忘了。” 另一边的木摇宗内,明惠又一次来到了秦悦洞府门口。出来迎接的是承影:“道君可是来找墨宁前辈的?” 明惠冷哼:“难不成是来找你的?” 承影不卑不亢地说道:“前辈不在,道君请回吧。” “这些年来,我回回来此,你都说墨宁不在,真当我是傻了吗?”明惠甩了一下衣袖,“你也是个不懂事的,去把叫席昭出来给我说清楚。” “师姐正在闭关,道君还是请回吧。” 明惠还没这般接连碰壁过,瞪着承影看了好几眼,承影下意识地后退。明惠推开她,直接闯入了秦悦的洞府。 承影自然竭力拦住她:“道君留步,让前辈知道了你擅闯她的洞府,怕是要责罚我们看守不力了。” 明惠脚步未停:“墨宁不是一向厚待你们?你放心,她性子软,你说几句好话,她便舍不得责罚你了。” “道君可别胡乱置喙,即便前辈待人宽和,也向来是赏罚分明的。”承影拦不住明惠,只好追着她跑,几乎跑遍了大半个洞府。 这时附近传来了一声轻微的猫叫,明惠四下寻找,果然看见了一只纯白色的沉雪兽,正躺在屋檐上晒太阳。 明惠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笑道:“这不是我那只沉雪兽吗?既然墨宁不在,这灵兽我便抱走赏玩几日。” 承影又惊又急:“道君不可!” “有何不可?等墨宁回来之后,你替我知会她一声便是。”明惠伸手去抱翡翠,谁知翡翠竟“嗖”的一下跑开了。 明惠怒斥:“你这畜生,才到了这儿几年,便不认得我是谁了吗?” 翡翠吓得炸开了一身白毛,越跑越远。 兽族敏捷,东逃西蹿的,明惠哪里追得上?她心下气极,干脆催动了飞行道器,居高临下地追着翡翠。 如此一来,翡翠自是难逃她的追捕。它避无可避,只好躲在一片草丛里,雪白色的皮毛格外扎眼。 明惠走上前,抱起翡翠。翡翠挣扎了一下,挣脱了她的怀抱。 明惠又试了几次,翡翠就是不愿意跟着她。承影匆匆赶来,怯怯地开口:“道君,这灵兽也不愿意跟你走,你就让它留在这儿吧。” “谁说它不愿意跟我走?”明惠摊开手掌,手上凭空出现了一把长剑。 这便是挽青剑。 翡翠不由自主地跑上前,突然被另一人抱了起来。那人皱着眉问道:“明惠师姐,你这是在干什么?” 承影连忙见礼:“拜见掌门。”(未完待续。) 长困山间不知寒暑 久习机关莫问春秋2 其实周浩然不过是途经此处,恰好看见秦悦洞府前门大开,心里觉得不对,就走进来看了一眼。不看他还不知道,明惠竟在秦悦的洞府里肆意飞行,还意图带走后者的灵兽。 为表尊重,修士不可在别人的洞府里驾驭道器飞行。若非事出紧急,断断不可做出如此失礼之举。明惠此番委实过分了些。 明惠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周浩然了。自从当年角逐掌门之位落败,明惠便一直不太乐意见他。现在碰上了,只感话不投机半句多。 周浩然单手抱着翡翠,翡翠竟没有挣脱他。明惠看着来气:“你把这只沉雪兽给我。” 沉雪兽抖了一抖,显然听懂了她的话。 周浩然反问道:“墨宁的灵兽,为何要给你?” 明惠指着翡翠:“这本就是我的东西。” 周浩然自然不会给她。料想这沉雪兽若是留在这儿,难保明惠日后不会再来抢夺,遂道:“这只沉雪兽我带走养着了,等墨宁回来再还给她。” 明惠仍不肯善罢甘休:“你凭什么!你能带走,我自然也能带走!” 周浩然转身离开:“凭我是木摇宗的掌门。” 这话戳中了明惠的痛处,她顿时恼羞成怒:“墨宁一个外人,你竟如此偏帮她!” “师姐错了,我只是对事不对人。”周浩然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句。 他走出秦悦洞府的时候还向承影吩咐道:“墨宁不爱多事,以后别什么人都迎到洞府里面来。” 承影看着一脸青黑的明惠,忍住笑应了一声“是”。 秦悦自是不知她洞府里发生了何事。她听从了孟晏行的建议,闲来无事便研习机关之道。 她觉得机关比阵法难一些,也不似阵法那般有固定的解法,常有困惑不解之时。每每思路不畅,她的情绪便会变得烦闷不已,心里就会骂一遍华殊:“罪魁祸首,胡作非为,都怨你。” 某日孟晏行来时,就见秦悦一脸咬牙切齿,好奇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 秦悦不假思索地答道:“想华殊其人阴狠寡情。” 孟晏行很认真地分析道:“寡情是真的,阴狠倒不至于。” 秦悦敲了敲元道钟:“他都把我在这儿关了好几个月,除了你,我再没有见过旁人。他分明就是想让我孤寂而终,如何不是阴狠之人?” 其实迄今为止,她已被锁在这儿十年有余。不过这里四季如春,她并不能察觉时间的流逝。孟晏行不忍心告诉她实情,只好说:“华殊还没回来,你且再等上几个月。” “我听说此人天纵奇才,不到六百岁便化神了。想来这世上有得必有失,纵使惊才绝艳,也逃不过时常失忆的命运。”秦悦思及自己如今的处境,又恨恨地骂了一句,“报应。” “华殊失忆之事鲜为人知,也从没有典籍记载了他这种状况。”孟晏行揣测道,“或许他用了什么消损记忆的秘法修炼,也未可知。” 秦悦又恨声道:“自作自受,活该。” “你这些……你这几个月可有研习机关术?” 秦悦点了点头:“只不过不忍心破解机关。” “为何?” “一旦破解机关,这个机关便被毁去了,从此以后,再也不能用了,未免可惜。”秦悦悠悠道,“我希望有一天,我能找到古世拆分机关的秘法,届时再度研习破解之术,方不负设下机关之人的一片苦心。” “原来你是存了这个心思。”孟晏行拿出了一枚玉简,“其实古法拆分之术,我曾有一些设想,全记在这里了。” 秦悦直勾勾地看着他手中的玉简。 孟晏行难得笑了笑,把玉简收了回去:“等你出了元道钟再给你看。” 秦悦不开心了,又在心里把华殊痛骂了一遍。 其实这些天来,她虽然没有对机关术有一种很深的体悟,但已然有了零零星星的玄妙理解。稍微简单一点的机关,她能一眼看出破解的办法。自己着手设置机关更是不在话下。 说来她还要感谢华殊,若不是他把自己关在这儿,她断不会潜下心来,用这么久的时间钻研五道之中最为晦涩的机关术。 闲暇之余,她也会想起木摇宗里的那群人。 不知周浩然有没有找到修补元神的秘法?不知席昭和承影有没有帮忙处理门派琐事?不知叶荷有没有从俗世归来?不知失去小元婴陪伴的翡翠有没有失落难过? 细细想来,竟有了怀念的意味。 不过人之于世,虽不至于岁岁漂泊,但也不会永远滞留在同一个地方。终有一日,她会离开木摇宗,离开南域,去追寻更广阔的天地。 秦悦十年未归,终于让众人察觉到了异常。周浩然先把席昭叫过来问询:“你可知墨宁此行去往了何处?” 席昭道:“前辈临行前接到了虔正宗的传讯符,我猜应该是去友宗拜访了。” 周浩然放下心来。他想:“墨宁估计是被启涵叫去的。启涵素来喜欢她,留她在虔正宗住上十年也不足为奇。” 为求稳妥,他还是遣人去虔正宗探问了一番。结果半月之后,此人前来回禀:“墨宁前辈早在十年前便离开了虔正宗。” 周浩然觉得有些不对:“那她去哪儿了?” “这……弟子不知。” 周浩然来回踱步:“墨宁并非不告而别之人,她定是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什么人,或者……什么危险。” 虽然周浩然心中已有了猜测,但连他自己都不信。毕竟秦悦已有了元婴期的修为,遇上危险必定有一搏之力,绝不会束手就擒。 除非她遇上了化神期的修士。境界之差,自是不敌。 周浩然思忖着:墨宁向来温文良善,怎么可能招惹化神期的前辈?她应是被旁的事绊住了,再过些时日便会归来了。 周浩然越想越觉得有理,遂不再管秦悦失踪之事。她留下来的灵兽,倒是一直耐心照看着。 这只沉雪兽个性古怪,不像寻常灵兽那般爱吃丹药。素日里只是喜欢爬上屋檐,晒太阳赏月,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修炼过,闲散的性子倒跟秦悦一模一样。(未完待续。) 顺手牵羊索蓝鲛丹 假言设局问惊风雀1 第一百四章:顺手牵羊索蓝鲛丹,假言设局问惊风雀 周浩然打算闭关冲击元婴中期,但终究放心不下这只沉雪兽。于是挑了不少灵丹妙药放在它跟前,唯恐它闷着,还特意打开了院落里的禁制,以便它随时出入游玩。 门派琐事自是不能耽误。好在秦悦此前着意栽培过席昭和承影,周浩然便命此二人一同看顾宗门,行远负责统筹。又前后叮嘱了一番,细细吩咐了几句。 做完这些事后,他才开始了漫长的闭关。 元婴期修士不会轻易闭关,因为到了这个修为之后,修炼之时会变得越来越忘我。寻常打坐还好,总不会耽误了正事儿。但闭关之时,心思澄净,天人合一,很容易就忘却了时光流逝,物换星移。很多元婴修士一场闭关便是数百年,出关之后,一切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但周浩然闭关结束后,周遭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原本不见踪影的秦悦,也依旧没有归来。 他觉得事态严重,正欲细查此事,那只沉雪兽便穿过了院子,扑到了他的身上,嚎啕大哭:“她说她来回不过半月的时间,不出一个月必定归来。可如今,如今两百年过去了,依旧半个人影也无!” 闭关不知日月。虽然周浩然知道他这次闭关用了不少时日,但也没想到竟有将近两百年之久。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迈入了元婴中期,而翡翠也升了一个品阶,能够口吐人言了。 周浩然便问了它两句:“你可知墨宁何在?” 翡翠摇首:“她不曾与我拟订灵兽契约,我与她之间没有心念联系。” 周浩然仔细看了几眼翡翠,发现它的身上果真没有被契约的痕迹,只好叹了一句:“墨宁行事真是不同于常人。” “我早就知她此行不妥,她还非要去。”翡翠一双翠色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现在好了,人都不见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周浩然听见最后一句,神色终于变得凝重了许多。可秦悦什么东西都没留下,唯独一只灵兽还是没有契约的。即便想追查她的踪迹,也无从下手。 元道钟里的秦悦还不知道已经过了二百年。 孟晏行曾说,华殊过几年便会回来。所以她就先入为主,总觉得现在才过了几年而已。自感机关术领悟得还算透彻,遂把掠影琴拿出来,对着空旷寂静的山野弹奏。 灵力时有时无,时少时多,因而琴声也是时低时高,时而铿锵时而柔婉。 许久之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为何待在钟里奏琴?” 秦悦猛然抬头,转身看着来人。 那人又道:“回话。” 秦悦先见了个礼:“晚辈拜见华殊掌门。” 华殊负手而立,问道:“我以往倒没见过你,你是哪一峰的弟子?” 秦悦怔愣一瞬,心里飘过“天赐良机”四个大字,顷刻间便反应了过来:“晚辈并非镇霄宗弟子。贵宗子承长老相邀,晚辈来此做客。” “原来是子承请来的。”华殊微微颔首,“那你为何躲在这座钟里?” “我……”秦悦偷偷地瞥了一眼华殊,“前辈可知这是什么钟?” 华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嗯?” 秦悦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元道钟。长处其中,便可促使道心稳固。” “当真?” “要不前辈进来试试?” 华殊果真打开了元道钟的禁制,走进来和秦悦站在一起。 秦悦看着已然开启的禁制,暗喜不已:“太好骗了,太好骗了!” 她本想趁机逃走,但唯恐惹起华殊生疑,心里正盘算着说辞,就听人家说了一句:“我途经此处,听见琴声才走过来看看。你很有天分。” 秦悦很是受用,看了两眼华殊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听说前辈曾经派遣弟子寻找蓝鲛,不知……前辈可有蓝鲛的妖丹?” “有。”华殊很利落地回了一句。 秦悦大喜过望:“那前辈可否卖我一颗?” “你既是子承的旧识,我便给他一个面子。”华殊拿出几只妖丹,“你挑吧。” 秦悦心道:原来孟晏行的面子这么大,好在方才就把他的名号祭了出来。 看着华殊手上的妖丹,她也不贪心,就拿了一个六品的。接着递给他一个乾坤袋,道:“灵石。” 华殊也没打开来看,就直接收入囊中。 秦悦打算告辞,忽见华殊袖中飞出了一只雀鸟,辨认了一会儿,问道:“前辈这只灵雀可是惊风雀?” 华殊点头:“这灵雀识路的本领不错,适合带去宝地探路。” 秦悦看着这只惊风雀,目露深思。 华殊见她目光一直停在自己的惊风雀上,反问道:“怎么?你还想买这只灵雀?” “不敢。”秦悦摇了摇头,视线依旧没有离开惊风雀半分。 “那你一直看它作甚?” “前辈有所不知,我有一个至交好友,素来欢喜惊风雀,但这种灵兽是天上飞的,实在太难捕获了。”秦悦斟酌着词句,“不想前辈竟有一只,真是难得。” 华殊听出了几分意思:“你想为你那至交好友,讨要这只雀鸟?” 秦悦故作惊恐,连连摆手:“前辈的东西,我怎可随意拿取?前辈莫要开我的玩笑了。” 然后她放软了语气,支支吾吾地说:“若是,若是前辈愿意把这只惊风雀借给我那位好友一看,给她见一见世面,增一增见识,不日便归还于前辈,这岂不是皆大欢喜,两全其美?” 华殊没有回答。 秦悦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继续道:“我不是镇霄宗的弟子,但我听说这个宗派的掌门华殊道君,是个顶顶惊才绝艳的人物,为人又宅心仁厚,必不会拒绝这样一个小小的恳求。” 华殊露出了一点笑意:“你这般伶牙俐齿,倒像我先前见过的一个女修。” 秦悦心头一跳。 华殊摇了摇头,接着说:“可惜我已经忘了她长什么模样。” 秦悦语重心长道:“忘了好,忘了好啊。前辈贵为掌门,自不必为不相干的人事费心。”(未完待续。) 顺手牵羊索蓝鲛丹 假言设局问惊风雀2 华殊把惊风雀给她:“那这只惊风雀,你便带走给你那个友人吧,过几年还回来便是。” 秦悦眸光微闪:“我那位友人不是旁人,正是木摇宗的明惠道君,先任掌门周芷晴的爱徒,身份贵重。前辈若让我私下里带给她,则有失体面。私以为,前辈最好遣一个弟子亲自送去,如此便可成全礼数,更能彰显前辈德行。” 华殊挑眉:“你看似在为我打算,其实是在筹谋你那个友人。” 秦悦神色微变:“此话怎讲?” “我华殊虽没有名扬天下,但也算是声名赫赫。我若亲自派遣弟子送往一只灵兽,你那友人日后定会为人高看一等。”华殊说得云淡风轻,“你这般为人家着想,那人可知道?” 秦悦偷偷舒了一口气,缓了缓,道:“我的确在为她筹谋……前辈果真慧眼。” 华殊轻哼。 秦悦干笑了两声:“前辈遣人去送惊风雀的时候,可否暂且不要透露前辈的名号?我想给我那友人一个……惊喜。” 华殊觉得她说“惊喜”两个字的时候,表情很是值得玩味,但也没有多想,只是说了一句:“我允了你便是。” 秦悦十分欣然:“那晚辈先走了,前辈自便。” 华殊大度地挥了挥手:“你去吧。” 秦悦本没想到自己竟能这样逃出来。一离开元道钟,她便三步并作两步跑远。这里禁飞,她佯装镇定地一路走下山。到了山脚之后,立马踏上木莲飞走。 回到木摇宗的时候,正好看见前面走着席昭和行远。前者竟已结丹,后者已然是结丹后期。 秦悦唤住他们,十分满意地点头:“我离开了几年,你们的修为倒进益了许多。” 两人匆忙回首,看见秦悦,不由吃了一惊,连行礼都忘了。 秦悦笑问:“怎么了?都一副呆呆愣愣的样子。” 行远率先反应过来,恭谨答道:“时隔两百年,前辈才回来一趟。我二人若是修为未有寸进,岂不是辜负了前辈的栽培?” 秦悦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地想了想,最后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两百年?” 行远讷讷地回答:“前辈,前辈离开了两百多年……” 秦悦终于明白过来:华殊没有只关她短短数年,而是关了两百多年。他耽误了自己两百年的修炼。 行远和席昭看着秦悦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面面相觑,许久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秦悦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回去吧。” 回到洞府之后,承影一眼看见了她,奔过来亲亲热热地握住她的手:“前辈可回来了,一走便是两百多年,我还当你陨落了在哪儿了。” 席昭忙道:“师妹别胡说,什么陨落不陨落的。” 承影点了点头,拭着眼角的泪水:“是是是,我说错话了,前辈莫要怪罪。” “无妨。”秦悦温煦一笑,“你怎么还没结丹?比你席昭师姐,倒差了一点。” “我也不是没试过,只不过失败了一次。”承影如今正是筑基大圆满的境界,“本想过几日再试一次,没想到竟遇见了归来的前辈。” “你结你的丹,跟我回不回来有什么关系?”秦悦笑着摇首,“难道我在这儿还耽误了你的修行?” 承影连忙否认:“不是不是,我只是见前辈回来太欢喜了,都顾不得结丹了。” “这个罪魁祸首我可不做,你还是专心准备进阶事宜去。”秦悦道,“我过几天也要闭关,万不能扰了你。” 承影听得怔怔的:“前辈无须这般关护我。” 席昭笑道:“承影,前辈同你说笑呢,偏你还真信了。” “我可没有说笑,我真的要闭关。”秦悦浅笑,“我的本命法宝的材料只剩下最后一味碧霄竹,我打算催熟一根幼竹,随后便开始炼制本命法宝。” 她大体算了算时间:“这两件事做下来,少说也要花两三年的时间。你若是结丹顺利,说不定要比我提前出关。” “那就祝前辈一切顺遂。”承影道。 秦悦微微点头:“你也是。” 是夜,她在主峰上挑了一个至高点,俯瞰着时隔两百年的木摇宗。她想:“华殊关了我这么久,虽然耽误了我的修为精进,但也不是全无益处。至少,拿来了蓝鲛妖丹。” 此前,她的本命法宝里还差两件东西,一是碧霄竹,一是蓝鲛妖丹。前者她早有打算,后者却久觅不得。如今从华殊那儿拿到了,不得不说是恰逢其会,运气极好。 “两百年的时光,只领悟了一星半点的机关术……终究是荒废了啊。”秦悦默默摇首,“华殊这记性时好时坏,万一想起了我是谁,再关我一次怎么办?我还是尽快回北川好了。等我有朝一日登临化神,必定回来找华殊算账。” 次日,周浩然得知秦悦已然归来,带着翡翠去见她。 秦悦看着八品的翡翠,点了点头:“噢,升品了啊。”心里有些恼恨——大家都进阶了,唯独她修为停滞了两百年。 “你这只灵兽乖巧得很,不爱闹腾。”周浩然把翡翠夸了一夸,又问,“你这些年去哪儿了?连你的灵兽都忧心忡忡,挂念得很。” “是吗?”秦悦颇为感动,把沉雪兽抱起来,摸了摸它的猫耳朵,“我不慎遇见了华殊,被他关了两百多年。幸而人没有什么损伤。” “华殊?你如何同他有了过节?” “说来话长。”秦悦想起这一连串的经历,三言两语地描述了一下,“我曾经和他争执,又私下里污蔑他的名声,被他发现了。” 周浩然接了一句:“他竟没取你性命?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好歹有元婴期的修为,他行事果真这般不计后果,不留情面?” “自然。他最最在意名声,不容旁人说一句不是。再说,除却几个隐世的老前辈,他的修为在南域可谓数一数二,为人处世,实在没有什么需要顾忌的。” “行事无所顾忌么……”秦悦不知想到了什么,“也好。”(未完待续。) 生机术二境演手诀 碧霄竹千年添妙笔1 第一百五章:生机术二境演手诀,碧霄竹千年添妙笔 秦悦当年催熟那根碧霄竹,用的是生机术的第一境法术——新木染翠,初芳绽华,催熟出了七百年的年份。今时不同往日,她需要的一千二百年的碧霄竹,这第一境恐怕没有那么大的功效。 好在她也不是当初的结丹中期,而是已然元婴初期。修为高深了不少,尝试一下生机术的第二境也无妨。 这第二境唤作“病树逢春,腐草复荣”,法术的手诀比第一境繁复了不少。秦悦把每一个手印拆开来练习,几天之后,手诀还未打利索,手指却渐渐僵直,动一下都疼。 “我难得这般勤奋刻苦,竟是这般结果。也罢,我改日再研习。”秦悦心道,“不如先研究一下本命法宝的炼制。” 她其实要炼制三样东西。一是一副画卷,而是生妙笔,三是幻尘彩。只有生妙笔用到了碧霄竹,剩下两样东西的所需材料都已齐全。 她把东西挑拣出来,都扔进了丹炉里,正打算先炼制一些幻尘彩练练手,就听见不远处的竹塌那儿传来了轻微的响声。 秦悦停下手上的动作,大声喝道:“谁!” 一只雪白的沉雪兽从竹塌底下钻了出来,怯生生地开口:“是我……我扰着你了,是不是?” 秦悦的神色缓和了不少:“没有。你躲在那儿作甚?” “我刚刚升品没多久,想找个僻静的地方修整。”翡翠呆呆地望着秦悦,“你若不喜欢我在这儿,那我便换个地方。” 秦悦想了想:“你留下吧。” 翡翠眨着碧绿色的眼睛:“真的?” “嗯,留下帮我看丹炉。”秦悦开炉起火,“我要炼制一件法宝,你帮忙看着点火候。” 翡翠犹犹豫豫地走过来:“那好吧。” 秦悦拿出一瓶丹药:“你若是累了,就吃些丹药补充灵力。” 翡翠摇摇脑袋:“我不要。” 秦悦微讶:“为什么?” “沉雪兽族,从不依靠丹药进阶。” “那你们怎么升品?”秦悦好奇道,“吃妖兽的肉骨?还是吃人修的金丹?还是吃……元婴?” 秦悦说着说着,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她记得翡翠很喜欢她的元婴,还经常和小元婴在一起玩。莫不是想先同元婴处好关系,再趁她不注意,把小元婴给吃了? 秦悦越想越后怕,看翡翠的目光也变得审视起来。 翡翠虽不知秦悦心里如何作想,但也发现她的神色不太对劲,眉宇之间似是隐有厉色。翡翠吓得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吐出一句话:“沉雪兽都是借助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修炼升品的,从不会吃妖兽或是人修。” 秦悦姑且信了:“怪不得沉雪兽族进阶缓慢,光靠这些自然造化修炼,从不依赖丹药,哪能迅速升品?” “兽类寿命漫长但进阶不易,若像人修一样,专注于修炼进阶,那大半寿元都要这般度过了。”翡翠语调怅惘,“我不想这样。我还没有看够这个世界的繁华,我还没有览遍春夏秋冬的风光,我不甘心一生都只顾着修炼,再不管其他。” 其实这种“停下来,享受生活”的思想,秦悦很是赞同。她微微点头:“等你化形成人,便可伪装成人修,恣意行走天下世界,随心来往海陆之间。” 秦悦顿了顿,接着说:“到时候,你想去哪儿去哪儿,我绝不会拦着你。” 翡翠抬起翠色的眼眸:“你这是在鼓励我远走?” 秦悦静默,片刻之后才道:“我只是告诉你,我断不会限制你的自由。” “你不同我拟订灵兽契约,也是这个缘故吗?” “差不多。”秦悦道,“我先前就说过了,人修与灵兽,应该是平等的,不该添一层契约与被契约的关系。生而为人,未必就高高在上。” 翡翠甜甜地说了句:“你真好,你身边的人也都很好。不像那个叫明惠的女修。” “明惠?她怎么了?”秦悦问道。心神飘忽一瞬——不知华殊有没有派人把惊风雀送来? “我原本在深山住得好好的,是她把我捉了出来。这便也罢了,我也不介意换个地方待着。可她待我不好,动辄就用挽青剑威胁我,我看见她便怕,偏偏挣脱不得。”翡翠似是心有余悸,“还好她把我赠给了你,我再没受过什么苦楚。” 秦悦“嗯”了一声,控制着丹炉的火候,许久之后,才说了一句:“我猜她快完了。” 翡翠不明所以:“你说谁快完了?” 秦悦一笑,不再多说。 “你知道沉雪兽能卜算吉凶吗?”翡翠问道,语气很是骄傲。 “知道。” “那此前我拉着你,不让你出去,你还义无反顾地走了。”翡翠小声嘟囔,“你不知我察觉到了不测吗?” “知道。” “你知道你还去?”翡翠瞪大眼睛,“你要去见什么人,这般不顾险阻?” “知道是知道,只不过后来才知道。直到遇上了危险才醒悟过来。”秦悦摸了摸鼻子,“以后我但凡外出,必定让你算一算吉凶。若有危险,便不出门了。” “其实,其实沉雪兽也不一定能算出危险。”翡翠吞吞吐吐,“卜算命数,依靠的是天地造化,与时融合。若是机缘不到,那就算不出什么究竟。若非要得知一个结果,那就要赔上自己的寿元了。” 秦悦倒是释然:“那也无妨。倘若是吉是凶都能被你料中,那我事事皆可逢凶化吉,趋利避害,未免太逆天了。万一上天看我机缘过甚,劈下一道雷罚,要了我的性命,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翡翠心想:“寻常人听闻此事,怕是要惋惜不已。唯她认为,得也好,失也罢,都不过是云烟过眼,浮尘一现。都说人修自私自利,贪得无厌,如今看来,倒也不尽然。” 它帮秦悦看顾着丹炉,秦悦不必把全部心力放在上面。她只要空下来,就研习生机术的手诀。 待到幻尘彩出炉之时,秦悦已经可以流畅地打出第二境的手诀。她拿出一根碧霄竹的幼竹,轻声喃喃:“病树逢春,腐草复荣,不知能催熟多少年?”(未完待续。) 生机术二境演手诀 碧霄竹千年添妙笔2 半月之后。 翡翠倒挂在屋顶上,猫尾巴左右摆动着。双眼却聚精会神,看着秦悦的一举一动。只见后者接连拿出几株灵草扔进丹炉,而后一丝不苟地打出手诀,眸光沉静而专注。 丹炉底下的火焰肆意地燃烧着,仿佛在跳一场炫目的舞蹈。就在这经久不灭的烈火之上,几味灵材融合在了一起,在秦悦的手诀指引下,慢慢凝结出一个法宝的模样。 半月之前,秦悦利用生机术的第二重境界,把碧霄竹催生出了堪堪一千年的年份。虽说她已然竭尽全力,但这碧霄竹离她所需要的一千二百年还有些差距。 秦悦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法术练习得不到位,还是因为法术的施展已然到了极限。她暂且把这根千年碧霄竹搁置在一旁,转而炼制起了她的本命法宝,也就是那幅画卷。 其实她的本命法宝只是这幅画卷而已。不过她想自己画上一幅画,所以另外要炼制生妙笔和幻尘彩,为作画之用。 因而这画卷的炼制才是最为紧要的。秦悦一刻也不敢松懈,每一步要自己亲自看过去,不容半点差错。她为了收集这个本命法宝的材料,从结丹期一路找到了元婴期,她可不想再从头来一遍。 秦悦原本估计这个法宝炼制下来,需要两年左右的时间,但事实上只用了不到一年。最后法宝即将凝成之时,秦悦逼出一滴精血,滴了进去。 片刻之后,一幅画卷飞出了丹炉,平铺在了秦悦的眼前。 秦悦心满意足地打量着这件道器——上品下阶,刚好与她的修为匹配。不仅外观好看,而且内里与自己心念相通。日后随着她的修为的增长,这件法宝的品阶也会增加。 秦悦越看越满意。她觉得今番此举一劳永逸,以后再不用炼制什么道器了。 翡翠见她高兴,便从屋顶上翻了下来,跟着一起打量着:“玄阶法宝,已经很难得了。” “玄阶?”秦悦反问,“这是什么品阶?” “世间灵宝道器,既可分为下品、中品、上品、元品、仙品,又可分为天阶、地阶、玄阶、黄阶。”翡翠娓娓道来,“其中天阶最为贵重,可谓凤毛麟角,而黄阶则是遍地可见。” 秦悦道:“天地玄黄……我修仙这么多年,还从未听说过这种说法。” “很多妖兽都懂这两种划分,但没几个人修知晓这些。” 秦悦有心问问清楚:“那天地玄黄这种品阶的划分,以什么为依据?” 翡翠耐心地解释:“以一种法宝的潜质为依据。若某种法宝有朝一日能升为元品,甚至仙品,那它便是天阶。若某种法宝再无半分升品的可能,那它便是黄阶。” 秦悦细细思忖着话里的意思。 翡翠继续道:“如你手上这件玄阶道器,则是有一星半点的可能升品,但具体能升到什么程度,还是要看它的造化。” “我觉得这要看我的造化。”秦悦很认真地说,“这是我的本命法宝,唯有我不断进阶,它才能升品。” 翡翠摇了摇脑袋:“并非如此。天地玄黄的品阶设定,同人修无关,只和法宝自身有关。更何况,法宝通灵性,若它有了些际遇,兴许会超过你的修为,甚至带动你的修为进益。” “我只知道人修与本命法宝息息相关,可以带着本命法宝升品。万万没想到,本命法宝竟也能促进主人的修为。”秦悦轻叹,“是我孤陋寡闻了。” “你这本命法宝只有玄阶,你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了。”翡翠苦口婆心道,“还是自己修炼比较靠谱,万万不可寻思着走所谓的捷径,天上从不会掉什么馅饼。” 秦悦觉得这只沉雪兽说起话来很是语重心长,好奇问了一句:“你如今多少岁了?” 翡翠不假思索地回答:“一千六百二十六岁。” “竟比我年长一千多岁……”秦悦颇为庆幸,“幸亏当初没有契约你,不然我现在定会觉得良心不安。” “兽族的寿元和你们人修不一样,沉雪兽一族更是出了名的进阶慢。”翡翠很是懊恼,“若真算下来,我还不满你们人修眼里的两百岁。” 秦悦本想说:“那也比我年长。”但她突然想起,她此前被华殊关了两百多年,现在已经三百多岁了,早不是当初那个一百三十岁出头的后生晚辈了。心里暗恨不已,又把华殊骂了一遍,心道:“我在元道钟里受的委屈苦楚,早晚要让他偿还回来。” 一人一兽又随意聊了一会儿。秦悦把画卷妥帖收好,且喜且悲。喜是因为这本命法宝还有“玄阶”这个品阶,不至于像黄阶那样普普通通。悲是因为自己辛辛苦苦找了这么多年的材料,竟然只炼出了一个玄阶法宝,而且这“玄阶”还相当鸡肋,约等于无。 休息了几天之后,秦悦把那株碧霄竹移栽到了院子里。这竹子虽说长势喜人,但终究只有一千年出头的年份,不能被用来炼制法宝。 秦悦想了想,又给这竹子设了一个聚灵阵,一个补灵阵,希望它能长得快些。但没想到,这两个阵法竟然相互排斥,不能设在同一个地方。 就在那一瞬间,秦悦灵光一现,心想:既然不能重合,那不如试一试能否嵌套? 她先在补灵阵外套了一个聚灵阵,仍旧失败了。再在聚灵阵外设了一个补灵阵,这次倒成功了。 把这个交叠的阵法放置在碧霄竹旁边,秦悦每天都去看一眼碧霄竹的长势。虽说年份没有改变,但竹子却在一节一节地拔高着。 秦悦思忖了一番,决定先设下阵法,再施展生机术。 她再次找出了一根幼竹,放置在这个双层阵法的中央,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打出生机术第二境的手诀。 幼竹飞快地长高,秦悦放缓结印的速度,让碧霄竹充分吸纳阵法带来的灵气滋养。也不知过了多久,手诀终于要打完了,但离她想要的一千二百年还差了几十年。 秦悦不敢催动灵元加速。她已经不能炼制凝元丹,这边又没有什么其他的补元的丹药,一旦灵元亏损,就很难修补回来。 她斟酌了一下,从体内抽出了一股木灵气,添到阵法里。(未完待续。) 承天劫木莲挡雷罚 闻药园城外购机关 第一百六章:承天劫木莲挡雷罚,闻药园城外购机关 木灵气极具温养之效,果然与这个聚灵补灵的阵法相得益彰。虽说效果并不显著,但好歹有些作用。最终这根竹子勃勃生长了许久,停在了一千一百九十年的年份,距离一千二百年仅仅差了十年。 十年光阴,于修仙之人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秦悦也不计较那么多了,先把这根竹子封在玉盒里,等着来日找个妥帖的地方移栽,再养上十年便是。 本命法宝之事算是告一段落。秦悦徐徐走出房门,正看见一片劫云飞了过来。 她先是一惊:“莫非我炼制的法宝品阶极高,不容于世间?所以上天要降下一道雷罚警示?” 然后她就看见劫云飘向承影那间屋子。 秦悦放下心来:“想来是承影结丹成功了,我去看看。” 结丹仅受三道雷劫,承影已经接下了一道。她十几年前就开始冲击结丹,准备得很是充分,此刻应对起来自然游刃有余。 但天有不测风云,第二道雷劫把她最趁手的一件道器劈毁了,此刻第三道雷劫劈了下来,她便有些手忙脚乱,应对不暇。 眼看着一道雷光冲破了她身前的重重屏障,径直打向她的眉心,承影顿时惊慌失措,怎么催动道器挡劫都忘了。最后只好呆呆愣愣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天雷,心道一句:“大事不好!” 恰在此时,一朵木莲飞了过来,替她拦下了最后一道雷劫。 劫云慢慢消散。 “你怎么看着雷劫愣住了?”秦悦收回了木莲,“若不是我过来,你估计就被天雷劈中了,到时候难免跟我一样,要沉睡休养多年。” “晚辈第一次受雷劫,确实疏忽了。”承影似是心有余悸,“多谢前辈出手,帮我挡下一道雷劫。” “不客气,当年我结丹的时候,也有人为我挡下天雷。” 承影问道:“前辈这次闭关可有收获?” 秦悦大概说了说她炼制本命法宝的事,还道:“只是那碧霄竹还要养十年,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移栽,最好还要有丰沛的灵气滋养。” 承影笑道:“前辈可曾听说过随身药园?” 秦悦摇摇头,好奇问道:“那是什么?” “就是一种机关,在里面可以培育一片灵田,用以种植灵花灵草。”承影道,“不过价钱挺贵的,一个小型的就要花不少灵石。” 秦悦倒不在意价钱。想了想,又问:“哪儿有这种随身药园卖?” “鬼市。” 秦悦很是惋惜:“鬼市?罢了,不去了。”她第一次遇见华殊就在鬼市,现在对这个地方深恶痛绝。 “前辈不想跑那么远也无妨,城外有个扑买之所,时常有这种机关竞买。” “城外的扑买场……”秦悦回忆了一下,这不就是自己当初买下叶荷的地方? 这次回来倒没看见叶荷,秦悦不由问了一句:“叶荷回来了吗?” “并未。不过时常传讯回来报平安。” 秦悦点了点头:“那她应该已经筑基了。”炼气期修士只有二百年的寿元,她被华殊锁在元道钟里就不止二百年,叶荷唯有进阶,才能增长寿元。 “她资质比我和席昭师姐都要好,进阶自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久不回来,平白教人担心。”秦悦叹了一句。转而想到自己同样离开了师门两百多年,必定也令师门尊长挂怀不已。恍然觉得北川诸事已经过了这么久,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当天下午,她乘着木莲,去了城外的扑买之所。 那里的人远远看着一个元婴期女修飞了过来,连忙出去迎接:“前辈可是过来参加扑买的?” “自然。” 此人一脸遗憾:“前辈来迟一步,扑买刚刚结束。” 秦悦上下扫了这人两眼,问道:“你负责这里的扑买之事?” 这人是个男修,结丹中期的修为,闻言殷勤地点头。 秦悦又问:“那我问你,下一场扑买何时开始?” “怕是还要再过几天。”男修见秦悦微微蹙眉,忙道,“前辈可否留一张传讯符?若扑买即将开始,我传讯给前辈便是。” “不必了。”秦悦淡淡道。 男修在心里道了句“可惜”——这女修能修炼到这个修为,身家必定不薄,这场买卖竟这么错过了。 秦悦继续道:“几日后的扑买可有随身药园售卖?” 她之所以想买一个随身药园,是因为这个东西十分便携,可以走到哪儿带到哪儿。日后不单是碧霄竹,还有其它各式各样的灵植,全都能种在里面。自己不但能随时照看着,还能时不时施展生机术催熟。以后挑灵草炼丹也方便了许多。 男修看了看秦悦,犹豫了一下才拿出一个木盒子机关:“前辈若不嫌弃,就买下这个随身药园吧。” 秦悦接过来仔细探查了一番。里面的灵气很是稀薄,空间也不大,只有三米见方的样子。她瞥了一眼唯唯诺诺的男修,问道:“你就这一个随身药园?” “前辈也知道,随身药园这东西难得着呢。就您手上的这个,还是我自己前几日刚得来的,还没开始用。”男修看着秦悦每一个神色的变化,“前辈若想要更好的,我怕是没有了。” 秦悦转了转手上的木盒子:“你这个机关,想卖多少灵石?” “前辈看得上,便是这机关的福分。至于价钱……”男修顿了顿,“前辈看着给便是。” 秦悦不通市价,不知道一个随身药园值多少灵石,只好故作高深道:“你想卖什么价钱?说来听听。” 男修哪敢漫天要价?他搓了搓手,道:“那一万五千个上品灵石,前辈以为如何?” 秦悦一听,还没自己当初买的储物空间贵,于是十分迅速地付了灵石,拿着随身药园走人。 男修掂量着手上装满灵石的乾坤袋,悔不当初:“我只怕她听着价钱贵,一个心情不好便把我灭杀了,这才故意说低了价钱……谁知她竟是这般爽快的,早知如此,我便多要一些灵石了,唉……”(未完待续。) 奉挽青拜求掌门徒 诉玉笺遗留未尽恨1 第一百七章:奉挽青拜求掌门徒,诉玉笺遗留未尽恨 秦悦带着一个随身药园回到了木摇宗,颇感心满意足。一进洞府,就听席昭道:“前辈可回来了,齐平师侄一直在等你。” “齐平?”秦悦想了想他的身份,“他怎么来了?” 席昭走近两步,小声道:“前辈先前一直在闭关,自是有所不知。明惠道君她……陨落了。” 秦悦神色淡然:“果真?” “千真万确。”席昭答道,“齐平师侄一直在明惠道君府中侍奉,如今明惠道君身陨,晚辈以为,他已是无枝可依,这才来拜见前辈寻求倚仗。” 秦悦微微点头,朝里面走去。 齐平一直在等她回来,一看见她,就迎上来行礼,道:“晚辈齐平,特来向前辈贺喜。” 秦悦悠悠问道:“何喜之有?” “明惠道君已然陨落,前辈的眼中钉已不在了。”齐平看了几眼秦悦,“这如何不是一大喜事?” 秦悦浅浅笑道:“我可没把明惠当成眼中钉。她陨落了你最高兴才是吧。” 齐平注视着秦悦:“前辈适才听闻明惠道君陨落之时,似是毫不意外。” 秦悦坦然道:“我进来之前,席昭已同我说过了这事。再听你讲一遍,自是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可明惠道君陨落得很是突然,前辈就不好奇她的死因吗?”齐平望着秦悦的眼睛,似是想猜透她的心思。 秦悦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哦?元婴期修士不明不白地陨落了,这其中的缘由你竟然知晓?说来听听。” 齐平连连摆手:“前辈可别这么说,明惠道君之死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我没说她的陨落和你有关系啊。”秦悦无辜地摊手,“倒是你言语间似乎在试探我……有无参与此事。” 齐平笑了笑:“前辈磊落之人,怎么会做出暗害明惠道君之事?此事与你我都没关联,而是同实道君下的手。” 秦悦念叨了一句:“同实……” “前辈可知同实道君何许人也?他是镇霄宗的掌门,道号华殊,已有化神期的修为,灭杀明惠道君轻而易举。”齐平道,“只是没想到他真的会对明惠道君下手,丝毫不顾先任周掌门的脸面。” “那想来,也是明惠招惹他了。”秦悦淡淡说道。 “前辈猜的不错。本是明惠道君击杀了同实掌门送来的一只惊风雀,同实掌门为了给灵兽报仇,这才取了明惠道君的性命。”齐平娓娓道来,“这事发生在外,当时只有晚辈一人跟着明惠道君,除了我,没人知道是同实掌门做的。” “你目睹了一切,华殊竟能容你活到现在?” “他修为摆在那里,我哪敢同他作对?他也不屑把我放在眼里。” “那真是可怜了明惠。”秦悦也没想到华殊竟会直接下杀手,她本以为明惠顶多像自己一样,被华殊关上几百年而已。她想起记忆中明惠乖张狠戾的容颜,,幽幽叹了一句:“华殊还挺喜欢他的惊风雀的。” “那倒也不是。同实掌门本也没想灭杀明惠道君,只想收了她的本命法宝,以示惩戒。”齐平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但明惠道君起先并不知道那只惊风雀是他的,见他意图毁去自己的本命法宝,只当他是仗着修为高便随意欺凌世人,一时气急才骂了同实掌门几句,这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秦悦很是好奇:“她骂华殊什么了?”她自己也骂过华殊好几次,到现在都活得好好的。 “她说同实道君华而不实,徒有其名。”齐平道,“华而不实这四个字,刚好嵌进了同实道君的道号和尊号,犯了忌讳,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原来如此。本是她性情张扬,自作孽,不可活。”秦悦感慨道。 “也怪同实道君遣人送来惊风雀的时候,没有报上名号,不然明惠道君岂敢灭杀他的灵兽?后来才知晓这灵雀是何人所有,可惜为时已晚。” “以往还不知有多少惊风雀折在她手里了,现今才得了果报。”秦悦摇首叹息,又问,“此事就你一人知晓?” “我昨日已经禀报给了掌门。此事就你我和他三人知晓。” 秦悦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时齐平走上前,拜了一拜,“其实我今日前来拜见前辈,另有一事相求。” 秦悦微微挑眉:“何事?” “我想拜入周浩然掌门的门下,参悟大道,侍奉左右。” 秦悦一听就明白了过来:“你想当掌门首徒?好志气。” “晚辈不敢。晚辈自知身份低微,资质平庸,无法成为掌门的嫡传弟子。晚辈只希望能有个入室弟子的身份,偶尔能得掌门两句提点便好。” “你昨日去见他,这么不和他提及此事?” “当时掌门听了明惠道君之事,神情悠远,若有所思。晚辈不敢多加打扰,便先行告退了。”齐平解释道,“晚辈心想,此事若有墨宁前辈相助,必会事半功倍。” 秦悦笑而不语。 齐平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晚辈听说掌门与前辈私交甚笃,所以冒昧前来拜求。若前辈开口,此事或有一二可能。” 秦悦摇了摇头:“那可未必。你们周掌门至今没有收徒,应该是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他若不愿,我说几句话岂能劝动他?” “话虽如此,还要劳烦前辈替我说几句好话。”齐平一脸恳切。 秦悦应允了:“自然。” 齐平拿出一把长剑奉与秦悦:“听说前辈养了一只沉雪兽,这便是与之相克的挽青剑,为明惠道君遗留之物。前辈若不嫌弃,就收下吧,权当晚辈的一片心意。” 秦悦自然不会拒绝:“你倒是得了明惠不少好东西。” “同实掌门看不上明惠道君的东西,一样也没有取走,结果全都便宜了晚辈。”齐平不自然地笑了笑,“前辈还有什么中意的?我再给前辈送来。” “不必了,挽青剑足矣。” 齐平松了口气。明惠修至元婴期,身边有不少稀世珍宝。他唯恐秦悦真的看中了什么,他不得不忍痛割爱。现在听秦悦这么说,他顿时心安了不少,又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那此事……还要劳烦前辈周旋。”(未完待续。) 奉挽青拜求掌门徒 诉玉笺遗留未尽恨2 秦悦之所以没有索要他物,是因为她觉得周浩然不会收齐平为徒。她平白拿人家的东西,自是万分不妥。至于挽青剑,她很早之前就想寻来,如今送到了眼前,她自然不会拒绝。 她让齐平先回去,还道:“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遣人告知于你。” “那就有劳前辈费心了。对了,明惠道君还留下一张玉笺,上面提及了前辈,前辈可有兴趣一观?” 秦悦点了点头:“拿给我看看。” 齐平递过来一张玉笺:“晚辈当初对明惠道君恨之入骨,一直想取她的性命,奈何能力低微,只好作罢。晚辈曾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如今可算是印证了。” 秦悦勾了勾嘴角:“你竟敢说华殊是恶人?” “我就只敢在前辈面前这么说说,前辈可别说出去,若是传到了华殊道君的耳朵里,我定会被他一并结果了。” 秦悦想了想,很是真诚地说了一句:“没准儿他心情好,不取你的性命,只是把你关一辈子而已。” “我修仙数百年,若被关上一辈子,此生再不能寻仙问道,那岂不是生不如死?我倒宁愿他一招把我灭杀了,好过庸庸无为,度日如年。” 秦悦微微颔首:“荒废年华,碌碌一生,确实不该。”齐平的向道之心倒是坚定。 齐平见秦悦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来意,便不再多做停留:“前辈若没有旁的事,那晚辈就先告退了。” “你去吧。”秦悦看着他走远,而后细细读过明惠留下来的玉笺。 这张玉笺应是明惠亲笔所写,记载了许多她的日常琐事。确实有不少地方提及了秦悦,诸如:“今遇一女修,手持掠影琴。本欲杀之取琴,奈何不知其究竟。后细察之,原非木摇弟子,而为门外之人,道号墨宁。” “今日门内大比,本可击杀墨宁,不想为敬卢长老所阻,深以为憾。” “墨宁其人,为我心腹大患也。日思夜想,不得取之性命,已碍道心。然此事尚需从长计议,不可妄为。” “施计未果,反失沉雪一兽,且悔且恨。于无人之处吐血三升,灵力大减。” “墨宁两百余年未曾现身,恐已陨落于山外。不得亲手杀之,大恨。” “渐忘墨宁之事,道心复又稳固。” “今日闻听,墨宁归来,完好无损,遂无心修炼,所念所想者,唯何以手刃之,以大慰吾心。” 秦悦一一览遍这些文字,觉得明惠竟把自己当成了心魔。若是不能亲自取她的性命,明惠便会道心受阻,修为停滞。 “难怪她那般敌视我,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秦悦摇了摇头,“她若不想办法把我灭杀了,怕是此生都不得进阶。好在华殊解决了她,不然我还不知要避让她到何时。” 当初秦悦看见华殊袖子里飞出来的惊风雀,便大胆设下了这个计谋。她想,明惠是记仇之人,见惊风雀必定杀之。而华殊也是记仇之人,旁人毁了他的灵兽,他不会不还手。她一直想借旁人的手打击明惠,华殊实在是一个十分适宜的选择。 她也曾考虑过,华殊这个人的记性不好,难保会忘了他有一只惊风雀。但再转念一想,他若记得,自不会轻易放过明惠;他若忘记,那自己便害他损失了一只灵兽,也算是略微偿还了自己待在元道钟里两百余年的苦楚。 反正此事与她无涉。华殊当年让她把惊风雀带给明惠,她还特意婉拒,转而让华殊自己遣人送来。这件事,她早已撇得干干净净。两虎相争,伤得究竟是谁,她等着看热闹就行。 只是没想到,明惠竟然就这么陨落了。也不知是她秦悦暗中设计的缘故,还是明惠自己积下的因果。 秦悦本想把这事抛之脑后,但她去见周浩然的时候又提及了一次。 周浩然问:“明惠之死,你可知晓?” 秦悦照实回答:“今日齐平已同我细说了。” “明惠为华殊所杀,而你此前又恰好被华殊关了两百多年。你若说这事儿和你没关系,我可不信。” “你信不信都无妨,贵宗各位长老不觉得蹊跷就行了。”秦悦自感此事滴水不漏,“我先前失踪了那么久,回来以后就立马闭关。明惠陨落的消息都是别人告诉我的,实在没有什么破绽可寻。” “你还真信任我,我好歹也是木摇宗的掌门,怎能坐视门中元婴期的弟子平白无故地陨落了?” 秦悦心不在焉地听着:“那你找华殊算账去,顺便为我受困二百年之事报仇。对了,周掌门,有人想当你的首徒。” “我没打算收徒。”周浩然笑道,“是谁想拜到我门下?都求到你这儿来了。” “就是昨日来拜见你的齐平。” 周浩然了然:“难怪。明惠已死,他确然没有依托了。” 秦悦心道,他本就没把明惠当成依托,还一直存着灭杀明惠的心思。 周浩然又道:“不过我不收徒,他怕是要失望了。” “我就猜你不会收徒,也没敢承诺他什么。”秦悦一笑,“那你看看可有合适的人做他的师尊?给他挑个师承吧。” 周浩然斟酌了片刻:“就……行远吧。你以为如何?” “行远?我前两年回山,刚好看见了他,已经结丹后期了。”秦悦很是赞赏,“想来再过一两百年,他便可结婴了。” “你觉得可以就行。不过也要行远自己应允才好,你先去问问他的意思。” 秦悦道“好”,随后便去找了行远。 行远没想到秦悦会找上他的洞府,十分疑惑地出来迎接:“前辈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吩咐?”自从席昭和承影陪伴秦悦身侧,秦悦就很少找行远做事了。因而行远此时有些猜不透她的来意。 秦悦也知道,在行远、席昭、承影三人之中,行远处事最最圆滑。是以她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奔目的:“有个名唤齐平的弟子,资质一般,但道心还算坚定。我想让他拜到你的门下,你觉得怎么样?” 行远果然很给她面子:“晚辈正缺一个弟子继承道统,前辈果真考虑周详。” 秦悦笑了一笑,又遣席昭去跟齐平说明此事。(未完待续。) 辞木摇双姝得手钏 送远行二度临禹海1 第一百八章:辞木摇双姝得手钏,送远行二度临禹海 齐平深知自己多半无缘拜入掌门门下,拜求秦悦之举不过是尽力一试罢了。席昭找他时候,他已经猜到了结果,略有怅惘:“掌门果真看不上我。” 席昭和煦笑道:“掌门从未收徒,应是没有教导弟子的念头,你也不必过于伤怀。墨宁前辈给你另寻了一个师尊,正是行远师兄,你意下如何?” 齐平微怔。 席昭又道:“你若不愿意,也可拒绝此事,不必勉强自己应承下来。” “我并无半分不愿,只是没想到墨宁前辈考虑这般周全。”齐平心道,那柄挽青剑果真没有送错人。 “那我去给墨宁前辈回禀了。”席昭道,“墨宁前辈在此多年,除了叶荷,还没帮人寻过师尊。叶荷尚未找到合适的师承,你倒得了这份头彩。” 齐平唯唯:“师叔慢行,劳烦代我向墨宁前辈道谢。” 他对秦悦的安排十分满意。行远常年辅佐周浩然,能力不低,修为也不差,日后必定前途无量。他本以为秦悦不会为他筹谋打算,没想到她给了他这样一份恩典。 秦悦把一切安排妥当,便回到了屋子里,把碧霄竹移栽进了随身药园。坐在院子里看了很久一碧如洗的天空,终于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信步走到周浩然的洞府。 周浩然一见到她,便笑着打趣:“怎么?又来给人找师尊了?” “不是。”秦悦挑了个地方坐下来,神色有些郁郁寡欢。 周浩然察觉出了异常,不由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 “我是来向你辞别的。”秦悦抬起眼眸,“我打算回北川了。在这儿待了这么多年,如今想走了,竟有些舍不得。” “你要回北川?”周浩然想了想,道,“明惠之事,我不会告诉旁人,你不必这么急着离开。” “倒不是明惠的原因。我只是觉得自己两百多年未回师门,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周浩然微微颔首:“你既然决定了,我便不做阻拦了。” 秦悦拿出一块玉佩,递给周浩然:“守山大阵的钥匙,如今物归原主。” 周浩然伸手去接,但旋即便收回了手,道:“你收着吧,什么时候再回南域,就回木摇宗看看。” 秦悦把玉佩收了回去:“有你这句话,我将来必定要再回来看一眼。” 周浩然缓缓道:“甚慰吾心。” “我只有一个人放心不下,那便是叶荷。有劳你帮我照看她。”秦悦仔细思量着,“她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若想外出探险,你尽管放她去历练,也不必派人暗中护持。” 周浩然应下了。 秦悦又幽幽叹了一句:“她能走到什么地步,终究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和周浩然道别后,秦悦又叫来了席昭和承影,说了自己打算离开的事。 承影很是不舍,走上前握住她的衣袖:“前辈怎么突然做了打算?这才刚回来两年,又要走了。” 她说到这儿,泪水就湿了眼眶:“这一回便是真真要远走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承影不能阻拦前辈离开,但承影会一直挂念着前辈的。” 秦悦劝慰道:“以后没人使唤你做事了,你该高兴才是。” “我倒宁愿前辈留在这里时不时支使我干这干那。”承影摇了摇秦悦的手臂,“我愿意帮忙处置门派琐事,愿意为前辈分忧解难。” 秦悦浅笑,牵起承影的手,把一只白玉手钏套进了她的手腕。 承影摸了摸手腕:“前辈,这是……” 秦悦走到席昭身旁,也给她戴上了手钏:“这是一对攻击类阵法,阵法结构一模一样,埋在两只手钏中。原是我心仪已久的宝物,现在赠予你们二人防身。” 两人皆知这个阵法不是凡品,双双跪下行礼:“晚辈谢过墨宁前辈。” 秦悦上前扶起她们:“这便算是拜别礼了,你们起来吧。” 两人见她去意已决,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道:“我们送前辈出山门吧。” “等等,我还有东西要给行远。”秦悦道。行远也帮她做了不少事,从未得过什么酬劳。如今她都打算离开了,总要给行远一份赠礼才过意得去。 她给行远的是西门家祭堂里的那株藤蔓。她说:“木摇宗专修木系,想来你的木灵根也不差。这株藤蔓正是木系,品阶尚可,你留着炼制法宝吧。” 行远收下了,向秦悦保证道:“晚辈一定会好好教导齐平的。” 秦悦伸出食指摇了摇:“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这些年参与处理门中诸事,既有功劳又有苦劳,我是顾念在这些事上,才给你这株藤蔓。” 行远立马应道:“晚辈知道了。晚辈日后仍会一如既往地辅佐周掌门,请前辈放心。” 秦悦点了点头:“如此再好不过。” 而后席昭和承影一路送她出了山门,又把她送到了木摇宗的山脚。秦悦正准备踏上木莲离开,就见这两人还要跟上来。 秦悦既欣慰又无奈:“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们别跟着我了,回去吧。” 承影打着商量:“我们就再跟一小段路,前辈就允了我们吧。” “你们还打算跟我去北川不成?” 两人认真考虑了一番,竟然说了一句:“也好。” 秦悦哭笑不得:“你们如今这样的修为,远比不上我的飞行速度,还是回宗门好好修炼去吧。” 承影佯装不满:“前辈竟然讥讽我们修为低微。” 这时前面的山路上传来一道声音:“那以我的修为,可否再送你一程?” 秦悦抬眼望去,来人是周浩然。她微微一笑:“自然可以。” 席昭和承影最终被秦悦劝了回去。周浩然同她飞行了好几日,终于抵达了禹海海岸。 秦悦看了一会儿一望无际的蔚蓝海水,回首道:“你也回去吧。他朝相遇,自是有时。” “我本想送你送到天齐界。但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周浩然略有憾意,“罢了,就此停步也好,你自己一切珍重。”(未完待续。) 辞木摇双姝得手钏 送远行二度临禹海2 原本秦悦并不伤感,听了这话倒有些惆怅:“我待在天齐界的日子,比待在师门里的时日还要多。无怪现如今要告别这里,竟平白生出了诸多不舍。” “可你也说自己离开师门数百年了,是时候回去看看了。”周浩然劝慰道,“好好修炼,他年再会。” 秦悦点了一下头,最后回首看了一眼宗门林立的升都界,纵身跳进了茫茫禹海。 这是她第二次来禹海。她沿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缓步而行。初来禹海之时,尚有卢秋在侧陪伴,沿途虽有艰险,亦有欢声笑语。而此行,却只剩她寥寥一人了。 秦悦思绪翻飞:“都怨我当初和卢秋道别之时,说了句‘仿佛再过几百年才能碰面’,如今果然一语成谶。卢秋……她应该已经回去了吧,也不知何时才能再遇见她。” 今时今日,距离她上一次来禹海已经隔了将近三百年。当年禹海的路线地图全是卢秋寻来的,她没花半点心思。现在参照着记忆中的景象行走,很多海路已然分辨不清了。 秦悦只好暗暗提醒自己:“海中情景,千变万化。慢慢走便是,别走岔了路就好。” 但几天之后,她还是迷路了。 常言道,沧海桑田。堪堪三百年过去了,这里的诸多景物已和先前大不相同。秦悦望着周围相似的海水,一时不知应该何去何从。 这时有个声音飘了过来:“喂,你是刚化形的海妖吗?” 秦悦回头去看,说话的是一只小蛟,只有五品。声音甜甜软软的,像个女童的音色,很招人喜欢。 但妖兽七品才可口吐人言,这只小蛟不过五品。秦悦笑了笑,问道:“你怎么会说话?” 小蛟犹豫了许久,才说:“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秦悦好奇心大起,十分真诚地点头:“你说吧,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不行,你得发誓。” “行行行,我发誓。”秦悦不假思索地应下了。 小蛟不依不饶:“你要发毒誓。” 秦悦斟酌了一下,很是诚恳地说:“我发誓不告诉别人,不然我就被天打雷劈。” 修士一般都用修为起誓,她欺负这只小蛟是只海兽,什么都不知道,才说了这个誓言。这委实不算什么毒誓——修士进阶都要受些天劫,挨点天打雷劈再寻常不过了。 小蛟游了过来,附在她的耳边说:“既然你愿意发毒誓,那我就告诉你好了。” 秦悦耐着性子点头,心想:“你倒是说啊。” 小蛟神神秘秘地说:“我母亲拿了族中的至宝,给我补息养灵。那宝贝可是个好东西,我四品的时候就能口吐人言了。” “噢,原来是灵宝之力。”秦悦淡然地点了点头。她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还要她发个毒誓。 小蛟见她一脸不以为意,顿时急了:“你可知我族中至宝为何物?” 秦悦翻了个白眼:“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小蛟用尾巴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得意洋洋:“正是上古灵物——补息玉。” 秦悦重复了一遍:“补息玉?” 小蛟很是自得:“如何?你没见过吧?” 秦悦看了一会儿这只小蛟,突然问了一句:“你是恶蛟一族?” 小蛟十分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曾经听说你们族中的至宝正是补息玉。”秦悦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那你是哪一族的海妖?”小蛟反问,“我看你顶多六品,你怎么也会说话,还化形了?” 秦悦笑而不语。 小蛟用头上的角撞了撞她的胳膊:“我都告诉你了,你就不能告诉我嘛。” 秦悦看着这只小蛟,连连摇头:“都说恶蛟一族凶悍蛮横,你竟像个异类。” 小蛟歪着脑袋想了想,喃喃自语:“你这是在夸奖我,还是贬损我?” 秦悦一脸正色:“自然是夸奖你。卓尔不群,我欣赏你。” 小蛟似是十分受用:“大家都说我没有恶蛟兽族的血性,我还一直难受着。现在听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 秦悦随口问道:“那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禹海啊。”小蛟受了夸奖,心情颇好,语调也很轻快。 “我当然知道是禹海。我且问你,这几片海域的路,你可熟识?” “我们打小生活在此,哪有不熟识的道理?”小蛟黑溜溜的眼睛望着秦悦,“你怎么这么问?” 秦悦答道:“我听说,整个南域被禹海分成了两块,一是天齐界,一是升都界。其中天齐界分为四城,分别是栖雁、怀风、落晖、飞云。城城风景相异,各有千秋。” 小蛟还不怎么知道陆地上的事,听得很是入神。 秦悦继续道:“我初初化形成人,倒极想去天齐界看上两眼,就是……不知路怎么走。” 小蛟十分善解人意:“那我带你去,可好?” 秦悦假装不同意:“这……这样不妥吧。万一被你族中长辈知道了……” “没事的,我不会告诉他们的!”小蛟兴奋非常,“我也想去陆地上看看,你带我一同去,好不好?” 秦悦微微蹙眉:“那好吧。”她自然不会带着这只小蛟一起走,但依眼下情形,只能先应承下来,到时候再想办法劝它回来便是。 小蛟激动地拍了拍爪子:“那你先跟我回家,我去找找前往升都界的地图。” 秦悦自然不敢跟它一起回去。这只小蛟缺个心眼儿,没认出她是个人修。但它族中必有修为高深的恶蛟,能一眼看穿她的身份。海兽与人修向来势不两立,到时候她被整个恶蛟一族追杀都是可能的。 于是小蛟就看见秦悦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你独自回去就好。” 小蛟微微一愣:“为什么?一起来不好吗?” 秦悦解释道:“我一个外人,呃,我一个外族,若贸然前去叨扰,不合礼数。你先去取地图便是,我在这儿等你。” 小蛟摇了摇她的手:“那好,一言为定。不出三天,我就会回到这儿来,你可千万别跑远。” 秦悦浅笑:“好。”(未完待续。) 览地图恶蛟恰缠身 诉巧言小妖偏纵囚1 第一百九章:览地图恶蛟恰缠身,诉巧言小妖偏纵囚 三天之后,那只小蛟果然出现了,抓着一张玉笺,道:“这便是禹海地图。” 秦悦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眼,大概的路线已经印进了她的脑海。 小蛟道:“你答应带我一起走的,你可不能失信。” 秦悦正想着如何婉拒,便听见一个蛮横的声音喝道:“你是谁!” 秦悦慌忙抬头,就见一个化形海兽走了过来,头上还有一个兽角,应该也是一只恶蛟。修为自然不差,相当于人修的化神期。 秦悦见风使舵,立马谦恭道:“晚辈途经此处,不想惊扰了两位。我这就走,这就走。” 她一边说,一边运起避水珠悄悄后退,打算趁其不备,逃之夭夭。 那恶蛟自然不会容她避走,喊道:“你站住!” 秦悦没有理会,依旧不动声色地往后退。 那只恶蛟追了上来,质问道:“你打算把我的孩子带到哪儿去?你说清楚!” “你说这只小蛟是你的孩子?”秦悦的眼光在这一人一蛟中扫来扫去。 化形的恶蛟揽住了小蛟,道:“自然。” 小蛟乖乖巧巧地唤了句:“母亲。” “我和你孩子……今天头一次见,头一次见。”秦悦一边说,一边对小蛟眨了眨眼睛。 她说这只小蛟缺心眼儿,果真没有说错。它没有看懂她的示意,还游回来一脸好奇地问:“我们不是三天前才见过一面?你不认得我啦?” 秦悦偷偷地瞥了一眼化形恶蛟,抵死不认:“你我何时见过面?你记错了。” 小蛟不信:“可你刚刚还在看我拿来的地图,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好你个人修,竟欺负我的孩子天真单纯,哄骗它把族中绘制的地图拿来给你看!”化形恶蛟二话不说,迅速地移到了秦悦身前,瞬息之间便放出了法术。 小蛟骤然听见“人修”二字,当下便怔住了,就看着母亲不断对着秦悦出招。 秦悦只顾着躲闪,间或解释几句:“我没想伤害它,真的。不信你让我立马离开这儿,我保证不回来同这小蛟碰面。” “你们人修素来狡诈,惯会使阴谋诡计。想让我信你?门儿都没有!”化形恶蛟恶狠狠地说,法术威力半分未减。 秦悦欲哭无泪,只好拼尽全力抵挡。一时之间,海底全是各式法宝道器的光芒。 就在此时,化形恶蛟突然停住手,直勾勾地看着她手上的羽扇。片刻之后,继续和秦悦缠斗起来,大声斥责:“你还说你不想伤害我的孩子!你这把扇子上的扇骨就是用七品恶蛟的兽骨所制!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我,我这把羽扇是师长所赠,不是我亲自炼制的。”秦悦欲哭无泪,“要不我把扇子给你,你放我一条生路?” “哼,现在倒想活命了?晚了!” 这只恶蛟化出本体,甩了一下尾巴,秦悦的脖子立马被捆得严严实实,气都喘不过来。 秦悦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有话好好说,别……别动手。” 然后她就感觉恶蛟收紧了尾巴,像是想把她活活勒死。 秦悦伸长了脖子挣扎着,心里盘算着从一个化神期海兽手下逃脱的可能性。 数息之后,她脖子上的尾巴蓦地一松,转而捆住她的身体。化形恶蛟似在自言自语:“族中之人还没怎么见过人修,把你带回去给他们看看,也好长长见识。” 秦悦喘了口气,心道:“看来是要被当成大猩猩围观了……罢了,能活下来就好。不濒临死亡,还不知生命之可贵。” 谁知恶蛟又道:“等他们看够了,再杀你也不迟。” 秦悦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心里闪过无数种逃脱的方法,但觉得个个都行不通。 化形恶蛟就这么捆着她游走了,那只小蛟跟了上来,表情依旧呆呆愣愣的。秦悦看了后者许久,默念道:“只好……再利用你一次了。” 待她深入恶蛟族中之时,就被小蛟的母亲关在了一个结界里。大家围了上来,个个新奇不已,嘈杂的议论声飘进了她的耳朵。 诸如:“你看她脑袋圆圆的,没有生出一个角。” “她是一个人修,又不是化形的蛟族,怎么会有兽角?” 又如:“人修都是如此美貌的吗?她生得比族中化形的长老都要耐看。” “可人修奸猾至极,纵使容貌姣好,也只是徒有皮囊罢了。” 再如:“听说人修有一种叫‘灵根’的东西,还有一种叫‘元婴’的东西,据说吃了能大补呢,抵得上几百年修炼的妖力。” “那这个人修一定是留着给我们分吃的。” 秦悦打了个寒颤,在一群恶蛟中找到了那只小蛟,定定地看着它。 刚好小蛟也在看着她。它没有跟着其他恶蛟一道对秦悦评头论足,而是直直地望着她,眼神里有着许多迷惘和不解。 秦悦微微阖上眼眸,再睁开时,眼底多了一份痛心和难以言说的苦楚。 小蛟看着一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而后犹豫了一下,又游上前,和她对望着。 大家看够了热闹,渐渐散去了,唯独小蛟留在了这儿。 秦悦哑着声音开口:“你怎么不走?” 小蛟察觉出了异常:“你的声音怎么了?” 秦悦把脸转过去,面无表情道:“与你何干。” “你是不是难过得哭了?”小蛟猜着始末,“曾经族中有个姐姐痛哭了一场,声音便是这般沙哑的。你一定是因为被母亲关在这儿,无法离开,才伤心流泪的吧。” “我难过,和被迫留在这里无关。”秦悦哽咽道,“我承认,我当初没有告诉你我是个人修,是我的错。可我知道,海兽和人修势同水火,我害怕我告诉你事实,你会喊人来捉住我,我害怕你再也不信任我,害怕你对我深恶痛绝。” “我,我不会……”小蛟急急忙忙地解释。 “所以我难过,不过是因为你终于知道了真相,再也不要理会我了而已。”秦悦的眼泪融进了海水,“就如方才一般,你就看着那些恶蛟对我指指点点,也不为我说句好话。”(未完待续。) 览地图恶蛟恰缠身 诉巧言小妖偏纵囚2 小蛟默了许久,道:“我原也不知,母亲对人修是这般厌恶的。” “如今你知晓了,而我怕是要殒命于此了。”秦悦微微敛眉,“就当我为你长了个教训,日后别再随意与人攀谈了,免得给别人招来杀身之祸。” “你别这样说,我会过意不去的。”小蛟顿了顿,“我倒觉得人修没有大家说的那般狡猾奸诈,你最初见到我的时候也没有对我下杀手。” 秦悦神色黯然:“我的确不想杀你,可你的母亲却想要我的性命。” “都怨我不好,我没想到母亲会跟着我出来。”小蛟一脸自责。 秦悦哀哀地叹了口气。 “若非因为我,你也不至于被关在这儿。”小蛟终于说了句,“这样吧,我偷偷放你走,好不好?” 秦悦按捺住欣喜,抹了抹眼泪:“当真?” “自然不会骗你。”小蛟认真地回答。 秦悦十分欣慰。她原本以为这话要自己说出来,没想到这只小蛟竟然顺着她的意思替她说了。这只小蛟缺个心眼儿是不假,但也算是善察人意。 小蛟低头拿出了一块玉石,帮秦悦打开困住她的结界。 秦悦微不可见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心想:“都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果真没有说错。这只小蛟总算被我糊弄了过去。也就它心地纯良才会如此,换做其他凶狠的恶蛟,我此刻怕是生死堪忧,更枉论逃出去了。” 片刻之后,结界裂了开来,秦悦迅速地跑出来,正打算离开,就被小蛟拉住了。 小蛟把那块玉石放到了她的掌心,道:“这儿是恶蛟一族的中心,你出去之后还会遇上别的禁制,你拿着这块补息玉,就能越过那些禁制了,没有人会发现的。” 秦悦把补息玉推了回去,问道:“你有没有别的方法?” 这补息玉是蛟族至宝,若是被她带走了,这些恶蛟不追过来灭杀她才怪。她可不想带着这块玉石到处逃窜。 “没有了。”小蛟摇了摇脑袋,“这块补息玉可是个好东西,你用完了记得还回来。” “还回来……”秦悦有些无语。她要么带着补息玉远走高飞,要么被恶蛟捉住取回补息玉。就算她有心归还,这群恶蛟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小蛟推了推她:“你快走吧,补息玉先借你用,我替你瞒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是多长时间?”秦悦打算问问清楚。 小蛟十分认真地想了想,道:“三天吧。三天之后,你记得把补息玉还回来,不然母亲就要发现了。” 秦悦迟疑了一下,还是拿着补息玉走了。三天……她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再被捉回来。 “你等等!”秦悦飞出很远之后,小蛟突然喊住了她。 秦悦很是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小蛟游了过来,递给她一张玉笺:“禹海地图,送你。” 秦悦握紧这张玉笺,心绪莫名:“谢谢你,谢谢。” 小蛟得意洋洋地甩了甩尾巴:“不必客气。你快走吧。” 秦悦带着补息玉,穿过了重重禁制,终于离开了恶蛟一族所在的海域。 一路上,她把地图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心里估算了好久:“纵使我有避水珠,前往升都界最快也要十天半个月。而化神期海兽的飞行速度比我快一倍都不止,区区三天,足够那只恶蛟追过来了。” 这么一想,脚底木莲的速度又快了几分。灵力飞快地流逝着,秦悦有些焦躁:“如此也不是个办法,灵力容易耗尽且不说,万一那只恶蛟找到了我,我连回击之力都没有,就只能等着束手就擒。” 秦悦放缓速度,细细思忖:“那恶蛟不知道我要去天齐界,也不见得能往这条路上追。我这么害怕干什么。” 再转念一想:“可那只小蛟知道我要去天齐界,它又事事坦诚,万一把什么都告诉它母亲了怎么办?唉,我又作茧自缚了。” “眼下万全之策,就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最好有修为高深的长者护着我,即便恶蛟追来了也无所畏惧。” 恰在此时,秦悦灵光忽现:“禹海……鲛人一族。” 她能想到鲛族全然是因为手上这块补息玉。上次来禹海的经历她可半分没忘——鲛族有个病弱的小公主,需要用补息玉将养身体。她此时带着这块玉去拜访人家,必定不会被赶出来。 她下了决定,就立马依照着地图上的路线,游到了鲛族的所在之处。这里被结界封得好好的,秦悦自知以她的能力没有办法解开。但即便解不开结界,她也要闹出点动静,把鲛人吸引出来才行。于是她毫不犹豫,挥了一下衣袖,打出了一道灵力。 结界纹丝未动。秦悦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任何动静,又扬了扬手,一连打出了十几道灵力。 数息过后,果然有声音传了过来:“谁在外面?” 秦悦面不改色:“是我……帮忙开下结界可好?” 而后传来了由远及近的抱怨声:“又是谁家的孩子忘了开结界的手诀。” 片刻之后,结界缓缓开启。秦悦立马冲了过去,里面的鲛娘拦住她,质问道:“你是谁?” “我找你们的沐宸长老。”秦悦恳切道。 鲛娘戒备地看着她的双腿,又道:“沐宸长老怎么没说要见你?” “长老也没说不见啊。”秦悦干脆胡搅蛮缠,“你又不是长老,怎么知道长老心里如何作想?” 鲛娘看着她,一时也拿捏不了轻重。 秦悦见状,打着商量:“不如你先放我进去,若沐宸长老不肯见我,你再把我赶出来便是。” “不行。”鲛娘斩金截铁地拒绝,“你一个外族之人,谁知你是不是心怀鬼胎?我可不能拿千千万万鲛人的性命开玩笑,纵容你混入鲛族。” 秦悦沉吟片刻,又道:“那劳烦你去帮我向沐宸长老问候一句,就说……还记得三百年前那个用了幻形符的人修吗?这样总可以吧?” 鲛娘轻轻点头:“那你在这儿等着。”说完就关上了结界,消失在秦悦的视野之中。(未完待续。) 窥异植元婴折奇花 辨旧容绮罗识故人1 第一百十章:窥异植元婴折奇花,辨旧容绮罗识故人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那个鲛娘才复又打开了结界。 秦悦一脸期待地看着鲛娘,后者招了招手,道:“你随我来吧。” 秦悦遂跟着她一起踏进了结界,穿过一片片海水,来到了一丛繁盛的花木前。 “你且在此等候,长老稍后便来。”鲛娘道。 秦悦觉得现在的处境十分安全,很是欣然地颔首。 鲛娘慢吞吞地游走了。过了一会儿,沐宸长老果真出现了,道:“我猜来人便是你,果不其然。” 秦悦笑着说:“时隔三百年,多谢长老不曾相忘。” “你特意来此,有何贵干?”沐宸神色淡然,既不喜悦也不厌恶。 “经年已逝,不知鲛族小公主可曾苏醒?”秦悦先问了一句。 “没有。”沐宸依旧淡淡道,“你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 秦悦傻笑两声,掏出一块玉石晃了晃。 沐宸大惊:“补息玉!” 秦悦双手递上补息玉,道:“这是我从恶蛟族中借来的,思及鲛族公主病体孱弱,须用补息玉将养,所以特意来此拜访。” 沐宸拿出一根硬邦邦的海草转了转,轻哼了一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有何目的。” 秦悦看着她手上的海草,当下便想起了她当年就是用这根海草,活活灭杀了一个元婴修士。默了一瞬,立马实话实说:“沐宸长老,实不相瞒,我得罪了一只恶蛟,唯恐她追过来取我的性命,所以来这儿避祸。” 沐宸轻轻地“嗯”了一声,示意秦悦继续说下去。 “我想用补息玉,换我在鲛族安稳渡过三年。不知……可否?”秦悦心想,三年时间,足够那只恶蛟把自己抛诸脑后了。 沐宸把补息玉接过来,瞥了两眼秦悦:“可以。” 秦悦又道:“我还有一个请求,希望长老应允。” 沐宸掂量着手上的补息玉:“我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还有何要求,说来听听。” 秦悦硬着头皮往下说:“这补息玉呢,原也不是我取来的,而是一只小蛟借给我用的。你们族中的小公主用完之后,能不能还回去?” 沐宸似笑非笑:“还回去?” “我知道补息玉是上古之物,一旦得到,便是用以传世的至宝,断没有还回去的道理。但这块玉终究不属于鲛族,也不属于我,而属于恶蛟一族。”秦悦突然想起了那只小蛟抓着补息玉塞进自己手心的瞬间,“若非如此,我怕是会永远心怀愧疚。 沐宸心想:“这女修这么坚持,我若不允了她,她指不定就带着补息玉走了。不行,这块玉石一定要留下。我先答应了她便是,归不归还,全在于我,与她何干?” 于是秦悦就听见沐宸很是和蔼地说了一句:“那好吧,就当是将补息玉借来用一段时间。” 协议达成,秦悦一个人修遂在鲛族堂而皇之地住了下来。 鲛族修建的房屋极其华丽,多用珍珠装饰。秦悦不想引人注目,挑了一个很偏僻的住所住下。这里虽说地处偏僻,但也修建得精美非常。室内的房梁上挂着一串串珍珠,房外栽了好多深海里的奇花。一眼望去,便觉得赏心悦目。 秦悦先在周围设下了重重禁制,而后才把元婴放出来玩耍。小元婴很久没出丹田了,这回一出来就是在禹海之中。她咬着手指看着周围的海水,一脸不知所措。 这时一道白色的兽影窜了出来,好奇问道:“这是哪儿啊,怎么都是水?” 说话的是翡翠。它伸出猫爪子碰了碰小元婴的头,神色很是满足。 “这是禹海,鲛人住的地方。”秦悦浅笑着答道。 “鲛人?”翡翠挠了挠镶嵌在墙壁上的珍珠,“便是那种半人半鱼的海兽吗?” “嗯。”秦悦点头,“鲛人可以泣泪成珠,这些珍珠便是她们流下的眼泪凝结而成的。” 翡翠大感惊奇,蹦跶过来拉着秦悦的裙角,道:“我还没见过这等情景,你带我去看一看可好?” 秦悦斟酌了一番:“看鲛人可以,看鲛人泣泪就免了。我总不好捉一个鲛人过来,逼迫她哭给你看吧?” 翡翠见好就收:“那也成。” 这时小元婴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去摘一朵半开的灵花。 秦悦向来抱着元婴四处游荡,还不知她是会走路的。本想替她摘下那朵花,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动弹,单是看着这个小小婴孩一步一摇地走到了一旁,折下了一枝灵花。 就在这一瞬间,灵花冒出了金灿灿的光芒,但转瞬便消失了。 “这是什么花?”秦悦觉得刚刚那道光芒很是炫目。 翡翠摇了摇脑袋:“没见过。” 小元婴走了回来,把灵花递给了秦悦,而后双眸亮晶晶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她的夸奖。 秦悦笑了笑,拿出了三瓶丹药。 小元婴立刻咧嘴笑了,一双小手伸上前,去拿那三个瓶子。 秦悦拦下她,笑眯眯地说:“只能拿一个。” 小元婴一脸不解。 秦悦一本正经道:“这世上有舍才有得,你想得到一瓶丹药,必须要舍弃另外两瓶。” 小元婴指了指她手上的灵花。 翡翠解释:“她说她已经舍弃了这朵花了。” 所以言下之意便是无需再舍弃这些丹药了吗?秦悦哭笑不得:“不行,说了只能拿一瓶丹药就只能拿一瓶。这三瓶,给你随便挑。” 小元婴挑挑拣拣,拿走了中间一瓶。 秦悦不自觉地牵起嘴角。这三瓶丹药品阶各有高低,分别是中品,上品和元品。而小元婴挑走的,刚好是元品的那一瓶。 秦悦颇为欣慰,心想:“挺好的,和我一样聪明。” 但小元婴压根不知道这不过是秦悦的一场测试,她满眼怨念地回首看了一眼秦悦,就走去了一旁的花丛玩耍。 翡翠幽幽道:“人修真是太可怕了,闲来无事之时,连自己的元婴都要戏弄。” “也只有我一个人修会这么干吧。”秦悦笑道,“我倒忘了问你,你为何这么喜欢和我的元婴在一起?”(未完待续。) 窥异植元婴折奇花 辨旧容绮罗识故人2 翡翠看着那边侍弄花草的小元婴,露出了十分迷惑的神情:“我也不知道……就仿佛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息,让我觉得熟悉得很。” 秦悦点点头,也没多问什么。按她自己的理解,这便是元婴自己的亲和力,能吸引别人靠近。别说是旁人,就连她自己,也十分喜爱这个元婴。 沉雪兽向来生存在陆地上,不会轻易靠近水域,因而这是翡翠第一次来海底。三天之后,它仍旧没有适应水中的生活,一脸无奈地向秦悦诉苦:“待在这里,连灵力的吸纳都要比平时慢上几分。” 秦悦把避水珠给了它:“你带着这个,就和在陆地上一般了。” 翡翠用猫尾巴缠着避水珠,蹦跳了好几下,十分欢悦:“果真。” 片刻之后,它又来找秦悦,说:“你说带我去看鲛人的,至今也没带我去看。” 秦悦这两天一直在设想鲛人的歌声与音攻之间的关联,一时之间竟把这事儿给忘了。现在听翡翠提起,自是不会让它失望。 于是她温煦一笑,道:“那我们出去看一看。” 秦悦的住处偏僻,一人一兽走出很远后都没遇上半只鲛人。翡翠很是担心:“你是不是迷路了?” 秦悦否认:“自然不是。这边荒凉,我们再走一段路便能看见鲛人了。” 翡翠只好耐心地走下去,两颗碧绿色的眼珠子左顾右盼,像是要把瑰丽的海底情景看遍。 “墨宁姐姐……是你吗?”这时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秦悦循声望去,恰见一个鲛人朝这边游了过来。她拍了拍翡翠:“快看。” 翡翠闻言,立马抬眼看过去,只见一个半人半鱼、容貌姣好的少女渐渐靠近。翡翠觉得新奇,看得目不转睛。 而迎面而来的少女正在看着秦悦,离得近了才道:“我刚刚远远地扫过一眼,觉得是墨宁姐姐的相貌,靠近一看,果真没错。” 秦悦仔细想了想,终于认出了眼前的人:“绮罗?” 绮罗笑道:“是我,三百年未见了。” 秦悦微微点头:“我原也没想到,还能回到这儿再见到你。” “姐姐怎么这么说?”绮罗又飞近了几步,忽然看见秦悦裙摆外的两只脚,惊得话都说不出来:“这,这是……” 秦悦据实以告:“其实吧,我是个人修。” 绮罗愕然不已,重复了好几遍:“人,人修……” 秦悦看绮罗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好心说道:“你好好缓一缓,平复一下心绪,我先走了。” 但她还没走远,就听见绮罗喊了一句:“墨宁姐姐留步!” 秦悦回首,就见绮罗急匆匆地追过来,先东张西望了一番,而后小声问道:“你是不是用了某种秘法化出了人腿?” 秦悦没听懂,愣愣地应了一句:“什么?” “鲛族由生入死,不论有多高的修为,都是一条鱼尾,断断没有可能化出人形的双腿。”绮罗拍了拍秦悦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墨宁姐姐,我知道这种逆天而行的事要付出不少代价,我真敬服你的勇气。” 秦悦明白过来——这个鲛人以为自己本来是只鲛,但用了某种秘法,并且付出了非常的代价,才有了现今的人腿。 她颇感无可奈何:“我本来就是个人,从不和鲛族有半点干系。” 绮罗会心一笑:“我懂的,墨宁姐姐,我不会把你的过去说出去的。” 秦悦抚额:“你不懂。” 绮罗没听进去。她看着秦悦怀里抱着的翡翠,满眼好奇:“墨宁姐姐,你何时寻来了一只白猫养着身边?” “两百年前。这是沉雪兽,你瞧瞧,是不是皮毛胜雪。”秦悦见她揭过了话题,也不再聊“化形成人”这回事儿了。 绮罗伸手摸了摸翡翠的后背,少女天性顿时涌了上来:“真漂亮。姐姐,我也想寻一只来养。” 翡翠上下打量了绮罗几眼,摇着猫尾巴开口:“我看不成。沉雪兽族一直生活在陆地之上,骤然来到深海已是各种不适,更别说在此久居了。” 绮罗又是一脸惊讶:“姐姐,它还会说话?” 秦悦还没接口,翡翠就率先答道:“你不是也会说话?” 绮罗一拍脑袋:“说的也是。” 秦悦觉得奇怪。翡翠素来温和沉静,不爱搭理人,如今怎么连番接了绮罗的话,还是这般顶撞的语气?不过绮罗天真,半分没有察觉。 一人一鲛又聊了几句,绮罗才同秦悦依依不舍地道别:“姐姐记得常来寻我玩。” 秦悦点头,看着绮罗转身游远。 “你说你要来看鲛人,我带你来看了,可你说话为何那般不客气?”秦悦一边抱着翡翠往回走,一边随口问道。 “她轻视沉雪兽族,我看不过眼罢了。”翡翠伸长前腿,趴在秦悦的肩上,“还是你待我比较好。” 秦悦不解:“她哪句话轻视沉雪兽族了?” “她说她也想寻一只沉雪兽来养,根本就是把我族当成了可供豢养的宠物。”翡翠认真答道,“我就不满意这个。” 秦悦笑道:“她也是无心说出来的。” “无心也好,有意也罢,我就是听着难受。”翡翠气呼呼地说,“你就从来不说这种话,也没把我当成灵兽豢养,就放任我自己一边儿待着。我宁愿族中沉雪兽全都跟着你,也不要一只沉雪兽随着那个鲛人。” “我曾有一只灵兽,一直怨我忽视它的存在,你倒觉得这是好事。”秦悦有些了悟,“看来各有各的想法,有些事,一开始就注定了。” 翡翠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记得你曾说,人修和灵兽,应该是平等的。我也以为如此。” 秦悦微笑:“你也这样想?” “原先我也不这么觉得,但我后来细细一思忖,越想越是赞成。”翡翠道,“你们人修不是讲究佛法中的‘众生平等’?自然是有些道理的。” 秦悦突然想起,多年以前,她在魑魅岛里提了一句“众生平等”,而后柴新就顿悟了。这四个字,究竟是佛法所求,还是大道之义?(未完待续。) 清歌宜配掠影琴音 私心暗藏补息玉髓1 第一百十一章:清歌宜配掠影琴音,私心暗藏补息玉髓 几天后,秦悦正懒洋洋地翻着一些异植典籍,意图找出前不久小元婴折下的那朵花的品种。忽然听见一段歌声,很是婉转动人,一时好奇,就走出去看了。 “这是谁家的鲛人在唱歌?这般打动人心。”秦悦心想。 鲛族的歌声多有迷惑致幻之用,而这段歌声却没有这个效用。相反,它很是清澈澄净,说不定能和音攻有所关联。 秦悦走了很远,终于走到了一间屋子前,隐约觉得这个地方自己曾经来过,但一时半会儿记不起来了。 歌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秦悦继续听了一会儿,很想和这个鲛人好好交流一番。奈何此间设有禁制,不得其门而入。 片刻之后,歌声终于停下。秦悦她悠悠转身,打算离开。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你来这儿做什么?” 秦悦回首,见沐宸正一脸防备地看着她,眉眼凌厉。 “我是被歌声吸引过来的。”秦悦连忙讨好了两句,“想不到长老您这般擅长唱歌,真是深藏不露啊。” 沐宸扫视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适才唱歌的不是我,你夸错人了。” 秦悦尴尬地笑了笑:“那是谁唱的?” 沐宸看了她一眼,避而不答。 秦悦见其缄默,也不再多问了,慢慢走回自己的住处。 是夜她细细回想着:“那间屋子熟悉的很,我一定曾经去过。鲛族的屋子……能是哪儿呢?” 她想了又想,灵光忽现:“我知道了,是鲛族的小公主!” 三百年前,她曾经被沐宸长老软禁起来,天天和鲛族公主待在一起。想来当年待的就是那间屋子,所以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么说来,那位小公主已然醒转了,那段歌声也是她唱出来的。”秦悦来回踱步,细细思量,“她醒过来是好事,为何沐宸不愿意告诉我?” 秦悦想不通,自我安慰了一番:“大约因为我是个外族人修吧,终究不方便知晓她们鲛族的隐秘之事。” 物换星移,几度春秋。 时间飞快地流逝,秦悦已经在这儿滞留了两年有余。翡翠天天缠着她,让她早些离开这里。秦悦自己也有了去意,于是去找沐宸辞别。 沐宸刚看见她时,神色有些凝重。一听说她要走,脸色立马缓和了不少:“那你去吧。你一个人修,总不能终日待在禹海里。” 秦悦摸了摸怀里的翡翠:“我还有一个请求,不知长老可否应允?” “什么请求?”沐宸微微敛眉。 “既然小公主已经醒了,我能不能见她一面?”秦悦道。好歹让她研究一下那段歌声和音攻的关联。 “你怎么知道小公主已经醒了?”沐宸一脸讶然。 秦悦抿唇:“我猜的。” 沐宸暗道:“人修狡猾,果不其然,就这么诈我说出了实话!” 秦悦见沐宸一直默不作声,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长老,我只想见公主一面,毕竟三百年前曾经与她日夜相处,总要看一看她睁眼后的样子才好。” 沐宸似在细细思忖,而后道:“好吧,你就去看她一眼。” 于是时隔三百年,秦悦再度看见了鲛族小公主。后者正靠坐在一张床榻上,手里转着几颗珍珠玩。见她进来了,茫然地开口:“你是谁啊?” “我是……”秦悦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你不必在意我是谁,反正我也要离开这里了。” 小公主突然翻下床榻,游到了秦悦面前:“我知道你是谁,我记得你的声音。” 秦悦十分欣慰:“真的?” 小公主肯定地点了点头:“我记得,我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你一直陪着我,给我讲故事,给我念诗。” 她游近了几步:“你还跟我说,人修与鲛族应该和睦相处。原来你就是个人修。” 秦悦微笑:“难为你都记下了。” “可是后来你就走了,再也没有人陪我说话了。”小公主神态落寞,“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躺着,日子实在太无趣了。” 秦悦笑着点头,仔细看了几眼小公主,觉得她的眼神清澈明亮,比沉睡之时多了一份神采。 “好在你又回来了,又有人陪我聊天了。”小公主牵起了秦悦的手,“我喜欢你给我讲人修的故事。” 这时她怀里的翡翠小声道:“她已经醒了,不会再孤单了,你就别留在这儿给她讲什么故事,早点回到陆地要紧。” 秦悦捏了捏翡翠的猫耳朵:“就知道你待不惯。放心吧,我不会久留的。” 小公主没听见这一人一兽的对话,她摇了摇秦悦的手臂:“我自出生起,就一直病弱着,后来更是常年沉睡。直至如今,我还没有名字,不如你替我取一个?” “鲛族取名,有什么规矩吗?”秦悦没想到自己能给一族公主取名,颇感荣幸。 “鲛族与人类同源,你觉得好听的便可。”小公主面带笑意,微微露出了两个小酒窝。 “你笑起来当真好看。”秦悦夸赞了一句,又道,“修仙之人,以‘元’字为贵,你可喜欢?” 小公主摇摇脑袋:“我才不要这种刻意的字眼,你随便取便是。” 秦悦想了又想:“那就叫……君陶吧。君子陶陶,是快乐的意思。我希望你笑容常在,欢颜不改。” “君陶,君陶。”小公主念了好几遍,两条鱼尾摆了摆,“真好听。以后我便是有名字的鲛人了。” 秦悦见她喜欢,心里也很高兴。但想到自己很快就要离开,心里又有些黯然:“你能不能唱首歌给我听?” “好啊。”海水流过,小公主的长发飘飘。她低眉吟唱起了一首歌谣,面庞上有掩不尽的笑意。歌声也轻松欢快得很,拂去了秦悦心中的伤感。 乐声有愉悦之用,可以抚慰人心。亦有刀剑之能,可以化作攻击。秦悦似有所悟,拿出掠影琴,跟上小公主的节奏,和了一段乐曲。 歌声绕梁,琴音点缀,一旁的翡翠一言不发地听了许久,最终不得不叹服了一句:“珠联璧合,当如是也。”(未完待续。) 清歌宜配掠影琴音 私心暗藏补息玉髓2 过了很久,小公主才停下歌唱。 秦悦收好掠影琴,心满意足地道别:“我要回我的师门了,有机会再见吧。” 小公主愣了许久,才明白过来:“你要走了?” 秦悦淡淡一笑:“我会挂念着你的,你也别忘了我,有缘还会再聚的。” “你怎么才来就要走……”小公主缠过来,“是不是沐宸长老逼你离开这儿?” “沐宸?”秦悦疑惑,“你怎么这样说?” “沐宸长老不让我外出,族中都不知道我已经醒来了。长老说,要等一个人修离开这里之后,再把我醒来的事告诉大家。那个人修便是你吧?” “那应该……就是我了。”秦悦垂下眼眸。沐宸的确在故意瞒着她。 小公主一脸神秘兮兮:“长老怕你索要补息玉,所以想避开你。” 秦悦微微挑眉:“补息玉?” “长老说,我能醒过来全赖一块名唤补息的玉石,但这玉石原是那个人修,哦,也就是你的东西。”小公主一五一十地全说了,“我如今虽然醒过来了,看上去也一切安好,但内里实在亏损得厉害。长老担心你一旦得知我醒来就索回补息玉,以后就没有灵宝给我将养身体了。” 难怪沐宸对她的态度那么古怪,原来是这个缘故。秦悦点点头:“你既然需要补息玉养身体,就暂且用着吧。” 小公主甜甜一笑:“我就知道你不会为了灵宝,弃我于不顾。等我把身体养好了,就把补息玉还给你。你也不必担心沐宸长老逼迫你离开这里,我会替你说好话的。” 而后又压低声音:“其实沐宸长老不想归还补息玉,但我绝不会贪墨你的东西。这块玉,我一定会归还,否则我就一生孤苦无依,求而不得。” 秦悦笑道:“我信你便是,你不用说这种誓言。” 小公主一脸认真:“据说这个誓言在鲛族极为灵验,我就以此向你证明我的决心。” 秦悦斟酌了片刻,语重心长道:“其实这块补息玉,并不是我的东西。你若想还,不如还给它真正的主人——恶蛟一族。” 小公主歪着脑袋想了想:“那好吧。可我不认识恶蛟兽族……这样吧,以后我把补息玉给你,你去还给他们。” 秦悦摇摇头:“这件事你还是遣旁人去做吧,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是我自己想走,和沐宸长老无关。” “你真的要走?”小公主急急喊道,“我还当你不过是随口一提!以后再没有人陪我聊天,和我一起奏曲唱歌了。”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簌簌滑落了下来,当下便化作了接连不断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噼里啪啦地滚落到地上。 翡翠看呆了,一把抓起地上的珍珠,细细端详着。 秦悦走上前,擦掉小公主的泪痕:“好端端的哭什么。我虽然不在这儿了,但你还有很多同族陪伴。她们会陪你聊天说笑,陪你一起唱歌的。” 小公主原本已经止住了眼泪,听了这话又哭了起来:“可她们都不是你……她们没有在我年少之时给我念诗讲故事,也没有给我补息玉让我睁眼看一看这个世界,谁也不能替代你。” 秦悦心肠一软,帮小公主抹了抹眼泪:“别哭了,君陶,你忘了我希望你笑容常在,欢颜不改吗?” 小公主仰首看着她。 秦悦又道:“人间聚散自有时,今朝离别是为了来日再见。我以后若再来禹海,一定会过来看你。” “当真?” “不骗你。”秦悦郑重道,“否则我便一生孤苦无依,求而不得。” 小公主听了这个誓言,总算是信了。依依不舍地望着秦悦:“那你走吧,记得常回来看看。” 于是秦悦终于离开了鲛族,离开了禹海,来到了久未踏足的天齐界。 最高兴的莫过于翡翠。它怀里抱着一堆鲛泪化作的珍珠,呼吸着陆地之上的新鲜空气,十分悦然:“终于离开了那片水域,都快闷死我了。” 秦悦记得她和卢秋在栖雁城有一处院落,遂寻了过去,打算稍作休整。禁制仍是她三百年前布下的,她漫不经心地解开禁制,踏进院子,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顿时又惊又喜:“卢秋!” 卢秋正背对着她,听见声音才回头:“可算是把你等来了。” 秦悦跑上前细细打量着卢秋:“你在这儿等了我多久?” “也没多久,只有一百多年而已。”卢秋道,“我四处都寻不到你的踪影,但总不信你会就此陨落。心里想着,你若是要回北川,必定会来此小憩,所以就一直待在这儿,果真没有料错。” 秦悦便觉得自己耽误了人家一百多年的修炼时光,满是愧疚:“你怎么不先回去?我还当你早就离开南域了。” “当初不是约定要一起走?我又怎么能独行?”卢秋笑着反问,“即便时间有些偏差,人还没变就够了。” 秦悦微笑:“你说的是。于我而言,虽说过程有些曲折,但结果还能遇见你,真是万幸。” “你先去歇一歇,我们过几天就走。”卢秋道。她几十年前踏入元婴期,如今言谈举止变得稳重了不少。 秦悦点头,挑了间屋子小睡。间或打坐片刻,补充灵气。 三天之后,她终于和卢秋一起,踏上了回到北川的传送阵。 这个传送阵通往玄道宗,秦悦乘坐过程中依旧各种不适,抵达之后仍然觉得天旋地转,重心不稳。 卢秋扶了她一把,颇为无奈:“以后谁要是想趁你不备灭杀你,守在你要乘坐的传送阵前面就行了,保管杀你一个措手不及。” 秦悦扶着额头,眼前依旧是一片眩晕:“你就别取笑我了。” 两人走出传送阵所在的殿门,就看见许多人一齐往山下走去。卢秋叫住了一个元婴期男修,问道:“你们这是去哪儿?” 这人看见卢秋,先唤了一句“华秋师侄”,而后便发现了她的元婴期修为,立马改口道:“华秋师妹,沧镜开启了,我们正打算一同前往。师妹既然也结婴了,不如一道来吧。”(未完待续。) 辞别卢秋重回宗门 拜会秦昌二入沧镜1 第一百十二章:辞别卢秋重回宗门,拜会秦昌二入沧镜 “沧镜啊……”卢秋侧首看着一旁的秦悦,“一起去?” 沧镜是北川最大的宝地,千年之内只开启三次,一次筑基期可入,一次元婴期可入,一次仙渡期可入。秦悦上次去那儿的时候就是筑基期。 但此时此刻,她认真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沧镜这次应该只许元婴期修士踏足,但你看我这修为,在众多元婴期修士中属于垫底的存在。一旦遇上危险,首当其冲的就是我。” “那你回你的灵宇宗吧,我可是要去的。沧镜下一次开启便是仙渡期可入,这次若不去,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这个命数踏足。” 秦悦一想,确实有几分道理。但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飞回宗门。 尘年曾说,她三百二十二年后有一场大劫。如今算来,还剩下几十年的时间。秦悦想:“我就待在宗门里,看有什么劫数会从天而降。” 她到灵宇宗山门的时候,守门的小修士竟把她拦下了。见她修为颇为高深,才客客气气地问了一句:“这位前辈是来拜访谁的?” 秦悦笑了一笑:“我几百年未回宗门,门中弟子又换了一拨,都不认得我是谁了。” 守门的小修士立马明白过来,恭恭敬敬地说道:“不知前辈的道号是……” 秦悦应道:“墨宁。” 小修士立马放她进去,拜了拜,道:“弟子眼拙,不知是墨宁师祖大驾,师祖莫怪。” 秦悦径直走上玉衡峰,远远传来一句:“尽忠职守,岂能怪罪?” 玉衡峰的寂静一如以往,景物也没有太大的改变。秦悦打算挨个拜访师尊凌玄和两个师兄,谁知走到半路却遇上了白若。 白若迎面看见她,吃了一惊:“师姐何时回来的?” “就在方才。”秦悦收起嘴角的笑意。眼前的面庞和梦随之境里的那个把自己推入原火的人交叠起来,秦悦直勾勾地望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窥透她的内心。 白若撞上秦悦的眼眸,有些不解:“师姐缘何这般看着我?” 秦悦不再盯视她,转而眺望着远处的山峰:“我回师门,你怎么如此讶然?” 白若不自然地笑了笑:“师姐许久未归,如今突然回来了,我自是惊讶万分。好在师姐一切安好,还结了婴,掌门师伯必定开怀。” “我也没有旁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不太欢迎我回来罢了。”秦悦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要去拜见师尊,你去忙你的吧。” 白若神色微变:“我起先不知道师姐会归来,所以没有出山门远迎。师姐是在怪我吗?” 秦悦温煦一笑:“我随口说说,你别当真。” 而后她便拾阶而上,去往秦昌的洞府。 白若待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秦悦的背影。许久之后,她才转身下山,轻声自语道:“她素来灵慧,必是察觉了什么。方才……应该是在故意警示我。” 这时她身边刚好有个筑基期弟子经过,听见她的声音,行礼道:“墨宜师叔有何吩咐?弟子适才没有听清。” 白若摇了摇头:“没什么。” 另一边的秦悦已经见到了秦昌,后者既欣慰又感慨:“你一走便是几百年,当真让人担心。不过竟已平安结婴,甚好甚好。” 秦悦笑嘻嘻地说:“没想到我这么得师尊挂怀。” “你倒是说说,这些年都去哪儿了?”秦昌问道。 于是秦悦就把这些年的经历和盘托出。从当年离开灵宇宗去往青冥秘地说起,再讲到她是如何借用玄道宗的传送阵抵达了南域,又说了南域两界各异的风光,还提到了华殊:“原本我可以早些时候回来,奈何我惹了一个化神期前辈,他一气之下关了我两百多年,这才耽误了我回师门的时日。” 秦昌点点头:“你寿元尚足,耽搁两百年也无妨。” 秦悦佯装失意:“门中犯了错的弟子受罚,也就被关着闭门思过几年而已。师尊竟想荒废我两百年的修炼光阴。” 秦昌笑道:“人家已然化神期,单是关着你,不取你的性命已是万幸。和身陨道消比起来,两百年真的算不得什么。人没事儿,就好啊。” 秦悦撇嘴:“那人原本打算永远关着我,幸亏我机智,想法子逃了出去。要不然此时此刻,我便不能坐在师尊您的面前了。” 秦昌谆谆教导:“那你好好修炼,等你也修至了化神期,便可无惧那人的欺凌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秦悦浅笑,“不知二位师兄何在?我此番归来,要向他们道一句平安才好。” 秦昌答道:“他们都去沧镜了。” “这么说,墨宣师兄也结婴了?” “是啊。不过他虽为你的师兄,却比你晚上一步,几月之前才结的婴。”秦昌话虽这么说,但神色却很满意。他统共就收了三个弟子,如今个个都是元婴道君,谁能有他这般的福缘? 秦悦摸着下巴:“大家都去沧镜了,要不然我也去一趟?” “你想去便去吧,遇见打斗就避让着点。”秦昌道,“沧镜难得开启,你又恰好有元婴期的修为,不去未免可惜。” 秦悦本就有点前去一探的念头,听秦昌这么一说,立马下定了决心:“师尊说的是,我这就去动身去沧镜。” 秦昌颔首:“等你回来,为师就给你和墨宣举办结婴大典。灵宇宗新添了两个元婴修士,应当好好庆贺一番。” 秦悦本想说:“不必如此隆重。”但转念一想,秦昌身为掌门,门中多了两个元婴道君,且都是他的弟子,他心里必定得意非常。届时举办大典,各宗来贺,旁人定然钦羡不已,不仅灵宇宗名望大升,他这个为人师者也会脸上有光。 秦悦想明白之后,就顺从了秦昌显摆一番的心思:“有劳师尊费心。” 秦昌朗笑,随后挥了挥手:“你去吧,沧镜里面的宝贝可不少。不过你要记得‘明哲保身’这四个字,遇事不要强出头,也万万不要介入到高阶修士的争斗之中。” 秦悦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记下了。”(未完待续。) 辞别卢秋重回宗门 拜会秦昌二入沧镜2 随后秦悦拜别,离开了秦昌的洞府。 其实秦昌的心里很是遗憾。千年之内,沧镜只会开启三次,他错过了第一次,也错过了这一次。而下一次只会为仙渡期修士开放,他想,他此生多半是没有这个福分进入沧镜宝地了。 “若我晚几百年再化神,该有多好。”秦昌默叹,“这样我就能够以元婴期的修为踏足沧镜了。至于仙渡……怕是不太可能了。” 他会这么想,全然是因为当年他的师尊,青焰道君之死给了他莫大的打击。自此之后,他就有些怀疑大道,怀疑登仙的可能性。他觉得,青焰那般惊才绝艳、让他敬若神明的人物,也不过只修到了化神中期,他又有何机缘能一登仙渡? 这些想法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相反,时日隔得越久,秦昌就越是会常常念及青焰陨落之事。只是他既身为师尊,又是一宗掌门,不会把这些有碍道心的念头告诉别人罢了。 秦悦从秦昌的洞府里出来之后,就直接去了执事殿。 里面是一个不认识的小修士,迎上来问她是谁。 秦悦道:“我是墨宁,叫你们主事纪帆出来见我。” 片刻之后,小修士就把纪帆请来了。后者看见秦悦,一脸恭谨地行礼:“好久不见墨宁师叔了,不知师叔寻我何事?” 秦悦说出了来意:“我想要益元丹,这里有吗?” “有的,师叔进来挑吧。”纪帆迎着秦悦进了内殿,“师叔怎么特意来取益元丹?可是灵元有所损伤?” “已经不成大碍了。”秦悦四望一周,发现这里除了存放丹药,还摆了许多弟子的本命玉牌。她大概扫了几眼,忽然瞥见一张玉牌上是“慕玉”二字。 “慕玉的本命玉牌,怎么还放在这里?”秦悦随口问了一句。他的玉牌光芒隐隐,就不知他本人现今如何了。 纪帆自然知道当年秦悦亲自遣走慕玉的旧事,闻言立马会意:“执事殿除了碎裂的玉牌,旁的玉牌都不会动手清理。师叔倘若看着不喜欢,我命人把他的玉牌撤了便是。” “不用撤,留着吧。”秦悦淡淡地接了一句。 纪帆点点头,顺口说道:“他的玉牌光芒正盛,说明他的寿元尚足。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离开宗门做个散修,竟也活得好好的。” “寿元尚足……”秦悦算了算时间,自语道,“那他应该已经结丹了。” 纪帆找来了几瓶丹药:“这些都是品阶不错的益元丹,师叔拿去吧。” 秦悦只挑了其中一瓶,微笑着道谢:“有劳。” 纪帆拜了一拜:“不敢。” 秦悦又笑了笑,把益元丹收好,正打算离开,就听纪帆问道:“师叔这几百年来可是遇上了什么劫难?” “你又怎知我遇上了劫难?” “墨安师叔命我时刻照看着你的本命玉牌,我见那玉牌偶尔光芒黯淡,就知师叔遇上了危险。”纪帆指了指殿内那些本命玉牌,“我还发现一件奇事,每当师叔玉牌黯淡之时,师叔的洞府就会冒出好几道祥瑞之光,想必是师叔福泽深厚,得尽了神灵庇佑。” “的确遭逢了一些险境,不过现在一切平安。”秦悦一句话带过。她估计那所谓的“祥瑞之光”,全是折夭将养仙元的结果,因而也没有多说什么。 纪帆恭维了几句:“师叔离开宗门的时候还是结丹中期,这次回来竟已结婴,往后必会前途无量。” 秦悦微微一笑:“那就承你吉言了。” 她离开执事殿后,连洞府都没回,就再次出了山门,踏上木莲,前往沧镜。 一路上遇见的都是元婴修士,飞往的方向都是沧镜。秦悦面不改色地疾飞,比大多数同行之人的速度都要快。没过多久,就抵达了沧镜入口。 进入沧镜之后,会被随机传送到沧镜中的任何一个地方。秦悦在沧镜入口祈祷了许久:“别让我一进去就遇见什么危险。”随后她才举着木莲,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接着场景变了一变,眼前出现了一片丛林。秦悦见四周没什么危险,就把木莲收了起来。恰在此时,斜前方窜出了一只半人高的猛兽。 秦悦吓得连忙唤出木莲,严阵以待。结果这只猛兽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从她身旁狂奔而去。 妖兽与人修势不两立,一旦碰上,就免不了一场厮杀。这只猛兽竟然漠视了秦悦的存在,委实奇异。秦悦心想:“这只妖兽大约没把我放在眼里吧。” 这时又有三个男修急匆匆地飞了过来,都是元婴后期。为首一人见秦悦站在这儿,喝问道:“你在这儿多久了?有没看见一只七品狮兽?” “狮兽?”秦悦见来人气势汹汹,故意慢悠悠地说道,“你说的可是一只毛色黑中带黄,眼似铜铃,四爪壮健,大约半人高的猛兽?” 那个男修愣了一下,指着秦悦道:“不错。说,它往哪儿去了!” 秦悦指了指狮兽离开的方向。三个男修毫不停留,立马追了上去。 “原来那猛兽不是没把我放在眼里,而是急着躲避这几个男修的追捕,顾不上与我争斗。不过他们估计是追不上了,那只狮兽的速度也不慢。”秦悦揣测了一番,“这群人仗着修为高,竟对我指手画脚,行止蛮横无理,活该他们捉不住那只妖兽。” 但事实并不如她所料。那只狮兽竟又跑了回来,身后还紧紧跟着那三个男修。秦悦连忙躲避到一旁,就听那些男修大喊:“你若乖乖停下,我们就让你死得痛快些!” 七品妖兽已然可以口吐人言。狮兽一边狂奔一边嘶吼道:“卑鄙无耻的人修,有本事单打独斗,你们三个追我一个,算什么正派修士!” 那三个男修一听,立刻怒不可遏:“你一个畜生,凭什么跟我们讲仁义道德!” 狮兽冷冷一笑:“人修自诩正义,原来是这副嘴脸。” 男修恼羞成怒,继续穷追不舍。 秦悦就躲在一旁看热闹。三人一兽你追我赶,狮兽渐渐落了下风。她暗自摇摇头,替这只猛兽惋惜了一把。 (未完待续。) 录异火瑞焰有他义 食丹药元婴助进阶 第一百十三章:录异火瑞焰有他义,食丹药元婴助进阶 狮兽见那些男修快要追上来了,干脆停下了奔逃的脚步,慢吞吞地转身,颇为不屑地望着他们。 男修见状,都以为它打算束手就擒。两两对视几眼,哈哈大笑:“你且放心,我们说过给你一个痛快,必定不会骗你!” 秦悦却觉得这狮兽性情骄傲,断不会白白送死,此举应该另有图谋。 她这般想着,就有意往后退出了好远。然后就见天色一变,一颗血红的妖丹飞到了半空。 秦悦当下反应过来——这狮兽想自爆妖丹,和这三个男修同归于尽! 幸而她适才已经退出了一段距离,现在要想躲避自爆妖丹的威力自是不在话下。但那些男修迎着狮兽而上,事出突然,他们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逃脱。 很快妖丹一层层地炸裂开来,燃起了一片熊熊烈火。三个男修纷纷殒命于火光之间,尸骨无存。狮兽妖丹已毁,须臾过后,也砰然倒地。 秦悦看得心惊肉跳。秦昌让她遇见打斗就避让着点,果真有些道理。 她正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忽然瞥见地上有几只被烤得焦黑的乾坤袋。她心想:“元婴后期……他们必定有不少难得的法宝傍身,我尚缺一个合适的储物空间,就不知他们有没有?” 于是她弯下腰,挑了根树枝,拨开地上的尸骨残骸,细细翻拣了一番,可惜没让她寻到一个储物空间。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把四处散落的乾坤袋带走了,寻了个僻静的地方,一一打开查看。 里面大多是各式各样的道器,品阶尚可,但秦悦不太中意,遂把它们搁置在一旁,打算上交宗门。此外还有不少玉简典籍,其中有一本典籍名为《异火录》,秦悦大概翻了翻,上面记载的都是世间难见的异火。 她正打算合上典籍,忽然瞥见“瑞焰”二字,一时好奇,就顺着这两个字看了下去。后面写着:“以瑞为名,有二重意也。一则,此火温和,无有伤人之能。二则,此火吉祥,若一分为二,为一男一女所用,则此二人必成伉俪夫妻。” 秦悦表情微妙。她记得,在九重塔的时候,景元和李雁君各自拿了一半瑞焰。若这些记载不假,那他们日后岂不是要结成道侣? 秦悦摇摇头:“李雁君长得那般清丽,修为也不差,个性沉稳冷静。而景元这个人,时常口是心非,暗中算计别人。真不知他哪一点配得上李雁君。” 再细细一想:“李雁君也不是单纯的小姑娘,她最最擅长揣测人心,若论聪明才智,半点不输景元。倘若他们二人当真走到了一起,还不知是谁算计谁呢。” 她遂不再多想,继续翻了一会儿典籍。竟看到了关于千莲幽火的记载。上面说,千莲幽火,又称“圣火”,一旦燃起,经久不灭。 这些都是秦悦以前就知道的,她也没有在意。 但这些记载之后还跟着一句:“炼丹之时,可促仙品。” 秦悦一惊,又把这句话来来回回地看了几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可惜照心灯陷入沉睡了,不然我就把它的千莲幽火借来用一用,看看还有无炼制凝元丹的可能。”秦悦有些遗憾又有些庆幸,“幸亏华殊已经不记得这只灯笼了,不然我哪有借用千莲幽火的机缘?” 秦悦把那几个男修的乾坤袋分类收好——灵石全被挑了出来,都被她据为己有;典籍书册、玉简心得,暂且收着,以供自己日后参考;道器符箓一个不要,等回到灵宇宗后就交给执事殿处理;丹药阵法自己留着,得闲之时再做研究。 沧镜之中,宝物虽多,但也不是随处可见。秦悦寻宝的心思并不是很重,她把地图翻出来看了看,决定故地重游,前往当年去过的那个遍地枫叶的山脉。 到那儿之后,竟发现这座山上处处都是禁制,仔细查探之后,才知道不少人在这辟了洞府,作为打坐休憩之所。秦悦想了想,觉得这样比随便找个隐蔽之处修炼好得多,遂拿出一把小剑挖了个屋子,耐心地设下了重重禁制。 她对自己设下的禁制十分自信,因而待在这个简易洞府里很是安心。思及前不久从宗门里要了一瓶益元丹,于是打算吃些丹药,把受损的灵元补好。 在此之前,她先把小元婴放了出来,给她摆了个打坐的姿势。小元婴趁她不注意,抓了一把益元丹吃了下去。秦悦察觉之后颇感无奈,敲了敲元婴的额头:“这般贪食丹药,往后旁人若是拿丹药来哄你,你就跟人家跑了。” 小元婴仍在咬着益元丹,闻言睁大眼眸,无辜地看着秦悦。后者看着好笑,揉了揉元婴的头发:“你喜欢吃就吃吧。旁的我不敢说,这丹药我还是能确保供应的。” 小元婴咧嘴笑了笑,乖乖地坐好,像是要和秦悦一起修炼。 秦悦牵起嘴角,和元婴坐在一起,一边吸纳灵气,一边吞服益元丹。 大约过了三五日,秦悦觉得灵元已经补养好了,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灵气笼罩在自己周围。侧首看了一眼小元婴,发现她正微微闭眸,全身上下正被一片亮光笼罩。片刻之后,那些亮光全都陷进了她的身体,仿佛原本就是她身上照射出来的一般。 秦悦顾不上吸纳灵气了,就看着这一幕奇幻的情景。就在那一瞬间,元婴轻轻动弹了一下,秦悦感觉丹田一颤,修为已然升至了元婴中期。 而后小元婴就睁开了眼睛,冲着她甜甜地笑。 秦悦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元婴——若说她此番进阶与这个元婴无关,她可半点不信。 于是秦悦展开了逼问:“我怎么就进阶了?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元婴愣愣地看着她,就是不说话。 秦悦又道:“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你只管说便是。” 小元婴依旧不吱声。 秦悦耐心地看着她,最后小元婴张了张口,唱出了一段歌谣。 秦悦静默许久,心中很是无奈:“我这只元婴,莫非只会唱歌,不会说话?唱的还是我听不懂的东西,唉……”(未完待续。) 未稳境界难斗宿敌 不明镜湖暗使双刀 第一百十四章:未稳境界难斗宿敌,不明镜湖暗使双刀 她刚刚进阶,境界未稳,理应继续打坐,吸纳灵气,直至修为稳固。但她看着一脸甜笑的小元婴,就想到她其实是一个还没长好的虚婴,所以不敢继续修炼,贪求修为冒进。心里想着:“修为提升之事,还需徐徐而为,此刻还是不要一味修炼为好。” 想明白之后,她就走出了屋子,漫步行走于山间。 沧镜她虽然来过一次,但并没有走遍这里的每一处。因为这里有个古怪的镜湖,她担心自己会误入。 那个所谓的镜湖位于沧镜的正中央,占地很广。若从这座山的北面眺望,便能看见那片湖泊。秦悦信步走到了山北背阳之处,遥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镜湖。 “这位道友,不知你可有沧镜的地图?我愿意出高价购买。”这时,秦悦的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有啊。”秦悦悠悠转身,忽的脸色大变,“是你!” 面前这人不是旁人,恰是与她有些过节的西门余庆。多年未见,他竟已修至了元婴后期。 西门余庆也没料到是她,冷哼一声:“你怎么也到北川来了?特意前来送死吗?” 秦悦没有答他的话,而是趁他不注意,向一侧飞远。 西门余庆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立马踏上飞行道器追了上去。他心想:“这几百年来,一直想寻她杀之,但也不知她躲在哪里,既遇不上她的人,又查不出她的身份,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也好,这次就取了她的性命,顺便把沧镜的地图夺来,一举两得!” 事出突然,秦悦虽然惊惶,但也不至于慌不择路。她知道这附近有个镜湖,有意远远绕着那片湖泊飞行。 她逃遁的速度原本不慢,但她一直在避着镜湖,一心二用,速度难免比平时减了几分。西门余庆又比她高了一个小境界,全力追赶之下,很快就跟了上来。 秦悦心头一慌,往后扔了一个阵法,稍稍缓住了西门余庆的身形。 西门余庆挥舞着一把斧头,三两下就劈开了阵法,而后转了转手中的灵斧,冲着秦悦砸了过去。 秦悦暗恨:“那三个元后男修的阵法看着高阶,谁知竟这般不管用,就这么被那把斧头砍碎了。” 其实这倒不是因为阵法的攻击力不够,而是因为西门余庆的灵斧另有一个破解阵法的妙用,向来无往不利。 秦悦看着飞过来的斧头,侧身险险避过。斧头有些灵性,又飞了回来与她相斗了几个来回。秦悦尚能抵挡,只是有些勉强。 西门余庆见状,亲自追上前,与她斗起法来。秦悦渐渐力有不逮,一直被连连逼退。 其实自从她结婴之后,纯灵根的益处就慢慢显现了出来。她丹田中的灵力极为精纯,若与高一个小境界的人斗法,也未必不能取胜。但她此次进阶之后,并没有好好地巩固修为,因而境界很不稳固,现在自然不免落了下风。 终于西门余庆换了一个招式,正在念口诀,秦悦趁此机会缓了一缓,环顾了一下四周,顿时大惊:“快!离开这儿!” 西门余庆冷笑:“想走?做梦!” 话音刚落,一道法术凝结的长剑就扑到了秦悦面前。 她利落地转身,躲开这道法术,回首大喊:“这是镜湖!我们再这么打下去,还不知会遇上什么危险!别到时候两败俱伤!” 可惜西门余庆压根儿不知道镜湖是什么地方,闻言也没有放在心上。眸光依旧狠辣,冲着秦悦甩出了一道又一道符箓。 秦悦只好抵挡,又被逼退了好几步,渐渐来到了镜湖的上空。 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出招也越来越凌厉,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唯有斗过了西门余庆,我才有机会逃离这个古怪之处。” 西门余庆眯起了眼睛。只见秦悦脚底踩着一朵青莲,手中举着一把羽扇,一招一式,颇有章法。怀里还抱着一把琴,时不时拨弦放出几道音攻,他一时半会儿竟也不能把她灭杀。 西门余庆的眼中划过阴鸷的光芒。他偷偷唤出一对小刀,隐去了它们的气息,驱使它们绕到秦悦的身后,而后立马用大量灵力催动,两把小刀即刻飞向了秦悦的后心。 然而西门余庆一边催动小刀,一边施展法术,灵力都分与了那两把小刀,法术的威力自然减弱了几分。秦悦一直在与那道法术缠斗,见其威力忽减,顿时心生疑惑。立马向上飞出了几许,居高临下地看着西门余庆。 恰在此时,那两把小刀飞到了秦悦身后,正好穿过了她的一双膝盖。 剧痛从膝间蔓延开来,秦悦当下便身形不稳,从木莲上摔了下去。 镜湖——近在咫尺! 西门余庆很是遗憾:“竟被她反应过来了,往上飞了一段距离。要不然此刻小刀穿过的便是她的心脏,她保管连命都没有了。” 他轻蔑地朝仍在坠落的秦悦扫了一眼,心里想着要不要再去补一刀,恰见秦悦微微勾起了嘴角,双手飞快地结出了一个法印,而后熊熊烈火升腾上来,慢慢凝结成一条火红色的巨龙,一口吞掉了他脚下的飞行道器。 西门余庆措手不及,也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和秦悦一起,沉入了碧波荡漾的镜湖之中。 秦悦闭上眼眸,镜湖幽凉的寒水从四面八方聚了过来。她的内心颇为满足:“西门余庆害我涉险,我也断不能让他好过。” 渐渐地,她的意识就不太清晰了。眼前出现了千万面镜子,每一面镜子都照出了她的身影。她觉得镜子里的那些人不像自己,但又分明是自己的容貌。她辨不清真伪,看不透虚实,只能自我安慰般地默念着:“早就听说镜湖古怪,如今总算是身临其境了。” 间或还会自嘲:“没想到镜湖的水这般寒冷……唉,就当是在锻炼体魄好了。” 再后来,她的心绪越来越迷茫——镜湖……是哪?我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我,是谁……(未完待续。) 坠镜湖前尘尽忘却 入佛门往事皆成空1 第一百十五章:坠镜湖前尘尽忘却,入佛门往事皆成空 万里无云,湖光千顷。 这是城郊最广阔的湖泊,名为静湖。盖因湖面常年风平浪静,不见波澜,故有此名。 此时此刻,平静的湖面上正飘着一片衣角。一位手握佛珠的老者行经此处,摇了摇首:“罪过罪过,也不知是谁溺水而亡了。也罢,老衲就日行一善,把这人的尸首捞出来埋了。” 这位老者划着一叶扁舟,渐渐来到了湖心。他拿出了一张渔网,把溺水之人网住,再慢慢划着小舟到了岸边。 他虽然垂垂老矣,但身体还算康健,拉一个壮汉上岸不算难事。更何况这人体态轻盈,是个纤弱的女子。 这女子也是个可怜人。这些天来,春寒料峭,乍暖还寒,静湖的水可谓冰寒刺骨。这个女子却穿得很是单薄,也不知在水中冻了多久。这便也罢了,这个女子身着的下裙还沾满了血迹,原是她的两只膝盖都被刀剑洞穿了,此刻还在不住地往外淌血。 “作孽啊,是谁这般心狠手辣,竟对一个弱质女流下此毒手。”老者连连叹息。 他正打算去哪儿寻个板车,把这女子拖走,找个稳妥的地方埋了,就见她敛眉微颦,似是一息尚存。 老者犹不敢置信,伸手探了探女子的鼻息,果然察觉到了微弱绵长的呼吸。 “受了这么重的伤,竟还能活下来,想必是佛祖保佑。”这个女子虽然还活着,但老者估摸着,她八成是活不久了。此时此刻,已然垂死,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但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他也不会任由女子自生自灭。最终寻了个庵房把她安放好,摘了些草药给她养伤。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女子一直没有醒过来,但膝上的伤口竟然渐渐愈合了。 这些草药断没有这么大的疗效,这女子的伤口不知怎么就养好了,仿佛她的体内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一直在调养着她的身体。 老者自言自语:“我本以为这伤是治不好了,没想到她竟能这么快养好,也是个福大命大的。只是伤及了关节,醒了以后怕是再也不能走路了。”. 他才念叨完,就见这女子睫毛微颤,而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闭眸之时尚没有什么出奇,此刻睁了眼,整张脸都变得鲜活灵动起来。尤其是一双眸子,在眉心一朵红莲的映衬之下,仿若朗星。 她慢慢地坐起来,半靠在墙上,转着眼睛望向四周,神色竟有着孩童般的不知所措:“这是……哪儿?” 老者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你总算是醒了。你被人伤了膝盖扔进了静湖,老衲恰好路过,就顺手搭救了一把。” 女子喃喃道:“镜湖?好生耳熟!定是个有意思的好去处。” “只是你如今不能走路了,这后半辈子……唉。”老者长叹一声,心中很是惋惜——这般姿容姝丽的年轻女子,往后竟要形同废人了。 “不能走路?”女子愣愣地应了一句,而后翻下干草铺就的矮榻,试着走了几步。她行走得很是自如,竟像是不曾受过膝伤。 老者瞠目,看了一会儿,连连点头:“善哉善哉,佛祖保佑。” 接着又说:“既然你自己能走了,那就快去寻你的家人吧。” 女子原本在房中走来走去,听见声音才回头,眼中划过茫然:“家人……什么家人?我不记得了。” 老者一怔。这女子看着也是个大姑娘,言谈举止竟像是个痴傻幼童。 “那你叫什么名字?”老者只好再次问询道。心想,把这姑娘的名字拿到城中去问一问,兴许就能找到她的亲友了。 而女子只是无措地摇首:“我也不知我叫什么名字。” “你不知你的名字?”老者怀疑自己年迈耳背,听错了。 女子重复了一遍:“姓甚名谁,我自己确然一无所知。” 她顿了顿,又道:“过往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 老者微微颔首。他大体明白了过来,估计这女子沉入静湖的时候撞到了水底的乱石,把脑袋给撞坏了。现今已然没有了过往的记忆。 女子一直在四处张望,忽然瞥见墙角有一把堆满灰尘的琴。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把琴抱了起来。 这把琴已然残破不堪,琴弦也断了两根。女子拂去琴身上面厚厚的积灰,信手拨了拨琴弦。 古朴的曲调响起,老者微讶:“你还会奏琴?”她莫不是哪户人家娇养出来的女公子? “我也不知。”女子摇着头,“仿佛生来就会弹奏一般。” “可惜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老者长叹,“如今是去是留,你就自己决定吧。” 女子目露好奇:“去又如何?留又如何?” 老者数着手上的佛珠:“去,自然是去寻你的亲友,继续过那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而留,就是皈依佛门,往后再不能穿金戴银,再没有富贵荣华,只可长伴幽幽青灯。” 女子思忖了片刻,心想:“左右我现在想不起往事,倘若真的离开,也不知应当何去何从。倒不如留在此间,随这老僧学些佛家箴言。毕竟他救了我一命,我也不能就此一走了之。” 于是她拜了拜,道:“佛法无边,我愿意留下来。” 其实老者私心里很希望女子选择留下,如此他便后继有人,有了传承。但他又觉得自己不能诱骗这姑娘拜入佛门,耽误人家一辈子,所以有意把留下之后的情形说得万分险恶。此刻听了女子的答复,不由露出笑意:“我一介僧人,倘若真要收留你,必定会收你为女弟子,教授佛法要义。你可愿意?” 女子重重点头:“愿意。” “好,好!”老者道,“人称我为寂化法师,你若不嫌弃,便是我寂化头一个入室弟子。” 女子想了想,跪下顿首:“承蒙师父不弃。” 寂化思量了一番,又道:“我看你目如星辰,又精通音律,往后就取法号为‘辰音’,可好?” 女子再拜:“辰音叩见师父,多谢师父收留。”(未完待续。) 坠镜湖前尘尽忘却 入佛门往事皆成空2 很快寂化师父就发现辰音一点也不痴傻,相反,她还敏慧得很,许多东西一点就通,心里也藏着不少想法。 有一天,寂化说了一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然后辰音就道:“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唯见一心。” 寂化赞许地点头:“你心思奇巧,一心悟佛倒也适宜。” 辰音一笑,继续打扫着庭院。 寂化唤住她:“同你说了多少次,这些洒扫的活计不用你来做。” 辰音摇首:“这些年来,多亏师父收留,我才不至于飘零无依。打扫庭院,本是弟子的分内之事,师父就当我在报答你的恩情吧。” 寂化无可奈何,只好随她去:“佛法讲求众生平等,普度众生,我搭救你亦是积善利己之举。” “众生平等?”辰音蓦地一怔。 她的脑海中飘过了几句话:“我记得你曾说,人修和灵兽,应该是平等的。我也以为如此……你们人修不是讲究佛法中的‘众生平等’?自然是有些道理的。” 辰音晃了晃脑袋,再细细回忆时,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寂化见她神色迷离,有些疑惑:“你这是怎么了?” 辰音抿了抿唇:“我方才像是想起了一件往事,但此刻已然不记得了。”她的神色有些苦恼,带着淡淡的忧悒与烦闷。 寂化点点头:“也罢,你也不必执念于此,顺其自然,方得正果。” “弟子受教了。”辰音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句。 寂化面露欣慰。忽有一阵风吹来,吹掉了他手上的佛珠。他正想俯身去捡,就一连咳了好几声,险些没有站稳。 辰音连忙跑过去,捡起了那串佛珠,一脸关切地问道:“师父,你可是身体不适?” 寂化瞥了一眼掩口的手心,只见手心上全是咳出来的血渍。他不动声色地把手别到身后,对辰音说:“无妨,不过是被风给吹呛着了。” 辰音觉得奇怪:“这正是四月里的天气,吹的是拂面不寒的杨柳风,师父怎么就被风吹呛着了?” 寂化看了辰音几眼,问了一句:“上次让你抄写的经书,你可抄完了?” 辰音一拍脑袋:“我倒忘了这回事儿。师父莫怪,我这就去抄来。” 向晚之时,她拣了一本经书,坐在青灯之畔抄写。天色越来越暗,她也渐渐觉得困倦了,不自觉地搁下笔,伏在案上睡着了。 梦里又出现了十分奇异的场景。 有个少年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她:“这是我近几年抄录的佛经,还请前辈赏鉴。” 她本想问:“你是谁?你认得我?”但说出口的却是:“你还喜欢这些?” 少年笑道:“虔正宗多修禅之人,几乎人人都会备一本书册抄录佛经。或可助虔意正心。” 她又不受控制地点了点头,还道:“说得有理。往后我若是心绪浮躁,就试着抄录一部佛经。定比那些宁神静气的丹药都管用。” 少年又说:“那前辈若不嫌弃,就收下我抄写的这一本佛经如何?愿它护佑前辈早登长生仙路。” 梦境戛然而止,辰音惊醒,把手旁的一盏油灯碰倒了。 辰音弯下腰,收拾着散落在地的蜡烛,心想:“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方才还在抄佛经,就梦见有人送了自己一册手录的佛经。可见我满心想着的都是如何不劳而获,真真是愧对佛祖。” 她已然记不清梦中的对话,看着案上抄到一半的经书,只依稀想起了几个字眼——“虔正宗”、“丹药”、“长生”、“仙路”。 她唯恐自己把这回事儿忘了,遂把这些词一一记在纸上,夹在经书中间。心里觉得这些东西遥远得很,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梦见它们。 几日之后,寂化恰好把这一本经书取走了。翻看之时,就见一张纸片从书页中掉了出来。寂化把纸片捡起来一看,惊道:“丹药,长生,仙路……这不是辰音的字迹吗,她如何会知晓这些?” 于是寂化立马去找了辰音,把这张纸拿了出来,就问了一句:“这些可是你写下的?” 辰音点头承认:“前些日子,我梦中听见了这几个词,心里觉得怪异得很。又担心自己忘了,才动笔写了下来。” “原来如此。”寂化一会儿看看纸片,一会儿看看辰音,最终长叹一声,“辰音,你且随我来。” 辰音不明所以,乖乖巧巧地跟了上去。 寂化来到了里室,从朴素的床帐之后翻出了一本书册,递给辰音:“你先看看吧。” “这是什么书,怎么这般破旧?”辰音好奇地翻开扉页,情不自禁地念出了声,“登仙之道,千千万也。不可缺者,唯灵根也。不堪损者,唯道心也……” 她越看越入迷,一连看了三天三夜。书中描绘了一个别样的世界,那里所有的人都可以研习仙法,倘若修炼有成,还可以塑造仙骨,飞升成仙。 不知为何,辰音对那个世界有着莫名的神往。 寂化看着她的神情,幽幽叹息道:“辰音啊,你说你梦见了长生仙路,想来是命里有些仙缘。为师不能拦着你,不能拦着你啊……” 辰音听得一愣:“师父,此话何意?” “这本书册,是我多年以前偶然发现的。在此之前,我还不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修仙世界。如今看来,你竟有些修仙入道的命数。”寂化娓娓道来,“世人都道神仙好,你还是照着书中的指示,去找一找自己的长生仙路罢。” 寂化心中的苦闷无人能知。他本指望辰音能够传承衣钵,万万没想到她还有更远的路要走。他却也不愿瞒着她——他与辰音师徒多年,自是希望她的前景光明一片。 辰音把寂化说的话来回思量了几遍,抬起了眼眸:“师父是想赶我走?” “我何曾有这个意思?我是希望你去寻觅梦中的长生仙路,别待在这方寸之地,误了自己的仙缘。” 辰音坚定地摇了摇头:“可师父年迈,孤苦伶仃,我断不能弃师父而去。”(未完待续。) 辞寂化远觅登仙路 识观云略箴平庸身1 第一百十六章:辞寂化远觅登仙路,识观云略箴平庸身 寂化抬手指了指辰音,旋即甩了一下袖子,把手负到了身后:“你……哎!” 辰音心绪复杂。她总觉得寂化师父不会平白让她离开,应该是有别的什么缘由。她看着寂化的神色,试探着问了一句:“师父若不反对,我便不走了。” 趁寂化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便不动声色地退下了。 正要踏出房门,寂化叫住了她:“辰音,你还是走吧。” 辰音转身,正视寂化:“我只想问师父一句,师父让我走,是因为我那个虚无缥缈的梦中仙路,还是旁的原因?” 寂化微愣,片刻之后才道:“没有旁的原因,你只管走便是。有朝一日,待你得证仙道,记得回来点化为师。 辰音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 寂化背过身去,冲她挥了一下衣袖:“辰音,你记着,这世上没有人会一直陪着你,为师如此,旁人亦然。” 辰音跪下叩首:“既如此,弟子拜别。愿师父一切顺遂安好。” 寂化听着渐远的脚步声,默然摇首:“辰音聪慧,竟察觉出了不寻常。” 他让辰音离开,不仅是因为她的梦境,而且因为他自己已然命不久矣。 这些天来,他的咳疾愈发严重,自知已是油尽灯枯。心里时常想着:“我若去了,辰音就孤苦无依了。她一个人势单力孤,说不准就有仇家寻上门来,再度废了她的双膝。我可千万要为她寻一个稳妥的去处才好。” 他细细一想,自己几个一同参佛的故友,要么早已圆寂,要么正在四海云游,没有适合托付辰音的人选。就在他踌躇之时,辰音说了自己的梦境,他便觉得此路可行,且能走得长长久久。 辰音做了他好几年的弟子,如今终于离开了这里,去往了更广阔的天地。他虽然怅惘,但终究是欣慰更多一些。 可惜事实并不像寂化预想的那般顺利。 辰音走后,依照着那本古籍中的指点,历时半年多,才抵达了书中所说的仙山。 古籍记载,这座仙山是一个宗派的所在之处,那个宗派名曰“观云”。 可辰音山上山下走了几个来回,从没看见过半个人影,更别提书中所说的“人声鼎沸,众人齐聚”的盛景了。 不过她不是轻易死心的人,问了两个附近的百姓:“这山上可曾住过什么人?” 一人答:“这山上荒僻得很,谁会住在那儿啊。” 另一人说:“那山很是险峻,稍有不慎就会从山坡上滑落下来,还是不要选作住址为好。” 辰音不甘心,又问了几个人,终于有人神秘兮兮地对她说:“姑娘,我告诉你,你可别轻易说出去啊。” 辰音一脸诚恳地点头:“大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外传的。” 那人看了看左右,小声说道:“那山可邪门了,你从东边山脚走上去,就能瞧见一个山洞。时常有人走了进去,立马就不见了踪影;还有人在青天白日之下,凭空在那里出现。” 辰音觉得此事蹊跷,下意识地往那儿看了一眼。 那人好心提醒了两句:“姑娘,别说我没提醒你啊,你可不要一时好奇就往那儿走了,出了事儿没人能来救你。” 辰音点了一下头,在原地伫立了片刻,还是面不改色地朝东边的山脚走去。 到那儿之后,果真看见了一个山洞。辰音犹豫了一下,慢慢提步走了过去。谁知到了那山洞之前,竟再也不能前进一步,好似被一面墙堵住了一般。 “莫非这地方真的有些邪门?有什么妖魔鬼怪在此作祟?”辰音站在山洞前面喃喃自语。 她想离开,又有些不情愿,心里一直在思量:“这古籍上说的跟真的一样,那观云宗应是存在的吧?可这书册这般破旧,谁知是多少年前的旧物?几百几千年来的物换星移,这座仙山变成了妖山也不一定。” 她这般一想,心头就有些害怕:“这山洞妖异得很,说不准就有什么邪物在里头。我还是先离开的好,再去仔细打听打听。” 恰在此时,山洞里平白冒出了两个人影。辰音骇了一跳,连忙躲到了一旁。 那两个人并肩走来,一人道:“什么不好的差事都轮到我们,师叔,你怎么也不去争辩一番?” 另一人叹了一口气:“现在宗门内,单单姓陈的长老便有五个,简直就是陈氏的天下。哪有你我师侄二人说话的份?” 那位师侄无奈地摇了摇头,忽然双眉一竖,指着辰音藏身的地方,喝道:“谁!” 辰音慢吞吞地走了出来,抬眸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就低下头,犹犹豫豫地开口:“我……我不过是途经此处,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两人对视一眼,顿知面前这个女子把他们当成了精怪。 那位师侄心里正不爽快,也不愿多说什么。他那师叔倒好意解释了一句:“我们是观云宗的修仙之人,你不必害怕。” 辰音猛地抬头:“观云宗?”眼底满是意外和惊喜。 师叔侄二人点了点头,又问:“怎么?你曾听说过?” 辰音想了想,把那本古籍奉到二人面前:“两位请看,我便是根据这上面的指示一路寻来的。恳请两位再指引我寻一寻长生仙路。” “师叔,这女子竟是想来拜入宗门的。左右我们这次也要去各个家族挑选新弟子,不如把她一并带上吧。” “恐怕……不行。”那位师叔不同意,“她有没有灵根暂且不论,你看看她这岁数,少说也有十七八岁了,早就不适合入道修炼了。” 辰音虽不知他们在议论什么,但也知道他们不愿意答应自己的请求。再想了想千里之外的寂化师父——她如果现在再回去,师父会很失望吧? “师叔,修仙世家的贵公子哪里会那么轻易地拜入宗门?万一到时候没几个人愿意过来,这女子刚好能凑个数,几位长老也不至于斥责我们办事不力。” 他的师叔有些迟疑。 “师叔,不妨先给这女子测测有无灵根?” 那位师叔终于大手一挥:“测灵灯拿来。”(未完待续。) 辞寂化远觅登仙路 识观云略箴平庸身2 辰音也不知这两人在说什么,就见一只灯笼飞到了自己身旁,绕了几圈,慢慢地闪现出了微弱的青芒。 “师叔,你看,这可是单系木灵根?” “不是。”那位师叔把灯笼举起来细细一看,“这青芒之后还夹杂着红光,这女子是木火双系的灵根。” “双灵根啊。”那位师侄遗憾地摇了摇头,“这本就是资质不高的杂灵根,若只有一个,倒还勉勉强强。两个灵根,呵,怕是不能走多长远。” “俗世中人,能有灵根就很不易了。”他的师叔看了一眼辰音,“小姑娘,你当真想拜入观云宗?” 辰音不解。她只说她想寻一寻仙路,没说要拜入这个宗派啊。莫非只有拜入观云宗,才能继续寻那仙路? 辰音最终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十天之后,她和五个十来岁的孩子站在了一起,齐齐跪在观云宗的大殿之上。 首座一人看着那一对师叔侄,悠悠问道:“你们此番就找到了六个新弟子?” “长老莫怪,俗世之中,灵气稀缺,大多都是不具灵根的凡人。至于修仙家族……也少有长辈愿意把孩子送到千里之外拜师学艺。” 首座之人挥了挥手:“我也不怪你们。你们连这个年岁的人都寻来了,我就知你们费了些工夫。”他指了指辰音。 “多谢长老体谅。”师叔侄二人连忙行礼。 这位长老运气灵力,虚托了二人一把:“王禄,我家茵儿还要你多加照拂。” 被称作王禄的正是先前辰音见到的那个“师叔”,他恭恭敬敬地应道:“长老一切放心。” 随后辰音便和大家一道出去,仍旧觉得一切似在梦中。 十天之前,她点头之后,那人就继续道:“我姓王,名王禄,你往后随我师侄唤我一声师叔也无妨。” 辰音小声唤了一句:“王师叔。” “路都是你自己选的,我先跟你说清楚,修仙之人,都讲究灵根的好坏。你虽然是双灵根,但两个灵根都不出彩,灵根中的杂质也多得很,若是踏入修行之路,必会比旁人艰辛许多。”王禄先告诫了一番。 辰音听得一愣一愣的。 王禄旁边那人嗤笑道:“师叔,你措辞也太客气了,无怪这丫头没听懂。” 辰音转眸看着他。 这人又道:“我实话跟你说,你这样的资质,放在修仙界,属于最最平庸的那一类。往后的问道之路可谓坎坷至极。我看你相貌也生得不俗,不如在俗世里找个合适人家嫁了,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王禄看了一眼师侄:“她还不曾入道,你别说这些吓她。” “师叔冤枉我了,我何曾在吓她?我一片好心,说的都是实话。” 辰音听得云里雾里,只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自己倘若选择留在观云宗,去探寻所谓的长生仙路,那从今往后,必不能像从前一样,观星抚琴,拜佛诵经,悠闲不知日月。可她也不愿就此离开。 她想,寂化师父让自己来这儿,定不是希望她半途而废,无为而归。她又岂能辜负了师父他老人家的殷殷期盼? 所以当王禄再次问她“你可想清楚了”的时候,她又点了一下头,还认认真真地回答:“确然想清楚了。”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名唤“测灵灯”的灯笼,绕着旁人转的时候,闪现出来的光芒都是极盛的,唯有她的灵根之光是那般微弱。她果真如王禄那师侄所言,资质平庸,前路坎坷。 但她心中总有一个念头鼓舞着自己:“倘若不做半点尝试,又怎知毫无希望?如果我轻易退缩,那我便不是我了。” 每每她这般思量的时候,心神总觉得格外安宁。也不知她从前是个怎样的人,为何会有这般执着的心志。 而此时此刻,王禄正领着他们六个新弟子,来到了一座山峰前。指着不远处的几间屋子,道:“往后,那里便是你们的住处。” 辰音仰首朝那儿望去,忽然听见王禄在叫她的名字。 辰音连忙走过去,问道:“王师叔,你找我?”心想:这些修仙之人果真神通广大,她从没说过自己叫什么,他竟知道寂化师父赐给自己的法号。 王禄摇了摇头:“我不是叫你。” 这时又一个娇俏的少女跑了过来,微微见礼:“师叔找我何事?” 王禄道:“陈远长老吩咐了,你可以自去挑一个合适的洞府住着,不必跟这些新收的弟子住在一处。” 少女得意一笑:“就知道叔爷爷挂念着我。” 王禄看了看一旁站着的辰音,问了一句:“你也叫陈茵?” “不,我叫辰音,星辰的辰,音律的音。” 王禄还未说什么,那少女便走了过来,上下扫视了她两眼,语气颇为不屑:“凭你,也配重我的名讳?” 辰音淡淡一笑:“世间名字千千万万,有一两个重复的并不奇怪。更何况你我只是同音,并不同字。” 王禄微微点头,眼底略有赞许之意。 陈茵“哼”了一声,回首对王禄说道:“师叔,我不去旁的地方住了,我就要跟这个辰音住在一处。”她特意咬重了“辰音”两个字。 长老有命在前,王禄自然不会不同意她的要求,只是提点了一句:“那你们好好相处。”然后还隐含忧虑地看了一眼辰音。 过了一会儿,几个新弟子都安顿了下来。辰音细细打量着这个新住处——除了矮榻并几只蒲团什么都没有,她还要同那个陈茵合住……她轻声念叨了一句:“这般简陋,比之寂化师父的禅房还不如。” “你还当这是什么享乐之所不成。”陈茵走了进来,一脸嘲弄,“观云宗讲求的是清修,在此修行,自是要抛却尘世的富贵。你贪图繁华,尽管去俗世好了,来这里作甚?” 辰音的记忆里全是循循善诱的寂化,从未见过如此咄咄逼人的女子。这个少女也不过十岁出头的模样,也不知她如何养成了这般骄傲跋扈的性子。 可辰音早就从王禄的举止中得知了面前这个少女不同寻常的身份,眼下实在不适宜与她起冲突。于是从容地笑了笑,并不反驳她。(未完待续。) 积善缘辰音分野果 赠灵钗贾湘慰伤怀1 第一百十七章:积善缘辰音分野果,赠灵钗贾湘慰伤怀 辰音自是想息事宁人,奈何人家不乐意,见她不答话,顿时恼羞成怒:“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辰音当真没听出来那个陈茵在向她问话。一时之间,沉默也不是,回答也不是,只好道:“天色晚了,我们先歇下吧。” 陈茵看了一眼屋外的天空,果真看见一弯升起的弦月。 她柳眉微蹙,冷眼看着辰音:“此间只有一张床榻,我可不想同你一起睡。” 辰音也不自觉地凝眉:“是你要同我一块儿住,现在又说不愿和我一起睡,那你说你要怎么办?” “我看你年长我几岁,应是身强体健。现下又不曾到寒冬腊月,想来睡在地上也无妨。”陈茵看着指甲,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句。 辰音还从未受过这种欺侮,当下便冷了脸色:“你说如何便是如何?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不成?” “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你可知我们陈家有五个长辈在观云宗做长老?” 辰音早就揣测这个陈茵身份非凡,闻言也没有半点惊讶。更何况,她并不明白一个宗门内有五个长老来处相同是什么概念,因而也没有露出半点怯意。 陈茵见她神色未变,又冷笑道:“我唯一的兄长陈荣,如今可是身属观云宗掌门一脉。我哥哥早先就同我说好了,我只要修到了筑基期,他便拜求他的师尊也把我收为弟子。” 辰音很是羡慕。有个可以倚靠的家族真好,前路竟这般平坦顺遂。不像自己无枝可依,万事只能凭借自己。 “到时候,如你这种身份微贱的弟子,唤我一声师姐都不配。”陈茵继续道,“你现今又凭什么反对我的主张?” 辰音一字一顿道:“就凭你还没有拜入掌门一脉,就凭我如今还同你一般身份。” 她说完,也不看陈茵一眼,径直走向床榻,懒懒地躺了下来。 陈茵不乐意了,一直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 辰音眼眸微挑:“人常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我向来不喜旁人睡在我的身旁。确如你所言,现今不曾到寒冬腊月,也不过是深秋里的天气罢了。地上是有些寒凉,不过倒也能忍受。你不妨先在地上将就一晚?” 看着对面的少女气急的脸色,辰音觉得好笑。她方才这么说有两个缘由,一是她实在不喜欢陈茵这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成心想要气一气她。二是因为她希望陈茵受气之后能离开这儿,别再成天和她作对了,她可不想天天和人家争执。 次日,她醒来的时候,就看见陈茵肿着一双眼睛瞪着她。辰音勾了勾嘴角:“大小姐,你莫不是一夜没合眼,一直在这般盯着我看?” 陈茵气呼呼地跑了出去,丢下一句:“你管不着!” 看着远去的背影,辰音终于感慨了一番:“这才像是个天真少女嘛。好好的孩子,何必要仗着长辈的权势肆意欺凌旁人? 后来果如辰音所料,那个陈茵哭着喊着不要再同她住在一处,于是王禄又换了另一个新弟子过来,也是个半大的女孩,名唤贾湘。 王禄把人送来的时候还上上下下打量了辰音好几眼,道:“我还当你要受些委屈,没想到你竟把人给气走了。” 辰音佯作不知:“师叔说什么呢?” 王禄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到底你年岁稍长,见识自与那些孩童不同。” 辰音未置一词,心里却想:我年岁确确实实摆在这里,可我的记忆也只有最近几年罢了,若论见识,也只有佛祖经书而已。哎……也不知我此生还能否想起过去种种? 王禄又交代了几句便走了,剩下一个少女贾湘与辰音对视。 这个贾湘长相普普通通,望向辰音的眼神里有些怯意。许久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不会逆着你来的,还请你放过我。” 辰音侧首看她:“何出此言?” 贾湘支支吾吾地说:“我早就听说,那个陈茵来头不小,你竟还把她给撵走了。说不准……说不准这下一个就是我。” 辰音表情微妙。她在想,自己是借用此事立威呢,还是和和善善地对待这个小姑娘。 贾湘见她不答,又道:“陈茵有长辈庇护,哪里都去得。我孤身一人在此,若被你赶走了,真不知该去哪里好。” 辰音想了又想,终于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贾湘的肩膀:“只要你不像陈茵那般目中无人,一直安安分分地修炼,我便不会对你如何。” 贾湘将信将疑:“当真?” 辰音诚恳道:“不骗你。”心里不免感慨了一句:自己终究做不来恶人。 接下来的几天,贾湘就发现辰音其实是个顶顶好相处的人。 她们这些尚未入道的人,还须辟谷丹果腹。但她们人微言轻,分得的辟谷丹不过区区数颗,几天下来,难免要饿些肚子。更何况这辟谷丹半点滋味也无,吃的时候简直味同嚼蜡。 有一天傍晚,贾湘数着辟谷丹,轻声念叨着:“就剩这么点了,想来又要挨饿了。” 辰音闲闲地应了一句:“什么挨饿?” 贾湘连忙赔罪:“我自言自语呢,没惊扰了你吧?” 辰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次日贾湘就看见辰音提着一个布袋子走了进来,打开一看,里面竟全是红通通的野果。清香的果味顿时溢满了整个屋子。贾湘想起辟谷丹那个难以下咽的味道,再看看眼前的野果,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辰音把袋子推到她面前,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今日我去后山走了一圈,发现那儿长了不少果树。这些果子都是新摘的,你我分了吧。” 贾湘怔怔地看着辰音,又看了看袋子里的野果,想伸手去拿,却又不敢。 辰音似有不悦:“你不要?” 贾湘讷讷地应道:“要,要。” 后来再有人来送辟谷丹的时候,辰音便是一脸挑剔:“观云宗怎么这么小气?就给新弟子这么点辟谷丹?想饿死我们不成?”(未完待续。) 积善缘辰音分野果 赠灵钗贾湘慰伤怀2 送丹之人名为许伟,是王禄遣来的。其实大多数辟谷丹都被他给贪墨了,拿到坊市间卖,能卖不少灵石。此时此刻,他自然不会说出实情,只是一脸倨傲道:“你这不是还没有饿死?” 辰音摸着下巴,挑眉看着他。 许伟瞧见她似笑非笑的神情,愣了一下,心道:“这批弟子虽然是新收的,但谁知道以后的路是什么样的?说不准能出一两个好苗子,日后走得长长久久的。” 他咳了咳,正打算再拿出几枚辟谷丹,好言好语地安慰一下辰音和贾湘,就见一个少女得意洋洋地闯了进来。 这少女他也认得,是陈远长老的小孙女,陈荣师叔的亲妹妹,王禄特意嘱咐他要好好照看的人,名为陈茵。只见她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颇为无礼地说了一句:“你挡着我的路了。” 许伟知道她的身份,自然不会同她计较,微微侧身,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她一脸傲然地走到了辰音面前,大声说道:“我已经打听了你的资质,你原是木火两系的双灵根,但灵根之中杂质多得很,还不如那些三灵根、四灵根的。” 许伟心中暗喜:“这丫头的资质竟这么差,幸亏刚才没有把辟谷丹拿出来给她,平白浪费了这些丹药——这般资质,能筑基便是万幸,往后必定走不了多远,我又何必善待她?倒是这个叫陈茵的,家世不俗,又敢来叫嚣,想必资质差不到哪儿去。” 辰音闻言,神色不改:“那又如何?” 陈茵真是恨极了她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就好似自己在她的眼里,不过是脚边的一粒沙,空中的一点尘,微不足道,半分也奈何不了她。 “资质不好,你便没有进阶的可能。不能进阶,便没有德高望重的师长会注意到你。没人注意到你,你便不会有什么师承,便不会有人提点。”陈茵越说越大声,似是极想让人信服,“最终你只能止步于问道之路。” 辰音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你为我考虑得这般周详。” “你,比不上我万分之一。”陈茵见她不为所动,又气呼呼地喊出了这一句。 辰音站了起来,仔细打量着陈茵。后者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比辰音矮了一个头。所以辰音看她的时候,便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度,让人情不自禁地心生怯意。 陈茵后退了两步,质问道:“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你说我比不上你万分之一,我自然要仔细看看,我究竟哪里比不上你。”辰音的语气依旧云淡风轻,“若论家世,我的确不如你。你有长老庇佑,兄长护持,别说是我,就算是出身修仙世家之人也未必能比得过你。” 辰音顿了顿,接着说:“不过我可提醒你一句,你现如今依傍家族,自是得尽了风光。可你自己若没有半点长进,你那家族早晚会舍弃你这个惫懒子孙。” 陈茵一听,顿时急了:“你胡说什么呢!” 辰音展颜一笑:“你品性浮躁,十岁出头的年纪,行止便这般肆意,可见没得过什么教养。我竟不知,你除却家世,还剩下了什么?还口口声声地说我不及你万分之一,真真可笑。” 陈茵抬着手,颤巍巍地指着辰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恨恨地甩了一下衣袖,放下了一句狠话:“你——等着!” 旋即便跑了出去。 许伟看了看辰音,再看了看跑出去的少女,还是追上了后者,眼底略有讨好之意:“那丫头不知你是什么身份,才这般顶撞你,你可千万别同她一般见识。” 陈茵脸色稍缓:“哼。” “我叫许伟,一直听候着王禄师叔的差遣。往后你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对我说便是,我一定像给王禄师叔办事那样,给你处置得妥妥帖帖。” 陈茵也知道这人是有意来巴结自己的,颇为得意:“算你识相。” 许伟走回洞府,恰见王禄迎面而来,连忙见礼:“拜见师叔。” 王禄点了点头,问了一句:“你方才在和谁说话?说了那么久。” 许伟恭恭敬敬地答道:“那是陈茵,师叔嘱咐我要好好关照的那个人。” 王禄也没太在意,就淡淡地“嗯”了一声,正打算走,就听许伟又道:“今天她被人气着了,我安慰了她两句。” 王禄来了兴趣:“谁敢气她?” “便是这一次新收的弟子中,年岁最长的那一个。” “原来是她。”王禄不再意外,“次次都能把别人气倒,也是她的本事。” “那小姑娘嘴毒着呢,陈茵不过是嘲笑她资质不好,她便讽刺陈茵只能依靠家世。还说什么,陈茵现如今依傍家族,得尽风光。但若没有半点长进,家族早晚会舍弃她这个惫懒子孙。”许伟绘声绘色地说道。 王禄竟笑了笑:“她倒是看得通透。只是资质不佳,年岁亦长,可惜,可惜了啊。” 另一边的贾湘很是激动:“我只在俗世听过一本传奇,说是有个叫孔明的人,在两军交战之时,把对方的军师痛骂了一顿。谁知那军师便气得从马上摔了下来,活生生地摔死了。” 而后又满眼崇拜地看着辰音:“你刚刚斥责那个陈茵的神采,倒教我想起了孔明的故事,说不准哪天你也能把那个陈茵骂死。” “我哪有这个本事?”辰音笑了一笑,微微垂下眼眸。 其实陈茵所言,她也不是全然不在意。 她知道自己天资不够,也已然过了适合入道的年纪,但她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所以一直把这件事埋藏在心底,不想为此忧虑。可这件事,终究被陈茵揭了开来,逼迫着她去正视这个现实。 她也不知,她那般理直气壮地反驳陈茵,是因为自己想要据理力争,挽回一些脸面,还是因为她不愿被人这般看轻。 “终是我自己资质不好,怨不得旁人讽刺。”辰音如是想道。 但一味消沉并不是她的本性,她思量着:“陈茵和我过不去,我偏要一切都好好的,就不让她如意。我生来灵根差些,可这又有何妨?笨鸟先飞,勤能补拙,我就不信,我会不如那个目空一切的家族之女。” (未完待续。) 积善缘辰音分野果 赠灵钗贾湘慰伤怀3 但现实永远不及想象那般美好,即便辰音勤奋修炼,也没有能比过那个陈茵。天资在此,纵使她比旁人付出再多的努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已然是三个月之后的事了。 三个月前,观云宗遣人来教导这些新弟子,大家在一处学习,成效却有着千差万别。 天资出众之人,在讲师的谆谆教诲中,当场便能领悟其中奥义,踏入物我两忘之境。其余人等,入道也不过花了半月时间,最长的也不过费了一个月的工夫。 但辰音用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才正式入道。 期间陈茵一直来嘲笑她,大抵说一些:“素日里就你与我争执,如今果然食了恶果。” 辰音便皮笑肉不笑道:“我修炼如何,全是受我资质所限,与你有何干系?” 陈茵知道自己向来说不过她,也不再多说,只道:“事实胜于雄辩。我才不要和你斗嘴,单是看你何时能引灵入体便可——你可不要教我等上十年八年的,我可等不起。” 辰音冷冷一笑:“那就劳你记挂了。” 陈茵趾高气扬地走了,贾湘凑过来安慰略有失落的辰音:“她这般横行霸道也不是一两日了,你别往心里去。” 辰音点了点头:“我自是不会同她计较。” “她事事都如此莽撞无礼,迟早会冲撞了哪位前辈,到时候有她受的。” 辰音一笑,看了看贾湘:“你如今都炼气三层了?修炼的速度倒是迅速。” 贾湘讶然:“你尚未入道,如何看破了我的修为?” 辰音亦有不解:“我也不知道,但我确实能看透所有人的修为。不光是你,还有炼气二层的陈茵,筑基后期的王禄,我都能看得清修为。” 贾湘惊奇:“那结丹期,元婴期的呢?” 辰音仔细想了想:“那个给我们讲道的便是个元婴中期的前辈。虽然没有遇见过结丹期的人,但想来也是能看破修为的。” “那岂不是所有人的境界修为都瞒不过你?” “那也未必。我记得有一个白发白须,年岁极长的人,人人都唤他守典师祖,我便看不透他的修为。”辰音揣测了一番,“我听说他已经化神期了,想来我最多也只能看破元婴期修士的修为。” 别说化神元婴,就连结丹筑基贾湘都觉得很遥远。她闻言羡慕不已:“我若也能如此便好了。知道旁人的修为,便不怕招惹了哪个人物。” 辰音笑道:“许是上天看我资质太差,才给了我这个识人修为的能力,算是对我的补偿。” 贾湘用力地点头:“我常听人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想必便是如你这般。” 是夜,辰音看着星空,思绪万千。 每每陈茵来讥讽她的时候,她即便面上不显露出来,心里也是有些难过的。以往如是,今日亦然。她常常会想:寂化师父是不是做错了抉择?我到底该不该来这儿探寻那所谓的长生仙路?我这般不中用的资质,究竟适不适合修道? 她时常怀疑自我,但总也能勉励自己:“哪能时时顺遂?哪能事事合心?”还会对自己说:“不久之前,你还说,倘若不做半点尝试,又怎知毫无希望,现如今又怎能轻言放弃?” 辰音望着璀璨的星辰,渐渐觉得过去与现在交织在一起,周围的世界开始变得混沌,眼前冒出了无数个发光的亮点。 然后脑海中有个声音提醒着自己:“这便是灵气。” 辰音乖乖地放空心绪,把周围的灵气慢慢吸纳入体。 她便在这个这万里星空之下,正式入道了。 第二天贾湘看到她的时候,很是为她高兴:“昨日那个陈茵还来嘲笑你,结果你晚上便入道了,她必定会觉得大失脸面。” 辰音微微一笑:“说来也是件奇事。我昨夜不过看了一会儿漫天星辰,莫名就有了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旋即便能引气入体了。” 贾湘点评道:“机缘这种事,历来是说不准的。” “我觉得那片星空熟悉得很,仿佛从前也曾细细观想过。”辰音揉了揉额头。她以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会有关于星空的领悟? “早知道看个星星便能入道,我就天天让你盯着夜空看,不许睡觉。”贾湘笑道。 “你倒是越发胆大了。”辰音挑眉看了贾湘一眼。 贾湘莫名觉得心魂一震,暗道:“辰音她虽然刚刚入道,但却有着修为至高之人的魄力。这通身的气度倒像是与生俱来的。” 辰音看着贾湘神色变了一变,不禁莞尔:“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这般惊惧作甚?” 贾湘跟着笑了笑,犹豫了几番开口:“辰音,今天王师叔来寻我,说九泓师祖想收我为徒。” 辰音正懒散地坐着,撑着下巴点头:“好事儿啊。”她也知道,在宗门之内,有师承的人和没有师承的人,地位可谓大不相同。 “可一旦拜了师,就要搬离这里,令寻洞府居住了。”贾湘又道,神情略有纠结。 “这也是素来的规矩,有何不妥?” “辰音,我心里舍不得你。”贾湘小声说着,“你虽比我年长,但我从没受过你的欺凌。相反,还忝受了你不少关照。你虽处处考虑到我,却从来不和我说,但我心里明白得很。我家中的长辈常常跟我说,修仙之人,行恶之人数不胜数,绝无良善之辈,我如今是不信了。” 辰音叹了口气,道:“你家中长辈说的不错,你还是信了吧。修真界里的争斗之事不比俗世少,有时还要比俗世惨烈,动辄就会伤及性命。若如陈茵这般事事招摇倒也无惧,就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一不小心就受了谁的算计,一朝陨落,再也与长生大道无缘了。” 这些也不是辰音短短几个月来的体悟,而是她潜意识里的想法。今天有感而发,全都说出来了。 贾湘认真答道:“我记下了。” 她拔下了发间一根玉钗,递给辰音:“这是我来观云宗前,我娘亲自为我戴上的,现在赠给你,你可喜欢?”(未完待续。) 观星辰坠寂化长辞 蓄祸人心陈茵久恨1 第一百十八章:观星辰坠寂化长辞,蓄祸人心陈茵久恨 这玉钗外观朴素,没有什么精致的花纹,但颜色很正,对着阳光看也很剔透。辰音看着喜欢,但仍旧推了回去:“家中长辈给的,就别拿来送人了,自己留着吧。” “我是想给你留个念想,你往后一见到这支发钗,便能想起我。” 辰音想了想,还是收下了。 贾湘见状,心里也很高兴:“我见你一件首饰都不戴,还当你不喜欢这些。” 辰音不用首饰是因为她此前一直在参悟佛法,实在不适宜把心思费在打扮上。闻言笑了一笑:“即便你不给我留个念想,我也不会忘了你。” 她只有近几年的记忆,除了寂化,贾湘便是与她相处最久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她给忘了。 “那我便去拜见九泓师祖了。”贾湘依依不舍道,“辰音,希望你好好的。” 辰音点点头,面露笑意:“该改口叫九泓师尊了。” 贾湘脸一红,跑出门去,就丢下一句:“我走了,不再受你指摘了。” 辰音低头一笑,看了看手里的玉钗,随手把它放在案上。再一想,这好歹也是别人郑重送出的礼物,遂拿了一块碎布,把玉钗仔细包好,放在床榻边。 这些日子,观云宗不再遣人给他们这些新弟子讲道,而是让他们自行修炼,提升修为。辰音刚刚入道,初入炼气一层,本想一鼓作气,继续修炼几天,但她想了又想,还是打算回去看一眼寂化师父,至少给他报个平安。 观云宗有门规,唯有结丹期以上的弟子才能随意外出,其余人等都要去执事殿报备后才能离开山门。辰音知道这个规矩,临行前特意去执事殿走了一遭。 里面管事儿的是个面生的男修,正是炼气十层的修为。辰音颇为有礼地拜了一拜,乖乖巧巧地唤了一声:“师兄。” 这男修原本在研读一枚玉简,无端被人打断了,正想发作。抬头一看,面前竟是个笑吟吟的女子,再多的怒气也打消了,很是和善地问了一句:“你可是来此挑选丹药道器的?” 辰音答道:“非也。我想出山门走走,特地来此报备。” “师妹你这修为……倘若离开宗门,容易被人杀而夺宝啊。” 辰音摇摇头:“师兄多虑了,我并非去什么宝地,而是前往俗世罢了,遇不上什么危险的。” “原来如此。”男修拿出一张玉笺,“那你在这记下你的名字和去处,最好写上何时归来。” 辰音提笔写道:“辰音,去往俗世。约三月后归。” 男修见她低头垂眸,握笔而书,眼底有着说不出的温婉从容,不由好心建议道:“师妹孤身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不如带一个防身的阵法走?” 辰音很认真地问了一句:“要灵石吗?” “灵石是不要,不过要替宗门种一些灵植抵偿。” 辰音思忖了一番:“那好吧。”灵石她一个也没有,只能做些苦力了。 男修拿出了几个阵法让她挑,辰音一一比对过去,最终看中了一个防御类阵法。倒不是因为她在意这个防御的功用,而是因为她觉得这个阵法的品阶最高,不拿它就亏了。 “师妹好眼光。”男修赞了一句。 辰音暗自得意。 男修拿出了一个乾坤袋,道:“这里面是冰芝草,是最好养活的灵植。你回来以后就把它们种在洞府后面的灵药园里,成熟之后再送来执事殿。这个阵法就归你了。” 辰音了然。就相当于她用养灵草的工夫换来了一个阵法,宗门与她各得所需。 她离开的时候又遇上了陈茵,后者也正在往执事殿这边走,迎面见到她,神色立马一变:“你怎的还入道了?” 辰音抿唇笑了笑:“你昨天说等我入道,要等上十年八年,我哪敢劳烦你等这么久?只好快些引灵入体,不教你失望。” 陈茵有些羞恼:“我还要谢你不成!” 她昨天刚刚嘲讽过辰音资质不佳,入道迟缓,结果今天就看见了人家炼气一层的修为,她只觉得脸上被打了一记耳光,颜面尽失。 辰音眨了眨眼睛:“不必言谢。还望你日后多多贬损我几句,好让我增益修为。” 陈茵恼恨不已:“我从未见过你这般恬不知耻的人!”她说完就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走远了。 辰音看着她远去的步伐,估摸着她心里正气得厉害,遂不再追上前给她添堵,而是慢悠悠地步出了山门。 观云宗的山门便是她最初来此之时见到的那个山洞,那其实是一个幻象,专门用来骗没有修为的俗世之人。她慢慢地走下这座山峰,回想着这几个月来的经历,真是感慨良多。 她本以为,由人及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万万没有想到,要经历炼气,筑基,结丹……一直要到仙渡,到飞升,要花费成千上万年的光阴。 她想:“待我见到寂化师父,定要好好同他讲一讲此间波折,免得让他认为登仙轻而易举,不是什么难事。” 另一边的陈茵一走进执事殿,便朝里面喊道:“在何处挑选道器?” 里面的男修听见声音,朝外望了一望,见是一个炼气二层的少女,便没有搭理她,继续看他自己的玉简。 陈茵最不喜被人忽视,立马跑上前质问道:“我问你话,你缘何不回答?” 男修气定神闲地看了她几眼:“你在外面大喊,谁知道你在同谁说话?” 陈茵倨傲地抱起了双臂:“我的叔爷爷是陈远长老。我再问你一遍,在何处挑选道器?” 男修心道:“竟是一个仗势欺人的,半点没有方才那个女修柔婉可人。”但终究顾忌着陈远长老的声名,还是搁下了一句:“你且在此等候,我这就去给你找来。” 陈茵满意地轻哼,四处张望了一番,看见案上放着一张玉笺,上面写着:“辰音,去往俗世。约三月后归。” 陈茵眼中含怨,暗暗下了狠心:“她既然敢离开宗门,就别想再回来。”(未完待续。) 观星辰坠寂化长辞 蓄祸人心陈茵久恨2 辰音踏着观云宗下发的小飞剑,速度自比来时快了不少。一月未到,她便抵达了寂化居住的禅房。谁知寂化根本不在里面,院子里也是杂草丛生,好似有一段时日没有人打理了。 辰音心下觉得奇怪,在四周走了一圈,恰巧遇见一个打扫佛堂的小和尚,连忙唤住了他:“你可知道我师父去哪儿了?” 这个小和尚不认得辰音,停下扫帚问她:“你师父是谁?” “寂化法师。”辰音指了指后面的禅房,“就是原先住在那里的人。” 小和尚继续扫着佛堂:“寂化法师已经圆寂了。” 辰音不敢置信,走上前质问道:“你说什么?” 小和尚认真答道:“你若不信,去后坡那儿瞧一瞧,兴许能见着寂化法师的牌位。” 辰音心里不愿意相信,闻言立马踏上了小剑飞远了。 那小和尚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踩着剑飞走,瞠目结舌:“寂化法师这是把何方妖孽当成了弟子?” 辰音心焦至极,脚下的速度已经达到了顶点。可惜她修为低微,灵力不济,飞一段距离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幸而后坡离此也不远,没费多少时间就到了。 这座土坡上埋的全是僧人的骨灰。辰音收回了飞剑,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 她目力好,一眼扫过去,就看见一个牌子上写着“上寂下化法师往生莲位”。辰音闭上了眼睛,许久之后,才睁开双眸,镇定自若地走了过去。 “师父,我回来了。”辰音跪在牌位面前,絮絮说着,“承蒙师父裨佑,我寻到了那本书上的仙山,入了传说中的仙门,而后我才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一步登仙这回事儿。从来想要收获便要先行付出,修仙之事亦然。唯有勤奋不辍,才有一星半点修得真仙的可能。师父,我不会教你失望的。” 她说了许久,天色不自觉地暗了下来。蓦地听见有人在唤她:“辰音。” 辰音一脸茫然地回头:“师父?” 寂化欣慰地看着她。 辰音站起来,仔仔细细看着面前的老者,像在辨认真假。片刻之后,她满眼欣喜地跑了过去,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那小和尚,还说,他还说师父你圆寂了。我竟也信他了,真真是蠢透了。” 寂化数着佛珠:“那牌位是预先摆着的,为师确然要与世长辞了。” 辰音怔怔地看着他,把这句话来回想了几遍,半个字也不愿意相信。 寂化指了指夜空中一颗黯淡的星辰:“那便是我的命星——客星倍明,主星幽暗,想来我命休矣,休矣。” 辰音看着那颗摇摇欲坠的星星,不住地摇头:“星象变化多端,如何信得?” “辰音,你可还记得为师曾说过的一句话?” “哪一句?” “我曾说,这世上没有人会一直陪着你,为师如此,旁人亦然。”寂化缓缓道,“今时今日,为师再说一遍,希望你谨记于心。” 辰音隐约明白了话中深意,哽咽着答道:“弟子明白。” “得大自在之人,便不受轮回之苦,而生死,也不过是假名。”寂化神色安详,“辰音,我适才听你说了此行的经历,再细细说来可好?” 辰音点了点头,强作镇静,把这几个月来的寻仙问道之事一一讲述。也不知过了多久,寂化数佛珠的手指一顿,一串佛珠从手间滑落下来。 辰音俯身去捡,递还给寂化:“师父的佛珠又掉了。” 寂化一动未动。他的身后,有一颗斗大的星辰从夜幕中坠落,掉在了一片连绵的山峰上,溅起了些许的亮光,但很快便熄灭了。 辰音满面哀戚。她很想把她这些日子的经历讲完,但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睁大眼睛,连连摇首。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唯有一两个哭音能吐出来。 另一边的观云宗却是截然相反的热闹情景。 陈氏另一位长老回归宗门,合宗上下的弟子都出门迎接,场面盛大隆重。 这位长老名唤陈进,是陈远的哥哥,素来德高望重。陈远得知他回来了,也跟着出了洞府,穿过人群走到陈进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道了一句:“兄长。” 陈进微微点头:“这些年家中如何?” “一切都好,茵儿也拜入了观云宗。” “茵儿?”陈进微不可见地蹙眉,“你让她进宗门作甚?” “大哥可是担心她受苦?放心,万事都有我照看着。”陈远拍着胸脯保证。 说曹操曹操就到。陈茵一路小跑了过来,乖巧有礼地拜了拜:“两位叔爷爷好。” 陈进“嗯”了一声,神色不见喜怒。陈远倒是极为开怀,一脸溺爱地颔首:“茵儿懂事了不少。” 陈茵也不傻,见此情状便知谁更喜欢自己,当下便拉着陈远的袍袖,央求道:“叔爷爷,茵儿有一件事想求你。” 陈远问道:“何事?” “叔爷爷先应允茵儿,茵儿再说。”陈茵撒娇。 陈远点了点头,大手一挥:“好!你只管说便是。” 陈进见他们聊得开心,就自顾自地先走了。 “叔爷爷,观云宗里什么都好,唯有一件事不顺我的心意。”陈茵气呼呼地说,“便是有个女修,处处刁难我,事事都不让我遂意。叔爷爷,你替我取了她的性命可好?” 还未走远的陈进顿了顿脚步。 “她如何刁难你了?你竟想杀之而后快。”陈远没想到自家孙女会提出这种要求,很是愕然。 陈茵想把辰音欺凌她的情形仔细描述一番,但她回想了片刻,发现辰音从没把她怎么样过,顶多是与她争些口舌罢了。 她说不出个所以然,但也不肯罢休:“我不管,我就是要她的性命。叔爷爷刚刚应允我了,现在可不能抵赖。” 陈远见她不能说出个究竟,心道:“许是同门间的争执而已,算不得什么。茵儿又何必非要人家拿命来赔罪?” 陈茵见陈远不答话,便知她的叔爷爷是不肯答应此事了。她气恨地跺了跺脚,飞快地跑远了。 陈远堂堂观云宗的长老,自是不可能追着一个少女满山乱跑。他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而是慢悠悠地踱回了洞府。 走进洞府之后,竟看见陈进坐在里面。陈远微讶:“大哥怎么来了?” “我前几日收到消息,城外发现了一座灵石矿。”陈进道,面色有些凝重。 陈远一拍手掌:“灵石矿?这可是家族兴盛绵延的基石啊。好,好!大哥你不该高兴吗?” 陈进一字一顿道:“那个灵石矿,是陈柳两家一起发现的。” 这话一出来,陈远立马收了笑意。灵石矿,若全都归自己所有,自然最好。若万不得已,要分一半给别人也无妨,只是日后难免利益纠纷。 “既然如此,那只好和柳家平分这处矿脉了。”陈远叹息了一声。 “平分?”陈进冷冷一笑,“柳家那群不知好歹的东西,已经派人把守了灵石矿,一口咬定是他们先发现这座矿脉的。” 陈远双眉倒竖:“岂有此理!” 陈进接着说:“他们还道,见者有份,这座矿脉就同我们陈家二八分了。现在人人都赞他们仁至义尽,若我们再因此争执,旁人就要唾弃我们见利忘义了。” 陈远恨声道:“这帮小人!” “小人又何妨,只要能得志就行。”陈进讽刺道,“他们柳家现在面子里子都齐了,别提多得意了。” “大哥,难道我们就收下那二成的灵石,吃了这个哑巴亏?” “自然不会。”陈进道,“我此次回到宗门,便是要和你商量此事。” 陈远大喜:“大哥有何良策?” “良策谈不上,只能算作是下策。”陈进来回踱步,“我就怕你舍不得。” “事关家族荣辱,我有什么舍不得的?”陈远拉住走来走去的陈进,“大哥就告诉我吧,别卖关子了。” 陈进转身看着他,慢慢地吐出了两个字:“陈茵。” 陈茵正呆呆地坐在洞府里。 从小到大,陈远叔爷爷都待她极好。她就算想要天上的星星,陈远也会搭个梯子替她摘下来。如今不过是想要一个人的性命罢了,叔爷爷竟然没有应允。 她也不知是气恼还是愤恨,反正心里就是不畅快:“都怪那个辰音,就是因为她,叔爷爷才不对我好了。她若不死,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恨。哼,叔爷爷不肯替我出手,我自己来便是。我就不信,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能敌过我手上层出不穷的道器法宝。” 辰音看着寂化的骨灰埋在了原先那个牌位之下,眸光之中依旧染着悲痛。 寂化救下了落水的她,给她起居之所,教她佛法奥义。如今,却只能孑然居于此处,与一抔黄土作伴。 “世事多变,大抵如此。”辰音跪下叩首,“师父说,得大自在之人,便不受轮回之苦,还望师父早登极乐。” 随后她便离开了这里,踏上飞剑,前往观云宗。 沿路上,她一直在想:“修行之人,企盼登仙,是否也为了脱离轮回之苦?轮回是为了评判前世善行恶果,分入六道?还是为了忘却前尘,获取新生?” “那我,前事尽忘,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轮回?” 就在这一瞬间,她感觉经脉动了一动,而后俗世中稀薄的灵气全都向她涌来。她看见漫天云霞肆意铺满了整个天空,能感知每一片云彩轻微的移动。须臾之间,她便上升了一个小境界,登临了炼气二层。 事发突然,她只好停下飞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略略打坐一番,巩固修为。 十天之后,她才复又启程。 将要飞到观云宗门口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四周气氛不对,连忙环视一周,果然看见一张符箓,径直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她敏捷得很,立马侧身。符箓擦着她的头发飞了过去,在不远处炸开。 辰音不信她是被这场飞来横祸无辜殃及的。她稳稳地站在小剑上,大声喊道:“是谁在暗中下手?为何不敢现身?” 她之所以胆敢这么喊,是因为她揣测暗处那人与自己修为相当,无需畏惧。她想:倘若那人的修为高我几个境界,又何必暗中下毒手呢?直接杀上来便是。 她自感从未与人结仇,不知怎么就惹来了这场祸端。想了又想,觉得躲在暗处的人很有可能是陈茵。一来,她与自己时常争执,兴许心怀怨怼,想要暗中除掉自己。二来,她同自己修为相当,唯有偷袭,才有必胜的把握。 于是辰音气定神闲地说了一句:“陈茵,我看见你了。” 陈茵果然被她诈了出来,一脸志在必得:“你看见我又有何妨?你人微言轻,今日陨落于此,谁会管你死前遇见了谁?” 辰音微微挑眉:“你想灭杀我?” “那又如何!” “可是你我二人师出同门,你若动手取我的性命,便是同门相残,违反门规之举。”辰音回想了一番,“我记得,蓄意杀伤同门,可是要受重罚的。” 陈茵冷哼:“规矩还不都是人定的,我倒要看看,谁敢罚我!” 辰音暗自思忖着对策。虽然她和陈茵都是炼气二层,但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倘若真的打起来,胜机寥寥无几。她首先要保住性命,不能让陈茵得逞。其次要设法留下证据,日后好向观云宗几位陈氏长老讨个说法。 再看看来势汹汹的陈茵,辰音暗叹:“为今之计,只好尽量用言语拖延,能拖多久是多久,见机逃跑。” “规矩摆在那里,自然是要遵守的。”辰音理直气壮,“又岂能因为你家世显赫就纵容你逍遥法外?” “怎么不能!”辰音反驳,旋即笑了又笑,“再说了,就算我杀你触犯了门规,可到时候死无对证,谁能判定是我动的手?” 辰音佯装惊恐:“你竟生了一副蛇蝎心肠,考虑得这般周全!” 陈茵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洋洋地说:“我只是看不惯你处处与我作对罢了。你这人就会与人争口舌长短,我若除去了你,便是替观云宗除了一个只会搬弄是非的祸害。” 辰音一脸害怕至极的神色,暗自抬眸四望一周,思量着往哪里逃跑最有利,正巧让她瞥见了远处飞着一个男修。 (未完待续。) 陈前情恰遂净忧意 证往事亦合知谦心1 第一百十九章:陈前情恰遂净忧意,证往事亦合知谦心 那个男修离她们不近,堪堪要飞走了。辰音见他穿着观云宗的道袍,且有结丹初期的修为,电光火石之间便下定了决心,扯着嗓子大喊:“师姐,我们一同拜入观云宗,你当真一点同门情谊也不顾,要置我于死地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用上了灵力,声音传得极远。远处那个男修听见了,果然停下了脚步。 陈茵轻哼:“你现在倒会叫我一声师姐了。我告诉你,事到如今,你再如何讨好我都没有用。” 辰音微微垂首,心里开始了几度思量:“陈家在观云宗扎根极深,难保这个结丹期男修不是陈氏的附庸。别到时候非但没有解救我,还和陈茵联手,把我给灭杀了。” 但她又想,这男修既然已经停下了脚步,想必对此同门相杀之事是有些在意的。倘若他与陈家没有瓜葛,正好可以为此事做个见证。结丹期的修为,也不至于受陈家长老的权势所迫,胡乱搬弄是非。 辰音狠下心肠,暗道:“不如赌一把。左右我想不起来过去种种,寂化师父又已然长辞于世,我无牵无挂,身无长物,只剩下一条性命罢了。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再抬首时,她的眼中尽是不敢置信:“师姐,我素日里一直以为,你我二人同时同日拜入了宗门,还住过同一间洞府,情分自与旁人不同。没想到,没想到你会罔顾门规,对我下杀手!” 陈茵一脸不耐烦:“门规?我不是说过了,门规之于我,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辰音不经意地往那个男修的方向扫了一眼,发现他虽然停下了,但并没有往这儿飞,只远远地待在那儿,像是在看热闹。 辰音抿了抿唇,突然运起灵力飞走,飞往的正是那个男修的所在之处。陈茵反应慢了一拍,她飞远了才追上去,一边追赶一边叫嚣:“你还敢逃!我看你能逃到哪儿去!” 辰音直接奔着那个男修飞过去,那男修又不傻子,自然知道她在朝自己飞来。他不愿多生是非,本想转身离开,但听辰音大喊了一声:“别走!”命令的语气颇为强硬,他听了一愣,竟不自觉地止住了脚步。 辰音飞近,小声说了一句:“辰音失礼,还望前辈莫怪。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柳知谦。”男修懒洋洋地应了一句。自恃修为高深,自然不怕报上名号。 辰音估摸着那陈茵快追上来了,连忙朝着男修拜了一拜:“今日晚辈逢难,幸有柳伯父途径此处,略施援手,感激不尽。来日必定结草衔环,报答伯父恩情。” 柳知谦虽有结丹期的修为,但看上去还是个年轻男子。听见这一连两个“伯父”,嘴角抽了又抽。 陈茵来时正好听见这一句,便也知此二人是旧日相识。她自是不会同一个看不出修为的人作对,瞪了辰音一眼,转身飞远。心里暗恨不已:“辰音怎么有这么好的运气?正好让她碰见一个长辈庇护她。” 后来她又细细一想:“不对啊,那人穿着观云宗的服饰,若与辰音相识,那以往怎么没见他来看望辰音?这里面莫不是有什么蹊跷?” 旋即她摇了摇首:“再有什么蹊跷,我也错失了灭杀辰音的良机。罢了,日后再说吧。” 另一边的辰音拂了拂衣袖,对柳知谦道:“前辈可以走了。” 柳知谦正打算离开,听见这话却停住了脚步,心想:“这个女修方才让我别走,我就停下了。现在她又让我走,竟把我当成了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之人。我若就此离开,岂不是大失脸面?” 于是他就待在半空中,对着辰音挥了挥手:“你先走便是。” 辰音自是不知他的心思,也不想多加揣测,闻言只道:“那晚辈先行一步,前辈自便。” 说完她便往观云宗山门飞去,没飞多远就折了回来。 柳知谦还未离开,挑眉问道:“你又回来作甚?” “方才意图灭杀我之人,乃是陈远长老的孙女陈茵,素来蛮横,教我备受欺凌。”辰音一脸恳切,“晚辈唯恐现在回去,又被她在半路上拦下了,所以,所以……” 辰音犹犹豫豫的,似是不敢把话说完。 “所以什么?”柳知谦看她“所以”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很是不耐地问道。 辰音忙道:“所以晚辈斗胆,想请前辈送我一程。” 她这番说辞倒不是真的为了柳知谦的护送,而是为了坐实陈茵残害同门之事罢了。倘若柳知谦答应送她一程,自然是再好不过。倘若他不肯,那也无妨。 柳知谦轻声念着:“陈远长老……陈茵。”而后忽的笑了一笑:“也好,我应允你便是。” 两人回到观云宗后,便听见里面热热闹闹的,像是在举办什么庆典。辰音好奇:“这是在干什么?” 柳知谦看了她一眼,叫来了一个弟子,问道:“怎么这般喧闹?” 那人答道:“师叔有所不知。月前陈进长老回山,打算包揽门中琐事,今日便是掌门授予他印玺的日子。现在正在举办大典,师叔可要去观礼?” 柳知谦微愕:“什么印玺?” 那个弟子答道:“掌门印玺。” 辰音很是疑惑:“怎么会是掌门印玺?掌门印不是历来都为掌门一人所有,不能转赠他人的吗?” 那个弟子不认得辰音,还当她是门外的散修,来探访柳知谦而已。听她问了这么两句,便打量了她几眼,好心提醒道:“掌门自有掌门的道理,这位道友千万别胡乱打听,免得招来了杀身之祸。” 辰音不明所以:“怎么会有杀身之祸?” 那个弟子避而不答,朝柳知谦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辰音小声嘟囔:“话说一半留一半,没见过这么吊人胃口的。” “你没听说过言多必失?”柳知谦冷笑,“况且权位之争,何其隐秘?又怎么能轻易说出口?” 辰音听得云里雾里:“你倒是讲清楚些。” 柳知谦似笑非笑:“我去看看热闹。” 辰音跟了上去,和他一起往前走,状似无意地问道:“我来观云宗后便时常听闻,这个宗派,是陈氏一家的天下。不知门中弟子是否人人都对陈家心怀敬畏?” “那倒也未必。”柳知谦见她跟了上来,倒也没拦着她,还心情颇好地回了她的话。 辰音缓缓抬眸,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那你呢,你是否畏惧陈家的权势?” “自然不会。”柳知谦对上她的双眸,只觉得自己的心思全被这个女修看透了。他心里觉得奇异:这女修不过炼气二层,看着年纪轻轻,何来那般通透的眼神?还自带了一股无形的威压,仿佛比他的修为还要高一个境界。 “为何不会?”辰音又问。 “我若是畏惧他们家,我便不配姓柳了。”柳知谦慢慢答道,“柳陈两家,有些纠葛,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总之他们不会饶恕我,我也不可放过他们。” 说到后面,他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辰音微微一笑:“我有个小忙,想请你帮我一帮。” “什么?” 辰音望向举办授印大典的地方,那儿人声嘈杂,几乎合宗弟子都聚集在了此处。她神态悠闲地走了过去,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待会儿你便知道了。” 观云宗的掌门是个垂垂老矣的长者,道号净忧,正是元婴后期,与陈进的修为不相上下。他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群聚了过来,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 陈进就在他旁边,看着他拿在手上的印玺,笑道:“师兄当年继任掌门之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这位掌门虽然修为与陈进相当,但他看似极为年迈,应是寿元不足了。陈进虽然也有老相,但他精神矍铄,又即将取得掌门印,行掌门权,自是无限春风得意。 净忧掌门老眼微阖:“我自然不会想到,你会逼迫我交出掌门印玺。”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又和众人隔开了一段距离,兼而修为高深,所以没人知道他们二人在聊些什么,只看见陈进笑意难掩,掌门满面欣慰。 陈进闻言,神色半分未变:“我只是看师兄寿元将尽,想替师兄看管宗门罢了。” “真是劳你费心。”净忧冷哼了一声,“我的确没有多久的寿命了,但你记着,以你的天资,断没有化神的可能,你坐化也是迟早的事。” “师兄这话就错了,这世上天资不出众的人多了去了,其中也不乏登临化神之辈啊。”陈进皮笑肉不笑,“趁现在大家都在这儿,师兄还是快点把掌门印玺给我吧。” 净忧握紧手中的印玺,环视着四周,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缓缓道:“本座师弟陈进,为人宽厚德义。师尊在世之时,他便时常侍奉左右。此后身为长老,更是护佑着一宗弟子。今日,本座将这掌门印玺……” 他还未说完,忽见一个女修穿过人群闯了过来,径直跑到他们二人面前跪下,道:“今日合宗弟子在此,我有一事,还请掌门为我做主!” 净忧神色和煦,问道:“你有何事,尽管说来。” 陈进看着他不经意间把掌门印收了回去,顿时神色一变。再看着地上跪着的辰音,心道:“这是何时招进的女弟子?竟来坏我的好事!” 辰音抬首,满眼畏惧地看着陈进:“弟子……弟子不敢说。” 净忧瞥了一眼陈进,露出了一个笑容:“无妨,你只管说,本座定会秉公处置。” “敢问掌门,若蓄意杀害同门,应当如何处置?”辰音大声问道。 众人原本在等净忧交授掌门印玺,突然出了这个变故,都有些不知所措。四下顿时安静了不少,辰音和净忧之间的对话也被众人听了个明白。 净忧答道:“依照门规,若其人得逞,便以性命相抵。若其人未遂,便遣入侧峰山洞之中,面壁思过百年之后,赶出宗门。” 净忧看着辰音,心想:“这个女修刚刚颇为畏惧地看了一眼陈进,莫非是陈进意图杀害她?她倒是聪明,懂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免得我徇私袒护。” 若是陈进……净忧看着众人,又添上一句:“不论此人是何身份,是何修为,都要如此处置。” 辰音顿首,而后慢慢抬头,声泪俱下:“弟子几个月前离开宗门,回来的路上竟被……竟被陈茵师姐截下。她……她想杀我,她想杀我!弟子与她周旋良久,才侥幸逃脱。还请掌门为弟子做主,给我一个公道!” 净忧还未说话,陈进就道:“你说我家茵儿害你,有何证据?” “我,我……”辰音一副无措的模样。 “信口雌黄!”陈进喝道,“无凭无据,也敢来此闹事!我陈家的晚辈也是你能平白污蔑的?” 辰音仰首,直视着陈进:“长老若不信,大可让陈茵来同我对质!” 净忧吩咐了一个弟子:“去把那个名唤陈茵的叫来。” 陈进心道:“茵儿想要一个人的性命,我回宗门那日也听见了。这事儿十有**是真的。若依照门规处置,那茵儿岂不是要面壁百年?不可不可,茵儿还有用,断不能落到如此田地。” 片刻之后,陈茵便到了,规规矩矩地上前见礼。 净忧指着辰音,问道:“你可认识这个人?” 陈茵咬牙切齿:“自然认得。” “她说你意图取她的性命,是否属实?” 陈茵这才明白为何有人特意叫她过来,她知道轻重,抵死也不肯承认:“这人诬陷我,我根本没有伤过她一分一毫。” 辰音转眸看她:“师姐,你还道你出身陈家,纵使触犯门规,也没有人胆敢罚你。怎么如今就不敢承认了呢?” 陈茵理智尚存,没有受她的蛊惑,就是一口咬定:“我说没有便是没有,你惯会搬弄是非,如今竟陷害到我头上来了。” 净忧看着面前两人,道:“你们一个说有,一个说无,这让本座如何处置?” 辰音四望一周,目光懵懂:“其实当时还有个观云宗的前辈恰好路过,目睹了此事的经过。就是不知他是否再此,能否为我作证。”(未完待续。) 陈前情恰遂净忧意 证往事亦合知谦心2 她话音刚落,人群之中就渐渐让开一条道来,一个男修走了出来,扬声道:“我作证!” 辰音舒了一口气。她原本还担心柳知谦选择明哲保身,不愿介入此事,现在听见他的声音,心里才安定了不少。 柳知谦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把事情娓娓道来:“弟子外出之时,恰好碰见了这两个女修。这个名唤陈茵的少女确实有击杀同门之举,还口口声声说她是陈家人,有好几个做观云宗长老的长辈,门中没人能奈何她。” 陈茵瞪着他:“你胡说!” 柳知谦很是讶然:“我可没说半句假话。你还道,就算是掌门净忧道君,也要让着你的叔爷爷。你杀个人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根本不会有人怪罪的。即便是掌门,也管不了你。” 辰音听着柳知谦添油加醋地说了不少,心里都快笑疯了,面上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连连点头:“确实如此,确实如此。” 陈茵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们!你们诬赖我!” 辰音连连摇首:“你说我诬陷你便也罢了,左右我人微言轻,担个恶名也无妨。但这位前辈光明磊落,句句属实,你可不要玷污他的声名。”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陈家势大,竟连掌门都不放在眼里了。难怪今日陈进长老会拿掌门印……莫非是想取而代之?” “幸亏掌门还没给他。狼子野心,不知要把控观云宗做什么。” 偶有一两句议论的话语飘到陈进的耳朵里,他的脸色越来越青黑,但仍旧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他想:“此刻万万不可发作,免得让他们说我恼羞成怒,坐实了他们的言论。这事儿说来也是茵儿惹出来的,哎。” 陈茵自然也听见了那些议论声,急急地站起来,走到净忧近前辩解道:“掌门别听这人胡言乱语,我没说过这些话,没说过……” 柳知谦大笑连连:“你刚刚说你没有蓄意谋害同门,现在又不承认你说过这些话,你竟以为单凭你的一两句说辞,便可掩盖你谋害同门师妹的罪行吗?” 陈茵回首看了他几眼,忽然指着他和辰音大喝道:“你们二人是旧识!你们联手中伤我!” 辰音睁大眼眸,一脸无辜:“你说什么旧识?什么联手?” “我听见你唤他伯父了!”陈茵大喊,随后便回首对净忧道,“掌门明鉴,这两人分明是认得的,先前我就听见她将这男修唤作伯父。想来,想来是他们合起伙来,故意栽赃我。” 柳知谦和辰音对视了一眼,傲然道:“我柳知谦何时多了一个侄女?” 净忧沉吟。 陈茵恶狠狠地瞪着柳知谦:“你还不承认!看着像个君子,实则是个只会陷害旁人的小人!” 柳知谦微笑:“你觉得你何德何能,需要我一个结丹修士费心去陷害?” 原本众人见两方据理力争,僵持不下,都心存疑窦,对陈茵谋害同门之事将信将疑。但柳知谦这话一出来,众人立马信了几分。若非事实如此,那试问一个结丹修士,怎么会去平白指控一个炼气二层的小修士呢? 陈茵扯了扯陈进的衣角:“叔爷爷,你倒是替我说句话啊。” 陈进沉声道:“此事尚未查明,不如……” “师弟觉得何处没有查明?”净忧掐住他的话,“我倒是觉得,此事证据确凿。陈茵,确实蓄意杀害同门,应遣入侧峰面壁思过。” 陈茵顿时眼泪汪汪:“叔爷爷救我。” 陈进对掌门拜了拜,道:“师兄,我们陈家就只有这一个小孙女,向来当成心肝一样疼爱。你看不如……” 话虽没有说完,但未说尽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但净忧还是故意问道:“不如什么?” 陈进轻轻咳了一声,道:“不如由我带回家中惩罚。一来,免得此事在观云宗闹得满城风雨,于本派名誉有损。二来,陈家家规严厉,必会重重处罚茵儿,让她好好长些记性。” 净忧笑而不语。 陈进又拜了一拜,一脸恳切:“还望师兄成全。” 净忧心道:“陈进啊陈进,你也有今天这般低声下气求我的时候!我偏要罚一罚你家中的幼女,就不让你遂意。” 他想是这么想,但真要拒绝之时又唯恐伤了彼此脸面,只好保持沉默,暗自想着合适的说辞。 此时辰音开口了:“陈进长老说要把陈茵带到家中惩戒,谁知你是要罚她还是袒护她?” 陈进扫了她一眼,带上了元婴期的威压:“茵儿犯了错,自然是要惩罚的。” 谁知辰音根本无惧他的威压,轻声笑道:“长老若是意在惩罚,为何不依照门规,秉公处置?偏要带到自己家里去惩戒,莫不是存了包庇徇私的心思?” 陈进喝道:“你什么身份?竟妄自揣测我的心意!” “我不过是观云宗一介普通弟子罢了。”辰音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陈进,“适才掌门夸赞长老,说您身为长老,护佑着一宗弟子。我是观云宗的弟子,受了旁人的杀害欺凌,为何未见长老护佑?莫非长老护佑者,单是陈氏一族族人!” 她刚刚把话说完,四周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不少人都谈及了陈氏族人素日横行霸道的例子。辰音垂首,看似有些惊惧,实则正在偷笑不已。 净忧亦是开怀,心想:“这个丫头倒替我说了拒绝的话,胆识不错,嘴皮子也厉害得很。最最难得的是,她还不惧元婴修士的威压。” 他眉间隐约有笑意,指着陈茵道:“你入了观云宗,便是本宗弟子,应当遵守门规。你且去侧峰思过百年罢。” 陈茵拉着陈进的袖子:“叔爷爷……” 陈进蹙着眉,小声道:“你先去侧峰待一段时日,过些日子我再想办法救你出来。” 他是出于大局才如此考虑。今天众弟子云集此处,若陈茵不受一些惩戒,就难以堵住那悠悠众口。到时候不仅是她,还要连累整个陈家声名受损。为今之计,只能先惩罚她,再做其他打算。 偏偏陈茵也是个不懂事的,不仅半点没有体会到陈进的良苦用心,还指着他大喊:“你就不如陈远叔爷爷对我好!若他在此,便不会罚我半分!” 原本陈进的脸色就不好看,听了这话,更是黑了几分。 陈茵心里既难过又委屈,看着不远处眸光沉静的辰音,她一时气急,就跑了过去,狠狠地推了辰音一把。 辰音身形极稳,这么一推自然奈何不了她。但她心念一转,就顺势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数息之后,她才挣扎着爬起来,换了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师姐,众目睽睽之下,你竟也敢对我动手?” 如此一来,众人算是彻底信了陈茵谋害同门师妹的事。陈进恨铁不成钢,暗叹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净忧适时地开口:“本座罚你,一来是为了惩戒你的过错,二来是为了提醒合宗弟子,莫要同门相残。陈茵,你可知错?” 陈茵一个字也不说,单是倔强地扬着脸。 净忧挥了挥袖子:“罢了,带下去。” 最终陈茵还是被送到了侧峰,依照门规,待在一个山洞里,思过百年。那个山洞里面有个机关,时而滴水成冰,时而酷暑难耐,很是煎熬。最关键的是待在里面不能修炼,这一百年的光阴算是白白浪费了。 今日原是净忧交授掌门印玺的日子,被这件事一搅和,授印之事自然不能继续下去了。净忧暗自开怀,陈进却恼恨不已。 辰音见事已了结,就慢慢踱回了洞府。她对陈茵的处置结果很满意,至少这个经常来找自己麻烦的人不会再出现了。 她正蹦蹦跳跳地走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句:“设计了别人,你就这么开心?” 辰音回眸,看见了负手而立的柳知谦。她思量了一下,诚恳地摇了摇头:“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别装了。”柳知谦走近了几步,“且不说你先前故意泣泪诉苦惹人同情,单说你最后那一摔——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是故意摔倒从而坐实陈茵的罪名的。” 辰音心道:“这人看得倒是仔细。” 柳知谦继续道:“你为了栽赃别人,竟然不惜伤害自己。你才多大?竟有这般重的心思。” 辰音面无表情:“前辈这话错了,我可不是栽赃,我是实事求是。” 柳知谦点了点头:“行,是我说错了。你这人口齿伶俐,怕是连黑的都能说成是白的,我可不想和你争辩。” 辰音反驳:“我可从不做指鹿为马之事。她意图杀我,我难道坐等着她动手不成?” “确实不该。”柳知谦表示了赞同,而后接着说,“不过你不仅喜欢利用自己,还喜欢利用别人,连我都被你利用了一把。这笔账,你我怎么算?” 辰音淡淡一笑:“你说我利用你?那你又何尝没有利用我?” “此话怎讲?” “你说柳陈两家有纠葛,还说不会放过他们。”辰音抱起双臂,正视柳知谦,“陈茵是陈家的小孙女,你替我作证说她触犯门规,何尝不是在报复柳家?” 柳知谦拍了拍手掌,道:“不错。” 辰音转身:“那就不必谈什么算账的事了,你就当我们已经两清了吧。” 柳知谦看着她走远,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丫头聪明是聪明,但过了河就拆桥。还说什么来日必定结草衔环,报答我的恩情,我信她就怪了。” 辰音走进洞府,仰倒在床榻上。先前倒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安顿下来了,就感觉自己特别累,仿佛参与了一场战争,战斗了许久,才勉勉强强地取得了胜利。 她微微闭眼,心里竟隐约觉得这场胜利,并不光彩。 她没有光明正大地击败对手,而是暗中使了绊子,出了损招,才侥幸赢了一局。 “这不能怨我,是陈茵她先下杀手的。”她一个人待在寂静的屋子里,喃喃自语。 许久之后,又传来了一声轻叹:“可是,以暴制暴,究竟对不对呢?我修的仙道,还是害人之术?” 辰音便在这样几个念头里陷入了梦境。梦里的她待在一个白茫茫的虚空里,身旁有一个姿容清妍的女子。 这个女子一脸正色:“你心存良善,固然是好,不过要看时机。扬善更须惩恶,你以为何如?” 然后自己笑了一笑,说:“字字真心,我受教了。” 再然后,那女子又说:“以往听你说话,还要多想几遍真假。拜九重塔所赐,如今不用了。” 紧接着,场景一变,身边换成了一个容貌顶顶精致的孩子,捧着几张纸念给她听:“……仙者,所以济世救人也。吾今适凡界,见兽之欲修仙者多矣,然多杀戮,少善行,定无登仙之理。” 辰音偷偷瞄了一眼纸上的字。这种文字和她素日见到的大相径庭,但也不知为何,她就是认得这些字,知晓每一个字的含义。 再后来,就没再梦见什么了。 次日辰音醒转,竟还能把两段梦境记个大概。她自言自语了几句:“那长相清丽的女子是谁?九重塔又在何处?那个貌比琼华的孩子又是谁?为何会和我提及修仙之事?” “莫非,这是上天在告诫我什么?”辰音突然想到了这种最最不可思议的可能。 她把两段梦境联系起来,最终得出了一个“修仙之时,不能做无谓的杀戮之事,只能为了扬善而惩恶”的结论。 她越想越有道理,激动地拍了一下床榻:“我果真是聪明绝顶!” 她早已入道,不是普普通通的**凡胎。这么一只手拍了下去,整个床榻都震了一震。而后便听见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辰音俯身去看,却见掉在地上的是贾湘赠与自己的发钗。原本放在床榻边上的,被她这么一拍给震下去了。 她连忙伸手捡了起来,心道:“幸亏当初用一块碎布把它包好了,现在倒也不至于摔坏。” 打开一看,发钗自然完好无损,玉质也一如既往的剔透。辰音仔细看了两眼,总觉得这支玉钗有哪里不太一样了。但到底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未完待续。) 亲兄弟阋墙缘矿脉 师姊妹开诚由灵钗1 第一百二十章:亲兄弟阋墙缘矿脉,师姊妹开诚由灵钗 屋子里静悄悄的,唯有一个人来回踱步的脚步声。此人一边走,一边甩着袖子,摇首叹气,片刻之后,道了一句:“你怎么任由净忧处罚了茵儿?” 原来屋子里还坐着一个人,正是陈进。 他冷冷一笑:“她此番自作孽,不可活,还要怨我不成?你知不知道,她险些就把整个陈家牵连进去?。幸亏我这些天请了不少元婴散修来讲道,勉强博得了一些声名,算是揭过了此事。” 那个来回踱步的人正是陈远,他停下脚步,叹了一声:“她才多大?心里能装多少家族荣辱?你这么见死不救,她怕是要对你心怀怨怼了。” “装不下家族荣辱,倒是装下了自己的恩怨情仇。”陈进道,“她想灭杀一个女修,没有杀成便罢了,竟还让那女修活着回来揭发此事。你素日里便是这么教她的吗?” “那女修……哎!”陈远有些悔恨,“茵儿曾让我帮她取一个人的性命,我当她不过玩笑,便没有应允。谁知,谁知一念之差,竟惹出了这场祸端!” “她让你去取人性命,你便替她去取?陈远,你修至了元婴期,脑子里还有没有是非善恶?” 陈远闻言愣住了,旋即冷哼了一声:“我不明是非,不分善恶,但兄长也比我好不了多少。你意图把控观云宗,不照样逼迫净忧交出掌门印?” 陈进不是意气用事之人,拍了怕桌案:“好了,现在不是你我争论这些的时候。赶快想想怎么把茵儿救出来。” 陈远默了一会儿,道:“侧峰禁制重重,每一道禁制的钥匙都放在不同的人身上,这让我们如何搭救?” “禁制再多又如何?一一破解就是了。”陈进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好好查查,那些禁制的钥匙都在谁的手里。我就不信,他们不会给我乖乖地交出来!” “此事隐秘,查探起来恐怕要费不少工夫。”陈远斟酌了一番,“少说几月,多则数年。” 陈进自语道:“不必急于一时。茵儿确实有些骄纵,关上几年也好。” 陈远负手而立,神色微怒:“你干脆让她关上一百年,届时自然有人放她出来。” “我哪里舍得关她这么久?”陈进笑了几声,“她还有用,你忘了吗?” 陈远怔了怔,片刻之后,才缓缓地坐下,又长叹了一口气。 月前,陈进把陈柳二府争夺灵石矿脉之事告诉了他,最后出了一个主意:与柳家协商,轮流看守灵石矿脉,趁其不备,暗中把一部分灵石调运走。 陈远觉得不可行:“柳家又不傻,凭什么让你看守矿脉?” “给他们一个人质。”陈进道,“我打算,把陈茵嫁给柳家。” 陈远大惊:“大哥,你疯了!陈柳两家有世仇,茵儿嫁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况且,万一柳家发现了我们偷偷调走了灵石,岂不是要拿茵儿泄恨?” “她的天资也就如此,既然不能光耀陈家门楣,那不如为阖家上下做点牺牲。” “可是,这种牺牲,稍有不慎就要赔上性命的啊!” “她生在家族,就要为家族谋利!”陈进抓住陈远的肩膀,“你知道那儿有多少灵石吗?你知道吗!” “大哥,纵使有再多的灵石,你也不能拿茵儿的性命去赌啊!”陈远连连摇首。他觉得他这位大哥已经不似当年了。如今陈进的心里装的都是权势钱财,再没有半分位置留给家人。 “长兄为父,这件事我说了算。”陈进一锤定音,“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只是在通知你。你只管去挑一个合适的孙女婿便是。” 陈远从回忆中走出来,喃喃自语:“柳家这一辈大都是纨绔子弟,茵儿她……我哪里舍得?” 陈进见他目光恍惚,便知他想起了那天的事。微微勾起一侧的嘴角:“这一辈没有,你往上一辈找便是,总能找到合适的。” 陈远抬头看着他的兄长,许久之后才说了一句:“大哥,你好生狠心。” “为长远计。”陈进的神情反倒有些得意,“陈远啊,你终究是差了一分火候。” 另一边的辰音正转着手上的玉钗,直觉告诉她钗中有些不寻常。 她一时兴起,输了一点灵气进去。旋即便见玉钗华光一闪,而后便有无尽磅礴的灵力朝她体内涌了进来。 辰音吓了一跳,连忙把玉钗扔了出去,那些涌入身体的灵力才停歇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玉钗旁边,斟酌了许久,才伸手拿起玉钗,眸光复杂:“这是一支灵钗啊。贾湘她随意赠与了我,应该只把它当成凡品了吧?” “那我,该不该,还给她?” 其实辰音第一个念头便是据为己有。她想:“我资质不佳,若有了这支灵钗,往后便无惧进阶受阻了,平素修炼亦可得尽便利。至于贾湘……谁让她辨不清珍珠鱼目,把这等好东西送给我了呢?” 但心底还有无尽的愧疚涌了上来:“她拿我当朋友,才会把她的娘亲亲自给她戴上的玉钗赠给我。倘若我不声不响地占为己有,岂不是辜负了这份情谊?” 她一连思忖了好几天,夜不成寐,辗转反侧,不知应当如何是好。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这种宝物到了我的手里,就断没有送还回去的道理。我仔细收好便是了,大不了,从今往后,再也不和贾湘见面了。” 可她能拦住自己不去找别人,却不能拦住别人不来找她。 没过几天,贾湘就寻来了。辰音一打开房门,就看见门口站着亭亭玉立的贾湘,立马做贼心虚般地关上了门。 然后贾湘就在门外喊:“辰音,你怎么把门关上了?” 辰音用力呼吸了几下,把那支玉钗藏在袖子深处,而后才故作镇定地打开了房门,解释道:“我没看清是你,还当是什么不相干的人。你来有什么事吗?” 贾湘很开心地笑了笑:“我听说陈茵害你不成反被关进了侧峰,很是为你高兴。特意回来看看你。” 辰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贾湘又道:“据说那天陈进长老也在,你记得提防着他,别让他寻你替他家孙女报仇。” 辰音微愣:“我倒没想到这一层。” 贾湘想了想:“你也不必担心,他虽然修为比你高,但素来高阶修士都不屑与修为低微之人争斗,你这些日子都在宗门,也没见陈进长老上门寻衅,可见他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辰音点点头:“那就好。” 贾湘看着她,突然来了一句:“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变了一个人?” “哪里变了?”辰音回望着贾湘,眸光深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觉得你话少了很多,也没有以往那般爱笑了。”贾湘道。 辰音没有回话。 “你别堵着我,我站累了,想进去歇一会儿。”贾湘本想走进房门,奈何辰音一直在门口挡着,只好说了这么一句。 辰音侧了侧身,让贾湘进来了。 贾湘进来逛了一圈,道:“你也真是懒,这里竟和我离开的时候一般模样,半点没有改变。你怎么不找些花草来养一养?” 辰音应道:“你不说我倒忘了,我从执事殿拿了一个阵法,还要替宗门养一些冰芝草作为抵偿。” 贾湘点了点头,又道:“这几天我师尊闭关了,我搬回来和你一起住好吗?” 辰音怔了一瞬,立马答道:“不行。” “为什么?”贾湘觉得辰音的语气有些严厉。 “因为……因为我近来一个人住惯了。”辰音眸光微闪。 贾湘摇着她的手臂:“我好想你。我那些师兄师姐都明里暗里地欺负我,没人会像你一样处处照顾我。” 辰音垂眸:“……好吧。” 后来几日,辰音都在药田里栽种冰芝草,尽量避着贾湘,不与她碰面。 某天,她正在耐心地给冰芝草浇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贾湘的声音:“辰音,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辰音手一滑,浇水的葫芦就掉进了药田里。这葫芦是个乾坤葫芦,里面的水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洒满了一大片的冰芝草。 贾湘小跑上前,把葫芦捡了起来,回首笑道:“冰芝草很好养活的,不需要浇这么多的水。” 辰音心不在焉:“还是你懂的多。” 贾湘把葫芦塞进她的手里,又问:“我总觉得你最近怪怪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辰音躲开她的眼神,摇了摇头:“没,没有。” 贾湘狐疑地看了她两眼:“那我怎么觉得,你总是在避着我,不愿意和我相见?” “我……没有。”辰音否认,“我只是,只是忙着料理冰芝草,没工夫关照你。” 贾湘姑且信了:“无妨,你忙你的便是。” 辰音暗叹:“我在掌门和长老面前,尚且能不惊不惧,据理力争。为何到了贾湘面前,就变得这般手足无措了?不就是……私藏了她一支灵钗吗?” 又过了几天,这些冰芝草终于成熟了。辰音把它们封存好,打算送往执事殿。 贾湘一直和她待在一起,见她要走,也想跟着一道去。辰音道:“我去去便回,你跟着作甚?” 贾湘甜甜地笑:“我一个人待在这里也无趣,不如和你一起出去走走。” 辰音没有理由拒绝她,只好任由她跟在自己身旁,嘻嘻哈哈地走了一路。 回去的时候,贾湘指着远处的一座山,问道:“辰音,那便是你当年摘野果的地方吗?” 辰音轻轻答道:“对。” 贾湘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那片连绵不绝的峰峦:“我想过去看看。” 她偏头看着辰音,满眼写着:“一起吧一起吧。” 辰音终是妥协了,慢吞吞地朝那座山峰走去。 贾湘虽然年纪小,但也会察言观色。原本就一直觉得辰音有什么不对,再看她走在路上一直面无表情,不像是以往的性子,便知她确确实实有些不妥。 贾湘试探着问道:“辰音,你看你近来总是沉默寡言,心里像装了许多事一般。你有什么困难,大可以告诉我,我愿意和你一起分担。” 辰音直截了当地拒绝:“不用了。” 听了这话,贾湘就明白过来——辰音有些难处,只是不愿意告诉她罢了。 她瞥了一眼辰音微凝的神色,不敢继续问下去,只好胡乱揣测:“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是不是一点也不想见到我?” 辰音顿了一下脚步,继续自如地往前走:“没有的事,你别胡思乱想了。” “可我觉得你变了好多,对待我,再不似以往了。”贾湘小声说道。 辰音听得清清楚楚,默了许久,才道:“兴许是因为我入道了,性子变得一些。” “可我刚刚见你和执事殿那位师兄说话的时候,神色悠然从容,一如往昔。面对我的时候,脸色就冷了下来。”贾湘定定地看着辰音,“你只是不待见我一个人,是不是?” 辰音微微敛眉:“不是。” 纵使她不承认,贾湘心里也认定了这个事实。她想了又想,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埋怨我有了师承?” “有了师承是好事,有什么好埋怨的。”辰音淡淡道。 “可是我有师承,你没有师承,你心里必定觉得不开心,觉得比不上我。”贾湘猜测道。 辰音望了望前面的山峰,眸中敛尽了万千情绪。片刻之后,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着贾湘大喊:“你说的是!我就是嫉妒你寻得了一个师尊,有了可以继承的道统!我每天看见你在我身边晃,就觉得你在炫耀!” 她鲜少这般厉声喊话,贾湘顿时吓得后退了两步,但复又走上前,支支吾吾地说:“都怨我,都怨我,你别生气。” 辰音心底一疼,但还是瞪着贾湘,沉声道:“我恨死你了,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说完转身就走,不顾贾湘在后面喊着:“辰音,辰音!辰音,你别走那么快啊!” 辰音一边快步走远,一边深深凝眉,捂着心口质问自己:“如此你便能心安理得地霸占那支灵钗吗?你这样做,不过是偷来了一份机缘罢了。你还让贾湘别来见你,分明是你再也没脸见她了。”(未完待续。) 亲兄弟阋墙缘矿脉 师姊妹开诚由灵钗2 最后贾湘竟然踏上了飞行道器,追上了疾步行走的辰音。 辰音看着她脚底下踩着的飞剑,情不自禁地蹙了蹙眉:“宗门之内,不可飞行,你快下来,别坏了规矩让人捉住把柄。” 贾湘收起了飞剑,笑着走近几步:“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 辰音抿了抿唇,道:“我回去了,你别跟过来了。” 贾湘一把扯住她的手臂:“辰音,我当了九泓道君的弟子,看似风光得很,其实过得很是艰辛。九泓师尊统共收了六个弟子,我上面还有三个师兄,两个师姐,他们才不会因为我最晚入门的就让着我,相反,他们还处处打压我,让我帮他们养灵植,照顾灵兽,还不准我修炼……” 贾湘越说越难过,两个眼眶里满是泪水。 辰音一惊:“为何还不准你修炼?” 贾湘哽咽道:“他们说我天资过人,不能修炼过多,免得超越了他们这些师兄师姐,师尊就只悉心教授我一个人了。” 辰音有些薄怒:“竟有此事!” 贾湘又抽泣着说:“原本我来你的洞府里住,便是存心想避开他们,谁知你竟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辰音的眸光有些复杂。 “我以往也羡慕那些有师尊亲自教导的人,但亲身体会了一番,才知道事事难以两全。我如今多了个‘九泓道君之徒’的名头,可内里受的苦楚却比往日多得多。”贾湘泣不成声,“辰音,这实在没有什么好嫉妒的。更何况,你相貌比我出色,气度也远胜于我,我只是拥有师承这一件事比你强些罢了。” 辰音竟不知应当如何言语。 贾湘擦了擦眼泪:“我以前和你住在一处,一直担心被你赶走,你当时说,只要我不像陈茵那般目中无人,一直安安分分地修炼,你便不会对我如何。” 她仰着头,定定地看着辰音:“就不知道,时至今日,这话还作不作数?” 辰音看了她许久,终于点了一下头:“作数。” 两人一起走回了洞府。辰音扶着门框,垂下眼眸:“贾湘,对不起,对不起……” “我原本就没有怪你啊。”贾湘想了想,又道,“我如今多了个师尊,只不过能多得一两句尊长提点罢了。你若想听,我便一字不差地告诉你。” “不用了。”辰音紧紧地捏着门框,又说了一句,“贾湘,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贾湘拉着她的袖子:“那我们进去再说。” 辰音点头,松开了握紧门框的手,身后突然传来一句:“你可是名唤辰音?” 辰音回头去看,只见一个筑基中期的男修走了过来,她连忙拉着贾湘一道见礼,唤了声:“师叔。” 这个男修心道:“这丫头不知晓我的修为,竟也懂得唤一声师叔,果真是有些与众不同的。我说呢,掌门那般老谋深算,怎么偏偏挑中了她这个修为低微的女修。” 辰音见这男修一直在细细打量她,心里很是好奇,不由问了一句:“师叔此来,可是有什么事要交代?” 男修看了一眼贾湘,后者识趣地进屋了。 辰音微讶:“何事如此神秘?” 男修拿出了一块玉佩,“这是侧峰一道机关的钥匙,掌门让我交给你保管。此事只能天知,地知,掌门知,你知,我知,万不可让第四个人知晓。” 辰音思忖了片刻,还是把玉佩推了回去:“辰音愚钝,不可担此重任。” “你别害怕。侧峰那是关押犯错弟子的地方,禁制重重,少说也有几十把类似的钥匙,分别由不同的人保管。即便你不小心把钥匙弄丢了,也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辰音还是摇了摇头:“我生性懒惰,还容易丢三落四,这等要事还是不要交给我了。” 她一直推拒的缘由倒不是真如她所说那般,懒散而不堪担当重任,而是因为她觉得此事蹊跷——一则,掌门与她不过见了一面,为何这般信任自己?二则,门中弟子千千万万,掌门怎么偏偏挑中了她来保管? 她想不通其中缘故,自然不会接受这个差事。 男修见她不答应,就直接把玉佩放到了她的手上:“小师侄,掌门有命,我不得不遵从。你若觉得哪里不妥,还是自己去找掌门说吧。” “这……”辰音一时没反应过来,竟任由男修把玉佩塞进了她的手心。她苦哈哈地看着男修,道:“师叔,我……” 男修好言好语地安慰了一番:“掌门做了这个决定,必然有他的用意。你若是实在担心,不如勤加修炼,一来不辜负掌门信任,二来也可确保玉佩完好。” 辰音默了一默。她身无长物,天资也不好,唯一一件能助她修行的宝物却是贾湘的灵钗。就在刚刚,她已经打算向贾湘坦白一切了。 “小师侄,我言尽于此,剩下的你自己仔细斟酌。”男修又道。说完他便转身走了,步伐极快,似是唯恐辰音追上去把玉佩还给他。 其实辰音此刻心绪复杂,根本顾不上去追赶那个男修。她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勤加修炼”那一句。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玉佩,无奈地抽了抽嘴角:“这算什么事儿啊……” 待她移步室内,贾湘就问她:“那个男修是谁?来寻你作甚?” “大抵是来给我送个麻烦。”辰音揉揉额头,像是有些苦恼。 见她不愿多说,贾湘自然也不会再打听,转而问道:“对了,你适才要跟我说什么?” 辰音静默,面有挣扎之色。 贾湘看了她几眼,慢慢走到她的身旁:“你若是不想说,也无妨。我不是好奇,我只是怕你有伤心事,想和你一道分担罢了。” 辰音靠着墙,倦倦地倚了很久,终于站稳了身子,从袖中掏出了一支玉钗,正视着贾湘:“这支玉钗,还给你。” 贾湘一惊,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辰音约莫是想跟我绝交,连当年我赠与她的玉钗都不要了。我还不知,她原是这般决绝的。” 她凝视了辰音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我还当你不怨我了……”(未完待续。) 窥轮回沉眠忆往事 问心魔镜湖念旧语 第一百二十一章:窥轮回沉眠忆往事,问心魔镜湖念旧语 辰音一听这话,便隐约猜到了贾湘心里的想法,一时之间竟有些哭笑不得:“你可别会错了我的意,我还你这支玉钗,可不是要同你了断情谊。” 贾湘一怔,呆呆愣愣地看着辰音的递过来的手和手里的玉钗。 辰音笑了笑,把玉钗插上贾湘的发髻。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道:“真好看,灵钗应配美人。” 原本贾湘的容貌生得普普通通,但自从入道之后,她便有了灵气的滋养,相貌就开始渐渐变得精致了许多,虽说在修真世界并不耀眼,但以俗世的眼光来看,已然是个容色妍丽的小姑娘了。 她听辰音赞了她一句“美人”,当下便羞赧地垂下了头,红云飞上双颊,顺便染到了耳朵根。片刻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灵钗?” 辰音眨了眨眼睛:“这玉钗不是凡品,而是一件灵宝。” 贾湘闻言,又怔了一会儿,才把玉钗拔了下来,仔细打量着:“我怎么不知道……”说着,正欲输一些灵气进去探查,就听辰音喊了一句:“别!” 原本贾湘正在聚精会神地盯着玉钗看,忽然听见了这句突如其来的喊话,自是吓了一跳,玉钗差点没被她脱手扔出去。 辰音莞尔:“这支灵钗有个妙用,便是你只要输入一点灵气,它就会以百倍千倍的灵气还给你。你还是等哪日潜心打坐的时候再拿出来用吧,必有事半功倍之效。” 贾湘睁大眼睛:“竟有这等奇宝?” 辰音笑着点头:“你以后试了就知道了。” 贾湘把玉钗插回发间,但又立马取了下来:“辰音,这原是我赠给你的东西,怎可随随便便收回?”她的表情犹犹豫豫的,像是想把它再送给辰音,但心里又舍不得。 “我若是想独吞这件灵宝,就不会把它还给你了。”辰音淡淡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可是,可是……”贾湘紧紧握着灵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别可是了,我若不还给你,便会一直心怀愧疚。与其等着日后道心受阻,不如把这灵钗重新交付与你,既可免却我今后的心魔,又可裨益你的修行。” 尽管辰音说的是大实话,但贾湘就是觉得她是为了劝自己心安理得地收下灵钗,才有了这般说辞。她望了望辰音,再看了看手中的玉钗,最终下了一个决定:“此等灵宝,若只为一人所有多可惜?你我轮流用它修炼,可好?” 辰音亮了亮眼眸:“好!” 此法一出,她便不会看着贾湘满怀愧意,也可以弥补灵根的缺憾,好好修炼一番。可谓是两全之策。 贾湘展颜一笑,伸手把灵钗插入了辰音发间。她年岁小,比辰音矮了大半个头,微微踮脚才够到了辰音的头发。而后也仔细看了两眼,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句:“灵钗应配美人。” 辰音失笑。 “我孤身前来观云宗,无亲无故,举目无依,但我知道,辰音你待我极好。”贾湘说得郑重得很,“辰音,若有轮回,若有来世,我还要再与你相识。” 辰音听见轮回二字,心里突然颤了一颤。无端端想起一件旧事来——寂化看着满天繁星,神色安详:“得大自在之人,便不受轮回之苦,而生死,也不过是假名。” “轮回,轮回……”辰音轻轻念着这两个字。她记得,她后来心绪摇曳,想到了一星半点关于轮回的奥义,而后便登临了炼气二层。 莫非,这两个字有着什么玄机? 贾湘看着辰音的眸色越来越迷茫,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过了许久,仍不见清醒,神情越来越浩渺悠远,仿佛她从没有属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不属于她——就要随风而去了一般。 贾湘怯怯地唤了一句:“辰音?” 辰音一动不动。 贾湘有些无措,轻轻地碰了碰辰音的手臂。结果辰音直直地向后仰倒下去,直挺挺地仰倒在地。 “我,我没用力推她呀。”贾湘吓傻了,看着地上阖上眼眸的辰音,最终还是施了个法术,把她移到了床榻上。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心一横,把自己珍藏已久的丹药给辰音喂了一颗。 辰音的浑然不知自己已然晕倒过去了。她的眼前正肆意地飘着一些画面,一会儿是奏琴的她,身边春花秋月、夏风冬雪,轮回变幻不休;一会儿是坐着木莲的她,浅笑着说道:“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你又怎知他再入轮回之时,没有成全‘长生’二字?” 万千往事就这般重现在她的脑海。 她想起了她在南域结婴后领悟的轮回之意,想起自己回到了北川前往沧镜,想起自己在镜湖之底看见的那些重重叠叠的镜子……耳边似是有一个孩童的声音:“世上当真有此魔镜?”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道。 “想来魔镜非魔,实为心魔。”孩童说得很是老成。 辰音抚摸着额头。镜湖,镜湖……我之所以忘却前尘,流落于此,莫非是因为我的心魔?我才进阶元婴中期不久,正是修行顺遂之时,何来心魔? 贾湘守在辰音的身旁,看她久久不能醒转,心中不免自责:“辰音不对我设防,所以我轻轻碰了碰她,她便猝不及防地摔倒了。也不知是摔伤哪儿了,竟然沉睡休养了这么久。” 贾湘终究只是个阅历不甚丰富的炼气女修,看着辰音一天接着一天昏迷不醒,着实不知该当如何。一直默默念叨着:“九泓师尊何时闭关结束?我定要求他过来看一眼辰音,仔细问问这般沉睡究竟是什么缘由。” 她正这么想着,忽见辰音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心下一喜,接连唤了几声:“辰音,辰音。” 须臾之后,辰音缓缓睁开了眼眸。 贾湘只觉得面前这个辰音与以往不太相同,像是平白多出了七分傲然,三分威仪。分明容貌不改,修为未变,但就是看着陌生了许多。 “辰音你……觉得如何?”贾湘看着面前眸光淡薄的女修,小心翼翼地问了这么一句。 辰音扫了她一眼,忽的一笑,把头上的玉钗拔了下来,递还给贾湘:“于辰音而言,灵宝不可或缺。但于我墨宁而言,却是可有可无。”(未完待续。) 博览阁徒留惋惜心 飞升殿固求解阵玉1 第一百二十二章:博览阁徒留惋惜心,飞升殿固求解阵玉 “自适沧镜,坠镜湖,则迫入梦境,一不可忆往昔,二不可复修为,三不可去之离之。因拜入观云宗,尔来已堪九载。岁岁不思修炼,长日漫漫,唯古书典籍稍以聊慰。” 秦悦握着一支笔,立在窗前,慢悠悠地记下这段话。此时恰有一道阳光从户牖投射进来,印在她的脸庞上,她的墨发像是被染上了金边,整个人都立在一片光辉之中,大有脱离凡胎,奔赴仙境之感。 窗外碧空如洗,白云在天幕中缓缓移动着,轻拢慢涌,铺排相接,时迩时遐,忽静忽动。秦悦看了一会儿,信手翻到了扉页,提笔写下:“白云小记。” 此时距离她想起往事已经过去了将近九年。但她只有记忆这一样恢复过来了,修为、资质都没有变,仍旧是一个不起眼的炼气小修士,身负最最平庸的灵根。别说是丹炉灵兽,就连她之前用着最为趁手的木莲羽扇,此刻都不能唤出来。 这个地方,虽然人烟稠密,也有修仙之人的存在,但这儿既不属于北川又不属于南域,反倒像是一个凭空捏造出来的世界。九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寻觅灵宇宗的所在,未果。后来退而求之,转而探寻禹海,甚至沧镜,可惜一无所获。 这一切都像是那片古怪的镜湖给自己造出的一场梦。 最后她只好把失落埋在心底,安慰自己:“一场梦罢了,我迟早会醒过来的——我迟早会离开这里,回到师门的。” “没有纯灵根那般绝顶的资质,没有掌门嫡脉的身份,没有师尊和两个师兄的护持……可想而知,这修仙的经历必会万分坎坷,说不定连筑基都做不到。”秦悦不止一次这么想了,“这大概就是镜湖给我的考验——我的过往,与之相比实在是太顺遂了。” 幸亏她现在已经想起了往事,心境旷达,也无惧现在的困境。说来还得庆幸自己的道心与那轮回大道搭了边,否则她如何能想起过去?恐怕如今还是那个懵懵懂懂的辰音。 从一个元婴中期的道君变成一个炼气层的小修士,落差之大可以想见。起先几年秦悦根本不想修炼,心想:“我放着元中的修为不修炼,来增益炼气期的修为作甚?”但后来,她听见贾湘不敢置信地说了一句:“辰音!三年前,我见你是炼气二层,三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炼气二层?” 秦悦这才觉得自己一直闲着不修炼,未免太格格不入了。后来才时不时打坐一番,慢慢爬到了炼气七层。而彼时贾湘已经筑基了,一脸兴奋地来找她:“我那几个师兄师姐,都用了十几年才筑基,我竟然只用了九年!” 秦悦很是赞赏地点了点头:“还不错。”虽然她当初从入道到筑基用时不到一年。 贾湘已经习惯了秦悦这种“明明修为没你高,但言谈举止却像个前辈”的姿态。她认真地瞅着秦悦:“我每次来找你,你不是在写字就是在读书,必定没有把心思费在修炼上。辰音,你这样可不行,宗门中人免不了世俗,只有修为高了才不会被人欺凌。” 秦悦“嗯”了一声。 贾湘觉得她应的这一声只代表她听见了而已。 其实贾湘说的不错,秦悦确实没有把心思费在修炼上。她只有实在闲着没事的时候才会打坐修炼,大部分时间都被她用来抄录各种典籍了。 观云宗有个好去处,名唤博览阁,里面存放了不少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典籍,上面有许多秦悦从未听闻过的记载。她数年之前才发现这个地方,进去逛了一圈,欣喜万分。从此一发不可收,经常把典籍借回洞府,细细览阅。 观云宗希望诸位弟子博览群书,所以特地设下了博览阁,收录各类记载,以期众弟子开阔眼界。不过这里虽然有年代久远的古籍,但没有半本功法心得,世人功利,鲜有人来此。 因而秦悦三天两头往博览阁走,很是让里面垂垂老矣的看守之人欣喜。这位长者已然元婴期,寿元将尽,自感进阶无望,所以自请留在博览阁打理。数十年以来,进出博览阁的人寥寥无几,今朝让他看见秦悦这个“常客”,岂不快慰? 是以他望向秦悦的目光多半是循循善诱的,但偶尔也忧心忡忡:“你呀,镇日只知道读这些,也不知耽误了多少修炼的光阴。” 秦悦自然是不在乎的。别说是现在这个虚幻的梦境,就算放在真真切切的现实里,她也看重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逾过一味修行。但她知道好歹,明白这位长者是在为她考虑,所以浅笑应道:“晚辈会妥善安排好的。” 长者欣慰地点头:“你知晓孰轻孰重便好。倒不是说读这些典籍没用……只是在此修真世界,修为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呀。” 秦悦一脸恭谨:“晚辈受教。” 她身上穿着宗门下发的道袍——月白色的宽大长袍,没有任何的花纹和装饰,是普通外门弟子的规制。手上还捧着两本古籍,是打算带回洞府细览的,不日便会归还。 长者看了她几眼,忽然长叹了两声:“可惜,可惜啊。” “道君说什么可惜?”秦悦还没走,出于礼貌询问了一句。 “你勤奋刻苦,不负‘博览’二字,却没有人慧眼识珠,允你拜入门下,致使明珠蒙尘,明珠蒙尘呐。”长者摇首,“此第一可惜也。” 她穿着外门弟子的服饰,显然是没有师承的。 “道君过誉,晚辈资质不佳,修行不肖,本就不适宜为人收作弟子。”秦悦谦逊道。她心里想的其实是:我此前什么都不知道便也罢了,现在我想起了一切,如何能再择一个师承?这置凌玄师尊于何地? 长者继续道:“我收徒不看资质,只看品行,但我如今寿元将尽,即便收你为徒,也不可长寄引道之情,此第二可惜也。” “道君仁厚,晚辈不敢僭越为徒。”秦悦垂首敛眸,不悲不喜。 长者心中怅恨,又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秦悦微微一拜:“晚辈告辞,三日后便来送还典籍。” 长者看着她缓步走出博览阁的大门,淡蓝色的衣袍映在碧空之下,仿佛融为一体。步伐从容,背影亦隐约可窥尊贵,再回想起她那沉静的面容和进退得体的言辞—— 长者再度摇首:“气度这般不俗,竟像是一位道君的风华……怎奈何不过是炼气七层的低阶修士?哎,此第三可惜也。”(未完待续。) 博览阁徒留惋惜心 飞升殿固求解阵玉2 案上摊开了两本古籍,清风徐来,微微吹动书页。矮榻上的女修显然刚刚醒转,她揉了揉眼睛,从榻上翻下来走到案前。浅蓝色的袍袖随着她的走动前后摇晃着,仿佛平静的湖面上摇曳的水波。她挑了一支笔,把古籍上的内容一一抄录下来。 这两本古籍讲的都是种植、采摘灵茶的方法,于修炼没有半分用处。但秦悦觉得有趣,稍加整理,一并写上了那册《白云小记》。这本小记上已经记了不少类似的东西,堪当百科全书。偶尔秦悦灵感忽至,也会写一些修道感悟。但更多的时候,写下的都是日常琐事,诸如某日天气如何,心情如何,遇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她正抄录到一半,忽然听见门外有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应是有人寄了传讯符过来。 “贾湘的洞府离这儿又不远,有什么事儿直接过来说便是了,何必浪费一张传讯符?”秦悦慢吞吞地走过去开门。这几年来,她独自待在这里,几乎不和观云宗弟子往来,唯一和她有些交情的人便是贾湘。除了她,谁还会给自己寄传讯符? 多年前,秦悦自称墨宁,把灵钗还给贾湘,这小姑娘还一怔一怔的,直道:“辰音你变脸好生迅速,刚刚还说要,现在又不要了。” 秦悦不知该如何解释,干脆保持沉默,任由这个小丫头胡思乱想。 半大的人,纵使迈入了修道之路,心里又能藏住多少事?很快贾湘就把秦悦的反复无常给忘了,一如往昔地和她说说笑笑。 后来贾湘的师尊九泓道君闭关结束,让几位弟子各自挑选喜欢的洞府居住。贾湘特意挑了一间离秦悦最近的,虽然地处偏僻,但胜在清静,走两步就能看到秦悦立在窗前,翻书纵笔,潇洒自如。 原本秦悦的屋子是没有窗户的。自从当年贾湘搬离之后,她便一直一人独住。她自己也喜欢独处,不爱外出和人打交道。整个观云宗都忘了九年前入山的新弟子中还有一个她,更忘记了她的住处所在。 于是秦悦便不声不响地把自己的洞府修整了一遍。首先便是凿了两扇窗户,整个屋子都变得亮堂了不少。而后又划出了一间小屋子,暂且当成炼丹房——她虽然不能唤出那个元品丹炉,但炼丹的手艺还在,偶尔也会动手炼制一些丹药。最后,她找了几棵参天老树的木头,做了一张桌案和一把椅子,免却了室内只有一张孤零零的床榻的尴尬事实。 因为众人几乎把她遗忘了,此处又极为偏僻,所以谁也没有发现这间洞府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就连贾湘也是在两月之后前来拜访秦悦的时候才发现的,她瞠目结舌:“你,你,你怎么把门派分给你的洞府毁了?” 秦悦微微挑眉:“毁了?”她分明是化腐朽为神奇,怎么就用了一个“毁”字? 贾湘讷讷道:“看着,看着倒是挺舒心的。可是你这么做,就不怕哪位尊长斥责你损害宗门财物吗?” 秦悦轻笑了一声,满眼写着:“我还怕这些?” 贾湘会意。这些年她也不是没有摸清秦悦的性格,粗略说来,可用“胆大包天,任性妄为”八个字概括。根本没有她不敢做的事。 还记得有一回她看中了一位结丹期前辈的琴,竟直接找上人家的洞府去讨要,那位前辈也是个善人,名唤柳知谦,竟然愿意见她这个修为低微至斯的女修。后来两人避着众人,不知聊了多久,秦悦终于抱着那把琴走了出来,一脸满意。而柳知谦也是欣喜万分:“今逢知音,知谦之幸。” 而后在场之人便见秦悦轻轻动了动嘴唇,显然说了一句话,但声音太小,没让众人听清。 其实这儿也有一两个耳力上佳的人,把秦悦刚刚说的那句话听得清清楚楚。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相信这个炼气期女修在结丹期前辈的欣赏下,只语气平平地应了一个“嗯”字,仿佛生来就应当如此一般。 这已是四五年前的旧事了,贾湘如今回忆起来,仍旧觉得辰音个性多样,时而内敛时而张扬,教人捉摸不透,亦无法深究。 此时此刻,秦悦正懒洋洋地打开门,取下门上的传讯符,漫不经心地打开一看,才知这并非贾湘寄的,而是某位没有见过的李姓师叔写来的。他的语气很是倨傲:“陈氏二长老请,还请即客前往飞升殿。” 秦悦想了半天才意识到“陈氏二长老”不是一个姓陈名二的长老,而是指陈进、陈远两位长老。 她想明白之后,就把传讯符随手一扔。毕竟她和这两个长老素无交集,他们指名要她去,必有图谋。 她待在洞府里一动不动,自有人等急了上门来找她,正是那位李姓师叔。他看着替他开门的秦悦,面容冷肃:“师侄没有收到传讯吗?两位长老请你过去。” 秦悦固执地否认:“我不认得什么长老,师叔莫不是找错人了?” 李姓男修干脆利落地回了两个字:“没有。” 他说完便唤出了一柄长剑,负手别到了自己的身后。大有“你不走我便押着你走”的意思。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修为低微的秦悦无奈走了这一趟。路上想起了博览阁里那位长者的话:“在此修真世界,修为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呀。” 时至如今,她也只好深以为然了。她以前的日子过得太舒心了,根本没有人会跳到她面前,威逼身属掌门嫡脉的她。就算到了南域,大部分时间也待在了木摇宗,有周浩然的上下打点,明暗帮衬。被人提着道器胁迫,倒当真是头一回。 飞升殿是观云宗的正殿之一,传说很久以前,有一个人修在此得道飞升,故有此殿名。李姓男修指了指殿门,示意秦悦自己进去。 若她只是辰音,此刻怕是会有些迟疑的。但她是墨宁,见状也没有说什么,转身便往里面走。很多时候,她的自信都近乎于自负。 殿内只有陈远和陈进两人。秦悦把礼数做足,拜了一拜:“不知两位长老寻我何事?” “你可知观云宗侧峰统共有多少道禁制?”问话的是陈远。 “少说几十道吧。”秦悦从从容容地揣测道。 “统共九九八一道,其中最难的一道禁制是一个阵法。”陈远道,“我听说,这道阵法禁制的破解钥匙就在你手里。” 陈进扫了一眼前方站立的女修,声音掩不尽疲惫与倦意:“交出来吧。”(未完待续。) 寻幼植不负煮茶心 听夜雨难遣思归意1 第一百二十三章:寻幼植不负煮茶心,听夜雨难遣思归意 秦悦总算是明白了这两人叫她过来的目的。 观云宗的掌门净忧,曾经请她代为保管的那块玉佩,正是侧峰上一道禁制的钥匙,想来便是陈家这两个兄弟此番索要之物。目的自然是搭救他们的后辈,陈茵。秦悦心道:“这两人费心探查了九年,才查到我身上来,净忧掌门藏东西的本领还不错。” 对于陈茵,秦悦心里很是难言。她好歹也是一个修至元中的道君,竟然和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起了争执,还想方设法让这孩子受了处罚,平白失了身份不说,还延误了人家的修行。 她想了想,还是拿出了玉佩:“此物为掌门所予,不得丢失,还望二位长老及时归还。”她之所以愿意交出玉佩,一是因为她不想和陈茵这个晚辈计较,二是因为她如今修为低微,若不主动交出来,这两个陈氏长老就要杀人取玉了。有这第二层原因在,即便将来净忧掌门得知此事,也没有办法斥责她看管不力。 陈远冷哼一声:“还算识相。” 秦悦告辞:“长老若没有旁的事,那我便先回去了。” 陈远把玉佩收好,看着已经自行走到门边的秦悦,冷冷地道了一句:“站住。” 秦悦顿了一下脚步,没有回头:“长老还有何吩咐?” 她听见陈远的声音由远及近:“你人可以走,把性命留下。” 秦悦转身,陈远果然已经走到了她身前。她神色如常:“长老此话何意?” 陈远负手,上下打量了几眼秦悦:“当年,于掌门座前控诉茵儿触犯门规的女修,便是你吧?” 秦悦微微扬眉。他是想秋后算账吗? “你陷害茵儿,致使她被幽禁九载,万死不足以偿过。”陈远道,“况且茵儿也要离开侧峰了,我猜她也不想再见到你。” 秦悦直接无视了他后一句,单是认认真真地答道:“长老这话错了。陈茵意图灭杀我,确确触犯了门规,我没有陷害她。”她把“陷害”这两个字咬得极重。她也不信陈远真的想要她的命。若他有这个想法,早在九年之前就动手了。 事实确实如她所想。陈远让她把性命留下,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他并非起了杀心,而是意在警醒秦悦,别再去招惹自家的孙女陈茵。但此刻见她避重就轻,不惊不惧,顿感大失脸面,语气也变得狠厉了不少:“你竟敢说本座的不是?” 秦悦张了张口,本想反驳他,但想了想自己的身份,再想了想自己的修为,还是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可她的神色还是流露出了数不尽的傲然,让陈远看着来气。幸而他自持元婴期的修为,觉得亲自对一个炼气期的小修士下杀手实在辱没了身份,不然秦悦恐怕就要亡命于此了。 “其实这几年来,我对陈茵亦是心怀愧疚,没想到依照门规,会有如此重的惩罚。”秦悦说得一脸诚恳,“长老觉得错在于我,把气撒在我身上,也是在所难免的。不过修仙之人谁不惜命?让我把性命留下,我是万万不愿的。” 没等陈远说什么,秦悦就继续道:“长老以为我罪孽深重,我无从辩驳。从今往后,我若得遇陈茵,便改道而行,长老意下如何?” 陈远抚须,一言不发。 三人俱皆静默,许久之后,陈进来了一句:“你退下吧。” 秦悦微微一拜,转身就走。 她走远了之后,陈远才道:“她果然识相,竟主动提出往后见到茵儿就退避他路。” “若不这么说,她今天怎么脱身?”陈进隐约有些赞许,“既聪明又知晓进退,这在低阶修士身上可不多见。” 陈远看了一眼他的兄长,没有说话。这些年来,他和陈进之间的嫌隙越来越深,已经面合心不合许久了。所以即便他赞同陈进说的话,也不愿意说出口。 “她还对你毫无俱意,很是难得。”陈进继续点评,“这样的人,只有成为了自己的羽翼,才不失为一件乐事。” 陈远面露鄙薄之色:“想来大哥心中除却权势,已然空无一物了。” 秦悦近来得闲,把那两本典籍还回了博览阁,便开始依照自己的记载,研究种植灵茶的方法。去执事殿问过之后,才知道宗门之内没有灵茶幼苗这种东西。不过执事殿内的小修士给她指了条明路:“师妹下了山,往南边行数十里,便可瞧见一个坊市。里面应有尽有,想来灵茶幼苗也是不缺的。” 于是半天之后,秦悦出现在了坊市之前。 不乏结丹元婴的修士在此疾步行走,也有很多炼气期的人结伴而行。秦悦修为低微,淹没在人群之间,没人会在意到她的存在。 她也不是第一次独自行走在坊市之间,但今番尤其落寞。周围全是未尝相识的人,不曾见过的景。虽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但心里总是免不了寂寥的慨叹——这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了啊。 “镜湖古怪,兴许我再寻一些契机,便可离开这里回到师门了。”秦悦一边漫不经心地走,一边暗自揣测。 右边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秦悦回头去看,一个人也没看见。然后左手边就传来了哈哈大笑的声音。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和秦悦有些交集的柳知谦。他见秦悦上当,很是开怀不已。 秦悦翻了个白眼:“幼稚。” 说来她只和柳知谦见过两面。第一面是陈茵正欲对她下杀手之时,她借柳知谦脱险,后来更是借他指证陈茵意图杀害同门之事。第二面是几年前的一天,柳知谦带着一把琴走在路上,恰好被秦悦看见了。后者觉得琴的用料不错,一路追到了人家洞府,请“借来一观”。 说来也巧,秦悦这些年从不乱跑,来往之处只有执事殿和博览阁而已。而柳知谦也鲜少往那两条路上走,唯独那一次,带着琴去给执事殿里的那位长者——怀宇道君品鉴,出来之后没有及时把琴收进乾坤袋,这才不幸被秦悦瞧见了。(未完待续。) 寻幼植不负煮茶心 听夜雨难遣思归意2 秦悦倒是想自己做一把琴,但她向来喜欢精益求精,如今不名一文,自是买不到上品良材,做不出什么好琴。看见柳知谦手上品阶不错的琴,岂有不追上去赏看一番的道理? 当时秦悦一边追还一边喊“留步”,引来了不少观云宗弟子,一道驻足看热闹。后来才知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修是去讨要柳前辈新做的那把缘琴,纷纷笑话她不自量力,都聚在柳知谦的洞府门口,等着看秦悦被赶出来。 幸而柳知谦还记得秦悦,不仅让她进了洞府大门,还很大度地把琴借给她看了。 秦悦来了兴致:“你可是想研习音攻之道?” “非也,只是喜好音律罢了。”柳知谦答道。 秦悦识货,知道这琴身上用的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灵材,闻言很是感慨:“你这‘喜好’颇费灵石。” 而后蓦地想起慕容长生,喜好音律甚至于把性命折进去了。秦悦抱着琴,摇首自语:“我以前也见过一个爱乐成痴的人,后来他死了。” 柳知谦把这话听得清清楚楚,脸色黑了不少。修仙之人,求的都是寿与天齐,没一个人愿意听这种不吉利的话。 好在秦悦也没有一直沉湎于过去的记忆。她伸指拨了拨琴弦,赞不绝口:“甚好甚好。”虽然比不上她的掠影,但也十分出色了。 柳知谦心道:“她一个炼气期的女修,才入道了多久?能懂些什么?”见秦悦的神色慎重而认真,他又不禁疑惑:“她方才问我可是想研习音攻之道,莫非她自己就是擅长音攻之人?” 音攻和炼丹、炼器、阵法、机关、制符五道一样,精通与否,与修为没有半点干系。这女修以炼气期之身成音攻大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柳知谦正在做万千种猜想,忽然听见秦悦问了一句:“这琴可有名字?” 他顺口答道:“缘琴。” “元琴?”秦悦微讶,“好大的口气。” 柳知谦解释道:“不是那个最最贵重的‘元’字,而是缘分的‘缘’。我起先想,若能以琴会友,与人结缘,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秦悦颔首:“意思倒不错。” “你是不是通晓音攻之人?”柳知谦看着秦悦眉宇间微露的沉稳,不自觉地把心里的想法问了出来。 秦悦笑答:“算不上通晓。”她还差一层境界没有领悟,正是“琴心”。她一直在等一个契机,让她彻悟这重境界,而后才算音攻之道大成。 柳知谦闻言便明白过来。算不上通晓……说明她还是有些领悟的。柳知谦的心里是难以言说的钦羡:自己已经修至了结丹期,于此却没有什么见解。最后他来了一句:“我想听你奏一曲,不知可否?” 这话慕容长生也对她说过……秦悦又是一阵慨叹。须臾之后,盘腿坐下,把琴放在膝上,信手拨了几下琴弦。 几百年来,她于仙道的领悟,尽数倾泻于此。 一曲终了,柳知谦连连击掌:“听你奏乐,竟仿若置身尊长教诲之中,颇有循循善诱之意。” 秦悦兴致盎然:“算我酬谢你当年作证陈茵之事。”语气像是在说:罢了,就给你一个恩典吧。 她把缘琴递还给柳知谦,后者愣了一下,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秦悦抬眸:“你说。” 柳知谦对上她的目光,恍惚间觉得她不似一个普普通通的炼气期女修,反倒像是个修为高深莫测,随心来此历世的大能。他摇摇头,暗笑:“兴许是音攻之道给了她沉静稳重的气质罢了。” 秦悦看着他这个摇头的动作,微微蹙眉:“既然你不说,那我就走了。” 柳知谦忙道:“等等!这把琴还没有刻上名字,你是精于此道之人,能否帮我在琴身上添上一个‘缘’字?” 秦悦唇角微勾,看了柳知谦一眼。她如今竟然沦落到帮人刻字的地步了,可悲可叹。 柳知谦便在这一眼中看出了她的不悦。怔了片刻,道:“我愿意出一百个上品灵石。” 这对普通的炼气期弟子来说,绝对是一笔大数目,更何况上品灵石难得,柳知谦已经诚意尽显了。 秦悦遂欣然应允。送上门的钱财,不要白不要。况且柳知谦又没说多久归还,她能有一把好琴随时赏玩,何乐而不为? 柳知谦竟然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亲自送秦悦走出洞府,对上她淡漠而尊贵的眸光,下意识地微微一拜:“今逢知音,知谦之幸。” 秦悦轻轻地“嗯”了一声。她看着门前站了不少围观的弟子,听着他们不敢置信的议论声,颇感无奈。 她原以为她会因此大出风头,从此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再也没有安宁日子可以过了,谁知观云宗的弟子忘性不小,没过多久就把此事抛诸脑后,也没有人会刻意提起——毕竟这件事的主角秦悦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没什么可编排的。 后来秦悦就一直把缘琴留在身边,闲来便奏上一曲,自得其乐,从没有想过刻字归还这回事儿。因而适才柳知谦拍了她的肩膀站到了她的身旁,她难免以为人家是寻过来讨要缘琴的。正打算说“缘字还没刻上去,改日再归还”,就听柳知谦先问了一句:“你来坊市作甚?” 他不主动提起,秦悦自然不会谈及。她顺着问话往下说道:“来寻一些灵茶的幼苗。长日无聊,我想养一些灵茶稍作消遣。” “原来如此。”柳知谦点了点头,“我还当执事殿里的东西都入不了你的眼,你才特意跑到这儿来闲逛。” 秦悦一直霸占着人家的琴,有些心虚,只道:“我先行一步,你自便就好。”说完快步朝前走去。 柳知谦叫住她:“你走错了,卖灵茶的在那条路上。”他指着另一个方向。 “噢,我待会儿绕过去便是了。”秦悦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转身继续走着,步伐不快不慢。 柳知谦留在原地摇首:“长日无聊?养些灵茶稍作消遣?她还真是闲得慌。”(未完待续。) 寻幼植不负煮茶心 听夜雨难遣思归意3 绕了一圈,总算找到了卖灵茶的地方。店主是个隐藏了修为的结丹修士,笑着拿出了一个棋盘:“小店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倘若要买灵茶,先得同我下一局棋。若胜,灵茶分文不取;若败,灵茶价格翻倍。道友意下如何?” 秦悦欣然点头:“下棋可以,不过我想买的不是灵茶,而是灵茶的幼苗,你这儿可有?” 店主把棋盘摆好,应道:“自然不缺。” 秦悦坐下,望向对面看似炼气九层实则结丹后期的男修,漫不经心地执子落棋:“阁下是钟爱棋艺之人?” “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人间八雅,我占棋茶二字足矣。” 店主常年开店做生意,一双慧眼独具,早就觉察出了秦悦的气度不凡。再看看她炼气七层的修为,难免以为她也是隐匿了修为的人。自己又看不透她的修为,估摸着这人大概是元婴期。于是两人心照不宣,你来我往地开始对弈。 观棋可识人心。秦悦的棋路内敛,好几步棋才能看出一点用意。而这位店主下棋却喜欢步步紧逼,落子之时锋芒尽显。 店主捻棋而笑:“道友性情散漫,但却不失沉稳,想必很少让长辈烦心吧?” “阁下处事锐利,锋芒毕露,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秦悦顺口答道,眼睛仍旧专心致志地看着棋局。 店主哈哈笑了几声:“道友一看就是享尽了尊长宠爱、晚辈崇敬的人,事事都不必烦忧,我却没有这等好命。修仙世界的争斗不比俗世少,想要活得长久,挣一个仙途,处事就得果断,就得张扬,别教旁人看轻了自己,随意便来折辱。” 秦悦斟酌着放下一颗黑子,片刻之后才道:“物必自腐,而后虫生。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旁人怎么看都是其次,关键是自己别鄙薄了自己。” “道友豁达,于这大千世界倒像是个看客。”店主皱着眉,看着棋盘上的局势。 秦悦莞尔。她滞留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已有九载,确然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过客,一直用看戏的心态去处世为人。鲜少踏出洞府,也是这个缘由。 方寸之间,黑白相峙。她算了几步,再度落下一子,挑眸微笑:“和棋吧。” 店主摇首:“白子败相已然可窥,道友不必给我这个面子。” 秦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听见店主问她:“道友想买哪种灵茶的幼苗?” “好养活的。”秦悦想了想,“茶味要清醇回甘,若能凝神静气再好不过。” “道友有所不知。世间诸事难以两全,你若要容易养活的灵茶,就没有那般悠远醇厚的滋味。你若挑剔灵茶的口味,那就必定要花功夫才能养好。”店主看了一眼棋盘对面的秦悦,“我看道友身份尊贵,想来不必亲自种植灵茶,只管按自己的口味挑便是。” 秦悦懒洋洋地向后一倒,靠上了椅背:“阁下这话错了,我就是打算自己种植采摘的。你这有哪些灵茶,先拿来给我看看吧。” 店主只好暗道一句:“都说元婴道君怪癖多,果真不假。想来她也只是图个亲力亲为的乐趣罢了。” 他伸手入袖,拿出了几个小石罐,摆到了秦悦面前:“统共就这四种。” 秦悦挨个看过去,只觉得差强人意,没有一个比得上自己当年在虔正宗喝的苦禅茶。她微微地叹了口气,随手指了一种:“就这个吧。” 店主道,“道友要多少?” 秦悦想了想自己洞府后面的灵药田,拿手比划了一下:“能种满十尺见方的地方便可。” 店主起身,离开了片刻,带着一个乾坤袋走了回来:“此茶名为梦生,取人生如梦,梦如人生之意。” 秦悦收好乾坤袋,缓步离开。徒留店主一人若有所悟:“物必自腐,而后虫生。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哎……达人自达啊。” 秦悦回到洞府之后,就比照着手边的记载,把这些灵茶的幼苗一一栽种进药田,再捡来几颗碎石摆了一个温养灵植的阵法。若依照着古书上的说法,此时施一道水符权作甘霖才好。奈何她摸了摸袖口,才知自己是那一穷二白的辰音,别说水符,她连普普通通的聚灵符都没有。 不过天遂人愿,是日入夜之后,就下了一场细细密密的小雨,把那些新栽的灵茶幼苗全都浇灌了一番。 秦悦听见雨声的时候很是惊讶。修真界大都是阳光明媚的大晴天,很少会落雨。这般场景,很是难得。雨声淅淅沥沥地敲在屋顶,大珠小珠落玉盘。四围愈见静谧,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这些飘洒的雨点,和那时缓时疾的雨声。 秦悦莫名想起了从前读过的一首词,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雨势渐大,有如金声玉振,琴瑟齐鸣。秦悦倚窗而立,继续念道:“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念完又觉得平白生出了诸多伤感,无限萧索,不尽凄然。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再没有心思做旁的事,干脆把柳知谦的那把琴拿出来,寻了个妥帖的位置,左手抱琴右手执刀,一笔一画地刻着一个“缘”字。 这世上从来就不缺“因缘际会”这四个字。就好比她缺一张水符灌溉那些灵茶幼苗,结果恰逢天公作美,降下一场甘霖。就好比她坠入镜湖来到这个世界,而后辗转于此,却寻觅不到离开的方法——宛如一场不得清醒的梦境。 上好的古桐木被划出了一道道痕迹,木屑翻飞,顺着秦悦手上的小刀落下来。一个古朴的“缘”字,已经刻到了一半。 眼前又浮现出了寂化师父的影像。他数着佛珠,道:“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眸间似有慈悲。 秦悦顿住手,灵台一阵清明,眼睛也亮得出奇。缘起缘灭,存乎一心。无形无相,有影有踪。 秦悦迎来了修仙生涯中的第二次顿悟。(未完待续。) 送还缘琴心惜和燕 采摘梦生念思庄周1 第一百二十四章:送还缘琴心惜和燕,采摘梦生念思庄周 每每顿悟,心境也会跟着变化。此番顿悟,心中便消却了“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的感伤,转为“风回云断雨初晴,返照湖边暖复明”的明快。她从顿悟之境里走出来的时候,恰好雨势骤停,雨声渐消,十分应景。 闲步走到洞府后面去看那灵茶幼苗的长势,嗅着雨后潮湿的空气,秦悦觉得月色正好,星光亦妙。 后来几天于屋中闲坐,忽闻扣门之声。开门望去,只见一个小修士递过来一个木盒子,道:“陈长老嘱我送来的。” 秦悦打开一看,是净忧掌门给自己的那块玉佩,侧峰的一道阵法禁制的钥匙。她把玉佩收起来,心道:“还回来就好,那两个姓陈的长老还算守信。” 小修士见她收下了,就打算离开。秦悦叫住他:“等等。” 小修士转身,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秦悦翻出一把琴:“有劳你帮我顺道带给柳知谦。” 小修士推拒了:“师妹自己的东西,还是自己去给的好。别交付给别人,免得出什么差错。” 秦悦估摸着这人看出了此物贵重,唯恐有什么闪失,这才委婉拒绝了。又觉得她既然把字刻好了,就合该把琴送回去,于是自己亲自走了这么一趟。 结果恰好遇上了被解救出来的陈茵。 秦悦曾答应过陈远,从今往后,她若得遇陈茵,便改道而行。倒不是她有意自降身份避让陈茵,而是因为她不想和陈茵起争执,免得失了风度。 如今陈茵迎面而来,秦悦望了一眼湛蓝辽远的天空,转过身走了另外一条路。 另一个当事人陈茵没有半点息事宁人的意思,见秦悦转身就走,只当她轻视自己,不屑与自己碰面。她心里恼恨:“若不是因为辰音,我何至于在那侧峰上孤单过了这么多年?我受尽苦楚的时候,她却好端端的,修为还进益了不少。我真真是不甘心。” 改道而行的秦悦绕了一些路,才到了柳知谦的洞府。正打算敲门,就见门开了,柳知谦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见她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会儿:“你怎么来了?” 秦悦懒得多说,就把缘琴拿了出来,递给了他。 柳知谦一喜,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见琴身上多了一个古朴的“缘”字,深深地凹陷了下去,一笔一画无不精妙。旁边还有两行小字:“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相得益彰。 柳知谦笑道:“有劳。” 秦悦点点头,而后转身,打算回去。 柳知谦拉住她:“我新得了两套琴弦,想请你看看好坏。” 秦悦想了想:“那好吧。” 柳知谦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秦悦顺着他的手势踏进洞府:“你不是要外出?” “也没什么要紧事,不去了。”柳知谦答道。 一路尾随秦悦而来的陈茵正好看见了这一幕,恨恨地跺了一下脚:“我就知道他们一定是认得的。九年之前,就是他们串通好了陷害我的。” 屋内的柳知谦拿出两副琴弦:“一份是寒冰丝,一份是和燕筋,你瞧瞧哪个好?” 秦悦打量了几眼。寒冰丝就是当初她制“流云”的时候用的琴弦,而和燕筋则是从和燕这种鸟兽身上剥下来的筋脉,比寒冰丝还要难得一些。她想了想,道:“寒冰丝音色古朴庄重,和燕筋则更为轻快明亮一些。二者都是上好的琴弦。” “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和燕筋一些。”柳知谦笑道,“毕竟和燕是天上飞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捕获的。” “喜欢是喜欢,可是出于人道主义……”秦悦觉得把一只妖兽的筋脉剥出来委实有些残忍,“和燕个头小,要做成一副琴弦,起码要三只和燕才行。” “非也。”柳知谦否认,“你仔细看这副和燕筋,颜色一般无二,品阶也相同,显然是从同一只和燕身上取下来的。” “那得要多大的和燕?”秦悦讶然。 “六品。”柳知谦随口答道。 秦悦表情古怪:“你捕获了一只六品和燕?还把它的筋脉抽出来做成了琴弦?” “六品妖兽相当于元初修士,我哪有那个本事捕获?”柳知谦否认道。 秦悦脸色稍缓。 柳知谦继续说:“我是在一处扑买场上买下这只六品和燕的,仔细喂养了好几个月,才动手剥了它的筋脉。” 秦悦的神情彻底变了。她实在想象不出那是怎样一个情形,看向柳知谦的目光也有些微妙。 柳知谦还浑然不察:“和燕最大的妙用在于精血而非筋脉,可惜那只和燕一早就知道我要对它不利,一直不愿把精血献出来。”他的语气很是惋惜。 秦悦暗暗下了决断:此人心狠手辣,不可过多来往。 柳知谦见秦悦紧锁着眉头,目光一直绕着那副和燕筋打转,不由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看中了这副琴弦?” 他虽然这么问,心里却肯定得很,暗道:“她听说是一整只和燕上的筋脉,难免会有些心动。” 谁知秦悦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没有。” 柳知谦只当她不好意思开口罢了,还十分大度地说了一句:“你若不嫌弃,我可以转手卖给你。听说这种琴弦对音攻极有裨益,给你我也不觉得可惜。” 秦悦面色微寒:“我一介炼气期小修士,身家微薄,哪有灵石买这些?前辈制弦不易,还是留着自己珍藏吧。”让她用兽族筋脉制成的琴弦?就算她不刻意去想,心里也会膈应着,总会觉得指尖的琴弦连着一只和燕的血肉。 柳知谦自然听出了秦悦言语间的不对劲。一来,她虽然修为不高,但有音攻之术傍身,身家必不会差到哪里去。二来,自从上上次见面以来,她就举止傲然,再没有喊过自己“前辈”,今天突然换了称呼,实属怪异。 容不得他多想,秦悦就摆摆手告辞了:“我还有事,再会吧。” 柳知谦尚未回答,就见她大步流星地走出洞府,颇为不解:“这个女修能有什么事?她闲得甚至有时间亲自种植灵茶!”(未完待续。) 送还缘琴心惜和燕 采摘梦生念思庄周2 秦悦确实没有什么事,但并不妨碍事来找她。 她走出柳知谦的洞府,就见前路中央立着一个人,不必走近就知道那人是陈茵。秦悦面不改色地从她身旁走过去,就当没有看见她。 陈茵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她出身世家,本是心高气傲的人,近年来一直被关着,性子倒也收了几分。但见秦悦三番两次地忽视自己,避她如蛇蝎,她心底的那点蛮横又窜了上来,只想找秦悦好好理论。 柳知谦的洞府离博览阁很近,秦悦远远地瞧见了博览阁的屋脊,一时鬼使神差,就往那条路上走了。进门之后,就见里头的长者正在闭目养神,遂放轻了脚步,不敢惊扰他。 但长者有元婴期的修为,这点动静岂能瞒过他?他神识一扫便知来者是秦悦,倒也懒得睁眼,单是笑道:“你这几日倒不常来了,我还当博览阁再也无人踏足了。” 秦悦在一堆古籍当中挑挑拣拣,闻言莞尔:“前几日恰好顿悟了一回,不免静下来细细体悟一番。” 她这次打算读一些记载山川地理,人俗风情的古书,一边挑来挑去犹豫不决,一边拿这位长者开玩笑:“晚辈知道道君惦记着,走到半路还特意折过来看一眼。” 长者睁眼大笑,旋即抚须:“你这个修为,道行尚浅,竟能有顿悟的机缘……很是难得,很是难得呀。” 秦悦笑而不语。 长者站起身走了过来,感伤中亦有欣慰:“说来我也是个要坐化的人了,看着观云宗还有你这般欣欣向荣的后生晚辈,心里也有了些许快慰。若要说遗憾,那便是无福看着这一代成长起来,成为宗门之中顶天立地的支柱。” 秦悦历来是会安慰人的,但听着他最后一句话里流露出来的怅惘,一时竟不知应当如何言语。最后只道了一句:“道君福泽深厚,万不可如此伤怀。”然后匆匆忙忙地挑了两本古书,行礼告辞。 结果出门之后没走多远,又遇见了陈茵。 秦悦心里叹了一句“阴魂不散”,提步换了斜方的一条小径,继续面无表情地前行。 陈茵追上去,拦住了她:“你站住。” 秦悦看着道旁两侧的参天古木,望了望头顶连绵的树荫,神情似乎有些无奈:“怎么在哪儿都能碰见你?” 陈茵自然不好意思说自己一路尾随着人家,只道:“我和你还有些恩怨没了结呢。” 秦悦抚额:“过去的事我就不计较了,往后你别再来招惹我便是。”她内里还是一个元婴道君的心胸,真的不想和一个修为低微的小姑娘过不去。 陈茵听了她这副前辈的口吻更加来气:“若不是你害我在侧峰关了两年,我的修为何至于在炼气二层停滞了九年?你如今修为是比我高,可又没有高出一个大境界,又有什么资格摆出一副尊长的形容和我说话?” 秦悦揉揉脑袋,心绪飘飞:这种人应该交给卢秋来惩治,都是仗着家族护佑就蛮不讲理的性子,斗起来一定精彩。 陈茵看她心不在焉,越发觉得秦悦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再想想自己在侧峰受的苦楚,心里的委屈全都涌了上来,手指颤巍巍地指着秦悦:“你耽误了我九年的修炼光阴,这份苦痛,总有一天我会还给你。” 秦悦表情严肃:“你修为未曾进益便罢了,脑子怎么也忘了长?此处幽静无人,最适宜做杀人越货之事。而我炼气七层,虽然修为不高,但灭杀你绰绰有余。你还要故意说这些报复的话,生怕我不会恼羞成怒取你性命吗?” 陈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小脸一白:“你,你敢!” 秦悦挑着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陈茵只觉得这双眼睛里蕴藏着无尽的威仪与震慑,心里想着快些离开,脚步却挪不动一下,后背冷汗涔涔。 然后她就见秦悦一步一步地走到她的面前:“过去的事我就不计较了,往后你别再来招惹我。听见没有?”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说这句话,相较第一次而言,此时她的语调更深沉,仿佛漆黑的夜里苍凉的风声,让人情不自禁地驻足静听。 陈茵看着她缓步走到自己面前,腿一软,忙不迭地向后退了几步。秦悦没有跟上去,单是用深邃沉静的眼眸看她。陈茵慌忙转身,飞快地跑远。 秦悦失笑,谴责自己:“净会吓唬人家孩子。” 回到洞府之后,先把从博览阁带回来的古籍往桌上一扔,而后便施施然地走到灵药园旁边,看着那些灵茶长势喜人,便依照着书上的记载,采摘了一部分。 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秦悦尝过了虔正宗那般滋味悠远的灵茶,便觉得旁的灵茶都是凡品。但手上的这些茶叶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栽种出来的,自与那些随意买来的不同。她依照着当初东笙泡茶的方法,寻来几片竹叶添进茶水,更显清淡之味、雅致之韵。 那个卖灵茶的店主说,此茶名为梦生,取人生如梦,梦如人生之意。秦悦靠在窗户边上,一边品茶,一边喃喃自语:“梦生梦生,可不是吗,我现在流落在这个不知名的世界,就像恍然一场大梦。” 苦禅茶的味道极苦,但还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回甘,令人宁神静气,稳固道心。但这个梦生茶,一会儿微苦,一会儿微甜,苦苦甜甜夹杂在一块儿,还没尝出什么滋味,一碗茶就喝完了。 秦悦又给自己沏了一碗茶,看着窗外鸟语花香,看着晴朗的天空泛出了浅蓝色,看着微风拂过,云卷云舒。 第二碗倒是尝出了一点味道。这梦生茶,不会甘甜到失去茶味,也不会苦涩到令人难以入口,它就是清清淡淡的苦味,并着隐隐约约的回甘,仿佛在昭示着这如梦的人生的奥义——甘甜常伴苦楚,欢喜不离伤悲。人之于世,不可能事事遂心,但也不会时时失意。 秦悦咂咂嘴。左右闲来无事,她又给自己沏了第三碗。一人独处,四围寂静,她总觉得过往的一切都浮上了脑海,心底蹿上来一个声音,叽叽喳喳地说着:“你把眼前当梦境,焉知曾经种种便是真实?” 秦悦摇首:“自然是真实。我在北川在南域,在师门在禹海,经历的一切尚且历历在目,总不会是一场梦境吧?” 那个声音反问道:“你又怎知不是?” 秦悦辩驳:“这是梦境,那也是梦境,那我究竟是谁?” “古有庄周梦蝶,尚不知自己是在庄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中变成了庄周。你又怎么确定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秦悦的神色露出了迷茫和疑惑:“难道梦境中的我,便不是真实的我了吗?” 她的手扣紧了茶碗:“即便梦境是虚假的,人格也该是真实的。我是墨宁,也是辰音,即便这一切都是一场虚无的梦境,但,梦如人生——我从未失去过真我。” 她思来想去,头脑就清晰起来:“庄周梦蝶,做梦的终究是庄周,梦见的终究是蝴蝶,待醒后,一切自会恢复如初。” 然后心底的声音消散了,神思复又清明,眼前依旧是一碗茶,一扇窗,一片天高云淡。 秦悦原先就揣测这个世界是镜湖给自己捏造出来的梦境,经此一事,更是确定了几分。她每天清晨悠悠醒转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叹息:自己何时才能真正地“醒来”? 她无心修炼,把那两本博览阁带回来的典籍拿出来,一页一页地翻过去看。 这两本讲了各地的山川河流,颇为索然。秦悦觉得无趣,正打算阖上古书,突然瞥见了“静湖”两个字。 静湖,静湖……她念着这两个字,继续看了下去。她记得寂化师父曾说,他是在一处湖泊里把自己救上来的,而那片湖泊,恰好唤作静湖。 秦悦的心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细细想来,却什么都捕捉不到了。恰好这时有人在外扣门,秦悦摇摇脑袋,起身去开门。 门外立着柳知谦,手还举在半空中。 “怎么找到这儿来了?”秦悦有些疑惑。她现在一看到柳知谦,就自动脑补他宰杀一只和燕,剥皮抽筋的情景,连带着这人清俊的相貌也变得狰狞起来。 “耐心查问一番,总能寻到你洞府的位置。”柳知谦淡淡地解释了一句,然后看着秦悦不说话,像是在等她请自己进去。 秦悦在心中念叨了三遍:“修士灭杀妖兽是常事,常事!”而后才侧了侧身,请柳知谦进来。 柳知谦走进屋子之后四处打量了几眼,道:“你这洞府,倒和旁人的不太一样。” 秦悦随口应了一句:“嗯,窗户,自己凿的;桌椅,自己做的。” 柳知谦虽觉得不妥,但也没多说什么,还刻意地讨好了一番:“果真卓尔不群,卓尔不群。” 秦悦翻出一个水壶泡茶:“这是我栽种的灵茶,你尝尝吧。” 柳知谦捧着茶碗喝了,细细瞅着秦悦的脸色,说道:“有一件九年之前的旧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秦悦回想了一番。九年之前,她与柳知谦唯一的交集就是指证陈茵那件事了。 她觉得柳知谦突然提起这回事儿实在反常,但还是点了点头:“记得。” 柳知谦对上她审视的眼神,踌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那你还记不记得,九年之前,你说你要结草衔环,报答我的恩情?” 秦悦的神情有些意味深长:“哦?你想让我怎么报恩?” “其实呢,说来也是一件易事。”柳知谦似是觉得难以启齿,只一直旁敲侧击地说着,“前几日家中长辈传讯,说是帮我寻了一个道侣,但我委实不想娶那个女修。” 秦悦挑眉:“你想让我换身男装去帮你娶那个女修?”她说完还一脸认真地想了想,颇为诚恳地给出建议:“如此倒也未尝不可,只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我劝你和家中长辈好好沟通,道侣这事儿,还须你情我愿才行。” 北川修士鲜有互结道侣之举,因为他们觉得感情牵绊耽误修行。但在南域,寻觅道侣之事十分普遍,他们反倒认为双修之法裨益修行。秦悦心想:此间修仙家族繁衍不息,对于道侣的观念应该和南域差不多。 柳知谦头一次领教秦悦这般奇葩的脑回路,愣了许久,才讷讷问道:“你,你可知那个女修是谁?” “是谁?”秦悦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问道。 “就是九年前你设计过的那个陈茵。”柳知谦答道。 秦悦刚喝的茶水差点喷出来,仔细看了两眼柳知谦,再想了想刁钻蛮横的陈茵,连连摇头:“那你们可要好好相处啊。你九年之前指证她对我下杀手,没准儿人家还记恨着呢。” 柳知谦愁眉苦脸。 秦悦仍旧觉得好笑,喝了两口茶,有些好奇:“你家和陈家不是世仇?怎么还联姻了?” “因为一处矿脉的利益干系。”柳知谦不想多说,只用一句话带过,神色微凛,“都是陈远长老搞的鬼。他说柳家这一辈没有出众的,只好从上一辈里挑,可巧就挑中我了。” 秦悦忍住笑:“委屈你结丹期的修为了。” 柳知谦敲了敲桌子:“委屈又如何?陈家态度突变,绝没有表面看去那么简单。我家中长辈的意思是,等我和陈茵结成道侣之后,再静观其变,窥想陈家的意图。” 秦悦点点头,表示理解:“可见你们都是家族利益的牺牲品。” “生于家族,难免要为家族谋利。”柳知谦苦笑,“那陈茵一看就是任性惯了的人,叔爷爷又有滔天的本事把她从侧峰救出来,还不知是怎么个刁钻性子。” 秦悦语重心长道:“你只管把那陈茵当成一只和燕便是,保管她不敢给你惹事生非。” 柳知谦不解:“什么……和燕?” 秦悦只好再说清楚一些:“反正你修为高,陈茵若是无理取闹,你就把她一身筋脉剥出来,做一副琴弦。” 柳知谦瞠目:“你处事的手段当真凌厉。” 秦悦靠上椅背,只感冤枉。她一看见柳知谦就想到了和燕,所以随口说了那一句,也没打算让人家当真,结果得来了“手段凌厉”这一句。她分明是最最宽厚仁慈,连妖兽惨死的见不得的人。(未完待续。) 探静湖月夜潜深水 斥陈茵苦诉求转意1 第一百二十五章:探静湖月夜潜深水,斥陈茵苦诉求转意 柳知谦见秦悦一言不发,只管喝茶,神色渐渐变得迟疑起来。好在秦悦察觉到气氛不对,抬眸看了他一眼,随意问道:“你怎么这副表情?” 柳知谦沉默一瞬,才道:“我不想遂了长辈心意,和陈茵互结道侣。你既然欠我一回恩情……” 他顿了顿,瞥见秦悦似笑非笑的目光,微微一愣,而后硬着头皮说了下去:“不如暂且装作我的道侣?几位长辈看见我已有道侣,必不会逼迫我和陈茵在一处了。等风波过去了,你我再撤了这个名分。当年未偿的恩义就算两清了,你说可好?” 秦悦揉了揉眉心,眼前划过“挟恩图报”四个大字。 柳知谦也猜到秦悦会是这个反应。这女修擅长音攻之术,斗法之时,只要运用得当,不比他这个结丹修士差。看他的眸光里也没有对高阶修士的崇敬,反而多了些司空见惯的凉薄——就像在看一个晚辈一般。更何况,九年前她说要结草衔环,报答恩情,只不过是一句场面话罢了。自己此刻重翻往事,实是令人不齿。 “其实我原也没有想到这个法子,却是怀宇道君给我出的主意。”柳知谦干脆说出实情,心想:她听见怀宇道君的名头,没准儿会应下此事。 谁知秦悦神色如常地问了一句:“怀宇道君是谁?” “就是博览阁里那位看守古籍的长者。”柳知谦解释道。 秦悦点点头。她去了博览阁那么多次,还是第一次知道里面那位元婴长者的名号。 柳知谦见秦悦又不吱声了,只好自顾自地说下去:“怀宇道君说你勤奋好学,品行俱佳,是好相与的人。但我知道,平白让你帮忙你必定不会答应……你可有什么想要的灵宝?我去替你寻来。” 秦悦摇了摇头:“怀宇道君净出馊主意。” 柳知谦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秦悦八成是拒绝了这个提议。素日里见她行止有礼而不失尊贵,便猜她出身在一个繁盛的修仙世家,想来道侣人选也不能自己做主。暗自叹息之下,竟有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错觉。 秦悦伸手拎起茶壶,恰好看见柳知谦“同病相怜”的目光,与此同时,听他道了一句:“我还有一个对策,可在万不得已之时使出来。” 秦悦颇为好奇:“什么对策?” 柳知谦言简意赅:“逃。” 秦悦给自己添茶,神色略有失望。她还当是什么出奇制胜的良策。 “趁现在事情还没有公开,我先去别的地方避一避,等陈远长老看中了别人,我再回来。”柳知谦想了想,“只是不知道要在外辗转多少年,当真跟一个散修没分别了。” 秦悦眼眸转了转,有心想给他指一条明路:“你这厢不情不愿,那陈茵也未必甘心。这背离家族毁弃婚约的恶人,自然是由旁人来做更好。” 柳知谦若有所思。 秦悦一笑:“处事稳妥些,别伤人性命。”一副尊长提点的口吻。 柳知谦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应了一句“是”,就差行礼拜谢提携之恩了。他自己也被这反常的举动惊着了,怔了好一会儿,实在想不通自己一个结丹修士为何敌不过一个炼气女修的气场,只当是音攻之术助长威压罢了。 秦悦继续懒洋洋地泡茶,明显习惯了如同柳知谦这般恭谨的行止,半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柳知谦挑了一下眉,告辞走出了房门。 秦悦捧着茶碗,移步案前,心不在焉地翻了几页古书。她之所以拒绝柳知谦,只是因为她希望尽快离开这里,不想给自己添什么麻烦。翻书的手微微顿住,她的目光在“静湖”二字上停留了许久。 片刻之后,她搁下茶碗,去执事殿报备外出。 她想,即便一无所获,也要前去探查,总不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待一辈子吧? 待她抵达静湖之畔,正值晓月东升之时。夜凉如水,四周一人也无。幸有皓月千里,将清澈的月华洒遍每个角落,处处空明透亮。 秦悦看着风平浪静的湖面,不由思绪万千:当年寂化师父就是在这里寻见她的吧?兜兜转转,她又回到这里了。 月光散落在湖泊上,浮光跃金,静影沉璧。秦悦纵身一跃,跳进了清波荡漾的静湖。 若说静湖之畔正是万籁俱寂,那观云宗内的某间洞府可谓热闹非凡。 “热闹”二字,讲究的便是“闹”,此时此刻,这里确实闹得不可开交。 此间是长老陈远的洞府,屋子里统共就三个人,一是陈远,一是他的哥哥陈进,还有一个是小孙女陈茵,恰是那个正在无理取闹的人。 这位刚从侧峰放出来的陈姑娘不知从哪儿听说了一件事:陈远叔爷爷做主,要把她嫁进世仇柳家,道侣还是那个九年之前同她作对的柳知谦。她心里虽不信,但仍跑过来质问了,谁知不问还好,一问竟知传闻属实。她当下便不依了,哭着闹着要将此事作罢。 陈远一脸无奈,只看着兄长陈进不说话。陈进知道他素来疼爱孙女,必定已然心软了,于是摆出一张冷脸:“你炼气二层配人家结丹期,有什么不知足的?” “那他,那他若想取我性命,岂不是轻而易举!”陈茵哭得语无伦次,“别说陈柳两家的世仇,单是我和他的私怨,也足够他……灭杀我好几回了。” 陈远一惊,忙问:“你和他还有什么私怨?” 陈茵泣不成声:“我同那叫辰音的结了仇,这柳知谦便是她的伯父,他不想法子把我解决了才怪。” 她越想越伤心,哭声越来越大。 “哭什么哭!你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一个心智不足的孩子似的!”陈进冷冷喝道,“柳家这一辈没一个女娃,柳知谦哪儿来的侄女?你别找托词了,安心待嫁便是。” 陈茵登时吓得不敢哭出声,可眼泪还是簌簌地往下流。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跟她说这么严厉的话,可今天她却挨了这么一通教训。她越想越委屈,掩面跑了出去。(未完待续。) 探静湖月夜潜深水 斥陈茵苦诉求转意2 炼气七层的修为,且没有避水珠傍身,秦悦这次的“游湖”可谓苦不堪言。 周身环绕着的都是冰凉刺骨的湖水,整个人都像置身于冰窖一般。秦悦运起火灵根,才勉勉强强地活动起了手脚。 静湖位于俗世,想来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她耐着性子在水底找了一圈又一圈,没发现半点不寻常的地方。心里失落地很,但也只好无奈地爬上岸,看着静湖尽头晨曦微露,就知道自己在那寒凉的水里泡了一夜。 不远处恰有一个捞鱼的老叟,看见一个**的女子突然从水中冒出来,吓得丢下了渔网,大喊:“水妖!是水妖!” 秦悦有气无力地解释:“我不是水妖……” 她在静湖里待了一夜,现在只觉得倦怠,那一声解释也被风吹散了,飘到老叟耳边,只剩下“我,水妖”几个字。老叟看着慢吞吞地走过来的秦悦,只想掉头就跑,腿却已经吓软了,动弹不得,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秦悦走到他面前来。 秦悦顺了顺湿漉漉的头发,问了一句:“你喊什么水妖?”心想:这老者张口便喊“水妖”,这里难道有什么奇特之处?我一夜探查未果,仔细盘问一下他也是好的。 老叟这次听清了,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我喊你哪……” “我不是水妖。”秦悦看着湿透了的衣袍,暗叹:观云宗制作的道袍就是没有灵宇宗的质量高,防水功能太差了。 老叟点头如捣蒜:“我信,我信。”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静湖的水又深又凉,就连熟知水性的壮汉都不敢轻易下水,这个女子一副娇弱的模样,怎么可能从水里安然无恙地爬出来?更何况面前这人生了一副好容貌,不似凡间人,额间还有一朵妖花,谁知是什么来路? 秦悦指了指静湖:“那我问你,这里可有什么妖异之处?” “也……没什么妖异的。”老叟唯恐女子听着不满意,特意美化了几分,“就是有一个水妖,啊不,水神在底下,常年兴风作浪,不是不是,是呼风唤雨。” 老叟急得口不择言,看着秦悦沉思的神色,只觉得这女妖动怒了。 其实秦悦正在思忖:“我昨夜在静湖之中来来回回绕了几圈,没有一处疏漏了的,怎么没有看见什么水妖?” 她抬眸望向老叟,就见后者抖了一抖,神色惊惧至极。秦悦心下了然,特意放缓了语调:“你见过水妖?” “我没见过,不过有人见过。”老叟细细回忆道,“说是出了水面便是人形,回到水中便是潜龙,变幻多端。” 秦悦皱起了眉。化形妖兽可没那么好对付,何况她只有炼气七层的修为。 “那水妖可是做过什么恶事?”秦悦又问。这老者方才都用“兴风作浪”形容水妖了,想来绝非善类。 老者连连点头:“那水妖喜欢灵芝,让我们每隔三月便找一只百年的灵芝放在静湖之畔。” 老者说着说着,面色就愁苦起来:“百年的灵芝哪里是这么常见的?别说三个月,三年都不见得能找着一个。可我们若是找不到,那水妖就会捉一个城中的幼子回去生啖……也不知教多少父母伤透了心哪。近几年来,大家能走多远走多远,走不了的也不愿意生娃娃,生怕不多久新生儿就被水妖叼走了。” 秦悦听见“生啖”两个字,双眉蹙得更深了:“此等伤天害理之事也做得出来。” 老叟见她不认同,就对她信任了几分,摇首叹道:“再过两个月又是交灵芝的日子,若是寻不到……也不知谁家的幼子要遭逢毒手了。” 秦悦心念一动,但又暗自否决了:“凭我这低微的修为,有何能力去和一只化形妖兽一争高下?” 最后她只问了一句:“你每日都来此打鱼?” 老叟答:“如果没什么风雨,就会天天来此。” 秦悦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直到走到了老叟看不见的地方,她才敢踏上飞剑飞走,唯恐人家再把她当成什么精怪。 十几天后才抵达宗门,听闻近来发生了两件趣事:一是两个显赫的修仙世家——陈氏和柳氏正式联姻,男女双方竟都是观云宗的弟子,可见是天作之合。二是那个即将嫁入柳家的陈茵听闻消息之后,居然喜极而泣,当即便高兴得昏厥了过去,想必是对那柳姓道友情根深种。 秦悦一路听着传言走回洞府,半路上就遇见了正主儿柳知谦,不免取笑一番:“你行事也太不济了,现在人人都说陈茵对你用情至深,闹得沸沸扬扬的,我看你以后怎么收场。” 柳知谦倒是一脸平静:“传闻终究是信不得的。你就没听说陈家娇女昏厥许久,至今没有醒来吗?” 秦悦微微挑眉,不再多说,转而问道:“你有没有灵芝?百年左右的。” “有倒是有,不过没有多少。”柳知谦答道。 秦悦想了想:“我都要了。” 柳知谦拿出五六个灵芝,用一个新的乾坤袋装好了递给秦悦。 秦悦面不改色地收下了,道:“多谢,改天做个阵法给你。” “你要炼制什么丹药?”柳知谦觉得奇怪,要这么大把的灵芝只可能是炼丹之用,可是鲜少有丹方涉及灵芝。再想了想秦悦手植的灵茶,难免猜想:她莫不是要把灵芝切碎了泡茶喝? “不是炼丹。”秦悦淡淡地回了一句。 “那是……” “救命用的。”秦悦敛眉。可惜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她算了算时间,也没有多加停留,立马转身,再度走出山门前往静湖。 柳知谦正打算问问清楚,就见她头也不回地走了,不由腹诽:“拿了灵芝就走人,这过河拆桥的性子倒是半点没改。” 秦悦抵达静湖已是十几天之后的事了,果然又看见了那个老叟。 老叟正使着全身力气拉一张渔网,凉风阵阵的天气里,额上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正着拉渔网拉不动,他转了个身,背对着静湖,把渔网的边角扛在肩上使劲儿,这才把一网鱼拉上了岸。(未完待续。) 赠灵芝湖底藏阵法 奏横笛水中窥玄机1 第一百二十六章:赠灵芝湖底藏阵法,奏横笛水中窥玄机 渔网里全是活蹦乱跳的鱼,累得气喘吁吁的老叟欣慰的面色在看见秦悦的那一瞬间消失。 不远处立着的女子可不是一月之前那个“水妖”?他年纪虽然大了,但也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此番必定没有把人看错。 秦悦看着老叟的神色变化,慢悠悠地走了过去,伸手入袖,拿出了几个灵芝。 老叟瞧见这些百年灵芝,惊讶地话都说不出来:“你……” 秦悦笑道:“总共六个,够你们平平安安过一年多了。” “这……”老叟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再往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秦悦自语了一会儿,然后把灵芝递给老叟,“你先收着吧。” 老叟终于明白了秦悦的意思,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拿。 秦悦突然收回手,一本正经地说:“此物贵重,牵系一方百姓安危,万不可私藏。”贪心谁没有?她就怕这老叟一时贪念,就什么都不顾了,只管带着灵芝远走他乡。 老叟点头。 秦悦把灵芝给他,还不忘威胁一番:“倘若日后我行经此处,见你已然带着灵芝离开,那我即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老叟寻了个布袋子把灵芝装好,闻言连连道:“不敢,不敢。”他料想面前这位定然有异于常人的本事,不然哪能随随便便寻来这么多百年灵芝? 秦悦颔首,本欲离开,但心念一转,还是留了下来。 距离那个所谓的水妖索取灵芝的日子仅剩一月不到。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一族的妖兽,这般不讲道义。 这段时间她也没闲着,在湖底挑了几块石头,布下了一个困阵。此外择了一节竹子,制成了一支竹笛。闲来之时吹奏一曲,亦有飞沙走石之效,可见音攻之术威力之大。 但这些只不过是用来自保的法子罢了。 即便让她回到元婴中期,她也不可能同一个相当于化神期的化形妖兽作对。她留下来,只是想知己知彼,日后好找些法子来对付罢了。总不能一直给这里的百姓提供灵芝吧? 又过了几天,她坐在岸边的柳树树顶,看着几个年轻的男子把一个灵芝放在静湖之畔,然后飞快地逃走,像是不敢多做停留。秦悦猜想:“那个老者应该是把灵芝交给了众人看管。这样也好,免得有人存着贪心,偷偷带着灵芝跑了。” 天气晴好,秦悦心平气和地俯瞰着静湖水波。她的目力上佳,分毫变动都瞒不过她的眼睛。也没过多久,湖面就荡起了一层层涟漪。秦悦握紧了手中新制的竹笛——来了。 一条银光闪闪的龙尾时现时隐,然后水面一阵动摇,整只龙身都出现了,接着蛟龙一跃,离开了静湖,化成了一个身着藏青色衣袍的青年。 秦悦双眉微凝:“这是一个人修?” 这蛟龙分明是银色的兽皮,按常理而言,化形之后应当穿银色的衣裳,但此刻他却穿着藏青色的衣袍。如此便只剩下了一种可能:这个跃水而出的“潜龙”根本就是一个人修。 但这世上妖兽化形成人的多了去了,人修变作兽形的倒是头一次见。秦悦看着此人结丹后期的修为,便放下心来,神态也轻松了不少,多了一些看戏的心态。 只见青年四望一周,来到静湖岸边,飞快地把灵芝收进袖子,然后转身,正打算纵身一跃跳进静湖,忽闻一段锐利的笛声,宛如刀剑齐舞,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青年只觉得耳膜一阵疼痛,连带着整个头都要炸裂开来了一般。恍惚间看见一个女修踏在水面上,吹着横笛向自己走来。 “你……是谁?”青年捂住耳朵,神情痛苦。 秦悦放下竹笛,一步一步地逼近青年:“我还没问你是谁呢。为什么待在静湖里?为什么可以化成兽形?为什么滥用修为谋害凡人?” 笛声消散了,青年也渐渐缓了过来。看清眼前不过是个炼气七层的女修,冷笑道:“我的事还用你管?我劝你收起好奇心,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悦转着竹笛:“你这般作恶多端,就不怕被心魔反噬吗?” 显然这句话说中了青年的忧虑,他有些恼羞成怒:“与你何预!” 秦悦摊手:“确实跟我没关系,被反噬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但你为了一己私利,罔顾旁人性命,我实在看不过眼。” “多管闲事!”青年冷哼,旋即唤出了一柄长剑,一连使出了好几个剑招。 这剑招看着繁复,但也只是个华丽的空壳子,内里没有多少实打实的攻击,用来唬秦悦这种“炼气七层”的小修士最为适宜。 可叹秦悦既没有赞叹剑术的华美,又没有惊异攻势的迫人。她侧了侧身,就避开了长剑的锋芒。与此同时,微微后仰,又躲过了一招。双腿甚至没有动弹一下,仍旧稳稳地踩在水面上,唯有一袭墨发肆意飞舞。 青年察觉出了几分不寻常,正欲换件道器对敌,却见秦悦右手握笛,敲了敲左手的手心,一脸漫不经心:“话还没说几句,怎么就动手了?” 青年盯着她手中的笛子,委实有些惊惧。 秦悦自顾自地问了起来:“你是人修?” “关你……”青年还未说完,就见秦悦作势要吹笛,只好无奈改口:“不错。” 秦悦点了点头,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又问:“那你怎么能化成兽形?” 青年缄默,见秦悦眸光流转,略带探究地盯着他,遂含含糊糊地说道:“幻形符。” 秦悦明白过来。幻形符她也用过,当年伪装成鲛人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符箓。这个青年为了欺瞒此间凡人,幻出蛟龙之形也不奇怪。 “你一直待在静湖里?”这是秦悦最好奇的了。静湖她都探查得彻彻底底,没有放过一个角落,但从来没有和这个青年打过照面。 “不错。”青年答道,眼角不经意地划过一道幽光。(未完待续。) 赠灵芝湖底藏阵法 奏横笛水中窥玄机2 秦悦垂眸静思,浑然不知面前的男修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召出了一件法宝,径直朝她扔了过来。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能匆忙闪避,险些没有站稳跌进水里。 这件法宝品阶不错,从外观上看,是一块有棱有角的石头。秦悦措手不及,不幸被那个石头的棱角划伤了脸。 伤口不浅,秦悦忍着痛,强自镇定地吹笛。奈何脸颊上的痛意不容忽视,好几个音调都失了韵味,威力自然大减。 青年洋洋得意,伸手一划,面前就出现了三张符箓,一齐向秦悦飞去。 秦悦咬了咬牙,拼尽全力闪避。修为低微就这点不好,躲开的速度还没有符箓的速度快,避过了这个避不过那个,好在她身体灵活,只被一张符箓击中了右腿。这是一张冰符,当即就把她的右腿冻住了。 秦悦只能庆幸这张符箓不是火符或者雷符,不然她这条腿怕是要废了。 另外两张符箓掉进了静湖,当即便溅起了几丈高的水花。附近的百姓听见响动,都止不住好奇过来观望。不过来还好,一过来竟看到这般惊天动地的场面——一男一女缠斗在一起,各种光芒划过天空,比云彩还要好看几分。他们不敢走近,就远远地看着。有人认出了青年:“这是……那个水妖!” 众人闻言,不禁后退了一步。看着右足被冰封住,只能静止不动的秦悦,暗自揣测:“既然那个男的是水妖,那这女的又是谁?她和水妖斗得这么厉害,莫非是来解救我们的?” 秦悦也顾不上自己动弹不得,只管沉下心来,对着青年吹笛。后者本打算再使出一招取了秦悦的性命了事,谁知被这笛声一搅和,眼神儿就变得昏暗了不少,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见一片白茫茫的大雪飘落在他的身上。仿佛过了漫长的时光,又仿佛只过了一瞬,他看见漫雪微融,春暖花开。 不对,不对……这些都是幻象。青年用力睁眼,想要挣脱这个虚无的场景。 秦悦察觉了他的意图,连忙加快了吹奏的速度。 可惜为时已晚。青年不惜自伤神识,强迫自己清醒了过来。冷眼看着秦悦,双手结印,嗤笑道:“不自量力。” 秦悦暗叫不好,看着青年结印的手势,顿知这是一个足以致命的法术。她狠下心肠,干脆跟着结出手印。她从前在木摇宗的时候,年年都会给木摇宗炼制丹药,炼丹手印不知练习了多少回。此刻这个法术的手印与炼丹手印有异曲同工之妙,她自是娴熟万分,只看她和这个青年谁能快人一步!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老叟,眯着一双老眼看了一会儿,讶然出声:“是她!那六个灵芝就是这个女的给的!” 众人顿时骚动起来,叽叽喳喳地问老叟是真是假。 老叟一脸肯定:“不会认错的。虽然她的脸上被划了一刀,但长相没变,衣服也没变。” 众人信了几分,七嘴八舌道:“必是哪路神仙,看不过那水妖行径,特意来搭救我们的。” “可她像是斗不过那个水妖……” “胡说!这世上邪不压正,堂堂正正神仙怎么会不如水中的精怪?” 有人稀稀落落地跪下去叩拜,喃喃说着:“多谢神仙裨佑……” 众人这才意识到前面静湖上的女子是个活生生的神仙,纷纷跪下参拜,心怀感念。试问这世上有几个人见过神仙?他们这一众人却有这等眼福,实是好命。 秦悦比青年晚一步结手印,但最后的速度却和青年差不多。可惜没有快上一步,且偏偏同男修卡在了同一个时间。同时出招,就看灵力深浅。秦悦想了想自己炼气七层的修为,心头只划过了两个字:完了。 恰在此时,她的识海一颤,指尖的法术涌出了磅礴的威力。秦悦立马反应过来——是信仰神光!转头望了一圈,看见一群人正在远远地朝这里跪拜,当下便明白了始末。 她本以为那群人是见到自己和这男修斗法,觉得他们不是凡俗之人,故有此举。但看这青年的法术威力没有半点增长,反而被自己那道借助神光的法术击飞了好几步,便知这男修没有得到半点信仰神光的裨益。心下也觉得奇怪:那群人怎么只敬仰我一个人? 她尚来不及细想,就被疾奔过来的青年扯住了手腕,一同下沉到了静湖深处。 静湖水凉,秦悦脸上又受了伤,被这凉水一激,顿时觉得脸颊痛得不行,像被冰渣子碾压了一般,又寒凉又尖锐,痛楚难以言说。 瞥了一眼仍旧拽着自己的青年,秦悦心道:“他八成是觉得自己在水中待惯了,斗法之时可得地利之便,所以把我拖到这儿来了。” “可是,他不知道,这湖底还被我埋了一个阵法。”秦悦勾起了嘴角,看着青年义无反顾地自投罗网。 青年依照着秦悦的预期飞进了一片乱石。秦悦曲肘,重重地撞了一下青年的腰。后者猝不及防,一时疏忽放开了秦悦的手腕。秦悦伸手一推,把青年推进了阵法。 青年神色大变:“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秦悦和善地笑了笑,可惜脸上的伤口太狰狞,生生将这份和善去了几分友好,添了几分森然。 青年四处走了走,就是走不出这方寸之地。恨恨地看着秦悦,一言不发。 “你别挣扎了,这是我亲自布下的困阵,最最擅长的禁制类阵法。你若没有元婴期的修为就别想着破阵了。再说了,”秦悦无辜地看着他,“是你自己走到这儿来的,不能怨我。” 青年不通阵法,不知道这女修哪来的胆量夸下海口,竟敢说只有元婴道君才能破解。但他确确实实被困在了这里,半步不得离开。 秦悦摸了摸脸上的伤口,暗恨不已:早知阵法如此有用,当初就多做几个防身了。方才也不至于落下这道伤痕。唉,也不知养多久才能养好,以后就要顶着这副缺憾的容貌见人了。(未完待续。) 赠灵芝湖底藏阵法 奏横笛水中窥玄机3 再看看困阵里关着的罪魁祸首,秦悦不紧不慢地问道:“你说你一直待在静湖,可我来此仔细探查过,怎么从来没有看见过你?” 青年倨傲地别过脸,满面凛然:“我凭什么告诉你?”他的心里,始终有着高阶修士的骄傲,不愿意在秦悦面前低头。 秦悦晃了晃笛子:“道友,好汉不吃眼前亏哪。” 青年面露犹豫,但还是不置一词。 秦悦轻笑了两声:“自伤神识确实能躲开音攻,但对神识的损伤极大,而且据说非常痛楚。”没有神识的秦悦好言好语地劝着,“你若执意用这个法子和我作对,我也不拦你。” 青年一副挣扎的神色。 秦悦找了枚丹药出来,敷在受伤的脸上:“我师门据此不远,仅要两三天的路程。你若什么都不说,我这就去请援手。想来你在这儿待上五六天也不会有人来搭救你。” 其实她往返观云宗要用一个月的时间,她故意把时日说短了,是有心想看看这个青年的反应,也好决定是威逼还是利诱。 青年到底没有秦悦思虑的多,闻言便灰白了脸色。 秦悦微微一笑:“你究竟躲在静湖何处?” “每隔三月,湖底就会有一个漩涡出现。通过这个漩涡,可以被传送到另外一个地方。那里灵宝层出不穷,但也危机重重。”青年缓慢说道,只感觉身为结丹修士的威严崩塌了,还崩塌在一个炼气七层的女修面前。 他缓了缓,继续道:“我一直待在那个地方,要灵芝的时候才会回来。” 秦悦心下大喜:莫非这个漩涡就是两个世界之间的传送阵?她回北川有望了! “我问你,这个漩涡最快什么时候出现?”秦悦忙道。 “这一次的漩涡已经过去了,下一次要再等三个月。” 秦悦也不急。三个月就三个月吧,反正她已经等了将近十年了。 “现在你可以把这个阵法解开了吗?”青年实在不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秦悦没有应他,思量了片刻,反问道:“你要灵芝做什么?为什么威胁那些凡人替你寻来?”她实在想不通。修仙世界中的灵芝数不胜数,一百年的也不少见。他好歹也有结丹后期的修为,怎么就不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青年心道:“罢了罢了,说一句也是说,说十句也是说。她问什么我只管回答便是。” 于是秦悦就听见困阵里的男修颇有条理地说道:“我曾经得了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一种进阶秘法,所需之物就是百年的灵芝。但这些灵芝也有个讲究,就是只能生在凡俗,而不能长在修仙世界,否则前功尽弃。” “那你也不能让那些毫无法力的凡人替你寻来啊。”秦悦颇为无语,“你还生……生啖人家的幼子。” 青年摇首:“谁说我生啖他们的幼子了?我只是把他们捉来关着了而已。” 秦悦一愣,上前两步:“关在哪儿了?” “我忘记这群凡人不能辟谷了。”青年无所谓地笑了笑,“他们都饿死了。” 秦悦睁大了眼眸:“你还有没有点道义?” “我想结婴啊。”青年惆怅地仰首,看着头顶缓缓流动的湖水,“我已经在结丹后期困了三百年,只剩下区区七十年有余的寿元了。不管这个凭借灵芝进阶的法子是真是假,哪怕它只有一星半点的渺茫希望,我都愿意试一试。” 秦悦看了他两眼,声音凉薄:“那你想不想在结丹后期再困上七十多年?” “你……”青年迟疑地看着她。 “作恶多端,万死亦不为过。”秦悦漠然地点评,“你别想着我会放你出来,你就在这儿等着坐化吧。” 她撂下这一句,正打算走,想想又不放心,又把这个困阵加固了几分。在其外另设了一个幻阵,确保途经此处的修士不会误入而顺手搭救了他。 青年就看着秦悦在几颗石头旁边转来转去,时不时闭眸演算一番,再联想她方才的话,青年的面上浮出不敢置信:“你想把我困在这儿,直到我寿元耗尽?” 秦悦赞许地点头:“不错,尚能领悟我的心意。” 青年瞪着眼睛:“你敢!” 秦悦扬着声调“哦”了一声,看向青年的目光和看一汪湖水没有区别,平静,淡漠,似是面前这人的存在与否与她没有分毫干系。 青年颓然:“你有本事灭杀了我,就这么关着算什么事儿。” 秦悦曾经被困元道钟多年,自然知道这种“一身修为掩埋于此,今生仙路不再前进”的痛苦与绝望,现在却没有同病相怜的感觉,反倒觉得此人合该用这种方法惩戒,如此才能让他在往后的孤寂年月里悔恨自己的罪行。 最终秦悦浅浅一笑:“我唯恐脏了我的手。” 青年看着秦悦的身影慢慢走远,满心不甘,一拳砸在了面前的结界上。阵法纹丝未动,显然坚不可摧。 他现在连自我了断的心思都有,只是舍不得罢了——舍不得本可以结婴的一线生机,舍不得唯他一人知晓的湖底漩涡,舍不得这繁华世界,浩浩仙途。 但他却只能在这待着,坐视着自己的寿元一点一点地流逝,等着自己坐化的那一天来临。于他而言,求死不忍,求生不愿。 那个女修真真会折磨人——她是算准了我这般两难的心境吧?生之于死,于我而言,不过是多看几年静湖的水,多回忆几回此生的遗憾。 她明明只有炼气七层啊,我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焉知她没有把我当成一粒尘埃?我的自信与骄傲在她眼里像是一场闹剧。她是隐藏了修为的道君,还是下凡历世的仙人?若不是我向凡人索取灵芝,她恐怕半点不会注意到我这个七百多年还不曾结婴的平庸之辈吧? 或许,她是对的吧,就算我凭借这般拙劣的手段得来了结婴的机会,我也终究是个作恶多端人性泯灭的修士,即便她不来料理我,也自有我的心魔给我谴责,让我良心难安。 愿我来世,能像她一样心怀仁义,福泽苍生。(未完待续。) 留玉笺尽诉不归意 馈阵法聊表别离心 第一百二十七章:留玉笺尽诉不归意,馈阵法聊表别离心 正在观云宗上下对柳陈两家联姻之事津津乐道之时,主角之一陈茵突然生了一场重病,被接回了陈家静养,看着像是没有十年八载好不了,这场婚事算是就此作罢了。 众人纷纷替柳知谦惋惜不已。倘若娶到柳家的掌珠,他以后都可以在观云宗横着走。 秦悦一路听着传闻走回了洞府,暗道:“柳知谦出手真够狠辣的,不声不响地把人家给弄成了重病。” 再想了想自己月前拿了他的灵芝,许诺了他一个阵法,秦悦伸了个懒腰,找了块好看的石头开始设阵。 若按她以前的性子,定会挑一块灵玉埋个阵法送人,不仅金玉其外,内里也是件法宝。可惜她今时今日一穷二白,实在拿不出一块像样的宝玉,只好挑了只石头将就。心想:反正阵法没有差别,这么计较外观作甚? 她打算设一个两用的阵法,兼具困、杀二效。仔细演算了几天,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静下心来一想,估摸着是阵眼的设置出了问题。 一个困阵,一个杀阵,共用一个阵眼,自然有些难度。秦悦揉着额头叹息:“若是能设两个阵眼就好了……” 她心里刚冒出了这个念头,就蓦地灵光一现,想起了自己三百年前还在木摇宗的时候,有一种“双阵眼”的阵法一直演算未果。 “一个阵法,两个阵眼。”秦悦喃喃道,“容我试试,容我试试……” 她一心钻研阵法,自是不知此时此刻,传闻中重病的陈茵并没有好好将养,而是蜷缩在一个黑漆漆的屋子里。 她自然是没有重病。 不久前,她向两位叔爷爷哭诉:“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你们若是执意要那个柳知谦做我的道侣,我便是死了也不会让你们如愿。” 陈远没有说什么,陈进大斥了一句:“混账!” 但最终也没有再逼迫她了。毕竟她寻死觅活的举动,也不是在作假。后来陈远谎称陈茵重病,推了这场联姻。陈进恨铁不成钢,把陈茵带回家族,关进了一间暗室。 陈茵如今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被关了两次紧闭。一次在观云宗侧峰上关了九年,而这一次,触怒了她的陈进叔爷爷,还不知要关多久。 一个人待在黑暗里,她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有时候耳畔会飘上来几句话:“你有长老庇佑,兄长护持,别说是我,就算是出身修仙世家之人也未必能比得过你。不过我可提醒你一句,你现如今依傍家族,自是得尽了风光。可你自己若没有半点长进,你那家族早晚会舍弃你这个惫懒子孙。” 这是辰音说的话啊,自己当年还讽刺过她天资平庸,如今果真被她说中了——她这个不听家族安排的惫懒子孙,终于被家族舍弃了啊。 置身诸事之外的秦悦演算出了最后一步,大功告成之后,长舒了一口气。 她本计划花费三天给柳知谦做一个阵法,最终花了整整三十天。 转着漂亮的石头,秦悦心满意足地喟叹:“人生需要际遇哪。三百年前,我不知在这种阵法上费了多少心思,最终一无所获。谁知时至今日,偶然想起之下亦可领悟一二?” 她觉得这次异世界之行圆满了,带着阵法去寻柳知谦。 柳知谦最近不怎么见人,似是为了陈茵重病一事黯然神伤。秦悦去他洞府前边扣门许久,根本没有人搭理,只当柳知谦不在,遂给他留下了一张传讯符,让他看见之后来找她。 秦悦回了自己洞府后,不到两刻钟,便见柳知谦来访。 “你动作挺快的。”秦悦支着脸颊评价道。 “我方才就在洞府,收到传讯就动身过来了。”柳知谦笑了笑,“你寻我何事?” “你人在还不给我开门。”秦悦埋怨了一句,“我刚刚一直扣门不停歇,恐怕来来往往的人要把我当疯子。” “还不是因为陈茵的事。现在人人见到我都会向我道一句可惜,我实在听烦了,干脆闭门不见来客。”柳知谦和善地解释。 秦悦也不再多说了,反正再过两个月,她就要彻底离开这里了。她拿出一块石头:“给你,六个灵芝的报酬。” 柳知谦知道这是阵法,但不知道品阶多高,本想说:“六个灵芝算不得什么,你还是自己留着这个阵法保命吧。”转眼又看见了秦悦毫不在意的脸色,不由心道:“她修为低微,这阵法必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但却是人家的一片谢意,我还是不要拒绝为好。”遂含笑收下了。 然后秦悦往椅子上闲闲一靠,随意看了几眼柳知谦。后者莫名地会意,提步告辞。 很多年后,他偶然想起了这个嵌在石头里的阵法,仔细探查之后,才发觉它品阶极高,算法独特,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寻常之物。又不敢妄自拆解,只好送去了博览阁给怀宇道君品鉴。 怀宇道君眯着老眼看了许久,最后拍案惊叹:“一阵双心,妙哉,妙哉!” 这位道君极擅阵法。柳知谦实在不知道能让他赞不绝口的,会是怎样一个惊世绝艳,怎样一个天纵奇才。 “这个阵法,你从何处寻来的?”怀宇道君认认真真地端详着阵法,仿佛在看一件珍宝。 “是……那个额有绯莲的女修。”柳知谦这才惊觉他至今不知道那个女修叫什么,只知道她望向这个阵法的目光是无谓而闲散的,仿佛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东西,一如她看待这个世界——平静而悠闲,就像一个走马观花的看客。 “原来如此。”怀宇道君的脸上多了几分回忆之色,“她已经许久不来博览阁读书了。” “我也许久没有见过她了。”柳知谦不由自主地蹙眉,“待我仔细探问探问她的消息。” 几经辗转,他才从一个叫贾湘的女修口中问到了她的名字,辰音。他觉得这个名字取得极好,她抬指奏琴之时的模样,掌间是音律,眸中是星辰。 可惜这个名唤辰音的女修销声匿迹,踪影全无了许多许多年。 后来柳知谦在执事殿找到了她的一张玉笺,上面写着:辰音,外出;归期,无。(未完待续。) 镜湖畔翡翠待故人 山门前魔道试灵根1 第一百二十八章:镜湖畔翡翠待故人,山门前魔道试灵根 秦悦思归心切,唯恐错过了静湖湖底的那个漩涡,提前了很多天就沉进了水里,一直候着。 漩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现,她闲着无聊,便去寻那个被她关着的青年。漫步于水中,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脸上的伤痕。这些天来,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了,但仍旧有一道深深的疤痕留在脸颊上。若想恢复如初,要么去寻些治伤的良药,要么任凭一身灵力自行休养,只不过后者花费的时间长一些罢了。 虽然秦悦不是在意皮相的人,但脸上总挂着一道伤,心里终究是不好受的。她想:“等什么时候回到了师门,再管执事殿讨一些疗伤灵药便是。或者干脆闭关几十年,这伤痕必会慢慢淡却。” 她一边思量,一边走进了自己当初设下的幻阵,顺着阵法的路子,绕来绕去走了许久,终于看见了那个青年……的尸首。 秦悦有一瞬间的惊骇,但旋即便镇定了下来,看着毫无气息的青年,默默揣测:“他应该是自我了断了。也不知是受不了这样孤寂的痛楚,还是遭逢了心魔的谴责。” “这世上那么多人拼了命的想活下来,他却选择用自尽结束自己的生命。”秦悦神情略有唏嘘,“大约是真的生无可恋了吧。” 她没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无奈,也没有为名除害、私仇得报的快意,她的心里只有些许的感慨,些许的讶异,些许的喟叹,最终都变成了淡漠平和。 水波静静流转,忽然剧烈地翻腾起来。秦悦回首一望,果然看见了一个漩涡。水草鱼虾,全都被卷入其中。 秦悦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去,顺从地踏入漩涡。 这漩涡是一个类似传送阵的存在,她本以为会传送到北川或是南域的任何一个地方,但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周围仍然是冰冰凉凉的水。 莫非自己被传送到了禹海? 她心里刚刚冒出了这个念头,就见四面八方出现了亮闪闪的镜子,映出了自己的身影。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她立马反应过来:“这里不是禹海,而是镜湖!” 她当年就是在这些镜子之中迷失了心智,从而失去记忆,降低了修为天资,流落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想通了这一切,她便不敢再盯着那些镜子看,只管闭着眼睛往上游,心里也暗暗警醒着自己,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大意。 她还特意分出了一道灵力,一旦觉得神思迷茫,就用灵力鞭打一下灵元。这般自伤自损,终于让她一路清醒地爬上了岸。 仰躺在镜湖之畔,秦悦看着澄明的天空。虽然灵元又受损了,但面上还是有些欣然。 她的元中修为,总算是回来了。 一只白猫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蓦地扑进了她的怀里:“无影无踪了这么多年,我还当你不要我了……” 秦悦勉力坐起来,伸手抱了抱翡翠,心中疑惑至极:我不是一直许它自由的吗?什么时候说过要它了? 翡翠抬起碧绿色的眼瞳,细细地瞅着秦悦,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攀上她的肩膀,喃喃说了一句:“原来不是做梦……” 秦悦一笑,颇为感动。原来这只沉雪兽一直挂念着她啊。 “不然教我上哪儿去寻这么有灵气的元婴来陪?”翡翠嘟囔。 秦悦的感动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去哪儿了啊?”翡翠伸爪挠了挠她的肩膀,“我只知道你在这附近,却从来没有把你找到。” 秦悦侧首望了一眼旁边宛如明镜的湖泊,站起身,把这些年的经历娓娓道来:“我误入镜湖,倒是做了一场大梦。梦中的我失去了绝顶的天资,也没有过往的记忆,还差点为人所杀。但也不是全无收获,我不仅碰巧领悟了双阵眼阵法的设置,还顿悟了一回因缘,算是得多于失。” 最最难以忘怀的收获便是拜了寂化为师,参悟佛法之外,亦怀有慈悲之心。只可惜,其人已然长去了。 但是在她心里,他和秦昌一样,都是她敬之仰之的师父。 翡翠察觉到秦悦的心绪有一瞬间的黯然,也不知她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见她脸侧那道狰狞的伤痕,小心翼翼地问道:“谁把你的脸伤成这样了?” 其实翡翠方才就看见了这道疤痕,但没有出言问询。此刻见秦悦伤怀,心想没准儿是这道伤的缘故,所以关怀地问了一句。 然后就见秦悦洒脱地微笑:“无妨,再休养几个月就好了。” 翡翠点点头,又问:“那我们再逛逛沧镜?” “不逛了。”秦悦摸了摸脸,“先回师门吧。” 适才从镜湖里游上来,她又损了不少灵元。若留在沧镜寻宝,遭逢打斗之时难免逊色一筹。与其置身于危险,不如早点回师门养元。但心里又隐隐有些不舍不甘——千年之内,沧镜只会开启三回。不过机缘时时有,但性命只有一条哪。 再者,她刚刚看见了镜湖之上的倒影,发现脸颊这伤比她想象的严重许多,起码就她的眼光来看,她这张脸没有半分先前的风华。她想尽快回灵宇宗养伤,把容貌养好了再出来见人。 暗自摇首:“我以为我不在意皮相,其实还是有几分在乎的。” 翡翠讶然:“你要回师门?可你才在沧镜待了三十几年。” “哪来的三十多年?”秦悦不解,就算加上她掉进镜湖之后的种种经历,也不过十余年罢了。她也没有多想,而是笑着揉了揉翡翠的头:“你莫不是没玩够,想在此多待一会儿?” 翡翠自言自语:“明明就是三十几年……” 秦悦没有在意,看着神色深沉的沉雪兽,莫名觉得好笑:“你若是想多待一会儿,我陪着你便是。这边虽然危机重重,但景色绮丽之处还算祥和。你我一道四处闲逛,也未尝不可。” 翡翠摇摇脑袋:“不必了,还是按你的心意回师门吧。” 其实秦悦是无所谓的,但既然翡翠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再多做停留,一脚踏上木莲,飞出了沧镜。 其实很多时候,福祸就在一念之间。她若安安静静地待在沧镜反倒没事,但她偏要回师门养伤。就因为这一念之差,招来了一场大劫。(未完待续。) 镜湖畔翡翠待故人 山门前魔道试灵根2 灵宇宗的执事殿换了几个新弟子来看守,一个长相稚嫩的男修觉得这里清闲得很,鲜有人来往,便偷偷地歪在角落里打盹儿。 也怪他运气不好,主事纪帆正巧回执事殿取东西,恰看见他这副偷懒的模样,劈头盖脸地斥责道:“你都是入了道的人了,怎的还这般贪睡!” 男修其实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闻言连连认错:“是我犯了懒,罔顾了纪师祖的栽培。” 纪帆看他态度良好,也没有多加责怪,指了指里间:“去瞧瞧诸位弟子的本命玉牌可有不妥。” 男修忙不迭地跑进去看,没过多久,就一脸惊惶地跑了出来:“不,不好了!” 纪帆喜欢稳重的弟子,最看不得别人这副冒冒失失的模样,板起了脸:“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男修却是话都说不利索:“墨……墨宁,墨宁道君她……” 纪帆神色一变,暗道不好,连忙进去看了一眼。只见墨宁的本命玉牌光芒微弱至极,几乎就要熄灭了。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快,快去玉衡峰上禀。” 殿内还有几个机灵的修士,听了这话连忙往外跑。纪帆深深皱着眉头,负手走到了那个年纪轻轻的男修面前。 男修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妙,慌忙跪下:“弟子知错,弟子知错……弟子不该在此偷闲贪睡,没在意那位前辈的玉牌示警。” “现在知错了?晚了!”纪帆叹了一声,“你可知她是什么身份?” 男修新入门不久,只有一个大略的印象:“是个结了婴的道君,还是……掌门座下的弟子。”他说着说着,脸都吓白了。门中元婴修士不多见,若折了一个,便是巨大的损失。更何况,她还是掌门的嫡传弟子,身份贵重,不容闪失。 纪帆瞥了他一眼:“她不仅是掌门的弟子,还是掌门的幺徒。三百多年以来,凌玄掌门没有再收一个新徒,分明就是把墨宁师叔当成了关门弟子。更何况,她还是墨安、墨宣两位师叔唯一的师妹。今番她遇险,而你没有及时上禀,若当真出了什么差池,你就等着这几位尊长来处置你吧。” 男修犹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喃喃自语:“墨安墨宣两位前辈不是还有个唤墨宜的师妹吗……” 纪帆冷笑:“那是慎行师祖的弟子,哪有墨宁师叔和他们来得亲近?” 男修年纪虽不大,但也知道轻重,闻言不住地叩首:“求纪师祖替我说说好话,我……我才拜入灵宇宗三年啊……” “你这般情形,就算是执事殿的老前辈诚舟道君亲自求情,也没多大用处。我劝你还是多多祈祷那位墨宁前辈安然无恙吧。” 纪帆看见男修绝望的神色,叹了口气,把他扶了起来,继续道:“别说是你,她若真有什么闪失,就连我也难逃责难,你我还是……自求多福罢。” 恰在此时,先前跑去玉衡峰的几个修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失措大喊:“凌玄掌门闭关了!” 纪帆甩了下衣袖:“元徵师叔和墨宣师叔呢?” “去沧镜了,还没回来。” 纪帆慌了起来:“玉衡峰上还有谁?” “墨宜师祖。”几个修士面面相觑了一瞬,“她说,墨宜修为低微,师姐遇险,怕是不能襄助半分了。” 如此岂不是没有一个人去搭救墨宁?纪帆沉着脸色走出了执事殿,往玉衡峰上遥遥一望,恰看见那位遇险的道君的洞府冒出了好几道华光。 又有一个修士匆匆忙忙地跑过来见礼:“元徵师祖回来了。” 昏暗的屋子里,寂静万分,落针可闻。许久之后,才有缓慢的脚步声传来。这个走动之人穿着黑色的披风,隐约可窥里面暗红色长袍的衣角。他望着墙上钉着的女修,桀桀笑道:“待我把解灵阵琢磨透了,便是你的死期。” 女修疲惫地抬眸,讽刺地一笑:“修魔之人,何必研习正道的阵法?” 站着的男子冷哼了一声,见面前女修脸上的伤痕已经淡却了许多,即便一身血污,也掩不尽端妍的容貌,不由自语道:“若不是你周身灵力尚有用处,本座早就把你当炉鼎用了。” 女修眉宇之间尽是傲然:“我墨宁,来日必报今朝之辱。” 秦悦落到如今这个田地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当时她正从沧镜飞回宗门,离山门还差几十里远的时候,就见一只灰色的大鸟径直朝她飞了过来。 这种灰鸟她也遇见过,正是以灵根为食的噬灵鹫。她急着回宗门,只管向前疾飞,不顾噬灵鹫在身后紧紧跟随。 再然后,她就迎面撞上了一个元后的男修。 她心生不对,扔了一个阵法过去便掉头逃跑。奈何前有人修,后有噬灵鹫,她被一人一兽围住,在他们的合攻之下,半分逃脱不得。 这时男修朝她扔出了一个灯笼,她侧身想躲,但灯笼却如影随形地跟着她,不停地绕着她转圈。秦悦反应过来——是测灵灯。 灯笼一会儿被绿光填满,一会儿被红光填满。男修大喜过望:“木火双系纯灵根!没等到那个纯金灵根,竟等来了这个宝贝。哈哈哈,灵宇宗出人才啊!” 秦悦敛眉,看着男修逼近的长剑,抬手唤出了掠影琴,飞快地拨弦,甩出了几个音调。男修顿了顿脚步,四枚半尺长的铁钉出现在了他面前,秦悦听见他轻蔑地说了一句:“不识好歹。” 就在那一瞬间,两枚铁钉穿透了自己的脚踝。经脉忽然一滞,灵力开始运转不继。 秦悦的耳边突然蹿过一句话:“你记着,三百二十二年之后,你有一场大劫。” 她两条腿已经动不了了,只来得及把坐在木莲里的翡翠扔出去,大喊:“快走!” 翡翠死死地抓着她的衣袖,看着四周云彩飘飘,一动也不动。 秦悦好言好语地劝它:“这是我命定的劫数,你快离开这儿,自己活着要紧,别管我的生死。” 她的话音刚落,又有两枚铁钉飞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想躲,但这两枚钉子像长了眼睛一样,她往哪儿躲,它们就追到哪儿,最后扎进了她的两只手腕。 秦悦呼痛,周身经脉像被封死了,再也不能调动灵力。 这时翡翠讷讷地接了一句:“我,我不会飞。这儿是万丈高空,你让我走哪儿去?” 秦悦一脸歉疚:“我可能……要连累你了。” 那个男修飞近,扯住秦悦的胳膊,带着她往另外一个方向疾飞。翡翠挂在她的衣袖上,绿眸之中尽是惊惧。 秦悦定定地回望着灵宇宗的山门,那山门之上的“灵宇宗”三个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见。(未完待续。) 忆往昔预劫已得验 叹今朝夙愿未有偿1 第一百二十九章:忆往昔预劫已得验,叹今朝夙愿未有偿 这个把秦悦掳走的男修名唤胡易,不是什么正派修士。除了秦悦之外,还捉了两个有纯灵根的人修,应该是想借用这些纯灵根研习某种邪术功法。不过这个邪术尚须一种名为“解灵”的阵法为辅,那胡易的阵法造诣不怎么样,至今没有把解灵阵设出来,所以这三个身具纯灵根的修士还活得好好的。 这些都是秦悦的揣测,是她从胡易的言行中推断出来的。她自己都算不清自己被关了多久,每天都靠这些细枝末节的猜想过日子。 虽暂无性命之险,但已然命悬一线。更何况她的手腕脚踝都被半尺长的锁灵钉穿过了,还钉在了一面墙上。整个人挂在墙上不说,全身灵力都被封得死死的,和一个不曾入道的凡夫俗子没什么区别。 因而胡易经常怪笑几声:“都说女修柔弱,我还担心你受不住就自我了断了。没想到你以凡人之躯受此钉刑,还一声不吭不喊不叫,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秦悦其实已经痛到没有知觉了,闻言也只是淡淡地讽刺了一句:“我之心性,岂为尔邪道可知?” 这世上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踏入魔道,大多都是道心不稳才被迫走火入魔。秦悦这句话实是嘲讽胡易心性不足,远远比不上她。 胡易边摇首边抚掌:“死到临头了还逞口舌之快。” 秦悦偏头,表示不屑一顾。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头上悬了一把刀,但她觉得自己的纯灵根于胡易而言尚有用处,后者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她,所以胆敢屡次三番对他冷嘲热讽。心里想的都是:“现在不逞口舌之快,难道等陨落了以后再嘲讽他吗?” 翡翠一直待在她的身边,很多时候都躲在她的袖子里。秦悦劝它离开,翡翠害怕得要命,但也执意不肯:“我总不能让你孤孤单单地在这儿受苦。” 秦悦只好说:“你若得脱,不仅自己平安,而且能替我找一些援手。” 翡翠这才应下了,趁胡易不在的时候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又回来了,闷闷地说:“外面有道禁制,我出不去。” 秦悦哀叹:“天意。” 翡翠攀上她的肩膀,猫尾巴来回摆动:“你们凡人修仙,本就是逆天改命之举。你若是顺了天意,就没有如今的修为了。可见人定胜天,你万万不要绝望才好。” 秦悦浅笑:“多谢劝慰。” 翡翠望着秦悦血淋淋的手脚,小声嘟囔:“伤成了这样,看着都觉得疼。” 秦悦还要反过来抚慰它:“还好还好,皮肉之苦罢了,没痛晕过去。” 尘年当初有言,三百二十二年后,她有一场生死大劫。她对这个身负神鬼莫测之术的人十分相信,心里也记下了这回事儿,近几十年来,更是数着年岁过日子,心想:届时务必要避开这场劫数。 差错就出在沧镜里面的镜湖之行。她去那个陌生的世界待了十几年,可那个世界的时间与这里的时间算法不同,在那儿待上一年,相当于外面的两年。她还以为生死大劫来临之日尚早,没想到这就遇上了。 其实翡翠也曾提醒过她,它说:“你才在沧镜待了三十几年。”可惜她没往心里去,根本没意识到时间出了偏差,这才无奈地迎来了这场已然注定了的劫数。 “我还有许多事没有做……”秦悦怅惘地望着屋顶,那里开了一扇小窗,有微弱的光芒照进来。她的语调里有数不尽的遗憾:“我的本命法宝还没有炼制好,音攻之道还差琴心一层没有领悟,拆解机关的古法也没有钻研过……” 翡翠就在她旁边,听着她有些失落又有些惋惜的声音。 “还有我写的《白云小记》,里面虽然记了诸多琐事,但也抄录了不少珍贵的古籍,没能留给后生晚辈,真真是一大憾事。”秦悦敛眸,只觉得此身倦怠,此心惘然。 四周渐渐沉寂下来,翡翠听秦悦说着说着突然没了声儿,连忙抬头看了一眼,发现秦悦只是睡着了而已。 她一身灵力被封,现在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罢了。伤得这样重,全凭意志撑到了现在。周身染血,却不曾磨去倔强的傲骨。 灵宇宗内,纪帆满头大汗地跟墨安解释:“墨宁师叔她没留下一滴精血,根本没办法探查她的所在。” 历来想要寻人的具体位置都要祭一滴精血才好,不然还真没办法找到。 墨安一回来就看见了秦悦黯淡的本命玉牌,脸色很不好,但也没有斥责纪帆,只是问了一句:“她去哪儿了?” “沧镜。”纪帆连忙答道。他心里清楚,墨安没有责怪他只是因为墨安他素来寡言少语,犯不着为了责备他而多费口舌。 但这件事确实是他的过失。门中弟子众多,难免遇上危险,若想及时搭救,务必要留存几滴精血。秦悦当初是由秦昌直接带回山门的,把这道程序给省了。纪帆知道这回事儿,但他一直忘了向秦悦讨要这一滴至关重要的精血,今日终于酿成了祸事。 “沧镜……”墨安重复了一遍,转身往山下走。 纪帆看这架势就知道他要去沧镜寻人了,想了想,还是追了上去:“师叔留步!我有一个法子。” “说。”墨安的眉宇之间带着隐约的忧虑与急迫。 “墨宁师叔洞府门口的禁制兴许融进了精血。” 墨安犹豫了一下,御剑飞往了玉衡峰。 宗门之中都有禁飞的规矩,墨安胆敢罔顾门规,御剑飞行,可见救人心切。纪帆愣了一瞬,墨安就没了踪影。他咬了咬牙,也踏上了飞行道器,心道:“事急从权。反正有墨安师叔在前面顶着,我怕什么。” 他的修为不及墨安,赶到的时候正见后者在拆解秦悦洞府门前的禁制。纪帆鼓起勇气说了一句:“不必如此,只消一个手诀就能取出其中的精血。” 墨安侧过身,沉着声音道:“快点。”(未完待续。) 忆往昔预劫已得验 叹今朝夙愿未有偿2 纪帆连忙上前,对着门口的禁制掐诀。墨安看着这间洞府不断往外冒出华光,眸色越来越深沉。忽然那些光芒全都消失了,墨安又是一惊,心里愈为不安。 恰在此时,纪帆掐出了最后一个法诀,禁制烟消云散。他暗自捏了一把汗:“这还是墨宁师叔结丹初期的时候设下的禁制,竟然这般难解。” 墨安看着空荡荡的洞府门口,深深蹙眉。纪帆小心翼翼地提醒他:“这禁制里头没融精血。” 墨安面沉如水,但语气尚算和缓:“我知道。” 他看了一眼秦悦的洞府,再度唤出飞剑。正欲踏剑飞走,忽然听见一声清脆的疾呼:“等一下!” 墨安回首,看见原本空荡荡的洞府里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少年。少年长得极好,让人觉得看他一眼就像冒犯了仙祇。可他身上半点灵力都没有,分明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往南走九千里,有一个山谷,她就在那里。”少年捂着胸口,“她伤得极重。” 墨安神色一变:“幽洵山谷……” 他曾经在那儿遇见过一个男修,那男修几次三番想取他的性命,似是要给灵兽噬灵鹫觅纯灵根而食。再想了想秦悦身上的纯木灵根,墨安神情一肃,立马御剑朝那个地方飞过去。 纪帆还没反应过来,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年出色的相貌,不免腹诽:“没想到墨宁师叔会在洞府内豢养俗世男子……没想到她会有这种癖好。” 他正这般胡思乱想,忽然听见“砰”的一声响。原是那少年不知为何倒在了地上,手还紧紧地捂着心口,面色惨白,唇边淌血,像是受了内伤。 纪帆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把少年抬起来架走了。看顾墨宁师叔豢养的男宠,能不能将功抵过? 秦悦睡得将醒未醒,只觉得眼前是昏昏暗暗的一片。她想换个惬意一些的姿势,却半点动弹不得。整个人悬在墙上,四肢疲乏得像不是自己的一样,神志模糊,仿佛陷进了睡梦,再也出不来了。但手腕脚踝的痛楚又是那么真实,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她的存在。 她看见翡翠抬起兽脸望着自己,她看见屋顶的小窗透进来一丝微光,她看见光线之中飘舞的尘埃。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还看见了屋外荒芜的山野。她没有伸手,却触摸到了泛黄的杂草,摇曳的野花。 秦悦蓦地睁眼,眸光灼灼地看着前方。那不是她的幻觉,那是她真真切切看见的情景,实实在在触摸到的东西。那是她的神识。 修道三百余年,已然元婴后期的秦悦,终于修炼出了神识。 四个锁灵钉封住了她的灵力,却没有封住她的神识。百里之外的景象经由神识传进了她的脑海。不仅能看见四周的风景,而且能听见脆生生的鸟鸣,闻到清清浅浅的花香。她像是一个初来乍到的晚辈,认真地借助神识探索这个全新的世界。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虽然被禁锢在了这里,但思维和意识却挣脱了束缚,奔赴了远方。 这种感觉堪称玄妙,仿佛整个世界都属于自己,她一眼看不尽的地方,自有神识代替双眸探寻。 可惜这个新生的神识还不具有敌过胡易的威力……秦悦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只希望胡易这辈子都不要领悟出那个解灵阵的算法。此人已经许久未曾出现了,应该是研习阵法正入迷着。 后来几天,她一直都在尝试锻炼神识。但她此前从未研读过相关的典籍,此刻自然只能漫无目的地自我摸索。好几次都出了差错,把神识伤得一阵一阵地疼,但她乐在其中,不以为苦楚。 但更多时候还是无事可做的。偶尔会想起那个向凡人索要灵芝,困于静湖之底的青年,也隐约理解了他为何选择自尽。这般孤寂的日子,这般消沉的时光,实在是太难捱过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兴许不等胡易来取她性命,她便要疲惫困倦而昏迷不醒,就此陨世了。 好在翡翠常常陪在身边,时不时和她说上几句,她才没有想象中那样落寞。翡翠像个多愁善感的小姑娘,很多时候秦悦还没说几句,那双碧绿色的眼眸就泫然欲涕了,直道:“我真不知我还能听你说多少话。” 这话说得真不吉利。秦悦却也不以为意,反倒笑着说:“你愿意听,我多讲一些便是了。” 翡翠顺着她的裙角爬上去,抱着她的腰。 秦悦一笑,缓缓道:“其实我还有一个遗憾,就是没能回家看一眼。那里和平友好,没有修真世界的纷争。但也没有光怪陆离的妖兽灵植,只有日新月异的知识与科学。” 秦悦顿了顿,继续道:“你知道什么叫科学吗?科学,分科而学也。在那里,通过学习不同类别的学问,可以更加深刻地了解这个世界,获取更多的知识和技能。虽然那里没有修仙这回事儿,也没有比天同寿这种可能,但我相信,总有一天,科技会飞跃到一个新的高度,可以使**凡胎长命百岁,可以让凡夫俗子青春永葆。” 翡翠没怎么听懂,但仍旧把头埋在秦悦的腰上,乖乖巧巧地说:“真好。” 秦悦极想伸手摸一摸它的猫耳朵,但两只手都被钉住了,稍稍一动便是尖锐的疼痛。 她微微抬眸,望向屋顶:“翡翠,那里有一扇小窗,你用力挤一挤,应该能从缝隙中逃出去。” 翡翠猛然抬头,看着秦悦恬淡的神色。 秦悦笑容和煦:“我已经用神识探查过了,那里没有禁制。” 翡翠慢慢地从她腰上爬下去,音色凛然而坚定:“我去找人来救你。” “不必了。”秦悦莞尔,“人心险恶,你又不知深浅,别中了人家的圈套被人剥皮抽筋炼成法器。” 翡翠闻言,设想了一下那个情形,情不自禁地抖了一抖。 “说不定我陨落之后就能回到从前的世界了,然后带着一身修为纵横天地山水。”秦悦轻笑,开始了对未来的美好设想。 翡翠却听出了一股哀伤,不愿意走了:“我还是陪着你吧。”(未完待续。) 峰回路转器灵襄助 柳暗花明师门援手1 第一百三十章:峰回路转器灵襄助,柳暗花明师门援手 这时门口传来了拍掌的声音:“想不到人修会对妖兽这般情深义重,这灵兽竟也对主人依依不舍。” 秦悦挑眉:“哦?你阵法设好了?” 胡易避而不答,只道:“这只妖兽和你都逃不了一死。” 于是秦悦便知道了他还没有领悟解灵阵,嗤笑一声:“连个阵法都设不了,就会关着人这种小把戏。” 被一个阶下囚说成这样,胡易觉得难堪至极。更何况此时秦悦的脸上还挂着云淡风轻的笑,仿佛已然看淡了生死,不在乎胡易作何反应。 他正准备拂袖而去,忽见秦悦的衣袖里慢吞吞地飞出来一只灯笼,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抱怨道:“这里怎么这么昏暗?” “养出了灵智的道器?”胡易的眼中露出贪婪,“八品灵兽,上品器灵,你这女修身上倒有不少好东西。” 秦悦打量了一眼。照心灯沉睡了两百多年,已然进阶成了上品。可惜这灯笼不是她的东西,沉雪兽也没有同她拟定契约。再想了想眼下的情形,秦悦默叹:“这照心灯醒的真不是时候。” 这只器灵也意识到了气氛不对,光芒盛了几分,昏暗的屋子渐渐明亮了起来。它一眼就看见了胡易,立马往后飘了几步,挑剔道:“凶神恶煞,绝非善类。” 胡易眉间煞气更甚。 秦悦无奈摇首。这个器灵张口就损人的毛病半点没改,早晚有它受的。 照心灯转了一圈,突然顿住,怔怔地来了一句:“你怎么被折腾成这样了?” 显然它看见了秦悦,也看见了后者血迹斑斑的衣袍。 秦悦看向胡易:“你该问他才是。” 照心灯顿时明白过来,晃晃悠悠地朝胡易飞了过去,颇为鄙薄:“想来你也不是什么正派人物,这般心狠手辣,迟早要遭报应。” 说完还左右摆了摆,像是在摇头叹息。然后光芒微闪,打算放一个幻境给胡易看看。 可叹形成一个幻境须要不少时间,而胡易又已经忍了它许久,就在它凝神结出幻境的时候,冲着它扔出了一道符箓。 这道符箓是灵灯最为畏惧的水符。一旦灯中火焰被水浇灭,这个灯笼必然威力大减。好在照心灯里面点着的是燃而不熄、经久不灭的千莲幽火。虽然火焰没有被浇熄,但凝结到一半的幻境已被打断了,自己还吓得抱头乱窜,惊慌失措地大喊:“哪里来的凉水,冷死我了。” 秦悦失笑。这只灯笼素来都是畏寒的。 胡易又拿出了一张符箓,思量了一下,还是没有扔出去,反倒和照心灯打起了商量:“你家主人现在身陷囹圄,朝不保夕,我看你好歹也有些灵智,不如弃暗投明,改当我的法宝吧。” 器灵痛斥:“你才朝不保夕呢!凭你这副阴险狡诈面目可憎的模样,连我家主人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胡易冷笑,看了秦悦一眼:“好好好,又是一个深情厚意的。” 秦悦神色微妙。她敢担保照心灯口中的“我家主人”指的是华殊,而不是她。 脚边的翡翠轻轻地动了动,突然一个箭步飞奔上前,对准胡易的脖颈狠狠一划。 秦悦始料未及,但当事人胡易却及时反应过来了,捏住翡翠的尾巴,用力摔到了墙根。 翡翠几个跳跃又回来了,迅速地和胡易缠斗在了一处。 它的心里其实是这样想的:与其受困于此,性命攸关,不如放手一搏,或可免遭毒手。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秦悦愣了一会儿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着胡易身边窜上窜下的白色兽影,担心不已:沉雪兽族温驯,翡翠又从来没有参与过打斗,这般贸然斗法,恐怕凶多吉少。 别说是她,就连照心灯也看傻了,喃喃自语:“这妖兽什么来路?不要命了吗?” 秦悦抿了抿唇,忽然灵光乍现:“挽青剑,帮我把挽青剑取出来。” 照心灯怔怔地应道:“什么剑?” “去我的储物珠子里去找,品阶最高的那一把就是了。”秦悦语速极快,一双眼睛还没有离开前面缠斗的一人一兽。挽青剑是沉雪兽的相克之物,兴许能助翡翠一臂之力。 照心灯纠结了一会儿:“我没手啊,只能放在灯笼里面给你带出来。可你知道千莲幽火又称圣火吗?那把剑要是品阶不够,会被圣火熔掉的。” 秦悦的眸色染上了焦躁和不安。 照心灯安慰她:“你别急,我去给那个男修放一个幻境。” 秦悦看着它慢悠悠地飞远,只感到深深的无力感。它早干嘛去了,到现在才想起幻境? 其实秦悦冤枉这只器灵了。它早就想放幻境来着,可是没得手啊。 翡翠正当八品,倘若论起道行,和一个元婴后期的人修没有差别。但它没有多少打斗经验,更何况这些年待在秦悦的身旁,没吃过什么苦头,天生的兽性都要消失殆尽了。幸亏它从来不依靠丹药进阶,一身修为很是纯正,胜了面前这个灵力混杂的魔道一筹,这才不至于落了下风。 它虽然不知道应当如何斗法,但一些自保的法术却是生来就会的。不管胡易出什么招数,它只管用法术抵挡回击,偶尔还伸出尖尖的指甲掐进胡易的皮肉。后者吃痛,偏偏奈何不了这只小兽。 翡翠正全神贯注地使着法术,忽然发现面前的人修不动弹了。翡翠惊讶地抬眼看去,只见胡易神色迷茫,目光直直地盯着另外一个方向。 然后它就听见那只灯笼开口说话了:“总算是把他给镇住了。哼,就他这种邪门魔道,哪配和我的主人比?” 翡翠见自己缠斗许久的人修竟被一只灯笼给制服了,很是敬佩:“你适才出了什么招数?” “一个幻境罢了。”照心灯洋洋得意,“趁他现在还没清醒过来,你赶紧把他灭杀了,免得横生枝节,后患无穷。” 翡翠有些犹疑,杀害人修这种事,它还是头一次干。回首望了一眼秦悦,见后者点了一下头,翡翠终于下定决心,慢慢酝酿起了法术。(未完待续。) 峰回路转器灵襄助 柳暗花明师门援手2 沉雪兽族温顺,与生俱来的法术也很柔和。若用来防御,自然相得益彰;若用来攻击,却没有绵里藏针的效用。所以翡翠暂时不能置胡易于死地。 秦悦一点也不急。左右胡易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一招不能毙命,多使几招便是了。她在这儿受困许久,如今终于迎来了转机。 其实翡翠有些恐惧。它从来没有见过一条鲜活的生命濒临死亡的情景,现在却亲自当了这个刽子手。 正当它凝神使出法术的时候,大门哐当一响,翡翠吓得哆嗦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强烈的光芒突然照了进来,秦悦眯着眼睛望过去,依稀看见了两个男修。翡翠担心来者不善,谨慎地向后挪,慢慢挪到了秦悦的身边,蜷缩成了一团。 其中一个男修走近,哑着嗓子唤了一句:“师妹。” 照心灯一摇一摇地飞了过来,照亮了男修的面庞。秦悦看清了来者的相貌,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元徵师兄。” 墨安蹙着眉看着秦悦略显苍白的脸色,片刻之后才伸出手,想要拆掉嵌进她手腕的锁灵钉。 这时随他一道前来的另一个男修大喊:“墨安,不可!” 这个男修走上前,耐心解释道:“这个钉子钉在她的经脉上,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否则拔出锁灵钉后失血过多,陨落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秦悦微笑,自如启唇:“无妨,死生有命,若我捱不过去,便是天意如此。师兄,你动手吧。” 墨安没理她,回首问道:“白竹,那你说该怎么办?” 白竹便是那个男修。他道:“自然是连人带钉子一道运回你的师门,备齐了丹药灵草,再施救治。” 墨安思量了一下,拿出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小剑,小心翼翼地切开陷入墙壁的铁钉。秦悦的手脱离了束缚,无力地垂了下来。 白竹见此情形,眸光微闪,心道:“不好,她的经脉已经断了。” 恰在此时,僵立着的胡易微微动弹了一下,眼眸渐渐恢复了清明。照心灯率先察觉到,喊道:“他醒过来了,快,你们谁出手把他灭杀了。” 墨安正忙着切两只脚踝后面的锁钉,旁的事都顾不上。白竹闻言立马飞身上前,与那胡易对峙斗法。 墨安为人谨慎,唯恐自己斗不过这个见过两次的魔道,特意请来了他的至交好友白竹做帮手。后者正是元婴后期,和胡易的修为不相上下。现在两人你来我往地缠斗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 四枚锁灵钉都离开了墙体,秦悦周身无力,直直地向前瘫倒。墨安扶住她,问道:“师妹还能走吗?” 秦悦凝眉,无奈地摇了摇头。 墨安回首望了一眼白竹,后者大喊:“你快带着你师妹走,这里有我!” 胡易抽空看了一眼墨安,冷哼了一声:“原来是你!来得正好,我找齐了三个人修,一个纯水灵根,一个纯土灵根,还有一个便是这个木火双系的纯灵根,再来一个你身上的纯金灵根,我就能凑齐五行了!” 白竹接连放出了好几个杀招,匆匆对着墨安吼了一句:“还不快走!等着和你师妹一道陨落在此吗!” 墨安把秦悦扶上了一柄飞剑,与白竹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后者心照不宣地点了一下头。墨安旋即御剑疾飞,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白竹没有了后顾之忧,出招愈为狠厉。胡易一心想去追赶二人,奈何被白竹缠住不得脱身。两人从室内一直打到了屋外,从幽洵山谷的谷底一直打到了半空。最后白竹估摸着墨安二人已然回到了山门,遂扔下一道雷符,扬长而去。 这道雷符刚好扔在了胡易的右眼角,纵使他躲闪及时,右眼也被一道小雷劈伤了。鲜红的血液从眼眶中汩汩流出,除非他进阶化神,否则他此生都不能用右眼视物了。 但他此刻竟也没觉得疼痛,反倒一直在自言自语:“两个纯灵根,就这么功亏一篑了。”恨恨地将手中的长剑深深按进地面,神色懊悔不已。 白竹离开后没去别的地方,而是径直往灵宇宗飞去。一来,宗门安全,万一那个魔道男修追过来,他也不必害怕。二来,他此番受托搭救那位道号墨宁的女修,出于道义,应当前去探望一下伤势。 到了灵宇宗山门前却被守门的小修士拦了下来,问他姓甚名谁,可有请帖。 白竹负手而立,道:“我是贵宗元徵道君的故友。” 小修士将信将疑:“前辈是说元徵师祖?敢问前辈可有什么凭据证明你是他的故友?” 白竹想了想,道:“两刻钟前,元徵他带着伤痕累累的墨宁回来了。我说的可有差错?” 小修士一惊。方才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元徵师祖带着墨宁道君回了宗门。可怜那位墨宁前辈,衣角袍袖四处是血,看样子像是受了不少伤。到山门的时候人已经昏过去了,容颜惨白,兴许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这位来访的男修既然能说出这回事儿,想必真的和元徵师祖有些关联。小修士这般想着,一时也拿捏不了轻重,干脆放行:“前辈请进,入内自有人带您稍作休憩。” 白竹阔步踏进灵宇宗的山门,没走几步路,就遇见了前来引路的弟子。白竹道:“不必带我去歇着了,直接带我去寻元徵道君便是。” 这位弟子面露难色:“前辈有所不知,墨宁道君重伤归来,元徵师祖正忙着照料她,现下怕是抽不开身来见你。” 白竹摆摆手:“无妨无妨,你只管带我去便是。”万一墨安一个人控制不了他师妹的伤势,他去搭把手也好。 这个弟子不敢拒绝这位修为高深的来客,只好硬着头皮把他引上了玉衡峰。指着一间洞府,道:“就是那儿了,前辈自己去吧。” 洞府门口进进出出了不少人,捧着大把大把的灵植,都是养伤止血的灵药,有些还沾了泥,显然刚刚从药田里摘下来。白竹见此情形也没犹豫,快步走了过去。(未完待续。) 探重伤白若怀祸心 梦落花秦昌挽凋颜1 第一百三十一章:探重伤白若怀祸心,梦落花秦昌挽凋颜 澄净明澈的天空寂寥而悠远,天地之间,苍茫万象渐渐消散。眼前只剩下一朵开败了的花,随风凋零。 秦悦认认真真看了许久,确信自己是在梦中。 她记得自己为魔道所掳,困于暗室;也记得墨安赶来搭救,把她带回了宗门。她还记得自己困倦至极,道了一句:“师兄,我有点累,先睡一会儿。” 当时距离灵宇宗的山门还有一小段路,墨安摇了摇她,沉着声音道:“别睡!” 秦悦笑了笑。她知道这位师兄担心自己一旦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可她实在撑不下去了。她料想她小睡一会儿也无妨,遂不顾墨安劝阻,微微阖上了眼眸。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前浮现出了那朵缓缓凋零的花。 仿佛有风,拂过殷红色的花瓣。花枝轻摇,一片又一片花瓣随着风飘远了。这个情景颇为唯美,但不太吉利——那些凋零的鲜花仿若在象征生命的流逝。 秦悦勉力睁眼,眼前却依旧是一枝残败的花。她颇为无奈,自如地安慰自己:“此番受尽了苦楚,难免要多睡一会儿的。” “若是一直睡下去……也无妨。”秦悦很是洒脱,“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聚气为生,散气为死。死生为徒,我又何患?(注①)” 白竹看了几眼昏迷不醒的秦悦,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墨安面带忧虑:“伤的不是你的师妹,你自然笑得出来。” 白竹收起笑意:“我是觉得你这个师妹特别从容,如今身临险境,她竟也不忧惧。” “此话怎讲?” “我看她方才分明是想醒过来,可惜没能睁开眼睛。但她竟然就此放弃了,也不在乎自己安危与否。” 墨安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依你看来,此刻该当何如?” “自然是把嵌进她皮肉的锁灵钉取出来了。”白竹指了指秦悦染血的手腕,“事不宜迟,这种伤人灵脉的东西越早拆掉越好。” “这……”墨安面露迟疑,“我要是敢拆,早就动手了。我就怕这些止血的灵材药力不继,师妹她会落一个失血过多而亡的结局。” “的确有些危险。”白竹仔细看了看伤势,“这个钉子扎在最为重要的经脉,稍有不慎就送命了。” 墨安闻言,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我看你师妹也是个福大命大的,这些锁灵钉是个祸患,还是尽快取出来为好。你不敢动手,要不我来?” 墨安犹豫了片刻,终于点了一下头。斟酌了一会儿,又吩咐了一个小童:“你去掌门洞府门口守着,一旦他出关,就将此间情形告知于他,请他速来搭救。” 那个小童领命去了,墨安稍稍放下心来。秦昌自从化神以后,每次闭关都不会用太久的时间,少则数月,多则一年。墨安估计这次闭关已经接近尾声了,想来不日便能出关。 白竹撸了撸衣袖,拿出一柄匕首,用剑尖勾住一只锁灵钉的钉帽,缓缓挑出锁灵钉。谁知这钉子稍稍一动,秦悦的手腕就骤然喷出了一大把鲜血,不仅洒了白竹一身,还径直向上喷到了屋顶。 白竹见事态不对,连忙用力把钉子拔出来,另一只手飞快地抓了一把灵草捂住伤口,回首对墨安喊道:“你快给她结一个补灵的法印。” 墨安见到秦悦腕间的鲜血喷涌而出,已然看得愣住了,闻言才回过神儿来,飞快地掐出法诀。 睡梦中的秦悦脸色更为苍白,眉心微凝,朱唇轻抿,仿佛正在忍受着苦痛。 白竹不确定地说了一句:“应该……能救活吧。” 墨安额角青筋乱跳。 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道娇柔的女声:“听说师姐重伤,墨宜特来探望。” 白竹头也不回:“这里忙着呢,你先退下吧。” 白若看见他倒是愣了一愣:“三叔叔也在此?” 其实白若出身修仙世家,刚好是这位白竹的小侄女。 白竹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依旧没有回首,低头料理着秦悦的伤口,只道了一句:“你把东西放下就可以走了。” 白若是两手空空地过来的,压根儿没带什么东西。她的神色有些羞愧:“我只顾着前来探望师姐,倒忘了带些灵丹妙药来给师姐养身。” “无妨。”墨安终于发话了,“墨宁师妹已无大碍,你先回洞府去吧,待她醒了我便遣人告知与你。” 这两个人都让她离开,白若也没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了。她微微行了个礼,提步离开。 走出去的时候恰看见一个男修跪在洞府门前,白若辨认了一会儿,有些讶然:“纪帆主事,你跪在这里作甚?” “墨宁师叔遇险,多少也有我的责任。我听说她已经……”纪帆顿了顿,“我跪在此处,只为祈求师叔平安。” 白若重复了一句:“你说她已经如何了?” 纪帆犹疑了一会儿,道:“重伤在身,惊险至极。” 白若浅笑:“你不必担心,方才墨安师兄已经说了,师姐已无大碍。” 纪帆舒了口气,安心了不少:“多谢墨宜师叔告知。” 白若莞尔:“区区小事,何必言谢?” 纪帆心道:“慎行师祖这个弟子倒是个温婉的性子,为人处世也不爱端身份摆架子,这一点倒和墨宁师叔很像。不过行止委实娇怯了些,没有墨宁师叔眉宇间的恣意洒脱。” 已然走远了的白若细细地揣摩着纪帆的话——重伤在身,惊险至极。她方才没能走近,只匆匆扫了几眼,看见了屋顶上鲜红的血渍,和墨安沉凝的脸色。想来她那位师姐如今的确是凶险万分,而“已无大碍”,不过是墨安用来抚慰她的话罢了。 白若暗道:“世事无常,她现在命悬一线,难保将来不会死里逃生。” 不自觉地顿住了脚步,白若的眸光变了一变,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注①:出自《庄子》,有改动。大概就是“生死相互连续,所以不必忧虑生死”这个意思。(未完待续。) 探重伤白若怀祸心 梦落花秦昌挽凋颜2 白竹好不容易止住了秦悦的血,心有余悸道:“幸亏你这灵草的品阶不错,要不然你这位师妹怕是要在睡梦中陨落了。” 墨安蹙眉,指着另外三个锁灵钉:“那现在怎么办?” 白竹连连摆手:“我可不敢拆了。万一你师妹折在我手上,我们二人恐怕要就此陌路了。” 墨安原先就不敢拆,现在更是如此。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儿,墨安道:“你难得来一趟灵宇宗,去看看你那个小侄女吧。” “你是说白若?”白竹想了想,“这个丫头几百年没有回过家,我都快忘了我还有这个侄女。” 这言语里倒有些许不满,墨安没有在意,一直都在忧心忡忡地看着秦悦。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没过多久,秦昌就出现了。 他此次闭关颇为不顺,费了不少时日,却未见多少成效。心里隐隐约约有股不安,干脆提前出关。事实证明他的心绪不宁并非空穴来风,他一出关就听说他的小徒弟墨宁遭了一场大劫,生死未卜。 秦昌自然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满屋子都是浓重的血腥气,秦悦面无血色,躺在一张竹榻上,手腕间鲜血淋漓。旁边趴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一双碧绿色的眼瞳转来转去,似是担心至极。 墨安见他来了连忙让了开来,道:“师尊快来看看,眼下应当如何是好?” 秦昌仔细探查过后,沉吟良久:“她的经脉已经断了。” “断了就断了,好好休养便是。”墨安忙道,“只是这几颗锁灵钉还请师尊动手取出来。” 秦昌轻叹:“她的经脉……断在手脚。” 墨安惊得说不出话来,片刻之后才不敢置信道:“那师妹她以后岂不是……再也不能修炼了?” 秦昌郑重而惋惜地点了点头。 修士经脉受伤不算什么大事,只要不断在手脚,就能运转灵力,辅以药材,慢慢养好。唯一不能有损的地方就是手脚上面的经脉。这里是周身灵力运转的必经之路,若是不慎受伤,那一身灵力便不能自如流转,更别提吸纳外界灵力修炼进阶了。 而秦悦更是伤重至极。旁人手脚上的经脉只会有一条受损,而她双手双脚全被锁灵钉穿过了,四肢经脉俱断,今生只能止步于元婴中期。 “依我看,这几颗钉子不拔也罢。”秦昌缓缓道,“锁灵钉取与不取,墨宁她……都不可能再修炼了。若取出来,只会徒增她的痛苦,说不能还有生命危险。倘若不取,她还能安安稳稳地过完元婴期一千六百年的寿命。” 墨安都不忍心听下去:“师妹她是天之骄子啊,她怎么会愿意看到自己这般苟活于世……” 秦昌亦是神情悲凉:“我精挑细选的幺徒竟沦落到了这个田地,实在是天妒英才。” 一旁趴着的翡翠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猛然抬起了头,眸光也变得怔怔的,像是不愿意相信。 “伤她之人,分明就是想毁了她修炼的根基。”秦昌面色一沉,“是谁这般狠毒?此恨不报,枉为人师。” 墨安把胡易的外貌特征说了一说,而后道:“这人是个魔道,经常在幽洵山谷附近出现。弟子先前就碰见过他两次,他一直在找身具纯灵根的修士,好像要炼制什么法宝。” 这只不过是墨安的揣测。他本以为那魔道寻觅纯灵根,不过是为了给噬灵鹫觅食,现今看来,并非如此。因为那魔道此前说了一句:“再来一个你身上的纯金灵根,我就能凑齐五行了!”单是觅食何须凑齐五行?必定另有他用。而那只噬灵鹫,不过是他辨别灵根好坏的工具罢了。 秦昌看了看昏睡的秦悦,摇首道:“历来资质差的羡慕灵根好的,谁知这灵根好的也有自己的劫数。可惜,可惜。” 墨安知道,他师尊叹的这两句“可惜”,除却对资质优越之人的慨叹,还有对师妹墨宁的怜惜,更多的是对她此生仙途已毁的心痛与悲悯。秦昌一直视秦悦为幺徒,此番秦悦逢难,他也深受打击,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睡梦中的秦悦看见那朵凋零的花只剩下了最后两片花瓣,在风中摇摇晃晃的,随时都有可能飘走。秦悦伸出手,握住那两片花瓣,轻声呢喃道:“人家都是宁肯枝头抱香死,也不愿吹落北风之中,你倒是反过来了。” 手里的花瓣抖了抖,挣脱了她的手心。忽的华光一闪,花瓣变成了一个俏生生的人儿,笑嘻嘻地问她:“你还道什么死生为徒,怎的如今这般眷恋尘世不肯离去?” 这片花瓣变成的人同秦悦长得一模一样,连穿着打扮都没有区别。就仿佛……自己的内心在拷问自己一般。 “佛家说,生即是死,死即是生。死,我不惧也。”秦悦认真地答道,“倘若真的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看见了轮回之门的开启,我定然会坦然接受这一切。” 面前的幻影摆出了洗耳恭听的模样。 秦悦莞尔,继续道:“可是我的寿元尚足,虽经大劫,犹不致死。我自然不想踏入轮回之道,自然希望继续活下去。我不是眷恋尘世,只是归属于尘世罢了。” “可是死去很容易,活着却很难。”幻影挠了挠头发。 “活着不难,好好活着比较难。”秦悦轻叹了一口气,“因为人有太多的顾虑,顾虑旁人的眼光,顾虑自身的优劣,顾虑现在或是未来。我会担心我不能变成自己理想的模样,我会在意旁人的轻视与嘲讽。” 幻影听得似懂非懂。 秦悦默了一会儿,很快就变得乐观起来:“人常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如果我不能成为自己预期的样子,那至少我可以朝着这个方向拼搏。如果我要承担别人的谩骂和指责,那至少我可以根据他们的建议作出改变,再不济,我也可以骂回去的嘛。” 幻影小声说着:“你看得这样开,真好。” 然后这道幻影的颜色渐渐变淡,慢慢消失了。 竹榻上的秦悦突然动了一下,须臾之后,慢慢睁开了双眼。(未完待续。) 取锁灵钉秦悦初醒 遇久候人墨宣夜探1 第一百三十二章:取锁灵钉秦悦初醒,遇久候人墨宣夜探 一睁眼就觉得周围氛围怪异,仔细看了看,发现师尊秦昌神色沉重,大师兄墨安眸光复杂,就连那位仅见过一面的白竹面上也有惋惜之色。 墨安率先反应过来:“师妹醒了……就好。”人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秦悦本想撑着竹榻爬起来,但不知为何,手上使不出半点力气。她也没在意,单是笑问道:“你们怎么都是这副神情?” 墨安和秦昌飞快地对视了一眼,双双缄默。 秦悦微微挑眉,把目光投向在场的另一个人,白竹。 白竹被她盯了一会儿,无奈叹气道:“罢了罢了,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我告诉你就是了。你啊,命数不好,那个锁灵钉原本只是锁住了你的灵力而已,但锁的时间太长了,又恰好扎在经脉上,所以啊,你的经脉就这么断了,还好死不死的断在了手脚……哎,墨安你打我神识作甚?你这位师妹迟早要知道这些的,长痛不如短痛啊。” 秦悦已经听明白了一切。怪不得自己刚刚醒转的时候他们会是这副神情,自己现在这般情形,还不如永远沉睡下去。 墨安担忧地看着她:“师妹不必伤怀,想来……想来也会有些不传于世的法子解救。” 秦悦的神情还算镇定:“还未拜谢师兄救命之恩。” 墨安倒情愿她表现得痛苦一些,也好过现在这样古井无波。他看了一会儿秦悦,对秦昌道:“师尊,我们先回去吧,让师妹好好休息。” 秦昌看了他一眼,又打量了几眼秦悦,觉得后者状态尚可,不会自寻短见,遂道:“也好。墨宁醒了的消息不要外传,免得有人来扰了她的清静。” “承蒙师尊体谅。”秦悦浅浅一笑。秦昌哪里是担心别人来扰她的清静?他是怕别人见她落魄自此带着异样的目光看她罢了。 “你放心,那个伤你至此的魔道,为师会寻他雪恨的。”秦昌继续道。 秦悦思忖了一会儿:“师尊能否留一个活口?我还有些话想问他。” “依你。”秦昌应允了。以他化神期的修为,生擒一个元婴修士不算难事。 “多谢师尊。”秦悦笑了一笑。 “那我们先回去了。”秦昌本想安慰地拍一拍秦悦的手,但看到她手腕上的伤,还是作罢了。 秦悦点头,看着三人踏出房门,突然喊了一句:“等等!” 几人回首,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秦悦镇定自若道:“另外三枚锁灵钉,烦请师尊替我取出来。” 几人面面相觑,秦昌上前,给秦悦讲了讲这之间的利害关系,大抵就是:“倘若不取出来,尚且能安安稳稳地活着;若要取出来,恐有性命之虞。况且取与不取,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秦悦固执地摇首:“我知道,取与不取,经脉都不可能再养好了。但锁灵钉留在身上一刻,我便有一刻不能行动自如。相反,若是把这些钉子取出来,好好休养一段时日,虽然不能再踏仙途,但好歹举手抬足可与常人无异。” 秦昌见她坚持,又说得有条不紊,一时也有迟疑。秦悦说的不错,这些锁灵钉若是一直扎在手脚,那她以后连踏步行走、伸手取物都做不到。徒有一身不能运转的灵力,还不如一个四肢健全的凡夫俗子。 墨安犹豫了片刻,道:“师妹何必冒险?往后你若想去哪儿,我御剑带你去便是。” “师兄忍心看我余生形同废人?我还有一千两百多年的寿元,不想镇日躺在榻上虚度。”秦悦认真答道,“况且我也不想拖累师兄,师兄好好修炼要紧,不要挂怀于我。” 秦昌细细看着两个弟子,许久之后才问道:“墨宁,你可想好了?” “自然。”秦悦的眼底是出人意料的平静。 后来的事算是有惊无险。秦悦怕疼,先吞了一粒丹药睡过去了,美名其曰“麻醉”。秦昌带上了灵力给她疗伤,勉勉强强止住了喷涌而出的鲜血。最后再给秦悦喂了补气养元的丹药,对着墨安招了招手:“我们走罢,等入了夜她就能醒过来了。” 墨安点了点头,走出一段路后又折了回来,在翡翠面前放了一瓶丹药,道:“固本丹,养伤的。” 翡翠很懂事地“嗯”了一声。 秦悦睡得迷迷糊糊,心里开始慢慢地计划自己的未来——等手伤脚伤养好了,她就要去俗世,去看历朝历代的兴衰,去看大好山河的风景。即便再也不能脚踏木莲穿梭云间,也要乘一叶扁舟纵横天地山水。 自己余下了这么多的寿元,总不能白白度过了呀。 半梦半醒之间,秦悦觉得手臂上缠着一种毛茸茸的东西。下意识动了动手臂,耳边突然听见了翡翠压低了的声音:“有人,在门外,待了好久了。” 秦悦瞬间清醒过来:“什么模样的人?”臂间原来是翡翠的猫尾巴。 翡翠摇了摇脑袋:“我又不能像你们人修一样修炼神识,只能察觉到外面有个人罢了,长什么模样却是无从知晓的。这人在外面站很久了,我怕他意图不轨,所以提醒你一下,毕竟你现在已经……” 翡翠没有说完,秦悦默默地补完了它想说的话,她现在,已经不能用灵力探查附近有无危险了。 翡翠岔开了话题:“要不我去看看外面是谁?”黑夜之中,它的一双眼睛像一对亮晶晶的水葡萄似的。 秦悦抿了抿唇:“不必了。” “那你用神识探一探?” 秦悦试着运起神识,片刻之后微微凝眉:“这道房门有阻隔神识之用,罢了。” 她也不在意外面是谁。心想,这人要么是来探望自己的,要么是来嘲笑自己的,早晚也会进来露一露庐山真面目,她只管在这等着就是了。 此刻已然了无睡意,秦悦试着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转着手腕。秦昌给她用的都是品阶极高的灵药,她现在虽然觉得疼痛无比,但能感受到伤口正在飞快地复原。她看着双手,微微一笑,于她而言,这样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