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霸天下女皇威武》 001:掉下个美少年 金乌西沉,晚风急,许是因为刚下过一场暴雨的关系,天色比以往还更要显得沉黑。十一月的天,冰冷的风呼呼地刮着,泥土的腥气散在空气里,为这静谧的诡夜更添几分低迷、诡谲的气息。 行馆西侧七号房,烛光乍亮。 房内驼背的老太监眯着眼睛用金拨子拨了拨灯芯,将灯盏放往高处,室内比先前更亮堂了些。只是这一点光芒和比起旁侧别的房间来说无异于萤火和皓月,而且房间里除了两张床外,连一把多余的凳子都没有,可见其逼仄、简陋的程度! “人呢,过来自个拿水!” ‘咚’的一声后,外面响起不耐烦的叫喊声。 “小主子……”正在铺床的小太监看一眼正坐在灯下看书的人,回想起近些时日途中受到的冷遇,委屈地都快要哭了。 驼背老太监转头瞪了他一眼,又回过头劝诫道:“灯光伤眼,小主子都看了一天了,也该歇歇了,省得坏了眼睛。” 夜玖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上因为久翻而微微泛黄的书页,他抬起头来,灯光在他苍白的容颜上落下淡淡的阴影,令得他那一双本就比寻常人黑的眸子此刻看起来更是非同寻常的幽暗。 而这幽暗中,又好似似有冷光一闪而逝…… “小主子?”驼背老太监声调里带着担心,还有隐约的——提醒。 夜玖垂下眼帘,再抬起眸时其内已经是一片波澜不惊的沉静,他起身,往门外走了过去。一旁的小太监以为他要过去提水,忙蹬蹬蹬地跑过去:“小主子,这等粗活奴婢来做就好!” 夜玖沉默地绕过他,走下了楼去。 小太监忙跟上。 “小笙,回去!” 楼梯处的拐角,一直沉默走着的夜玖转过身来,猝不及防的小笙差点撞上他的胸膛,忙站住了脚。 夜玖转身下楼去。 天黑夜静,他住的地方接近荒园,听说里边还死过人,故而无一人在此游荡。他却不怕,反而有些享受这样的沉黑带给他的安宁。 浅浅吐出一口气,他望了一眼漆黑的夜空,低头间却是脚下踩了个空,短暂的慌乱之后,他快速平静下来,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什么自救,却是被那荆棘划伤了手掌心,血腥味在鼻尖聚拢的那一秒,身体重重砸在了地上。 背后一阵剧痛袭来,他疼得闷哼一声,皱紧了眉心。略微定了定神,他看向四周。拜常年生活在黑暗中所赐,他夜视能力相当不错,借着仅有的那么一丝微光他摸索着,一颗拳头大的珠子样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摸索着将其抓到手里,又用袖子将它擦干净,污垢尽褪时光华乍现。 明亮的光芒将不大的空间照得清清楚楚,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一口枯井里,就在他想直起身时,忽觉后背一寒! 只来得及滑下袖中匕首,侧头就见一道黑影鹰隼般向他袭来,冰冷的杀意直渗透他四肢百骸,他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惨白得可怕,鬓角有冷汗滴下,其身未能挪动半寸,致命处就已在他人掌握之中。 刹那喉头紧窒,脸色憋红。 袖中箭,蓄势待发。 “咦……” 就在他即将晕厥的时候,喉头却是一松,带着泥土腥味的空气扑入鼻翼,他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连眼泪都咳出来了reads;异能英雄。 好一会,他呼吸才平复,一抬眼就对上了一张满是泥巴,已经辨不出五官的小脸,而那上面的一双眼睛却是出其的亮,就好像里边藏着两颗正发光、发亮的小太阳。 他忍不住又咳嗽出声。 “哎你没事吧!”听他咳那么久,生怕他真咳嗽出个好歹的人忍不住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夜玖身体一僵,挪得离她远了些。 额…… 她眨眨眼,这是被嫌弃了对吧?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刚一直咳……”搓了搓自己满是泥巴的手,她解释得干巴巴的。 她清醒后就发现自己在井里边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另一个‘她’干的好事,可偏生她脑子里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记忆,现在也只能抓瞎。 夜玖掩嘴咳嗽,不理她。 “哎。” 她不要脸的凑过去,看人一脸戒备地后挪,她也跟着他挪,一直把人逼到了井壁上退无可退才停下。 他戒备地盯着她。 她有些小受伤,她又不是长得贼眉鼠眼的怎么今儿就被人当贼一样戒备了? “哎……” 说话的下一刻她看清楚他的容貌,到嘴边的话就那么咽了下去,她直直看着他,眼中充满惊艳之色。 是美男耶! 她一直以为男子跟爹爹一样英姿勃发就是极美了,却没想到眼前这一个看起来未及弱冠的少年更是美出了新高度——他五官精致却不显女气,长眉入鬓,面若敷粉,唇若点朱,形菲薄而优美。而他整张面孔上最为吸引她的是那一双漂亮至极的凤眸,其形狭长精致,微有上挑,睫毛长而卷曲浓密如小扇,遮住那黝黑得过分的瞳眸,被这样一双眸子注视着,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忍心动他分毫! 简直就是活生生的高岭之花,盛开在皑皑雪峰,冰清玉洁,不沾染凡俗半点尘埃。 头一回的,不知道脸皮为何物的她也有些发窘……美少年这么美,刚自个儿还在搓自个儿手上的泥巴,这给人的第一印象会不会太糟糕了些? 她心里郁闷至极,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人脸看,视线跟被粘上面似的,一点要挪开的迹象都没有。 夜玖的喉咙本就如如火灼烧,平生又是第一次被人这般火辣辣的注视着,刚清凉的嗓子又是一阵瘙痒,忍不住又连连咳嗽起来。 她这从惊艳中回过神来,听他咳嗽,手忙脚乱地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药囊里摸出一瓶子药递过去:“你喝点这个,会好些。” 夜玖没有接,只是捂住唇,深黑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那啥……”从来能言善道的她难得说话打结,抓了抓稻草窝一般的头发,扯开瓶胆,将药瓶凑他面前:“我爹吼我吼到喉咙痛的时候,我阿娘都是给我爹吃这个的,你相信我,这个真管用。” 药清香扑鼻,闻着都精神大振。 夜玖的眉头微微一皱,他即便是只粗浅懂些医术都能闻得出来这么一小瓶药价值连城,她就这么给他吃了? 她却误会他不肯吃,有点郁闷了:“你别不信呀……这真能喝的,你相信我reads;洪荒之吾为帝尊。” 夜玖也的确是喉咙难受,想了想接过药瓶,喝了一口。甘甜的药液入口,一阵凉意在口中泛滥开来,喉咙顿时好过了许多。 他把药瓶还给她。 她把瓶胆放他手上:“等下还不舒服就再喝一点。” 夜玖沉默地盖上瓶胆,执意把药瓶还给她。 “别啊!交个朋友嘛,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喝点,喝了就会好了!” 她说完,握住他的手将瓶子捏紧在他手心里:“不打不相识嘛,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就到这里了?” 夜玖沉默地看着她紧握着他的那一只手,这也是第一次他和人有肢体接触。他能觉察到她对他没有恶意、没有鄙夷,很友善的在对待他。 她是不同于秦公公、小笙还有母皇以及那些把他当作所有物或者是棋子的那一类的人,他不能跟她像对他们一样说话。她在问他,他该怎么回答呢?一时间聪颖的头脑竟有些发蒙,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她,无声张了张嘴。 这样的表情落到她眼里就是——他不会说话! 她脸上顿时露出同情之色:“不能说你写吧!”她伸出手来:“对了,我姓夏,名语冰,你呢?” 夏语冰…… 无声的,那三个字绕着他唇齿间流连了一圈。 夜玖看着她伸出来的手,白白嫩嫩的指头,肉嘟嘟的看不到一点的骨头,应该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 这一刻他觉得被误会成哑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他轻轻拉过她的手,在她的手心一笔一画写下自己的名字。 “夜玖……” 夏语冰抬起眼看他因为安静而显的温柔点眉眼,忍不住笑起来:“长长久久,嘿嘿,不错嘛比我的名字好听多了。” 夜玖没有回答,只是收回手,安静地垂下了眼脸。 “交换了名字我们就是朋友了,对了……”夏语冰丝毫不介意他的过度文静,笑嘻嘻的:“对了,出去后我要去平京,你来自哪里要去向何地?” 他来自…… 夜玖眨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眸底的幽暗之色,好一会,在夏语冰以为他不会回答她的时候,他一字一笔在她手上写道:“不说。” “是不能说还是不敢说?”夏语冰下意识追问道。 夜玖抬起头,迎着她的注视的目光。 “那啥……我没别的意思。”夏语冰干笑着:“嘿嘿,我就是问问……问问。你要是不乐意,不说也没关系的哈哈哈……” “与你无关。” 突然响起的声音低而沙哑,像是低低吹响的笙箫,动听至极。 夏语冰干笑的声音一停,然后是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眸子:“你会说话?” ------题外话------ 新的一年,大家新年好,包子我们一起加油↖(^w^)↗。 002:交个朋友吧! 夜玖回道:“我不哑。” 只是还不习惯说太多的话。 夏语冰一噎:“可是你拉我手写字!” 说完,她扬手,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还被他握在手中reads;深庭翠(女尊)!眼眸一瞠,她耳根子发烫,忙地她抽回手,背在身后。 夜玖手上一空,突然就觉得手有点冷。 他有些失落地垂下眸子,想起了自己曾经养过的一只小白兔,它有着雪白的皮毛,摸起来很暖和。只是那一年的冬日太冷,他没有食物,别无选择之下只能吃了它。 时间过去太久,他已经忘记了兔子的样子,可那温暖一点点的在手心变得冰凉的感觉却是怎么都忘不掉。 而她方才…… 他有些难受地摩挲指头,仿佛这样才能把先前她的暖香留住。 好一会的安静。 平静下来的夏语冰悄悄看他,忽地就觉得方才是自己反应太过。他看起来就不像是那种看了女孩子就想占便宜的人,所以她实在没必要自寻烦恼。 想通了这个,她用手肘戳了戳他:“哎,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夜玖抬起头来看她一眼,用手指了指上面丛生的杂草:“掉下来。” 夏语冰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可真笨,怎么走路不看路的?” 夜玖有些闷闷的:“黑。” “所以闭着眼睛踩?”夏语冰笑得更欢了,手勾着他的手臂,探脑袋去看他脸上此刻的表情。 夜玖身体微微一僵,却是放软了身子让她依偎着,只低着头看着她那双明亮的写满了笑意的眼睛,忍不住地,用手点了点。 这回身体僵硬的换成了夏语冰。 她抓住他的手,撅着嘴:“眼睛是人最重要的部位,一般人不能随便碰的。” “交换了名字就是朋友。”夜玖认真的道。 他很喜欢她的眼睛,亮闪闪的,就像是太阳一样。就像是他一直渴求,却碰触不到的光芒,而现在就在她的眼底,他想触碰,就真的动手了。 为什么她不让他碰呢? 她明明说,他们是朋友。 夏语冰有些哑然,有些犯难地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半天憋出来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她想,这下他应该明白了吧! 夜玖不说话,低下头,碰了碰她勾住他手臂的那一只手。 夏语冰触电般缩回手——啪啪打得,脸真疼。 “呵呵呵呵。”她干笑四声,换了个话题:“那啥,时间不早了,我们上去吧!” 说罢,不等他回答,她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夜明珠,勾住他的腰身,足下一用力,几个腾跃,便是出了井,站稳后才松开他。 “不知道你要去哪里,我就放你在这好了。”夏语冰从腰间取下一把造型精巧的匕首放到他手里:“给你防身用,别以后碰到危险了就傻乎乎的任人宰割。” 任人宰割吗? 夜玖拢了拢袖管,将袖筒里淬了毒的小弓弩更往里头收了一些。他自是不会告诉她,若是方才真的她伤害他,他袖子里的箭一样会要了她的性命reads;当第二人格遇到双重人格。 夏语冰见他又不说话了,一时之间倒也没想到什么话要说:“那我走了,有缘再会。”说罢足尖一点,纵身飞向远处的屋顶,几个纵跃便是消失在了深黑的夜色里。 夜玖久久凝望她离去的方向,直到听到小笙急唤他的声音。 小心翼翼的,他将她给他的匕首收在最贴近心口的地方后提步,按照原路返回。 “小主子,你去哪里了,可急死奴婢了。” 小笙一看到他,大喜过望,哽咽出声来。 夜玖看他一眼:“没事。” “这里这么荒凉,万一有个蛇鼠虫蚁的咬您一口……”小笙哭了。 夜玖拒绝去想如果,他不欲与小笙多说,绕过他,他回房去。 小笙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了回去。 房内秦公公早备好了热水,夜玖进去洗漱过后就安置了。 烛火隐约,冷风中摇曳不定。 啪嗒! 午夜时分,豆大的雨点从窗外飘进,阴风阵阵,呼号声如同百鬼夜行。 夜玖有些不舒服地皱眉,睡梦中似有什么将冲破封锁记忆的樊笼,嘶吼着要挣脱而出。 冷汗涔涔。 “起风下雨了,不平静喽。” 秦公公关上窗户,老眼深深地眯了眯。 窗外,一无声的杀戮正在进行。 十来个执大刀、长剑、长矛的黑衣人和月国的护卫战斗在一起,刀与剑相撞,长矛和长剑相击,激烈撞击的声音被大雨掩盖,血腥亦随着雨水流走。 此时此刻无人注意到,一道身影去而复返,只坐在那一侧房间到房顶,深黑色的身影和暗夜融为一体。 …… 次日,天光大亮。 侍卫套好车马,等半个时辰后,三位戴着精致珠帘面纱的丽人在侍女的簇拥下上了马车,得得得马蹄声沉,车行平稳。 又一会,一辆造型古朴的马车追了上来。 仪仗队在前,三位丽人和那造型古朴的马车在中间,侍卫在后,车队有条不紊的前行。 日头一点点的升上去,金乌明亮的光芒洒向大地,只正值冬日,即使阳光再灿烂,天儿终究还是冷的,四周除了车轮滚动发出的声音和马蹄声,竟别的声音一点也无。 马车内,夜玖半眯着眼睛,藏在袖子中的做手一点点的描绘匕首精美的纹路。 也是一点点的,在理自己的心思。 “夏语冰。” 轻轻的,她的名字在齿间流连,他闭上眼,仿佛又看到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一向波澜不惊的心底竟起了微微的波澜。 他伸手摸向后颈,拉出一根红绳绑着的血玉,睁开眼睛,久久凝望着那上面栩栩如生的麒麟图像,淡色的唇,紧抿成一条笔直的线。 003:有府不能归 “阿嚏!” 正策马疾奔的夏语冰重重打了个喷嚏,换来同行的人毫不掩饰的掩饰的嘲笑,她策马转身,一马鞭狠狠朝着身后甩去! “陈安逸,找死啊你!” “说的是你自己吧阿夏。”名唤陈安逸的男子正是弱冠之龄,一身淡青色的骑装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良好身材,他眉目俊秀而神色张扬,正是英姿飒爽的儿郎。 他往后一个弯腰,避开了她甩来的马鞭,离她远了些这才又道:“哼哼,你爹都发话让你一回府就丢你跪祠堂,我劝你现在最好是对我好点,不然到时候连偷摸给你送你包子的人都没有。” “说得好像你给我送过包子一样。” 夏语冰毫不客气戳破他的牛皮,就冲她府邸的防守,她爹要真想罚她,十个他变成苍蝇都飞不进来。 反而是他,哪一次他被罚跪跪祠堂不是她给送的吃的? 而且吧他俩从小到大,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大祸、小祸不断地闯,半斤八两谁都不要说谁,不然怎么说物以类聚呢? 陈安逸深深的觉得脸疼,有个爱冲人心头插刀的好朋友太心塞:“阿夏,我的玻璃心都碎成渣渣了。” 真爱演! 他的心要是真当她面儿碎成渣,她一定会第一个上去补上两脚! 夏语冰翻了个白眼,忍住想冲他再甩一鞭子的冲动,调转马头,放慢了速度跟他走一起:“对了,你从京中过来,我爹和阿娘那边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大发雷霆呗!”陈安逸回了个白眼给她:“你说你,这么多年怎么就光长年纪不长心呢?那么点栽赃陷害的事你都干不好,出门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我兄弟!” “我一直拿你当我亲姐!”夏语冰皮笑肉不笑的。 “还想不想听后面的事了?”陈安逸斜着眼睛看她。 小人得志! 夏语冰就不爱看他这得意的脸,哼道:“你不说,我还不爱听呢!那些个事儿,只要进了京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说到底,不过一个时间的早晚而已。 不过要真是因为她迟知道而出了事…… 夏语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陈安逸顿觉后颈一凉,看着她那模样,差点没吓出一身冷汗来。 怎么能忘记这货一肚子坏水? 他立即告饶,倒豆子一般说道:“你师叔带着你受害的师姐到你家要讨个公道,你爹大发雷霆,若不是你阿娘拦着,现在你都要上官府和江湖的双通缉榜了。” “也就只有那一个烦人的,芝麻大点的破事都当天大的事儿来办。就他那脑子,要是再晚生三十年跟我一样年纪,他肯定活不过十八!” 每次看到他,她都想绕道走好吗? 整个清风门内,夏语冰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二师叔了,也不知道当初师傅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让这么个人混到长老这个位置? 陈安逸同情地看她一眼:“我也觉得他小题大作了,这世上尼姑又不是没有,而且头发什么的没了又不是不能再长,至于闹这么大吗?还那么大老远的过来,还把人带你府上,这不是摆明败坏你名声吗?” 夏语冰怪腔怪调的道:“我原来还有名声这东西,谢谢啊reads;存情封仙!” 陈安逸一噎,才想起她还有个鬼见愁的名号,顿时有些尴尬地捏了捏鼻子:“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唉,咱不说这个,就说说你的打算吧!你别告诉我这会儿你真想赶回去跟你师姐端茶赔罪,然后跪祠堂啊你?” “你当我跟你一样傻?”夏语冰白了他一眼。 “那你打算?”陈安逸疑惑地看着她。 “找个地方避避风头,我爹脾气我还不知道吗?雷声大雨点小的。”夏语冰瘪瘪嘴:“若我二师叔不在那里了,我爹顶多骂我几句也就罢了。” 陈安逸想想也是这么一回事:“那你现在有地方可以去吗?” “暂时打算去我小师叔那里混。”外祖母和舅舅那边要是看到她过去,一个个肯定都是惊惶惶的,而清风门她暂时又回不去,想来想去她也只能去小师叔那里了,而小师叔住处就在离此地不太远,骑马很快就能到了。 “既然是打算,那就是没决定了。”陈安逸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对了阿夏,你听说没,月国使臣今早出的驿馆,不过三日就要进京了。” 月国? 夏语冰想了想:“就是专产美女和美酒的那个小国?” “可不就是嘛!”陈安逸挤眉弄眼的:“听说这一次不止进贡了数百坛美酒和三位美人,更献上了一个绝色美少年,京里边儿不知多少人想一睹那人芳容呢,你有兴趣没?” 夏语冰眼皮子一跳,下意识想到今早看到的情形,那时候她只是目送他乘坐的马车跟上车队后就走了,别的也没太留意。只是现在想想陈安逸说的地点,描述的情形,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她压下心头的那一份不安:“打听清楚他们具体路线了吗?” “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的!”陈安逸兴奋地一拍大腿:“今晚他们肯定会在下一个驿馆休息,我们半夜过去,一起看看那美少年到底美成个什么模样!” 夏语冰伸手:“路线图呢?” “我办事你放心!”陈安逸一拍胸膛,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图来,未等他展开夏语冰一手就接了过去,她调转马头,甩鞭策马就跑。 陈安逸傻眼,反应过来立即催马追她:“喂,你倒是等等我啊!” 她等他才奇怪呢! 夏语冰扫一眼地形图,脑子迅速记忆,将那路线图牢牢记住后将地图往怀里一揣,催马疾行。 “驾!” 马蹄声急,泥水四溅。 疾风再起,阴云渐渐遮蔽了日头,而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到了那戌时竟然比寻常的时候天色还要更黑一些。 一路疾行,夏语冰于行馆外猛地勒住马,骏马高高扬起前蹄,长长嘶鸣一声后才猛地踏在了平地。 夏语冰翻身从马背上下来,守卫驿馆的人见来人是她,立即收了武器,小跑着走上前来接过她手上缰绳:“郡主,里边请。” 004:谁更跋扈 策马奔了一路,夏语有些发烧的脑袋此刻也是冷静了下来。与人相交贵在投缘,她主动与夜玖相交是因为他既得了她的眼缘,性格也合她心意,又不是因为别的什么。既然是这样,他是什么样的身份又有什么关系? 再说就算是皇室贵胄百年后,不也同样是青坟一座,白骨一堆? 豁然开朗! 夏语冰一舒胸中闷气,大步走进驿馆。 里头管事的人看到她,先是脸色一垮,旋即换上一副和善的笑脸:“郡主,老规矩?” “老规矩。” 夏语冰打小不规矩,挨揍离家出走是常事,她对各处驿馆那是了如指掌,当然了驿馆管事的当然也对她这个小魔星印象……深刻。 夏语冰熟门熟路地找到自己休息的房间,不一会儿干净的袍服和水都送了过来,当然了托盘里必不可少的还有一瓶子专治跌打损伤的药。 一番洗漱,她下楼用膳。 其实也是想碰碰运气,说不定就遇到他了呢? 不得不说,夏语冰运气相当之好,她才到二楼就看到了在一楼角落里独自用膳到夜玖,心情顿时大好,懒得一步步走下楼,她直接是足尖一点,从楼上飞了下去,直落到夜玖对面的位置:“嘿,又见面了。” 熟悉的声音让夜玖抬起头来,他望着眼前英挺秀气,眉眼明亮的少女,深黑色的瞳眸里,先是掠过疑惑之色,随即就被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喜色取代。 夏语冰笑起来,心情更是飞扬:“正好肚子饿了,我同你一道用膳。” 可是领着一位丽人下楼安排用膳的管事看到她,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而让他更不好的是,身边的丽人竟然直直朝着那一桌走去了。 走!去!了! 管事的顿时头大如斗,连忙跟了上去。 那丽人看着身姿窈窕,走路却是一点不慢,很快就到了桌前,她明媚的杏眼往二人脸上一扫,语带轻蔑:“果真是什么样的人结交什么样的朋友,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嚷嚷成何体统!” 夜玖眉眼一沉。 夏语冰一拍桌子,冲着往这边走来的管事的喊:“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腿脚怎么慢?速度点,这头驴子没拴好,赶紧拉出去!” 管事的脚底顿时跟生了根似的站住了脚,脸拉得比苦瓜还长。 那丽人闻言柳眉一竖:“大胆,谁许你口出狂言的?” 夏语冰懒懒地掏了掏耳朵:“教训我,你当你是我爹还是我阿娘?好大一张脸,这么大的脸盆儿装得下不?” 故意的,她用双手画了好大个圈。 那丽人一张脸顿时憋得通红:“放肆!你竟敢这般羞辱于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傻了啊?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还要跑出来问的蠢货,这么多年你确定你吃的是饭而不是稻草吗?” 夏语冰一脸‘你为何这么蠢’的表情,差点气哭那丽人。 管事的眼看着就要出乱子,忙跑过去,说时迟那时快,那丽人已经扬起了手,狠狠的一巴掌就冲着夏语冰的脸招呼了过去reads;圣者为王! 要糟! 管事的眼皮子一跳,千钧一发间,斜边伸出一只手,扣住了她的! 管事的才松一口气,下一刻便是听到那极其瘆人的骨节错位声,以及那丽人惨的一声呼号,脚步踉跄退了几步。 “你竟敢……” 她扶着桌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难以想象那个一路任她欺负的呆子竟然有胆子反抗她不说,还这么干净利落卸了她的手臂! 夜玖深黑色的眸子幽暗犹如暗夜穹苍,:“七姐……” 不大的声音,却饱含警告之意。 那一声‘七姐’听得夜青玉抖了抖,咬紧牙关,心生畏惧却不肯服输:“我才不是你七姐,谁知道你是从哪里蹦出的野东西,没教养的……” 夏语冰一巴掌打断她口中剩下的恶言,咧嘴,露出一口冰冷锋利的贝齿:“对同胞兄弟都能口出恶言,其心必恶。看着你都伤了我的眼睛,更别提听你说话了,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听到从你口中说出的任何字。” 她轻蔑的瞥一眼气得浑身颤抖的夜青玉:“愤怒?想打人?还是想告状?呵,管事,过来,告诉她,我是谁?” 不喜欢以势压人可不代表她不会! 被点到名字的管事连额头上的虚汗都顾不上抹,跑过来:“小姐是皇上御封的赤月郡主,祖父是当朝丞相,父亲护国侯。” 夜青玉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她虽跋扈了些,却也不是蠢人,在来殷前,母皇再三叮嘱她说在殷‘宁惹太子,莫惹鬼见愁’。而这‘鬼见愁’就说的是护国侯唯一的嫡女夏语冰,一个绝对不能招惹的煞星!她死死地记住了,并跟母皇发誓一定看到人就远远避开,谁能想到自己还未到殷就把人给得罪透了。 这一刻她深深的后悔了,早知道她就听婢女的在房间用膳了,若非如此,自己怎会倒霉催的碰上这档子事? 道歉? 她捏着袖子,面纱下的脸色青白不定。 夏语冰从来不懂什么叫‘见好就收’,只是不想在夜玖面前闹太过:“管事的,另备份晚膳和酒到我房间,闲杂阿猫阿狗的谁都不许放进来!” 说完她拉夜玖:“走,随我去我房间吃酒。” 夜玖却是由着她拉了去了。 管事的目送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转过身来深深看一眼看还在原地的夜青玉:“请。” 语气中,已没了先前热切。 夜青玉狠狠一咬牙,回房了。 另一边,到了夏语房内的夜玖却是低垂着眼帘,一直到有人送饭菜过来离开都是那一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模样。 “嘿,想什么呢?”夏语冰拿手在他面前晃晃,她面上看着平静,实则内心忐忑。连那跋扈的人都知道她名号,他不可能不知道吧? 那他…… 夜玖抬起眼来,却是一副大惑初解的模样:“原来还可以这样啊!” 005:仙落卿怀 这样? 怎样? 夏语冰脑袋一歪,随即抚掌笑起来:“聪明人就要会审时度势,能动口就不动手,用最少的力气解决讨厌的人,岂不快哉?” 夜玖看着她快活的模样,深色的眉眼里似也有一尾活泼的小鱼游动起来,带动长眉舒展,那一瞬间浅笑的模样真如冰雪初融时百花盛开时那般姝丽,依旧是清冷的模样,此刻却分明多出几分人间烟火气息来。 夏语冰看得眼神一直。 夜玖看着她呆呆的模样,慢慢敛起笑容来,眉眼里多出一抹疑惑之色:“怎么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夏语冰颇觉尴尬地笑了笑,直言:“你笑的样子很好看,应该多笑笑的。” 笑? 夜玖眉眼里疑惑之色更深,他只知人有悲欢喜乐哀等情绪,却不知道那到底该是什么模样,这从未有人教过他。 而听秦公公念叨,他十岁之前甚至是不会说话的。而据他自己所知,除了记忆里那一抹锥心刺骨在噩梦燃起的深红,便是常年的深黑与他为伴,而一点烛光对他来说就是唯一的光源,他连见到太阳都觉得奢侈reads;[家教]滴落于指尖的赤色。 所以,笑是什么? 夏语冰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惊得瞪大了眼睛:“不会吧!你连笑都不知道是什么?” 简直就是卧了根大草! 天雷滚滚都无法形容此时她受到的震撼。 夜玖垂下眼帘,长而卷曲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缩在袖子里的双手的手指亦然微微蜷起,修长的指节根根泛白。 他的确不知道,可是错了么? 她说他是他的朋友,既然是朋友,为什么她不能为他解惑? 难道她,也最终会变成他身边那些口口声声说着对他效忠,实则对他只有冷冰冰的要求的人吗? 一想到她看着他的眼底不再有明亮的光芒,他一颗心就好似被揪着一般难受,他抬起眼来,瞳眸中有一抹难掩的惊惶之色。 未语,容色已有伤哀。 夏语冰才觉自己反应太过,不由得有些心虚,想了想她双手捧起脸,眯着眼睛,嘴角弯出一个大大的笑弧来:“你看,高兴了,这就是笑了。” 他看着她,她漂亮的颜容一如刚才。 她说这是笑,可是如果笑是这样子,那为什么他看不到曾经在她眼里看到的明亮光彩?分明,她就是在敷衍他! 夜玖的眉眼染上几分薄怒之色,他豁然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 “哎!” 夏语冰有些摸不清头脑他情绪怎么说变就变,回过神就起身追过去,在门口追到了他,拉着他袖子不让他走:“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她有些委屈。 她又不是故意去碰他禁区的,而且她也有很努力弥补了,他怎么还这个样子呢? 夜玖走不掉,只能转过身来,深黑的的眸子望过来,看着她眼圈在泛红,心里莫名的就多了那么点难受。 他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不是这样子。” 夏语冰奇迹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心口的沉郁一下子就轻松起来,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夜玖眼睛一亮,唇也跟着弯了弯。 果然作出的笑脸如何能与真心的笑容相比? 夏语冰心情大好:“敢不敢跟我一起出去玩?” 她说这话时,天生美丽的桃花眼更是流光溢彩,说不出的神采飞扬。 夜玖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我要回去交待一声。” 夏语冰只当他平日被保护太好,所以性子才会如此敏感,她想把他的性格变得开朗起来,于是一拍他的肩膀:“男子汉大丈夫,何必跟个女子一般要顾那头尾?你进去走到那窗户边,我去牵马过来!” 根本容不得他拒绝,她说完足尖一点,飞身下楼。 夜玖凝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只想起自己曾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人不轻狂枉少年! 微微勾了勾唇,他关上门,去到她交代的窗边reads;极品小白脸。 开窗,就听骏马一声长长的嘶鸣。 他低眼望去。 那骏马四肢修长、健壮有力,一身皮毛光滑其色深黑,除了额心一簇白之外再无杂色,它四蹄稳稳踩地,头颅高高扬起,铜铃般大小的眼睛里神色高傲、睥睨,将它血统里高傲展示得淋漓尽致! 而骑在骏马上的人,她着一袭宽袖广身的白布袍,双肩若削,身材挺拔而颀长,深色的腰封下的小蛮腰不盈一握,跨在马身的长腿笔直、修长!明黄的月光落在精致却不失英气的面庞上,更为她平添几分威仪,不苟言笑的模样宛若远古战神天降,天人之姿令人神往。 他看得心一动,心底好像有什么破土而出。 同一时间,她也在看着他。 月色下,侧窗前,他孑然而立,容色姝丽而气质出尘脱俗,冷风拂起他艳红绣金的衣袂,更显得他姿容绝美,所谓仙姿玉质亦然不过如是。 夏语冰陡然笑得灿烂,英挺的眉目神采飞扬:“下来,今儿我带你玩个痛快!” 夜玖唇角也是一弯,往前一步,直挺挺往下倒去! 冷风寒冽,那艳红的衣袍猎猎在空中翻飞,恰如在空中绽放的一朵绝美红莲。 她却是看得眼皮子一跳,急起身,纵身接住他下坠的身躯,一把拥入怀中,坐稳在马上,急声相斥:“不会轻功你也就这么跳?” 知道的是她在下面看着,不知道的看他那模样还以为他是赴死! 她都有些不敢想,要不是她武功高强,他就这么跳下来,后果会怎样? 夜玖却是一勾唇角:“你会接住我。” 那么肯定的语气,没有丝毫的犹豫! 她有些发怔的看着他,心里的一切情绪骤然久放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动。 生死知己,当以性命相付尔! 他如此坦荡,她又何须作伪? 夏语冰展颜一笑:“对!” 迎着他一刹那如冰雪消融后明丽的笑容,她心一动,想到她刚才接住他时他单薄的身躯,顿时就有了主意:“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好!” 夜玖毫不犹豫的应了。 “就不怕我带你去刀山火海?”夏语冰故意开玩笑。 夜玖:“你不会!” 夏语冰本来还想打趣他几句的,只是看着他写满了认真的眉眼,那些促狭的话语都咽了下去:“那好,你坐稳了!” 她单手揽紧他的腰身,另一只手扬鞭策马,喝一声:“驾!” 晚风急,掀起衣袂翻飞,艳红、素白、深黑三色交织在一处,于月夜中成别样美丽风景。他悄悄转头,凝望着她在夜中越发明亮的双眼,心中涌上无尽欢喜,这一幕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而也正因为记得太深刻,所以在多年后久别的重逢那一日,才会痛得那般撕心裂肺。 006:夜探深宅 不过于现在的他们来说,那一切都是再遥远不过的事了,既如此,那便暂且搁置不要再提罢! 月夜纵马,知己在侧,何等快意! 夏语冰策马扬鞭,一路兴致盎然,直到目的地。 “这里?” “就是这里!”夏语冰率先下马,顺着他的目光一指那掩映在丛林里的深深宅院,转过头,她眉眼狡黠:“今儿带你好好玩耍!” 就这么座宅子如何玩耍? 夜玖有些不明所以,却选择性地忽略了自己心里生出的疑惑,相信她:“好reads;奋斗之第三帝国。” 夏语冰笑起来,她就喜欢他这知分寸的性子。 “来,扶着我,你下马来!” 朝他,她伸出右臂。 夜玖默默看她一眼,扶住她的手臂,才要跨过腿,却在此时突生变故——那之前一直温驯的骏马突然高高扬起上半身,硕大的脑袋一转,一个响鼻,那灼热的气息正朝着夜玖的脸喷去! 夜玖猝不及防间身形一歪,却是反应极快的调转身形,脸一侧,双手紧紧抱住马颈。也在同时,夏语冰反应过来,纵身跃上马背,一手揽紧他的腰,一手勒住缰绳,双腿猛地一夹马腹,厉声斥道:“小白,反了你!” 名唤小白的骏马顿时气短,头颅一垂,沮丧地将扬起的前蹄踩回了地上。 夏语冰松开缰绳,抱着夜玖从马背上跳下来:“你没事吧?” 夜玖抿紧了唇。 那一瞬间的失重感和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危险却不能自己化解,生死一线要依靠别人,这让他心里不舒服的同时也升起一股子壮志来——总有一日他也定要如她此时护他一般的护她周全! 他抬起眼来,看一眼小白。 极通灵性的骏马仿佛洞悉了他的心思,那一双过分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人性化的不屑,它转过了头去! 夜玖狭长的凤眸危险地一眯,语气里却是带了些淡淡的失落:“神骏高傲,通晓人性,它如此也是应该的!” 小白一听,顿时觉得很愉快,于是稍稍侧过头,给了它一个好眼。 夏语冰闻言更觉得他在难过,赔罪道:“真是不好意思,除了我,小白打小就不爱与他人亲近,我也从未带人一起同骑过,所以也不知道即使有我在它还是这般任性。” 说完怒地一拍小白的脸:“小白,道歉!” 小白秉性高傲,做错事认错的方式就是低下它高贵的头颅,当然了它是出了名的除了夏语冰的账谁都不买的倔货! “我并无事。”夜玖''''善解人意''''的道。 小白转过马脸,硕大的眼睛在看到夜玖眼底的那一抹挑衅时顿时就怒了,如果此刻它能说话必定会大骂——连马都算计,真不要脸! “小白……”一旁的夏语冰虎视眈眈。 形势比人弱…… 无比憋屈的小白不得不向夜玖低头,同时也把这笔帐记下来了——就这么个阴险的货色怎么配和跟它英明神武的主人在一起玩耍?! 夜玖上前,摸摸它的头:“真乖!” 小白:“……”好想踹死他! 粗神经的夏语冰并未意识到这一人一马之间的暗潮汹涌,只以为他(它)们和解,万事大吉了:“来,你跟我后边,别出声了。” 夜玖点点头,把手收回来。 小白暗搓搓扬起一只前蹄,正准备下蹄时夏语冰忽地转过身来:“前边儿黑,你还是牵着我的手走吧!” 夜玖从善如流的握住那一只朝他伸来的白白嫩嫩的小手,同时转过头,轻飘飘看了小白的蹄子一眼reads;天道仙凡录。 小白火速把蹄子收回去,一副若无其事吃草的模样。 夜玖轻轻一笑。 走前面的夏语冰回过头来:“怎么了?” “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一语双关。 夏语冰笑起来:“接下来,跟紧喽!” 夜玖嗯一声,抬头望天,月色正好,再低头望一眼她和他交握的手掌,只感觉从未有一刻这么心安过。 于他来说——一世长生也比不过此刻时间凝固,携子之手,与子同舟。 他稍稍握紧了她的手。 “可是冷了?”前面专心走路的夏语冰问道,此刻他们正踏在阵法之中,她要精心计算每一步,不能再如刚才一般看他。 因为无法看到,所以担心。 “无事。”心潮略有起伏的夜玖回过神也发现了自己正处于一处玄妙的阵法当中,他并不懂阵法,却因为有她,他深刻的记下了她带他走的每一步。 从最初的迷雾重重到后来的拨云见日,看似走了很久实际不过两刻钟。 他们在门口停下脚步,夜玖这才看清楚这里并不是他先前所见的深宅,而是一处再普通不过的院落,木门沉厚,隐有异香。他成长环境并不好,但终归出自皇室,稀罕一些的东西多少也是知道的。 就比如这木门,看似寻常,实则取材为香木。而这香木世间罕有,就是月国的皇室也只有一把束之高阁的纨扇。而这里却是毫不吝惜的做成两扇不起眼的木门,当真是低调中见奢华,让人不敢小觑。 他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更慎重了些。 夏语冰却没有丝毫顾虑,她上前把门拍得啪啪作响:“小师叔,开门,我来看你了!” 几处灯火亮起,不一会便是有童子上前来将门打开:“请。” “许久不见,小青儿你还是这么乖。”她玩笑的声音里带着促狭,明明是最寻常不过的名字生生被她唤出几分亲昵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唤的是小情儿呢! 夜玖眸色一暗。 小青退后一步避开她摸他脑袋的魔爪,白皙清俊的容颜未有变化,语气里却分明含着懊恼:“师叔自重,师尊在内殿等您。” 清风门素来男多女少,门规甚严,以下犯上是大罪。别看夏语冰年纪小,可因为有个好师傅,她在门内的辈份奇高,加上她无法无天的性子摆那,寻常人怎敢招惹? 更别提小青一个小小药童了! “小师叔那样的妙人儿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么个榆木疙瘩徒弟?”夏语冰忍不住叹起气来。 榆木疙瘩小青:“……”好想揍她! 夜玖不愿意她把注意力过多投于他人身上,握了握她的手:“进去吧!” 夏语冰记起自己有正事,也就放过了他:“我们走吧!” 小青却拦在了他们面前,严肃的道:“师尊有吩咐,除了师叔,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007:老不修的组团坑人 “我带的人怎么就是‘闲杂人等’了?” 夏语冰不满地嚷起来,她抽出被夜玖握着的那只手,赶苍蝇一般对小青甩甩:“走开走开,别挡我路了。” “师命不可违!”小青半步都不退。 “好啊!”夏语冰邪气地一挑眉:“你今儿是跟我拗到底了是吧?” 她威胁地把手指捏得噼里啪啦响。 小青想到她变态的折腾人的手段,那气势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顿时一下子就泄了大半:“师叔应当知道师门规矩!” 清风门弟子规第一条就是——同门之间应团结,不得相欺。 他想,这下肯定能镇住他了吧? 夏语冰却是惊讶地一挑眉:“师门规矩?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夜玖扯了扯她的袖子。 夏语冰回过头去,便见他摇头:“不要因为我坏了规矩reads;盗墓王妃之冥皇地宫。” 小青闻言又有了底气:“师叔你为长辈,当为我门弟子榜样,以身作则!现时日已经不早,您若不进门,便请了!” 他作出送客的姿势。 夏语冰斜睨他一眼,又望向了夜玖:“别听这小家伙瞎说,那些腐老定下的条条框框我在师门就不曾遵守过,更遑论是在这了。” 况且在她带他来这之前,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形发生,不然怎么说要带着他玩个痛快呢? 她笑起来,眉眼间净是狡黠:“走,我带你闯关!” 夜玖再没有任何犹豫:“好!” 夏语冰瞬间笑得意气风发,一把将他的手抓在手里,二话不说扯着他一跳。 刹那间景色变幻。 夜玖惊讶的发现不但先前的名唤小青的童子不见,就是那院落也全然不见了踪影,现在的他们就好像置身在迷雾中,目之所及处都是一片模糊。 这就是阵法的威力吗? 隐隐地,他深黑色的瞳眸中闪过一抹少有的灼热,握着她的手一紧。 正专心破阵的夏语冰感觉到他突然的异动,以为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怕了,于是难得有耐心安抚他道:“我们正处于阵法中,你小心些,跟紧我。也别怕,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移形换影阵而已。” 移形换影? 夜玖正沉吟,忽地一道雄浑而洪亮的声音骤然在这片空间响起:“夏丫头,你好大的口气!今儿这小小的移形换影阵是困不住你,那再加一个迷踪大阵和风行阵呢?别走了,你就留这罢!” 那话落,阵内突有飓风天降,利刃一般劈开他和她交握的手掌。 夏语冰被那巨大的力道震得连退三步,手按紧肺腑,猛地吐出一口血来,顾不得擦去唇上的血迹,她愤怒地大喊:“师尊,你坑我!” 精通阵法、阵型诡诈狠辣,清风门最牛掰的人物就那么一位——一泓尊者!他不是常年闭关吗?怎么就跑出来挑这时候祸害她?! “顽劣不堪、骄纵无状、目无尊长,夏语冰,你要不能从阵法里走出来,就喊一声认输,向你师姐端茶道歉,再到师门后山面壁思过三年!” 夏语冰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来,卧了根大草,为什么她二师叔也在这? “小虾米,粗枝大叶的习惯你得改改了。你真天真的以为在个枯井里把身上天痕香的痕迹抹去了,我们就无法追踪到你了?” 不用说,这慢条斯理的声音肯定是她小师叔的! 这么多人等她一个,都是天底下声名显赫的人物,丫们凑一起不带她师傅,是三缺一等她一起打马吊吗? “一群老不修的!” 夏语冰一边狼狈的躲闪着,一边在心里咒骂,想到夜玖,她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脑子又乱了,这一乱,一道风刃直划开她的左臂,瞬间鲜血四溅,她疼得闷哼一声。顾不上捂住伤口,她猛地一侧身,连着避开四道劈向她的风刃,才站到安全处就扯嗓子大喊:“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要死在阵中也是我技不如人!但是我朋友是无辜的,你们放他出去,不然等我出来你们休想有好日子过!” 弟子规那是普通弟子才要遵守的,清风门像她这样的精英弟子从来都是被容许各种斗的,即使高层也是经常的切磋reads;腹黑相爷的嚣张嫡妃。辈份什么的也就压压小弟子和那些不知清风门内情的外人,这还是祖师爷定下的规矩。 不过别人大多还没放肆到挑衅尊长,只有像她这样从小养在清风门,因为天纵奇才被师门重点培养,然后回到家被放养,等大人们发现不对劲想要灌输她是女子应该贤良时,她已经彻底的被养歪了。 不过这里面,不得不提还有她亲祖父的功劳。 那一只,绝对的老狐狸呀! 想当然,老狐狸养的小狐狸,岂是任人欺负了不报仇的孬种? 院落内,想到她手段二人都有些发怵,不约而同望向一泓尊者。 一泓尊者哈哈大笑:“夏丫头,自作孽不可活!我本吩咐小青让你独自进来的,是你自己固执要带人闯。自己造的孽,你就是哭着也要把那尾巴收拾了!至于以后……也得你找得到我啊!” 语气里只有快意,哪有一点长辈欺负小辈的羞愧? 二人一愣,拓麻的,好想欺师灭祖! 他是跑了,他们可要怎么办? 还是小师叔月明反应最快:“风轻,我突然想起来我药房里还有一副药要熬,你若无事的话随我走一趟可好?” 二师叔云淡瞬间明白:“师父,师弟打小一到晚上眼睛就不好使,我去帮帮他。” “去吧!”一泓尊者挥手,完全不把他们的小心思看在眼里。 “徒儿告退。” 月明和云淡告辞出来,一出院门立即凑一起,两人虽然不精阵法,但是多年在老不修和近年夏语冰的双重摧残下,他们多少也懂得一些破阵的方法。 只是——毕竟术有专攻,他们即使是亲眼看着一泓尊者布置的阵法,自己试却根本没用。折腾一会,不得不沮丧地放弃了。 月明俊雅的脸孔已经有些扭曲:“我去多准备些疗伤的药以备不测。” 一语双关。 云淡胖胖的面庞上也满是后悔之色,可是事已至此,也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走,我帮你打下手去。” 自各自而立之年分开各自收徒开始,师兄弟二人还是第一次如同儿时一般齐心协力,仿佛当年患难与共的情形又回来了。 这是个相当好的情形,不过在阵法里的夏语冰和夜玖可就没那么好了,尤其是夜玖,他虽然脑子里记下用兵策略无数,接触阵法却是真正的头一遭。更倒霉催的,此刻他深陷的三阵相连已然成为绝世杀阵! 从最初的跌跌撞撞到中间的勉力抵挡,再到现在的力不从心,他原本整洁的衣袍已经成破烂的布条,一身细嫩的肌肤布满血口,就连脸蛋也未能得以幸免,最严重的一道硕长的伤口几乎从他额角深入他颈项间! 就差点,就差那么一点要了他的命! 而现在……他眼神迷茫,感受到体力的一点点流失,修长的手指蜷缩起,这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了很多,而最为清晰的那一张容颜却是她的。 她的笑、她顾盼神飞的模样、她张狂的表情都在他眼前清晰,这一刻他发现他们明明认识不过两日,却分明她已经成为他生命里不可切割的部分。 突然的,他心底就生出一个强烈的念头来。 008:真真假假 “咦……” 一直关注着阵中情形的一泓尊者忽地露出一抹疑惑之色,以他对阵法的了解自是不难看出夜玖对于阵法只仅仅停留在‘纸上谈兵’的段数,可刚才他明明就已经堕入危险中了,怎么这会子突然没事了呢? 不免的,他对夜玖多出几分兴趣来。 夜玖浑然不知自己引起了一泓尊者的注意,他正沉浸在一个玄之又玄的境界里,注意力高度集中的他根本不用计算就能准确地走在安全的区域! “真是个有趣的小家伙!”一泓尊者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想了想,喃喃道:“到底是在哪见过呢?脸很熟呀,我明明记得有那么一个……谁来着?” 阵法中夜玖一步步地走着,越走越稳。 而另外一边的夏语冰显然就没有这样的好运,她叫骂许久都没用后不得不闭了嘴,冷静下来她开始开动脑筋,快速地思考脱身之法。 “移形换影、迷踪大阵、风行阵,以师尊尿性必然是会以风行阵作为主攻之阵,迷踪大阵为辅,最主要是它和移形换影相辅相成,这叠加的效果是将两阵威力放大三倍不止,要想破阵……” 所有阵法都是以人力结合自然之力施为,天地分四面、八方,道家阴阳八卦含括所有方位,故而以此为主体。 夏语冰踏在艮位,进三退一;再飞身入离位,退十斜行五步。 她走每一步,步子的大小都完全相同,甚至是连落地的轻重都是一模一样。谨慎的,她缓慢而坚定地前行,一道道凌厉的风刃从她耳边、颈项间、肩胛间险险擦过,未伤其身,只她白色的袍服已破烂成一条一条的,被那可利刃一样的风吹起时狼狈如乞丐,她却是咬紧牙关不肯后退半步! “真是个倔丫头!” 一泓尊者笑笑,又看了看眼前已经从阵中走出来,紧盯着他的满身伤痕、眉眼间却沉静如暗夜星子的少年,忍不住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两个选择,下去救她、或者杀了我!” 分明就是故意为难,他明知他做不到! 夜玖垂下眸子,垂下的长而卷翘的睫毛将瞳眸里升起的杀意掩盖,他转身,毫不犹豫往阵中走去。 一泓尊者却是起身拦在了他的面前:“年轻人,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次好运不代表永永远远的好运。运气这东西,用着用着说不定它就那么没了。” 夜玖坚定地拨开他的手,换来一泓尊者含笑地摇头,然后他伸手,夜玖只觉得颈项后一痛,顿时就陷入昏迷中。 一泓尊者接住他软倒下的身子,不经意看到他脖子上的红线,拉出来一看,眉眼一凝:“原来……真是故人之子啊!” 叹息声里,几许惆怅,无限惋惜。 他唤来小青,指明把人送给月明照顾reads;异能英雄。 小青恭顺应一声,带人走了。 一泓尊者再次将目光投入阵中。 夏语冰已经开始感觉到吃力,为了不让自己昏迷,她把下唇都几乎咬烂了,鲜血沿着她唇角滴下,极致妖冶的红和她此刻苍白的脸色相映,更显得她狼狈不堪。一步步,步履蹒跚,几近踉跄! “你已经连破两阵,现在认输再向你师姐端茶认错赔罪,回去思过三个月即可!”她毕竟也不过二七之龄,能走到这份上已经是很了不起了,一泓尊者也是难得才生了恻隐之心。 “认错认错,我有什么错?” 夏语冰避开一道袭向她的凌厉风刃,她从地上爬起来愤怒地冲着阵心嘶吼,她知道师尊必然在那里:“大师姐为人嚣张跋扈,平日对人苛刻、颐气指使、欺压同门也就罢了,可她万不该打凌师兄的主意!门内谁人不知凌师兄早已经向伯父求得许可,只等心蕊师姐学成就带她回府成婚,他连请帖都制好了,结果呢?” “怎样?”一泓尊者才闭关出来,又是个早不管事的人,这次出来只是存了考校她的心思,并不知道门内纠纷。 因为云淡的告状,他动手……稍微重了些。 而今听她这般说,他隐隐已经有些后悔起自己的草率来。 “怎样?!” 夏语冰想到那情形,怆然嘶吼:“心蕊师姐做师门任务时被人玷污,不堪受辱跳崖自尽身亡尸骨无存。凌师兄受此打击神不守舍,不是喝大量的酒就是疯了一样要去找心蕊师姐的尸体!本是同命鸳鸯,而今生死相隔,他们难道不惨吗?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大师姐不但不反省,反而想趁凌师兄醉时成好事,这等下贱之事让我碰到,只是削了她的发、扒了她的衣扔出去的我有何错?!” “当真有此事?!”一泓尊者也是被惊到了。 夏语冰已经没有力气理他,刚才情绪的剧烈波动已经抽干了她的力气,她即使再努力的想要保持清醒此刻也已经是不能,直挺挺地倒地晕了过去。 “夏丫头!” 一泓尊者回过神就发现事情不对,立即撤了阵,都忘记要走,直接是飞过去把人抱起来,当他看到她即使昏迷着却依然还是紧咬着唇的倔强模样,忍不住的鼻子一阵发酸,抱着她,他寻到月明,把人交给他后,对旁边的云淡道:“你跟我出来!” 云淡有些忐忑地跟了出去。 “芳丫头和凌意、兰蕊三个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出门,一泓尊者就直截了当的问道。 云淡咬了咬牙:“一切都是有人在暗地里操控的。” 一泓尊者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云淡整理了会思绪才道:“芳儿打小倾慕凌意,因而欺负心蕊确有其事。我身为刑堂之主本应该约束她的行为,可从查到的事情里我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芳儿是我的女儿我清楚,她虽然性子高傲却并不是会欺凌弱小之辈,而面对那心蕊,她总是暴躁易怒,很轻易的就能被挑起火起来!也就在这样的事情没多久后,芳儿跋扈的名声开始在门内外传扬开来。” 一泓尊者皱起眉头,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心蕊受辱又是怎么回事?” “这事说来话长……”云淡正要说的时候,忽地听到里屋传来月明的惊呼声,忍不住地侧过头,担忧地往发声的地方望了过去,又侧过头望向一泓尊者:“师父……” 一泓尊者幽幽一叹:“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我们走远些吧!” 009:自古红颜多薄命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世间事,福兮,祸兮谁也不能预料到reads;总裁的7日囚宠。故而有人说,百年后,风流人物亦不过是黄土一捧。 只是有些话,开解他人容易,自己接受却是那么的难。 月明手上还维持着端着药碗的手势,那之前还滚烫的药碗此刻被他紧握在手心,却好像已经感觉不到它的温度。而那过度惊愕的表情在他脸上凝滞住,他哆嗦着唇:“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能再说……再说一遍吗?” 话语,已如哽似咽。 未哭,脸上的悲伤却是已经满溢。 那眼神,极度的绝望黑暗里仅有一丝希望的亮光残存,好似抓着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怎么都不肯放开手,明知道自己会死,却还是固执的以为自己最终能够获得救赎! 这样的眼神,夜玖看得太多了:“你可以选择自欺欺人。” ‘砰’的一声,药汁四溅! 浓黑色的药汁溅在他洁白的鞋履上,烫到了他的脚,他却已经感受不到那一股子烫意。比起心里突生的刀剐一般的疼痛,那样的疼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他眼底的最后一丝光芒泯灭,脸上表情恍惚而迷茫:“方便告诉我……她……她是……她是怎么……” 抖着唇,他却怎么都说不出那一个‘死’字。 好似说了,她就真的殁了。 而她,也其实是真的殁了。 夜玖拒绝为他解惑:“不方便。” 家事,为何要说与外人听? “我去熬药……”月明低着头,恍惚地转身走了出去。 夜玖垂下眼睑,冷肃的寒意彻底敛尽后他方才抬起眸子,望到不远处的夏语冰,他掀开薄被,着鞋履,一步步朝她走了过去。 点点艳红从他裹着伤口的纱布沁出来,每一步都扯动伤口,都是极疼的,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痛苦一般,走到了她的塌边。 她正昏迷着,面上表情恬静。 那一双总是流光溢彩的眸子被遮挡在眼皮下,几层的褶子,在眼角的弯处带出优美的一尾钩。那是天生多情的桃花眼,顾盼神飞间,比他见过的任何宝石都要美丽,也让他割舍不下。 既如此,何必放下? 缓缓地,他缓缓摘下脖子间的红玉,珍而重之地套入她的颈项。 一泓尊者正在门口,烛光下的少年眼底的柔光温和缱绻,他慢慢放松的眉眼就好像是一副正展开的水墨画,每一笔都是极尽美丽,引人入胜。 这举动,却是不合时宜的。 可一泓尊者舍不得去干扰,去破坏这一幅美丽的画面。 他转身,慢慢退了出去。 走到院中,月明正失神地坐着石凳上,眸色空洞。 他走过去:“还好吗?” 月明愣怔怔地转过头来,唇无声地张了张,看到师父那一双洞彻世事的眸,那些多余的问话只化作一句痛心的悲鸣:“为何要瞒我?” “早告诉你,你就能好过一些吗?”一泓尊者在他对面坐下来reads;[综]主角养成计划。 月明埋首在双掌中,双肩痛苦地颤抖着。 “早晚都是疼痛,不如让你心宽一些时日。”一泓尊者苦涩一笑:“我本以为能多瞒着你一些时候的,这孩子的到来……命数如此啊!”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指缝里漏出来,太悲恸,才更哭不出声。 一泓尊者安抚地拍了拍月明的背脊:“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如何能让它过去?! 月明猛地竖起身来,赤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一泓尊者:“告诉我!师傅你告诉我,她是怎么……怎么……怎么……死的!你告诉我!” 他完全失态,一双手紧紧攥住了一泓尊者的肩膀。 “她……”一泓尊者闭了闭眼睛:“十二年一个晚上,凤鸣宫燃起烈火,传闻她于烈火中抱子*,灰飞烟灭。只事实是她的确死于那一场大火中,而孩子却被月国女皇派出来的死士带了回去,养在了膝下,多年未有其消息,只在今年他随着使臣队伍一起往殷国来。” 月明的手失力般滑下。 他骤然站起来,脸上的表情似哭又似笑:“灰飞烟灭、好一个灰飞烟灭!白瑞泽,你当初是以天立下誓言,说你此生以性命护她,今生今生永不相负,而今,而今……你却让她灰飞烟灭!你狠,你好狠哪!若早知如此,我就是承天下人之唾骂,也不把她交付到你手里!” 重重的一拳击在石桌上,那足有成年男子拳头厚的石桌顿时碎裂成齑粉随风四散,鲜血沿着他紧握的手背不断流下,触目惊心。 “人死不能复生……”一泓尊者叹息:“她生前选择的是白瑞泽,即使是死,也不会后悔说未选你。我与她虽不过三面之缘,我却是知道她是个极外柔内刚的女子!这样的人,不会轻言后悔,只会骂自己瞎了眼睛选了那么个人。” 月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一泓尊者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她死得很蹊跷,你若想为她报仇,我支持你。虽然这件事过去了那么久,但是真的打定主意要查,总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来。而看眼前的情形,那少年是知道当年的真相的,既然是这样,他还能安全的在月国那多疑的女皇手底下活到现在,肯定也不是个简单的孩子。反正门内最近无事,你倒不如就跟在他身边,为她好好照顾他,她若泉下有知,也必然会感激你的。” 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她的感激。 要的,只是她回头看他一眼,可是她的眼光总是放到最远处,而看不到她背后的他。 而那白瑞泽,那一个英武不凡的人,就是因为这样才得了她的青眼吧! 月明霍然睁开眼眸:“师父,我懂了!” 人生短暂,不过百年,他为她照顾好她的儿子,那么日后黄泉相会,那白瑞泽有何颜面再越过他站到她面前?而他,也绝对不会再允许! 一泓尊者看他这德行就知道这人又钻牛角尖了,可这么多年都没扭过来的性子,除了那一个人,谁又能扭得过来,忍不住就在心里边骂了一声‘孽障!’ 只是…… 他凝望着月明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的想起那个智计才谋皆不输给男儿的女子,一声轻叹:“自古红颜多薄命啊!” 十分怅惘,无限惋惜。 010:尴尬癌犯了好么 月光凌凌,冬风寒冷。 夏语冰是冻醒的,睁开眼就看到他在身侧,忙掀被子,去拽他的手:“你还好吧?” 正迷糊着的夜玖被她这一拉,整个人直栽倒在她身上,一股子极好闻的香味儿窜入鼻翼,他鼻尖动了动,头轻轻蹭了蹭,小小的打了个呵欠,睡着了。 睡!着!了! 被他压底下正要开口叫他起开的夏语冰瞪大了一双眼睛,下颌一仰,眼神儿直对上那锁骨下方的黑色头顶的发旋儿,她简直想哭——还在长身体,被压扁了怎么办? 关键是——还痛! 姿势……也太尴尬了些。 叫醒他,那更尴尬好吗? 就在她挣扎在叫醒他两个人一起尴尬,还是就这么着等他自己醒来一个人尴尬之间挣扎时,月明和一泓尊者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夏语冰眼睛一下子就直了,慌地想一把推开他的脑袋,可是在看到他脑袋上的纱布时,那伸出去的手又僵在了原地,比她更僵的是月明和夏语冰这师徒俩。 两人怎么都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面,一下子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夏语冰狠心一闭眼睛,拿去平时干坏事了在自家爹面前不要脸的架势,飞快的,她扯出一抹笑,睁开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呵呵,好巧,师尊和小师叔携手前来是有何事?” 呵呵…… 一泓尊者和月明都感觉身侧有凉风吹过,尴尬癌都犯了。 不过还是一泓尊者比较绷得住:“看看你受伤没有。” “我壮得跟牛犊子样的,受了伤也肯定很快就会好了。”夏语冰装模作样一看窗户外边儿,打哈哈:“那啥,时候也不早了,师尊和小师叔忙到现在也累了,便早些休息吧!” 重要的是——赶紧走吧! 蓝猴,为什么说完就觉得这话有点污? 呜呼,果然就不该看坊间那些男子与男子不得不说的故事的绘本了,她都变污了,明明之前她还是个正直的少女!好吧,这话说出来其实她自己都不相信。 于是,低下头,坚决不让自己继续开脑洞,不然以后还怎么面对师尊和小师叔? 一泓尊者和月明自是不知她脑洞已经开到宇宙里的黑洞大小了,只以为她尴尬,便尽量的长话短说。 一泓尊者道:“夏丫头,你带人过来是想为他配些养身的药,是也不是?” 说起正事,夏语冰脑子一下子就转过来了:“医者自当以救治病人为己任,否则再高的医术也是无用,师尊你说对不对?” 一泓尊者斜她一眼:“说人话!” “虽然我和小九哥哥才认识,但是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就是身体太弱了些。”夏语冰为拉近关系不要脸的用了亲昵口吻,恳求的目光望向月明:“小师叔,你一向疼我,我小小小小的要求你肯定不会拒绝我对不对?” 她用左手的大拇指甲掐着小指甲指腹的小小一点表示‘小’的程度,一双眼睛睁得又圆又大,一副‘我相信你,你肯定不会让我失望对不对?’的表情。 月明心情早在进门前就收敛好了,这时纵然心情复杂面上也是丝毫不显:“我若不同意,你就打定主意硬来是吗?” “我一向尊敬小师叔,怎么会干那种没品的事?reads;先婚后爱,小妻才成年!”夏语冰正直脸,选择性的忘记了自己曾经干过这样的事不下几十次的事实,当然也同样忘记了自己是真打算硬来的事。 嗯,人艰不拆嘛。 果然她是个机智的少女! 深知她个性的月明此刻只想:“呵呵。” 他也真的哼出来了。 夏语冰装作听不懂他语气里的嘲讽之意,笑得开心:“小师叔笑了,就是答应啦,谢谢小师叔!” 月明转身就走。 “反正你就是答应了。”夏语冰在他背后喊,决定要是明天他不帮忙就拆了他这院子、毁了他的药材,看他一下子到哪里找这么好的住所去! 一泓尊者看她这德行,决定不告诉她自己劝月明答应的事,只看一眼靠得亲密的二人:“你也早些歇着,明儿我也要走了。” 夏语冰目送月明走远,听到这话,脑袋转过弯来:“师尊,你刚问我那话嘛意思?” 她眨巴眨巴眼睛,怎么好像有点不寻常? 被忽略了很久的一泓尊者一梗脖子:“时候不早了,人老了要休息了。” 说完转身就走,留她一个人抓心挠肺的难受。 …… 次日,当夏语冰知道自己要带小师叔离开的时候心情是崩溃的。 虽然小师叔医术超群,人也俊雅非凡,但是架不住其人心思深,总是笑盈盈的给你设绊子,她吃不消啊吃不消啊! 想起了师尊昨晚上没有说完的话,机智如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师尊又坑了她一把! 只是这时候,师尊和二师叔都已经走!了! 卧了根大草! 夏语冰一咬牙,紧紧闭上的眼睛睁开时,脸上已经堆满了谄媚的笑意:“小九哥哥!” 为了昭示亲昵唤的一个名儿,叫多了其实也就顺口了,当然了他也没排斥,于是她就这么叫了,一边把他拉到身边儿:“我临时有事,你先随我小师叔走,等我办完事就去寻你。” 夜玖看她一脸牙疼的表情,再看一眼她目光望向的方向:“我想和你一起走。” 语气十二分的执拗。 夏语冰更牙疼了,可她不想跟小师叔在一起摔! “那啥……”她搓搓手,一脸讨好的表情:“我小师叔在你那里,即使我找不到你,他也很快就能帮我找到你的。” 夜玖低着头,一字一顿的道:“我、能、找、到、你。” 为她系上的血玉里有一只雌虫,雄虫在他这里,不止她安全与否他能通过雄虫感应到,而只要他离他不远,他的人通过特殊的金线花一样能查到她的位置。 所以,他很快就能找到她的,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忙。 夏语冰只当他是不服气,若是让她知道真相,怕是心要塞了,只是现在她不知道。而做下这事的夜玖也不知道,自己会在未来有多庆幸自己的这个举动! 011:最初的悸动 天上白云飘,地下马儿走,枯草染白霜,树木岁枯荣,正是冬寒料峭时,一阵凉风出来,夏语冰下意识地拉了拉脖子上大氅的系带,随口‘嗯’了一声。 “你‘嗯’毛线啊嗯?!”一路被当做隐形的陈安逸真受够了她的走神,策马到她前头,愤怒地冲她大吼:“我说我生气了,你听到了没有啊啊啊啊啊!” “啊?” 夏语冰闻言抬起头来,疑惑脸:“你突然鬼叫个什么劲儿?” 陈安逸简直要疯:“我刚才跟你说话,你就一个字都没听到吗?” 刚才? “刚才你说什么了?”夏语仔细想了想,笃定的道:“没有啊!我记得你明明刚才就在那鬼吼鬼叫的,没说话,我肯定!” 陈安逸瞬间崩溃,简直不能愉快的玩耍reads;诱爱成性,老公太强悍! 他控诉的声音拔得老高:“我跟你说我生气了……我生气了!我!生!气!了!” “你生气干我毛事?”夏语冰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怎么就不干你事了!”陈安逸一条条痛诉她的罪状:“抢我地图、丢我在山林,害我遇到危险差点小命就挂了,这么多的事都是你抛弃我惹出来的!” 一个大男人就这么曝露出自己的短处真的是大丈夫吗? 而且,就一个小树林都走不出来,还要她把他从捕兽笼子里救出来这样的事非但不瞒着,还这么大声的说,他脸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夏语冰斜着眼睛看那正晒伤口的人,忍不住地又想起了那一个满身伤痕却丝毫不在意,却在她悄悄离开的时候露出了难过表情的人,忍不住的心里的罪恶感又在节节攀升。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没有她在,小师叔会照顾好他吗? 他那么单纯而别扭的人,真的能应对她那个看着善良,实则一肚子坏水的小师叔吗? 她又走神了。 正在撸袖子各种花样晒伤口的陈安逸一看她这模样,满腔悲愤再忍不住,狠狠地一甩马鞭:“夏语冰,老子要跟你绝交!” 心太塞,简直不能再爱了! 夏语冰回过神就只看到他策马离去的气冲冲的背影,忍不住心里再升疑惑,她到底又哪里惹到他了?这人才几天不见脾气就变得这么阴阳怪气的? “莫名其妙!” 她无语道一句,想了想,决定还是回去找夜玖。 夏语冰下马来,对小白道:“你去跟上前帮路痴引路,带他回去后你就自己回府里等我。” 小白不依地拿头蹭她的下颌。 “乖。”夏语冰拍拍它的头。 小白依依不舍地去了。 夏语冰自己则是摸出怀里的地图,循着自己刚才来的路,使轻功返回了去。 可想而知,一心在前面等着她上前认错,哄他高兴,他还在考虑要不要原谅她的陈安逸看到单独而来的小白时心里有多崩溃、有多想哭! …… 另一边。 道是轻车从简,那拉车的双骏却皆是有名的宝马,而车身更是用上等的金丝楠木做成,其里抽屉、小桌、书籍、点心、药材、小桌子样样不缺。甚至的,月明还弄出了一个小炭火炉子,一边烤火,一边熬药,淡而清雅的药香从车厢内飘出来,随风飘去了很远很远。 夜玖的目光随着那水蒸气飘远,眸色淡淡,无喜无悲,看不出在想什么。 “喝药了。”月明将熬好的药汁倒在碗里,递到他面前。 夜玖没有接,甚至看也不看他一眼。 其实从他上马车,发现夏语冰不见后,他就没出过声,安静地就像是一尊瓷娃娃,看着美则美矣,实际上却没有魂魄。 就仿佛她走了,连同他的生命力也一并带走了一般reads;逃婚王妃当盟主。 月明是过来人,虽然夜玖此刻缄默不言,但是从言行举止他很轻易就猜出了他心思:“小虾米那人看似粗枝大叶,实则心肠极软,你且看着,不用我们去找她,她过不了半个时辰就要自己寻来了。” 夜玖转过头,凝望着他的眼睛,好似在看他是不是在撒谎一般。 说实话,月明其实刚才只是一时嘴快,说出来就觉得后悔了,只是在看到他投过来的眼神时,心里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酸感。想当年他也便是默默的注视着‘那个人’,而也因为他一直太缄默,导致心里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她就已经成为了他人妻。 一步错过,此生就是错身擦肩再无机会了,而今天人永隔。 他闭上眼睛:“喜欢就争取吧!再过一年,她就要及笄了,她家世太显赫,当今皇帝绝对不会轻易允婚,你还有时间。” 夜玖摩挲着匕首上的精致纹路的手一紧:“多吗?” “其实也不会很多。”月明长舒出一口气,认真的道:“她祖父是当今丞相,那样老谋深算的人肯定会以她意愿为择孙女婿的第一条件,然后就是他的安排了。” 而最可怕的就是后边这条,那只老狐狸绝对会把人骗到圈套里耍得团团转,还让人对他感恩戴德的,简直是可怕! 夜玖不动声色地将重点记住:“多谢。” 月明摇摇头:“我只能帮你到这里。” 再怎么说她也唤一声‘小师叔’,他虽然怜惜他这一份心思,却也不会把她的一切都透露给他,无关其它,只是做人原则而已。 夜玖明白,点了点头。 忽地,他袖管一动,下一刻他深色的眸子骤然掠过一抹亮色,光芒骤然亮起,那一瞬间就好像云破月初一般,他脸上的笑容竟是比仙芝玉兰盛开还要更风华绝代! 秒懂的月明笑眯眯地出了车厢,随外边驾车的小青一起坐了。 夏语冰压根不知道自己已曝露,只打心眼里觉得带着一身寒意进车厢会招了寒气给夜玖,又怕招到小师叔,于是跟八爪章鱼一样趴在车顶,开了天窗,招财猫一般的冲他扬起爪子,压低了声音:“我在这里。” 夜玖眸中的喜悦之色慢慢敛去,低下了头不理她,从她此刻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乌黑的发顶和旁边露出的一截白皙如玉的左颊。 生气啦? 夏语冰挠挠头,从怀里抓出刚摘下的野生栗子:“这好吃,我特意给你带的!” 夜玖收在袖管里的手动了动,抬起头来望进那一双极其漂亮的大眼睛里,看着里面毫不掩饰的赤诚,他阴郁的心情总算稍稍好起来,伸出手,接到了她手上的栗子。 好看的人做什么都是那么好看! 夏语冰手枕在下颌上,看他慢条斯理剥栗子壳,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然后又觉得,看到他此刻的笑脸,她这一路拼了命的赶路也是值了! 突然的,她听到下面他在唤她,疑惑地,她挑眉看去——夜玖正站起来,很努力地把手往她面前伸,那嫩黄饱满的栗子肉在他修长白皙的手间是那么的好看,而更好看的是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的光芒。 “给我的?” 夏语冰突然瞪大了双眼。 012:约定,无法不花痴 夜玖有些疑惑的眨了下眼:“嗯。” 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不是吗? 夏语冰嘿嘿的笑,知道自己是问了个傻问题,谁让她在师门养成习惯了——好东西都靠抢,抢得快就得到的多,抢得慢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一有东西拿出来大家都是卯足了劲儿去抢,自己抢的东西都要自己留着,哪有拿出来分享的道理? 习惯成自然,这一下子还真没反应过来。 “谢谢啦。” 她伸手取来吃,一边也往他嘴里塞了一颗:“你也吃。” 含糊不清的调调,她双颊鼓鼓,挑挑拣拣分东西的模样就好像一只在准备冬粮的小仓鼠。只是以夜玖少得可怜的生活常识来说,他当然是不知道‘仓鼠’是什么,只是觉得她这模样特别的好看,而且同他特别的亲切。 夏语冰看着他斯斯文文吃东西的样子,觉得特别好笑,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好奇道:“明明有在吃,为什么我看不见你在咀嚼的动作?” 像她,无论吃什么双腮都是鼓鼓的好嘛reads;总裁的7日囚宠! 夜玖沉默一瞬:“吃得少。” 他以前的食物总是不够吃的,所以不能一次吃完,要留一些到身上,不然没人给他送膳食的话,他就要挨饿了。 这些话,哪怕知道说了会博得她的同情,会使得她对他更亲近,他也不愿意在她面前说。少年的心敏感而又自矜,最是讨厌被同情。 夏语冰却把这当作他有家教的表现,皱了皱小鼻子:“男人嘛,就该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赤手搏猛虎、傲然渡江湖,这才最是快意。真不知道现在的人家是怎么想的,一个个男儿养得跟女子一样爱涂脂抹粉不说,还以娇弱拥有纤瘦的小腰为美。” 她一副不敢苟同的模样。 夜玖看了看自己手里捏着的只咬了一小口的栗子肉,果断地将它全塞到嘴里,用力地咀嚼着,可大概是吞得太猛,他一下子就被呛到,顿时连连咳嗽起来。 “哎,你怎么吃点东西都会被呛到?还好吧你?” 夏语冰忙问道。 夜玖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哪里能回答她的问题? 夏语冰看他这狼狈样儿,心头一紧,忙旋转车顶的机关,让整个车顶完全打开,她跳到他身侧,发现他的脸已经是赤红的一片——只是不知道是被呛得还是羞得? 她伸手运气,然后动手狠拍了他背后几处大穴,他被拍得身体往前一倾,张嘴,小半个卡着的栗子一下子就被他吐了出来。 “喝点水。” “谢谢。” 夜玖取她手里的水喝,声音嘶哑,垂下的眼帘里掩不住那挫败之意。 他又不开心了。 感觉到他情绪不对的夏语冰想了想他被呛之前自己说的话,恨不得自打嘴巴,于是打哈哈道:“我说的都是那些粗莽之人,你可别学。” 他长得好,面无表情时君子端方,清冷如仙;笑时温润如玉,实在教人心喜。要是这样的他变成她口中那样子的人,那才真正无法想象呢! 夜玖从她口气里没听出‘敷衍、安慰’,也就放了心,取帕子拭了拭唇后将茶碗放下,坐下时拍拍自己身边的座位:“坐。” 夏语冰依言坐下了。 “我也去平京,进城,住一些时日。”他的目光中有着几分忐忑,声音也因此变得更低了:“你可以来找我吗?” 进了城,他就是笼中囚鸟,等待他的前是悬崖,后是荆棘,身陷两难之境的他唯一能借助的力量就只有母亲旧部的势力。 求人难,求人带他去见她,更是难如登天! 且,私心下,他并不希望他身边的人过早关注到她。 夜玖手摩挲袖中匕首纹路,唇抿得紧紧的——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 “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只要有空都会陪你玩。”夏语冰拍着胸脯打包票,就怕到时候他听了她的名号和那些劣迹斑斑的事不跟她玩。 城里边,跟她玩的多是那些想要依附她爷爷或爹的官儿的女儿,而真正和她玩得好的一个都没有reads;[综]主角养成计划。而她也不稀罕往贵女世家圈子里跑,不然哪怕是她名声不好听,她府上的荣耀摆在那里,她想跟谁玩就没有谁敢不要她一块儿玩的! 只是不屑罢了,最是厌烦那些笑靥如花,手段阴狠的女子了! 而男儿里边儿,她看得过眼的就只有陈安逸了,嗯,现在还多了一个他。 她笑嘻嘻的:“只是到时候你别嫌弃我烦就行了。” 夜玖脱口而出:“不会的!” 他希望她来都来不及了,怎么会嫌她烦呢? 夏语冰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夜玖白玉似的耳垂一红,强作镇定:“你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 夏语冰笑起来,伸出小拇指到他眼前勾了勾:“来来,好朋友拉钩,友谊天长地久。” 他想要的是她整个人完完全全的属于他,只是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那么就让她暂时把他当好朋友吧! 自己的心思,自己明白就好。 学着她,夜玖伸出小拇指和她的手指勾在一起。 “还有盖章。”夏语冰大拇指微弯曲,与他的大拇指相贴合,‘盖章’后,她扬起的笑脸灿如夏花:“约定了喔!” 是啊,约定了! 夜玖嘴角无声翘了翘:“嗯。” 夏语冰拍拍他的手:“对了,反正我最近也没事,不如我就在你身边扮个书童吧!”越说她越觉得有趣,站起了身子似模似样向他微微一福:“公子,是时候用膳了。” 夜玖配合着她:“嗯。” 缩在袖管里的手缩了缩,有点想要摸摸她的脑袋。 她发色黑亮,乌发柔顺细腻而有光泽,摸起来一定很舒服吧! 他这么想着。 她佯装严肃地作捧水盆状:“公子请净手。” 夜玖乖乖地把手伸了过去,作洗手状,慢条斯理地,一举一动都极是优雅,而之后‘用帕子来擦拭指尖’的动作,无物却更似有物,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优雅迷人。 “你手真好看!”夏语冰放弃演戏了,一脸惊艳地盯着他手看还不觉得满足,硬是拉过他的手和自己比:“怎么比我长这么多呀?” 她有些怨念,手指短也就算了,还那么多肉! 同样是人,为什么他的手指就又长又好看? 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夜玖想了想,手稍稍滑下一些而后拱起,将她肉肉的手掌收在手里,抬眼认真的看她:“这样,一样的。” 他那样认真注视人的样子,就好像他的眼里就只有一个人,那样的专注再加上那一张绝世美颜,简直让人无法不花痴。 而此刻,她的手还被他握在掌心。 脸蛋儿,悄悄爬上了红晕,一直蔓延到颈项里。 夏语冰低下头,突然间心如小鹿乱撞。 013:就是这么凶残 马车是在傍晚的时候到的驿馆,夏语冰并未能扮成夜玖的书童一路相随,只因她临时接到了府上用海东青传来的讯息,只看了一眼,同他告别后就匆匆跳下车走了。 夜玖下马车时,月国的旗帜已经不见,他见到的就只有急得像热锅蚂蚁的秦公公和小笙。 “小主子你去了哪里?奴婢……奴婢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大喜之后,小笙一个没控制住,哭得稀里哗啦的。 秦公公只拿眼瞥一眼月明师徒,随后恭顺地低下了头去:“小主子。” 声音里,有着一丝颤意,分明是欣喜。 许是,见到熟人了罢。 夜玖并不想知道他们之间有何交集,只对秦公公道:“启程。” 秦公公暗一扯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小笙,把毫无防备的他扯得一个踉跄,在他迷茫看过来时深觉丢人的秦公公咬牙低语:“去,赶马车去。” 小笙急急忙忙地跑了。 气氛一时尴尬,直到小笙赶了马车过来,夜玖上车,马车开始行驶后,紧绷的氛围才缓和下来。 “神医……等等。”秦公公大着胆子拦住了月明师徒的马车。 什么时候见过的? 月明想了想,没印象:“嗯?” 形象略显得高冷。 秦公公显得有些惶恐:“奴婢斗胆,请问神医……” 这里就两辆马车,小主子是从这辆马车下来的,是他亲眼所见,那么神医是不是就此以后会帮衬小主子一些? 他虽然和神医只有一面之缘,却也记得那时候神医和非蓉殿下十分要好。 月明最是不喜和宫内人打交道,尤其是内宦,明明心如明镜却总爱说一半留一半,他意味不明地‘嗯’一声,直接把缰绳交到小青手里,自己进了马车内。 小青赶着马车跟上夜玖。 秦公公摸不透他的想法,咬了咬牙,拔腿跟上马车reads;奋斗之第三帝国。 …… 而另一边,使轻功一路飞出丛林的夏语冰却是遇到了麻烦。 她一脸懊恼之色,愤恨的目光盯着前方数二十名黑衣劲装手持弓弩的汉子,手摸到腰间的软剑,随时准备出招! 前来送信的海东青落到了黑衣人首领的肩膀,正漫不经心地梳理着羽毛。 上当了! 夏语冰心里当真懊恼得狠,真是关心则乱,这海东青虽然和府里那一只有点像,但是那一只明明是高冷得完全不鸟她好吗?然而这只——它让她摸了下爪子竟然没啄她,她还以为是它丫转性了,没想到却是个冒牌的。 冒牌的还不算,还给她挖了这么大坑! 而且,拿人家人开玩笑是大不敬好吗? 夏语冰本就一脸的沉怒之色,现在更是怒火中烧:“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首领看她一眼:“乖乖交出命就是。” 夏语冰嗤笑出声:“好歹也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黑衣人首领一招手,其他的黑衣人立即发动弓弩连射! 夏语冰眸色忽地一沉,刹那间整个人的气势发生了惊人的改变,素手一抬,银色软剑出鞘,一招‘天狼嗜月’,强横剑气将朝她设来的箭尽数包裹,用力一挥,那些箭头一瞬间转向,飞快地朝着那些黑衣人射去! 那些个黑衣人反映慢些的,都被射成了刺猬,剩下的立即后退趴下,避开那箭雨的同时再度朝着她发动攻击。 夏语冰一柄软剑舞得滴水不漏,那些箭别说是伤到她了,就连近她身都做不到,黑衣人首领正是看到她这般厉害,这才收起轻视之心,亲自上场同她过招。 夏语冰招式极其凌厉,毫无花哨,招招逼人要害,狠辣到极致,且她内力极其深厚,一连过了数百招黑衣人首领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冷汗,她的呼吸却还是绵长而轻缓,没有丝毫紊乱的迹象,而她的脚步更是稳了。 一点都不像累了,反而像是刚刚才进入状态! 黑衣人首领却是越来越近颓势,他不恋战,就想走。 夏语冰会让他走吗? 笑话! 干脆利落地长剑一横在他颈项间,就要划下。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谁想杀了你吗?”黑衣人首领急中生智,大声喊道。 同时,有海东青破风而来,直击她面门! 夏语冰狠辣地一剑将黑衣人首领毙命,一抬头,长腿凌厉上劈迎上那凶猛的海东青勾爪的同时猛地脚往地上一砸! 地上瞬间多出一个老大的坑来。 一阵羽毛随风乱飞。 夏语冰干净利落收拾完所有的黑衣人后这才站定,眼眸中的冷色褪去,转为澄澈,她看一眼周围的死尸,又看看在坑里挣扎的海东青,心思一动,便是大概猜到刚才出什么事了。 “你把人杀光了都不留活口让我怎么办?还有说好了记忆共享的呢?还能愉快玩耍吗?” 没有任何声音回答她reads;[综]主角养成计划。 她也不在意:“那你好歹得让我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不然我回去怎么交差?还是你想自己去面对人了嗯?” 风影楼。 那声音是在她心底响起的,只有她才能听到,同时有些记忆信息在她脑海里清晰,一会儿后她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这情形是十分诡异的,自己和自己对话这么流畅无阻碍,当然若有现代的医生看到这情形便能解释——人格分裂。 “那鬼地方的人怎么找到我们了?” 夏语冰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她把海东青从坑里拎出来,凶残地扒光了它的毛:“丫,还啄我不?” 果着的海东青桀骜地瞪着她,张嘴还要啄。 夏语冰冷笑两声,扯发带生生将它鸟嘴绑上,再从黑衣人首领身上扯下一块布,把果着的海东青鸟爪子绑了,倒拎着晃晃荡荡走。 海东青眼睛顿成蚊香圈,一圈儿又一圈儿。 这下,连挣扎都没力气了。 夏语冰泄愤一般又恨恨拍了它两巴掌,然后按照原计划打道回府,只是她到底还没忘记她爹还在生她的气,没敢去找她爹,而是先去找了她祖父。 哦,对了! 黑衣人首领那边用海东青传递的就是她祖父病危的讯息,不然她也不会那么急地就丢下了夜玖,甚至连小师叔都没打声招呼就匆匆离开了。 “老爷子,我回来啦。” 她从外院儿直接使轻功飞得进院子里来,才到门边就把门拍得噼里啪啦响,一边在那里大叫。府邸里护院看是她,又暗暗回了自己的岗位。 不一会儿,门从里边被打开,走出文雅至极,脸上带着笑容的老爷子:“哟,舍得回来了?” 那话里打趣的意思,一听就懂——说的就是她怕挨罚,故意拖到她二师叔和大师姐走了才肯回来,还是不走正门那种。 夏语冰装作听不懂他的话,只兴冲冲的扬了扬手上的海东青:“老爷子,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老爷子定睛一看,不由得乐了:“你终于把毛毛逮到手了?” 毛毛就是侯府的那一只高冷的海东青,除了对夏琼华表现温顺之外,就连老爷子都没得到它一个正眼,就更别提夏语冰了。 就是因为这,夏语冰没少暗搓搓对毛毛动歪脑筋,她那一身绝顶凌云的轻功就是在和毛毛斗的时候练出来的——老爷子知道这事后都笑疼了肚子,然后每次在听到别人夸她轻功好的时候都忍笑忍得好辛苦。 夏语冰把海东青往老爷子面前凑:“不是毛毛,是果果。” 一丝不挂的果! 老爷子仔细看了看,还真看出了不同:“功夫又有长进了吧?” 不然怎么能逮到这玩意儿? 夏语冰骄傲的笑:“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孙女儿。” 老爷子也笑得开心。 “不过老爷子,你猜猜,我回来遇到什么事了?”夏语冰一脸的神秘。 014:简直没心没肺 老爷子摸了摸八角的小胡子:“暗杀,刺杀你的人换了新的,还是你感兴趣的地儿的人。嗯,对方的人肯定都被你收拾干净了。” 她身上血腥味犹存,一双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么个他一手教养出来的小丫头,她的心思如何要是猜不到,他还是老狐狸吗? 夏语冰嘟起了嘴:“就知道瞒不过你。” 老爷子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你猜得到是哪个地儿派出来的人吗?”挤眉弄眼的,夏语冰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狡黠之色,翘起的唇角得意又故作神秘。 “难道……风影楼?”老爷子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就是那里!”夏语冰一拍大腿,开心的道:“早听说他们武功高强,今儿一试果然名不虚传reads;诱爱成性,老公太强悍。”虽然不是她亲自去打,但是看着记忆里那个她打得就很过瘾了。 老爷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变幻莫测。 风影楼内高手如云,其价格是同行中价格最高的那个,和高价格等同的是它近乎百分百的成功率!而且只要雇主出得起价钱,他们根本就不会问猎物的身份,动起手来毫无顾忌!且任务失败了一次后,雇主若是不放弃这个任务,能把价钱不断往上加,他们可以一次次派出杀手直到完成任务为止! 简直太难缠! 撇去这个,他其实更想知道她到底得罪了什么样的人,使得那人要对她下这样的重手? “你最近又惹什么祸了?” 话一说出口,老爷子自己就后悔了,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果然,夏语冰一脸的坦荡:“太多,记不清楚了。” 老爷子:“……”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特别的呢?”他不死心。 “没印象了。”她从来就不是会记那些事的人。 这可是关乎她小命,她怎么就不知道上点心呢? 老爷子劝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夏语冰理直气壮:“您教过我,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我轻功好。” 老爷子‘呵呵’:“真的遇到罕见的高手,你就是往身上挂双翅膀都没用。江湖高手榜都是唬弄那些初入江湖的菜鸟的,你还真当真了?” “这么多年的门内学习的东西我还没还回去呢!”夏语冰笑得没心没肺:“放心吧,我打不过的话还有另一个呢。” 老爷子:“……” 就这么个混账家伙怎么放得下心哟? 他头疼地抚额:“行了,你赶紧回去换身衣裳。” “那这个呢?”夏语冰笑眯眯地把至今眼睛还在冒蚊香圈的海东青果果提溜到他眼前。 老爷子想起这茬,更头疼了:“想玩就玩,不想玩丢厨房让人宰了吃了。” 最重要的是,别在他眼前晃了,眼晕。 挥挥手,他赶她走,他要静静! 果果听得浑身一颤,整只鸟都不好了,可奈何叫也叫不出,动也动不了,只能僵直了身体让人宰割…… 夏语冰嘿嘿的笑,拍拍它的脑袋:“走,吃肉去了。” 果果双眼一直:“……”已经生无可恋。 这时候还有心情逗鸟? 老爷子想把她——赶!出!去! 夏语冰在老爷子还没真正动手之前赶紧溜之大吉了,她回了自己院子。她院子里虽然她人老是不在,但是人员齐备,该有的东西一样都不少。 “郡主回来啦。” “恭迎郡主。” 才进院子,里头的丫鬟、婆子都迎了过来行礼。 “找个笼子来reads;逃婚王妃当盟主。”夏语冰将果果交给身侧的大丫鬟惜缘,惜缘长着一张妙美的瓜子脸,杏眼桃腮格外好看,整个人也透着一股子大家子气儿。她是打小就服侍在夏语冰身侧的,办事细心又牢靠,很得夏语冰信任。 “没毛的鸟儿倒也是个稀罕的。”惜缘将海东青拎手上,笑了一句。 “都别顾着玩了。”四十左右的妇人,夏语冰的乳娘陈氏走上前来:“前儿夫人还在念叨着郡主,是想郡主想得紧了,郡主要是得空不妨过去看看。” 夏语冰忍不住问道:“阿娘近日身体可还好?” “夫人的身子素来不好,尤其是现在入冬了。”陈氏叹息一声:“郡主你也知道的,夫人最是闻不得炭火味儿,只每日捂着汤婆子出不得门,最盼的就是郡主回来了。” 夏语冰皱了眉头:“安排洗漱吧,迟点我去见阿娘。” 陈氏应一声,指挥丫鬟们去忙了。 半个时辰后,打扮一新的夏语冰带着陈氏和丫鬟们去了她阿娘的院子。 “夫人,郡主来看您了。”夏秦氏房里的大丫鬟铃儿听到通报,喜笑颜开地小跑着进来,对在软榻看书的夏秦氏道。 夏秦氏原名秦娇娘,生得一副柔弱堪怜的模样,却是外柔内刚的性子,不然也不可能以柔弱之躯管理好弱电房护国侯府的内院,将内务管理得井井有条,就连挑剔的老爷子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夸赞她一声——厉害! 只是如寻常母亲一般,见到最心疼的女儿,她的面孔永远是最亲和的。 放下手中书卷,秦娇娘的脸上扬起笑容来,那灿烂的笑容冲淡她脸上病气,苍白的脸上也多出几分红晕来:“这小皮猴儿,总算舍得回来了。” 她话音才落下,夏语冰不依的声音就传了进来:“人家在外边儿可一直惦记着阿娘,可是一回来就来阿娘院子里了,而今竟听到阿娘这般说,真的好伤心。” 铃儿忙迎上去,为她解下大氅。 夏语冰一身轻后,凑到秦娇娘身边,抱着她的手臂,一副撒娇的模样。 秦娇娘被她这样儿逗笑:“行行,我家的小皮猴长成大姑娘了,以后都叫你小美人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夏语冰笑嘻嘻的,拉着她的手,为她切了切脉:“寒气入体,略感风寒……铃儿!”她皱着眉看向铃儿:“你是怎么照顾人的?” 铃儿双膝一软跪下,低着头不说话。 “别怪她,都是我自己。”秦娇娘拍拍她的手,笑容温和。 “阿娘……”夏语冰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对自己这个说话永远是温温柔柔的阿娘束手无策,说说不动她,她也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起身,她走到秦娇娘背后,盘膝坐下,气沉丹田,双手贴在她背后,将自己雄浑灼热的内力缓缓朝着她体内输送过去,护住她的心脉,也驱赶走她身体里的寒意。 秦娇娘眉眼中神色疼惜又无奈,却也打起了精神,放松身体接受女儿的给予。 她虽然不会武功,却也知道习武之人内息很重要,很多次她都想拒绝的,可是每一次女儿动作都是那么的快,根本就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她的女儿啊…… 秦娇娘阖上眸子,压抑下心头翻滚的情绪。 015:狗腿小冰冰 一阵子后,夏语冰才收了双掌。 秦娇娘的身子已经暖和许多,面色也红润不少,她转过身,取帕子沾了沾夏语冰略有些冷汗的额角:“冬日我素来是这样,不用你每次都这样。” 夏语冰笑嘻嘻的:“我练武功就是为了保护阿娘的,帮不忙阿娘,我打小习武又有何用?”她顽皮的眨眨眼,故意作不满状:“难道阿娘就认为,女儿一直是那般顽皮,就只知整日追逐毛毛玩儿?” “你不是这样,那是怎样?”冷厉的声音从外头传进,走进着一身淡蓝色绸袍的中年男人,他身材颀长而五官俊美,腰配长剑,身形笔直如出鞘利剑,一身的杀伐之气,让人一眼看去就望而生畏。 当然,这‘人’绝对不会是夏语冰。 “爹爹……”夏语冰十二分不满的语气,翘起的嘴都可以挂一个茶壶。 丫鬟、婆子多余一干人等退下,把空间留给他们。 夏琼华拉了椅子坐下,和夏语冰如出一辙的桃花眼里净是不满:“你想想你自己做的那些事儿,有一件不是祸事吗?” “侯爷……”秦娇娘道:“她还小。” “还小?我这么大都能带兵打仗了!”夏琼华瞪眼,手一指一副满不在乎样子的夏语冰:“你再看看她是什么样儿?多大个人了,成天不是和一帮子纨绔子弟吃喝玩乐,就是招猫逗狗,一点正形都没有!” 关键,她还是个女儿家啊! 别人府上的女儿这么大了,求亲的门槛都会被媒婆踏破,他府上呢?别说是无人问津了,就是他厚着脸皮主动跟人套近乎,别人哪一个不是立即面色惨白连连推辞的?而就是前不久,他才跟皇帝透露出想为她招婿的想法,三天后全京的适龄才俊都有了婚约不说,就连那些才十一二岁的,都有了好不好! 简直心塞! 他生的这是女儿吗? 简直就是专门克他的活祖宗! “人生一世,及时行乐,为何要守那么多规矩?”夏语冰跳下软榻来,笑眯眯地往她爹面前凑,见她爹皱眉,赶忙喊道:“这是祖父教的!而且祖父说得对,你走哪里都恨不得把规矩给背身上,累不累啊你?瞧瞧瞧瞧……” 她从他发中挑出一根白头发拈到他面前:“都未老先衰了!爹爹,你的心要放宽点,你养大女儿不容易,女儿以后要好好孝顺你的,你可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注意健康,有病就要寻大夫。看你回来身体肌肉绷紧,想来是累了,来来来,让你家最可爱、贴心、美丽、善良的小棉袄为你敲敲背。” 说罢,狗腿地开始为他爹捶背。 夏琼华真被她气笑了,一大串数落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夏语冰见状,更卖力起来,一边敲,还一边问他哪里不舒服,酌情下力。 “别以为你讨好我,事情就能过去。”夏琼华舒展身体,舒服的想哼哼,可是想到她干的事,还是没好气的哼道。 “这事师尊已经训我了,我也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为此我已经深深的反省了多次,最终我得出结论——做事切记冲动,要三思而后行reads;嚣张嫡女不好惹。”夏语冰一本正经的撒谎。 暗下决定——以后干坏事一定要暗地里下手,不能让人抓到把柄重蹈此次覆辙! 夏琼华很满意点点头,当然他是不知道自家女儿真正想法,不然肯定会跳起来用佩剑敲她脑袋,看她还敢不敢这么张狂。 “这事是你师门的事,既然你师尊都教训过你了,那就到此为止。”夏琼华说罢看她一脸欣喜的模样,话头一下子转了个弯:“不过我这边可没这么轻易结束,待会傍晚我要考验下你功夫最近有长进没有。” “啊!”夏语冰当即垮下脸色:“不要啊!” 求救的目光望向秦娇娘。 秦娇娘张嘴,夏琼华不待她开口就斩钉截铁道:“这事就这么定了!” 夏语冰顿时转过脸来:“爹爹你明知道我只会轻功还这样,真是冷酷无情、无理取闹。” “有本事闯祸,就得有本事收尾!”夏琼华就是这么冷酷无情。 夏语冰‘呵呵’:“无法沟通!” 她罢工! 不过,也就想想而已。 到了傍晚,晚膳后,夏语冰一步三挪地跟着她爹到了习武场,而她爹根本不给她取剑的机会,她才进场就一剑直冲她面门戳来! “爹爹,你看清楚,我是你亲女儿!亲的!不是你在护国寺外的小溪流捞起来的卧槽!”夏语冰连蹦带跳,死狗一样躺地上哭。 “还敢骂脏话!” 夏琼华再卷剑花,一招摘星式直刺夏语冰咽喉。 “我果然是你捞的!”夏语冰使劲往后一滑,一个驴打滚避开她爹剑锋,足下一点,飞出老远。 夏琼华提步追上,长剑拨、勾、挑、刺、招招都光明正大,却十足狠辣地朝着夏语冰身上各处要害刺去! 夏语冰哇哇大叫,在空中闪来闪去,一身衣袍在风中成破烂的一条条,长发也是乱七八糟类鸟窝,就连靴子也掉了一只,那模样说不出的狼狈。 “救命哇,谋杀亲女了!” 她张口大喊! 灌注内力的呼喊声,传出老远老远。 护国侯府所在的地段是平京最好的地段之一,一整条巷子出入的都是达官贵人,护卫众多。这要是换他人府上闹腾,他们的护卫肯定是要出来看上一二的,然而护国侯府嘛——脑子有坑才会过去帮忙。 再说了,位高权重、凛然不可侵犯的护国侯的热闹,看起来其实还很好玩的。 而最喜欢这热闹的,还是皇城此刻在寝宫的那一位。 “哈哈,果然是小冰冰最有意思了。”天子笑弯了腰,而一旁听这笑话儿的公公也是悄悄压了压上扬的唇角。 天子又笑了一阵,大手一挥:“小陈子,明儿是三皇子生辰。皇后给诸皇城贵女都下了帖子,你去提醒一声,可别掉了护国侯府的。” “诺。”陈公公一甩拂尘,下去了。 他走后,天子敛了笑容,冷声对报告讯息的死士道:“继续盯着,一有异动,立即上报!” 016:奇葩中的极品 夜色苍茫,雪花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一地银霜。 暗夜中,一道暗影鬼魅一般掠入护国侯府某院,以三声夜鸦鸣为信号叫开了一扇窗户,他从窗外翻进,单膝跪地向对面椅子上坐着的人行礼:“主子reads;庶女的生存法则。” 室内昏暗,那人几乎和暗夜融为一体,无声无息,却分明有一股子危险的张力弥漫在整个空间,让人颤栗。 其开口,声沙哑沉幽:“云芳和风影楼的关系,即刻去查,不得有丝毫遗漏。另,安排阁内冬英、夏梅、秋葵三位长老来京,入住城内东苑轻音阁。” “属下遵旨。” “下去!” 转瞬间,那一道黑影便如来时一般飞快地消失了。 室内,那人伸出手,指尖摩挲一颗棋子,低低笑一声:“有些人真是安逸太久了,才忘记了教训,既如此我便当一回好人,教你们好好记记什么人动得,什么人动不得!” 狠狠一捻,松手的那一刻,玉石做的棋子碎成齑粉散落在地。 这一夜,有不少人于睡梦中惊坐起,冷汗淋漓。 夏语冰却睡得很舒服。 当然了,任谁连着赶了两日的路,回来又被当靶子抽得要死要活,再被逼着泡了药澡上了药之后累成狗会睡不着的。 只是这伤口睡死了不觉得有什么,大早上起来可就觉得疼了,所以院子里一大早就响起了她犹如鬼哭狼嚎的叫声。 惜缘好不容易帮她上好了药,要扶她出去吃早膳。 夏语冰扒拉着床单死不肯动,嚷嚷着自己已经残废,不喂不吃! 夏琼华听到这传话气笑了,冷脸一撂:“饿死算了!” 秦娇娘起身:“我且去看看她。” “去什么去!惯得她!”夏琼华喝道。 秦娇娘立定了脚步,眼眶微红:“侯爷要怪,就怪妾身吧!都是妾身未能带好冰儿,妾身愿意领罚,冰儿还小,不懂事……” “不就是一顿饭嘛,小孩子,让人照看着又怎么了?”老爷子打断她的话,责备的眼神儿往夏琼华身上飘:“多大个人了,还老爱和小孩子家家一般计较,像个什么样儿?” 夏琼华一噎,最惯那丫头的就是他爹啊! 怎么能忘记,那丫头打回来就跟他爹屁股后边跑的事儿了? “用膳……用膳。”老爷子一语定乾坤。 三人用完早膳,夏琼华见老爷子十二分热心的吩咐厨房仆妇给夏语冰准备这样、那样的吃的,简直心塞得不要不要的,他小时候怎么就不见老爷子对他这般好过? 真人比人得死! 太心塞! 愤懑的夏琼华决定出门,训手底下的兵去! 秦娇娘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袖筒里的手指无声动了动,旋即垂下眉眼,淡色唇轻轻一抿,模样娇柔如同菟丝花。 老爷子一转过身就看到她这模样,再顺着她面对的方向看向门外,一声轻叹隐于喉间:“你身子不好,便早些回院子里罢。” “儿媳知道。”秦娇娘扶着铃儿的手离开。 …… 一骑绝尘自宫殿出,直抵护国侯府reads;冷血无情的废材小姐。 彼时,夏语冰正舒服地躺在吊床上晃悠,一边吃着惜缘给敲的小核桃,听得说皇后给她下帖子邀她去参加三皇子的生辰时,半个核桃肉卡在喉咙里,差点没呛死她。 这可吓坏了惜缘。 “郡主你好些了没?”她急忙为她拍着背。 夏语冰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容易才吐出了核肉,摆摆手:“没事,弄……弄点水来。” 惜缘忙将水递上。 夏语冰喝了几口,缓缓平复下呼吸。 “那郡主……你去吗?”惜缘在一边小心翼翼的问,她可是知道自家郡主最不爱去的就是这一类的场合了。 “去,为什么不去?”夏语冰脑袋一歪,笑得邪气:“一年多没回来了,大家伙儿一定很想我,当然了我也很想他们就是。” 惜缘:“……” 郡主总是这么自信真的好嘛? 当然作为一个合格的丫鬟,惜缘是不会这么吐槽自家郡主的,她在确定自家郡主不是开玩笑后利落地把郡主从吊床上拽下来,拉去洗漱、换衣、上妆。 重点在眼睛‘上妆’,白白的粉跟刷墙壁刷了一层又一层,总算是把夏语冰跟熊猫一样硕大的两只淤青的眼圈给遮住了。 夏语冰对着模糊的铜镜看不清自己长相,不过她素来对自己容貌不在意,所以在上妆完毕后她就坐马车出发了。 马车一路向前,不急不慢。 一路到目的地,才下马车进门,夏语冰就收到了无数‘快瞪到脱窗的眼珠子’,她目不转睛地随陈公公从他们身边走过,走老远都还能听到他们说‘活见鬼’的话。 其实前来迎人的陈公公也是被她这造型吓了一跳,不过到底顾及她身份没敢说,只是当他把人带到帝后和一干贵女面前时,天子笑得那叫一前俯后仰,就连素来端庄优雅的皇后也是有一瞬间的惊愕,旋即也是捂嘴笑了起来。 底下的贵女们莫不以帕子压住上扬的嘴角,纤柔的肩膀一耸一耸的,要笑却不敢在御前失态的样子好不辛苦。 惜缘已经好久没为人梳妆过,早先一心只想着给自家郡主把伤遮遮,却没想到郡主那般心急,都不让她看看就要走了。而现在她看清楚了,真恨不得找个打个地洞钻进去——呜呜,要是侯爷知道她把郡主打扮成这样招摇过市,肯定撕了她的心都有! 她无措地望着夏语冰,惨白的脸色都可以和夏语冰此刻的脸媲美了。 “臣女拜见吾皇、皇后娘娘,吾皇万岁,万寿无疆、龙体康健;皇后娘娘千岁,青春貌美,年年都像十八岁。” 夏语冰自顾地下拜,没有丝毫阴影的样子。 皇帝笑出了眼泪来:“哈哈哈……来人……快,快给端盆儿水来。” 她一身披红挂紫带绿不说,一张脸也跟调色盘似的五彩缤纷,简直笑死个人。 陈公公打了水来。 夏语冰乖顺地洗了脸,一抬头。 皇帝本来端着水在喝,一看她眼睛上那硕大的俩‘轮子’,一口水‘噗’地一声喷了出来! 017:不要和你做朋友 如果说之前的夏语冰是一个花花绿绿的小丑,那么现在的她不看衣裳的料子,简直和路边的乞丐没什么两样……可能有些乞丐还比她的气色还要更好一些。 真是不能再滑稽了! “哈哈哈哈……”皇帝指着她的脸,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 夏语冰摸摸自己的脸,低头骂了十句‘窝草’之后彻底淡定下来,抬头,她十二分真诚的道:“皇上您一笑价值不止万金,笑得如此灿烂更是价值连城,臣女惶恐得此嘉奖,就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一副为难的表情。 皇帝正开心着,大手一挥:“讲!” 夏语冰道:“今儿是三皇子生辰,臣女是最后一个来的,走得太急,也未能捎上好礼故而心中甚觉羞愧。而现在皇上您给了臣女这么重的见面礼,臣女自知受之有愧便想借花献佛,将此献给寿星,以祝其身体康健,万事如意。” 皇帝闻言更乐,唤三皇子:“清寰,你看看,这丫头明摆着就是空手觉得丢人才扯了这么一通有的没的。朕可不管她这事,你想要什么生辰礼物尽管寻她要,可不许她随便的送你些奇奇怪怪不值钱的玩意儿就这么混过去。” 被点到名的殷清寰从席位上起身来,笑得洒脱:“启禀父皇,宝物易得,真心难寻。儿臣能得她真心祝福,已经是很高兴了。” “皇儿心性豁达,不是计较的人。”皇后慈爱地看殷清寰一眼,上翘的嘴角一朵笑花噙着,看着越发端庄美丽。 “你看呢?”皇帝笑眯眯地看向夏语冰。 “我看啥?”夏语冰疑惑的表情转为委屈:“皇上,您非得让臣女说老实话吗?明明都是家丑不可外扬的说。” “此话怎讲?”皇帝一下子还真没转过弯来。 皇后也没想起来,望向了她,殷清寰更是如此。 夏语冰不甘不愿的道:“一年前,臣女不小心偷了刘阁老钟爱的大白鹅烤了吃了,刘阁老闹到了府上,臣女为了躲避处罚,一点银子都没带就跑路了。路上东飘西荡半年多才遇到师门的人,回到师门不久,臣女又闯祸了,这不……” 她指指自己淤青的眼圈,控诉:“昨天回来,饭都没吃上,爹爹就给来了一顿‘铁板烧’,简直不能再悲剧了。” 皇帝显然想到了她被抽的事,笑起来:“你爹爹呀,就是太古板,让你受委屈了。” “还是皇上您深明大义,仁慈宽厚。”夏语冰立即拍马屁。 “这样……”皇帝唤来陈公公:“赏她黄金千两,锦缎三匹,白银三千两,另送一柄玉如意,你且去取来。” “皇上,臣女爹爹要是有您一半儿的好,臣女就是被打死也心甘情愿呀!”夏语冰大礼叩谢君恩,感动得眼圈都红了。 “喜日子不说那些。”皇帝摆摆手:“你这模样也是不好喝酒的,这会子在外边儿也不似在宫里头有诸多避讳,你且随清寰去御医那边取些药膏擦擦reads;穿到古代当写手。” “谢谢皇上。”夏语冰一转身:“有劳三皇子带路了。” 皇帝笑了笑,觉得自己拉郎配十分成功。 皇后眼底也有些笑意,只眉目间到底有了丝凝重之意。 而另外一边,显然情况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穿过宴厅出门,走过一段木桥,假山边,殷清寰停住脚步,转身道:“想必,你也明白父皇和母后的心思了,但是我要告诉你,我喜欢的不是你这类型的。夏小姐,你是个好姑娘,你适合更好的男子。” 夏语冰眨巴眨巴眼,被发好人卡是几个意思? 而且:“怎么说得好像我看上你似的?” 殷清寰闻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好毛线! 夏语冰一瞪眼睛,反正看他这性子也不像是仗势欺人那种,那她就直说了!上下扫他一眼,嘴儿一瘪:“身似搓衣板、腿像烧火棍儿,脸清瘦无肉,就你这德行,我真想不通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会认为别人第一眼看到你就恨不得哭着喊着要嫁给你?” 如果她没记错,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好吗? “早听闻夏小姐洒脱不羁,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寻常,殷某佩服。”殷清寰笑容满面的冲她抱拳,风度翩翩。 “呵呵。”夏语冰嘲讽地笑两声:“你这人虚得很,鬼见愁怎么了?鬼见愁,也没看见有鬼找我来着啊!” 殷清寰倒是一怔:“我不是那意思。” “不是这意思是什么意思?”夏语冰四下一看,发现四周没人,暗暗撸袖子——他再敢说她坏话,她就揍他丫的! “我其实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殷清寰坦坦荡荡:“你我虽然未见过面,但是我已经知道你很久了,你不是好酒吗?我正好喜爱酿酒,有机会你可前去一品。” 他从怀里取下一枚玉佩递给她:“凭这个,你可自由出入我府内。”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夏语冰眉毛一竖,警惕地看着他:“说,你到底嘛意思?” 殷清寰把玉佩往她手里塞:“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和你做个普通朋友。” “我朋友太多了,顾不过来,你还是省省吧。”皇宫里边的人心眼最是多了,才不要和他们来往,不然什么时候被卖都不知道! 夏语冰摆摆手:“走走,药快点给我,我疼着呢!” 才不乐意继续跟他扯淡。 殷清寰有些黯然地将玉佩重新收回袖管中:“既如此,请吧!” 这还差不多! 夏语冰屁颠跟他后边儿走,等到了御医那里,她压根不需要御医交待,能拿的都拿走了,气得那御医吹胡子瞪眼睛的,要不是碍于殷清寰在场,他都要跳起来破口大骂了,哪里用得着像这只能摆出一脸肉疼的模样? “方老,您今儿可真大方,十分感谢,我还会再来的。”大扫荡之后,夏语冰笑眯眯地同方御医道别。 方御医顿时感觉膝盖中了一刀,好像把这坑货宰了一了百了好吗? 018:揍人 回去路上,殷清寰问夏语冰:“看起来,你们关系不错?” 夏语冰:“呵呵。” 她和这宫里头大部分的御医都熟好么,但为嘛要告诉他? “你‘呵呵’是什么意思?”殷清寰停住脚步看她,总觉得她对他有些不友好,不过她这模样,倒是比那些对他毕恭毕敬的人看起来顺眼很多。 他还是很喜欢同她说话的。 “当然就是笑的意思。”夏语冰睁眼说瞎话,双手叉腰,哈哈哈哈笑几声,然后斜着眼睛看他:“难道在你的眼里只有这样才是开心的表现?” 殷清寰:“……” 总有一种智商被鄙视的感觉。 夏语冰不爱理他,大步走了回去。 今儿为三皇子办宴的地点是一座植满奇珍异草的庭院,如今是冬日,后边儿梅林红梅已经全部盛开。用膳的地儿近梅林,梅花娇艳,有风吹起时花瓣纷纷落下时分外的好看。 帝后终是不会在外头久留的,此时已经回宫了。 夏语冰径直入梅林,不喜被打扰的她寻了一株最高、枝桠最为繁茂的梅树为目标,足尖一点,飞跃上去,斜躺下眯着眼睛睡觉,反正现在还早。 不过,总有那么一些人爱打扰他人清静reads;天才狂妃:冷帝专宠。 “我看,皇上的意思是想把夏语冰许配给三皇子。” “这不明摆着嘛,不然怎么就叫了她之后又点三皇子的名?” “哎,音姐姐,你别伤心,三皇子同你情投意合,定不会那么容易变心的。再者那夏语冰生得跟男儿一般,只要三皇子不瞎眼,肯定不会舍你而就她的!” 看上她就是瞎了眼? 夏语冰听得眉头一抽,低下头,从枝叶中看去,一红、一紫、一淡蓝色的三道身影就在她所在的这一棵树下,而也在此时那着淡蓝色襦裙的女子叹息道:“一切自有命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而且那夏小姐只是人生得不好,人品差了些,可那家世却是强了我数倍。” “哼哼,她不就仗着家世欺负人嘛!”着红色长裙的女子气愤道。 “你小点声。”一身紫色襦裙的女子以指点唇:“可别让别人听着了。” 着红裙的女子显然是个烈性子:“这明明是众所周知的事,哪怕就是她站在我面前,我也一样敢说!”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只是……”着淡蓝色裙子的女子叹息一声,以袖遮面:“夏小姐若是以后真的和清寰结为夫妇了,希望清寰也能待她如待我一般的好。” “音姐姐你真是太善良了!”两个女子叹息道。 夏语冰却是实在听不下去了,从树上一跃而下,在三人惊愕的注视下落到他们面前,笑眯眯走近那着淡蓝色裙子的女子:“我本来以为说得出那番话的人的脸最起码应该有脸盆那么大,现在看到你,我知道我错了,你的脸简直跟锅子一样大,都能横竖煎下几百只煎饼还有剩地儿的简直牛掰兮。” 她一副忏悔的表情。 楚音面色赭红,一张脸几乎红得能滴下血来:“你……” “你什么你?难道我说错了?”夏语冰眉毛一竖:“自古婚约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同男子私相授受也就罢了,还在这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念你情郎名字。啧啧……你脸皮是用砖头砌的吧?” 楚音差点泪奔。 “还有你!”夏语冰走到红衣女子身边:“我就是仗着我家世好欺负人了怎么滴?我还就欺负你了!” 三两下,果断干脆地扯了她的发饰,弄皱她的裙子,在她惊恐的目光下一巴掌拍她嘴唇上:“你该庆幸我没有拔人舌头的习惯,不然你这辈子都甭想说话了。” 红裙女子惊恐地捂住嘴,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十分可怜。 夏语冰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落到着紫色裙子的女子身上,后者强作出一副镇定的模样,额头却是滴下冷汗来,小腿打着颤,哆嗦得筛糠似的。 “过来。” 夏语冰冲她勾手指。 挪啊挪的,紫裙女子蜗牛一般走到她面前。 “刚才不是说得很欢畅吗?现在怎么不说了?”夏语冰双臂环胸,挑眉看着她。 那女子支支吾吾,冷汗源源不断地从她额头滑下,呼吸急促。 “有本事在我背后说,没本事当面告诉我、哎哟喂,不说话就以为我制不了你了?”夏语冰扬手,一耳光甩她脸上:“看你还敢不敢说!” 019:恶人先告状 ‘啪’的一声脆响。 那女子脸被打得歪到一边,她捂着脸,眼泪盈眶:“你……你欺人太甚了!” “我就欺负你怎么着?”夏语冰傲气地扬起下颌,挑衅地看着她:“姓梁的,有本事,你打回来啊!” “我今儿跟你拼了!” 谁家女儿不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尤其是像她们这样的官宦人家的女孩儿,打小吃什么都吃过,却都不会是吃亏的主儿! 气怒的梁芸儿扬起手,巴掌狠狠朝着夏语冰的脸甩去! 夏语冰眉眼一瞪,扬起手来。 ‘啪’的一声脆响! 楚音攥住了身边钗环散乱的林月儿的手,二人皆惊叫出声来。 那一巴掌,不是夏语冰打人,而是梁芸儿的那一记耳光狠狠甩在了夏语冰的脸上,而夏语冰扬起的手却是低下来,撕了衣襟! 她一屁股坐地上,哭天抹泪:“救命啊!” 那声音,老远都听得见。 几道风声,却是那远处盯着此地的护卫齐齐而来。 梁芸儿脸上此刻一个大写的‘懵’字,直到看到皇家护卫前来,她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冲着夏语冰吼:“你陷害我!” 夏语冰就只哭,不停地哭。 梁芸儿急了,对着那向她投来冷漠目光的皇家侍卫指着自己的脸:“你们看,我刚才也被她打伤了,肯定有印子。” 那么大的声音,还有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那是不可能作假的。 她相信,事实胜于雄辩! 可事实是——她脸上白白净净的,连一点红印子都看不见,哪里像夏语冰,一张脸本来就滑稽,再添了巴掌印,半张脸都肿了一倍了! 皇家侍卫一脸‘你当我们是傻子吗?’的表情,都懒得搭理她,他们走到夏语冰身边,搀起她:“你没事吧?” “我要告诉皇上,我受欺负了!”夏语冰哭得眼眶都红了,可是吐字却是字字清晰,话里的委屈之意也绝对不会让人听错了去。 楚音见状,上前:“夏小姐,今儿事……” “是她打我,我报仇也只找她,你只是在边上,我不会把你牵扯进去的!”夏语冰抹一把泪,转头,又哽咽的对侍卫们道:“这位楚小姐和旁边的林小姐只是恰好在这,事情和她们没太大干系,麻烦你们帮我把她们送回去。” 话说得挺正常的,可仔细一琢磨,却分明透露着不寻常。 四人在这,都钗环散乱、一身狼狈的,真说没点事,谁信呀? 楚音和林月儿也想到了这一点,却在夏语冰坚持要去面圣之后默默把自己要辩驳的话咽了下去,主动要求同去面圣。 于是,四人就这么闹到了皇帝面前。 彼时皇帝才回宫不久,一听这事,觉得事儿不大,不过既然牵扯到了夏语冰,他还是让陈公公把人宣了人到殿内。 夏语冰一看到皇上,就嚎啕大哭:“皇上,您要为臣女做主哇reads;当第二人格遇到双重人格!” 她半张脸肿着,眼睛淤青着,一张脸简直惨不忍睹,再这么一嚎啕,都变形了,简直太惨了,皇帝都不忍心朝她看了——丑得伤眼睛! 梁芸儿也哭了,下跪:“皇上,臣女是冤枉的!” “怎么个冤枉法儿?”皇帝看向她,比起哭得一塌糊涂的夏语冰,梁芸儿即使哭,那也是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好看,皇帝眼睛一亮,顿时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问话的声音也亲切多了:“你且详细道来。” 梁芸儿抽泣道:“是她先甩臣女一巴掌,还辱骂臣女,臣女才还手的。” “你说我先打你,那你说说,我同你素无冤仇,我为何不打别人,单单就只打了你?!”夏语冰转身,梗着脖子,愤怒地瞪着她。 “你本纨绔,又有何说不得?”梁芸儿哪里敢说出先前自己说的那一番话? 她不敢,可是夏语冰敢! “梁芸儿,我虽然纨绔,但是也是守规矩的人。今儿三皇子生辰,我不过是应邀前来为他祝贺,而后随他拿了一些药,坦坦荡荡毫无私情!可你呢?我明明就听到你在背后嚼舌根子说我生得跟男子似的,只要三皇子不是瞎子就肯定看不上我!” 她说完,转过身,对皇帝重重磕了三个头,泪流满面:“皇上,臣女自知不才,名声败坏,不敢高攀皇子殿下。可是今儿是真真受了奇耻大辱,臣女恳求皇上告知那些个爱胡乱猜度的人,我夏语冰就是这辈子伴青灯古佛,也绝不嫁权贵之人,求皇上成全!” 再磕头,一直磕到了底。 皇帝的脸色变了变:“小冰冰,你是何秉性,别人不清楚,朕还能不清楚吗?”他亲自下去,扶她起来:“乖孩子,有朕给你做主,别哭了。” “皇上您仁慈,可天下人对臣女不仁慈哇!”夏语冰抱着皇帝的手臂,鼻涕眼泪都往那上头擦:“臣女不过就是爱招猫撵狗,去去花楼喝酒,可您看看名声被人传成了什么样?呜呜呜呜,臣女明明就是一个安静的美少女呜呜呜。” 皇帝太阳穴突突直跳,忍住把她丢出去的想法儿:“你先起来。” “臣女心痛、臣女的心都碎成渣渣了呜呜呜呜呜。”夏语冰继续哭,不仅哭,还加大了音量,那声音简直比魔音穿耳更恐怖。 皇帝实在受不了了:“行,朕答应你!” “有圣旨给不?”夏语冰果然不哭了,抬起兔子一样红的眼眶看着皇帝,一副‘你不给圣旨我继续哭你看的表情’。 “君无戏言。”皇帝再一次想把她丢出去! “上次臣女下棋赢您,你输给臣女三个美少年的约定至今尚未兑现。”夏语冰翻旧账,才不肯这么轻易就罢手。 皇帝老脸一红,随即抬手就抽她:“死孩子,这事能乱说吗?” 夏语冰瘪嘴哭:“那您还说君无戏言?” 皇帝头痛,只得下了圣旨,而后就让陈公公把几个丫头片子全给扔了出去,太讨厌了,简直不想见到她们了! 梁芸儿走出宫门的时候还是一脸的懵,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林月儿有些担心地想要上前询问几句,却被一旁的楚音拉住了袖子:“我小腹有些疼,恐是月事至了,能否借你马车一用?” 020:我家闺女是泼皮 马车上,林月儿不解地看着上车后一点事都没有的楚音,皱紧了眉头。 “妹妹,知道得多,不一定是好事reads;妖孽师傅,求包养!。”到底是表姐妹,楚音深知林月儿脑子就那么一根筋,不跟她说清楚,她定然憋不住事儿,到时候肯定闯祸,倒不如现在就跟她说清楚了。 “夏语冰这么多年‘鬼见愁’的名声远扬而没被严重惩罚,不仅仅是因为她有个好爷爷、有个好爹,更是因为无论她闯多大的祸,皇上都给她兜着的缘故。我今日是故意把你们往她所在的地儿引的,故意说出那一番话,为的就是试探她的心思。” 她说着,轻笑一声:“而大殿上她和皇上的一番话,让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皇上有意把她许配给三皇子为正妃!想必她也是知道了此事,才会有那一番动作。” 林月儿一脸惊愕:“你事先怎么没同我说?” 她有些委屈,觉得她有些太忽略她,不把她当好姐妹了。 “我同你说?”楚音抬起眼来,略带了一丝尖锐的眼睛盯着她:“让你演戏,你会吗?让你作假,你真以为夏语冰和林芸儿都是简单的货色会看不出来?” 林月儿有些讷讷的:“那好歹也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啊……” 知道自己没用是一回事,被人点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楚音摇摇头:“现在事已至此,我只要知道事情于我有利就好。” 说罢,她警告地看林月儿一眼:“夏语冰这人行事邪门儿,且丝毫不顾颜面,这样的人真要动起来很可怕。你若是无事,便离她远点。” 林月儿急忙点头,她今日被吓得够呛,而且还知道了这看似一场女儿家的玩闹,实际则是算计的事的原委。现在就是借给她十个胆,她也不敢去招惹夏语冰的。 “在马车上把自己打理好,今儿的事封口,谁都不能说。”楚音说完再叮嘱一句:“如果有人问起今日事来,你就说只看到了梁芸儿打夏语冰,别的一概都说不知道。” 林月儿点头:“都听你的。” 楚音下马车来。 不多时,两辆马车缓缓上路,消失在远处。 …… 护国侯府内,正有风暴掀起。 发火的人,自然是护国侯,原因自然是——看到了夏语冰那张丑脸。 这便是典型的亲爹心思,再恨不得揍死自家老闯祸的熊孩子,可是看到自家熊孩子被别人揍了,那心里简直就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痛快! 尤其是——夏语冰还在一边鬼哭狼嚎。 夏琼华忍了半天,等惜缘为她脸上敷好药的下一秒,便是冲到她面前:“谁抽得你?” “梁芸儿,吏部侍郎的嫡女。”即使受伤,夏语冰告状仍然字正腔圆。 夏琼华把人名字记住了,问她:“你揍回去没?” 夏语冰委屈:“我前过未赎,哪里还敢闯祸?” 夏琼华一巴掌拍她脑袋上:“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今儿就这么蠢?被人打了,你都不揍回去,你还是我女儿吗你?” “我是你在护国寺旁的小溪里捞起来的!”夏语冰捂着脑袋霍然站起来,指着自己的脸:“我要真是你亲闺女,你丫会舍得把我揍成猪头三吗?我跟你多大仇、多大怨,都让你忘了打人不打脸?!” 夏琼华一噎,倒是忘记了自家熊孩子脸上的伤自己有一大半的功劳reads;存情封仙。 “而且你还打我头!”夏语冰泪眼汪汪的控诉:“我就是这么被你打笨的,呜呜呜呜,果然不是亲生的不疼,呜呜呜呜,我好疼、我好伤心、我好难过、我玻璃心都成渣渣渣渣了呜呜呜。” 她唱作俱佳:“小白菜,地里黄,三两岁,抛溪旁,过得苦、没衣裳,我滴那个亲爹,我滴那个亲娘……你们现在在何方?什么时候才来找我?我过得好惨嗷嗷嗷!” 可怜夏琼华一身傲骨,哪里斗得过夏语冰这等不要脸的泼皮? 他捂着发疼的脑袋:“好好好,我错了。”下次揍她,一定记得避开脸。其实把自家女儿身上唯一的优点——有一张好脸给揍成现在这德行,他也有些罪恶感的。 夏语冰捂脸嚎啕:“我过得真的好惨,想吃点什么都没银子买!” “我把你的月银还给你还不成吗?”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在夏琼华眼里都不是什么问题。 “北风那个吹,一点银子就够吃个王八还要帮人酒楼当小工洗碗三个月。”夏语冰继续哭,好不容易亲爹终于肯给银子了,不多哼哼对得起她受的罪吗? 悄悄把五指张开缝隙,她偷偷瞧着自家爹爹的反应。 “以后皇上的赏赐,我都不扣你的。”因为不知道今儿有赏赐,夏琼华允诺得很痛快。 “你说真的?”夏语冰顿时不哭了。 “我要是骗你我就跟你姓。”夏琼华随口就来。 “爹爹你好没诚意!”夏语冰又扯开嗓子嚎。 夏琼华倒是没想到她这下子脑子好使了:“别哭了,大不了我给你写字据。” “……” 夏语冰火速地从桌子上搬来纸笔墨,夏琼华也真写了。 “你果然是我亲爹,亲爹,饿了,我要吃好吃的。”夏语冰把盖了大印的字条同圣旨收一块儿,笑嘻嘻地挽住她爹的臂膀,欢快地摇啊摇。 夏琼华低眼看她:“你别笑,太丑了。” 夏语冰:“……” 甩开他的臂膀就抹泪:“你果然不是我亲爹!” “八宝斋开了新的肉食全宴,去不去?”夏琼华抛出诱饵。 夏语冰眼睛一亮,旋即哼一声:“我是那么容易就被收买的吗?” “岭湾新进了一对大白鹅,战斗百余场,至今也无一场败绩。”这本来就是他想送给她今年的生辰礼物,咳咳……虽然她生辰都过去好久了。 ‘我爹竟然送我大白鹅!’ 夏语冰整个人都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爹,心中跟有一万匹神兽咆哮而过一样一样的,她没听错吧?她爹不是最讨厌她玩这些,还说她没个正形吗? “咳咳……”夏琼华老脸有些发烫,却强持镇定:“是有个家将养的,我看着挺凶狠的,反正你走哪都跟螃蟹似的,带着它们也不会吃亏,就收下了。你要不喜欢……” “亲爹,我喜欢,我真喜欢!”夏语冰一蹦三尺高,扯他的手:“走走走,我们这就去看它们!” 至于吃饭什么的,哪里有大白鹅重要? 021:就是让你憋屈 从来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厢夏语冰正要拽着她爹出门,那厢就有一骑轻骑到了侯府门外,骑士下马来,叩响了青铜兽头做的门环reads;腹黑相爷的嚣张嫡妃。 “来者何人?”里头传来询问声。 “江北大营统帅徐知,有急事禀报侯爷。”徐知报上自己的身份。 大门‘吱嘎’一声从里面打开,徐知上前问那出来的侍卫:“敢问侯爷可在府邸内?” 护卫道:“大人稍等片刻,属下这就去报信儿。” “多谢了。”徐知客气道。 夏琼华才出大厅就遇到了前来报信的侍卫,问过话后,有些歉疚地看夏语冰一眼。 “没事,我自己一个人去也行的。”说不失望那是假的,然虽如此,夏语冰还是装作一副乖巧的模样:“爹爹有正事忙,我就不打扰了。” “行,你自己小心些。”公务在即,夏琼华做不到因私忘公。只到底对她心存了些歉疚,于是从袖管里取出银袋给她:“想吃什么,就自己买吧!” 纵使美味佳肴,一人独尝又有何滋味儿? 夏语冰到底忍下了心里的苦涩,接过银袋,眯起眸子:“爹爹记得早些回来。” 其实她知道的,他公务忙,这个‘早些’真早可能是三五天,迟些就是十天半个月,甚至几个月都有可能。可是她宁愿自欺欺人,给自己一个希望。 夏琼华何尝不知道? 他心底轻叹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去吧。” 夏语冰也只能自己去了,走大街上,她猪头三一样的脸引来不少回头率,若换作平时,她定然要把这些胆敢瞧她样儿的人揍一顿的,可是现在真心没心情。 走着走着,便是看到有一处酒铺子。 她掀帘子走了进去。 “哎,你……”正打酒的陈安逸看到她,先是一喜,然后猛地想起她把他丢下,让他跟小白一块儿回来的事后,一张脸又迅速黑下去,哼一声,别过头不看她。 夏语冰也看到了他,眼睛一亮:“正愁没人喝酒呢,你在这,来来,打酒一起上八宝斋去。” 陈安逸也是无肉不欢的主,自然知道八宝斋上了新的肉食全宴,可看到她这样儿,完全没有对他有半点抱歉的意思,他又不舒服了:“谁要跟你喝酒?走走走,哥忙着呐!” 把酒壶一拎,他就要走。 “别啊哥!”夏语冰拦住他去路,嬉皮笑脸的:“这时候早着,那么急着回去干嘛?” “干嘛都比跟你在这耗着强。”陈安逸赌气。 “喂喂喂!”夏语冰收起笑脸,伸出右手的食指戳着他*的胸膛:“犯什么抽呢?阴阳怪气的,难不成你想不通去宫里头净身了?” 她颇有些怀疑地往他小腹下方瞄去。 “你才净身呢!”陈安逸一巴掌就往她脑袋上拍去。 夏语冰侧身避开他的手:“那怎么阴阳怪气的?” 陈安逸突然觉得自己太傻了,怎么就跟一缺心少肺的人生气呢? 顿时,他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再也提不起精神生气了。 “对了,谁那么有本事把你打这样?”揭过这事,陈安逸凑她身边,很不怀好意的问reads;冲喜之痴傻王爷代嫁妃。 “说来话长。”夏语冰斜着眼睛看了看他手上拎着的酒瓶,摸了摸下巴。 陈安逸十分上道:“八宝斋,我请客。” “好兄弟。” 俩勾肩搭背上八宝斋,酒逢知己千杯少,俩都是能喝的,八宝斋的肉菜是真好吃,酒也是真的很香,俩一边说话一边吃酒,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夏语冰一醉,就开始变身话唠。 陈安逸比她尚清醒些,便是问她脸上的伤从哪里来的? 夏语冰就哭,把她爹那一段一句话说完后,梁芸儿那一巴掌被她搜肠刮肚用尽形容词描绘出来,知道的人是清楚她被打了一巴掌,不知情的倾听者都以为她是被打残了! 陈安逸当场拍桌子:“欺负我兄弟,这仇……非报……报去!” “就是,我们抓……那啥……保镖,走!”夏语冰把手上酒杯子往地下重重一砸,趔趄着往楼下走。 “等……等我……”陈安逸歪歪斜斜,踉跄着追了出去。 “等等……你们还没付银子呐!”掌柜的跟他们身后叫唤。 两醉鬼一前一后奔出去,谁还管他那些? 掌柜的无奈,只能记账后,让小二把账单送到俩人府上去。 夏语冰和陈安逸螃蟹一般在街上走,行人、马车无不避让。夏语冰一张脸成猪头三了不好认,可陈安逸好认啊!夏语冰和陈安逸同称‘平京双害’,俩人只要出来都待一块儿,太好认了。 也因为认出来了,所以才倍觉意外。 夏语冰人送外号‘鬼见愁’,一直是无法无天的主儿,基本都是她欺负人的份儿,今儿她自个儿却被欺负了,这当然是一个极大的八卦。 事实证明,百姓的力量是强大的。 八宝斋里夏语冰的那一番醉话很快就传扬开来,而事件主角之一的梁芸儿成为众人津津乐道的谈资,大家都想知道能揍鬼见愁的到底是怎样的母夜叉? 这事很快传到了梁芸儿的耳朵里,她气得一手横扫了桌子上所有的茶具,一张娇容扭曲,狰狞类鬼:“夏语冰,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那声音凌厉、冰冷,带着一股子不可撼动的凛冽杀意,让人畏惧。 室内伺候她的婢女都缩起脑袋,不敢吱声。 梁芸儿砸了茶器还嫌不够,气咻咻地起身,将博古架上的东西皆狠狠砸在地上,那股子狠劲儿,简直就是把那些东西当夏语冰来砸。 一阵阵噼里啪啦声响,久久不绝。 直到外边传来敲门声,走进来被丫鬟簇拥而来的美妇人。 “娘!”梁芸儿看到美妇人,一腔委屈再忍不住,她扑进她的怀里,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个不停。 “外边的都听说了,你倒是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梁氏从怀里拉出哭得伤心的女儿,牵着她的手,往软榻边行去。 “事情是这样子的……”梁芸儿忍着委屈,抽抽噎噎地说事情的经过。 022:纨绔相争 小梁氏听完梁芸儿的一番诉说,不由得秀眉紧蹙:“这事邪门得紧。” “可不是吗?”梁芸儿自回来就已经想清楚了原委,她真是不明白——明明是她们三个人一起得罪夏语冰的,又不单单只是她一个人,那时候楚音和林月儿都还在那里,论得罪狠的程度,那林月儿根本比她还要更狠。只是为什么夏语冰就独独挑了她下手? 是当她软柿子好捏吗? 这般想着,梁芸儿又想砸东西泄愤了。 “你稍安勿躁。”小梁氏按住她的手,拍了拍:“且等我和你爹爹商量商量。” “要出去辟谣吗?”梁芸儿想到了楚音和林月儿,那一场打架里,她们可是证人。 “暂且按兵不动。”小梁氏道:“宜信那边出了水匪,皇上现在正是用到护国侯的时候,定然不会想在这个时候让他分心。唯今之计只有暂且忍耐下来,等这风头过去,对了,我想起来,月国的使臣就快到了,皇上到时候定会钦点人带礼部官员去迎接,我已早早在八宝斋定下包厢,准备好了一切,毕竟……你也时候婚配了。” 接见使臣,定然会派皇子。 而今皇帝年迈,太子沉稳、敦厚而不太得皇帝喜爱、二皇子贤名远扬却未有执掌军权、三皇子虽得皇帝宠爱却似对政务不上心。当今皇帝态度却是暧昧不明,让人不得不打起全部的精神,就怕自己站错队,连累自己不说还会连累家人,夺嫡事,成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败则肝脑涂地。 小梁氏虽是一介妇人,也是胸中有丘壑之辈,虽夫婿官仅是侍郎,但实际尚书早被他架空权利,现在吏部真正掌握实权的人是他,他已经站好了队,所以知道的内幕才会这般多。 “娘……”梁芸儿娇嗔一声,脸庞微红。 “我家女儿长大了。”小梁氏笑着打趣一声。 母女二人说话间,有丫鬟匆匆而来,边跑边喊:“不好了,夫人不好了。” “闹闹腾腾的,成何体统!”小梁氏眉目一凛,对身边的大丫鬟媛儿道:“把人给我带过来,我倒是要看看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她竟敢这般喧哗!” 媛儿应一声,出门很快把人带了回来。 “夫人,我们运货出城的马车,被……被人截下来了!”丫鬟一进门,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面色惨白,冷汗不停地流着,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 “谁人竟如此大胆敢截我们的马车?” “回夫人的话……是……是那郡主娘娘和威远侯府的世子爷。”丫鬟都快哭了。 小梁氏眉心一跳,急促道:“是运往哪里的车,快说!说!” 丫鬟被她凶兽一样凶狠的目光吓得瑟瑟发抖,哆嗦着唇,哪里说得出话来。 “我让你说reads;欲擒心!”小梁氏霍然起身,一脚狠狠对着丫鬟的心口踹了去,语气狠辣:“再不说,我拔掉你的舌头,让你以后都没法子说!” 丫鬟被踹得往后摔去,她哭着从地上爬起来:“呜呜呜……是东城。” 小梁氏脑门子一轰,不详的预感成真,她一个踉跄。 “娘!”梁芸儿担忧地扶着她。 小梁氏死死地攥住梁芸儿的手,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媛儿,快去使人唤老爷回来!” 媛儿急匆匆小跑着出去。 小梁氏低眼看向前来报信的丫鬟,眼底一抹阴毒乍现。 丫鬟恐惧地挪了挪身子。 梁芸儿偏头看向小梁氏,莫名地,心里竟有些发寒。 小梁氏抬起眼来,微微一笑,依旧是之前美艳绝伦的模样:“孩子你也累了,早些歇着。” 梁芸儿到嘴边的话在看到她眼底不可违拗的坚定后,默默地咽了下去:“女儿恭送母亲。” 小梁氏拍了拍她的手,款款而行。 她身后的两个二等丫鬟架起地上哭得惨兮兮的丫鬟,走了出去。 梁芸儿握紧了双拳,努力忘记丫鬟方才最后一眼求助的眼神。 小梁氏带人回到自己的院子,立即是让两个二等丫鬟用绳子绑起了那丫鬟,只留出嘴来、闭紧门窗,吩咐下去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这边地界。 房间内,仅仅剩下四人。 小梁氏斜倚在檀木椅上,两个二等丫鬟为她捏肩膀、捶腿,她艳丽的容貌上勾起一抹妩媚至极的笑容,恰如那一条正吐着信子的美女蛇:“说,事情的原委都说出来,敢漏掉一个字,要你的命!” 早被吓破胆子的丫鬟哆嗦着,将事情缓缓道出。 …… 事情其实是这样子的——夏语冰和陈安逸说要‘报仇’,那就是真的往梁府行去,只是二人都喝得差不多醉了,走的并不是前门而是后巷。只是这二位竟然在途中遇到了死对头,两方人马一言不合之下就开打了起来,赶巧了梁府运动西的马车路过,一不小心就被人给掀翻了。更凑巧的是,掀翻东西的那人手里拿着长剑,往下一划竟然把厚实的布袋子给划破了,露出了里边满是伤痕,死相凄惨的尸体。 这两帮人马虽然个个都是实打实的纨绔子弟,但是到底年纪都不大,平时最多把人打打残了,把人弄死的事还真没干过,猛地见到这尸体,当真是被吓得不行。 打斗一下子就停了,纨绔子弟后边悄悄跟着的侍卫看到这情形也是有些傻眼,有人认出赶车的车夫是梁府的人,当即派人去京兆府报案。 京兆府尹为人清正,刚正不阿,平日最见不得这些吃饱撑着没事到处闯祸的官宦子弟,本不欲搭理他们。只是在听到报案的人说的事儿后,当即就带了人往事发地赶。 而京兆府的动静也引起了百姓的注意,他们跟在后边儿,到了目的地后虽然场地被京兆府的衙役封锁,却还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边看,那架势就像恨不得这会儿自己能有长颈鹿的脖子。 在京兆府办案时,两帮人马难得的没有闹腾,站到了一起。 夏语冰这会儿酒已经全醒了,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问旁边的陈安逸:“你没事吧?” 023:太不要脸 “没事儿。”陈安逸一拍自己的胸脯,骄傲的道:“我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儿?” 夏语冰当没看见他刚一巴掌下去那冷汗直冒的样儿:“待会事完了,我就直接回去了,你呢?” 他既不说,就让他逞强去,反正疼的又不是她! 陈安逸忍下那疼痛,咬着牙关:“没什么事,我也就回去了。” 疼死他了,他要找大夫! 夏语冰真想端盆水给他,让他看看他自己此刻扭曲的表情,只是想到他素来好面子的性子,话到了嘴边还是拐了个弯:“那也行。” 不过事情显然没那么简单,京兆府尹派人把尸体和梁府赶马车的人带走后,顺道儿也把他们这两帮人马给带到京兆府府衙去了,道是有些事要问。夏语冰倒是无所谓,陈安逸却是想骂娘,他已经疼得受不了了好吗?可让他这么个大男人在好朋友和死对头面前哭——他真的做不到啊! 好在和他们打架的那一帮死对头也都受不轻的伤,一个个鼻青脸肿跟猪头似的,倒是娱乐了了陈安逸,他幸灾乐祸之下,倒也不觉得那么疼了。 夏语冰瞅着他那德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有脸笑的。” 陈安逸小着声,话却是十二分的欠揍:“一帮人陪着疼,多好。而且吧……”他手指着对面监房里的一堆‘猪头三’,压低了声音道:“都没到春节祭礼,能看到这么多猪头,你难道不开心吗?” 开心个鬼! 夏语冰一记爆栗敲在他头上:“缺心眼吧你!” 陈安逸委屈地揉着自己发疼的脑袋,正想辩论几句,突然看到她肿成猪头的脸,顿时就把自己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狗腿凑她身边:“哎,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啊?” “我又不是神棍能掐会算。”夏语冰离他远点。 “这倒是。”陈安逸点点头,又往她身边凑近了些,发现她在挪,忍不住问:“你干嘛?” “蠢是会传染的。” 陈安逸:“……”会心一击啊! 他恨恨坐地上:“说得你好像多聪明似的。” “猪也是最会这么自我安慰的。”夏语冰很同情的看着他。 陈安逸:“……”好想把她扔出去! 转过身,他哼一声,不理她了。 夏语冰闭目养神,才不管他。 时间慢慢过去,昏暗的监房已经开始点亮了油灯,有风袭来,灯火明灭不定,而那呜呜呜的风声却似百鬼在嚎哭,让人不寒而栗。 “喂,该说的我们都说了,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 “人又不是我们杀的,凭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里reads;斗破苍穹续集:王者之途!” “放我们出去!” “对,放我们出去!” “再不放了我们,等我们回府有你们好看的!” 打架的纨绔子弟这都虽然是第一次待这地儿,但是听到的鬼故事却多,而传说中的孤魂野鬼最喜欢的就是在监房寻找‘替身’,他们是越想越害怕,一通合计,几个人扶着粗壮的木头冲着外边的人大喊。 夏语冰睡了一觉醒来,眼瞅着他们喊得脸红脖子粗的都没人搭理他们,甚至是看护这里的衙差都不见了踪影,心里便是明了了,这恐怕是那京兆府尹早就想要给他们一个教训,今儿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哪里肯就这么轻易放他们走?怕是最早,也得明天中午。 只是,她并不想在这里待。 于是她拍拍手,站起身来。 迷糊中睡着的陈安逸这时候睁开了眼睛,瞅着她的动作,脑袋歪了歪,正打算问她干嘛的时候,就听到她在那里喊:“来人啦,我月事来了,急需月事带和干净的衣裳,快来人哪!” 靠,这么不要脸?! 陈安逸刹那,一丁点的睡意都没了。 不光是他,就连对面喊着的人也是惊愕的把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一副被惊吓过度的表情。 “有没有人?血崩了我!”从来不知道脸皮为何物的夏语冰继续在那大喊大叫。 府衙内的书房,府尹听到衙差的汇报,差点把手上端着的杯子给砸了:“这……这真是……这真是成何体统啊!” 一个女儿家,这等事也是能乱说的? 而更可恶的是,他根本就没办法求证,也根本不敢去求证此事是真是假。 毕竟,她再能闯祸,那也是个女子。 堂堂男儿汉,怎能同她一般见识? “算了算了,把她放出去……”想了想,府尹头疼地扶额:“反正也没啥,一帮人全放了吧。传话给他们,下次若是他们有事儿犯我手上了,就不会是今儿这么简单了。” 公然打架,那也是有罪的! 衙差领令下去,把话传达后,人全都给放了。 夏语冰最先走,陈安逸跟她后边,用手肘子戳她:“哎,你真……真那个……那个来了?” “和你在一起简直拉低我智商。”夏语冰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才出门,足尖一点,身形快如凌空飞燕,不多时便是消失在了黑暗里。 陈安逸瞅着她消失的方向摸了摸下颌:“脾气这么差,肯定是真的!” 确实是真的! 夏语冰一回府只来得及吩咐惜缘给准备月事带后就冲进了茅房,惜缘一看她这架势就猜到她可能弄裤子上了,于是吩咐下去准备月事带和干净的衣裳以及热水过来。 底下丫鬟一阵忙碌,半个时辰后,夏语冰也终于一身干净坐在了书桌旁。 照例的,她拿出书看,目光冷不丁一扫,扫到了窗户边挂着的鸟笼上,眼珠子一转,她笑起来,起身,轻手轻脚直往窗边走去。 024:投缳 这一夜,除了偶尔传来的鸟翅膀飞扇的声音,一切相当平静。 次日清晨,夏语冰一觉睡醒神清气爽,在惜缘的服侍下上过药后,看时间还早就出门溜达了。 京城里边儿,起得最早的除了守城的将士,便是那些个商人了。 夏语冰饶有兴致地逛着,她鲜少早起,倒是不知道京城里边的朝食也有这么多花样儿,而且有些香味飘出来,勾得人食指大动,让人忍不住想要尝一尝。 这么多好吃的要先吃哪样呢? 她正想着,忽地脚步一顿,在她的左斜方,有一处馄饨小铺,铺子收拾得极为干净,有四五张小桌。铜炉上的铁锅里热烟袅袅正上升,一股子异常香的味道从里边飘出来…… 咕噜。 忍不住地,她咽了一口口水,当即举步往那边儿走去。 看着铺子是一位老妇,看到她过来,不但没有见到客人的欣喜,反而是面色一白,急忙起身:“走,你走,今儿我们铺子不做生意。” “不做生意你煮这么香的味道出来是要做什么?”夏语冰倒是止步了,只觉得老妇脸上的表情太怪异,怎么看都有一种违和感。 老妇见赶她不走,急了起来:“都说不做生意了,你还在这干什么?” 夏语冰越发觉得不对劲了,就故意道:“这里可是皇城地界天子脚下,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地儿,你一介小小商妇不做生意就不做生意,还想赶我走?知不知道我是谁啊你?” 老妇眼底陡然流露出一抹希冀的光芒,但是很快的这光芒被一股子绝望的死气取代:“这位姑娘,你还是走吧!免得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人。” 语毕,哀伤地叹息一声。 她得罪了人? 夏语冰顿时就明白了,再一看旁边店铺的热闹,以及别的早客即使被这里的高汤勾得馋水直流,却还是绕道去了别的店铺买朝食吃的举动,心里就有了谱。 她一甩袖子:“姑奶奶我号称‘鬼见愁’,只有旁人不敢得罪我的,倒还没有人敢得罪我的!今儿我想吃馄饨,你就给我做,我倒是要看看我搁这吃东西,谁丫敢到我面前找不痛快!” 能被叫‘鬼见愁’的,整个京城就那么一位! 老妇一愣,反应过来后差点给当场跪下求帮忙,只是想到她纨绔的名声,到底没敢轻举妄动,不过到底心底有了主意。 她擦了擦手:“小姐且等着,老妇人去准备东西。” 说是准备东西,其实是去了铺子的一旁的耳房,推门进去就见里边一着红嫁衣的少女脖子正套在梁上白绫上,她的脚下方二十厘米处,有凳子歪地上。 “欢儿啊!” 老妇差点被吓得肝胆俱裂,忙跑过去,搭着凳子站上去将少女救下,使劲地掐少女人中,好一会儿少女终于有了些生气儿,那一双紧闭的眸子也缓缓睁开reads;炎傲九玄。 “欢儿啊,你要真死了要祖母怎么活呀!”老妇紧绷的神经一放松,顿时就嚎啕大哭起来。 名唤欢儿的少女也是哭出了声来:“祖母……” 就在祖孙俩抱头痛哭的时候,外边忽地传来喧哗声,祖孙俩身体一僵,尤其是欢儿,她眼底流露出浓浓的悲痛之色,苍白的脸上已经不见半分血色。 而此刻店铺内,夏语冰斜着眼睛睨着站眼前的五大三粗的汉子,掏了掏耳朵:“你刚说啥,我没听到,你再说一遍?” 梁洪文浓眉一竖,满是横肉的脸因为发怒挤在一起,其颜容更显得丑陋:“哪里来的丑八怪,给老子滚回哪里去!” “丑八怪,呵,你可真有自知之明啊你!”夏语冰上下扫他一眼:“南瓜脸,癞蛤蟆身段,猪的蹄子……我就好奇了,你娘当初生孩子的时候是不是把真孩子丢了,养大了胎盘,才有了你这么个货色?” 梁洪文最恨别人嘲笑他的身材和长相,她这揭短揭太狠,一下子就把他给惹火了:“玛德,老子撕了你这张破嘴!” 夏语冰霍然起身,撸袖子,一脚踏在凳子上,气焰比他还嚣张:“你个不长眼睛的,我今儿就告诉你了,你丫要是敢动我一根指头,我就挖了你祖宗十八代的坟去!” “你个贱、人!”怒气喷发的梁洪文扬起拳头就朝她那张贱嘴砸了去。 “丑八怪你敢骂我!”夏语冰身形一侧避开他的攻击,长腿横向一扫,直接攻他下盘,同时亮出拳头,在他避开她腿攻击时,凶狠的一拳头直砸断了他的鼻梁! 梁洪文连连后退几步,不光鼻子流血,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面孔更显得狰狞:“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随他而来的十来个兵士闻言,立即冲了上来把她给围住了。 “不要脸的,打不过我就找帮手!”夏语冰‘呸’一声。 梁洪文森然冷笑:“老子今天就揍死你!” “姑奶奶我会怕你?”夏语冰冷笑出声。 梁洪文面色一沉:“给我上!” 场面顿时混乱,铺子里一片哐当声。 一炷香后,夏语冰白着脸一边狼狈地躲避他人攻击,一边大喊:“我可是皇上御封的郡主,金尊玉贵,你们这等莽夫要是敢伤我小心人头落地!” 郡主会肿着一张脸,衣着寒酸到小铺子用朝食? 梁洪文冷冷一笑,最讨厌这些个骗子了:“这里是我的地盘儿,你就是龙也得给我盘着,郡主?郡主算个球,什么玩意儿?” “你竟敢口述狂言说郡主不算个事儿,那你呢?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梁洪文欣赏她狼狈奔逃的德行,认定她是谎话败露后害怕了,更是得意洋洋:“我可是守城的将官,说一不二!你就算是郡主又怎么了,惹恼了我,一样让你人头落地!” 夏语冰这时候也不硬撑了,瞅准空隙往外一冲,对着空中大喊:“快来人帮忙!” “你叫啊,你就算是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梁洪文话还没落音,就见十来条黑色身影齐刷刷从天而降,他顿时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德行。 025:三告 京兆府门口的大鼓被敲得‘嗵嗵嗵嗵’直响,其声儿不仅仅惊动了府衙里边的人,也引得外边的百姓朝这方向围拢来。 鸣冤鼓响,必有惊天冤案! 府尹被惊得匆匆从床上披衣而起,快速洗漱一番后快步往大堂赶,遇到书记官,便是问了一句:“可知是何人击鼓鸣冤?” 书记官回答:“回大人的话,擂鼓者是赤月郡主……” 府尹脚步一顿,调头就要走。 “这次是真有冤案!”书记官急忙把话说完:“她并不是自己状告别人,而是帮一对祖孙状告梁洪文,待会您看看状纸就知道了。” 府尹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儿传的梁芸儿打了夏语冰的事,他有一种预感,这梁洪文怕是和这梁芸儿有着某种程度上的关系。 顿时就有点不想管这事了,但是想了想,万一案子里边真有点什么的,他身为京官,若不能为民做主,那当这官儿也就没意思了。 “走!” 二人一道,走过长廊,直入书房,走过一个小侧门,进入大堂。 府尹落座,重重一拍惊堂木:“升堂!” 分成两排站立的衙役敲起水火棍,一致声道:“威武!” 威严肃穆。 堂外方才的窃窃私语顿止,百姓皆是站直了身体。 “带告状者、受害人、被告人!”府尹再敲惊堂木。 有衙役出去,百姓自发让出道来。 夏语冰最先大摇大摆走进来,因她是郡主之尊,且还是有等级的,故而堂上还有一把为她准备的椅子。她倒是只看了一眼,就往堂下跟柱子一样站着了。 “拜见府尹大人。”她笑嘻嘻的递上状纸。 有人过去接了,呈给府尹。 府尹接过一看,顿时眉头拧紧,先前心头以为是她儿戏的产生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是深深的怒火,以及那一份心头不可名状的恨。 很快的,老妇人牵着欢儿进来了,一番叩拜。 最后进来的才是梁洪文,他龇牙咧嘴的,一进来就冲着府尹喊:“大人,您可要为我做主,这等刁民光天化日之下殴打我守城将士,简直罪大恶极!” “呵呵,馄钝铺就是城池,你红口白牙的可真会乱说。”夏语冰嗤笑一声,手指向他,目光看向府尹:“大人,我今儿不过是在店铺里等朝食吃,这人带十数人进来二话不说就掀我桌子,气势汹汹的让我滚!我好言好语与他相说,他却威胁着要撕了我的嘴!” “你言辞恶劣、狠毒至极reads;先婚后爱,小妻才成年!”梁洪文立即辩驳:“大人,她骂我貌丑、辱我不说,还累及家母,我也是忍无可忍才向她动手的!” “我说你丑,错了吗?”夏语冰气势汹汹的反驳回去:“大人,若说真话都错,那天底下岂不都是谎言?而且貌丑是真,既然那么怕人说,为什么出门时不把脸给蒙起来?脸露在外边不就是让人看的吗?既然是让人看的,又何必在乎别人的只言片语?再说了,我不过就说了句‘你娘当初生孩子的时候是不是把孩子扔了,把胎盘养大了才有了他’的话,这也算辱骂他母亲吗?我读书少,还望大人给我解惑一二!” “你……”梁洪文被挤兑得涨红了脸,撸袖子就要动手。 “肃静!”府尹一拍惊堂木:“公堂之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我有冤情要说!”夏语冰叫得比惊堂木拍响的声音更大:“大人,我有三告!” “准!” 夏语冰道:“第一告:告梁洪文擅离职守,我派人查过城门执勤安排表,这个上午本应该是他带人守城,然他却擅离职守,惹是生非!他身为守城的将官尚不能以身作则,若是其余的将士都类他,关系百姓的第一道屏障因而形同虚设,皇城何敢说安?” 百姓们闻言交头接耳,府尹也开始正视其说辞来。 夏语冰继续道:“第二告,告梁洪文辱我亲人!他骂我是贱人,那我的亲人是什么?众所周知我祖父乃是当朝丞相、爹爹是皇帝御笔亲封的护国侯,他们为国为民,忠心耿耿,得人钦佩,今日竟容人这般辱骂,实在令人齿冷!” 本来心里就在打鼓的梁洪文一听这话,差点没跪了——靠,竟然真特么是郡主!而且,还不是别人,竟然是那个号称‘鬼见愁’的那个…… 他陡然一阵绝望。 夏语冰斜着眼睛看他,现在知道了,晚了! 她继续道:“不仅如此,在我表明身份后,他不仅辱骂于我,还说那儿是他的地盘!我就想笑了,我虽不才,却也记得爹爹教过我‘天下之地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今天子脚下,一个小小的守城将官竟然敢口出狂言,说这里是他的地盘,敢问他将天家威严置于何地?将皇上的颜面至于何地?” 字字铿锵,义正辞严! 这下不仅仅是府尹大人对她印象分猛地拔高,堂门口的百姓也是对她刮目相看,尤其是那些个知道老妇人祖孙事,却碍于梁洪文权势不敢相帮的平头百姓,都忍不住暗暗为她鼓起掌来。 口齿伶俐,简直解恨! “郡主娘娘,是小的有眼无珠,您饶了小的吧!”梁洪文再抖不起威风,落水狗一般的跪倒在她身前,拼命地磕头求饶,不一会儿额头就磕出了血来。 “你现在知道求我,那刘清树求你的时候,你可有放过他?!”夏语冰凶狠的一脚踹到他心窝上,踹得他身体重重往后倒去。 堂内外,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起。 夏语冰恍若未闻,面向府尹,厉声道:“大人,我的第三告,告的就是梁洪文谋财害命不说,还想强迫民女!欢儿,事情是怎样,你且当着大人和众位乡亲父老的面儿一一说清!” 府尹的目光望向堂下。 欢儿重重一个头叩下去,猛地抬起头来,悲声哭喊:“大人,求您为民女做主啊!” 那声音若子归啼血,字字含悲带泪,宛若一记重锤击在在场所有人的心间,让人忍不住红了眼眶。 026:难证清白 府尹眼前一晃,脑海里似有记忆如火山的岩浆一般就要喷涌而出,他猛地闭上眼睛,死死攥紧了拳头才将那一股子情绪压下去。 “你有何冤屈,且道来。经本官查明是属实,必定严惩凶手,还你一个公道!”他睁大了血丝密布的眼睛,一席话铿锵有力! 这无疑是给欢儿打了一针强心剂。 欢儿忍住哭泣:“大人,民女状告梁洪文,他勾结地痞害死刘郎,做假证致使亡魂含冤不得昭雪!” “详细事,你且一一道来!”文书道。 欢儿抹一把脸上的泪:“事情是这样子的,一月前……”随着她的讲述,当初发生的事,仿佛清晰眼前。 原是欢儿和其祖母去护国寺拜佛途中惊马,她为救祖母而崴了脚,恰巧梁洪文带兵经过此地救了她们,还带了她们回城。为表示感谢,欢儿祖母备了酒菜照顾他和他手底下的弟兄,那梁洪文当时还装成一个豪爽之人,道是:‘你们祖孙开个铺子仅能维持生计,我们这一个个小伙子都特能吃,若是把你们的口粮都吃掉了,那就是在害人了。’ 不过后来,到底还是吃了酒菜,只是在走的时候悄悄留下了一大锭的银子。因为此,欢儿的祖母更感激他了,欢儿也对他印象极好,此后他便三不五时过来了,不仅带人照顾她们生意,还帮她们忙上忙下,那时候她们打心眼里认为他是个好人,甚至一度,欢儿还有着认他当干大哥的想法。 只是有些伪装,是注定经不起现实的考验的。 半月后,欢儿虽然仍未能把认干亲的话说出口,却也是真心把他当大哥了,而她即将在十一月成亲,心有忐忑便是有些神思不属,被他看出来,她心中无甚主意,便将此事告诉了他,当时还没怎样,只是在半个月后,她就听到了未婚夫因为盗窃被人抓住打死的噩耗。 她当时六神无主,下意识寻他帮忙,可是却在门口听到了他正撂的狠话:“那姓刘的小子要是识趣些,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短了命。你们一个二个的可把眼睛给我睁亮了,从今儿以后给我好好守着那馄饨铺子,只要发现有男人敢找欢儿,出门就给我弄死了!” 她当时如遭雷击,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 而就在当夜,她从隔壁的小院后门出去,在荒山寻到了未婚夫的尸首,看着尸体上累累伤痕和烙印,她几乎疯狂! 寻了地儿将尸体藏起,她跑下山,想要告状,可是才回到城里,她就被梁洪文的人给看住了。而这时候她也惊恐的发现自己的铺子内外都布满了人,她为了报仇不得不忍气吞声,只是在梁洪文说要纳她为妾后,她终于再忍不住拿了剪子想与他同归于尽reads;火影同人之日向辉月! 男女体力先天悬殊大,而梁洪文又是习武之人,她哪里打得过他?而当时的情形,若不是在最后她用银钗戳破了喉咙的皮,怕是就此丢了女儿家的清白! 梁洪文见她一心求死,就以她祖母威胁她,她不得不放下了簪子,而他也退让一步撤回那些看守她的人,只远远派人盯着这里,不许任何人进她们的铺子,不许她们有任何营生,而从那以后也没商家敢把东西卖给她们。 幸而她们是自家种的粮菜,而她祖母为了吸引人来帮忙,想出日日熬高汤的法子。只是来看的人多,却无一人敢得罪梁洪文,本来她都已经绝望了,让她嫁给梁洪文这禽兽,她宁愿死,她也是真投缳了的,只是被祖母救了下来。 祖孙抱头痛哭时听到了外边动静,无路可走的她们只能搏这最后一次,只终归上天眷顾了她们一次,让她有机会在大人面前为未婚夫伸冤! 欢儿说完,已经是泣不成声:“大人,民女与刘郎乃是青梅竹马,他是何品行民女焉能不知?他那样骄傲、自矜的人,即使是有人把银子堆积成山送到他面前,他亦然不会接受,既如此,他又岂会去行那宵小之事?” 府尹点头,文书着重记下这点。 梁洪文此时已经近乎绝望,可是他不想死,急中生智,他高声喊:“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要求对证!大人……” 他面朝府尹:“大人,今日冲撞郡主,是小的错了,可是草菅人命这样的事,小的纵使有天大的胆子,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当日那姓刘的确实是潜入他人府邸偷书被人抓住,主人气愤不过,打了他一顿后就放他走了,他是活着离开那里的,大人,小的有证人!” “证人是谁?” “回大人的话,证人乃是那薛府的主人,只要您派人过去将人带过来,就能知道真相了大人!”他一磕到底,声音悲切,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心里却是敲算盘敲噼里啪啦响,那姓薛的是他哥哥手底下照顾的商户,这时候怕是早得到消息了,肯定会想办法帮他的! 至于那姓刘的的尸体,他在派人看住欢儿的时候为防止夜长梦多就在找到尸体后用化尸水把尸体给化掉了,现在他们找证据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悄悄地,他斜着眼睛睨了欢儿一眼——这贱人竟然连同他人害他,他今儿走出这里,定教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带证人来!”府尹点了人去。 欢儿心中有压抑的不安,这种不安在那薛宅主人到来,说出:“那刘姓小子偷的是我府上孤本,我也实在气愤,才让人下手重了些,但是我敢担保人走的时候还是活着的。” 他带来的奴婢也纷纷应和,说是自己亲眼看到刘清树离开的。 这时候外边的一些百姓也骚动起来,开始说刘清树根本就是丢了读书人的脸,修身不正,别看生得人模人样,却是一个惯偷,被人抓无数次等等等等。 梁洪文配合着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委屈之意,好像他是真正被冤枉了一般。 府尹一敲惊堂木:“肃静。” 顿时安静。 一片寂静中,欢儿缓缓站起身来,她血红的眸子将周围的人望了个遍,那样深的凝视,好似恨不得将在场所有人的脸印刻在骨髓里一般,最后她的目光停在了露出犹疑之色的府尹脸上,她忽地仰天怆然大笑:“苍天无眼,明镜蒙尘,这浩大皇城已无正义,你们这些血口喷人的混账,我方欢对天发誓,死后定为厉鬼,不收你们性命难偿我今日之恨!” 说罢,一头决绝地冲着台前撞去! 027:血溅公堂 ‘砰’的一声,鲜血飞溅! 她一袭嫁衣似火,那本该是喜庆的颜色,此刻却成最后的极致的绚烂,就好像盛开在血河里的曼荼罗花,那颜色灼灼,几乎将所有人的眼睛都灼伤。 欢儿死了。 她倒在血泊里,鲜血源源不断地从她头中流出来,黑发散开,乌黑的发、苍白的颜、嫁衣的红成最惊心动魄的场面,而最为慑人的是她那一双凌厉的双眼,饱含着对人性的绝望、不公,仇恨,至死都睁大着,不愿闭上! 那些个红口白牙说谎的人都忍不住低下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而背后一身的冷汗,显然是想到了她临死前那番话,不寒而栗。 堂内外,一片死寂。 直到——一声悲哭!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他们望过去,就见那个从进大堂之后就毫无存在感的老妇人手上握着锋利的剪子,那尖锐的头已经戳破她脖颈上的皮流出了血来,她对着堂中‘明镜高悬’的牌匾凄声高喊:“老天您真不公平啊!我们平头百姓不过是想求口饱饭活下去,却抵不过这黑暗官场官官相护,一朝被害就家破人亡,白发人送黑发人!天下正义在哪里?明镜高悬的公道在哪里?同胞的善良在哪里?都不在!都不在!这里在的只是一*佞的小人,一群为富贵所驱使的走狗!老妇人我若有来世,宁为乱世狗,不为这大殷国人!” 决绝一戳,自戕而亡! 短短时间,两条人命,死相凄惨,这变故惊呆了众人,也让人如梦初醒,心头愤慨! 夏语冰红了眼眶,站出来:“大人,你看到了吗?两条人命,活生生的两条人命就葬送在这公堂,就凭这些人的红口白牙,你就真打算放过这猪狗不如的畜生吗?” 她手猛地一指向梁洪文。 梁洪文白着一张脸,他是怎么都没想到欢儿那么柔弱的女子竟然刚烈至此,为了证刘清树清白血溅大堂;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老妇人最后那一句话——‘宁为乱世狗,不为这大殷国人’,这简直就是戳心之言啊!他从未有一刻这般慌乱过。 先前的笃定烟消云散,他哆嗦着唇:“大……大人……” 府尹重重一惊堂木打断他的话:“来人,把这外边人全抓进大牢,待本官一一审问,若是发现谁人撒谎,定重罚不赦!” 衙役们多是底层百姓所执役,老妇人祖孙的死激起了他们骨子的愤怒,得令,一个个的如狼似虎拎着链子就把外边的人全锁上了。 “都带下去!”府尹一声厉喝。 哗啦啦的铁链响,不过少顷,大堂内就几乎空了reads;火影同人之日向辉月。 夏语冰没有动,她直挺挺的站着,面色冰冷,眼眸空洞,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直到府尹开口让人替惨死的祖孙俩收尸。 “慢着!” 府尹看向她,夏语冰几乎是一字一句的道:“你会为她们讨回公道的,对吗?” 府尹不答反问:“为了一时的气怒,你毫无准备把人带过来告状,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英雄?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该钦佩你的勇气?” “我没……” “你有!”府尹冷声打断她的话,手猛地指向欢儿:“你看看她,若是你行事之前考虑一二,以你身后的权势,是完全可以护住她的。可是你没有,你莽撞行事,是你……是你的滥好心害死了她!你就是个刽子手!” “我不是!”夏语冰红着眼睛瞪着他:“事情发生太快,我根本没法子拦下她!而你……要不是你今日足够冷静,派出人时能先仔细审问之后带回来,又怎会使得事情失控到这样的局面?而现在,你把这事都往我身上推,呵呵,若是这样能让你好过些,你尽管推吧你!” 府尹面色一白,夏语冰才不会管他如何,她一声口哨,唤来自己在外面的人手带走了欢儿和老妇人的尸体,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而府尹,他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无声泪流。 他蹲下身来,四十多岁的汉子,突地抚掌哭得像个孩子。 他其实一点都不冷静,在审这件案子的时候,他的心就是乱的,因为这案子和他当年的情形太过相像了——当年他深爱的未婚妻被歹人看上,那歹人为了逼娶她,竟然对他下了黑手,幸而他命大活着回来,只是那么巧的,他正好听到那糊涂的县官判他的未婚妻不知廉耻与人私相授受,还说他的‘死’和她脱不了干系,那一个刚烈的女子,在非议之下百口莫辩,为自证清白她也是血溅了大堂。 当时的他,离她仅仅隔了一扇门。 然后,从此天人永隔。 很多的时候他都在想,如果那时候他再快一点,不怕死的再快一点,那么他深爱的她,是不是就能见到他最后一面,见到了他,是不是就不会白死? 只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后来,他努力念书,高中状元,选择了最累的京兆尹的官职,为的就是让百姓不为昏官所误,却不想今日他一时疏忽就酿成了惨剧! 他悔啊! …… 而另一边,夏语冰一行人到了一处棺材铺子,打点好后方才离开。 一路上,她分明觉察到身后有异样的动静,却选择了按兵不动,直到她回到府邸,一番洗漱。 “小姐,老爷子那边派人过来,说请你过去。”惜缘从外边来,禀报道。 夏语冰应一声,披了大氅往外走。 惜缘正要跟上,已经到门口的夏语冰忽然回过头来:“就在这待着。” 惜缘低低的应一声,目送她离开。 而后,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刚才的小姐好陌生,也很……危险? 028:自信 昏暗的室内总是让人压抑的,尤其是这里还是绝对紧闭、安静的空间,更是让人心头不安宁,就连老爷子这等老狐狸,此刻也是坐立难安。 “若无事,我便走了。”沙哑的声音如此道,一道细小的罡风随之而起,其衣袂无风自动,暗黑之中其神色冰冷、寒凉,如同暗夜的死神一般高傲、睥睨。 说着,便是要站起身来。 “慢着!”老爷子总算开了口。 “嗯?”意味不明的声音。 老爷子斟酌道:“你这件事做完的下一步……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你想的怎样不在我关系的范围之内。”夏语冰声音冷漠无情,由此可见并不是那一个活泼开朗的那个人格。 老爷子最怕就是这人格的突然冒出来办坏事:“我是你祖父,是你的亲人,而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你要知道你现在做的并不是一件小事,你在做之前应当同我商量,而不是事到临头了,我还要跟你玩‘你猜我猜大家猜的游戏’。” 他是真的恼火了,这人行事太没轻重了:“你要知道,你并不是一个人,你的背后还要那么多条性命,一旦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那又怎样?”夏语冰嗤笑一声,沙哑的声音更是冰冷:“他人生死与我何干?再说了,那些个愚蠢的人类看到事情的接二连三发生,只会更高兴我帮他们把池子里的水搅浑了,然后就会去忙着栽赃陷害,争取将自己手里的筹码最大利益化,哪里有时间把心思动我脑袋上?” “自负的人总是跌得最惨的!”老爷子也是气怒了。 夏语冰冷笑出声来:“我走的每一步都经过周密计算,认真筹谋,能走到如今我凭的是自己的真本事,我有这个能力!” 老爷子一噎,就这么会功夫,那冷漠的目中无人的家伙却是冷哼一声:“走了!” 那黑沉的墨色从她眸底褪去,渐渐转为澄澈,她眼底还有着几分朦胧的水雾,看起来无辜又可爱,正是第一人格的回归。 她看清楚是老爷子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老爷子,我有大事同你商量。” 老爷子望着她灿烂的笑脸,眼神黯了黯,却只是顿了一顿就换上一副温和的笑脸:“阿夏,你就只有有事才想得我来?” “哎呀,你想多了啦。”夏语冰笑嘻嘻地从袖管里掏出一个纸包,当着他的面打开,漂亮的大眼睛冲着他眨巴眨巴:“路过八宝斋,我特意给你带了你喜欢吃的叫花鸡。” “这么孝顺?”老爷子似笑非笑地扬起了眉梢。 “你这么怀疑我,可真教我伤心,明明就是特意孝顺你的。”夏语冰不满地瘪了瘪嘴,一副不高兴的模样:“算了,就让你误会我居心叵测罢了,这鸡我自己带走了。” “真连玩笑都开不起了。”老爷子拍掉她的手,摇了摇头,却是快速地打开了纸包,拆了荷叶的包裹,敲了泥,那香酥的肉香顿时四溢,引得人食指大动。 “好菜要配酒才更妙啊!”他撕一块吃了,一边吃,一边斜着眼睛睨着夏语冰道。 “必须的。”早做好了充分准备的夏语冰立即献上美酒。 “你也一起吃点。”老爷子示意她自己动手:“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reads;[家教]滴落于指尖的赤色。” 夏语冰深以为然,于是祖孙俩一边吃一边聊:“老爷子,你说现在什么地界儿不太远,又很安全不引人注意呢?” “当然是封地,一般都有专门的人手管辖,遇到主子不管什么事儿的,只要那地儿的官儿不怎么贪,百姓的日子那都是好过的。”老爷子的话说得格外意味深长:“而且,你不是也有封地吗?” 夏语冰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她是郡主,御赐封地名为赤月,正好符合老爷子说的一切条件。 顿时就喜上眉梢:“你真聪明啊!” 老爷子笑眯眯的,话锋突然一转:“你手底下有人被毁了路引还是犯了大错需要躲,否则你怎会突然问起这事来?”他这话等于是将她撒谎的后路堵死了。 夏语冰嘿嘿的笑:“暂时不能告诉你。” 老爷子‘哦’一声:“那我猜猜……” “别猜了,别猜了……”夏语冰急切打断他的话,不满地瘪嘴:“事情还没有做完就被说出来意味着有曝露的风险,你心里明白就好,现在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老爷子哈哈笑出声来,饮酒一杯:“行行行,我不猜,不猜不猜。” “这还差不多。”夏语冰笑嘻嘻地为他斟酒:“来来,这酒喝了很暖身体的,最近的天儿是越发的冷了,你可得好好保重身体。” 老爷子眼底漾起暖意:“你也是。” 夏语冰拍着胸膛:“我是习武之人,身体最是强健不过了。” 老爷子笑一声,忽地眸色一沉:“最近发生的事,你什么都知道还是只知道一部分?” “怎么突然这么问?”夏语冰讶异地挑起了眉。 老爷子道:“只是关心你。” 夏语冰迎着他关切的目光,心里头那一抹不舒服悄悄咽了下去,想了想,她老实道:“只知道一部分啦,你知道的她要比我聪明,大事自然是她做主啦。我们早分工了,我负责吃喝玩乐,她负责一切做主的事,嘿嘿。” 她说完,看老爷子没动静,有些纳闷地在他眼前招招手:“怎么了?她是不是又惹您生气啦?” “她惹我生气了,不是还有你这个小丫头逗我乐呵吗?” 老爷子微微一笑,眯起的眼睛将眼中幽暗遮得干干净净:“好了,不说了,我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就先回去,好好休息。” 说着,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夏语冰笑起来,忽然怔了一怔。 夏老爷子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 “哈哈哈没什么啊!”夏语冰笑嘻嘻的:“就是她刚让我告诉你——东风已至,她吏部动手完就是户部,还要请您多多配合。” 老爷子顿时皱起眉头,就要开口。 夏语冰立即双手交叉在胸前做禁止手势:“你们的事与我无关,你刚说的我累了,我是真累了,我要休息了。” 说完一阵风样走了。 夏老爷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眉头皱更深了。 029:梁氏谋 今夜对于梁家,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书房里,除了小梁氏是女子之外,梁家三房但凡是能主事的男子都在这里。 梁老太爷一脸的凝重之色:“我有预感,我梁府很快便要大祸临头了。” 在场的人闻言莫不锁紧了眉头,一时间氛围沉重。 “府尹陈志那边是皇上最信任的纯臣,拉拢不得,且他秉性刚正,寻他通融是无用的,要走只能走刑部的路子。我已经寻了刑部的同僚说了此事,他应我,此案子移交上去他定会多关照些,尽量让三弟少吃点苦头。”梁洪实名为吏部侍郎,却实掌握尚书之权,他为官多年,这话说出来自是令人信服的。 梁洪华闻言忍不住恨恨骂一句:“三弟这人就是个闯祸精,平日小打小闹也就罢了,这回竟然闯下这么大的祸。早知如此倒不如一早就打折了他的双腿,也省得招出这等祸事来!” 梁老太爷眉头一拧:“老二,说什么混账话呢?” “我说混账话?”梁洪华冷笑一声:“三弟这样,还不都是您纵的?!” 梁洪文是梁老太爷老来子,打小就被当眼珠子似的养着,无法无天的纵着,他要星星就没人敢给月亮的,不然怎会成这样的无法无天的小霸王? 若是当初管束得严一些…… 梁老太爷面色有些灰白,有些疲惫地半闭上眼睛。 “老二!”梁洪实警告地道一声。 梁洪华到底怕这个大哥,到嘴边抱怨的话又恨恨咽了下去。 小梁氏出来打圆场道:“夫君,毕竟现在三弟在地牢里关着,不知其境况。他是你们看顾着长大的,二哥也是担心三弟,只是表达的方式糙了些,其实也是心急,都是一家人……唉!” ‘一家人’这三个字眼提醒了梁洪华,现在梁府大祸将近,若是此刻他们非但齐心还自乱阵脚,岂不正是称了敌人的意? “爹、大哥,大嫂说得是,我嘴拙不会说话,其实心里就是这意思。”正好有小梁氏递过来的梯子,他一贯厚脸皮,也就顺着下了。 梁洪实冷睨了他一眼:“无事。” 只是这到底有没有‘事’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梁洪华被这么一眼看得汗毛倒竖,立即转移话题道:“大哥,三弟那边安排我相信你定已经安排妥当。只是咱们家到底得罪了何人,以至于对方要下这么重的手来借刀杀人?” 平京里谁不知道夏语冰是个成天招猫逗狗的纨绔,空有个郡主名号却是什么权利都没有,而且梁府和护国侯府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他是怎么都不相信梁府的变故是她下的手。 不是她,那会是谁?谁在这背后看似不经意,却又把她的价值算计得淋漓尽致,翻手之间就搅得梁府一团糟? 梁洪实眯了眯眼睛,看向妻子小梁氏reads;火影同人之日向辉月。 小梁氏道:“是谁暂且不好说,我也只是有了一个怀疑的人。” “你说。”梁老太爷除了大儿子外,最信任的就是这个聪慧的大儿媳妇了。 小梁氏道:“先是芸儿的闺名被败坏,然后是我们府邸运尸体的车被掀翻尸体被曝出,后又是她逛到馄钝铺子遇到那一对祖孙求助,再到京兆府鸣冤,每一个地方都少不了她的影子。” “据我派出去的人汇报,夏语冰之前并未去过这家铺子,而这一对祖孙和她也是素不相识。”梁洪实开口道:“而且我也带了今日陪三弟的人过来询问,三弟确实是在她后头闯进去的,她也的的确确是一早就透露出了其郡主的身份。” 这事梁洪华也知道,问的时候他也是在一边旁听的,他补充道:“当时夏语冰衣着简单,又是那样鼻青脸肿的德行,三弟还以为她是故意撒谎骗人的。” “还有……”梁洪实道:“之前你让我调查夏语冰的事,我也查出结果了,那一次之所以芸儿能打中她并不是她故意害芸儿的,而是她之前才挨了打,反应这才慢了些。之后她和陈安逸是喝了酒从八宝斋出来的,打架也是他们的对手挑起来的,并不是她蓄意滋事。” 一切的一切都显示着她只是参与者而不是策划者,而最重要的是她没有理由、也没有动机这么做。可是小梁氏却直觉的认为梁府的一系列事和她脱不了干系,只是说这些现在并不是一个好时机:“我也只是怀疑而已,也不排除是别人借她下手的可能。不说她了,就说明日夫君上朝第一件事就要上表请罪,且把惩罚要求得越酷烈越好。” 梁洪华闻言立即期望地看向梁老太爷,梁老太爷嘴唇无声动了动:“你还有什么主意,尽管说出来吧!”再怎么疼爱小儿子,一家人的性命也比一个人的重要多了,他没得选。 小梁氏道:“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只要皇上不发令,那悠悠之口便是好堵的。” 梁家三个男人想到公堂上听得最清楚的人都是自己人,且都被投入了牢里,都觉得事情还不算那么糟糕,还是有很大的挽回的余地的。 “另外,明儿我亲自代替芸儿向夏语冰赔罪去。”小梁氏此言一出,三个男人的目光都难掩惊愕的看着她。她也不顾忌,直接说了:“我总觉得她有些可疑,既如此何不借着这机会一探?再者这样做来,也可以让皇上对我们印象好些。” “夫人此言甚是有理。”梁洪实点头:“只是到底委屈了夫人。” “只要大家好好的,我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的。”小梁氏莞尔一笑。 “那就这么办吧!”梁老太爷一锤定音:“时候不早了,都早些歇了,明儿还有硬仗要打。” 几人陆续离开,回到自家卧室,梁洪实的面色就是一冷:“爹到这时候都还想着护着那孽障!” 小梁氏为他抚背顺气:“夫君莫气,我们的人早派出去了不是吗?” 梁洪实转过身来,牵着她的手感动的道:“还是夫人思虑周到,安排周到后又提前准备了这说辞,不然这回我们定是要栽了。” “妾身方才还忐忑,夫君会不会怪妾身不念亲情,而今总算可以放心了。”小梁氏娇娇弱弱地倚在他怀里,柔声说道。 “那孽障哪有夫人你来得重要?”心病了结大半,梁洪实看怀里美人更觉得心荡神驰,于是抱起她,被翻红浪。 却不知,在他们的屋顶上有两人,一人黑巾蒙面抱臂而立冷若玄冰,一人衣衫褴褛壁虎般趴伏在瓦片上,他抬起头时,满眼净是苍凉。 030:御史威武 东苑:轻音阁内 无灯无光,只有微敞的窗户边有那么一缕月光投进来撒在木质的地板上,就在这里有三扇可移动的木门将阁内外隔开,今夜正中间的那一扇门缓缓打开reads;天才狂妃:冷帝专宠。 “主子!” 早等候在此的四人立即站起身,恭敬朝着走出来的人行礼。 走出来的人身形掩映在一袭黑袍中,整个人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而其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却是让人无法不严阵以待。 “离歌。”沙哑沉幽的声音点名道。 离歌便是那一日去到护国侯府的男子,他站出来:“云芳和风影楼少有联络,但是属下调查到,她有一条暗线联系白国,至于联系的是何人,暂时还未查到。风影楼的楼主那边属下已经派人过去洽谈过,他说除非您跟他打一架,否则免谈。” 其实风影楼那作死的楼主的原话是这样的——“人家好久不见你家宫主了,嘤嘤嘤嘤,好怀念她的伺候,没有她的捏捏不开心,没有她的抱抱睡不着,人家好想好想她呢!亲爱的你快快寻她去,若你能让她陪人家切磋一场,人家什么要求都满足你哟。” 说完还冲他抛了个媚眼,差点没吓死他! 对爱披人皮的人妖,他真不爱打交道。 一声冷哼:“冬英。” 冬英是位年约二九的女子,人如其名冷若冰霜,生得英气而身材修长:“梁府人的罪行属下已经送到了刘御史的书桌上,且他已经阅过,重新写了奏折。” 刘御史在朝堂上是出了名的爱挑刺儿,什么都敢说,要不是皇帝需要个讲真话的,就这人这张嘴皮子,怕是现在坟头草都有成年男子那般高了。 这几日梁府风波不断,尤以今日闹得最厉害,他会放过才怪! “夏梅。” 夏梅名字听着是女儿家的名字,实际上却是一个生得雌雄莫辩的少年,他年约弱冠,生得一双细长妩媚的狐狸眼,薄唇微启间那声音勾人至极:“陈大人那边连休息都不顾上,连夜急审公堂扣留的人,只是到底还是冬英姐姐手快,才没让坏人得逞呢,一切在计划中。” “秋葵。” 秋葵圆乎乎的脸看起来很是老实,属于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双十的年纪,却因为身形窈窕纤细,显得比实际年纪小:“商铺的收益比去年增长了三倍有余,属下这次来安排好明年的计划用银后,带了银子十万八千两、铜钱四万八千贯,另有一千两额的银票七百张,除去最近散出去的一万三千两银子,我们手头可动用的银子足够支撑全部计划。” 散布谣言什么的,最花钱了,不过没关系,她还会在这待很长一段时间。偌大的平京都是达官贵人,定不缺银子,有主意就有商机,而做生意是她的最强项。 “大街小巷,能动用的人手,不要浪费一个!” “属下遵命!” 黑袍人道:“陆续将我们的人手渗入平京,这事夏梅你来办,要多少银子都问秋葵拿。两个月之内必定要见到成效,否则阴阳楼第七楼,你下一遭。” 夏梅娇滴滴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干涩了:“遵命!” 阴阳楼第七层,那里面各种奇葩机关,不会把人弄死,但绝对能把人折腾到自己想死,一提起来绝对是整个楼里人的噩梦! 他一点都不想去,必须要更努力了! “冬英,你改头换面,明日寻个借口卖、身入护国侯府,这时候那个大小姐正是需要人保护,你去正合适。” 冬英从来为黑袍人命令是从,想也不想就果断应了reads;妖孽王爷,妃要成仙。 接下来的时间都是秋葵在向黑袍人报告楼内事宜,以及接下来的安排,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近寅时,他们这才散了。 …… 次日,根本不等梁洪实请罪,快嘴刘御史就上了折子在那嚎:“皇上啊,一人性命含冤归黄泉,两个烈性女子为其鸣冤不成而血溅公堂,何其惨烈!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何其可恨,皇上,您一定要严查此事,不然天下百姓的心都会寒的啊!” 梁洪实立即站出来:“皇上,臣愿意全力配合。” 皇帝眯起眼睛:“梁爱卿,那被告人朕没记错的话,那是你三弟吧?” 梁洪实慷慨陈词道:“确实是臣弟。只是他若是真犯了罪,微臣也定然是不会包庇的,毕竟他的命是命,旁人的性命那也同样是性命啊!” 皇帝点点头,这小子还是很识相的。 刘御史阴阳怪气道:“这世上多的是那些说一套做一套的人。” “刘御史,我有何错,你尽管道来便是。”梁洪实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刘御史冷哼一声:“皇上,这梁府先是被查出秘运尸体出城、接着又传出了梁洪文擅自离开岗位、以言语羞辱郡主、羞辱皇家、再被挖出害死人的事。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哪哪不是有罪的?皇上,这有句话叫作‘打虎亲兄弟,打仗父子兵’,您想想若不是有人背后包庇着,这梁洪文一个小小的守城将官,天子脚下,他岂敢这般嚣张?” 这老头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梁洪实心头一慌,旋即叩头喊冤:“皇上,臣冤枉啊!臣办事从来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平日都是忙碌不止。逢休沐日,才得以闲暇一会儿啊!” 吏部尚书就是个混吃混喝的吉祥物,有梁洪实在他根本不用管事,为了自己以后的悠闲日子,他想也不想就站了出来:“皇上,现在正是考核的时候,吏部实在很忙。” “忙就可以不管家事了吗?”刘御史就是咬死了梁洪实。 “若这是罪,臣愿领罚。”梁洪实就把自己当块滚刀肉了。 刘御史气得笑起来:“好,你忙,你没时间管家事,那皇上……” 他正对皇帝:“一个连府里兄弟和女儿都约束不好的人,皇上您如何能相信他能办好吏部的差事?前几日那梁芸儿打郡主在前,近日又有梁洪实嚣张逼死人在后,皇上……这分明就是藐视皇恩啊!” 梁洪实道:“臣女无知、鲁莽,臣在此向丞相赔罪了。” 夏皓站出来,冷哼一声:“侍郎一家人的脸都大着呢,我怎受得起你的赔罪?”一转头,他就对着皇帝哭:“皇上,臣心里苦啊!臣家子嗣单薄,如今只有冰儿丫头一根独苗苗,臣平日就是连她手指头都舍不得动,可是她被人打脸了呜呜……皇上,前儿她是被打脸,要是后头有个三长两短的,那臣要怎么活下去哟。” 瞎说,明明夏琼华揍她跟揍死狗一样好吗? 这话梁洪实自是不敢说出来的:“臣为此事已经罚了小女跪祠堂念经,她也知道是自己错了,在祠堂里受了风寒都不肯动,现在还在那边跪着。臣妻子今儿一大早就坐马车去护国侯府看望郡主了……” “以下犯上就是一个赔罪可以原谅的吗?”刘御史抓住这点作文章:“皇上,今儿梁芸儿敢打郡主,明儿就敢打公主,此事绝对不能姑息!” 031:诈尸吓死朕了 不能姑息你老母啊! 梁洪实就不明白了,这死老头怎么就跟条狗一样的咬着他不放了?什么仇什么怨呀这是?平日他也没怎么得罪这死老头啊! “皇上,御史大人这话戳心啊!”他大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芸儿年少,一时冲动之下才闯下祸事,如今已经知错悔改,难道就不能求一个原谅吗?” “随便道歉有用的话,要刑部官员干嘛?”刘御史阴阳怪气的哼。 “你……” “够了!”皇帝被他们吵得脑仁儿疼,厉斥一声打断梁洪实辩解的话:“陈志,梁洪文一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一一道来。” 陈志站出来:“启禀皇上,梁洪实害死刘清树一案,臣尚在取证之中。” “还没证据?”皇帝皱了眉头。 陈志道:“若非有大冤案,那又何人会血溅公堂以死明志?皇上,此案关系重大,臣恳请皇上把此案交给臣全权处理!” 血溅公堂鸣冤到哪里都是天大的事,更何况是在这平京城内? 皇帝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准了。” “在此之前,臣有两告!”陈志一掀官袍,跪了下来。 梁洪实心里突然砰砰直跳,就要站出来,皇帝却是先发了话:“说!” “第一告,梁洪文身为守城将官,却擅自带人离岗,所守之地防卫行同虚设,正如赤月郡主所言——他身为守城将官尚不能以身作则,若是其余的将士都类他,关系百姓的第一道屏障因而形同虚设,皇城何敢说安?” 别人安全不安全皇帝是不关心,但是自己的这条小命他却是分外珍惜的,一听这事,顿时龙颜大怒:“简直是放肆,你今儿回去就给朕抽他二十大板!” 他想说五十大板的,但是案子还没调查之前就把人弄死了,那天下读书人还不批死他?不怕武士的刀,就怕读书人的嘴啊! 陈志应道:“臣遵令。” “你不是还有第二告吗?告什么?” 皇帝不喜欢谁了,第一直觉就是——neng死他!这会子梁洪文已经是上了这死亡名单了。 “臣第二告,告这梁洪实藐视天家。一个小小的守城将官竟然敢在天子脚下耀武扬威,道这皇城是他的地盘,他如此说将天家置于何地?” 皇帝抓起镇纸就朝梁洪实砸了下去:“姓梁的,朕的天下怎么就成你家的了?” “皇上,臣惶恐!”梁洪文躲都不敢躲,被砸得鲜血直冒也不敢喊疼。 “都敢把天下当你家的,你还有什么好惶恐的?”皇帝骂完还不罢休:“走,都随朕去京兆府,朕倒是要看看那梁洪文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皇帝发话,谁敢不从? 由皇帝带头,文武百官都往京兆府跑,这么大的阵仗自然是极其惹眼的,加之欢儿和其祖母的事已经传开来,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这是为何。只是有御林军开道,那些个想凑热闹的百姓也不得不压下了那份儿心思,只等着结果了。 皇帝一到京兆尹府,连口茶都没喝就直接让升堂,衙差敲起水火棍,不多时狱卒便是将监狱里边的重要犯人都给锁了来。 “谁是罪犯梁洪文、薛意?”皇帝一拍惊堂木reads;妖孽王爷,妃要成仙。 “皇上,草民冤枉啊!”薛意大声喊冤,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皇上,那刘清树离开草民府邸时,明明都还是活着的哇!” “现在让你说话了吗?”皇帝惊堂木种种一拍:“来人,把这刁民给朕拖下去打十大板!” 衙役立即上来把人拖下去打板子了。 “梁洪文呢?”皇帝没看到人,又是一敲惊堂木。 两个狱卒抬了担架过来,皇帝瞅过去,看那人身上还盖着布,眉眼看不清楚,眉头就是一竖:“抬来的什么东西?” 两个狱卒跪下,其中一人道:“罪犯梁洪文昨夜便写下了血书,服毒自尽了。” “死了?”皇帝不可置信道。 梁洪实听到这话,当即嚎哭一声,冲出来扑到那担架上:“三弟啊!你怎么这么傻啊!” 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这人死了可就不好办了…… 皇帝琢磨着办法时,就见那担架一动,紧接着那‘自尽’了的梁洪文便是一翻身坐了起来,双眼灼灼直瞪向皇帝。 皇帝被吓了一跳——诈尸了? 陈公公忙挡皇帝面前,壮着胆子一喝:“大胆!” 梁洪文脸色惨白惨白的,僵硬的转过头,对着旁边面色惨白、哆嗦着唇的梁洪实道:“大哥,你是不是也在想,我怎么还没死?” 梁洪实着实被吓到,这下才惊醒过来:“三……三弟……” 梁洪文惨笑一声,转过头面对皇帝:“皇上,我的确是看上那方欢儿起了心思,才下手害她未婚夫刘清树惨死,又逼得她血溅公堂以示清白,是我利欲熏心,铸下大错,百死莫赎。” 皇帝这才回神儿来,没死啊,还能说话呢! 只一想到自己刚被吓到的事,就觉得分外丢脸,惊堂木重重一拍:“说,你是如何犯案的?” 梁洪文深深看了梁洪实一眼,梁洪实被看得心惊肉跳,正要说话,梁洪文却是转过了头去:“我串通薛意假道是大文豪的孤本引刘清树和几个读书人前来,而后在他走时污蔑他偷了那孤本,令下人打了他半死后丢了他出去。另外我的人早埋伏在半路,一看到他就把他给打死了……”梁洪文咬了咬牙,一口气招供道:“丢了尸体我怕还是会有人寻,于是几日后我又寻到了那尸体,用化尸水把那尸体化掉了。” 刚被打完抬起来的薛意一听到这话,直接就晕了过去。 杀人还毁尸灭迹! 皇帝龙颜大怒:“天子脚下,你竟然如此妄为,你心里还有王法吗?” 梁洪文重重一个头磕地上:“皇上,我知道我做错了,杀人偿命,我愿意!可是我不愿意被人扣上怕死自尽的帽子,更不愿意死在自己亲大哥的手里!” 什么? 此话一出,整个公堂一片哗然。 ------题外话------ 第一次推荐,收藏的妹纸都是漂亮妹纸,╭(╯3╰)╮ 032:一个萌萌哒一个太狠毒 平地惊雷啊这是!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都是望向了两兄弟,梁洪实心里不详的预感成真,可他反应也是够快的,当即作震惊状:“三弟,你缘何这么说?” “你使人在我饭菜里下毒,怕我不死还在我胸口补了两掌。”梁洪文讽刺的笑了:“大哥,你真是我的好大哥啊!” “三弟,我真没有啊!”梁洪实大声喊冤。 “你是没有,定计划是大嫂!”梁洪文就是那种‘我死也要多拉几个陪葬的’性子,这会儿他也不兜着了:“昨夜是谁在房间里对大嫂说,我这个孽障哪里比得上大嫂重要?” 梁洪实这下是真惊呆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皇帝这会儿也缓过来了,惊堂木一拍:“梁洪文,你方才所言之事,详细道来!” 梁洪文想也不想便要开口,就在这时,梁洪实猛然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直接就对着梁洪文的喉咙刺了过去,毫无防备的梁洪文颈项被刺穿,鲜血飞溅。 “护驾!” 御林军立即过来一部分将皇帝护住,另一部分人直接将梁洪实给捆了,案子到这里已经是没办法审了,皇帝受到惊吓,当即就把事情交给了陈志全权处理。 三日后。 薛意作为梁洪文的帮凶被查抄家产,斩首示众。 吏部侍郎梁洪实以左侍郎实掌尚书权的事曝光,他卖官鬻爵的事一并被揭发,另外以权为其家人谋取私利的事也被一桩桩的挖出来。陈志带人抄了梁府,从里面搜刮出的财物可供国库使用三年,皇帝听闻后龙颜大怒,当即下令将财物充公,梁府凡满十二岁的男丁斩首,女眷全部流放岭南,终生不得回京。 而身为其上司的吏部尚书不但被免了官职,还被剥了官身赶出了平京。而因为吏部掌管着全国官吏的任免、考察、升降、调动等事务,是为六部中最肥、且权利最大的缺,这一下子就空出了两个实权位置,怎能不招人觊觎? 一时间,官场人心攒动。 …… 另外一处,青坟前。 一袭黑袍的人将烈酒撒在坟前,在其身侧,燃烧的纸钱所产生的袅袅白烟随风瞟向天空。 三杯酒后,跪下,缓缓磕头。 一旁烧纸的夏皓等不到她站起来,便是走到她身边:“人死不能复生,而且你已经为他报仇了,还帮他安顿好了未婚妻和其祖母,已经够了。” “那些人还活着,怎么叫够了?”她站起身来,声音比这月光更清冷。 “一命抵一命……” “他们的命是命,刘大哥的命就不是了吗?”深黑色的斗篷落下,那未被恶鬼面具遮掩住的半边光洁的侧脸露出来,是如寒冰一般的冷冽。 “我跟你无法沟通,你把夏语冰给我叫出来!”夏皓心太累,跟这人无法沟通。 “这事她不必知道!”她斩钉截铁拒绝! “她有权利知道!”夏皓反驳。 她冷哼一声:“你不是想她一直维持光风霁月的性子吗?怎么?现在就出这么点事,你就想把她拽到血腥的漩涡里边去了?” 夏皓凛冽的眸子直视她:“有些事,她也该知道了reads;妖孽王爷,妃要成仙!” “比如我这般丧心病狂?”她冷笑起来:“老爷子,你可别忘了,没有我,她现在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夏皓瞬间就犹如被针戳一般,浑身的气儿一下子就没了——‘她’是夏语冰幼时在被迫害时生出的另外一个人格,还是完全不影响另一人格的存在,犹如一体双魂。只是这两重人格一个光风霁月,性子大大咧咧;一个暴戾狠辣,心机深沉,说不清楚谁是主人格,但是每次遇到大事出来做主的总是暴戾的这一个。 要问为什么对付梁府的人? 当年夏语冰落难,是少年刘清树救了他,她身份尊贵不能明着感谢,只在每年的年后掩人耳目送礼,这么多年都未断过。而梁府的人——当年她落难,就有梁府人算计,旧愁新恨,岂能不报? 故而‘她’先设计梁芸儿,再自己故意去那铺子里引出梁洪文,用气话把人气动手,在欢儿祖孙俩终于出来求助后顺势让自己的人手扮演祖孙俩,同时掩人耳目地将祖孙俩送往秘密住宅。而后就是公堂闹,一早就准备好的证据岂容梁洪文狡辩?之后更是把梁洪文的最后价值利用得淋漓尽致,那梁洪实确实只派人毒死梁洪文的,是‘她’杀了梁洪实的人手后让自己人扮演成杀手,故意让边儿牢房里的一个她早准备好的人把梁洪文带到梁府,让他听到那番话对其家人死心,迫使他下定决心死都要咬出梁洪实,然后搭上整个梁府的人! 这些事如同九连环,她扣每一环的时机和人都掌握得相当清楚,清楚到让人不敢相信她仅仅只回到平京不到几日就布置出了这么个大局。更可怕的是‘她’顺利不但达到了目的,还搅乱了殷的官场,却一转身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我家孙女是人格分裂症患者,肿么办?求助,挺急的! 可心里又有诡异的迷之自豪感是怎么回事? 夏皓叹息一声:“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去了。” ‘她’转身,都不等他,大步向前走。 夏皓:“……”明明是自家孙女,一样的脸,怎么就那么想抽死眼前的这个? 祖孙俩一前一后回到侯府,‘她’坐下去,拨弄了几下棋子,然后趴在了棋桌上。 不一会儿,夏语冰揉揉眼睛坐起身:“咦,祖父……现在什么时辰了?” 夏皓心里老泪纵横——终于恢复正常了! 他脸上表情却是淡淡的:“子时了,你也快回去睡吧。” “我又睡着了?”夏语冰揉揉脑袋,往棋盘上一扫,苦着一张脸:“我果然没天分,祖父以后你就别让我陪你下棋了,我棋招太差了。” 夏皓:“……”心里暂且平衡,虽然下不过另外一个,但是对付这个倒是绰绰有余。 他淡然道:“你也有你的优点,不必妄自菲薄。” 夏语冰乐起来:“我知道比你年轻比你帅还比你高,哈哈哈祖父明儿见,我会记得给你带小核桃吃的再见啦。” 说罢,一阵风一样的跑了。 夏皓气不打一处来,这毛毛躁躁的还不如那个‘她’呢! ------题外话------ 被自己感动了,我竟然写出了存稿o(≧v≦)o~好棒o(≧v≦)o~好棒 33:我家主人是精分 把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夏语冰却是欢欢乐乐地回了自己院子,换下一身衣裳后,她本来都爬上软榻了,冷不丁又想起了果果来,眼珠子一转,趿拉着木屐朝窗边走去。 正在笼子里梳理自己好不容易长起来的羽毛的果果感受到来自某人森森的恶意,鸟喙一颤,啄到了自己的肉,痛得它一缩。 “果果,你果然是个忠心的小东西,我院子里人都睡了,就你等我回来。”夏语冰幽幽叹息道,手伸进去,戳戳它的爪。 果果一缩。 “别怕我嘛,你看看,你在这也待这么久了,你主人都没来寻你,怪可怜的。我就给你这机会,放了你,你另外找个主人吧!”夏语冰打开了鸟笼。 果果警惕地盯着她。 夏语冰笑嘻嘻地拍拍鸟笼子:“今儿是我心情好,下次可就没这机会了哟。” 果果吓得一哆嗦,忙从鸟笼子里出来,却不敢跑,而是展开肉翅膀飞到她肩膀上,讨好一般用自己的脑袋蹭着她的脸reads;深庭翠(女尊)。 “真不跑了?”夏语冰打开窗户,睁大了眼睛看着它。 果果张开翅膀,抱住她的脖子,表示自己忠心不二。 “真乖。”夏语冰摸摸它的脑袋,亲昵的语气下一瞬间就变得沙哑沉幽:“哼,算你识相,否则明儿小白就多了一顿马粮。” 果果要是人,它肯定泪奔了。 我家主人是精分,肿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只是,它不是人,是海东青,只臣服于驯服它的人。 “你这么乖,等你变漂亮了,我就带你玩。”秒切换成亲昵的口气,夏语冰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把果果抱下来放到地上,自己安安心心去睡了。 果果松开翅膀,低下头瞅瞅自己好不容易长起来的绒毛,觉得自己真是太不容易了。 夏语冰这一夜睡得很好,次日自然起来也早,在外的时候养成了自己凡事亲力亲为的习惯,便也没有唤人来伺候洗漱,只简单洗了个脸,换了身男装就骑马出府了。 “阿夏,这里。”八宝斋里,陈安逸欢乐地冲她挥爪子。 从侯府到这里已经半个时辰,夏语冰摸摸肚子,嗅了嗅里边飘出的香味,果断下马来——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 几笼小笼包、五个白胖的肉包、一碗瘦肉粥、几碟可口小菜很快就上了来。 夏语冰毫不客气开吃。 陈安逸有些傻眼的看着她看似优雅,实则飞快地将吃食消灭:“阿夏,你吃这么多,为什么都不会胖?”不像他,为了维持自己的身材,都不敢乱吃肉好吗? 朝食只喝了一碗小米粥的人伤不起! 夏语冰搁下筷子,优雅地一擦嘴:“天生的,你羡慕也没用。” 陈安逸‘呵呵’:“吃那么多,你好意思说你自己是女人吗?”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羡慕嫉妒恨呢! 夏语冰斜着眼睛将他上下打量一遍:“你早上喝的不是茶,是镇江醋吧!多少年份的?怎么到现在还能闻得到那醋味?” “才不要跟饭桶说话!”陈安逸哼一声,别过头去。 “行,有志气你别跟着我!”夏语冰站起身来就走。 陈安逸一副‘本大爷才不要理这鱼唇的凡人’的拽样,暗地里却是用眼角的余光瞟着她,内心在那叫,我还不信你真丢下我走了。 夏语冰还真就丢下他走了。 陈安逸眼看着她骑到马上,再装不下去了,把银子往桌子上一拍,从楼上就飞了下去,落到她面前控诉道:“阿夏,你好无情!” 平京双害的名头不是白叫的,陈安逸那么冷不丁从楼上飘下来吓到不少人,可看清楚他俩模样,愣是没一人敢上前说半个字儿的。 只一些喜爱八卦的人听到这话,张大了耳朵。 夏语冰耳聪目明,怎会觉察不到这偷偷看着自己的目光?她却是懒得管,双臂环胸,挑高了眉眼看着陈安逸:“饭桶你说谁呢?” “哈哈哈,饭桶说你呢reads;当第二人格遇到双重人格。”陈安逸反射性回答完突然觉得不对劲,立马又纠正道:“我不是饭桶,我意思是说饭桶不是在说我……” 夏语冰不忍心看他卖蠢,出声打断他道:“想去就给我速度快点,磨磨唧唧的,你要是个女人,我定是抽死你了。” “玛德,你要不是个女人我肯定和你拼了!” 陈安逸大声反驳,只是转念一想到她绝世傲人的轻功,又万念俱灰了——他武功好有毛用,他追都不到她哪里还能揍她? 这真的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夏语冰好似看出了他的心思一般:“呵呵。” 陈安逸:“……”心好塞,已经不会再爱。 到底夏语冰还是没把他丢下,带了他一起走。 西尾街,对比永安街的繁华、商铺林立、来往皆是权贵,这里才是真正的三教九流之地,聚集着来自五湖四海讨生活的人。人多了,管理就很难了,于是官家在经历好几次整顿都毫无效用且还损兵折将后,约谈了这里的最大的头儿,此后这地段只要不大规模的死人,官家睁只眼闭只眼就不管了。 西尾街的特殊性造就了这里人的彪悍和排外,第一次来这里的人基本都是被扒得只铜板儿都不剩一个才能离开的。 而夏语冰却是这里的常客,带着陈安逸,她熟门熟路地到斗鹅场,叫来管事的,把她爹爹寄放在这里的一对大白鹅抱出来。 管事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去而复返。 “这真你爹给你弄的?”陈安逸自打看见那一双漂亮的大白鹅,那眼珠子就没从它俩身上挪开过,那语气里满是羡慕嫉妒恨哪。 夏语冰一脸得意:“不是我爹,还能是谁?” 她蹲下身,打开笼子:“包子、馒头,出来。” 陈安逸一个趔趄:“这么威武霸气的大白鹅,你取这名字?” 语气满是不可置信。 “有鹅,任性!”夏语冰一副狂霸拽的模样,眼看着两只大白鹅出来,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来跟巡视领土的霸王一样,另一只却是诡异的安静,一出来就呆呆的不动了。 陈安逸也注意到了这奇怪的一幕,正想说话,忽地就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夏家丫头,你赔我的大白鹅来!” ------题外话------ 老爷子小剧场—— 落下最后一颗棋子,老爷子好开心,又赢了孙女儿。 夏语冰:“让我悔一棋吧~(>_<)~不要输。” 老爷子:“棋场如战场,落子无悔。” 夏语冰撸袖子:“再来。” 老爷子:“嗯。”内心os:哈哈哈,就你这臭棋篓子你一辈子都赢不了我哈哈哈。 一盘棋子后,老爷子怒吼:“错了,这一步,我要重下!” 夏语冰看一眼他,随后拈起那一颗棋子,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搓,飞灰落下。 老爷子:“……”妈蛋,忘记这货是精分qaq,/(tot)/~ 034:皇后在召唤 夏语冰和陈安逸都是一副见了鬼的德行——卧了个槽,这老货怎么在这蹲点儿? 下一秒:“跑!” 二人异口同声,夏语冰把两只鹅往自己怀里一抱,撒丫子跑的同时不忘回头:“陈安逸,你不帮我把人引开,我就没你这兄弟!” 陈安逸目瞪口呆望着那些人追她的方向:“……” 为了大白鹅把兄弟丢下,是真大丈夫所为吗? 下一刻,他想哭——玛德,她是个娘们儿! 背后的目光针一般刺过来,陈安逸转身,硬着头皮挤出一张葵花般灿烂的笑脸:“嘿嘿,刘阁老,您老好啊!早啊!” 刘阁老哼一声:“看到你俩,老夫怎么好?来人!” 他招手。 十来个练家子围上来,把他团团围住。 “都是读书人,动不动就打架,实在有辱斯文嘿嘿……”陈安逸干笑着,心里已经是悲伤逆流成河。虽然他没有帮着自己好朋友偷鹅,可吃的时候好死不死被逮个正着真的好伤心的呜呜reads;总裁:我们私奔吧!。 刘阁老嗤笑出声:“就你,还读书人?” 陈安逸最不喜欢别人说他没文化了,愤怒壮了他的胆子,抬手一拍挺起的胸膛:“《三字文》、《小学》、《大庸》《老子》,我也是读过的。” 刘阁老一脸的不忍直视:“《三字经》是孩童的启蒙书,四书乃为《论语》、《大学》、《中庸》、《孟子》。五经……” 陈安逸已经蒙圈儿:“……”什么鬼? “绑了他!”刘阁老不跟蠢货废话。 人多势众,陈安逸不过花花架子,很快就被制服了。 刘阁老森然的目光看着他:“今儿夏丫头不拿大白鹅赎你,你也就别想回去了。” 被押着的陈安逸还在挣扎,还在嚎叫:“你少看不起我了……”在刘阁老越老越蔑视的目光下,他声音越来越低:“我们是好兄弟,她一定会来赎我……” 泪奔,这话他自己都不信呜呜呜。 “老实点,夏丫头是不会把大白鹅带回府的,说,她会藏哪里?”刘阁老一戒尺狠狠抽在陈安逸手背上,他如今虽然年老将致仕,可老当益壮脾气不减当年! 陈安逸在现在被刘阁老抽死和以后被夏语冰揍死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东临书院的第二座宅邸,她有个窝。” “走!” 刘阁老让人麻溜地弄了个麻布袋子把陈安逸装了,只给留出一双眼睛看路,然后抬着走了。 出西尾街,不明真相的路人看到这阵仗,都惊叹道:“这猪看着不大,却得要这么多人抬着,肯定很重,想来一定是野猪吧!” ‘野猪’陈安逸:“你才是野猪,你全家都是野猪,你祖宗十八代都是野猪!” 当然他真敢心里骂而已,现在的他缩袋子里,恨不得再不出现在这世间。 然而此刻,夏语冰却还在跟追她的人赛跑,她真不是故意耍帅,而是她怀里的那只威武大白鹅兴奋得莫名其妙,嘎嘎嘎嘎在那一直叫,目标太大真心伤不起! 眼瞅着后边的人就要追上来,她赶快加速,就在这时有车队过来,有帘子掀开,一张熟悉的面庞毫无防备的撞入眼帘。 夜玖! 夏语冰感动得想哭,而这时夜玖也看到了她,他目光先是一凝,然后目光缓缓移到她抱着的一对大白鹅上,再抬起眼时眸子里一片迷茫之色。 那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是什么意思? 夏语冰才要发怒,冷不丁就听到后面有人喊:“她在那!” 威武的大白鹅嘎嘎嘎嘎叫,翅膀拍得啪啪响,好似在说:来吧小人,本将军等你来战! 夏语冰一扭头,眼看着那追了她一路的三人疾速往这边来,她眼睛一直,下一刻飞快地一把抓起大白鹅就朝夜玖的马车扔了过去,然后转身提气就飞奔。 大白鹅嘎嘎嘎嘎大叫,好似不满她的逃跑一般。 扔错对象了! 疾速飞行的夏语冰脚下一软,差点没从空中掉下去。 “站住!” 后边的人,依然穷追不舍reads;斗破苍穹续集:王者之途。 “傻子才站住!”夏语冰赶紧稳住身子,提速。少了一只大白鹅,再把怀里这一只的嘴塞住,她速度提升了不止三倍,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那三人追丢了目标,又不敢往侯府跑,只能先回去复命了。 夏语冰原计划是想把大白鹅带回自己外边的小窝养着的,转念一想那陈安逸没骨气的肯定会出卖她,就直接回了侯府。 “郡主,你可……”惜缘到嘴边的话在看到她怀里的大白鹅时戛然而止。 罪魁祸首夏语冰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拍拍手:“好生养着,我有大用处。” 陈氏走过来:“郡主,换身衣裳吧!” 夏语冰这时候也觉得不舒服了:“去备热水。” 陈氏唤来小丫鬟,把事情交代了下去,她服侍夏语冰进去的时候忍不住同情的看了还呆在那里的惜缘一眼——幸亏我迟来了一步。 不一会儿,热水送了过来。 夏语冰沐浴后懒洋洋地趴在书桌上,由着陈氏用帕子为她绞着湿发,突然她抬起脸,眨巴着眼睛看着陈氏:“奶娘,我想吃你做的五花肉了,待会做给我吃好不好啦?” 陈氏慈爱地看着她:“再弄点莲藕和排骨玉米汤好不好?” 夏语冰笑得眯起眼睛,抱着奶娘的手撒娇:“最喜欢奶娘了。” 陈氏正要说话时,惜缘走进来,先是行了礼,然后道:“郡主,皇后娘娘派人传了口信给你,让你进宫一趟。” 夏语冰脸色一垮:“吃不了了。” “皇后娘娘召见可是大事,疏忽不得。”陈氏先安抚了她,然后对惜缘道:“你且去,把郡主的衣裳都寻出来,我来配。” 惜缘想起上一次她帮郡主做的打扮,窘得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奴婢这就去办。” 即使再不愿意,夏语冰还是乖乖地换上一身衣裳跨上了马车。 “对了。”她交代陈氏和惜缘:“要是有人说要用我的大白鹅换陈安逸,你就说我堂堂侯府郡主,哪里会认识那些阿猫阿狗的,让那些人边儿去。” 陈氏和惜缘面面相觑,然后同时想到——陈少爷要是知道自己还不如鹅的话,会哭的吧? ------题外话------ 搞笑剧场—— 夏语冰捂脸花痴状:“伦家丢大白鹅给小九哥哥,小九哥哥肯定会帮我把它养得白白胖胖的。” 夜玖深思状:“她会想要怎么吃这鹅肉呢?” 次日,二人相见。 夜玖端来一盘烤鹅肉和一瓶酒,和点心。 夏语冰——o(n_n)o~,小九哥哥好热情,拍肚皮,吃得好开心。 夜玖:“鹅肉好吃吗?” 鹅肉? 夏语冰/(tot)/~/(tot)/~赔我大白鹅! 035:有大出息的人 夏语冰素来的宗旨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陈安逸会不会哭,真心不在她的考虑之内,把自己重要的事交代好了,她就上了马车。 驭夫甩了甩马鞭,马车平缓往宫里的方向前行。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宫门口,几乎是夏语冰才下了马车,便是有皇后那边派出来等在这里的嬷嬷过来引路:“见过郡主reads;总裁:我们私奔吧!。” “天儿冷,林嬷嬷这一身可穿得薄了些。”夏语冰笑笑,虚扶着林嬷嬷起身的同时,一只精美的荷包就此递了过去。 “喝点热茶,便就暖和了。”林嬷嬷袖子一滑,便就将那荷包接到,放手里掂了掂,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 “我看这天儿,喝酒才是最好的。”夏语冰眼珠子一转,笑嘻嘻道:“听皇后娘娘说嬷嬷你酿得一手好梅花酿,不知道我今年有没有这个口福尝尝?” 林嬷嬷赶紧行礼:“郡主真是折煞奴婢了,那梅花酿又不是什么值钱的,郡主若是喜欢,奴婢这就去给郡主备去。” “那么客气干嘛?”夏语冰从腰间摸出一锭金子,光明正大塞她手里:“待会我回去的时候你给备一坛子便是。这是酒钱,不然没了下一次我可是会很难过的哦。” 林嬷嬷推辞不过,也只能笑笑着收了上前引路。 夏语冰到皇后的凤藻宫时皇后正抱着手炉看书,她过去,先给皇后请安:“臣女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 “你这孩子,哪来的这么多规矩?”皇后打断她的话,着人给她看座、上茶不说,还亲自去搀着她去自己位置下首坐下。 夏语冰笑嘻嘻的:“娘娘亲善,臣女却不能恃宠生娇啊!” “你这张巧嘴,惯是油嘴滑舌!”皇后一点她的唇,嗔怒道,心里却是高兴的。 “臣女所言,句句是真。”夏语冰睁大眼睛:“不信您问问,这宫里头谁人不说娘娘您跟菩萨似的,温和善良、胸襟开阔,大公无私啊!” 皇后被她认真的模样逗得笑出声来,着人拿披风来,对她道:“说我和善,可我这边连你影子都看不见,真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夏语冰作诚惶诚恐状:“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掌管内宫诸事,每日都是那么的忙,臣女怎敢无事相扰?” “就是太忙,才想要个人共同承担啊!”皇后似无意的说道,却是一语双关。 夏语冰笑嘻嘻的:“哦,我懂了。”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小冰冰,也让朕听听,你懂了什么?” 脚步声近,一片行礼声中走进来的不是皇帝又是谁? 皇后和夏语冰忙起身行礼:“臣女(臣妾)见过皇上,皇上……” 皇帝一摆手:“也没什么外人,这礼便是免了吧!”他说完笑眯眯地落座,对夏语冰道:“来,告诉你皇伯父,你懂了什么?” 夏语冰顺着这杆子就爬了:“皇后娘娘说太忙了,想要个人共同承担,这不意思就是说之所以能把内宫治理得如此好,就是因为有皇伯父帮忙嘛。难怪我阿娘说‘夫妻齐心,其利断金’,正是皇伯父和皇伯母这般恩爱,大殷才如此强盛、太平啊!” “哈哈。”皇帝笑出声来,打趣她道:“有个同心协力的人确实是好,你呢?小冰冰,再过几个月你可就及笄了,你可有看中的少年郎了?” 夏语冰闻言哼哼:“皇伯父您还欠我三个美少年呢!” “姑娘家家的,哪里能把这话挂嘴皮子上?”皇帝一别脑袋,颇有些八卦道:“平京这么多出色的少年郎,你就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皇伯父,您是故意戳人心窝子呢!”夏语冰一副委屈的模样:“爹爹可同我说了,他一放出我要招赘的消息,这京城里边莫说是少年郎了,就是垂髫童子都马上订了亲事了好不好?” 皇帝一想,顿时有些不厚道的笑了:“哈哈,好像还真有这事reads;斗破苍穹续集:王者之途。” “哼,那是他们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我,所以没那个胆子往我面前凑!”夏语冰跺脚,恨恨的道:“我日后的夫婿,以后定是武功高强、英俊潇洒、骄傲的大侠!” “这又是为何?”皇后颇感兴趣的问道。 夏语冰十二分理直气壮的道:“这样我爹爹揍我的时候,就有人帮我了!” 皇帝和皇后闻言先是一愣,旋即都是笑出声来,尤其皇帝,他抱着肚子,都笑出了眼泪来:“哈哈哈……小冰冰……你就……就这点出息……哈哈哈哈。” “我这才叫有大出息好不好?”夏语冰用力一跺脚:“皇伯父、皇伯母,我爹爹那么凶残揍我,可不会把我往死里揍,可别人揍我,那绝对是要我小命啊擦!” 她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那一次在那馄钝铺子里,不是我嗓子扯得快,我这条小命恐怕就得交代在那儿了!” 梁洪文一案结案后皇帝有看过结案陈词,对于这一段他是知道的:“你侯府的护卫未免也太没用了些,这样朕那边正好来了一群护卫,你给挑个去。” “他们长得好不好?”夏语冰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双眼亮晶晶的冒小星星。 皇帝这会有点能理解夏琼华为什么老爱揍她了——跟这么个女儿良好沟通简直太难,反而下手比较痛快! 幸亏这货不是自家亲闺女,皇帝想到自家让他老头疼的跋扈女儿,突然觉得对比她来说还是自家的女儿真的挺不错的:“有的,陈公公,你带她去吧!” “皇伯父,您简直太帅了!”夏语冰十二分膜拜的道。 这狗腿样太伤眼睛了! 皇帝赶苍蝇一样摆摆手:“去吧去吧!” “谢谢谢谢。”夏语冰欢快的把陈公公给拖走了……真正的,拖。 皇帝眼睛一直,旋即扶额:“……” 皇后笑笑:“皇上,她一片赤子之心,倒是难得。” “此话当真?”收敛了面上表情的皇帝不怒自威,哪里还有先前半分慈祥和蔼的模样。其实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一国帝王怎能没有威严? “她说话时眼神清澈,话几乎是不经思考就说出来,是真正的心直口快,不作伪。”皇后低声道:“真要是装,总会有破绽的。” 皇帝‘嗯’一声:“希望朕不会看走眼。” ------题外话------ 无节操小剧场—— 某一日知道了夏语冰真面目的皇后震惊不已:“你竟然一直在骗我!你骗了天下人!” 萌萌哒的夏语冰1号:“木有呀,伦家一直这么可爱(⊙o⊙)!” 冷酷型的夏语冰2号:“成王败寇,你,死!” 双重人格,奏是这么任性!╭(╯^╰)╮ (小剧场不等于正文,觉得好玩而已,另外,求个收藏(*^__^*)嘻嘻……) 036:千雪乖乖 皇帝是在梁洪文一案后,越想越不对劲。那一些案子看似和夏语冰没有关联,可抽丝剥茧下似乎又能看出她的几分影子。在他的面前、天下人面前她总是表现出一副纨绔、无害的模样,可是他昔年还是皇子韬光养晦时不也是把自己伪装成无害的模样吗? 越是咬人的狗,越是不叫! 他既不放心,那必然要弄清楚这件事,故而才有了今日对她的试探。 “皇家训练出来的死士都只忠于陛下您的。”皇后勾唇一笑,迎上皇帝投来的目光,吐气如兰道:“今儿她选了暗卫回去,若她一切都只是伪装,假以时日必然会露出狐狸尾巴。到时候,那护国侯府……”余下的话,他们都懂。 皇帝握住皇后的手:“悠悠,还是你最懂朕。” “为陛下您分忧,是臣妾的福分。”皇后浅浅一笑,她保养得好,虽然年约五旬,却是犹如三十多岁的少妇,风姿绰约,妩媚娇娆。 皇帝看得心一动,皇后螓首微微地垂下,那斜飞的媚眼却是极其勾人。 皇帝更是心猿意马,唤皇后身边的嬷嬷:“传朕旨意,朕乏了,郡主选了人就把人带走,不用来请安了reads;妖孽师傅,求包养!。” 林嬷嬷领令后便去传令了。 彼时夏语冰已经到地儿,陈公公上前道了皇帝口谕后,二十来个着黑衣短打的少年由一位统领领着出来,然后木头桩子站他俩面前,纵使不言不语,也有一股子掩饰不住的杀伐之气,令人心颤。 夏语冰有些怕怕地拽了拽陈公公的手臂:“要不,你给选个?” 陈公公也是心慌得厉害:“郡主,奴婢不敢逾矩。” 夏语冰泪眼汪汪的看着陈公公:“陈公公,我以为除了皇伯父你是最疼我的。” 陈公公望天,催眠自己——我啥都没听见。 统领面无表情走他们面前:“见过……” “我啥也没看见!”夏语冰一蹦三尺高,缩陈公公后面跟见了鬼似的哆嗦个不停。 被当作挡箭牌的陈公公:“……” 被当作鬼的统领:“……” “郡主,他们不会伤害您的。”统领尽量压低了声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那么凶,天可怜见的,他为皇家训练死士多年见到最多的是死人,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娇娇女。实在不会应付不会应付啊摔! “真……真的……吗?”好半天,夏语冰才跟乌龟似的从陈公公背后边探出脑袋来,她似又觉得自己曝露太多,又缩了缩,只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露在外头盯着他。 统领严肃起一张脸,下一刻就见夏语冰跟受到重吓一样把眼睛给闭上了,他铿锵有力的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努力压低声调:“是真的。” “真的?”好半晌,夏语冰才瓮声瓮气的道。 “真……是真的。”半途转换调子这件事,真是比杀人还困难,统领近崩溃中。 夏语冰探出脑袋来,挪啊挪啊,从陈公公背后挪出来碎步走到统领面前,睁大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他们听我话吗?” 统领已经不敢说话,点头算是答应。 “那我就放心了。”夏语冰长舒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你大概不知道,我很会拉仇恨的,我就怕不小心惹了他们,脑袋不注意就搬家了。” 统领内牛满面:“……”不用你说,这真看得出来。 得到保证,夏语冰乐呵呵地就蹦跶下去挑人了,比比身高、戳戳这人的脸、戳戳那人的胸膛、再戳戳另外的人的下巴,她玩了一大圈,终于拖了人出来:“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那少年身材修长玉立,面色冷峻而眉目清冷,尤其是一双眼睛,彷如内敛千年冰雪,让人觉得哪怕是靠近他,都会被冻伤。 不可否认,他的确生得极其俊美。 统领完成任务,立即把剩下的人都给带走了。 陈公公也松了一口气,总算把这差事办完了:“郡主,咱回去吧?” “该说的还没说呢!”夏语冰戳了人几下,发现人不理她,她胆子又肥了起来:“对了,你有名儿没?” 少年冷声回道:“十!” “不好听不好听reads;存情封仙。”夏语冰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得给你改个好听的,嗯……改个什么好呢?对了……我就叫你千雪吧!”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很有意境不是? “千雪谢主人赐名!” “不谢不谢啦。”夏语冰开心道:“嗯嗯,既然你认了我当主子,那我就有必要告诉你——你家主子我温柔善良、娴雅大方、人见人爱,所以作为护卫的你要用心的爱惜我、保护我、不让人揍我。然后为了咱们以后友好相处,你得凡事顺着我,我说的都是对的、我做的都是没错的、我闯祸绝对是别人栽赃陷害的!” 陈公公:“……”这么不要脸的话她都是怎么说出来的? 千雪冷漠的冰山脸也有了一丝裂痕,却也照着她的话说了一遍。 夏语冰笑嘻嘻的戳戳他的脸:“真乖。” 陈公公扭过头:“……”简直不忍直视。 就这时候,来传令的林嬷嬷来了:“奴婢给郡主请安了。” “嬷嬷客气。”夏语冰笑嘻嘻的:“这么急匆匆的,是有何事?” 林嬷嬷将皇帝的口谕传达。 “这样啊!”夏语冰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反正没事,我也便先回了。” 林嬷嬷和陈公公行礼:“恭送郡主。” “天儿冷,你们也早些回去。”夏语冰说完,便是带着千雪走了。 她走得快,早早就出了宫去。 “什么?她一早就走了?”听到宫女传来的消息,凤藻宫的侧殿中,眉目张扬的少女狠狠摔下了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茶杯四分五裂! 跪在地上报信的宫女瑟瑟发抖,滚烫的茶溅在她身上,她面色惨白,却是连吭都不敢吭一声,可见少女积威之重。 “没用的东西,这点事都办不好!”少女犹不解恨,对着外边高喝:“来人,把这没眼色的打死了丢出去!” “公主……”都不等她说出‘饶命’二字,她就被身强体壮的嬷嬷给塞了嘴拖了出去。 “夏语冰,你不来这,本宫还寻不了你吗?”少女冷哼一声,唤人:“一,给本宫去查她的行踪,本宫出宫你还没有查到的话,就自裁谢罪!本宫身边可不留吃白饭的狗!” 无声音应答,却有一道暗影鬼魅般往外掠去。 ------题外话------ 无节操小剧场—— 夜玖问:“为什么四公主那么恨你?” 夏语冰:“╭(╯^╰)╮,她嫉妒我貌美如花、英俊潇洒。” 夜玖认真脸:“我要听真话。” 夏语冰认真脸:“当然是真话,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十二岁时装扮成少年郎设计公主被山贼绑走,然后英雄救美哄得芳心暗许美得冒泡的时候被揭穿是妹纸的丢脸的黑历史才不要告诉你╭(╯^╰)╮。 (为杯具的公主点蜡,看在灵儿很努力说冷笑话的份上,妹纸们收藏个吧!) 037:天下第一马屁精 公主的马车才出了宫门,便是听到了一的关于夏语冰去处的汇报。 “她去东临书院了?”公主一脸惊愕的表情,那简直就跟看见了狗已经不吃翔一样,她十二分怀疑地看着一:“你确定你没眼瞎?” “属下的确是看着她同人一起进去的。”一恭顺的回道。死士不必有情绪,只唯主人的要求绝对服从、并且忠诚。 “那还等什么,赶紧过去!”公主一声娇叱! 马车很快就动了,车速极快往东临书院驶去。 而在东临书院,夏语冰偕同千雪一起进了书院,书院的学子看到她先都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然后就是拔腿就跑,她所到之处根本就是烟尘滚滚,人一个不剩。 夏语冰:“……”感觉心肝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呵呵,他们看到我的绝世美貌,羞惭了。”她停下对书院里好玩的地儿的滔滔不绝的介绍,干笑着对着千雪解释。 千雪:“哦。” 夏语冰放心了,带着他畅通无阻地寻书院的山长去了。 山长正在整理教谕送过来的学子的岁考成绩,看到她,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而后便是道:“又有什么事了?” “学生今年落下不少课程不说,连岁考都没赶上,私心里觉得无比羞惭reads;重生之全能命理师。只是年关将至,让教谕帮忙补课却是不行的,学生此番过来是想山长布置些课业,好让学生在府邸好好参读参读。” 一番话,说得诚心诚意,她脸上的表情更是无比真挚。 山长听完却是嗤笑一声:“再不说人话,你就哪里进来的从哪里出去!” 入学八年,一次岁考都没赶上的人有资格说这话? 开玩笑吧! 她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夏语冰谄媚的笑:“生我者,我爹娘也;知我者,山长也。” “所以呢?”山长漫不经心地扫她一眼。 夏语冰正色道:“事情是这样子的,学生今儿和陈安逸一起来上学,可中途吧遇到了刘阁老。这刘阁老非说您教得博弈之术差他远矣,硬是拉了陈安逸过去比赛,陈安逸拗不过他,只能去了。” 她一边说着,发现他面露不悦之后赶紧再接再厉道:“这陈安逸是您亲传的得意弟子,学生倒不是怕他会输,只是担心他让棋输了会堕了您老的威名。” “这刘老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赢不过我就去找陈安逸那小子!”山长怒哼道。 夏语冰立即拍马屁:“他那什么天下第一都是自夸的,哪里比得上山长您真人不露相,又高风亮节啊!” 山长道火气一下子消去大半:“确实如此。” “今儿嘛是刘阁老欺负人欺负到我们家门口了,这场子山长您一定是要找回来的!”夏语冰是时候的添油加醋。 “对,就是要教他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山长说完,忽地大力一拍她脑袋:“小丫头,对我你也敢用激将法,胆子不小啊你?!” 夏语冰抱着被打疼的脑袋,泪眼汪汪的:“山长,学生所言句句是真。” “得了吧你,你十句话里边有两句话是真的我就阿弥陀佛了。”山长一副看透了她的高人模样。 夏语冰委屈地低头:“原来学生的可信度在您这里是如此之低。” “说你几句你还装委屈上了?”山长扬起手。! 夏语冰忙跳开,控诉:“学生本就驽钝不堪,再被您这么打下去会变得更蠢的。”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山长收回手去, “这个必须有!”夏语冰说完,神秘兮兮的凑山长面前:“山长,学生这次可不是空着手来的,猜猜,学生给您带什么来啦?” 是的,山长和夏琼华是忘年交,不然就凭夏语冰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习法,不是走的后门够强硬,她早就被开除学籍了! 山长想了想,最后还说放弃道:“你还是自己说吧!” 她送东西素来随意,基本是想到什么就送什么,而且全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真让他老人家去猜,他就是想破脑袋怕也是猜不出来。 就知道您会这样。夏语冰嘟了嘟嘴,转身冲外边喊:“千雪,进来。” 山长闻言看去,便是看到那修长玉立的少年捧着一个藏青色的坛子过来了。 “这是?”山长挑起眉头reads;特工毒女,鬼眼狂枭。 “上好的梅花酿,常年饮用可以祛寒不说还能美容养颜,于女子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而且吧听说夫人怀孕了,学生私心想着她定是会喜欢的。” 夏语冰说完,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漂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求表扬''三个大字。 山长笑起来,格外给面子夸了她一句:“真是个好孩子!” 山长年近花甲,却是膝下空虚,好不容易今年其夫人被御医诊出怀孕的喜事,他自是珍而重之,只恨不得把夫人捧到手掌心里。她这礼物,送得正是再不是不过了。 他接过千雪递过来的酒坛子,吩咐书僮:“把酒给夫人送过去。” 书僮应一声,去了。 “我们现在就去找刘老头去!”山长这下是斗志满满了。 夏语冰正求之不得。 三人一前一后往外走,直往她的宅邸而去。 而那宅邸里,被捆在椅子上的陈安逸也的确如夏语冰撒谎的一样,仅仅只有一只手能动,还是因为要陪刘阁老下棋的缘故。 刘阁老下一棋,摸摸胡须道:“陈老儿自打当上山长以来后一大把年纪都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自己棋下得烂,教的徒弟更烂,真是烂上加烂,不忍直视啊!” 不能说话的陈安逸:“……” 眼看着快输了就马上悔棋,而且一盘就悔了四次的人说这话真的合适吗? 他好想哭,该死的阿夏不会真抛下他不管了吧? “说谁烂呢?!”山长从外走进来,一眼就看到被绑着的陈安逸,当下一皱眉头:“刘老头,你一大把年纪的这么欺压小辈,成何体统!” “你看到我欺负他了?”刘阁老才说完便是觉得眼前一阵风刮过,再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对面的陈安逸连人带椅子都失踪了。 明白了是什么情形的他立即站起身来:“来人,给我抓住他们!” 回答他的是他带来的人一个个被丢他面前的声音,而干完这件事的千雪拍拍手,不忘记对他一点头,然后追夏语冰而去。 被气得脸色铁青的刘阁老:“……” 玛德,这是挑衅,绝对的! ------题外话------ 无节操小剧场—— 萌夏夏一号:我家男神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就让我大庭广众扔给他一只呆头鹅是啥意思? 灵儿:偶是作者,就是这么任性!(高傲脸) 凶残夏夏二号:再不放夜玖,揍你! 灵儿:下午就放,保证!(泪奔) 凶残夏夏二号:好好说不听,非得找打!(傲气脸) 灵儿:伦家不写了,你好凶残呜呜呜。 (ps:奏是酱紫,推荐求收藏,有pk,推荐期间都是二更哟,收藏的妹纸都是美丽的妹纸,爱你们么么哒) 038:小甜蜜 “阿夏,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终于可以自动活动筋骨的陈安逸泪眼汪汪,抖抖肩膀,晃晃胳膊腿儿半晌才觉得身体总算是自己的了。 夏语冰''''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会在暗地里怎么骂我!” 陈安逸立即举手赌咒发誓:“我刚才绝对没有骂你!” 夏语冰斜睨着眼看他:“你发誓,要是刚才骂我了你从今以后就跟活太监一样一样的,你敢吗?” 陈安逸捂着裤裆,一脸的震惊之色:“阿夏,你为何如此没节操?” 夏语冰双臂环胸:“你倒是说说,你敢吗?” 陈安逸理直气壮的看着她:“当然……不敢了。” 一低头,跟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果然不能跟发小撒谎,尤其是这么个小心眼的,他好可怜呜呜呜。 “大男人一个装什么小可怜呢!”夏语冰最不爱看的就是他这模样,转身,她对已经跟上来的千雪道:“你跟他一起过去把我的马牵回府。” 陈安逸这才注意到千雪,眼珠之一转,凑她身边:“什么人啊这是?” “关你屁事?”她才没好脸色给他。 “不说就是未婚夫了……”陈安逸贼兮兮的笑:“哪里找来的极品?啧啧,不光脸蛋好、气质佳、身材也是标准的细腰大长腿,你真赚到了!” 说着,冲走过来的千雪狗腿的喊:“妹夫reads;谋婿!” 夏语冰:“……” 好想抽死这唯恐天下不乱的丫! “乱说什么呢你……”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安逸打断道:“妹夫,走走,我真要好好跟你请教请教,你是怎么把我妹……” 他手才碰到千雪的肩膀,下一刻只听的喀嚓一声响,他的手臂就垂了下来,而千雪已经离了他数米之远。 一脸懵比的陈安逸:“……” 谁能告诉他,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夏语冰幸灾乐祸的笑出声来,招手,她唤千雪过来:“你跟他到西尾街取了马后就先回侯府,我还要出去采买些东西。” 千雪微微点头表示答应了。 夏语冰瞄一眼还是一副傻了吧唧模样到陈安逸,不厚道的又笑了起来,随后足尖一点地面,不过几个纵跃的功夫便是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之内。 千雪素来波澜不惊的眸子在看到她露的这一手轻功后,眸色沉暗了一些,不多时又迸发出一股子争强的战意。 而陈安逸,他回过神来没看到她,差点没哭了——麻麻,伦家不想跟这动不动就卸人手臂的危险人物在一起啊啊啊! …… 月国的使团进京并不算小事,关注的人挺多的,所以夏语冰很快就打听到了他们一行人落脚的地点。 彼时夜玖正由秦公公伺候着净手,忽地感觉到雄虫有了动静,沉黑的眸子一亮,手上的动作就顿住了。 秦公公搁下帕子,看他还是一动不动的,忍不住道:“小主子?” “你出去。”夜玖收回手,沉默着走到椅子旁边坐下。 秦公公不明所以,却还是照办了。 门关上,夜玖感受着雄虫动静道越来越大,面上虽然还是那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但是在谁也看不到的袖子里,他的一双手紧紧交握在了一起,指节因紧张而绷紧、泛白。 她,快过来了吧? 外边儿,夏语冰用内力震断了栓子,从打开的窗户跳进来,想大步流星走到他身边的,可脚步才提起来就下意思地放轻了脚步。 直到走到他面前,她才发现自己的异样,心跳陡然就快了两拍,就那么僵硬的站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夜玖抬起眼帘:“你来了,坐。” 声音平静,宛若古井不起波澜,却又低沉的该死的动听。 夏语冰脑子一下子就像是被猫咪抓乱的线团儿,没有回答,却是悄悄歪了歪脑袋看他——数日不见,他似乎又好看了许多,真真跟仙人似的。 清冷至极,身在凡尘,却不沾染俗世半点尘埃,真真是心若琉璃白。 一下子,心头不知道是欢喜还是失落,她扬起头,笑了笑,故意问他:“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呀?就不怕是坏人来?” 夜玖缩在袖子的手微微一紧:“我知道是你。” “知道是我?” 夏语冰心跳陡然快了两拍:“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那话语里,有着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欣喜reads;情乱,错上总裁大人。 她记得刚才自己除了震断那栓子之外,可没发出半点声音啊! 他,到底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难道——心有灵犀? 哎呀,想想都觉得羞涩呢! 夜玖深黑色的瞳眸里掠过一抹后悔之色:“就是知道。” 口吻,有点儿赌气。 其实只是掩饰自己的紧张情绪,他还不想让她知道他在她身上留下的标记,。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直觉?”夏语冰故意佯装严肃的问道,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开心。 夜玖松了一口气,沉黑的眸子也是亮了几分,却不期然的正和她亮晶晶的眼眸对上,两人都是一愣,旋即都觉得脸颊隐隐发烫。 一瞬间,尴尬般沉默。 “那个……” “那个……”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却说了一样的话,又不约而同地住了嘴。 “我说……” “我说……” 又是异口同声,两人面面相觑,还是夏语冰忍不住地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还是我先说吧!” 夜玖点点头,黑亮的眸子里专注而有神,璀璨的光芒好像是漫天的星星都落到了他的眸子里,那目光温柔到醉人。 夏语冰的耳根子微微地红了:“那个……我今天丢给你的大白鹅是我爹爹送我的生辰礼物,你要好好养着。虽然它看起来很呆,但是我爹爹说了它打架很厉害的,以后要是谁敢欺负你,你就放它去啄死他丫的!” 她想起来行管遇到的夜青玉,忍不住磨了磨牙。 夜玖想说现在没人能欺负到他,可是想着她多担心他一些,然后就会多多来看他,于是那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嗯。” 他会很努力变强大的,她的处境他已经清楚了,以后他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的! 却不知,他这样的表情看来多么的像受了委屈又不说。 “你放心,外边我也会帮你多注意的!”夏语冰自己脑补出一系列关于他的剧情,越想越心疼了,嗯,以后她一定会保护他的! 夜玖:“……”总觉得她误会了什么。 ------题外话------ 无节操剧场——追男神的方式 萌萌哒一号夏夏:男神好帅,求交往,哎呀,这么羞耻的话很难说出口嘤嘤嘤。 凶残的二号夏夏:直接拽回去。反抗捆回去就是! 夜玖——女盆友双重人格怎么相处?在线等,挺急的。 (一二号共同想法)夏语冰:我还没嫌弃你是病娇,哼! 039:英雄弯下杨柳腰 “还有还有,快过年了哎。”夏语冰自顾的道:“嗯,等你住的地方定下来了,我就挖个地道到你那儿跟你一起玩儿。” 夜玖点了点头。 他们一个是大喇喇的习惯了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男女之防,一个是压根不知道,想要一起玩,却不能来往太明显招人眼,就只能私下这样混了。 夏语冰笑起来,随即有些烦恼的道:“你不问,其实应该也是从我小师叔那边知道我那情况了。唉,其实现在情况还复杂了些,就在今儿皇伯父给送了个死士到我身边,以后想要出来混就更困难了,被监视的感觉好不爽啊reads;韩娱之丑闻!” 可是又能怎么办? 祖父和爹爹,一文一武,都是掌握着极大的权柄,即使没有反心,却也因此会成为皇上的心头刺,只要人一挑动,就会想拔。 这世上,小人从来不缺。 夏语冰叹息一口气,趴在桌子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夜玖伸出手,摸摸她的头。 她青丝如绸,顺滑而有淡淡的清香,摸着很是舒服,他只想安抚她的,这一刻却有些舍不得收回手。甚至忍不住的去想,她长发披散在肩头上时又会是怎样一副动人的模样? 想着,耳根子微微发烫。 忍不住,勾了一缕在直接,轻轻缠绕。 就好似,绕指柔,缠的是两颗逐渐靠近的心。 “喂,我头发又不是玩具,有那么好……”仰起脸的夏语冰余下来的话在看到他脸上认真的表情后便是自动消了音,脸儿却开始发烫。 哎呀,果然美少年就是美少年,近看真是越来越好看呢! 瞅瞅那皮肤,哎呀,嫩得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不知道摸上去手感会不会很好?还有他干嘛要穿交领的袍子?明明锁骨那么好看,可是现在都看不到了,差评!(星星眼)不过腰封今天特别赞,这么一看那小腰真是又窄又好看,让她不禁想起自己看过的词儿——叫声情哥哥,慢褪裳,容奴细赏,英雄最美是蜂腰,哎呀呀…… 她脑子里的看过的男女画面自动换成他的身材他的脸,一个没忍住,鼻下一热,两管鼻血就那么沿着人中流了出来。 夜玖看到她流鼻血,先是一怔,旋即抬起她的下颌,用帕子捂住她鼻子,以避免她再次流出血来。同时空出的手去把她的脉,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流鼻血了? 回过神的夏语冰顿时无比羞惭——yy美少年竟然yy到流鼻血,简直太羞耻了!可是美少年真的好温柔呀,手跟暖玉似的,暖和又好摸。 暖玉? 她骤然想起自己脖子上挂的那一块,也同时想起了自己找他的目的——她今儿是来还玉佩的啊擦!怎么一见到他就给忘记了呢? 不对,现在干嘛要还? 不还,绝对不还了,到嘴里的东西哪有吐出去的道理? 她正心里盘算着,忽地就听他道:“有点上火,你最近饮食要注意清淡一些。” 夜玖把完脉,把手掩在了袖子里。 就这么完了? 夏语冰眼神一直,忽地想到她明明刚才就有吃美少年豆腐的机会的,可是却因为胡思乱想错过了,嘤嘤嘤嘤,这简直就是分分钟哭晕在茅厕的节奏啊! “不对,你再看看,我肯定还有别的毛病!”夏语冰一撸袖子,跟抽剑似的把手伸他面前,语气无比沉重:“你仔细看,真有什么病,不要隐瞒,请你如实告诉我,我承受得住的。” 她说得好像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一般,这让夜玖不禁也有些怀疑起来,仔细把了把脉确实没发现她有别的毛病,可看她这表情又觉得好像真有点什么。他之前只粗通些医术,今日随月明正式学医也不过半月,病人是她,他真不敢大意:“有何症状?” 夏语冰想了想:“心跳莫名其妙的加快、脸一下子就红了、还有突然就跟个二傻子似的reads;圣者为王。” 夜玖脸色一变,站起身来。 “哎,你哪儿去?”夏语冰赶紧拦着他,心里暗喊糟糕。莫不是她调戏他显得她太轻浮了,所以他才生气了? 夜玖严肃道:“我让师傅给你看。” 夏语冰一呆:“我没什么啊?不对,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师傅了?” “前些日子我养伤耽误了来平京的时间,你小师叔给我配药的时候发现我还是很有天分的,就收了我做记名弟子。”夜玖毫不隐瞒地将事情头尾说了个清楚,末了有些紧张的看着她:“你在这等着,我很快就来。” 弄清楚了原委的夏语冰颇有些哭笑不得:“我没事的……” 夜玖十二分认真打断她的话:“不能讳疾忌医的!” “我真没事,你看我能蹦能跳的!”怕他不相信,夏语冰还在他面前蹦跶了几下,然后拍拍胸脯,表示自己身体倍儿棒! 有些病症是有一定时间的潜伏期的,不到那个发作的时间点,是看不出来的。 夜玖牢记着这话,果断选择不信任她:“师傅就在对面的房间。” “呵呵……”夏语冰干笑两声,倒退几步走到窗边,冲他摆手:“还有点事,我先走啦,等你乔迁新居了,我再去拜访。” 说罢,好似背后有鬼追一般急跳出窗,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夜玖:“……” 他还是决定去问问师傅。 …… 另一处,刘山长得知自己被骗过来心里本来十分不爽的,可是看到陈阁老暴跳如雷却找不到正主儿发泄的时候,他的心情谜般好了起来。 他回了书院,照例如往日一般去看自家夫人和未出世的小宝宝去了。 “嬷嬷,取那梅花酿来。”夫人看到他来,使唤嬷嬷道。 “这梅花酿是特意给你弄来补身子的,为夫尝一口便好。”等嬷嬷捧了酒坛子过来,刘山长拍开泥封,倒出酒来,大杯给了夫人,小杯给了自己。 “夫人……你怎么了?”他突然觉得自家夫人的脸色好像比刚才差了些,立即搁下了杯子,急切地拉着她的手问道。 夫人蹙起眉头,手抚着凸起的小腹,笑得勉强:“妾身突然觉得腹痛,劳烦夫君请大夫来。” “为夫这就请大夫去!”事关妻子,刘山长整个人都变得焦躁了,不顾形象地赶紧往外奔。 而夫人在他走后却是端起了那杯酒:“嬷嬷,你也尝尝。” 那从刘山长拍开泥封就傻了的嬷嬷闻言终于回神,她走过来,颤着手捧起那小杯的酒饮一口,忽地,酒杯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而同时,夫人咬着那杯沿,泪流满面。 ------题外话------ 现在一点,要是早上七点我能起床,果断就二更! 下午三点要木有,那就是(ˉ﹃ˉ)口水(ˉ﹃ˉ)口水……没了。 040:灭门惨案 二十年前,青城方家庄富甲一方,而诸多产业中又以酿酒最为出众,而这梅花酿就是其最广为流传的一种。这酒当年一经推出,便是广受文人骚客的好评,而户部当时也有将这酒提名御酒的打算,只是可惜一场灭门惨案毁了方家,让那好酒彻底断了货。 可是现在,它重现人间! “夫人……” 嬷嬷扑通一声跪下:“奴婢求您,一定要先保住身体啊!” “保重身体……”夫人闭上眼睛,声音哽咽:“这么多年我苦苦调查,都查不出一点线索,而今事情终于有了一丁点眉目,你让我放弃?你让我放弃?” 她豁然睁开双眼,发红的瞳眸里有着不顾一切的执拗和疯狂,神态近歇斯底里,而最后的那句话,几乎是声嘶力竭吼出来的reads;谋婿。 “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嬷嬷哭着劝她:“夫人……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而若是老爷和夫人在天有灵,他们也绝不会容许你现在就这么贸然去查的。” “就是真的拿我方雨和肚子里的孩子的命去搏又有何关系……”夫人怒极反笑,一双眸子更是猩红无比:“我方家一门一百四十七个人不能白死,我定要那凶手满门的性命,以祭他们的在天之灵!” “夫人……” “嬷嬷,他们不能白死!这仇,我必须得报!否则我苟且偷生又有何意义?!”方雨打断嬷嬷的话,咬牙切齿的道:“当年你抱着我从泔水桶里走出来的时候,我发过誓的,你忘记了吗?” 忘记? 怎么能忘? 嬷嬷的眼前似又出现那一大片的猩红,而刚失了丈夫和爱子的她强忍着悲伤抱走躲在泔水桶里面的小姐,那时的小姐才十岁,面对这惨烈的变故,小小的少女挺直了背脊,举着左手对着滔天的大火发誓——我方雨对天发誓,从此只为复仇而活!有生之年定要用仇人血祭我方氏一门一百四十七条人命,此仇不报,天诛地灭、人神共弃! 而后面的十年,她们为了查案子,埋名换姓四处跑,可是家财已尽,她们两个弱女子根本无法聚财,幸而方雨打小爱诗词,靠着帮人抄写书本、写信挣钱。而在方雨摽梅之年时,正是遇到了丧妻十年的刘山长,她仰他才名,更看中他曾是东临书院的山长的身份,于是郎有心妾有意之下,年纪相差了三十多的两人走到了一起,直到现在。 这些年里,方雨就没有放弃过偷偷调查方家案子,对于她来说,这是她活着的唯一意义。而现在,终于有线索自动送到她手里,她岂有放弃的可能?! 嬷嬷抬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重重磕了一个头,哽咽道:“但求小姐,也要注意身体。”这个世上,她只有她这一个亲人了。 方雨站起来,搀扶起嬷嬷:“嬷嬷,我会的。” 嬷嬷哽咽着点点头:“那奴婢先将这里收拾了。” 方雨明白,再一会儿刘山长和那大夫也该到了,她点点头:“小心些。” 嬷嬷收拾这边干净后退了下去,方雨走到妆台前,用粉扑了扑发红的眼眶后才回到原先坐的椅子上,果然没过多久,刘山长便是带着大夫来了。 大夫为她把了脉:“夫人这是长期的郁结于心,今儿情绪起伏过所致,我开几副药,煎着吃几次,夫人注意些情绪便是会好的。” 刘山长千恩万谢地送走大夫,让书童拿下去熬了。 “妾身有身孕后,便是过于情绪化,自己倒是不觉得,倒是累得夫君担心了。”只有夫妻二人,方雨温柔地看着刘山长,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为夫倒是没什么事,只是辛苦夫人了。”刘山长学识丰富,自是知道妇人三十而怀孕生子的辛苦和危险,心疼她都还来不及了哪里还会觉得累? 方雨柔柔一笑:“为夫君孕育子嗣,本就是妾身的天职,怎会觉得辛苦?只是这怀孕了难免有些贪嘴,今儿你送过来的梅花酿妾身是真喜欢,却是不知是谁送过来的?” 刘山长闻言一乐:“你真喜欢?” 方雨有些害羞地点点头reads;情乱,错上总裁大人。 刘山长笑出声来:“哈哈,夫人不妨猜猜看?” “请恕妾身驽钝。” “哈哈。”刘山长抚须大笑:“是夏语冰那丫头,说这女子喝了是美容养颜的,专门给你带的呢!” 方雨的心顿时跳慢了两拍,缩在袖子里的手指甲深深抠入掌心:“那她有说是从哪里得来的吗?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让她过来见个面?” 刘山长正要回答,却忽听到外边一阵吵嚷,于是对方雨道:“等等,为夫先出去看看。” 方雨点头,垂下的眸子里一片冰冷。 …… 刘山长一出去,就看到不远处的四公主和夏语冰一边你追我跑,一边掐架。明明只是两个人,却是生生闹出了鸡飞狗跳的架势。 “都给我住手!” 他快步走到二人身边,一手拎一个人耳朵,硬生生将她们分开:“多大两个人了?怎么一见面就掐,把我这书院当什么地方啊你们?!” “是她先动手的!”夏语冰率先展示自己被撕得烂了几道口子的右边袖子,还有脖子上的几道鲜红的在冒血的伤痕,以显示四公主的凶残程度。 “你也还手了啊!”四公主身上真没什么伤,她气势汹汹指着自己的散乱的头发:“你把我头发弄得乱七八糟了!” 夏语冰立即反驳回去:“明明就是你嫌头发动不好跑,自己扯的,你冤枉我!” “你最会骗人了,谁敢冤枉你!”四公主对吼回去。 “我不就骗过你一次吗?”夏语冰真觉得委屈:“这么多年了,你见我一次,揍我一次,我哪次还手了?姑奶奶,我跟您认错还不成吗?您老以后别阴魂不散老缠着我好吗?” 她只是临时想到自己忘记带银子了,想要到刘山长这里蹭一顿饭,可真没想到会遇到这人啊!早知道不来了,今儿点忒背! “你……”四公主说她不过,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哎……”夏语冰一下子就傻了眼。 刘山长被她们烦得不得了,一人一个爆栗子敲下去:“都给我安静,到了书院就是学子,敢闹腾就要付出代价!都别在这傻站着,两人分开到你们各自的礼仪教谕哪里把女儿家的规矩抄个十遍,不抄完,不许回去,去!” 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夏语冰抱着被敲疼的脑袋,泪眼汪汪的看着刘山长:“我……” “再加三遍!”刘山长果断道。 夏语冰赶紧跑了。 刘山长冷厉的目光移向四公主,四公主脑袋一低,抽抽噎噎地也走了。 “真是欠教训!”二人都离开后刘山长恨恨骂一句,回头就把事儿跟方雨解释了一番。 ------题外话------ 为啥妹纸们都木有说话的/(tot)/~/(tot)/~/(tot)/~/(tot)/~ 伦家很寂寞,好不好。 041:喂,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都是富贵人家的女儿,难免娇气一些。”方雨柔柔的道。 “哪里只是娇气,分明就是跋扈。”刘山长摇摇头:“算了,不说她们了……夫人你可好些了?” “好多了。” “那我就放心了。” 刘山长站起来:“我去看看那边药好了没?” “不急的。”方雨拉住他,笑着道:“你还有事,便先忙去。妾身这会子精神头不大好,待会喝了药,也便是要歇一歇了。” 孕妇嗜睡,这一点刘山长也是知道的:“那你好生照顾自己。” 方雨点点头:“夫君也是一样。” 刘山长出去,方雨目送他离开后立即站起身来,去唤了嬷嬷进来,吩咐道:“待会儿书童送药过来,你便倒了,我很快就回来。” 嬷嬷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话:“小姐,当心。” 方雨点头,披上斗篷,装了些小点心出去了。 一路,脚步急切,难有从容。 夏语冰正趴在书桌上抄写,冷不丁听到有声音传来,眉目乍冷,立即地转头看去,目光在看到那来人时温和了下去,她很快露出惊喜的表情:“夫人,你怎么来啦?” 鼻尖动了动,她深吸一口气,眼睛闪闪发亮:“你给我带吃的来啦?” 方雨坐到她身边,将食盒放下,打开:“看你这样子,饿了吧?” “是很饿很饿好不好?”夏语冰撅着嘴,眼巴巴的看着正散发着香喷喷气息的点心,再看看她,小心翼翼的问:“山长不知道吧?” “自是不会告诉他的。”方雨笑笑:“你走了又回来肯定是没带银子出门,想来离这近就来这吃了,只是好死不死的遇到了四公主,对不对?” “你真是太厉害了。”夏语冰一脸佩服的表情,然后就开始大倒苦水:“我那是真的很饿了,可那四公主还追着我打,我简直受不了了好吗?我们有仇就算了,可就那么丁点事,我都忘记了,她偏生记了这么多年,不依不饶的见我一次揍我一次,还有完没完了?” 她一脸崩溃的表情。 方雨抿唇:“女儿家,总会有些小心眼。” “她哪里是小心眼,明明就是针尖儿眼。”夏语冰拇指掐着食指的指腹尖尖,愤怒地比出针尖儿的手势,然后摆摆手:“算了,不说她了。” 提都不想提了,神烦! 方雨道:“好了,不说她了,就说你今儿送来的梅花酿吧!我甚是喜欢那味道,不知道你那还有没有?可以的话,再匀我一坛可好?” “你说那梅花酿啊!”夏语冰随口道。 方雨心口一紧,声音微低:“嗯reads;天道仙凡录。” 夏语冰为难地挠了挠头:“这是我从宫里边弄出来的,那人那里我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要不这样……”她顿了一顿,然后道:“我明儿再进宫去,看能不能讨得一坛来。” “宫里的东西……”方雨喉头发紧,眼眶一阵阵发烫,发红。她深深呼吸一口气,压抑下心头汹涌的情绪,抬起头来:“麻烦的话,那就算了。” 话说得客气,可那一双在袖子里交握的手,十个指甲却都深深的掐进了肉里。 也是疼痛,才让她维持得了眼前的冷静。 “确实有点麻烦。”夏语冰皱着眉:“这酒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林嬷嬷酿的,而这林嬷嬷常年是伺候三皇子身边的。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有人传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要嫁给三皇子,为这事我还和那梁芸儿打了一架,我当时那个气啊,就在朝堂当着皇上的面儿求了一道不嫁给权贵的圣旨。估摸着是皇后娘娘觉着我还不错,于是有心撮合我和三皇子,不然怎么就让林嬷嬷过来接我了?” “林嬷嬷……”方雨的声音有些发颤。 夏语冰奇怪的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方雨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脸色是多么的苍白:“对了,那林嬷嬷长什么样儿?” “你真没事吗?”夏语冰有些不放心的问。 “我真没事。”方雨强行挤出一抹笑:“那林嬷嬷长什么样?” “也就那样,个子不怎么高。哦,对了!”夏语冰一拍大腿:“她左眼的眼角有一颗泪痣!” ‘哐当’一声。 方雨手边的点心盘子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夫人?” “我……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我……”方雨颤着声,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那你早些回去……”夏语冰站起身来:“还是我送你回去吧!你这样子,我不放心。” “不……不用了……”方雨站起身来,胡乱地冲她摆了摆手:“你快些抄,早点回去。” 匆匆地,她走了。 夏语冰歪着头凝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渐渐地那明亮的眸子变得乌黑、暗沉,而那上扬的唇角也是变得冷硬,转身一拂袖,将那门扉紧闭。 她将地下的点心和碗碟捡起,装入食盒,而后快速提笔,写了一封信笺,那字体铁画银钩、一笔一划力道遒劲,仿佛一个个的字体将破纸而出。那是和之前抄写的疏懒、狂放完全不同的字体,只是分了左右手,却是犹如两个人所书写。她写完后等墨迹干透,取早先准备好的信封,将信笺装进去后以火气密封敛于袖中。做完这一切后她静止不动,慢慢地,深黑的墨色从她眸中褪去,变得一如寻常时候的澄澈。 夏语冰小小打了个呵欠,看一眼那桌上凌乱的大字,肩膀一垮,无比哀怨地低下了头去,有气无力的道:“什么时候才抄得完啦?” 应景一般,她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还让不让人活了?”夏语冰郁闷地摸摸肚子,再看看食盒里脏了的点心,咽了咽口水,一咬牙,拿起笔快速书写起来,嘴边念念有词:“写完吃饭、写完吃饭、写完吃饭……” 一直到暮色四合时,夏语冰才终于抄完,把字儿一交给刘山长,她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赶紧奔自己府上去了——实在太饿了! 042:并不是单相思 吃饱了好好睡一觉,真是再好不过的享受了。 夏语冰这一觉就睡到了次日正午,在惜缘的伺候下洗漱后,陈氏打发出去拿食盒的小丫鬟回来了,道是老爷子新得了赏赐,要她过去长长见识。 “老爷子,长见识也得让人吃饱再说好不好?” 到老爷子书房,夏语冰第一时间拿了书桌上的点心盘子端手上,咬着慢慢吃。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老爷子顺手倒了一杯水给她。 “让我来看赏赐是假,逼问我话是真啊原来。”夏语冰喝一口水,不客气的啧啧两声:“老爷子,您心底的算盘可是敲得越来越好了。” “少跟我扯皮。”老爷子在椅子上坐下:“你昨儿到皇帝那边使了一出‘将计就计’后又跑到东临书院,到底打什么主意?” 不是在一块儿,他也实在猜不透她想法儿。 “我还去看了月国那皇子呢!”夏语冰双手捧着脸颊,一脸梦幻的补充道:“我曾经以为爹爹就已经是世间少有的丰神俊朗的男子,没想到他竟然比爹爹还要生得好看,那……” “男子要生得那般好做什么?”老爷子真不爱看她这花痴样,太给他们老夏家丢人了。平日没个女儿家的样子也就够了,可见到漂亮男子就走不动路丢人不? 夏语冰脸上笑容一收,扬起脖子理直气壮的反驳道:“男子生得好才好,哪怕是生他的气,我只要看到他的脸就可以原谅他;但是要换一个丑的,那简直会让人活不下去的好吗?” 颜狗的世界里——美颜即正义! 老爷子头疼地扶额,他跟她就这事真心无法沟通:“咱不提这事,就提你去东临书院的事……”他洞若观火的眸子朝着她要抢话的嘴一扫:“别跟我瞎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只知道你从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实说,你去那边干什么?” “祖父,那您告诉我,我做出的一切决定您是否都会支持?!”夏语冰脸上的吊儿郎当的神色收起,连话语称谓都用上了平日不会用的敬语。 老爷子也慎重起来:“要看是什么决定。” “好。”夏语冰道:“两年前,我于一个茶寮救下一个濒死的妇人,然后她告诉我她要寻她的失散了二十年的女儿。她的手里有着她女儿多年前的画像,以及姓名。很凑巧的,这名字和刘山长的夫人一模一样,而且当我画下刘山长的夫人的相貌时,她当即就抱着画像哭了,说刘山长的夫人就是她的女儿。” 老爷子‘嗯’一声:“然后呢?” “然后她告诉了我一场二十多年前的灭门惨案,另外给了我一条特别重要的线索,我顺着她给的线索查下去,又查出了一件血案和一场冒名顶替案。而现在因为要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了,所以这三个案子就正好一起办,正是有仇报仇、有冤陈情。” 夏语冰说完轻轻笑一声,只是那笑意丝毫不达眼底,面上的表情更是冷峻,如笼寒冰。 老爷子叹息一声:“又会牵连不少人吧?” “我问过她了,她说把这事往夺嫡的路上牵,不会引起皇帝对我们府上的注意。”夏语冰保证道。 这个她,当然就是另一个人格了reads;欲擒心。 “没有万无一失的事。”老爷子幽幽叹息一声:“三个案子你都跟我说说,我看能不能补充些东西进去。而且吧,明面上的人我才能动手安排下去做事。” 夏语冰犹豫一会,最终还是选择了答应。 祖孙俩这一商量就是整整一个下午,等夏语冰从老爷子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隆冬,有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下,院子里梅花却是无惧严寒盛开着,是为银白色的天地唯一的色彩。 “冷的话,就披我的斗篷回去。”老爷子拎着斗篷出来。 “不用。”夏语冰搓搓手,回头对着老爷子一笑:“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吃一顿饭,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早些休息。”老爷子笑笑。 “嗯。”夏语冰点头,提足,身形极快地在雪地掠过,而那松软的白雪上却是半丝痕迹也无。是真正的轻功能水上漂,踏水无痕。 老爷子望着她离去的身影,蓦然有些鼻酸。 世人只道她纨绔无状,又岂知她不但轻功独步天下,一身内家功法和才学亦然不输男儿? 这样的孩子若是生在别的人家,必定是会引以为傲,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其名声,可是在这侯府里,这却是一种负累。因为殷国的夏府有了一个门生遍天山的丞相;再有了一个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护国侯,绝对不能再有一个惊采绝艳的夏语冰,所以很多的时候他都宁愿她傻一些,再傻一些,这样的话七年前…… 他痛苦地阖上眼眸。 …… 轩窗未闭,雪落纷飞,纵使屋子里有烧起银丝炭,依旧寒冷。 “小主子……”小笙磨蹭了半晌,实在冷得受不了了,哆哆嗦嗦地问:“能不能……把……把把窗户给关关关上?” 夜玖在纸页落下最后一笔,眉也未曾抬起过:“下去。” 小笙闻言苦着一张脸:“小主子……” “下去!”斩钉截铁的两个字。 小笙只得下去了,临走时看了看敞开的窗户,到底没把它给关上。 而在他离开后不久,一个雪团子从外边飞进来,正砸他脚边。 夜玖抬起头来望向窗外,内敛深沉的眸中掠过一抹他自己都未发现的欣喜,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才定睛就对上那一张倒挂着的,笑容洋溢的脸。 “郊外的有一处空置的皇家别院,我去看过了,那里的梅花今晚会盛开。你要是睡不着,就跟我一起去吧?”夏语冰笑嘻嘻地,语气也是欢快的,像是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儿。 她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比那星辰都要更漂亮。 夜玖唇角弯了弯,然后——转身就走。 “哎,不去吗?”夏语冰脸上笑容一敛,从窗外跳进来,急匆匆跑到他身边,拽住了他的袖子,眼巴巴的看着他,显得可怜兮兮的。 “雪大。”夜玖垂下眼帘,伸手将她略显冰凉的手握住,一起在炭盆上面烤。 夏语冰想说她不冷的,可是看着他沉默的侧颜,嘴巴上却是不由自主的道:“真的冷呢,我刚才来得及都没发现冻麻木掉了呵呵。” 043:制造机会也要上啊! 夜玖抬眼看一眼她,随后将她的手拉起来,贴在自己的颈项上:“这样,有没有暖和一点?” 夏语冰脸一下子就红了,可是奇异的,那先前乱掉的心却恢复了正常的频率在挑动。她想她明白了,为什么在软榻上闭上眼睛,眼前出现的总是他的身影? 原来,这就是动心啊reads;妖孽师傅,求包养!! 不然何以解释她跑那么远,就只为这黑夜见他一面? 她笑起来,学他把他连同自己的手贴到自己脖子上:“这样更暖和。” 她肌肤滑滑的,肉肉软软的,可舒服了。 夜玖微微眯起眼眸,很喜欢与她的这一份肌肤相贴的亲近。 他想起今日问师傅关于她症状判病,师傅回的话——傻子啊!她这是对你动心了哈。不过你要记住,她这人最是喜新厌旧了,你可千万别轻易答应和她在一起,不然等她厌倦了抛弃了你,你还真没地儿哭。 抛弃吗? 怎么会呢? 他怎么会容许她抛下他一个人呢? 突然升起的浓重阴翳掩映在眸底,隐去,也无声无息。 夜玖将她的手包裹在手掌心里:“去看雪,我陪你。” 夏语冰脸上的笑容一僵:“……” 可是已经不想去了怎么办? 她撅着嘴:“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夜玖深黑色的瞳眸望进她眼里,看懂她眼里真切的不舍:“那就不去。” 于他来说,只要她在他身边,去哪里都一样。 “那不行那不行!”夏语冰立即跳起来:“我是想好了今儿带你过去看梅花的,不能半途而废。而且吧这梅花要乍开那一刻才是最美,错过了怪可惜的。” 她拉着他的手走外边儿,脑袋探出窗外看了看,然后转头对他道:“这雪已经下得小了,你再加件披风,我这就带你过去。” 夜玖道:“好。” 夏语冰笑眯眯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如梦似幻的笑容来,而那一双曾经握着他的手则是贴在了脸颊上,用老爷子的话来说就是——花痴! 夜玖出来就看到她笑得傻兮兮的不知道想什么的模样,好似有什么脱离控制一般,心里一阵烦闷。大步地,他走到她身边:“走吗?” 夏语冰猛地回过神来,看他披上的大氅,心里留了点心思,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可不能让人知道你半夜溜出去,还是跟上次一样我先下去接着你。” “好。”夜玖的回答是一贯的简洁、毫不迟疑。 夏语冰笑得眉眼弯弯:“我先下去咯。” 她手扶着床沿,身子往外一翻就出去了。 夜玖走到窗边,从窗户里钻出去,身往下扑去。 夏语冰凌空而来,手臂一勾便是将他抱在了怀里,足尖一踏松软的雪,身形如鹰隼一般直击长空,数个纵跃后便是出了城。而在那城外,有一匹枣红色的大马正在那里等着她。 夏语冰放夜玖下来,马儿走过来亲昵地蹭蹭她的面颊,她笑眯眯的抱着马头对他道:“这是大红,也是难得的汗血宝马。” 她拍拍马头:“来,大红,跟这位哥哥打声招呼。” 大红比小白来说温驯许多,它前蹄踏了踏,身子往夜玖那边侧了侧,大眼睛里满是友善reads;欲擒心。 “大红很喜欢你呢。”夏语冰惊喜的道。 夜玖走过来,抬手摸摸它的头,大红也蹭蹭他的手掌。 “它很乖。”偏着头,他对她说。 “马儿是最通灵性的动物了,它喜欢你,证明你和它有缘。”夏语冰说到这里脸上露出笑容来:“你要是还没有座骑的话,就寻个日子把大红带回去,这样来年我们就能一起踏青了。” 青草茵茵,树木郁郁葱葱,鲜花盛开,百鸟归林,他和她,想想都好高兴哎! 夜玖拒绝的话到嘴边转了一圈最终没能说出来,他不忍心看到她眼底的失望,就想她的眼睛一直亮晶晶的,笑容一直那么灿烂的。 “好。”只要她高兴,一切都好。 “那就这么说定喽!”夏语冰兴高采烈的说完,翻身上马后又朝着他伸出手:“走,我们看梅花去喽。” 被她脸上的灿烂的笑容感染,夜玖的唇角也牵起一朵小小的笑花来,踩着马镫,他上马,坐在了她的后边儿。 “路途有些颠簸,抱紧我别松开。”夏语冰拉他的手环在自己腰间,一边侧着头:“记得,抱紧哟。” 夜玖分明从她眸子里看出几分不怀好意来,却什么都没说,双臂以一种绝对守护,却不会碰到她的姿势虚抱着她,身体始终离她有些间距。 想要保持距离? 夏语冰眼底掠过一抹狡黠之色,马鞭一甩:“大红,快!” 大红一声嘶鸣,下一刻已如离弦的箭一般往前冲去,夏语冰手控缰绳,策马前行,挑的全是陡坡,马儿的速度又是十二分的快,所以马背是颠簸的,两个人想不接触到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感受到后边胸膛传来的热度,夏语冰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只是想想觉得挺对不起自家爹爹的,爹爹教她一身好骑术是让她强身健体的,而她却用在了吃美少年豆腐上,罪过啊罪过啊! 不过,真的很爽啊! 像是感受到她兴奋的情绪一般,大红奔跑的速度更是快了。 直接造成的后果是——到了目的地夜玖一下马,就吐了。 “你没事吧?”等他吐完了,有些心虚的夏语冰走他身边,递帕子给他。 夜玖接过擦了擦唇,抬起头来:“没事。” 夏语冰看着他苍白的脸,内疚的道:“对不起啊!我真没注意到你身体的情形,下次不会了。” 夜玖摇摇头:“真的没事,你不是说看梅花吗?” “你才吐过,经不得风,我们寻个地方歇着先。”夏语冰放了马,看了看四周,指着前边道:“那里有个小门,我们就从那里进去。” “嗯。” “走这边。” 夏语冰对这里很熟,而且因为雪下后积累了厚厚一层,即便现在是晚上天儿仍然是很亮的。熟门熟路的,她带着他绕过护卫,摸到小厨房里。 ------题外话------ 晚上去看《荒野猎人》咯,有妹纸看过没? 044追男神的正确姿势 时值赏梅之季,因为皇家别院里边小厨房里的食物和柴薪都备得十分的足,夏语冰带着夜玖进去后,完全把这当自己府上,很快就生起了火煮起姜汤来。 “要不要吃点夜宵?” 端姜汤给夜玖的时候,夏语冰顺便问道。 喝一口姜汤,他整个身体都暖和起来,夜玖抬起头:“会麻烦。” 菜肴做好会有香味飘出去,他们两个毕竟是偷摸着进来的,被人抓住可就不好了。 夏语冰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这时候人都睡了,不会有人注意这边儿的。再说即使有人注意到又怎样?我真要离开,也没人能拦得住。” 她信心满满。 夜玖也就点了头:“嗯。” 夏语冰问道:“那你喜欢吃什么?” 因为自己喜欢吃,又常年四处跑的关系,她对做吃食很有一套,今儿有心在他面前露一手,自然要用心了。 夜玖素来是有得吃就吃,没得吃就饿着,于是他道:“不挑。” “真是乖宝宝。”夏语冰促狭地朝他笑笑,眨眼睛:“对了,你才吐过,胃肯定不舒服,那些油腻的你吃下去会不消化。我这就帮你煮点八宝粥……对了,你喜欢咸的,还是甜的?” 被她一句‘乖宝宝’叫得脸颊微烫的夜玖有些不自然的回道:“都可以。” “甜的养胃,就甜的吧!” 夏语冰当即拍板,她绕小厨房里,取核桃、杏仁、黑米、薏米、红枣……等材料,将米泡了一会儿后便是开始煮了,在等待粥熟的无聊时间,她坐他身边:“不觉得无聊吧?” 不等他回答,她又继续兴致勃勃的道:“不过等会儿就不无聊啦,今晚月亮这么好,我带着你过去可以一边赏月、赏雪,还可以看梅花盛开。对了,那梅花是皇上特别从别的地儿移植过来的,开起花来是红色的,一朵一朵的挂在枝丫可好看了。” 没听到他回答,歪着头,她看着他:“哎?” 为什么不说话? 夜玖望着她的眼睛:“你最好看。” 毫无防备被夸奖的夏语冰眼眸一瞠,脸颊一阵发烫。 “那啥……也就是一般一般啦。”她转过头故作不在意的道,极力想要掩饰自己心里的高兴,可那嘴角却是止不住地向上扬,将她此刻真实的心迹曝露无疑。 “是真的好看。” 为他担忧的样子好看、为他忙碌的样子好看、而口是心非的模样,都是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好看。好看到让他已经将她所有的样子记下来,完完整整保留心间。 夜玖低头,拉过她还沾着水的手,用袖子一点点的为她擦干净。 一根根的擦拭着,指头和指缝里,一丝一毫都没有漏掉。他表情认真而专注,眸光沉静而温柔,那样的感觉就好像是他现在不是在为她擦拭手指,而是在擦拭着一件无价之宝。 而重点是——美少年低下头,侧颜美杀啊reads;腹黑相爷的嚣张嫡妃! 夏语冰心里尖叫不止,嗷,要是早知道美少年会为她擦水,那她只弄湿手指干嘛?湿身才是对的哇! 到嘴边的肥肉吐了出去,好悲催,这人生简直起伏不定好伤自尊心。 夜玖这时候抬起头来:“怎么了?” 夏语冰一脸吃了米田共的表情:“我突然想到刚才在笼子里有看见鸡,我弄只吃吃。” “我帮你。”夜玖牵着她手站起来。 “不用了。”夏语冰把他之前放下的汤碗取来放到他手心里:“你把这喝完了,我弄点粥和菜,很快就好啦。” 夜玖目送她离去,低头看一眼手上的汤碗,将之递到唇边,仰头喝下那剩下的汤,放下碗,他朝她走去。 她正忙着,鸡毛被她以极快的速度拔掉,在那热水里一滚后,多余的内脏被剥出丢了干净,而后往其肚子里填充上一些东西,用锡纸包裹着放到了炉膛里。然后她开始择菜,取盘子…… “你要是实在没事,就帮我看着火吧!”百忙之中,她看到他,笑嘻嘻地吩咐了他一声。 …… 三碟小菜、一只叫花鸡、两碗八宝粥,一壶梅花酿。 夏语冰将东西置于一棵较为粗壮的梅树后,下去带了夜玖上来:“赏月、赏梅,还有雪,更重要的是有吃的,你尝尝,这些合不合你胃口,来……”她把筷子递到他手上。 夜玖接过,尝了尝菜:“好吃。” 夏语冰笑起来,拎起酒壶倒酒:“吃好菜,自然要配好酒,你尝尝,这是我去年酿的。” 夜玖举杯,夏语冰端起来,二人碰杯,俱是一饮而尽。 “感觉怎么样?”她问他。 夜玖回答:“香而不腻,有点甜。” “就是这个味儿。”夏语冰笑嘻嘻的:“来,吃菜喝酒。” “你也吃。”刚才一直都是她在忙,他就帮她看火还差点弄熄了,夜玖脸上没表现出来,心里还是多少有些挫败的。为了弥补,他把鸡肉好吃的位置都先夹给了她。 夏语冰也给他夹菜:“你也吃。” “你也吃。”夜玖继续给她夹。 夏语冰看着自己碗里堆起的高高一堆笑出声来:“好了,我们自己夹自己吃吧!不然待会菜都冷了,就不好了。” 夜玖默默地端起碗来,看一眼身边的她,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来。 雪落纷纷,依旧是冷的,却因为身边这人、这景,让他觉得世上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真好,有她在的地方,真的很好。 低下头,他用饭粒压下了上翘的唇角。 ------题外话------ 今儿去买手机了,后天恢复正常八点更新,写出多少存稿我更新多少字,本文不断更。 喜欢的,就支持下,谢谢。 045:表白 “之前我们派出去的人,现在有回音了么?” “至今未有回音reads;炎傲九玄。” “抓紧时间去查,另外吩咐下去,准备迎接楼主进京。” “楼主也要出来了?” “毓秀宫的三大长老现身京城,想必其宫主有其重要事交待在办。你也知道的,这么多年来,我们楼主一心想与他们宫主分个高低,只奈何其人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次好不容易有其线索,楼主是说什么都不会放过这机会的。” “那夏语冰那边?” “这一次皇帝又给了她一个武功高强的暗卫,我的计划要重新调整。” “好。” 余下的声音,消失在风里。 夏语冰耳朵动了动,直到再听不见任何声音才收回心思,眸子里一抹暗沉升起而后转瞬即逝,她抬起头来,笑眯眯的:“我吃饱了,你再多吃一点,菜还多着呢!” “我也吃饱了。”夜玖搁下碗筷。 “那等我下,我处理下东西。”夏语冰把东西收起来,夜玖也帮着她收拾,一切弄好之后她打包后跳下梅树,而后寻到别院里的池塘,用石块在冰面上砸出一个大洞后,她将那些东西全部扔了进去。做好一切后她回来,看夜玖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不动,她唇角微微一勾,足尖一点,踏着树身上树,靠着他身边坐下:“哎,我过些日子要出门了。” 夜玖询问的目光看向她。 夏语冰道:“过年后,我要给师尊、师傅、师叔们拜年,而且还有年度的考核。再然后就是回府随着爹爹和阿娘拜年,会很忙,到时候怕都没时间去找你玩。” “我不忙,等你有时间。” “不行的。” 夏语冰苦恼地捧着脸:“现在一切尚且平静是因为你还没入了皇上和这里贵人们的眼,等你入了他们的眼后,就会忙了。而且吧,你是不知道我被盯得有多紧。” 之前府上固若金汤也就罢了,现在还多了个皇家的暗卫,真是怎么想怎么不痛快哎! 夜玖抬起眼帘:“我可以和你一起上山。” “哎?”夏语冰忽然记起来:“对了,我怎么忘了,师叔收你为徒了!” 夜玖点点头:“我陪你。” “可是你真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吗?”夏语冰高兴的同时,也是有些迟疑。 “无事。”夜玖说得肯定。比起她来说,再大的事,也不算事。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夏语冰开心得笑弯了眉眼,伸出小指在他眼前晃晃:“来来来,我们拉钩。” 夜玖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这样!”夏语冰抓住他的手,尾指勾住他的小拇指:“拉钩约定,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最后,她大拇指和他大拇指相印,盖章。 夜玖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唇角也跟着微微勾起来,这时有冷风吹来,她肩膀轻轻一颤。他这才发现她衣着尚单薄,于是接下自己披风的带子,将之披在了她的身上,迎着她投来的询问目光,他回答道:“这样,暖和。” 然而,他身体却在打着哆嗦。 鹅毛大雪随风飘扬,地上的积雪夜更厚实了reads;冷血无情的废材小姐。 夏语冰的心,此刻却是暖暖的——一个人肯在冷的天气里毫不吝啬的把他的披风给你,自己却在挨冻,那是不是代表着他对那个人有着一定程度上的欢喜? “那……” 她把披风解下,身子往他身边偎依过去,察觉到他身体迅速从僵硬的状态变得柔软,她笑起来:“这样,更暖和。” 夜玖看着怀里的她,眼睛眯成月牙状:“嗯。” 夏语冰有些害羞地红了脸,悄悄嗅一口他身上的墨香,忍不住想要笑。早就想着离他更近些,今儿可算如愿以偿了,嗷,他的怀抱真温暖,要是能一辈子抱着该有多好嗷嗷嗷! 真希望这夜不要结束啊! 这是她的心思,亦然是他的心思。 ……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更没有不亮的天,所以即使再不舍,黎明时分,她还是得跟他道别了。 “等你确定住所了,我再上门拜访你。” 送他回来后,夏语冰说完这话,想了想又叮嘱道:“你最好是沐浴一番,这一路风雪的,真冻着会生病的。” “你也是。”夜玖把披风披在了她身上,她回去还有一段路程,这样暖和一些。私心里,他想着虽然自己不能陪着她回去,但是这披风能披在她身上,他也知足了。 “嗯,谢谢了啊!”夏语冰仰起脸笑笑,转身从窗外翻出去。 夜玖到嘴边的话在看到眼前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时,悄悄咽了下去。 只是——一张倒挂的脸骤然出现在窗外,是夏语冰,罕见的她的脸上带着些许紧张之色:“对了,我心悦你,你心悦我吗?” 夜玖的心一下子噗通噗通跳得飞快,耳根子一下子就红了。 “你不回答就是默认了,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好了我走了。”匆匆地,夏语冰走了。 夜玖:“……” 他左手伸向胸脯,面无表情的脸露出一抹梦幻般的笑容来。 如果让一点定力都没有的夏语冰看到他这表情,肯定会嗷地一声尖叫,然后化身为狼将其扑倒的。只是很可惜她走得实在太快,而且她一摸回府就迅速上了软榻,而后是怎么想怎么懊恼。 他都没回答,是不是被她吓到了? 嗷嗷嗷,她明明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啊! 果然是脑子坏掉了,不然那样子的话是怎么说得出来的? 可是…… 夏语冰拉紧身上的披风,笑得傻兮兮的——这是他的披风哎,有他身上的味道,这样穿着的感觉就好像是被他抱着。好幸福,好开心……她眼前又浮现先前在梅树下他们相依相偎的情形,忍不住的,她裹紧了披风,吃吃的笑了。 ------题外话------ 今天加班到九点多,然后就是灵儿银行卡不见了,找死了都木有找到,耽误了更新时间,尽量在明天晚上恢复正常更新,多更一些,其实真不是故意写这么迟的~o(>_<)o~ 046: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是大事 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沉沉睡去reads;炎傲九玄。 次日,她是被拍门声惊醒的。 “怎么回事?”匆匆地着靴披裳起身,打开门夏语冰就看到了一脸急色的跟在惜缘身后的方雨的心腹嬷嬷,有寒风吹来,她拢了拢衣裳,让开身:“进来说。” 嬷嬷一进来就给她跪下了:“求求您,救救我们家夫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夏语冰示意关了门的惜缘扶嬷嬷起来。 嬷嬷非但不肯起来,反而是一磕到底:“这事,不方便有外人听。” 夏语冰下颌朝着站在她身边的惜缘一点:“你先出去,不要让其他人靠近这里。” 惜缘应声退下。 那关门声响起后,嬷嬷才仰起头来:“夫人前儿去查一桩旧案,本已经掌握了线索,可是……”咬着牙关,她咽下后边的话,重重磕了一个头:“求求您,求求您到长乐赌坊救救我们家夫人。” “这我可就不明白了,夫人好好的去长乐赌坊做什么?”夏语冰眯起眼睛:“而且你先前说的根本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跑过去,会有用吗?” 嬷嬷顿时语塞,支支吾吾的。 夏语冰想就知道她把她当那种有头无脑的人,懒得同她计较:“行,这事交给我办,你回去吧!” 嬷嬷羞愧地低下头:“是。” 她离开了。 不久,惜缘走进来:“郡主……” 夏语冰打断她的话:“先打水我要洗漱,再让奶娘给我挑出行的衣裳来。” 惜缘退下去,隔了一会儿,她和陈氏一起带着东西来了。在她们的服侍下夏语冰洗漱后,坐在了梳妆台前,陈氏拿起木梳,为她先梳直了发:“郡主,今儿你想束什么发?” “随意就好。”夏语冰对于发型从来都不在意,舒服就行。 “那就蜈蚣马尾辫吧!”陈氏比了比,觉得很衬她今儿的衣裳。 夏语冰‘嗯’一声:“对了,奶娘,今年你们冬衣都做好了吗?” “奴婢们的倒是都做好了。”陈氏轻轻一笑:“倒是郡主你成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那裁缝都来了三四回了,愣是一次都没见着你。哦,对了,还有夫人说快过年了,你的首饰也该添一些,有空了就去珍宝坊看看,喜欢什么就买下来。” “你知道我真不爱那些。”珠宝、玉石对她来说,真心没有吸引力。 “女儿家家的总是要打扮的。”陈氏只有一个儿子在府外边养着,她陪在夏语冰身边的日子比陪在自己儿子身边的日子还要长,故而她是真的把夏语冰当自己女儿来看待的。是真的打从心里疼爱,才会碎嘴念叨:“你都是快及笄的姑娘了,可不能总是这么素净下去,知道的道一声侯府简朴,不知道的还以为侯府穷得连给你置身行头的银子都没有了。” 夏语冰听得笑起来,没有说话。 侯府其实真的只是一个空架子,若不是她阿娘打理得好,现在恐怕揭开锅都难。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和当前混乱的朝局脱不了关系,如今皇帝只贪图享乐,皇子为各自私利想方设法往重要的职位添自己的人手,这样一来那些有才能却没有后台的人很轻易就被那些关系户挤走了,这些关系户也就罢了,可偏偏多是些脑袋装了稻草的。 如今的兵部尚书就是这么一个,他和户部尚书不和,拉不下脸要钱要粮,人给多少他就只拿多少,造成将士们补给出了很大的问题reads;总裁的私宠小明星。而夏琼华所处的位置却是极微妙,且他不但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还特别实心眼。不忍心看手底下将士挨饿,他不但是把自己的俸禄全部贴了上去,更是在得到夫人的同意后,把府上的收入也一起贴补了进去。 只是这事,只有特别亲近的人才知道。 她其实很想吐槽的——做好事不能留名就算了,被人知道反而还要遭殃,这世道真的让人很郁闷。 可郁闷,又怎样? 爹爹决定的事,她除了支持,还能做什么? “爹爹去宜信这么久了,可有捎信回来过?”夏语冰突然想起来,她爹带兵剿匪已经有那么些天了。 陈氏手上梳子一停。 “怎么了?”夏语冰立即问道。 “夫人让我不要告诉你的。”陈氏叹息一声:“前儿有斥候传信回来,老爷情形有些不好,夫人已经着手下去安排事宜。只是夫人到底身子不好,实在不宜出门,你最好是劝劝她。” 夏语冰皱紧了眉头,这时候正好陈氏为她扎好了发,她站起来:“我去阿娘那边。” “郡主,带上这个。”惜缘把汤婆子递过去。 夏语冰拒绝了:“我不冷,你们把这收拾下。屋子里冷,你们绣花或者是做活儿记得把炭火烧上,也同外边院子里的人说声,没事就屋子里歇着,这时候用不着人。” “是。” 惜缘和陈氏异口同声应道。 夏语冰‘嗯’一声,走出去,直接是去了秦娇娘的院子。 彼时秦娇娘正在喝药,看她过来,从椅子上直起身。 “阿娘,你别动,就那么坐着好了。”夏语冰在火旁烤了烤,去了一身寒气后才坐到她身边。 “天儿这般冷,你怎地就不会多穿些衣裳?”秦娇娘把盖在膝盖上的毯子拉起来要替她盖上。 “我不冷。”夏语冰手压着那毯子:“阿娘,你东西收拾好了就好好休息,爹爹那边我去。” 秦娇娘眉头微微一蹙:“你都知道了?” 夏语冰拉她的手:“具体情形,我想听你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秦娇娘叹息一声,把来龙去脉说了,最后总结道:“说来说去还是银子的事,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而且现在即使有银子又如何,现在冰天雪地的要把买好的东西运过去可要费不少心力。”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想自己去的。 夫君在那受苦着,她为人妻子的,在府里哪里能坐得住? 只是她的身子…… “唉……”忍不住的,她叹息出声。 “阿娘!”夏语冰攥紧她的手,认真的道:“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你有办法?”秦娇娘闻言扬起了眉梢。 “嗯。”夏语冰重重点头。 047:三宫心思 皇帝在知道夏语冰大肆伐木的时候是深刻的怀疑她脑子又抽了的,他本不想管她,可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听到汇报后就着人盯着这事,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想要干嘛? 夏语冰先让人伐木,再然后就是召集一帮子狐朋狗友找那些挑东西的挑夫和铁匠以及会做冬衣的妇人,一切做得差不多的时候她进了宫觐见皇帝,压根就不顾皇帝边儿上还有着殷清寰,一进御书房的门跪地下一拜然后张嘴就嚎:“皇上,求救命啊!” 皇帝嘴角有些抽搐,这姑娘难得打扮得好好的,怎么一张口就这么让人幻灭?眼睛都被伤害了! “你说。”到底是忍住了没让陈公公把她给丢出去。 殷清寰闻言也是看向了她reads;农家清平乐。 夏语冰道:“我爹爹待宜信剿匪,最近下雪天寒地冻的,物资不能得到及时的补给。臣女阿娘特别担心爹爹,便是让臣女给带些东西过去,只是臣女打小就没怎么管过银子,便是去找朋友凑,也只凑了几万两银子而已。” 说完,她讨好的看着皇帝。 “将士们是为民做事,朝廷理应大力支持。”皇帝说完侧身小声问身边的陈公公:“户部那边怎么就没上折子?” “最近折子太多,大概是您还未见着吧!”陈公公压低了声音回道。 皇帝点点头,打算回头再翻去,他清咳两声,坐直了身体:“你现在还缺多少银子?” 夏语冰回道:“皇上,臣女现在最缺的不是银子,而是大夫和药材。”冰天雪地的,没有足够的衣裳御寒,人是很容易生冻疮的,而且军医的医术普遍不高,这次要是有御医过去的话还能配合着给将士们治治陈年旧伤,正是一举两得。 皇帝本都打算忍痛拨出自己私库的银子的,现在一听她不要银子只要御医和药材,顿时就高兴了:“好,朕下令太医院的人全力配合你。”宫里头的妃子们最近都挺少生病的,正好叫那些吃白饭的御医干点事。 夏语冰喜滋滋的一拜到底:“谢谢皇上。” 皇帝也是开心了,陈公公却是清咳了一声。 皇帝想起来自己还有的事了:“对了,这么大的事你女儿家家的抛头露面的不合适,朕让清寰配合你吧!” 被点到名的殷清寰站起身来:“儿臣遵命。” 夏语冰:“……” 呵呵,说好的不要拉郎配呢? 到底嘴巴上没吐槽出来,她抬起脸:“那就在这多谢皇上了。” 皇帝乐呵呵的:“你这也是为朝廷分忧,不谢,不用谢。” 又叹息一声:“果然是长大了,都知道为朝廷办事了。” “臣女当不得如此夸奖。”夏语冰有些难为情的挠挠头:“爹爹虽然揍臣女的时候凶残了点,毕竟也还是自家爹爹,要是他真有个什么事,臣女肯定难心安的。” 皇帝笑眯眯的:“你有这份心思就好,下去吧!” “谢谢皇上,臣女告退。”夏语冰退下去了。 皇帝看向哦;、殷清寰:“寰儿,你看呢?” “虽然毫无形状,但是却是个孝顺的。”殷清寰道。 “做你正妃如何?”皇帝笑眯眯的。 “父皇!”殷清寰跪下来:“儿臣已心有所属,求父皇成全!” “成全?!”皇帝脸色蓦然一变,狠狠一挥下手边的奏折:“谁把你教成这德行的?为了一个女人,到手的助力都不要,你脑子里都装的是稻草吗你?!” 殷清寰沉默不说话。 皇帝气得胸口直起伏:“孽子,你就在这跪着,不改变心意你就别起来!” “儿臣遵命。”殷清寰身姿笔挺地跪着,竟是半点怕的样子也无。 皇帝更心塞了:“滚,别出现在朕面前reads;天才狂妃:冷帝专宠!” 太伤眼睛! 殷清寰站起身,走了。 皇帝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没有丝毫迟疑离开的背影,差点没气抽过去。 陈公公赶紧上前为他顺气:“皇上您息怒,息怒啊……” …… 宫里头从来就不是能藏住秘密的地方,这事很快就在暗地里传了出去。 东宫内,太子嗤笑一声:“父皇还真是会为老三铺路啊!” “只是三皇子目前还看不出心思来。”谋臣沉吟道。 太子冷哼:“谁会把狼子野心曝露在外边?” 他的储君之位怎么来的,谁会比他更清楚? 谋臣眼底掠过一抹狠辣之色:“皇上想为其铺路,我们不如抓紧这个机会,彻底断了他们的路。” “卿有何妙计?”太子忙问。 “护国侯府从来中立,能得之殿下您日后的路定当一帆风顺,可若得不到……”谋臣伸出手,狠狠往下一切:“那便彻底断了!” 太子瞳孔深深一缩,眨眼之间,那一双眼里已只有冰冷的杀意。 同一时间,西宫内。 贵妃听到汇报,打发了宫人出去。 “母妃,那个姓夏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成天就只会折腾这些个幺蛾子。”四公主提起夏语冰就没有好语气,咬牙切齿的,要是人在面前,她定是要上前咬上几口的。 贵妃优雅地抿了口茶,妖娆的凤眸斜斜上挑望向那显得沉默的青年:“清律,你有何想法,不妨说与我听听。” “冬日寒,她此举无心胜有心,若无意外办好了,许宫里头会多出一桩喜事来。”殷清律笑容平和,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贵妃那一双妖娆的眸子复刻在他的脸上,因为他过人的风度,反而显得华贵、大气。 贵妃轻笑出声:“快过年了,要那么多喜事作甚?” “母妃的意思是?”殷清律抬起眼眸看向她。 “人手已经交给你了,该盯着的,盯得紧些。”明明是细声慢语的语气,贵妃媚眼里却带出冷凝的杀意:“前不久不是东临书院的那夫人到处寻证据么,我们手里头的,也是时候放出去了。这一次老三和夏语冰出门,东宫那边肯定是要出手的,我们不妨等在他们后边儿出手。现在朝廷的水已经浑了,那我们也不妨伸手,将之搅得更浑些,毕竟……浑水才好摸鱼不是吗?” “母妃高见。”殷清律低下头,垂下的眼皮恰如其分的将其中的野心遮挡。 “母妃、哥哥,你们想干什么?”四公主在一边听得似懂非懂的实在郁闷,忍不住就叫出了声来。 “做什么?”贵妃低低笑出声来,因为保养得宜,她近四十仍然犹如双十的少妇,成熟而魅惑,那性感的唇弯出勾魂摄魄的弧度:“做,皇家的人都会做的事。” 殷清律站直了身体,面向四公主,轻轻张嘴:“夺嫡。” ------题外话------ 以后正常八点更新,加更的话在三点,不会迟到现在了。 048:我在等你 这边回到府上的夏语冰是这样回复老爷子的提问的:“再过个几日东西备好了,就出发。” “路上危险,你自己小心些。”确定她没转换成凶残模式,老爷子说话的口气也就随意了许多。 “我知道的。”夏语冰笑笑:“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我亲自书写的信,任何关于我的消息都不要轻易相信。” 老爷子‘嗯’一声,叮嘱她道:“见了你爹别乱说话,人多眼杂的,总有些不安好心的等着抓你把柄。” “这我知道。”夏语冰挽着老爷子的手:“你就放心吧!这次的事我是按照你的要求去安排的,就是不相信我,你也得相信你自己啊!放心啦,等我平安归来。” 老爷子拍拍她脑袋:“行了,回头记得跟你阿娘说一声。” “嗯。” 祖孙俩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才散了。 …… 当天晚上,夏语冰从密道出来,直接去了夜玖新搬住的府邸。 府邸占地面积较大,是很多年前被幽囚的废太子府邸,这里景色尚可,只是荒废得久了看着有点荒凉,好在那住人的房间倒是收拾出来了,可以从亮起的烛光看到里边人的大致身影。 夏语冰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她师叔,她脚步一边后挪,一边笑嘻嘻的开口道:“哎,师叔你在这啊!呵呵,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哈哈我……” 云淡打断她的废话:“进来。” 夏语冰脸上才堆起的假笑顿时一僵,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后挪的脚步收回来:“哦。” “腿残了,走这么慢?”云淡挑起了眉眼看她。 夏语冰立即加快了速度走进去,在他下方坐下来,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嘿嘿,这不是来了么。” 云淡慢条斯理道:“听说你要去宜信?” 谁说师叔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扑药材上的,拖出来,她保证不打死他! 夏语冰干笑两声:“师叔你消息真灵通。” 云淡没好气瞥她一眼:“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你这点破事。” “所以师叔你有何指教?”夏语冰问得小心翼翼,之前可有过被他坑惨的经历,她不小心不行。 “你带的人反正乱七八糟一堆,多带一个也无所谓。”云淡喝一口茶。 “那都是我的好朋友,哪里乱七八糟了……”夏语冰理直气壮的声音在看到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嘲弄后渐渐消音,她嘀咕:“其实也是有那么……那么一丁点儿用的。” 云淡轻哼一声:“你的事我不想管,我让你带的人你带上就是。” “小青儿么?”要是带他,夏语冰倒是不反对。小青师从师叔,还是亲传弟子,虽然尚未出师,但是医术很好,尤擅丹药,有他在她一方面可以受伤了不要吃药,另一方面心情不好了调戏调戏他,绝对是好的消遣啊! 哎呀,想想都觉得好高兴呢! 云淡不客气的道:“收起你那荡漾的表情,小青是绝对不会让你带出去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reads;杀手前妻太难追!” 他小徒弟本性纯善,真要跟这一肚子坏心眼的人在一块,还不得被欺负死? “啊!”夏语冰垮下双肩,语气哀怨:“那是谁呀?” “夜玖。”这两字儿云淡说得格外的慢,也格外的意味深长。 夏语冰的心一下子就跳快了起来,半晌后她咽了咽口水,紧张的道:“师叔你没骗我吧?他……他怎么可能会同我一起出去?” “他怎么就不可能跟你一起出去了?”云淡搁下茶杯,抬起眸子看着她:“你不是还想着他还准备接受皇帝觐见吧?别傻了,月国整体实力这些年来一直在降,也是因为这样这次才送了三个公主和一个皇子过来,图的是什么这不用我说你也是知道的。你知道,我们当今的皇帝心里也是一清二楚的,所以三个公主一到就被送进了宫中,而夜玖,他则是因为我报了他是我新收的徒弟的身份,才得以留在这。” 若不能留在这里,他那般的容貌,等待他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夏语冰心里一凛:“是我思虑不够周全。” “你有你的难处。”云淡倒是不怪她:“只是你日后的脑子不要只放在怎么把人追到手上,而是要更多的放在他的处境上,不然下一次我可就帮不了他了。” 清风门不涉朝廷是非,这是几百年来的规矩。 “嗯。”夏语冰沉声应道,随即她有些羞赧地挠了挠脑袋:“师叔你都知道了啊?” “知道什么?”云淡装傻:“是知道某人大半夜不睡把人带出去吃东西、看雪、看梅花?还是某人黎明时鬼吼鬼叫强迫性的表白?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呆如木鸡并且面红耳赤的夏语冰:“……”嘴上说着不知道,其实这么清楚的说出来真的好吗? “好了好了。”云淡不开她玩笑,摆摆手:“他就在我左边的第三个房间里,你过去吧。” “我过来是找师叔你的,和他哪有关系呀?”夏语冰这般说着,却是站了起来:“那啥,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云淡不说话,那一双眼眸却是分明看穿了一切。 夏语冰灰溜溜地溜走了。 只是到底没舍得就这么回去,按照他说的,她走到夜玖门外,手都摸到了门上,却突然的没有推开的勇气。昨夜她只是凭着一时冲动就跟他告了白,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而她太过匆忙地离去,也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现在想来真的很让人沮丧。她又想起刚才师叔对她说要考虑他处境的话,忍不住地就觉得委屈了。 扶在门上的手无力地滑下,夏语冰转身,像只被斗败的鹅,垂头丧气地打算离开。 而就在这时候,门吱呀一声从里边打开来。 她身体顿时一僵,不可置信的转身。 夜玖深黑的眸子将她难得呆愣的表情收在眼底,开口道:“等你好久了,你就这么走了吗?” 夏语冰差点热泪盈眶。 这世上还有比你在等的人,那个人同样也在等着你更好的事吗? ------题外话------ happyfool''sdaytoyou。 049:故弄玄虚 木桌上一方烛台将室内照亮,夜玖斟了两杯茶,一杯给她。 夏语冰喝着茶,正襟危坐,很努力想要作出一副从容的模样,却忍不住做贼一般偷偷看他,每每他看过来时,她却又在第一时间移开视线,眼光乱瞟就是不敢看他。 她的勇气好像在踏进门后,就彻底的消失无踪了,心好乱。 有些不知所措,可是看着他,心里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她想挠脑袋。 忍不住,又悄悄看了他一眼。 那么直接、灼热的注视,夜玖又不是木头人怎会感觉不到?只是她不说话,他一时间也找不到话来说,只得相顾沉默,气氛一时尴尬。 他讨厌口拙的自己。 就在这时,一阵嘎嘎的声音响起。 夏语冰立即醒神,眼神精准地捕捉到正大摇大摆走进来的大白鹅,她转头,惊喜地对夜玖道:“哎,你把它也带来养啦?”之前一直没看到它,她都以为他会把它给杀了。 夜玖也看到了那摇晃走来,神情好似呆滞一样的大白鹅,他朝它招了招手,在它向他走过来时他回答夏语冰的话:“它是你送的。” “哈。”夏语冰想到那一日的情形笑出声来。 她笑着,将走来的大白鹅抱怀里站起身来:“这鹅和我府上的那一只是一对儿,可威武了!哎,对了,我起名字不好听,要不你给它们起名儿吧!” 包子、馒头什么的,总觉得太土气。 夜玖选择性记住了她的话‘鹅是一对儿的’:“小洲、小秋。” 夏语冰:“好呀。”虽然不明觉厉,但是总比包子、馒头要上档次。 夜玖点点头,心里默念一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她是那个淑女,他却不是君子。 只是,又有何关系呢? 他,自有安排。 “可惜了。”夏语冰突然叹息一声。 夜玖抬起头,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要不是现在下雪,我们出行就能带着它们了。”夏语冰摸摸它的小脑袋,眯着眼睛笑:“我爹爹可说了,它们打架超级厉害的。” 夜玖眸色微黯,他想起师父说的——你骨骼清奇,本是练武奇才,只可惜你在幼时便是被挑断了经脉,这一生你练武也最多只能练些拳脚功夫强身健体,想成为高手是不可能的。 不能成为高手又怎样? 只要勤耕不辍的努力下去,他就不信自己比不过那些练内门功法的人! 他的人,他自己保护,才不要依靠其他人! “关于出行,你是怎么安排的?”他换了话题。 “一帮人出去,一帮人回来呗。”夏语冰无所谓的耸耸肩。 “那么简单?”他直觉不是这样子。 经过这许多日云淡的教诲和自己亲身体会过的生活经验,如今的夜玖已经不是最初见到她时心思如同一张白纸的模样,而因为她的动向是他重点关注的方向,所以他会考虑得比较远一些reads;商女良缘。 夏语冰眯着眼睛笑:“有些问题嘛,你往简单了想,就是简单;往复杂了想,那便是复杂了。” 夜玖深色的眉眼看着她:“愿意说吗?” “你想听?”夏语冰挑起眉梢。 “你愿意说,我就想听。”夜玖肯定的道。 “那我说,你听着便是。”夏语冰摸摸怀里的呆头鹅,目光望向外边:“带那么多的人,其一是为了安全,虽然我们一帮子人都不算什么好东西,但是家世摆在那里,多少皇上和府里头的人会派人暗中保护;其二是为了一路畅通无阻,官场上的关系网错综复杂,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都可能是一个大局的关键,我们这么多人一起,有些个不安分的人也必须熄了那作乱的心思,其三就是……” 她笑得邪恶:“浑水才好摸鱼啊!” 夜玖一下子就想到了大殷的局势——皇帝年迈,太子殷清昭沉稳持重却不受皇帝喜爱,只是因为当今皇后大龄产子,所以才能占了是长子的便宜坐上储君的位置;二皇子殷清律素有贤名,却是看似温文和善实则野心勃勃,最大的依仗是其母妃身后的威远侯府,而他母妃是仅次于皇后的贵妃,其妹妹殷清雪更是皇帝最宠爱的唯一的公主;而三皇子却是正宫皇后所出嫡长子,皇后家族是殷国有名的世家大族,背后势力不容小觑。 如今夺嫡几近被摆上台面,不难猜出她说的浑水摸鱼,就是在这三位的斗争中取得利益了。那么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呢?他查过了她最近有秘密让人派人手协助方雨调查昔日方家灭门之事,也查到殷清寰在此事上插了一手……可是他有些想不通她的目的。 她身份已经是尊贵至极,夺嫡之争,依他来看,她最好的自保方式就是保持中立。可是她现在明明就是以一种极其隐秘的方式参与了进来,却又没有具体的偏向谁,让人真的觉得疑惑。 “看看,你整张脸都皱成包子了。”夏语冰忽地凑他面前,有些不怀好意的问:“喂,想什么呢?” 夜玖反射性回答:“想你。”想一切关于她的事。 夏语冰毫无防备被这甜蜜话甜到心坎里,羞涩道:“想我是应该的,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得走了。你这边要走,该收拾的东西赶紧收拾好,别到时候缺这少那的就不好了。” “好。” “那我走啦。” 夏语冰放下鹅,走出门去。 夜玖起身相送,有心想留她多一会儿,却不知为何话都到了嘴边,却是怎么都开不了口。只能默默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 而夏语冰,远远没有他想的那么平静,她一边走着心里一边暗叫——快留我、快留我、哪怕就一会儿一会儿都行啊! 可是她都出了门,后边默默跟着的人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夜玖!” 夏语冰蓦然转过身,狠狠一跺脚,快步跑到他面前,踮起脚尖,在他惊愕间双臂拉着他的脖子往下,闭着眼睛一口对着他的唇亲了上去! ------题外话------ 一天忙下来,手酸软得不行,而且看着不停掉的收藏和永远沉默的评论区,╮(╯▽╰)╭,算了,不管有木有人看,写完算了。 050:咚 亲了,真亲了哎! 夏语冰在软榻上翻来覆去地打滚,一闭上眼,那一幕就清晰的显现眼前,真的太令人羞涩了。她双手捂住滚烫的脸,有些不敢去想他现在的心情,是的,方才就在她冲动地亲了他之后,回过神来的她也被自己吓到,一松手,连道别都没来得及说就丢下他跑了reads;[家教]滴落于指尖的赤色。 哎,他会不会觉得她是一个轻浮的女子啊? 好烦啊! 不行! 她是喜欢他才这样的,又不是对旁人都这样,所以他怎么可以觉得她轻浮? 她不轻浮,一点都不轻浮,若是他胆敢这样看她,那她一定……一定…… “唉呀!” 夏语冰猛地一扯被子盖住头顶,整个人都窝了进去,在被窝里乱蹬一气。 一会儿后,她从被窝里钻出来,之前萦绕在她身上的焦躁已一扫而空,她面色沉静,眸若含冰,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冷冽至极的气息。 举步,她朝窗边走去。 在鸟笼里打瞌睡的果果猛然惊醒,一抬头就对上那一双冰冷的眸子,本能地,它悄悄缩了缩脖子。 “带出去。”她把信筒绑在它爪边,开了窗户。 果果扑棱着翅膀,立即是飞走了。 她冰冷的眉眼凝视着它离开的方向,久久之后,一抹复杂的情绪从她眸中升起,但又很快隐去。 抬手,她关掉窗户,一切归于沉寂。 她的身影,隐没在黑暗里,无声无息。 …… 两日后,殷清寰到底没能和夏语冰一起走。 皇帝对于此事是十分震怒的,虽然打发夏语冰走的时候是和颜悦色的,可一转头杀去殷清寰的府邸时却是龙颜大怒的,只是再大的怒火在看到胸腹上一条深可见骨的触目惊心的刀伤后,也是彻底的消失了。 “查,给朕查,朕倒要看看是哪帮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刺杀皇嗣!”回宫后第一件事,皇帝就是令陈公公召来了刑部的尚书和左右侍郎,将案子交待了下去。 “臣遵令。” 刑部的官员诚惶诚恐的应道,而在离开谢恩时,三个人却是心思各异。 另外一边,没了殷清寰,夏语冰自然就成了一帮纨绔的头儿,一大帮子人浩浩荡荡上了路。京里边儿的百姓目送他们离开都松了口气——大半的祸害都走了,真是太好了。 冬天的天气并不会因为有人要出行于是天晴,却是好在没有继续下雪,但是温度还是很低,地面不仅湿,且还滑溜。这时候夏语冰早先让人伐木捆绑起来的东西就派上了用场,那些个纨绔看到她亲身示范使用后都二话不说亲自上去试了,即使不小心摔倒,可是看到同伴撑着站稳不说还能滑行,好面子的少年们都是忍着痛装作高傲的模样继续尝试,直到自己能滑行、不会摔倒为止。 陈安逸就是其中一个:“嘿,这玩意你想出来的?” “不是我难道会是你?”夏语冰一个白眼翻过去,继续向前滑。 “怎么看着闷闷不乐的?”陈安逸挤眉弄眼的:“嘿,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哥开心一下哈。” “你这么贱,伯母知道吗?”夏语冰一脚冲他下盘扫过去。 陈安逸侧身一躲开,就冲她嗷嗷叫:“咱说归说,别动手啊reads;当第二人格遇到双重人格!” 他好不容易才能站稳,经不起她摧残,求放过。 夏语冰皮笑肉不笑的:“你倒霉了,我就开心了。” 话说完,一拳头就冲他脸招呼过去了。 陈安逸脑袋往后一仰,避开她的攻击后还来不及高兴脚下就是一滑,顿时就摔了个大马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哈哈。”夏语冰不给面子的笑得很开心。 前边的纨绔们听到这声音往后看,都是忍不住笑了。 有些个好凑热闹的甚至跑了过来,冲着陈安逸叫:“还没过年呢,孙砸,爷还木有给你准备压岁钱,表跪,快起来。” “孙砸你毛,老子是你大爷!”陈安逸鼻青脸肿地从地上爬起来,抓着一块冰就往那幸灾乐祸的人脸上砸去。 “哟,孙砸砸人了!”这帮人是都不嫌事大的,一个二个的见状都是生龙活虎般抓冰块砸人,有些轻功好的就飞上树梢去找雪……然后一帮人就玩疯了。 夏语冰趁这时候跑到了夜玖身边,他今儿只是作寻常大夫打扮,且为了不影响出行,他的脸上还特意用药水抹黄了肤色,虽然这样五官就显得没有那么惊艳,但是那一双眼睛却仍然是那么好看,让她怎么都不会错认他。 他没有和御医待一块儿,一个人坐在大石头后边儿,静静地看着远方出神,眸色清冷,一个人仿佛就是一个世界,任何人都无法打扰。 她匆匆冒进的脚步一下子就停了,可下一刻又觉得自己很委屈。 “为什么不理我?” 夜玖抬起头来,面前的少女一脸的倔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冰雪在融化的关系,他似乎看见她的眼眸中有细碎的光芒在闪烁,透着点点的脆弱。 心的一角仿佛被一只小手攥紧,他站起来:“我没有。” “你有!”夏语冰咬着牙:“从出发到现在,你跟我从始至终就说了三个字!” 而她,一直紧盯着他,他难道就一点都没发现吗? “好多人陪着你。”夜玖认真的道。 “可是他们都不是你!”夏语冰低低咆哮出声,愤怒地,她推他到大石头上,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凶狠地犹如一头被激怒的小兽一般朝着他的唇狠狠啃了上去。 夜玖没有反抗,他的双手依然垂在身侧,而他深黑色的眸子更是一点异色也无,还有他的唇本就薄,此刻更是因为抿紧而成了一条直线。 许久之后夏语冰睁开了眼睛,热泪盈满了眼眶。 他的无动于衷比直言拒绝还要更伤人,她放开手,凄然一笑:“我懂了。” 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他只是不会拒绝而已。 心,真的很痛。 转身的那一步,就好像是踏在流血的心间,将心踩碎成一片片。 她难过到近乎窒息。 却是在下一秒,手肘一疼,她猛地抬起头就看到一片阴翳当头罩下,腰背骤然一紧,胸口撞上那坚实的胸膛,她到嘴边的惊呼声都被堵在那冰凉的唇中。 051:么么哒 她懂什么?她根本什么都不懂! 看到她站在少年中犹如众星捧月,他恨不得把她抢过来绑到自己身边,让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也只能有他一个人!而那些多余的人,都该死,都该被撕碎! 心里狂妄的叫嚣着,理智却不允许他这么做,他知道若是他在她眼皮子底下这么做了,那么她不但不会属于他,反而会离他远远的,再也不敢靠近他。没有人喜欢一个疯子,他清楚的知道,所以在她的面前他会用最温和的伪装全副武装起自己,怎么能,怎么能让她看到那样丑陋的他呢? 在失控之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关好心里的野兽,离她远远的,不让她觉察出端倪来。可是她却误会他,误会他不喜欢她,那怎么可以呢? 他喜欢她,更胜过他自己啊! 所以,她哪里懂了?哪里懂了?! 汹涌的怒火最直接表现为最凶狠的掠夺,夜玖箍紧了她的腰身,她的身体宛若上天为他量身定做,毫无缝隙的贴合,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身体宛若陷入一团绵软中,整个人舒服到不可思议。而心底的浮躁也被她身上淡淡的兰花香抚平,久久之后……他低头埋进她颈项间,呼吸急促。 而整个过程中都是懵圈儿的夏语冰,可怜的她到现在还是眼睛冒着蚊香圈儿,脑子跟装了一团乱麻一样乱到不可思议,她想笑,又想尖叫,更想捏捏自己看这一切是不是在做梦? 直到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上,刺激得她肌肤一阵酥麻,她这才像是回魂一般缓缓下移视线,而当她目光落到他嫣红得如同玫瑰花一样的唇瓣上时,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而视线,再挪不开去。 还想再尝尝那味道…… 夜玖呼吸终于平缓,抬起头来便是看到她痴痴看着自己的模样,那样直愣愣的眼神,眼里分明就只有他一个人。心,很欢喜,也很平静。 也让,他想做点什么。 夏语冰感觉腰间一松,张嘴,却还没等她说出话来,他的唇就亲了过来。 如果说先前的kiss是暴风骤雨般的摧残,那么现在的就是春风细雨般的温柔,她怔怔地看着他眼里如同跌入了星光一般璀璨的光芒,整个人就好像浮在云端。 晕陶陶中她听到他说:“语冰,我心悦你。” 那一瞬间,她感动到想哭——这真的是她听过的最美的情话。 …… 接下来的路程,陈安逸惊讶的发现夏语冰一改之前的凶残,好说话到不可思议。 “不会是刚才被砸脑袋上了吧?”骑马并肩而行时,小心翼翼的,他问她。 “是被砸到了,但是不要紧。”人逢喜事精神爽,夏语冰现在哪怕是看到地上一根烂草,也会觉得无比顺眼reads;斗破苍穹续集:王者之途。所以对陈安逸,也是第一次十二分的有耐心。 陈安逸却是被吓了一跳,赶紧赶着马到一帮子小伙伴身边哭道:“完了完了,她脑子被砸出毛病了,我到时候怎么跟夏叔叔交差呜呜。” 一帮曾经领受她无情摧残和毒舌攻击的小伙伴也都是一脸受惊吓的表情,理智一同地选择了跟她保持距离,决定没事不要去她眼前作死。 于是,一路的吵吵闹闹诡异的就这么平静了下来。 作为当事人的夏语冰却是完全没感觉出来这情形的诡异,她只觉得这样正好——正好方便了她夜深人静时摸到外边儿和夜玖约会。 那一天的kiss无疑是为她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她已经不满足两人约会只牵牵小手摸摸头,而是一逮着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她就会蹭夜玖身上毫不害臊的要么么哒要抱抱。只到底两人年纪还小,而夜玖又有心克制,所以即便很多次都到了快走火的边缘,他还是很理智的克制住了。 夜玖在心里发过誓言的——未能光明正大娶她进门,他绝对不碰最后的底线。 她还小,他不能伤害她。 只是这心思是他的,却不是她的,若是她知道他这么想,定会哭笑不得。究其愿意还是她打小被带歪太过,作为一个不受管教的纨绔,夏语冰人虽然还是黄花大闺女,但是小黄文还真是没少读,而且她相当没节操,不但看bg,什么gl、bl更是毫不忌口。 这也就直接导致她三观不正,不然寻常的女孩子哪里会向男子表白不成强行kiss的? “难不成,是他还不会?” 没人的时候,夏语冰暗搓搓地琢磨着,最终得出这样的结论,然后顿时醍醐灌顶般清新过来,决定回去之后就把自己珍藏的某宫那啥图的借给他学习学习。 这一夜,她才同夜玖依依不舍的道了别,回自己的帐篷打算睡觉,屁股都还没坐稳,忽地听到一道风声,她侧身,一道清锋正擦着她脖颈而过。 “是谁?!” 夏语冰一个驴打滚翻出去,暗黑色的身影追击而来,冰冷的剑刃直取她要害。 “靠!”夏语冰就势往边上一滚。 也在这时候,一道藏青色的身影箭一般朝这射来,三枚银钉自那人袖中出,死死钉住暗黑色身影手中的剑刃,而三枚银钉中有一颗正中那暗黑色身影的手腕。 哐当一声,那人手一垂,剑就掉了下去。 转身,他就想跑。 可是下一瞬间,他就被人卸了下巴,整个人被掐着脖子拎了起来。 “说,是谁让你来的?”夏语冰从地上爬起来,掀了他的蒙面布巾后一巴掌就冲他脸甩了过去,力道之大,打得那人脸都歪了去。 那人咬紧了牙关,眼睛闭紧。 “哟呵,不说是吧?”夏语冰拔下发簪,在他眼前比划:“你说我现在往你脸上划个十道八道的,然后在你伤口上涂上蜂蜜,再弄个蚂蚁窝搁你身上,你会不会感激我?” 那人眼底露出一抹恐惧之色,就在这时一道破风声疾速逼近,直接就穿了他的咽喉。 “可惜了。”夏语冰有些无奈地看着被冬英丢下的尸体,然后一转头,翻脸比翻书还快一脸的谄媚:“哎,妹纸你谁?功夫这么好哪儿学的教教我呗?” 052:人贱自有天收 冬英看都没看她一眼,追刺客去了。 “……”夏语冰瘪嘴,拍拍身上的灰走回自己帐篷里就开始敲鸣锣。这是出发前大家商量好的,一旦有什么变故或者是祸事,第一时间发现的人就鸣锣向人示警。 她这一敲,整个营地的人都惊醒了,尤其是她那一帮小伙伴,连衣冠都尚来不及整齐,就一窝蜂地往她这边跑过来了。一支支火把点亮,照亮了这一方的天地,当大家伙儿看到她脚旁边那黑衣人的尸体时脸色都是不约而同的变了。 “我觉得吧,刚才的事只是一个引子,后边的路肯定也不太平了。”夏语冰倒是老神常在,拿那鸣锣的锤子锤锤后背:“你们待会把护卫点齐了,今儿在这歇一晚上养足了精神,明儿就回去吧!” “阿夏,你这么说什么意思?”陈安逸第一个站出来了。 夏语冰道:“冰天雪地的,大家伙儿给我面子,跟我一道出来把东西运给我爹爹,我心里感激。只是这都开始死人了,那就代表后边儿肯定有危险,大家伙儿就赶紧回去得了。” “就是有危险我们才不能走。”陈安逸反驳道:“你赶走我们,自个儿去冒险,这不摆明着看不起我们哥几个!再说了,有危险怎么了?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几个贼不成?” “就是,阿夏,兄弟我陪你。” “我出门带着护卫呢,跟你一道儿,不会有事的。” “对对对,我们兄弟几个都是铁交情了,你要真弄我们走,那就是不仗义。” 一帮子人七嘴八舌的附和着。 “好吧。”夏语冰妥协了,把锤子放下来:“既然不走,那我们就商量出个章程来,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偷袭我们。” “就是就是。”一大帮人把她围中间,七嘴八舌出着主意。 “我归拢了下,第一:我们帐篷不能离太远了,而且出去一定要留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守外边儿;第二:让御医给准备有刺激性的药粉,我们打不过人家用药粉弄死人也是可行的;第三:不固定时间清点人数,每个人都记好自己带的人,以免有贼混进队伍里来;第四:东西看守好,吃食什么的尽量吃干粮。” 夏语冰话才说完就有人抱怨:“没肉我吃不下干粮。” 说话的是个胖墩儿,名唤秦阳,刑部左侍郎家嫡次子。因为上头有个文武双全的哥哥顶着,没压力的他就以吃喝玩乐为己任,只是这样的人在遇到吃喝玩乐样样比他还精的夏语冰后就彻底拜服,沦为她小弟了。他这次出来爹、娘、兄长没一个同意的,还是他机智,千难万难地从后墙翻了出去才跟上了大队伍。 “命重要还是口腹之欲重要?”夏语冰一个白眼翻过去,挑剔的眼神把他从头看到脚,然后手一指陈安逸:“你瞅瞅,他这样的都为了保持身材戒了那些重口味的,你这么胖还敢吃肉?reads;穿到古代当写手!” 秦阳一脸受欺骗的表情看向陈安逸:“你不是跟我说你成天吃肉,怎么吃都不会胖吗?” 陈安逸干笑两声,转头就跟夏语冰哀嚎:“人和人之间的信任还有没有了?” 夏语冰斜着眼睛看他:“那也得你是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要不是人……”陈安逸后边的话在看到小伙伴们撸袖子的动作时顿时就给咽下去了,夏语冰这个没良心的却在后边起哄:“自己不是人就骂别人不是,你血管子里流的不是血而是墨汁吧?” 陈安逸:“……” 不是不想反驳她,而是他正在被群殴啊啊啊! “你们先揍着,我先去办事。”夏语冰冲人群喊一声,然后就去传命令下去了。这营地里除了护卫就是御医,她的命令自然是没有受到丝毫质疑,反而是御医们听到她的安排,觉得她关键时候还是顶点用的。 除了方御医,他对着夜玖道:“这死丫头和她那一帮子狐朋狗友真是没半点用处,都这时候了不想着帮忙还在那里折腾,脑子都是被马踢过的,一个比一个更不顶用。” 夜玖手上捏着的药锤一紧,垂下的眼皮遮住眸底的暗沉。 方御医又继续道:“你把这药多弄点,死丫头最挑剔,就按我给你的方子弄,不然多加了东西她会过敏。” “哎,说我呢?”夏语冰从掀帘子进帐篷来。 方御医虎着张脸:“不干正事过来溜达个什么劲儿?” “来看看您老安全与否啊!”夏语冰一脸笑嘻嘻的:“嗯,现在看来,您老还是那么的老当益壮,再活个千万年都不成问题。” 方御医都被她给气笑了:“你骂我是乌龟呢?” 夏语冰一脸受了大冤枉的委屈表情:“我明明恭维您会福寿绵延,万寿无疆的……” “行了行了。”方御医懒得听她扯淡:“说吧,要什么东西?” “要一瓶正气丹、三瓶养心丹、两瓶散功散。”夏语冰翻脸比翻书还快,笑嘻嘻说完后又的伸出一根手指:“当然了,要是您手头方便,从指头缝里漏那么一两丸的凝碧丹那也就是再好不过了!” 这凝碧丹是救命的良药,最是难以炼制不说,需要的药材奇多,制作程序也是非一般的复杂、繁冗,而且成丹的几率很小,炼制的时间却要很长,就是方御医,几年下来也才存了几颗。 所以方御医的拒绝就格外的简单粗暴:“滚!” 骂完尤不解恨,他抓旁边的药秤赶她:“滚,别让我见着你。” “话好好说,不给就不给别动手打人啊!”夏语冰边跑不忘回头边喊:“而且真不是我说啊,老方,药本来就是给人吃的!你看我有病,你有药,你是大夫,我是病人,你不给我难道还自己都吃了?” 气喘吁吁的方御医:“……”这辈子都不想看到她! 愤怒地跺脚,转身回帐篷内,膝盖却是一麻,顿时就摔了个五体投地,半天爬不起来。 “有事吗?” 方御医闻声抬起头来,到嘴边骂人的话在看到朝着他伸出手逆光而立的少年那一双深黑的瞳眸时彻底消了音。 053:病发 次日启程时夏语冰收到方御医差夜玖送来的药瓶子里装的凝碧丹时挺惊喜的:“嘿嘿,就知道他最是嘴硬心软了。” “丹药的效果很好吗?”夜玖看着她,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快。从他进来到现在,她盯着药瓶的时间比盯着他的时间还要多,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她就不能好好跟他说会儿话吗? “救命的药,你说呢?”夏语冰说完把药瓶一放,笑嘻嘻凑他面前:“听我师叔说你很有医术天分,你现在跟方御医身后边办事,他要是炼制这药你就悄悄学着,到时候我就不用问他要啦。” 夜玖觉得她这想法相当不错,就应该是这样,有他在,她不需要其他人。 “嗯。”他会好好学的。 夏语冰其实也就嘴上那么一说,听他答应这么认真,真有些自己在教坏纯良孩纸的嫌疑:“这药方是大夫的命根子,尤其是好药,基本都是不传之秘。你要真把炼制凝碧丹的方法学会了,就自己偶尔炼制,不要让旁人知道了。” 好吧,她其实也是真希望能有取之不竭的凝碧丹的,所以方御医对不起了。 夜玖皱了皱眉:“只给你。” 除了她,他才不要给任何人。 “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夏语冰笑眯眯地往他怀里扑,毫无防备的夜玖被撞得一个踉跄,到底还是扶住她的腰稳住了身子,一低头就看见怀里那一张过度兴奋的笑脸,他的唇角也跟着弯了一弯。 夏语冰捏着鼻子瓮声瓮气的冲他哇哇大叫:“大早上笑得这么美是犯规的,我都要流鼻血了好不好?” 嘴上这样说,可那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写满了痴迷和惊艳。 夜玖白玉一般的耳根顿时就红了,长而卷翘的睫毛垂下,轻轻颤动间就像是振翅欲飞的燕尾蝶,美得让人不能呼吸。 夏语冰一下子就看痴了,回过神踮脚一口亲在他眼皮上,一双手抱紧了他的腰身:“小九哥哥,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永永远远都是我一个人的。” 她急切的话语很霸道,可是他分明从中听到了几分不自信。 夜玖微有些惊讶地睁开眼睛,就看见她的眸色一点点的变深,然后很快地又转变成之前一般的浅色,变换之快仿佛只是他的错觉。而也在这时候,她忽地松开了抱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冲着跑了。 这? 夜玖一顿,立即追了出去,可是哪里还能寻到她的身影? 夏语冰是去找方御医的,可是中途看到了千雪,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站住了脚:“昨夜你去哪里了?” “追人。”千雪的回答一贯简练。 夏语冰冷笑一声:“什么人是连你这样的高手都要追一夜一个早晨,都带不回来的?” “属下知错。”没办好差就是没办好差,千雪不会辩驳,他单膝跪在她脚边:“愿接受惩罚。” “惩罚了你,然后让我这个倒霉蛋在刺客来的时候被杀死,你就好交差了对吗?”夏语冰知道自己不该发脾气,可是实在控制不住在心中乱窜的暴戾之气,而她的头也在这时候开始作痛。 这样的情形,让她想杀人! 在失控的最后时刻,夏语冰足尖一点地面,直接用轻功飞到自己的帐篷前,护卫见是她,退了一步站回原位reads;狐狸抱满怀。 夏语冰掀开帐帘,里面已没有他在。 一抹痛苦之色从她眸中升起,渐渐地那眸中的清明之色彻底被沉冷取代,她站直了身体,取药瓶倒出一颗药往嘴里喂去,而后将药瓶一一收起,盘膝而坐。 …… 接下来的路程里,陆续又有刺客来袭,只是因为大家的守卫工作做得极好,倒是没出什么乱子。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数日后抵达宜信,他们到的时候还是清晨,敲开府衙的门县令看到这一大帮人,即使心里再不快,也得让人把他们好好安置了。一行人洗漱、休息了一天,彻底解了乏后,由夏语冰聚到一块儿,她让护卫请来县令,询问这边的具体情形。 县令倒是没隐瞒,可说了也跟没说差不多——现在是军匪僵持对峙着,没有消息传来。 “可有匪徒那边寨子里的地形图?”夏语冰皱着眉头问。 县令摇头:“据活着回来的人道,那边有数处天堑不说,地势夜极高,出了名的易守难攻,且山路十八弯,根本就看不出来他们所在的具体位置。” 这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有战神之称的夏琼华都没办法攻克,他们能想出主意吗? 好一会儿沉默后,夏语冰站起身来:“现在第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大军所在的位置,让他们调养生息,我们自己也是。” “我们都差不多休息好了,大家商量商量主意吧!”陈安逸提出来。 秦阳道:“对,我还不信了,我们一大帮人会拿那帮子匪徒没办法!” 有人漏气道:“他们要那么容易收拾,哪里轮得到我们?” “你怎么说话呢?”陈安逸一拍桌子,瞪着他:“三个臭皮匠还顶半个诸葛亮呢,你怎么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怎么着,别人天天说我们没用,你就真把自己当废物看了?” “就是!”秦阳在一边帮腔:“要真是这样,你出来干啥?!” 到底一帮子少年年轻气盛,自尊心奇高,低迷的士气一下子就被激起来了。 夏语冰摆摆手:“这样,大家先各自回房,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主意都写下来交给我,然后我明天统一安排。不然吵吵闹闹的,倒是难理清思路。” 她是这帮人的头儿,素来鬼点子多,大家都很信服她,于是各自散了。 县令出门,暗笑他们太天真。 御医们倒是觉得不错,想到自己这趟出来不但能在夏琼华面前捞人情还能参与剿匪,都是兴致颇高,拿出研究药方的聪明和耐心,认真想办法去了。 而当夜,夜玖敲响了夏语冰房间的门。 他孑然而立,俊美的容颜上一片端肃之色,仔细望之,那素来清冷的眸子里分明掩着慌乱之色。 咚咚两声闷响,回荡在空寂长廊。 屋内明珠亮,窗纸上照出那一道窈窕的身影,恍然如梦。 冷风起,寒雪纷纷。 他觉得有些冷,手扶上门,最终鼓足了勇气推门进去。 054:黑化的预兆 夏语冰正伏在案上写着东西,闻声抬头向他看一眼,复又低下头去继续奋笔疾书。 夜玖走过去:“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夏语冰‘嗯’一声:“你说说你的想法。” 不咸不淡的声音,态度也是全然的公事公办,好似他就是她伙伴中的任何一个一样。夜玖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也知道这时候并不是计较这些的好时机:“用轻功卓绝之人先绘制出地形图,再寻当地的老乡来绘制从山上下来必经的通道,再让县令下令让捕快注意采买年节用品的非本城人。” 夏语冰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不说话。 夜玖被她直接的目光看得耳根子有些发烫,却也没有闪躲,迎上了她注视目光:“可是我考虑不周?” “你考虑得很周到。”夏语冰轻笑一声:“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明明是夸奖的话,可是为什么听着就那么像在嘲讽呢? 夜玖手缩在袖筒里,沿着匕首的纹路一点点勾画下去,让自己要冷静下来:“你的想法呢?” 那声音里,有着自己都没发现的委屈。 “我还没有想好。”夏语冰复又低下了头去,提笔在纸上写字。 夜玖张了张嘴,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怔怔地,他看着她,想到自从早上一别后,她对他的态度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可是直觉告诉他,她是在怪他。 可是他是哪里错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她。 被这么直直的盯着看,夏语冰心里说不出的烦躁,好不容易用药压下去的疼痛又隐隐有了复苏的迹象,捏着笔的手一紧,她猛地抬起头来,对上他迷茫的眼睛,那一股子怒气更是控制不住地往上飙升。 她摔笔,站起身愤怒地冲他咆哮:“你看着我干什么,滚啊!” 夜玖讷讷地站起身,抬手,想要靠近她。 夏语冰狠狠打掉他的手,手臂一挥,手指向门外:“听不懂人话吗?滚啊!我让你滚!” 她双眼赤红,像是被惹怒的凶兽,那样凶狠的目光好像瞪着的不是朋友,而是一个仇人! 夜玖心里一阵钝痛,黯然地垂下眸子往外走。 门关闭的声音一传来,夏语冰顿时就像是被抽走了全部力气一般颓然坐倒在了椅子上,用力的,她捂住如同被铁箍箍住一般疼痛的头,额头上大颗大颗的冷汗沿着她鼻尖滴下,原本红润的脸色此刻白如金纸。 痛,剧烈的疼痛。 疼到极致,她用头去撞桌面,却是整个人一歪,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不可置信的,夏语冰抬起头来,正望进上方少年那毫不掩饰担忧的凤眸里,她鼻子突然很酸,突然就那么想要哭,眼泪在此刻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reads;斗破苍穹续集:王者之途。 “对不起。”夜玖手忙脚乱地为她擦着眼泪。 夏语冰呜咽一声,终是再忍不住,脸深深埋在他怀里,崩溃地哭出声来。 她滚烫的眼泪湿了他的衣,也烫疼他的心,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难过?更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她开心起来,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此刻紧紧拥抱在怀中。 灯光下,环抱着少女的少年身形还略显单薄,但是隐隐之中已可窥见日后他为她遮风避雨而展开翅膀时的模样。 夏语冰哭了好一会儿情绪才稳定下来,却是埋头在他胸膛里不肯起来——实在是太丢人!前一秒赶人走,后一秒就在人身上哭得稀里哗啦的,没脸了呜呜呜。 她不动,夜玖自然也不会动。比起被她漠视,他更愿意和她这般靠近着。 夏语冰是等着他主动放开她的,可是等啊等啊的怎么都没等到,反而是自己站得双腿发软,而他却还丝毫未有放开她的迹象,实在是憋不住了,她扬起头来,恶人先告状:“不是让你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夜玖一愣,被她过河就拆桥的行径吓到。 夏语冰得寸进尺,伸手戳着他的胸膛:“谁让你进来的?” 夜玖深深看她一眼,无理取闹的某人为表示自己正义骄傲的扬起了下颌,一副‘你能把我怎么着’的小样儿,别提多傲娇了。其实他也没有想把她怎样。 抬手,他将手臂上搭着的大氅披在她背后,细心地为她系上带子,然后将她双手握在掌心捂着:“这样,不冷。” 夏语冰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所以他不是被她赶走的,而是怕她冷特意去取了大氅回来?明明记得他之前过来的时候他是没有披的,她记得相当清楚的! 鼻子一酸,她抽出被他握紧的双手,在他错愕间整个人扑到他怀里,双臂紧紧锁住他的腰身,抬起头,那声音恶狠狠的:“我警告你,不要对我太好!不要!” 夜玖回握住她的腰肢,眉眼里是沉凝的认真:“我只想对你一个人好。” “那就一直好下去,不能半途而废!”夏语冰霸道地更拥紧了他。 夜玖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记住你今日的承诺,否则……” 夜玖低下头,温柔的一个吻封住她未放完的狠话,彼此呼吸交融时,他温润的脸庞擦过她的脸颊,轻声而坚定的在她耳畔道:“一诺允之,以命践之。若有违之,天地共诛之!” 夏语冰的心跳一下子快起来,侧过脸来,她看清楚他眼中的坚定。这一刻心里所有的犹豫和不安通通烟消云散,那之前头疼也是彻底得到了治愈。 她笑了,笑得愉快:“我也会一直对你好的,一直一直。” 他点头,他也会的。 夏语冰漂亮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线,跳起来:“最喜欢你了。” 夜玖为她娇俏的模样惊艳,忍不住地再度低下头来。 夜,很静。 灯光下,两道影子交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缱绻美好。 055:太看不起人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夏语冰一夜好眠到次日清晨,在婢女的伺候下洗漱后用了朝食,散了一会儿步消化后,她派人传令让所有人去府衙的大厅里头共商剿匪的计划。 而后,自己往那大厅走去,等她到时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他们看到她来,依着尊卑之分,一一向她行了礼,她也一一按照礼仪该回的回了才坐到了属于她的座位上:“你们有想出办法整理出来的,交给我看看。” 经过一夜的思考,大部分人都想出了主意,闻言起身将自己写好的册子给交了上去。 夏语冰接过一本本册子,一目十行快速翻阅,觉得有用的就打开,那些没什么用的就先放到了一边,等她全部看完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能为剿匪出一份力,是我们的荣幸。” “也没有很久。” 大家都表示没什么意见。 “我挑出了几条靠谱的建议,大家也一起帮忙参考下。”夏语冰低头看着册子:“首先,我们要寻找本地有名的猎户,借寻药草之名让他们开口说出自己狩猎的路线,再由我们的人来绘制地舆图;其次,张榜公告说本城发了瘟疫,御医摆摊子在外边帮人免费检查身体,特别留意那些武夫,伺机打听其来历;再次,严格控制米粮和年节用品以及药材,每户限定其购买斤两和数量,核对户籍确定成员无误后才允许购买。” 夏语冰解释道:“有了舆图,我和皇上赐给我的暗卫就能寻到贼匪山寨的饮用水所在地,我们找到之后立即就把那能让人饮了那水后症状类瘟疫的药粉弄到水里边儿去。人都惜命,他们肯定会伪装成平民下山来的,到时候我们的人和我爹爹的人手齐心协力,等着抓人便是。等抓到人,我们再酷刑拷问出其根据地的所在,杀那些个贼匪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点头,这样办起来的确不错。 县令道:“贼匪狡猾,即使我们能攻打他们的山寨,那也不一定会胜利。且那些贼匪盘踞在山上已经有两百多年,人数有多少我们根本就无法统计,若是他们的人手多过我们的人手太多,到时候要怎么办?” 夏琼华带来的将士不足两千,加上本地的守将,那也不过三千之数,难啊! “我爹爹精通兵法,只要敌人现身,定能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对自家爹爹,夏语冰就是这么信心十足。 “前几日才打过一仗,我军损失惨重。”县令摆明的没信心。 夏语冰冷哼一声:“你当现在还是*月秋高气爽的天儿,走哪都不怕呢?也不看看,这天寒地冻的,将士们吃不饱穿不暖,睡也没好地方睡,他们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得有足够的体力才能发挥出来好吗?” 县令老脸一红,随即不服输的辩解道:“剿匪皇上难道不会让户部给拨银子?” 夏语冰‘呵呵’:“我爹爹带多少人,多少粮草过来你没眼瞎怎么就不知道去看看?” 县令想到那一日的接人看到的情形,沮丧地低下了头reads;情乱,错上总裁大人。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夏语冰拍板:“陈安逸,你带人去寻猎户,然后把信息综合起来做好记录给我。” 她说完,看了不远处的刘清一眼。 这刘清是刘阁老的孙子,其伯父、叔父、哥哥、弟弟都是进了翰林院的,偏就他一个人文不成武不就的,整日游手好闲,被认为是刘家之耻,可就是这样的他,却是能绘得一手极好的舆图,分析、综合能力极强。 歪在椅子上的刘清坐直了身体。 陈安逸应了声。 夏语冰道:“方老,日后劳烦你过带人在外边开摊,有嫌疑的人也要麻烦你记录下来了。” 方御医哼一声,算是答应了。 夜玖轻轻朝她颌首,这事他会监督完成的。 夏语冰唇角抿了抿,也朝他一点头,对他,她是相信的。 “县令大人,各商铺那边就需要你的人去通知了。”在别人的地盘,也得给别人点面子,夏语冰说话也客气了些:“刚才我是急了才说出那样的话,你大人有大量,还请见谅。” 县令连声道:“不敢不敢。” 心里到底好受了许多。 事情到此刻便是有条不紊地安排了下去,陈安逸就此办事去,夏语冰带着方御医一干御医去往夏琼华所在营区,而县令自然是派人跟城里边商铺的人打招呼去了。 别说,夏琼华第一眼看到自家闺女带一大帮人过来,那表情绝对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在方御医和一帮御医为将士们诊治的时候,夏琼华把她拉边儿去训了:“不在家待着,你跑这干嘛来了?” “府里边闷,我们一帮人出来玩玩儿。”夏语冰眼看着自家爹爹要发火,立马收了不正经的德行:“其实是阿娘整日担心你的安危,不得安枕,我便是来了。不过你放心啦,我这次出来是得了皇上允许的,不光带了一堆你需要的东西,还给你带了一大帮能用的人来,爹爹,我办事你放心。” “你在这一天,我就一天放心不下来!”夏琼华才不相信她的鬼话。 “爹爹,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就一次!”夏语冰抱着他的胳膊,摇啊摇的撒娇。 “那你说说,你口中所谓的能用的人里边包括不包括你那一帮狐朋狗友?”夏琼华凉凉看她一眼,到底忍住了没把她往边上丢。 “爹你难道就不知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吗?”夏语冰跺脚:“我带来的东西里,粮食和药材都是其次,人才是最重要的!你以为所有人里边就御医们重要吗?” 夏琼华点头,他还真心这么想,就跟她混着的那些人,都是平京有名的不学无术的纨绔,成日都不干正经事的。就这么一帮人,除了打仗的时候哭着喊着逃跑,还有什么用处? “爹爹!”夏语冰真生气了,甩开他的手:“你敢不敢跟我赌,除了跟贼匪打仗需要你们动,其余的事情我们可以一力解决不需要任何外援?” ------题外话------ 明天早上我改过来,没写好…。 056:继续么么哒 既然是想要爹爹对她刮目相看,就必定得真的做出成绩来。 夏语冰回去后立即闭门思索,将想出的办法如何实行又做了细致的规划,一点点的推敲下去,不说每个计划都做得天衣无缝,起码是做到了不会因为一两步失败就落到全盘皆输的局面。 次日,她就把打赌的事儿跟自己的小伙伴儿们说了,小伙伴儿都表示被看轻很不开心,接到了她细节化的命令,一个个都是卯足了精神去做,发誓定要从此非让人刮目相看不可。 她这边忙得热火朝天,夏琼华那边就得到了充足的时间来养精蓄锐、休养生息。 虽然说打赌,但是毕竟是和自家的闺女打的,夏琼华在几日没见着她的情形下也有些坐不住,便是派了心腹过去查探,心腹查探一番后回来只道了一句:“卑职有负侯爷信任。” “怎么回事?”夏琼华讶异地挑起了眉头。 “郡主所在的院子守卫固若金汤,莫说是卑职,就是连一只苍蝇都难飞进去。” “不是说只带了几十个人吗?”夏琼华询问的目光看向心腹:“你仔细说说情形。” 心腹回道:“卑职听令去探查郡主的事宜,却只打听到郡主自打回去后就闭门不出,于是卑职便是去寻了郡主的院子。到外边卑职就发现护卫皆是武功高强之辈,尤其是其中一婢女,出手狠辣果决,卑职在她手下未能走过五十招便是落败而逃。” 夏琼华摩挲着下巴思考,他这心腹可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没道理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啊! 打赌都开始了,莫不成是所有人都还在给她守院子? 真是奇了怪了。 “你先下去。” “属下告退。” 屋里边只剩夏琼华一个人的时候,他仔细想了想她来后的动静,喃喃道:“铁匠、绣娘、御医……那一帮纨绔子弟,她到底会怎么做呢?” 隐隐地,他竟有些期待起来。 而另一边,夏语冰一帮人多日的努力也见到了成效。 “最近辛苦大家了,今晚上不醉不归!”为了犒劳他们,夏语冰不仅特意包下了这里最有名的名叫戏凤楼全场,还贴心的按照他们的喜好叫好了姑娘,待姑娘们把那美酒一斟,小曲儿一唱,猜酒令后几巡酒喝下来,一帮人都玩得嗨得不行,好像连日来的疲惫都在此刻被一扫而空。 笙箫歌乐,琵琶琴弦,盛世长安。 灯红酒绿,各处繁华入各眼。 最高的楼上,夏语冰手扶着护栏,明媚的眸子望着那一片灯光闪闪处,嘴角笑弧温润,却又隐隐带着一丝难言的危险味道,灯光晕黄照在她脸上,更为她添了一份别样的魅惑气息。 灯下看美人,灯美,人更美。 “既然来了,为何不过来?” 她转过身来,带着笑意的眸子看着后面拐角处,正对上那一双默默凝望的她的视线,她笑起来,脸上的笑容更是犹如春暖大地复苏,最后的冬雪尽融,春花乍开一般的灿烂耀眼,让人移不开视线。 夜玖脸莫名的觉得有些烧,想退走的,脚却好似有自主意识一般往她那边走去,等他回神,人却已经和她只有咫尺之遥,他都可以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兰香味reads;极品小白脸。 他喜欢这个味道,悄悄地,深深地嗅了一嗅。 “不生气,不躲着我啦?”夏语冰哪里能没发现他的小动作?笑嘻嘻的,她整个人跟没骨头一样往他身上靠了去,亮晶晶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平安归来。”夜玖低头,避开了她直接而灼热的注视。 “我好可怜,你都不关心我了呜呜。”揪着他的袖子,她嘤嘤嘤嘤的假哭。 夜玖:“我没有。” “没有为什么不看我?”夏语冰立马不哭了,气势十足的质问。 他怕再这么看着她,就不舍得她跟别的男人去冒险了啊!那么的想,独占她的每一分每一秒,可是现在以他的能力根本就办不到,这一刻他真恨自己的无能。 夜玖低下头,从袖管里摸出一只大的锦囊,握着她的手,将之放到她手上:“这里有防蚊虫叮咬、避蛇、治伤的药,你小心些,别弄伤自己。” “虽然你错开了话题,但是看在你对我好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啦!”夏语冰欢乐地将锦囊挂腰间,双臂环住他的腰:“为了奖励你,赏你一个么么哒。” 她‘啵’的一口响亮的亲在了他眼睛上。 夜玖耳根子红透,白皙俊美的容颜上亦是染上了一层淡绯色,那唇温润嫣红勾人……这一刻就好像是那清冷的神祗终是动了凡心,沾染俗世红尘软红千丈。 夏语冰有亵渎了神的错觉,可隐秘中却又有一种禁忌的刺激。 她还想要更多,更多。 脚尖一踮,主动凑上去,吻上那一直渴望的唇。 夜玖微怔,旋即闭上眼,低下头,轻轻扶住她纤细的腰肢。 这一刻,心境是从未有过的圆满。 …… 寒风凛冽,夜月如弓弦,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皆是以鬼魅般的速度行于山上。 高山、天堑,山路十八弯。 这里不止有隐秘岗哨遍布各处烽火台,亦有狼狗警惕地守护着这一片地带,再加上这里天然而形成的九转轮回大阵加持,如何能让这里不成为将士禁区? “分头行动。” 话落音,夏语冰和千雪已经是奔往了两个方向。 她速度极快,而也在途中,她眼中的清澈之色也是被沉冷的深黑取代,平日总是弯起的唇角此时抿成一道陡峻的线,个人的气势融入山川海岳,如同清风细雨让人半点都差觉不到她半点破绽。 良好的夜实能力打底,再加上强大的记忆力,她不但把路线图一一记在脑子里,更是利落地寻找到了贼匪的藏宝库,连着做了数个记号后,她寻到贼匪取水的水井里边下了药。 而同时,千雪在最远的水源处也做了同样的事。 一起归来,途中相遇却也皆是不发一言,匆匆而归。 有寒风起,鹅毛大雪纷纷而落下,天,似乎又要变了。 057:杀伤力强大的熊孩子 这一夜,有刘清被人半夜从睡梦叫醒,搁夜明珠至灯盏,铺纸磨墨挥笔尺绘舆图。 这一夜,有秦阳珍而重之拆掉黑熊皮做的大氅,取银票算盘,拨拉算打一遍又一遍。 这一夜,有夜玖半夜查库房,后而磨墨奋笔疾书。 这一夜,有陈安逸盘查人手,将武功极高的护卫全部组织到一起,分出守卫、进攻的人安排到位。 这一夜,有县令半夜起去见守城将领,其房间灯亮了一夜。 而夏语冰,她打开窗,看着黎明时分却因为下了极大的雪而显得明亮的天地,浅浅的勾唇一笑,而那双深黑色的眸子里却是毫无感情的冰冷。 天,浅浅亮了,而那多日以来的预谋,也终于犹如一只沉睡多日的雄狮,一朝苏醒便是亮出了它锋利的爪牙! 不到三日,城内的百姓开始出现呕吐、腹泻、低烧的症状,一开始人们只当是生了普通的病才会这般,可是当生病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大面积的开始死人后,在死亡阴影下笼罩的人们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爆发了第一次的混乱。而就在这时候,由方御医牵头带领的御医在外边设置了摊子,免费为人义诊,为人诊脉后道是瘟疫,却还是有办法治。 百姓们立即牢牢抓紧了这根朝他们伸来的救命稻草,拖家带口的去看病,而宜信城的县令这时候表示御医人手不够用,当即让城里边的大夫也参与了这一场救助。官民一心,不多时混乱的局面就被遏制住,而在这时候夏语冰适当站出来,她拿出的据说是皇帝赏来的药材,让正处于水深火热的百姓对远在平京的皇帝是十分的感恩戴德。 而宫里头,一封厚厚的记载着夏语冰日常的书信也被送上了皇帝的案头。皇帝仔细看过之后,很是高兴了一番,也就不小气了,大笔一挥让户部尚书给银子和粮草、药材给夏语冰他们送去。 宫里头的事,从来都不是秘密,皇帝这么大笔一挥,那些个跟夏语冰一块儿出去的纨绔子弟的爹娘敏锐的嗅到了不对劲,一个个的开始慌起来。这俗话说得好,自家孩子再没用,哪怕平时做人爹娘的嘴巴上说恨不得孩子去死,可真到了孩子在危险地儿的时候,最先冲出来保护孩子的永远是他们。 于是一个个操心的爹娘都放出了自己的眼线,当他们得知自家孩子在的地儿正是瘟疫的地段后,好些个人没哭昏过去。而女子之中的后宅妇人从不缺杀伐果断之人,由刘阁老夫人牵头那些个孩子不在身边的夫人一个个振作起来拿出自己压箱底的银子,去到药铺买了药材,再抽调出自己府中豢养的高手,明里暗里的跟着户部的药材一块儿往那宜信送了过去reads;天道仙凡录。 夏语冰收到老爷子五百里加急送来的信后,不厚道的笑了。 她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目光却是在打开的瓮上一扫而过——有些事,是时候了。 次日,在义诊的摊上,有眼尖的将士认出了与他们有过交战的匪徒,将其捉住了,却在方御医的干涉下,被掩人耳目的送到了夏语冰的面前。 “你们寨子里男子多少人?情形是怎样的?”夏语冰凉凉的目光在眼前五个被绑得跟粽子一样的男人身上扫过。 被抓的人皆紧咬着嘴,不说话。 “不开口是吗?”夏语冰也不急,专业的活儿,自然要有专业的人干:“千雪。” 从房梁飘出一道黑影,稳稳落在她面前。 “交给你了。”一句话说完,她半眯起眼睛,缩在椅子上悠闲的端起茶杯喝茶。 一刻钟后,五个男人里边两死三伤,其中伤的人里边一个被彻底拔掉了舌头、一个被剪刀了半边舌头,另一个一嘴的血,在巨大的恐惧之下,他哭着交代了。 “早说不就好了,人哪,就是喜欢自找罪受。”夏语冰施施然搁下茶盏站起来往外走,走了一半又回过头来对千雪道:“这里太脏了,我回来之前这里整理干净,不该有的东西不要有。” 千雪面无表情的‘嗯’一声。 夏语冰的目光落到千雪身上,眉头微微一敛:“逼问的工作那么简单,你办得一点都不潇洒不优雅,寻个时间跟人学学,再没有下次了。” 这次说完,她就真走了。 带着刚收到的消息,她去寻了夏琼华。 当夏琼华看到她带来的宜信完整的舆图,以及那贼匪窝详细的地图后,不可谓不震惊:“你这舆图,出自哪一位大师的手?” “只有大师才能绘制出舆图么?”夏语冰故意卖了个关子。 夏琼华眉头皱了一皱,忽地醍醐灌顶:“绘制舆图的人就在你带来的那帮人其中的一个。” 夏语冰却并不接话:“爹爹,这布防图我都给你搞到了,接下来怎么打仗那都是你的事了。” 详细地,她把寨子里有多少真正的战斗力人手以及贼匪设置防护的地点都一一指出来,解说给了夏琼华听。夏琼华是越听越震惊,最后当他听到她已经安排了人易容成贼匪的模样带着御医去山寨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么心智卓绝、有勇有谋的姑娘真是我家那个熊闺女吗? “爹爹,该做的我都做了,然后我的主战场要转移了。”夏语冰只一句话就把夏琼华的心思给拉了回来。 “你想干什么?”夏琼华发现对自家闺女不能小觑后,也终于是把她摆在了和自己同等的位置上来,而且他有种谜样直觉,她口中的‘主战场’才是她这次出来的主要的目的所在。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夏语冰这次倒不是故意卖关子,而是这事牵扯重大,要真告诉了他,怕是十有*计划要胎死腹中。所以宁愿现在不要跟他说,以后他知道了怪罪她,她也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方法。 眼睛眯成月牙状,夏语冰朝着夏琼华微微一笑。 夏琼华却觉得整个人都不大好——总感觉闺女要干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058:软刀子 夏语冰真想藏点什么事儿,夏琼华是绝对调查不出来的,这之间的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夏语冰太聪慧,而是其在于她是他唯一的女儿,太在乎,就注定了他对她做任何事都不会成功。 “没别的事,女儿便就告辞啦。” 夏琼华看着似模似样行礼,一双明眸却是难掩狡黠的自家闺女,深深觉得这么个女儿真的是这辈子向他讨债来着,头疼的扶额:“去,去,没事少在我面前晃悠。” 夏语冰高高兴兴出了营帐,到外边接过守营小兵递过来的缰绳,策马扬鞭而去。 雪落纷飞,走出帐篷的夏琼华远眺着那一人一马恣意自由的身影,心跳忽地加快,内心油然而生起一股子想要追上去的冲动。可到底还是想起她交付的事情,把这想法给按捺住了。 …… 夏语冰抄近道回院子,半途中就遇到了埋伏。 偷袭她的十个人皆以黑巾遮面,据她观察,他们个个气息沉稳、步伐稳健有力,显然都是内外功兼修的好手。 身为她暗卫的千雪理所当然的出来帮忙了,为她分走了几个注意力,但是这显然不够,夏语冰敏锐的觉察到暗处还隐匿着的眼睛,而且就在她的不远处。 这下,真有点头疼了。 若是千雪不在,她倒是没顾忌该杀就杀,可到底他在,她总不能趁着他为她挡杀手的时候把他结果了再杀了那些杀手,假惺惺的说‘为他报仇’吧?那得多虚伪、下作?她虽然不是个好人,可这种忘恩负义的事她还真干不来。再者吧——不说他本身是皇家调教出来监视她的死士的身份,就是他死了她要没丁点事,那朝堂上的皇帝肯定就跟屁股被火烧了样蹦跶起来对她下手。 可真不动,别说是藏在暗处的人了,就是眼前的这几个都足以对她造成性命威胁。只唯一庆幸,她这次出门没把小白给带出来,不然这会儿就真要哭了。 哐当一声! 这么一走神间,其中一个高手不仅把她左手上的玉镯给斩断了,更划破她的小臂,在上面留下一道几可见骨的伤口,艳红的鲜血顿时如水般流了下来,染红了她的衣袖。 夏语冰差点没疼哭出来,而刺伤他的人根本就不给她包扎的机会,凌厉的一剑又朝她刺了过来,而且是直取她最脆弱的喉咙,而另外四个黑衣人也是纷纷亮剑,往她四处要害刺去! 要是被刺中,那还不成刺猬? 夏语冰果断选择弃马,在地上一个打滚,她良好的耳力听到远处隐隐有传来野兽的闷吼声,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了主意reads;腹黑相爷的嚣张嫡妃。袖子一抖,暗劲震碎了袖筒里藏着的药瓶,那里边儿的药粉顿时纷纷扬扬洒下。 五道剑光齐齐朝着她躺的地面刺下,夏语冰想也不想就再次猛地一抖袖子,屏住呼吸后闭眼睛把两瓶足够辣的辣椒王研磨成的辣椒粉朝着五人的脸扬去,五人下意识的躲闪,可那呛辣的气息却随着那突起的风强行灌入他们的眼睑,刺激得他们眼泪直流,睁不开眼。抓住这机会夏语冰猥琐地再摸出更大两瓶辣椒粉,凭借自己超强的轻功,帮千雪那边的五个黑衣人也料理了。 “好像外边还有几个盯着的。” 夏语冰为自己包扎好伤口后,一边在袖子里摸东西,一边对边上的千雪说。 千雪深深看了看她的袖子,然后跟躲瘟疫一样躲了去,听到丛林几声响声,不多时千雪拎着血淋淋的长剑出现在她的面前,夏语冰就知道人都被他给解决了。 那么接下来——她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弧,靠近了那十个被她卸了下巴的黑衣人。 黑衣人们目光凛冽,皆是一副死也不从的样儿。 夏语冰这人最喜欢的就是调教不听话的,所以她让千雪把他们面对面摆在一起后,不但耐心地将他们脸上的黑巾给摘了不说,还帮他们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揭开来,露出一张张五官平的不能再平的脸来。 “瞅瞅,一帮人一毛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从一娘肚子里蹦跶出来的。”一张张脸的拍过去,夏语冰‘啧啧’两声:“不过呀,这要真是从一个娘肚子里蹦跶出来的,就真的要把娘给吓死了说。而且不是我说,你们仔细看看你你们,被人毁容,不但不报仇反而还给人卖命,真不知道你们都是菩萨转世呢还是猪投胎的这么蠢!” 是人就都有弱点,而这弱点被人抓住,就成了软肋。 夏语冰就这么抓住了他们的软肋,大肆的抨击:“被人跟狗一样养着,只为求那一颗两颗的药续命,对施给你们药的人言听计从,却忘了那让你们这样惨的就是那施药的人。你们除了被奴役、驱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是最看不起这样的人了,这样,我这正好呢有那么些克百毒的药丸给你们,你们收了吃了告诉我要杀我的人是谁,等我报了仇,再取了药丸给你们彻底解毒自由怎么样?” 正是一大棒子打完,再弄一颗甜美的枣子哄哄。 黑衣人们眼神闪烁不定,而也就在这时候,虎啸声响彻了这一片天地。 千雪的眼神刹那间就变了,迅速站到了夏语冰的背后。 而夏语冰,她笑嘻嘻的看着黑衣人们苍白的脸,一拍脑袋:“哦,我怎么忘记了?刚才怕你们杀我,为了逃脱,我特意把最吸引丛林凶兽的药粉倒地上的这事了?哎,我真是不长记性啊!” 她唉声叹气,可那一双眼睛里却是充满狡黠之色,分明就是故意。 黑衣人们想不从都没办法——不能动,若是不接受,定逃不过一个‘死’字。而比起死在猛兽的嘴下,他们宁愿死在她的手里。于是一个个的黑衣人,屈辱地在她面前低下了头颅。 “真乖,服药后记得到县令府上找我。”夏语冰满意地取药丸给一个个的黑衣人喂下去后,才解开他们的穴道,然后果断地拽着千雪——跑! 就这么跑了? 才获得自由的十个黑衣人目瞪口呆看着他们消失的身影,再一转头看到那不断朝他们快速逼近的凶兽,哪里还敢多想什么,直接是取剑上了! 059:她有病 这样做真的是大丈夫吗? 不止是那些苦逼和凶兽战斗的黑衣人这般想,此刻和夏语冰一块儿坐在不远处高树上盯着‘战场’的千雪也是脑子有些难转弯来,尤其是某人还在这时候递过一大把瓜子。 作为一个合格的死士,他脑子里被灌输的忠诚不会允许他有拒绝主人的想法。 纵使不解,他还是把瓜子接了过来,发现她又去摸袖子,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主人,你的意思是让我拿着这个当暗器去偷袭那些黑衣人吗?” 夏语冰愕然的抬起头,看他一脸的严肃,没忍住笑出声来:“瓜子还能当暗器使?” 千雪皱眉:“武功高到一定境界,摘花飞叶皆可伤人。” 而且这叫‘瓜子’的东西前尖而后圆,颗颗饱满,他有信心偷袭将人一击致命! 卧槽,这货竟然是认真的! 脑筋一转,夏语冰想到他是皇家培养的死士,又笑不出来了。 千雪敏锐的发现她情绪的变化,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他眼神清澈如水,一望即可见底,其中情绪一览无遗。若是忘却他过于彪悍的武力值,只看他祸水级别的脸儿,这妥妥就是一个纯真无暇的美少年呐! 被这么美的少年望着,她受不了啊喂! “那啥……”夏语冰装模作样咳一声:“这不没事看戏也是一件很累的事儿,吃点瓜子看着才更有意思。” 她从袖子里再摸出一大把瓜子,拈瓜子磕:“喏,就是这样吃。” 千雪耳根子一烫,知道是自己会错了意,别过了头,不敢看她。 哎! 发现他不好意思,夏语冰倒是来兴致了,用手肘戳戳他:“挺好吃的,你不吃吗?” 而且还有免费的大戏看,不要太浪费啊! 千雪默默地离她远了点。 “也不是什么大事。”夏语冰往他身边凑:“说你呢,怎么一下子说话一大串不打突儿,一下子又惜字如金,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往外蹦跶?” 她想起她的小九哥哥,再一比较,发现两人性子真的很像哎。 千雪被逼到再挪就要掉下去的地步了,干脆地足尖一点,飞身往远处的树梢而去。 “切……”夏语冰不满意地哼一声,从他消失的方向收回目光,拈瓜子继续嗑,一边看着那下面黑衣人和凶兽相斗,两条长腿晃荡在空中,好不悠闲的模样。 而处于战场的黑衣人们可就没这么好过了,他们眼睛被辣椒粉伤了,只偶尔能睁开眼睛,于是都选择了听声辩位。他们以为凭他们的武功会很容易收拾凶兽的,可是这一个个的凶兽却都是一副发狂的模样,大半个时辰对打下来,他们之中已经有人开始体力不支,而凶兽还有好几头在负隅顽抗。 “蝼蚁尚且惜命。更何况人乎?”夏语冰嗑完瓜子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只梨子,吃得那叫一津津有味。 再难打的战役,也终有结束的时候reads;天价弃妇:坐享萌夫。 最终还是黑衣人们杀了所有凶兽,却都累得瘫倒在地上,一个个的人身上*的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们的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最深的深可见骨。 夏语冰轻飘飘从树上飘下来,从袖子里边摸出疗伤的药分给还活着的五个人,然后叫:“千雪。” 千雪从远处飘来,落到她面前。 夏语冰手一指:“把它们皮子都剥了带先带回去,回头再叫几个身强体壮的来把肉带走,正好最近各种吃素到吐,有了这些肉我们也正好换换口味。” 千雪眼也不眨地去办了。 夏语冰的目光移回还活着的五个人身上:“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还没被她收服就先被她坑了一把,虽然这会儿她是拿出药了,但是他们的心里怎么平衡得了? “都不说话啊?”夏语冰笑眯眯地一个个看过去,看得他们是心惊胆颤的。 “好吧,你们要效忠你们的主子我不反对。”夏语冰毫无顾忌地蹲下身,手臂撑膝盖上,双手捧着脸:“不过这样到底损害了我的利益,这样我废了你们的武功,把你们扔到我刚发现的蛇窟里泡那么个十天八天的,你们要是能活着出来,那么我也就既往不咎了。” 她脸上的表情真诚,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可这话的内容,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没有特殊保命手段,谁敢擅长蛇窟?而她先前才用药让猛兽发狂,谁知道她不会往他们身上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再者蛇类,即使冬眠,一大群被唤醒攻击废人,那也绝对不比猛兽差啊额滴娘啊! “属下隶属东宫。”黑衣人们还是低头了。 “我与东宫俗物仇怨,他们为何害我?”夏语冰冷哼一声,拎着地上的长剑抵住他喉咙,锋利的刀锋映照出她冷漠的眸子,是比这剑还要慑人的冰冷:“说,我要听实话!” “我说的句句是真,您……” 夏语冰一剑穿了她喉咙,冰冷的眸光在剩下的四人身上缓缓扫过:“你们,谁说?” 四人皆是控制不住打了个寒颤,终于开口:“属下……隶属中宫。” …… 两天后,好消息传到了夏语冰手上,与好消息一起回来的是夜玖。 他面目依然沉静,可那一双眼中分明多出了某些曾经激烈扬起又渐渐归于沉寂的情绪,让夏语冰是纳闷又稀罕,拉着他的手问他一路发生的事。 “顺利进去,里应外合擒贼。”夜玖道。 夏语冰傻眼:“就这么完了?” 夜玖皱起眉头:“计划,你清楚的。” 夏语冰抓狂:“计划是计划,离真正过程是有距离啊喂!”她拽住他的双手,无比期盼的看着他:“过程,你们里应外合收拾贼匪的过程,快说给我听听。” 夜玖不明白她的激动,想了想,在她无比期待的目光下道:“扣了贼王,然后找重要人手控制住,你爹爹来后不费吹灰之力就剿灭了他们。”为自己点赞,他说得很详细了。 夏语冰一脸的生无可恋,果然跟寡言少语的人聊天会逼死强迫症患者! 060:不痛的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夏语冰郁闷地低下了头,掰自己手指头。 夜玖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怎么?”他们赢了,她不应该高兴吗? 夏语冰一抬头看见他一脸懵比的表情,长吐出一口气,早知道他不是一个好的聊天对象了,想要知道详情……嗯,还是到时候问爹爹好了。这么一想,她再次振作了起来:“没什么,对了,你这次过去没受伤吧?” 去贼匪窝当内应,心理素质不好的还真心干不了这活儿,当时情形那么乱,那他? 她怀疑的目光直往他身上瞄。 夜玖摇头:“我躲了。” 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如何,便不会去打肿脸充胖子给人惹麻烦。完成任务后,他便是带着御医们寻了早看好的位置藏了起来,一直等到对战结束己方胜利才把人带出来。 夏语冰也的确没看出他有受伤的迹象,于是一颗心便是落回了肚子里,她正想说话来着,夜玖却突然深深嗅了几口,沉凝的目光锁定了她的正往后边缩的左手。 “你受伤了!”这话是肯定。 不等她拒绝,他强行拉过了她的手,扯开她的袖子便是看到她手腕上那已经被血浸透的帕子,而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帕子的前端露出的深深血肉分理处已几乎看到骨头! 他呼吸顿时一窒。 亲密拉手的姿势有些太那啥了,夏语冰尴尬地想要拉回自己的手:“这么点小伤,一点儿都……”‘不疼’二字在和他充满着悲伤的眸子对上时,便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夜玖放下她的手,走了出去。 哎? 夏语冰愣愣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摸不透头脑——生气了? 没过多久,外边传来脚步声。 她抬眼看去,便是看到他端着一盆子热水向她走了过来——所以这是帮她打水去了嘛。 夏语冰心头的不安一下子就没了,乖乖把手给他,让他帮她解帕子。 “疼,告诉我。”夜玖说完低头,用那细细的银针一点点挑开那帕子。她伤口太深,当时也就那么胡乱地包扎了一下,没用药的后果就是那帕子被血浸透后紧紧粘在了皮肉上,不小心些能把她肉都给揭下来reads;冷血无情的废材小姐。 他挑得格外的仔细,一点点地戳,一点点扯,入微一般的细致。 夏语冰低垂下眼睑,从她这角度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乌黑的发顶,可饶是这样她还是知道他生气了。他气得是她不爱惜自己,可是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她又能怎么办呢? 房间里的静默,实在让人难受,而他在半个时辰之后还是维持着低头的动作,手上拈的银针却是换了一根又一根,染血的帕子夜丢了好几条,而她的手臂上还有小半块儿帕子死死粘在肉里边儿。 这帕子取材是上等冰蚕丝,料子极滑、极冰,十分的贴合皮肉,否则也不会在挑了那么长时间之后还有残存在肉里。 可他的动作,还是慎重的,没有一点点的浮躁。 她想,再也不会有人同他这样对她好了。 “其实是疼的。”夏语冰声音低低:“可是疼了,能告诉谁呢?我虽生于侯府却是在门中长大,师尊、师傅、师叔他们是把我做下一任门主培养的,对我要求极其严格,我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流血都不能流泪’,所以受伤了都是自让小师叔给我包扎,只要是没残废,练武便是一日没落下。这期间我实在太疲惫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悄悄观察同门的人,我看到我师门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师兄妹们,看着他们受伤了会有他们的师傅照顾着,会有同门关心着,疼了可以哭,累了可以撒娇休息,心里说不嫉妒那是假的。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就私自出了山门去找我爹娘,然后就出了意外,当我醒来看到他们消瘦的脸和那差到极点的精气神后,真的哭了。而在我后来知道我发生意外期间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后,我真的恨死了自己的任性。” 夜玖手一顿,抬起眼深深地凝望着她。 夏语冰望着他笑了,一双眼眶有泪珠滚滚:“我爹为了找我,私自带近卫离开驻地,被皇上当庭众目睽睽之下扒了衣裳罚打了四十大板;我阿娘为了找我落下终生病根,每逢冬日便再也不能出门;我祖父为了找我,那样心高气傲的他卑微地求遍了所有人;而我的师尊、师傅他们为了找我,不惜向敌人低了头,拱手让出了到手的利益。可是这些他们都瞒着我,他们为了不让我担心就说什么都没发生,所以痛算什么呢?我不痛的。” 只要她关心的人都好好的,她哪怕受到再大的伤害,那也是没关系的。 “我会心疼。”夜玖抬手,轻轻抚过她的眼睛,她落下的泪滴灼了他的手,也是烫了他的心:“想哭了,就哭,有我在。” “我才没有想哭。”夏语冰拍开他的手,胡乱地将眼泪擦干净,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只是眼泪不小心跑出来而已,才不是我哭了。你,快点帮我包扎,等明儿我还要出去办事呢!” 夜玖深深看她一眼,没有揭穿她的掩耳盗铃的行为,低下头,他继续用银针给她挑那帕子。 半刻钟后,他终于挑了干净,简单擦洗后重新为她上药并且包扎。 这过程里夏语冰看天……花板,看地也不敢看他,等他为她完全包扎好松开她的手时,她兔子一样从座位上跳起来:“今晚的事谢谢你了,我明天得起早,我先走了。” “我送你。”夜玖跟了出去。 “不用了不用了……”夏语冰跟屁股着火了一样跑得飞快,可明显的夜玖比她更快了一步,在门口他接住了她撞来的身子拥入怀中,在她身体僵硬时他低下头伏在她耳边道:“以后,有我。” 夏语冰僵硬的身体,一下子就放软了下来,伸出手臂,她也环住了他的腰肢,整个人埋进他怀里,呼吸着他的气息,激动的情绪一点点的稳定下来后她抬头:“谢谢你。” 061:坑人的前奏 谢谢你的理解,谢谢你的心疼,谢谢你为了我而担忧的心,更谢谢你一路与我相伴的不弃不离。 喜欢你,真的是我做过最好的事。 这一夜,她难得没有做噩梦,睡得十分安稳。 次日一早,夏语冰便是寻去了夏琼华在的地儿。 彼时夏琼华才洗漱完毕,听到部下的汇报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自家闺女站到面前,他还是有些想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平日不赖床到大中午绝不起来的人,今儿怎么就起那么早了? “爹爹,我来找你是想问问你们这次剿匪,是全部都清剿完了吗?”帐篷里就他们父女俩,夏语冰也就开门见山问了。 夏琼华皱了皱眉:“这事差不多了,你就适可而止,早点回去。” 他不想她太锋芒外露,须知木秀于林必被摧之。 “爹爹你放心,出主意的人是我带来的所有人的智慧结晶,顶多的我也就故意引导一下,不会让人看出什么来的。”夏语冰懂他的担心,主动招供了。 夏琼华看她一眼:“具体什么情形,你说说。” 他好酌情判断。 夏语冰便是把跟自己带的一帮人一路上出谋划策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听得夏琼华吃惊不已,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家女儿一眼,目光极其复杂的看着她:“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 “没有很多。”夏语冰一副老实的模样。 夏琼华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手探向她的经脉,夏语冰没有反抗,只是保持了自己内力正常的运行。 “你境界已经快到宗师了?”即使做了心理准备,夏琼华仍然是被她体内浑厚精纯的内力吓到了。 “摸到了宗师的门,等空下来,就能朝着那方向冲击了。”夏语冰想了想又道:“五年一次的大比就要开始了,我这次出战的结果直接决定我是否有资格继承门主之位。” “怎么突然想到跟我说这些?”夏琼华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就是突然想说了。”夏语冰眯起眼眸掩去眸底的一抹精光,摸摸脑袋,她一副纯良的模样:“嘿嘿,其实就是怕你老觉得我没人要,在我不在的期间,随便寻个人就把我给许配出去了。” 夏琼华立即是想到了他到处寻官媒的事来,老脸一红,恼羞成怒地一记爆栗敲她脑袋上:“谁让你没个女儿家样,到处荡来着?” “女儿家那样儿我很难学会啊!”夏语冰捂着被敲疼的脑袋哇哇大叫:“你能想象清风门的门主坐在大椅上绣花的场景吗?” 夏琼华有点心虚,随即哼一声:“八字才一撇的事。” “不懂情况就别乱讲。”夏语冰哼哼,不忘记把自己来意再说一遍:“你还没跟我说你剿匪剿了多少呢?” “在寨子里的全部剿灭了。”夏琼华皱着眉头:“只是昨夜我夜审他们,他们招供还有同党一早就出了城,去到闽江那边了。” 闽江四处环水,城市位于水上,交通工具是渡船。 夏语冰想了想,心里大略有了主意:“爹爹,这些事都要咱再从新计划,现在就不说他们了,就说你抓到的这些贼匪,你打算怎么办?” 夏琼华想了想:“身强力壮的全部押解回京等待圣裁,老弱妇孺便是就不动了,那些被抢回去的女子,想回去的就让她们回家去,不想回去的就在那里吧reads;声优之路!” 其实夏琼华也挺苦恼的,他知道这样根本是治标不治本,可是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爹爹,我仔细看过那山上还挺不错的,适合药材生长。那些老弱妇孺别的干不了,种药材、采摘药材肯定能做得来的,我小师叔现在正在平京,你要觉得可以的话,回去的时候你带个信儿给他。”夏语冰诚意十足的出着主意。 寨子里已经没有匪徒,将士就没有留下的理由。 夏琼华想想,觉得挺不错的:“也行。” 这样不但看着了那贼匪的窝,更让那些妇孺有事可做。正是一举两得。 “那就这么决定了。”夏语冰站起身:“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夏琼华正考虑事情,也就嗯一声,让她走了。 “不对啊!” 越想越不对劲,夏琼华仔细将她说的话、前后做的所有事连在一起,心里蓦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 甭管夏琼华怎么想,已经完整任务的夏语冰却是好心情地去了夜玖的房间, 夜玖正整理药材,见她过来,停下了手里的事。 “没事,我就坐坐。”夏语冰自发拉凳子坐他身边,翘着二郎腿,很是悠闲。 夜玖倒茶给她,然后拉了把自己凳子坐在她身边。 “还是你好。”茶到手里才真觉得渴了,夏语冰这才想起了刚才从进她爹帐篷到现在离开在这,她一张嘴似乎就没怎么听过。 喝一口茶,整个身体都暖起来了。 她眯着眼睛笑,漂亮慵懒的模样十分可爱,只是那眼底的狡黠将她真性情出卖,让人本能的觉得诱惑的同时也觉得危险,而她动人的声音也像那水妖:“我明天有个活动,小九哥哥要参与不要?” “好。” “好,我就喜欢你这么立场坚定。”夏语冰笑嘻嘻的把脸凑到他眼前:“接下来的话你要听清楚了。不能跟任何人说。” 夜玖点头,他不会跟别人说的。 “是这样,我不但派人拦下了我爹跟皇帝报信的信鸽,还截了加急快件,所以除了我们本城的人是没人知道除了一早离开的贼匪,寨子里边的已经剿没了。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派人手在这划那寨子为我所有,然后……”夏语冰眼里狡黠的光芒更浓,奸笑的模样像是一只看到了肉的狐狸。 夜玖配合问:“然后呢?” 夏语冰笑得贱兮兮的:“后边的事,迟点告诉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接皇上命令跟着押运粮食来的人是户部尚书,这货看我爹不顺眼,老扣我爹粮食。今儿他是奔我手掌心来了,不狠狠教训他,他根本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袭击朝廷命官,罪名不小。”夜玖实话实说道。 “这才是我要跟你讲的,你听我说啊!”夏语冰拉低他的颈项,在他耳边,将自己想了几日的计划一一说给他听。 062:心狠手辣 负责清理雪的侍卫和将士在前面清理出道路来,后面的驭夫小心跟上,十三辆马车,除了三辆有坐人外,其余装的不是粮食就是药材reads;深庭翠(女尊)。 这一行车队自然就是殷国皇帝派出来的车了,经过四天的赶路,他们已经快到了宜信,只是那些个一心想要看到自家儿子的达官贵人们却对此速度表示了相当的不满。他们一再催促加速,那架势,真恨不得马儿能长出翅膀带他们飞过去才好。 而作为被催的那个人——户部尚书严逸就不是那么愉快了,可惜却也冷不下脸拒绝。虽然他官职不小,但是面对一大堆位高权重人的家眷,他还是发不起脾气来。能发么?朝廷里大家伙儿姻亲关系复杂得要命,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说不定就是某某官儿的三夫人的二舅子的弟弟什么的,世家出来的那些人都一群疯狗,敢惹他们简直是嫌乌纱帽戴太稳了! 严逸脸上的笑脸几乎挂不住:“很快了,很快就会到了。” “很快是有多快?!”刘阁老有些抓狂:“就没有个具体时间吗?” 刘清这小子虽然不学无术的,却是他老妻最疼的宝贝疙瘩,一听到这宝贝疙瘩在那瘟疫发生的地儿,她哭晕醒来就病了,喂药不喝不说还茶饭不思的,只一个劲儿的念着她宝贝疙瘩的名字。真真是死个人了,他都不得不出来亲自抓人了好吗? “大雪封山,行路难,这您是知道的。”严逸苦口婆心的解释:“而且天寒地冻的,这大晚上的行路也不现实,无论是马儿还是人的体力都消耗不起。” 刘阁老简直要疯了:“给个具体的时间就那么难吗?” 严逸一张脸拉长城苦瓜状,无语凝噎。 “算了算了。”刘阁老烦躁地摆手让他出去。 严逸道一声告辞,这才下了马车。 “大人。” 车厢内的作小厮打扮的男子看到严逸回来,立即是将火盆移到他面前,严逸就着那火盆烤了烤手,等手上暖和后他抬起头来:“现在什么情形?” 男子压低声音道:“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过,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严逸眼中豁然掠过一抹杀意:“继续派人查!” “已经再派人过去了。”男子说完小心翼翼的道:“大人,会不会是御医为了控制住瘟疫的蔓延,派人封锁了场地?而他们正好染上了,所以才耽搁了?” 每逢城镇瘟疫,当地掌权者都是这么干的。 严逸冷笑一声:“再怎么染病,回个信儿的力气那也肯定是有的。” 男子意有所思的点头。 “而且,你不觉得这瘟疫来得也太诡异些了吗?” 诡异? 男子一脸莫名。 “但凡瘟疫,必定起由是山崩、洪涝、旱灾、地裂后才发生的,可是这一次,却在夏语冰带着一帮子人过去后就发生了。而诡异的是,我们就在这时候不仅和那边断了联系、派出去的探子还一个个的有去无回,这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吗?”严逸冷静的分析道。 “大人的意思是瘟疫是假?”男子怀疑的道。 “夏琼华为人光明磊落,这样的事绝对不可能出自他的手笔。倒是夏语冰,这人以纨绔、小心眼出名,一身轻功登峰造极,又带了一帮子纨绔,为了救她爹,肯定是什么馊主意都能想得出来的。” 不得不说,严逸的推测已经接近真相reads;杀手前妻太难追。 只是到底,没有任何信息来源的他只能将这怀疑留在心里边儿:“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一边派出探子,一边按照原计划去宜信。”严逸的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意:“夏琼华这次功成身退的话,声誉必然会达到一个新的高峰,这却是我们和皇帝都不乐意看到的。而若是我们能证实‘瘟疫’的事是夏琼华的女儿造假,不用我们动手,御史们的弹劾奏折都能把他炸得满头包,到时候我们就有机会对他们下手了。” 男子深以为然:“我这就命令队伍加速。” 严逸抬手拒绝:“就按照现在这速度匀速前进直到宜信。” 男子眼中有显而易见的不解:“大人?” “没想通事情关节之前,我们刻意拖慢了速度,给了人既有的印象,突然加速的话会让人起疑。”严逸最不敢小觑的就是刘阁老,所以还是谨慎为上。 “那这些东西我们也是带宜信去?”那边没消息,他们就没办法吞这批东西啊! 严逸点头:“倒是便宜他们了,不过这样正好。” 东西越多,才越能让夏琼华父女死得快,欺君,从来就不是一件小事! 男子脸上亦是露出一抹得意之色。 马车缓缓行驶中。 …… 另一侧山头,夏语冰再一次同后边的人手低声确认:“都埋伏好了吗?” 这些人都是她爹近卫队里的骨干成员,都跟她混得很熟,而且他们在知道‘打劫’的对象是老扣他们军需的户部尚书严逸后无不摩拳擦掌表示想要收拾这孙子很久了。 “埋伏好了。” 一声声压抑着兴奋的声音从后头传来,间或夹杂摩拳擦掌的声音。 夏语冰满意的‘嗯’一声:“到时候听我号令,咱们干票大的!” “好!”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好吗? 马车缓缓从山下驶过,夏语冰眯着眼睛,手一招,一行三十人从山上跃下,直逼近山下车队。 前面铲雪的护卫立即是拔出武器备战,后面的驭夫勒住马,惊恐的看着这从天而降的黑衣人。 “怎么回事?”事发突然,马儿勒太急了,每个马车都受到一定的颠簸,严逸坐稳后掀开帘子,探出头一看,眼中露出疑惑之色,随即把帘子放下,仔细听着外边动静。 后边两辆有人的马车看到这阵仗后莫不缩回了脑袋,窝在了车里。 夏语冰扛着一把重剑,以极其嚣张的姿态指向护卫的首领:“这地界,是老子的!想要搁这过去,可以,东西留下人原路返回!” 这么一大批东西,丢了他们还能回去? 侍卫首领的脸都黑了,二话不说提剑就刺! “呵,敬酒不吃吃罚酒!”夏语冰冷嗤一声,却是动也不动,等那侍卫首领到她面前时,她身体诡异的一旋转,重剑狠狠一劈,直把那人劈从中劈成两半,顿时鲜血四溅。 惨烈的情形刺激到了侍卫和将士们,他们一边安排人手去保护马车里的人,一边迎战。 063:更想弄死他了 圈养在笼子里的狗如何斗得过荒野嗜血的狼? 这一战役与其说是两方人马对战,事实却是夏语冰所带领的近卫队伍压倒性的完虐侍卫。 不多时,地上便是七仰八叉倒了数具尸体。 寒风起,血腥的味道和死亡的气息充斥了这一方天地,胆子小的人已经开始抱着膝盖哀哀哭泣。 收拾完最后一个能打的,夏语冰拎着还在滴血的重剑敲敲最前面严逸的马车:“一个个的是自己下来,还是爷来赶你们下来?”既痞又恶,她把贼匪头儿的形象演得活灵活现的。 近卫们一个个站在她身后,表示很期待看到老拿鼻孔看他们的严逸这会子脸上是啥表情。 严逸和作小厮打扮的男子战战兢兢下了马车,在他们后边儿刘阁老蹒跚着下来,最后面的一辆马车里就只有两位夫人和三个丫鬟相互搀扶着下来了,丫鬟们一个个都是眼眶红红的,一看就知道她们才哭过。 夏语冰邪肆的眼神儿从她们身上瞟过去:“哟,女人一个个都水灵灵的啊!” 故意的,还吹一声口哨。 丫鬟们闻言更是吓得跟鹌鹑似的,手拉手站一块儿生怕被拉走。那两位夫人倒是还镇定,可那种镇定在看到外边儿如同人间炼狱般的景象后彻底烟消云散,只剩掩不住的惊慌之色。 刘阁老到底年纪大,见过不少大风大浪:“我们把值钱的东西都留给你,弱女子无辜,你让她们走。” “让她们走?”夏语冰好像听到笑话一样哈哈大笑三声,笑完斜睨着眼睛看刘阁老:“早先爷让你们把东西留下,人麻溜儿回去,你们不听仗着有几个懂皮毛功夫的人就妄想宰了爷,自个儿在一边看好戏。现在爷把那些人都收拾了,你们见没人护着了,就想从爷眼皮子底下走了,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你想要什么,我们能满足你的都会满足你reads;妖孽师傅,求包养!。”刘阁老试探的道。 一位夫人附和道:“是的,只要你放了我们,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你。”银子没了还能再挣,可小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她不敢赌,也根本没有那个勇气去赌。 另一位夫人忙道:“有的,都给你。” 夏语冰意味不明的‘哦’一声,看向严逸:“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严逸被她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得背后发凉:“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便是。” “都达成共识了是吧?”夏语冰把重剑重重往下一戳,双手压在剑柄上:“好,值钱的东西都给爷留。女眷特殊点儿,准留下衣裳,男的嘛着一条里裤出去就好了。” 这德行,简直雁过拔毛! 不光是被打劫的对象瞠目结舌,就是作为己方负责打劫的近侍们都表示自己被这不要脸的命令惊呆了! “嗯?” 夏语冰转身,凉凉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扫。 近侍们立即行动,一个个的冲上去赶马车的赶马车,抢东西的抢东西,对女眷和刘阁老他们还客气点,对恨了老久的严逸——他们不但凶残是扒走了他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就连里裤都没给他留…… 收完所有东西,夏语冰令人用化尸水把侍卫的尸体都化了:“都老实点,敢说出去,你们死定了!” 威胁完毕,一帮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留下的刘阁老双手环胸,冷得瑟瑟发抖。 两位夫人和三个丫鬟都是一脸的惊恐之色,可以预见今儿的事将会成为她们最不愿回想的噩梦。 这里边最惨的就是严逸和他身边的男子,两人都只余了一条亵裤的他光着大腿和屁股蛋子,双手捂着小腹,简直羞愧欲死。 …… “我们就这么走了?” 一帮人分成两半,一半人押运着军需回去,另一半人跟夏语冰躲在不远处看热闹,难得看到严逸那狼狈德行,他们皆表示太爽。只在他们看到夏语冰起身的动作后忙跟着一起站了起来,其中有人大着胆子上前问道。 今儿的事一切都是她安排,他们都是听她的,走一步算一步。 “就这么走?”夏语冰摸摸下颌,笑得一脸奸诈:“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可是冰天雪地的把人这么冻着也不合适吧? 近卫们有点儿心虚,雷霆军素来军纪严明,头条就是不能饿死也不能抢人东西,再就是不能害老弱妇孺,最最不能碰的就是朝廷命官,可今儿他们全犯了。 夏语冰十分了解这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怎么?吃饱、穿暖了就忘记了是谁害你们挨冻、受饿的人了?” 一击就中! 近卫们想起自己多年挨饿受冻苦逼的经历,心底的愧疚立马烟消云散了:“都听你的。” “我们这样,这样……” 夏语冰把他们凑一块儿,将事情安排下去reads;存情封仙。 阿嚏! 严逸猛地打了个大喷嚏,直感觉背后发冷。 “天儿冷,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去宜信吧!”刘阁老颤声发言,天儿冷,光膀子什么的简直不要太虐。 那两位夫人也是点头,却是看也不敢朝严逸的方向看上一眼——非礼勿视。 “我先去寻点东西来。”严逸脸皮子再厚也没办法光着俩屁股蛋子赶路,强忍着羞怒道一声,走入林子里。 很厚的积雪,人行走起来很艰难,而树木多是光秃秃的,根本是连叶子都难找。 严逸手里握了块儿石头想要杀野兽的,可是没走多远就听到熟悉的呼唤声,顿时欣喜若狂地转过身,可脸上还是那副严肃的样儿,只是这模样配上那一条随风飘的白色亵裤,怎么看怎么喜感。 成功伪装的夏语冰快步走他面前,一脸的惊愕之色:“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你的衣裳先给我。”严逸快冻死了。 夏语冰‘哦’一声,诚惶诚恐地将披风解开了递给他。 有衣裳加身,严逸总算好过了些:“二狗,寨子里边现在怎么回事?” ‘二狗’夏语冰谄媚的回道:“兄弟们都还好,没什么大事。不过夏琼华家那废柴女儿染了瘟疫快死了,我摸出城的时候都看到雷霆军的人在买白皤和冥币。” “此话当真?”严逸一下子就精神了。 “当然是真。”夏语冰对于诅咒自个儿丝毫没压力:“城里瘟疫蔓延,死了很多人。夏琼华为了不让着瘟疫传出去,让人封锁城门,别说是人了,就连个蚂蚁都不许钻出去。” “我们派过去的探子呢?”严逸若有所思的问。 “进来容易出去难,为了不让夏琼华有所察觉,老大把人留在寨子里了。”夏语冰说完,有些奇怪的看他一眼:“大人,您不是跟人一块儿送军需过来,怎么会落到这么狼狈的境地?” 严逸一想到那些个无良的贼匪就恨得牙痒痒:“你知道活动在这附近有另外的贼匪团伙吗?” “您遇到天狼团了?”夏语冰一脸的惊讶。 “天狼团?”严逸疑惑地抬起眉梢。 夏语冰忽悠人都不带脸红的:“就是才崛起的一支山贼队伍,团伙几百个人,个个都是好手,和我们打了几次都赢了。老大恨她恨得牙痒痒,也没办法灭了这帮人。” “这么厉害?”严逸倒抽一口凉气。 夏语冰猛点头,把自己使劲夸:“尤其是那首领,武功高绝,那简直堪称天下第一人。” “天下第一人么?”严逸冷冷笑起来:“二狗,我们的计划按要改了,你过去联手三阳把刘阁老和那五个女的都给杀了,然后再把我砍成重伤。” 靠,这酷爱栽赃陷害的老贱人! 夏语冰心里骂人,面上却作惶恐状:“这怎么行?”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你做好这一切后立即找几个人作猎人打扮来接我,然后我想办法联系皇上,到时候一箭三鸟!”严逸眼神中狠辣之色尽显。 明白他意思的夏语冰更想弄死他了。 064:最骄傲的粽子 可现在还真不能弄死他,夏语冰扭曲的想——回头定要狠狠收拾这人面兽心的东西,好歹把情绪稳定下来了:“一切都听大人您吩咐。” “事办利索点。”严逸警告道。 夏语冰一副忠犬样:“会的。” 严逸满意地回去了,夏语冰跟她后边儿。 刘阁老冷得不行,看严逸带人回来,心里一喜:“这位兄弟是?” “要你命的人!”夏语冰一马当先,亮出匕首猛地朝他刺去! 一旁的女眷被吓得惊声尖叫起来,而收到严逸眼色示意的三阳猛虎一般冲到女眷身边,抓起两个丫鬟,生生把人脖子给扼断了。毫不停歇的,他又把罪恶的杀手伸向了剩下的人。 三两下,该死的人都死了干净reads;妖孽师傅,求包养!。 严逸冷冷看一眼气若游丝的,却仍然睁大了一双仇恨眼睛瞪着他的刘阁老:“还想着夏琼华来为你们报仇?呵,等着吧!等着我把他和雷霆军送下地狱陪你。” “你……”刘阁老嘴巴里鲜血源源不断流下,喉咙咕噜两声,终是断了气息。 “去!”严逸看刘阁老不爽很久了,现在看他死了,心里还是很愉快的。 夏语冰离开,不多时带了人来,而这个时候严逸已经让三阳在他身上制造出了伤口,一帮人就这么抬着严逸走了。 …… 药铺里,中药特有的药香随风飘散在空气里,驱散了几分血腥的气息。 严逸捂着受伤的伤口从药铺出来,坐上马车,独自往驿站而去寻求帮助,目的是为返回平京。 夏语冰目送他离去,确定他不会突发奇想去而复返后叫三阳:“喂。” 三阳下意识看她,就只看到一道黑影从眼前一晃而过,然后就再也没有知觉了。 夏语冰让扮作百姓的近卫把三阳拖小巷里,亲手宰了,用化尸水化了,拍拍手:“开泰,记住他样子没?” 开泰转过身在脸上一阵涂涂抹抹:“郡主,你看看。” 夏语冰上下仔细看了开泰的易容:“不错。” “谢郡主夸奖。”开泰高兴地笑弯了眉眼。 夏语冰勾勾手指,和几个近卫脑袋凑一块儿:“现在我们的地图是向闽江,开泰先过去当内应摸情况,我们再一举收拾那些那些剩下的贼匪。干完这事后我们就回去和爹爹他们会合再弄死严逸,兄弟们有没有信心把那些想要害我们的王八羔子一个个都收拾了?” “有!” “那还等什么,出发!” 开泰先走,夏语冰带人往另外方向去,不同的方向,却是同一个目的地。 三日后,开泰到闽江,成功接近贼匪并且打入内部,而夏语冰却带人到了闽江的地方军里边儿找人去了。 闽江四面环水,房子都建立在水上,是名符其实的水城,地方军主力是为水军。 夏语冰坐船上,叼着根鱿鱼丝儿看着那前来汇报的小兵,打断道:“你毫无逻辑乱说一堆废话的总概括就是——你们将军现在正忙,没时间见客是吧?” 她现在是作男装打扮,一身布衣,除了那张脸长得好点儿,综合看来就跟一般的江湖人没两样,会让人重视才怪。 小兵颇有些不愉快的道:“知道就快滚,我们将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 “哟呵,还有脾气了?”夏语冰叉腰站起身来:“你姓什么名什么,报上来。” “将军府门前,容不得你这种人撒野!”小兵那被她这看不起人态度惹毛了。 “我这种人……我这种人怎么了?”夏语冰哼一声:“一个小小的将军府,我想来就来得,我可告儿你,识相的把门开咯,让你们将军亲自接我进去;不然我也不介意把你们这些虾兵蟹将收拾了,自个儿拆了这门儿闯进去。” “有本事你来!” 这下子不光是传话的小兵怒了,旁边听着这话的守门的士兵也是发怒对她以剑相向reads;存情封仙。 “来就来!” 夏语冰足尖一点,飞身到那门边,凭借诡谲莫辩的身法,三两下就把那士兵们给丢到了水里边。收拾了他们后一脚踹向大门,那凶残的一脚下去,高大的木门顿时倒塌。 “有刺客!” 府里边的将士听到动静,皆是赶了过来。 夏语冰不闪不避地和他们正面对上,凭借绝顶轻功在人群里乱窜,推人撞人,把府里边闹得一塌糊涂,自己却没有伤到分毫。这么大的动静岂能不惊动将军刘福? 刘福召弓箭手,围拢了夏语冰所在的包围圈:“再不束手就擒,就宰了你!” 夏语冰果然乖乖不动了,士兵们把她捆成粽子推到了刘福面前。 一帮人都恨她恨得要命,虽然她没有动手揍他们,但是她狡猾跟狐狸似的,借力打力,专门推人来对付自己人,弄得大家伙儿都鼻青脸肿的简直郁闷不行。现在她就要被收拾了,大家伙儿别提多开心了。 “就是你,拆了我的门,闯我的府?”刘福坐在上位,语气阴森森的。 “就是爷,怎么着了!”纵使被捆成粽子,夏语冰也绝对是最痞、最骄傲的粽子。 这么欠揍的语气有点耳熟啊! 刘福疑惑的看她两眼:“你是谁?” “爷是谁,你那么大俩眼珠子瞪着都认不出来,还留着干嘛?”夏语冰斜着眼睛看他,蹦蹦跳跳地要找椅子坐,却是被士兵用长戟对着,她也不在意,继续蹦跶,还不忘吩咐人:“来人,给爷上茶!” 刘福鼻子差点没气歪过去,这阶下囚还有没有点自觉? 他愤怒的咆哮:“来人,把这不知好歹的东西给老子叉出去关牢里边儿!” “你确定?”夏语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刘福更暴跳如雷:“快来人,使劲叉出去!” 夏语冰就这么被叉进牢里边儿了,她也不在意,被推进去后还热情地冲同牢狱里边的狱友打招呼:“嘿,兄弟们,午饭吃了没?这里伙食好不好?” 同牢狱里的狱友:“……” 靠,这人有病! 而另外一边,刘福的心情可就没这么好了,直到军师过来,两人商量了会军事后,他忍不住把这事跟军师说了,末了还补上一句:“那小子,真娘的嚣张!” 军师笑笑,却冷不丁的想到某个小魔星,他脸上的笑容僵住,小心翼翼的问:“他多大?” 刘福浑不在意的道:“十三四岁吧!” 卧槽! 军师火烧屁股样猛地站了起来,刘福被他动作吓了一跳,不由得也有些紧张起来:“怎么了?” 军师哭丧个脸:“那人十有*是赤月郡主。” 赤月郡主? 刘福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连屁股上的灰都顾不上拍,从地上爬起来就跑:“快,快放人去。” 065:大闹狱房 狱房里边,狱卒嗑瓜子聊天儿。 “看到那小子没?嚣张得要死,刚把将军府踹门都踹了,闹得鸡飞狗跳的。” “真是好大的狗胆。” “可不是吗?闹腾别的地儿就算了,跑将军府闹,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reads;商女良缘。” “就是,看到时候将军怎么惩治她。” 两人说完,嫌弃的目光看向夏语冰。 “看什么看?”夏语冰高傲的睨他们一眼:“没见过爷这么帅气的人是吧?土包子!” “说谁土包子呢?”两个狱卒顿时扔了瓜子,气势汹汹的手指向她。 “说你俩啊!”夏语冰挑衅的看着他俩:“怎么着,脑子不好也就算了,连耳朵都长着跟没长似的,就你俩这怂样还出来混个毛?爷要是你们,早拿把剪子把自个儿戳了去见阎王爷了。” 好毒的一张嘴。 同狱房的人被狱卒欺负得够了,听得很爽,理智上还是离她远了点,怕被连累挨揍。 狱卒们气得冒烟,拿钥匙开了门,气势汹汹逼近了她。 “你俩可看着点!”夏语冰丝毫不怕,把找死的境界演到极致:“爷身份可高贵着呢!就你俩小虾米也想动爷,哼!爷可告儿你们了,今儿爷在这伤了一根毫毛,等爷出去爷挖你俩家里十八代祖坟去!” 狱卒眼睛利着呢,这小子就张脸好看,一身布衣,看上去就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出来的。而且一个被送到狱房里边儿,还是踹了人将军府们门被士兵丢进来的人,他们怕个鸟! “娘的!” 两人吐一口唾沫,直接上手揍人。 夏语冰即使被绑成粽子,那也是弹跳力绝佳的粽子,闪躲什么的绝对不是问题。就一会儿的功夫,她不但是把两个想揍她的狱卒踹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更是蹦跶到外边跟不远处的狱卒们打招呼:“嘿,兄弟,松个绑呗。” 卧槽,这小子不是刚被丢进来吗? 狱卒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眼看着她到自己面前。 “抓住她!” 不知道谁扯的这一嗓子,这一声后大家都醒了——这人可是将军那边人丢进来的犯人,要让她跑了,他们就完蛋了。一个个的哪里还敢闲着,忙追她。 夏语冰转身就跑,只是奈何手被绑着,没过多久就被抓了,她不满的咕哝:“真是太不善良了。” “老实点!”狱卒们把她架到木架子给捆结实了。 “捆我干嘛,我不就让你们松个绑,你们不绑就算了,还把我捆这?喂喂喂,我们是什么仇什么怨啊擦!”夏语冰破口大骂。 “娘的,让老子揍她!”先前两个被撞的狱卒这会儿缓过来了,拎着鞭子走到了她身边。 “敢揍我,你还要命不要!”夏语冰下颌抬得高高的,眼底却是闪过一抹心虚。 狱卒们当她这是虚张声势,一个个的哈哈大笑:“就这么不是东西的,还敢威胁人!” “到了我们的地界儿,就是条龙,你也得给我盘着;是只虎,也得给我卧着!”老虎不在,猴子称大王,狱房里一向如此。 “你们……”夏语冰又气又怒。 众狱卒看着她青白的脸,觉得狠狠出了一口怨气,心里就跟夏天吃了冰西瓜一样痛快。 就在这时候,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众狱卒有志一同朝着发声处望去,就见将军带着军师一阵风似的朝这边儿跑了过来,他们赶紧丢了手上的东西,给将军和军师行礼reads;重生之全能命理师。 刘福有急事要办,本不想搭理他们的:“一帮人在这都……” 说话时眼睛往那边儿一瞟,看到那上面被绑着的夏语冰,他腿一软,差点给跪了,后边儿的话哪里还能说得出来。 军师嘴角艰难地扯扯,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县令这时候也是赶了过来,看到这情形,问狱卒们:“不是让你们看着人吗?一个个凑这是怎么回事?” 狱卒们不敢不答,战战兢兢的把夏语冰欺负人的事给说了。 刘福和军师听完,简直对夏语冰拉仇恨的本事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才来多久,一帮人都得罪光了…… “都是误会误会。”军师被刘福一个劲的使眼色给郁闷地得不行,硬着头皮走县令面前干笑着:“郡主年纪小,难免调皮了点,她刚刚故意逗你们玩的哈哈哈。” 玛德,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好不好! 可就是这样,他还得继续往下说:“郡主,您看,我们陪也陪您玩儿了,您就跟我们回去?” 郡主? 这丫是郡主? 刚还洋洋得意的一帮子狱卒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有这么——‘不拘一格’的郡主吗? 县令也吓了一大跳:“这是哪位郡主?” “爷是哪位干你屁事?”夏语冰怒哼一声,斜着眼睛睨着一脸苦哈哈的军师:“还有你,爷告儿你,是你们绑的爷,可不是爷自个儿来的!爷可撂话这了,今儿爷就在这不走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军师都快哭了。 刘福这会儿也不敢装缩头乌龟了:“郡主,咱不是玩儿嘛,呵呵……” “呵呵你妹呀呵呵!”夏语冰喷得他满头包:“爷一早好声好气让人向你传报求见,你丫忙也得出来好声好气跟我说一声啊!你派个小兵跟我唧唧歪歪,还动手是几个意思?怎么着,爷这个正二品的赤月郡主找你这从五品的将军办点事都要跪着求?” “姑奶奶,您要办啥事,末将一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求您跟末将走吧!”刘福真恨不得时光可以倒流,没招惹到这姑奶奶才好。 “还有你!”夏语冰矛头一下子调转对准县令:“你,手底下几个小狱卒都管不好,你吃白饭的啊你?看到本郡主礼都不行个,眼瞎了还是礼仪教养都被你今儿当午膳吃肚子了?” 无辜的县令:“拜见赤月郡主。” “现在,晚了!”夏语冰誓将无理取闹进行到底:“爷告儿你们,爷改明儿回去一定把今儿的事告诉皇伯父,爷……” “郡主,您不是有事吗?咱一切都好商量,好商量。”军师已经不指望刘福和县令能救场,只能抓住了她话里边的一截尾巴来说,他朝刘福和县令狂使眼色:“将军、县太爷,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是。”现在谁还敢说不是? 刘福和县令脑袋点得跟小鸡嘬米似的。 “哎……”夏语冰哑了火,好一会儿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道:“先给爷松开!” 066:中饱私囊的伪君子 军师赶紧给她松绑了,弯腰:“您请。” “哼!”夏语冰甩甩袖子,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一行人出门,坐船去了将军府。 将军府的士兵们看到夏语冰不但是好模好样的出来,自家军师、将军,还有那县令都跟其后边点头哈腰的奉承,一个个的差点没瞪掉眼珠子,心里跟刷弹幕似的咆哮——这小子什么来头? 然后赶紧回想,先前在绑人的时候自己都干了啥啥啥。 夏语冰就在一大堆诚惶诚恐的视线中走了进去,坐大厅主位上,喝了小半盏茶后道:“爷今儿过来是要借一批粮草和药材,速度准备起,爷今儿就要带回去。” 刘福一根筋的脑子根本斗不了夏语冰,直接把挑子撂给县令:“这些东西不归末将管,县令就在这呵呵呵呵。” 县令不大了解这位性子,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个人,更别提眼前坐着的还是一个正二品的郡主,加上先前在他狱房里出的那事儿,他想不小心都不行:“郡主要多少请说,本官当尽力筹措。” 夏语冰凉凉笑两声:“尽力?爷要的是你们倾尽全力!” “这个是自然自然的。”县令额头上冷汗直冒。 “这事你看着办,爷就在这等着。东西好了爷觉得满意了就走,不然……”夏语冰似笑非笑的在三人身上绕了一圈儿,吊起了他们的胃口后慢条斯理的道:“冒犯郡主的罪,就不知道你们承不承受得起了。” 还有雷霆军的军威啊擦! 这要是别的郡主前来,这么嚣张他们斗不过还能打死了毁尸灭迹,但这位可是掌管着雷霆军这支铁骑的人唯一的血脉,真要是这么干了,怕是过不了几天他们就要用全县人的血浇灭这位的怒火了。 “知道了。” 三个人苦哈哈的,简直欲哭无泪。 “既然知道了还不快去,事情紧急,你们耽误得起的吗?”夏语冰把茶盏往那桌子上一放:“还是担心爷到时候不给银子?我可告儿你们,治瘟疫那是大事,事情办好了爷跟给皇伯父那边说,你们也能得到赏赐。” 她似笑非笑的眉眼看向三人:“怎么,一个个的就那个喜欢屁股底下的位子,都舍不得再挪上一挪?” 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哪! 三人眼睛都亮了,尤其是县令脑子转得最快,正二品的郡主代表什么?代表能近皇家,见皇上啊!他来这这熬资历的,要是能抱上这根大腿,这位哪怕只是在皇帝面前为他美言那么一两句,他升迁起来都比他在这苦哈哈的熬四五年来得容易! “为郡主办事是天大的荣幸,定当万死不辞。”县令义正言辞。 军师这时候脑子也转过来了:“万死不辞。” 刘福觉得随大众是没错的:“万死不辞。” “那就仰仗各位了!”有事让他们办,夏语冰不介意跟他们说句客气话。 三个人心里边有了底儿,又听得她跟他们客气,十分满意,雄赳赳气昂昂的办事去了。 夏语冰眯着眼睛看他们消失在门外后,慢条斯理地端起那未喝完的半盏茶,拈起那茶盖轻轻晃动着那里边的茶,唇角一抹笑弧冷冽:“好戏,就要开场了呢reads;极品小白脸!” …… 一处商铺后门,四个健壮赤膊的汉子从船上把粮食和药材分类一大袋一大袋的卸,下边儿二十来个同样的汉子走过来,用肩膀接住他们放下来的袋子,背着走进商铺。 “这次的粮食比往年都多,只要您过去跟大人说把粮价和药价再调上去点儿,又是一笔大钱。”杨二毛跟在开泰身边儿,谄媚的道:“这我们挣钱了,才能孝敬大人更多的银子打关系是不?” 是个鬼! 开泰几乎已经不能按捺心里的火气了,不是郡主让他来这,他都不知道他们的口粮和药是这样被人给贪了!严逸这该死的贱人,他们拼死拼活的在前线打仗,他嘴里哭喊着拨不出粮食和药材,背地里却勾结贼匪把东西卖掉从中谋取私利,简直罪无可恕! 他回去定要跟侯爷禀报此事! 深呼吸强行将怒火按捺下去:“我回去就跟大人说,你们做事也要当心,别让人给发现了。” 杨二毛嘿嘿一笑:“安全着呢!” “那就好。”开泰提出:“我走这一路也累了,寻个酒楼,我要喝两杯。” “地儿早安排好了,还是老地方。”杨二毛挤眉弄眼的:“这次还给您安排了几个姑娘,都是迎春楼出名的角儿,您可得好好享受,玩得开心的话别忘记在大人面前帮我美言几句。” “那是当然。” “多谢兄弟。” 杨二毛引他坐船去了那地界儿,几杯酒下肚后,开泰借着跟他喝酒的时候抹了他脖子。 杨二毛只感觉脖子一疼,手一摸,低眼看到那满手的血,嘴里血咕噜冒了一口,他整个人重重砸在了桌面。 姑娘们看到这情形,都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不止。 开泰为了不泄密,将姑娘杀了干净,把人都毁尸灭迹后他走出来,去到商铺买了衣裳,再到暗巷改变自己的容颜后坐上一艘船,扮演那买东西的百姓,一边也仔细的注意旁的动静。 刘福从县令得知了几个有粮食和药材商铺后,带着士兵们坐着船去弄粮食。 开泰估算好他们经过的时机,佯装不经意跟划桨的船夫道:“听说那宜信闹瘟疫缺粮食和药材,我怎么就看见有粮食和药材从宜信运到了云和商铺?奇了怪了,难不成是人中饱私囊?” 刘福耳力好得很,听到这话立马让停船,让人抓开泰到自己船上:“这话是真的?” 开泰装惊吓状:“将军,小的……小的是亲眼所见。” “你带我过去!”刘福那个气啊!他是军人,最是讨厌那些个把贪军需中饱私囊的蛀虫,他发誓抓到这些人,定要将他们一个个的都宰了:“除了云和商铺,还有的别的地儿吗?” “有……还有……”开泰诚惶诚恐地将一个个倒卖军需的商铺抖出来。 刘福的脸色越来越差:“贼子,好大的胆子!” 他命令:“加速!” 不远的渡船上,一袭红裳的少年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深黑色的眸子里闪耀起一抹璀璨的华光,那一点明亮让他整个冷峻的面庞柔和,玉容无暇,遗世独立。 067:撩男神 天水一色,此时静寂。 不多时,一道灰色的身影从远处踏水而来,落在他的身后,单膝下跪:“归去的车马皆已备好,随行人员核查完毕。” 少年‘嗯’一声:“归。” “是。” 有人划桨,渡船离弦的箭一般离去。 而在他们不远的地方,一场激烈的杀戮正在上演,半个时辰后,终于是那粮铺里的人双拳难敌四手败在了刘福带来的兵士之手,被绑了手脚带上了船。 刘福一抹脸上的鲜血:“把这里的粮食都收了,带回去reads;谋婿!” 军需特供,怎能落于这些贼人之手? 这事,他必然要禀报给皇帝的,倒是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勾结贼匪、倒卖军需! “是!” 兵士们齐声相和,动手背粮食。 不大的粮铺里人来人往,大袋大袋的粮食和药材被从仓库搬出来,放上船。 一只只船,被装满,驶离。 此情此景让刘福愤怒地握紧了拳头,不说药材,就单单只说这么多的粮食都够五万大军三年的军需!他不敢想,一个商铺尚且如此,那还有其他的商铺呢? “查,给我仔细的查!” …… “不用送了,爷自个儿带回去。” 夏语冰骑着马,难得给刘福一个好脸:“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凑上百石米,这么多药材,你还是很有能力,很有前途的。” “谢郡主夸奖。”刘福表情木木的,都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嗯,爷可不是轻易就夸人的。”夏语冰调转马头,骑马上前,带着后边的队伍踏着夜色前往归途。 刘福等一干人等没有再送,也没有走,只是等他们走远了还是站在那里。 “将军……”许久之后,军师提醒刘福道。 刘福恍惚回过神:“走,走了?” “走远了。”军师让小兵把船弄好:“咱们回去吧!” “好。” 一干人等,回了府。 到将军府时,刘福突然叫住了军师:“今儿我叫你嫂子温了一壶好酒,你也一起用饭吧!” “好。” 将军和军师下船,进府,二人到书房。 “四继,那么多的粮食,真的那么轻易的能运进来而不被发现吗?”刘福的声音有些抖。 “……”四继沉默好一会才道:“要有人为其保驾护航。” “谁?” “将军真的想知道?” 四继抬着头,定定的看着刘福,很明白的看清楚他眼底的挣扎、愤怒、不安、还有……痛苦。 “我知道,我知道的。”刘福低下头,脸深深埋进大掌中,声音沙哑而破碎:“可是四继,我不甘心啊,我真的不甘心。当年我们一个山里出来的兄弟,那一仗就是因为没有粮食,没有粮食……那么多的兄弟,全身骨头都饿凸出来了,一根一根的,皮包着骨……活活的,活活的饿死了。这么多的粮食,哪怕只分给那时候的我们一点,就一点点……” 四继的手搭在刘福的颤抖的背上:“时间不会重来,现在即使知道我们也无能为力。将军,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可是现在你即使是上折子也是没用的。这一次护国侯率领江北大营的将士对战贼匪,皇上也是没有拨多少银子的,将士们都饿着肚子。若不是郡主带着一帮人和粮食到救急,现在又到我们借东西,护国侯输的结果也不会比当年的我们好到哪里去。” “奸臣当道、奸臣当道啊reads;欲擒心!”刘福悲愤地仰头大骂。 四继深深叹息,垂眸的那一刻,一抹精光自他眼底一闪而逝。 这一夜,刘福和四继借酒浇愁。 次日,黎明。 与他们醉酒未醒的状态相比,坐在马车里正在赶往归途的夏语冰可是精神抖擞,脸上的笑容也是异常的灿烂:“小九哥哥,你办事能力真的棒棒哒。” 事情比想象中结束得更顺利,她不吝朝他竖起大拇指。 夜玖拿小点心给她:“是你聪明。” 这次的计划都是出自她的手,而且人手都是她的,他起的不过是在她来之前为她掌控这个局面而已。 “掌控全局人才是局胜利的关键。”相处得久了,夏语冰很容易就分辨出他话里的真正含义,她把咬一口觉得好吃的核桃酥塞他嘴边儿:“;来,谢礼。” 夜玖下意识抿唇,怔怔地看着她。 “好吃才给你的。”夏语冰一瞪眼,作势要收回手:“你不吃我就自己吃了啊。” 夜玖立即将那核桃酥咬了进去,在嘴里嚼着。 夏语冰‘嘿嘿’笑两声,探出身子凑他面前,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小九哥哥,核桃酥好吃不好吃?” 太紧张,根本没尝出味道。 夜玖不想说这么丢人的话,好在面瘫脸不泄露心里想法:“好吃。” “真的好吃吗?”夏语冰更往他面前凑了些。 夜玖呼吸一窒,她的鼻尖和他的鼻尖只有一指之隔,她的呼吸喷在他的唇间,酥酥麻麻的,让他的心不争气的开始心跳加快,耳尖一点点的红起来。 大脑一片空白,都忘记要回答她。 夏语冰却是不依不饶:“刚才我才咬了一口,什么味道我忘记了,我再尝尝!” 说着,对着他的唇就亲了上去。 灵活的舌头顶开他的唇,土匪一般的扫荡。 夜玖从最初的懵到后来渐渐回应……过程持续了挺久。 一吻结束,夏语冰轻喘息着退开,双手抱着他精瘦的腰身,笑得像是偷了腥的小狐狸:“尝过了,味道很不错。” 一语双关,说核桃酥,也是说他唇的味道。 夜玖的耳朵红得几乎能滴下血来,平日看起来清冷的眸子此刻也是湿漉漉的,懵懂的模样像是丛林幼生的小鹿,真真教人爱到心坎里边儿。 夏语冰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子骄傲感,这么美的美少年是她的哟! 她一个人的哟。 恶作剧的,她逗他:“小九哥哥,你也说说,你喜不喜欢这味道啊?” 夜玖恍然回神,低眼看她,她勾人的桃花眼上挑,眼角眉梢都是媚意,天然的娇态,无需刻意便是绝美,他喉结无声滚动,仔细的看着她的眉目,直到她几乎不耐烦要离开,他瞬间犹如那迅猛的猎人抓住自己窥察了多时的猎物,以最激烈的实际行动告诉她——他喜欢她的味道,任何! 068:我最喜欢你 夏琼华看到自家闺女乐呵呵的带着许多粮食和药材回来也是很开心的,将事情吩咐给部下做去后,父女俩难得有时间坐在一起聊会儿天儿。 “匪徒都没了,事情差不多了,爹爹今年可以跟我们一起过年了吧?”夏语冰不客气地把瓜子放她爹爹手上,拍拍手,拈起瓜子一颗颗的剥。 夏琼华一看,乐了:“都多大了,还是一点都没改。” 夏语冰打小吃瓜子有一毛病,就是没事的时候喜欢剥很多瓜子仁放一块儿吃,她觉得一颗一颗的吃不止是嗑的时候会伤牙,更重要的是吃得不过瘾。 “别岔开话题,说说又要去哪里?”她才不吃他那一套。 夏琼华有些忧伤,觉得自家闺女还是装傻充愣扮二的时候好糊弄。 “别想着搪塞我啊!”夏语冰一下子就看穿他未实行的企图。 “好吧!”夏琼华实话实说了:“边疆最近有些不太平,我打算这次回去就跟皇上请旨出发。百姓辛苦了一年,怎么着也得让他们过个平安、团聚年吧!” 他叹息着说完看她没动静:“怎么了?” “没怎么。”夏语冰停下手上剥瓜子的动作,抬起头来认真的问:“爹爹,我就是想问问,你能年后出发吗?” 夏琼华面露歉疚之色,摸摸她的头:“乖。” “我知道了。”苦涩道一声,夏语冰低下头去。 夏琼华心里闷闷的,一颗颗的他剥开那瓜子:“我不守边疆,他不守边疆,谁来守?要知道,先有国,然后才有的家。现在四国局势不明朗,人心动荡,年年都有战乱,最苦的不是我们,是百姓啊!” 战乱后,百姓流离失所、居无定处,死在疾病、饥饿中的不计其数。他帮不了太多的人,能做的就是为国家守护好边疆,尽量的让守护的百姓不落到那样的地步。 “可是……” “孩子,乖。”夏琼华打断她激动的话,把全部剥开的瓜子放到她手心里,朝她笑了笑,站起身来:“你才回来,自己休息,明儿就回去,别让你阿娘和老爷子担心。” 说完,他就走了。 夏语冰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可是直到他高大的身影离开她的目之所及之外,她都没有叫住他。 手一点点的攥紧成拳,她努力压下心口的疼痛。 起身,她漫无目的的朝外边走去。 这里是大军驻扎的营地,外围是草原,只是现在被积雪覆盖,能看到的都只是白茫茫的一片。 一步,一个脚印。 静静地走了许久之后,她突然停住,转身:“小九哥哥,既然来了,就陪我走走。” 少年的脚步顿住,波澜不惊的眉眼里掠过一抹羞涩之意。 夜玖是看到她一个人走才决定跟着她的,而越跟着她走,就越觉得她很不开心。不想惊扰她,他就跟在她身后,沿着她的脚印一步步的走,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隐秘了,却还是被她发现了reads;天价弃妇:坐享萌夫。 只是现在听着她低落的声音,他的心也隐隐作痛起来,走上前,他与她并肩:“好。” 夏语冰没有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往前走着。 夜玖跟着她,随着她的步伐一步步向前。 一直走到了深林里,安静了一路的夏语冰忽然停住脚步:“小九哥哥,别人一家人的团聚重要,我们一家人的团聚就不重要了吗?” 夜玖也停下来:“你爹爹是好人。” 在平京的这许多时日,足够他明白当前的局势以及朝廷里那些臣子的不作为。 夏语冰苦笑出声:“是啊,他是好人,对所有人来说他都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可是他为什么不能对我们家人好点呢?我长这么大,和他在一起过的年屈指可数,好不容易今年留在这里,可是他一听到边疆动乱,就要请缨前去。他跟我说那边的百姓辛苦了一年,要让他们过个平安、团圆年,我知道这样是没错,但是阿娘为了府里事宜也操劳了一年,为什么爹爹就不能多陪陪她?” 无国则无家,听起来多么大义凛然的一句话,可是这背后凝聚了多少驻守边疆将士的鲜血,包含着多少个家庭对亲人殷殷的期盼又有谁知道? 夜玖沉默地环住她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不要难过。” “我不难过。”夏语冰轻轻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 “嗯。”夜玖不会拆穿她伪装的坚强。 “嗯。”夏语冰猫儿般嘤咛一声,侧身,整个人贴到他身上,头深深埋入他的胸膛:“小九哥哥,你是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眷恋的声音,带着让人心疼的脆弱。 在那么多人面前纨绔、狡诈的她,唯独只在他面前才会做回真实的自己。 这一份独特,足够让夜玖喜欢她到骨子里,他垂下双臂,回环住她的腰肢,低下头来:“即使你赶我走,我也不会离开你。” 得到满意答案的夏语冰轻轻哼一声:“小九哥哥,你对我真好。” 夜玖将她更拥紧了些:“会一直好。” 夏语冰‘嗯’一声:“那你要跟小师叔好好学医术,以后我的身体就交给你啦。” 很有歧义的一句话让夜玖的耳根子有些发烫,他低低应了一声:“好。” “嗯。”夏语冰仰头,微笑着道:“那我们回去吧。” “好。” 不舍地,他松开她环住她的手臂,与她一起往回走。 一双手垂下,还是眷恋她身上的温暖。 “回去之后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不过大多都理顺了,只要下手办就是。”心情大好的夏语冰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等那些都办好了,就差不多可以过年了,过年我们这里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到时候我带你逛,你一定会喜欢上这里的。” 夜玖指尖轻轻动了一动,略快一步,牵住她的手,十分认真的道:“我只喜欢你。” 夏语冰一怔,旋即笑起来,手指下滑,与他十指紧扣,傲娇地扬起下颌:“那是,你最喜欢的一定是我,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好的人吗?” 069:杀戮之始 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眼神灿烂明亮,仿佛整个世界的光彩都映照在她的眸中。 他喜欢她这样的模样,像一颗闪闪发光的小太阳。 抬手,夜玖摸摸她柔软的发顶,笑弯了眉眼。 “别摸我头,不然我会长不高的。”夏语冰跳起来,却因为与他十指紧扣,只跳开一步。 “不矮reads;穿到古代当写手。”夜玖认真的道。 夏语冰的确不矮,继承了她爹爹优秀基因的她还未到及笄之年,如今身高已近七尺。夜玖也算是在同年龄段的少年中身高偏高的,可她和他站在一起,两人看起来也没相差多少。 “逗你玩儿呢!”夏语冰笑起来:“对了,再过些天就回去了,你有什么打算?” “跟师傅学医。” 月国女皇送他和那三个公主过来,目的肯定不简单,以前是不关心故而她不问,可到了现在就不能不问了。 “你来殷,目的是为何?”夏语冰很认真的问道。 夜玖轻松的表情渐渐敛起,目光凝重的看着她。 夏语冰在他久久的沉默中终于是选择了放弃,故作轻松一笑:“有事就记得跟我说声,这边儿地界儿我比你熟,可以罩着你,放心做事吧!” 她从他手里把手抽开,在她的手将要彻底脱离他手的那一秒,他忽然握住她的手一拉,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头深深埋在她的颈项间:“现在还不是时候。” 夏语冰没有说话,垂下的眸子里有幽光浮起,一点一点的将整个视线占据:“不早了,回去吧!” 她从他怀里挣开,却没有挣开他握住他的那一只手,径直往前走。 夜玖踉跄一步,被动地跟着她上前:“你生气了?” “没有啊,我没有生气啊!”夏语冰转过身来,歪着头,一脸奇怪的看着他:“好好的,我生什么气?” 夜玖咬咬唇,只定定的看着她。 “都说没生气啦。”夏语冰扑哧一笑,拽着他走:“饿死了,待会一定要多吃很多很多好吃的。” 夜玖跟着她走,从最初的被动到后来的亦步亦趋,始终没有被抛下过。 她依然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是他却分明觉察到她变了,那样的感觉就好像——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 …… 其实,这不是他的错觉。 深夜,夏语冰披着斗篷从院子行出,避人耳目去见拿着她的令牌留在县令府邸的五个刺客,五人一早得到传令自然不敢先睡,早早等候在那里。 夏语冰推门进去,五人闻声而从椅子上站起,脊背绷紧,这一种只有在面临性命危险时才会有的本能让他们既警惕,又有些疑惑,可疑惑的念头终究还是抵不过那从心里生出的恐惧,一个个都握紧了自己的兵器。 “这是第一次的解药。”夏语冰抬手,丢出五个瓶子。五道劲风声响,瓶身分五个方向而去,那速度极快,直奔五人的面门而去。五人不敢不接,伸手接住后那轻薄的瓶身毫无异样,他们的手却都被震得发麻,不是她在,他们怕都是要丢下这瓶子了。 何等惊人的控制力! 五人心头惊骇,将瓶身攥紧在手心里。 “话,我只说一次。”那声音低沉而沙哑,却是字字凛冽,带着让人战栗的杀意:“潜回皇后身边,依旧按照她的命令行事,暗地里给我监视好她,还有楚音。” “是!” “日后但凡皇后有动静,带信息给八宝斋的掌柜。” “是reads;诱爱成性,老公太强悍。” 夏语冰抬眸,冷而深邃的眸子从五人脸上一一扫过:“事成,我会给你们应得的奖励,彻底给你们自由;当然的如若你们胆敢背叛,就是下地狱你们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记住了!” “是!” 这样犹如实质性刀刃的目光下,谁敢说一声‘不’? “走!” 五人应一声,同时离开。 夏语冰站在阴影里,被恶鬼面具遮住的半边脸亦如鬼魅般冷魅,暗黑的眼眸微微一眯,她走出去,立定在廊道上,低喝一声:“冬英,出来!” 一道身影从远处掠来,停在她身后。 “主子,属下不知是主子,有无礼处,还请主子责罚。” 冬英半跪在地上,头低低的,面色虽无表情,心情却是乱得一塌糊涂。 冷酷主人和纨绔侯府家的郡主,这画风完全不像的两个人竟然是一个人?! 简直可怕! 更可怕的是之前在营地里,她那样对主子不敬,想到主子狠辣的手段,纵使一向心思沉静的她也有些发虚,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过去,她一定对主子恭恭敬敬。 “你哪里错了?”夏语冰转过身来,暗夜里她黝黑的眸子沉冷如冰,迫人的气势让人几乎都抬不起头来。 冬英的额头都贴到了地上:“属下对主子……不敬。” 夏语冰嗤笑出声:“起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一次不是你错,只是日后若是犯错,宫里头犯错了该受什么样的惩罚,你身为长老自当清楚。” 冬英身体一颤,缓缓站起来:“是。” 夏语冰往回走,冬英亦步亦趋跟上。 一直到门前,夏语冰停下脚步:“千雪有动静吗?” 毕竟是皇帝给她的人,用着是怎么都不放心的。 冬英七上八下的心这会终于稳定了些,压低了声音回道:“有信鸽落到他手里,他一封都没有回过,也没有接触过任何人。平日都是照着主子的吩咐办事,看起来是和主子一条心的。” “继续盯着。”皇家出来的死士会这么简单吗? 夏语冰不相信。 冬英夜觉得办事要更稳妥些好,毕竟日久才能见人心:“是。” “下去。”夏语冰自己开门进去了。 冬英为她掩好门,自己轻轻一跃,飞上隐蔽的地界儿,盯着这一所宅院。 回到屋子里的夏语冰脱下斗篷收在包袱里后取夜明珠,借着这光芒她走到床边,弯腰手探进去,从枕头底下摸出信来拆开,一抹诡谲的笑弧渐渐在她唇角弯起:“都来了,那就好好尝尝我为你们准备的杀戮盛宴吧!” 独一无二,保证所有人都尽兴哦! 毕竟,不想当猎物的猎人,不是好猎人不是吗? 她轻轻的笑起来,那笑意却是丝毫不达眼底,深邃的眸子冰冷、充满杀意。 070:和平底下的危机 连着出了好几天的太阳,道路上积雪已经融化干净,只留下一滩滩的水洼,方便行车马。 “这就走……” 刘清坐在前行的马车上,打开侧边的窗户看那不断后退的路,回想起自己在宜信的点点滴滴,都觉得像是在做梦。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开家这么长时间,也是第一次直面对贫穷、疾病、死亡,没有家人和随从的陪同、帮助,只自己跟朋友邀好了做事,自己想办法自己负责做事的后果,感觉——很不错。 同车上的秦阳伸了个懒腰,笑眯眯的拍拍肚子:“哈哈,回去就可以吃肉了。” 虽然前几天吃了许多野味,但是县令府上的厨娘哪里比得上他府上特意从酒楼请来的大厨的手艺?出来这么久,他最想念的果然还是他府上大厨做的香喷喷的红烧肉啊reads;盗墓王妃之冥皇地宫! 想想那肉,红红的,瘦肥分明,咬一口,香儿不过分甜,肥而不显得腻…… 他猛地吸溜一声。 坐他对面的陈安逸看他那馋样,脚蹬过去:“口水擦擦,丢人现眼。” “你是嫉妒我有肉吃。”秦阳哼哼。 “嫉妒你?”陈安逸像是听到笑话一样笑起来:“你回去确实有肉吃,藤条炒肉,香喷喷,新鲜香辣出炉,我想伯父一定不会小气,会‘好好’犒劳你的。” 秦阳眼睛一瞪:“有你这么不仗义的兄弟吗?” 陈安逸摸摸下颌,冲他挤眉弄眼:“你要实在是想就去宫里净个身,哥不拦你,正好阿夏还缺个‘姐姐’,你顶上去我想她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有这么损人的吗? 秦阳气得举起了拳头:“信不信我揍你?” 边儿上的刘清拦住了他:“别闹了。” 秦阳怒气冲冲指着陈安逸控诉:“这是我闹吗?” “不是你难道还是我?”陈安逸小人得志,翻了个大白眼。 这俩闹腾起来除了夏语冰,真还没人制得住,陈安逸钻出马车,往前后仔细看了看:“奇怪,怎么都没看到阿夏呢?” 马车里边正要掐的两个人闻言钻出来,仔仔细细看了一大圈儿都没见着她人影。 于是陈安逸叫住驭夫:“把车停停,我们等夏侯爷。” 回去的队伍是有队形的,前面的是先锋队伍,中间是京城里边来的御医和跟夏语冰来的小伙伴以及绣娘、铁匠……最后才是江北大营押着的囚禁贼匪头子的囚车,为了前行速度,除非有特殊事情,不然是不会轻易让车扰乱队形。 驭夫是知道这事的,停下了马车回头道:“这个恐怕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急性子的秦阳立即哇哇叫起来。 “别在这瞎叫唤,人这么说肯定是夏侯爷提前交代过的。”刘清扯住他:“这样我们先下车,让马车先行。等会儿我们找到阿夏了,回头再追马车。” 秦阳不乐意:“你要去你自己去,又不是吃饱撑着,我好好的车不坐,偏下去折腾。” 在他的想法里,反正回去就能见着,不差这会儿。 “来的时候一起来的,回去也要一道儿回去。”刘清坚持,率先下了马车。 “你就懒死吧你。”陈安逸鄙视地道一句,跟着下了马车。 秦阳眼睁睁看他们往后跑,一张胖脸要哭不哭得皱成了包子:“烦死了!” 小心地,他下了马车,追着他们去:“你们倒是等等我啊!” 有条不紊前行的车队里冒出这仨,一下子就引起了人注意,只是大家伙儿相处久了互相认得不好说,便是有雷霆军的人将这事禀报给了夏琼华。 夏琼华听后纵马前来:“好好的怎么下车了?” 三个人闻言立即停住脚,就是里头性子最急的秦阳和最没个正形的陈安逸都低着头乖得跟鹌鹑似的不敢说话,只敢暗戳戳地戳刘清,示意他上去说reads;特工毒女,鬼眼狂枭。 刘清其实也是有些紧张的:“我们就是想问问阿夏……阿夏去了哪里?” 夏语冰不喜欢坐马车,这样的场合她一般都是骑马的,他们刚找好久都没看到,有些担心。 “阿夏啊……”夏琼华皱了皱眉:“前儿她病了,身子还未完全康复,要再过个几日才回去。” 三个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什么时候病的?” 他们这才想起来,确实好几天都没看到她了。 夏琼华扬眉看着异口同声的三个人,三个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急切,一个个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暗骂自己一句‘冒失’,怎么能在人爹爹面前问这种话? “有方御医照看着,很快就会好起来,你们不用担心。”夏琼华打发他们道:“都上车去吧!” “我们想等阿夏一块儿。”刘清不想走。 “一起来,自然要一起回去。”陈安逸是真担心夏语冰,虽然他俩老吵架,但是他还真不希望她出什么意外。 “对对对,没道理我们先走啊!”比起挨打,秦阳其实更想知道夏语冰现在的病情,他偶像老大啊,千万不要出事啊喂。 “上车!”夏琼华目光冷冷:“我话不说第三遍!” 三个人脖子一缩,最终还是屈服了,回头追上马车,乖乖上了车,只是一个个都垂头丧气活像是打了败仗的公鸡。 “刘清,你有什么主意?”纨绔群里边刘清是老二,他相貌温文儒雅,气质谦和,但是撇去这具有欺骗性的外表,整个群里边儿脑子里最好使、一肚子坏水的人的就是他。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要不这样,也不会跟这一帮人就混一块儿去。 所以有事儿,陈安逸是立即就想到了他,而他问完,秦阳也是恍然大悟,眼巴巴的看向了他。 刘清眼眸闭了闭:“阿夏病情我们不知道,但是从她没有跟我们一块儿回来就能分析出来她病得肯定不会太轻,不然她爹也不会让方御医在那照看着她。” 秦阳顿时就急了:“那我们赶紧回去,阿夏病了需要照顾啊!” “你是不是傻啊!”陈安逸一拍秦阳脑袋。 “你干嘛啊你?”秦阳抱着脑袋大叫。 “说你傻你还真傻,她爹都让我们回来了,哪里还会让我们回去?”陈安逸简直不敢相信自家小伙伴竟然如此之蠢。 “我……我也是担心……”秦阳嗫嚅道。 “所以我们回去就着重给她搜集补身子的药材和各种药膳,最好是能请到身家清白,又擅长药膳的人。”刘清说完就看到自己两个小伙伴眼睛里直冒佩服的红星,他笑了笑:“所以都多留点心。” “好好。”两人小鸡嘬米直点头。 “嗯。”刘清靠着车身闭目养神,一会儿后思维却渐渐发散,仔仔细细将来回宜信发生的种种事在大脑过滤一遍后,他开始觉得有东西是自己遗漏了。 比如…… 他浅浅笑起来,哎呀,看来很快他就又有事要做了。 071:归程之前的布局 该走的人都走了,那么留下来的人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完成未完成的事了。 夏语冰晌午时带着冬英出门,给路边的小乞儿银子,指点他将城里有几户人家的当家人都约到宜和酒楼里,然后她们先去酒楼开了个隐秘的房间。 等小二将菜上上来,她们要等的人也都来了。 “装病的事,多谢诸位,这是剩下的银子。”夏语冰说完,冬英立即取出银票,数了递给在座的十来个人。这十个人都是最寻常不过的百姓,也是最早被查出‘患病’——其实就是自愿服用了药患病,然后鼓动住在同地段朋友去看病的人。所以是说,这所谓的‘瘟疫’,不过是夏语冰自导自演的一场‘引君入瓮’的戏码。 正所谓‘疑心生暗鬼’,这十个人‘病了’,他们身旁的朋友只有有类似症状出现的人自然会害怕自己被传染,这时候再有人传出‘瘟疫’,且还有宫里头来的御医免费看诊、施药的消息,百姓们自然就会去了reads;当第二人格遇到双重人格。这样一来,真正被夏语冰的药弄得生病的贼匪们暗中探听到这消息,定然会乔装来掳御医,这样一来就正好踏入了她为他们设的圈套里。 这,是整个计划里至关重要的一步。 在这之前,让刘清根据多个当地猎户的描述绘图的是第一步、夜探山寨,踩地点、下毒记地形是第二步、引君入瓮是第三步、彻底剿灭贼匪是第四步。 一步一步,环环相扣,其中每一次的筹谋、料想种种的可能性、可行性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毫无差错,尺度把握得相当之好,贼匪落网并不是偶然。 “谢谢谢谢。”十个人都是心满意足的收好了银票,每人几千两的银子,足够他们这辈子都衣食无忧了。生一场病、说几句话就能得到这些,他们真是觉得这买卖太划算了。 夏语冰冷声警告道:“收好银子就嘴巴闭紧,一年之内不许有大手花银子的举动,真要花,也要暗地里装个经商的样子出去一趟,表示是自己挣的银子再来花。” “这个是当然。”突然之间发财是最容易让人怀疑的,在场的人都是笨蛋,这道理自然是懂得的。 “明白就好。”夏语冰站起身来:“我会留下人暗地里看着你们,一年之内表现好的,我还有银子奖赏;若是不听话被我抓到的,不要说银子,他性命我都会收了;当然了若是你们种有人发现到别人不听话在这里放字条告诉了我留在这里的人,那么被揭发的那个人的银子就是揭发的那个人的。” “是。” 十个人暗地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无轻松,都是一脸的警惕之色。 夏语冰‘嗯’一声:“这边的酒菜你们吃着,不够就继续叫上来,银子我付。” 说罢,她在他们千恩万谢的声音里信步往外走去。 冬英跟上。 出了酒楼,夏语冰问冬英:“信,送出去了吗?” “送出去了。” “沿途给严逸递话的人手安排好了吗?” “酒楼、长街、驿馆里我们的人员都已经就位。” “平京里边呢?” “我们的情报网已经建立,除了平京七成以上的乞丐都为我们所用之外,我们的人也渗透了酒馆、青楼、赌坊、酒楼、饭馆之中,随时等待主子的命令。” “做得不错。” 冬英闻言,攥紧的拳头这才松开,一手的冷汗。 主子积威甚重,只是这一问一答,她也不敢忽悠,斟酌字句,生怕自己说错惹怒主子,现在可算是回答完了。把手往裙上擦了擦,她心才彻底平静下来。 大概走了走,夏语冰回到县令府上。 她是借着‘生病’留下来的,县令得夏琼华的话后自然记得要多照顾她一些,听得她出门就开始担心,直到看到她是真的全须全尾的回来这才彻底把心揣回了肚子里边儿。 “郡主,你身子没好,就在这院里待着,不然加重了病情就不好了。”她所有的计划并没有告知县令过,县令只当贼匪是夏琼华剿灭的,跟她没啥关系,他对她的印象只停留在她带来的粮食和药材救了夏琼华这件事,以及把御医让出去给百姓诊治这两件事上,算是不好不坏。 “我什么样,我自己知道。”在外人面前,夏语冰还是一副纨绔的样儿reads;[家教]滴落于指尖的赤色。只是若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她此刻眸底尽是冷色,和之前那个眼中带笑的‘她’其实有很大的差别。 冬英悄悄退了一步,她还没那个胆子和主子话家常。 县令被噎了一下,心里有些不痛快,倒是记住了她身份,才没发火:“那你早些歇着。” “用不了几天我就走了,放心放心。”夏语冰说完自顾的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这目中无人的熊孩子! 县令脾气再好,这时候也想发火了好吗? “这教……哎哟。”他膝盖一弯,捂住突然疼起来的小腿,差点被跪下。 我家主子也是你能骂的? 冬英面无表情地从他面前走过,曲起的手指再弹出一道细微的劲风。 “哎哟。”县令又是一声痛呼。 …… 夏语冰回到自己院子坐了一会儿,就去寻了方御医。 彼时方御医正在炼丹药,看到她来,便是把看火的事交待给了下人。 “走走。” 他领她出门,神色正经,无之前嫌弃的模样。 他是平京里边除了夏老爷子、秦娇娘之外,唯三知道夏语冰有双重人格的人,所以一看她神色就知道现在的她目前是阴暗型人格占据主要意识,心里有底就知道怎么和她相处了。 二人走到院子安静处,方御医问道:“是有大事要发生了吗?” 夏语冰冷笑出声来:“没有大事,我就不能出来了?” “重要的决定都是由你来做,不是吗?”方御医实事求是道。 夏语冰眸底的阴翳这才散开了些许:“跟在你身边学习的少年,你怎么看?” “你小师叔安排过来的那个?”毕竟是老了,方御医也是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来。 夏语冰‘嗯’一声。 “很聪明的少年,接受能力强,就是表达上有些问题。”确实是根好苗子,方御医不吝赞扬。 “人品。”夏语冰冷冰冰丢出两个字。 “你看上他了?”方御医疑惑道。 夏语冰冷哼一声:“只是想知道而已。” 死傲娇啊这孩子! “见微知著。”方御医跟这个样子的夏语冰很难轻松说话,就实话道:“做事很细心,心眼很好,待人虽然冷漠,但是上心之后会用行动上示好,而不是光用嘴说,很可靠。” 夏语冰下颌微扬,唇角噙起一抹细微的笑弧。 要不是方御医小心观察,还真看不出来她这是心情好。看她这样,他忍不住问出自己一直很想问却又得不到的答案的问题:“你和阿夏,到底谁才是主要人格?” 夏语脸色立即就变了:“三日后,离开这里!” 说完,转身就走。 072:被提起的婚事 三日后,夏语冰和方御医等留下的一干人等踏上归途。 而这时候,严逸已经先所有人一步回到平京,面见了皇帝,一见到皇帝就开始嚎啕大哭。 皇帝是在御书房招待他的,见他这样儿真的是很纳闷儿啊,那么多人一起过去的就他一个人回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 “爱卿有事,不妨道来。” 严逸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皇上,微臣有负皇命,求皇上责罚reads;欲擒心。” 到底出啥事,你倒是说啊?这寒冬腊月的,大中午正打算跟爱妃赏梅、听曲儿的,好了,现在被他这么一嚎,皇帝再好的兴致都没了。 可这人是大臣,还是办事回来的大臣,没问明白事儿还真不能就这么叉出去…… 皇帝耐住性子:“是怎么回事?” 严逸磕头一磕到底:“微臣送军需去宜信,遇到了贼匪。” “这样啊!”皇帝相当淡定:“夏爱卿已经端了贼窝,再过些时日就要回来了。” 严逸眼底掠过一抹恨意,却声音听起来却像是喜极而泣:“真的吗?” “难道朕还骗你不成。”匪患除了,皇帝挺高兴的,这人是他派出去的,功德也得算他身上。自己的人手也没损失多少,不错不错。 “刘阁老啊,林夫人、楚夫人啊,你们的仇,有人给你们报了啊!”严逸哭嚎道。 “什么?”皇帝脸色一变,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陈公公赶紧上前把皇帝扶稳当了。 严逸抹了把泪,哭哭啼啼的道:“快到宜信……时时……我们遇到……天……天狼团的贼匪……不但是刘阁老、林夫人、楚夫人,就是跟着去的侍卫都被杀光了呜呜呜。” “竟有这回事?”皇帝拍案而起,愤怒道:“这些个草菅人命的狗东西,朕一定要把他们脑袋都斩了!” “皇上大恩。” “行了行了,你滚回去。”皇帝现在不想看到他。 严逸行了礼,慢慢地走了。 他一走,皇帝整个人靠在椅子上,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别人死不要紧,刘阁老不能死啊! 他太子时期的伴读,除了一个刘山长,就只有一个刘阁老了。人越老就越是念旧,尤其是那些少年时期就陪身边到现在依然在一块儿的伙伴真的是太重要了。 可是现在刘阁老没了,好好的一个爱斗鹅的老头儿,就这么没了? “怎么就能没了呢?” 皇帝实在难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陈公公也是很早就陪皇帝身边的,知道皇帝有多看重刘阁老,默默地,他在一边儿细声细气道:“皇上,节哀。” “怎么就死了呢?”皇帝恍若未闻,只念叨自己的。 陈公公轻轻叹息一声:“皇上,您休息一会儿吧!” 这两年,皇帝的身体也是不行了。 皇帝总算回神:“不休息,走,摆驾东临书院,朕要看看老朋友去。” 这是世界上他硕果仅存的老伙伴儿了,再不看几眼,实在不放心啊。 “是。” 陈公公下去安排了。 …… 东临书院,接到禀报的刘山长携妻到门外迎接皇帝,行过礼后,皇帝打发了闲杂人等走,只让刘山长陪他在屋子里边说话儿reads;妖孽师傅,求包养!。 刘山长让妻子温了皇帝喜欢的酒菜来,两人喝酒。 皇帝几杯酒下肚,就开始叽里呱啦了:“幸亏你还在,你要不在,朕就真的没法儿活了。” “可是出了事?”刘山长想起刚才行礼的时候皇帝那紧张兮兮打量自己的眼神儿,觉得很不对劲儿。 “出大事了。”皇帝闷一口酒,表情要哭不哭的:“刘老犟头,没了。” “什么?”刘山长手上的酒杯啪一声掉在了地上,顾不上御前失态请罪,他不可置信的再问:“皇上……你说……你说什么?” “刘老犟头没了。”皇帝呜呜直哭。 刘山长心头一片的兵荒马乱,他跟刘阁老争强斗胜了一辈子,虽然无数次暗地里诅咒对方早死早超生,但是当听到这人就这么没了,却并不会觉得轻松,反而是无法接受。 “那么一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呢?” “就是啊!”皇帝哭着拍桌子:“刘老犟头,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没了?呜呜呜,朕当时就不应该答应让他跟一起去的,就不该的。” “他跟去送军需了?”刘山长也并非不理俗事之人,这么一听也是懂了。 皇帝点头,边喝酒边哭。 刘山长失魂落魄的,胡乱喝酒。 …… 数日后,夏琼华押着囚车进京。 这时候正是早朝时间,皇帝听到这消息立即让人去请了夏琼华上殿来。 夏琼华一袭戎装,只摘了配剑就随陈公公进了大殿,给皇帝行礼之后才从袖子里取出折子递上:“末将幸不辱命!” 陈公公接过折子,小跑着递给皇帝看。 皇帝想为刘阁老报仇很久了,憋了一肚子的火,他拿过奏折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之后,快意地一合折子:“夏爱卿不愧是朕的爱将,这次剿匪干得好!” “末将只是奉令而行,皇上英明。” 皇帝被这话捧得高兴:“赤月郡主呢?她这次带了那么多人去,也是帮了不少忙吧?” “小女染了病,在宜信多留了几日,如今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夏琼华虽然不知道自家闺女为什么要装病,还一定要让自己把这事跟皇帝说,但是想到她在剿匪一事上运筹帷幄分毫不差的智谋后也是对她放心。反正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她想做什么他都会支持她的。 “染了病?”真疼假疼的,这么十几年了,皇帝自己都分不清楚了,但却是真的担心了:“什么时候病的?严重不严重?有没有御医旁边跟着?” “去之后几天就染了病,方御医照看着她,并无大碍。”夏琼华朝皇帝深深一拜:“末将多谢皇上对小女的关怀。” “有什么感谢不感谢的,这小丫头得朕的眼缘,朕自当多疼她一些。”皇帝哈哈笑两声,让夏琼华平身后叫夏老爷子:“对了,丞相,朕要是没记错的话,小丫头过了年可就及笄了,婚事什么的,人选有了吗?” ------题外话------ 终于写出存稿,我好帅! 073: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吗? 夏老爷子站出来:“回皇上的话,人选已经有了。” “有了?”皇帝眼底掠过一抹冷色,语气却是感兴趣一般的:“哦,说说。朕倒是想看看到底是哪一家的青年才俊,能得你的青眼。” “微臣目前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人。”夏老爷子面不改色的撒谎:“前儿孙女儿的师傅派人送信来,说是已经为她择好了夫婿。至于那夫婿的人选是谁,信上倒没说其人的具体信息,不过微臣相信,能入得清风门掌门的眼的人定然不会差到哪儿去的。” 清风门是天下闻名的宗门,夏语冰小时候多灾多病,为了让她好好活下去,还是皇帝用清风门欠皇室的一个人情换得了她拜在其掌门座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就那次跟那掌门打过一次交道而已,还是那种打过一次就再也不想搭理那种,现在要让他派人去问这事,人肯定不会搭理他。 皇帝真想掀桌,这老狐狸嘴巴里什么时候才能出点有用的东西? 只是到底记住了皇后恳求的话,便是耐下性子:“生辰八字合过了吗?” “她师傅给合过了,十分相配reads;圣者为王。”反正那掌门不在这,皇帝也不可能跑去跟人对质,夏老爷子根本就不怕自己的谎话被拆穿,什么事都往人身上推去了。 “吉日还是让司天监选,这样吉利点。”皇帝不死心,决定下朝了就让陈公公跟司天监的人说明年的所有日期都不适合举办婚礼!他最疼的小儿子都还没成婚,别人成毛的婚! “不用那么麻烦的……” 皇帝打断夏老爷子的话,义正言辞的道:“小丫头是朕看着长大的,朕是拿她当女儿一般的疼,她要出嫁,朕怎么着也得给她选个好日子。” “皇上,您错了。” “啊?” 夏老爷子一本正经道:“她若嫁出去,以后所生的孩儿冠的必定是他人之姓,那我们夏府就等于是断了传承。正是考虑到这点,微臣才托她师傅为孙女儿寻个入赘的夫婿,这样也算是我们夏府的血脉延续下去了。”说着抹了一把泪:“谁让夏府人丁单薄……” 让夏府人丁单薄的罪魁祸首的皇帝:“……” 他想了想雷霆军日后军权的交接,又想了想夏家人对朝廷安定做的贡献,以及随后自己可能失去夏家人的后果,很是权衡一番后他果断道:“对,入赘的好。” 嗯,可以考虑怎么笼络那个郡马爷了,回去就跟皇后商量去。 “微臣谢皇上体谅,吾皇万岁万万岁。”夏老爷子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 皇帝纵使心里还是有疙瘩,但也就这么让这事到此为止了,宣布了此次对夏琼华的封赏后,又另外赏了不少好东西给夏语冰后这才下令退朝。 夏家父子下朝回府,夏老爷子看着自家蠢儿子一脸的纠结之色,很多次张了口,却每每都是欲言又止后,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是把人叫到了书房。 一到书房,夏琼华就憋不住问了:“爹,我闺女真的被她师傅许人了?” 老爷子示意他坐下,可夏琼华这会儿哪里坐得住?自家闺女好不容易变聪明了,还没在自己身边多待些时间就要许给别人,这心塞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好不容易养得白白胖胖的小白菜还没欣赏够,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一头猪去拱却不能拦一样一样的。 “现在倒是急上了,平常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多关心关心她?”夏老爷子没好气的道。 “我不是忙吗?”夏琼华一脸的苦相:“爹你倒是说说,我闺女那对象儿……哎哟。我闺女还小,那么小成什么亲啊,不行不行,招赘也不行!” “过了年,她可就及笄了。”夏老爷子提醒道:“女孩子都是这前后出嫁的,而且前些时候你不是老惦记着要把她许出去吗?怎么现在有人选了,你又不肯了?” “这能一样吗?”夏琼华愤愤的道:“那不过是先挑人,慢慢挑,我不急的。” 他真没想这么早把闺女许人。 儿子这么蠢逗起来太没成就感了! 夏老爷子‘哦’一声,淡定道:“这事假的。” “假……什么?”夏琼华差点没跳起来,结结巴巴的重复:“假……假的……啊?” “你闺女那德行,你还不知道吗?”夏老爷子翻白眼给他看:“她不乐意的,谁能勉强她?”更何况另外一个人格的凶残程度直接爆表,这人还没见过呢。 “对对reads;韩娱之丑闻。”夏琼华安心了一下又不安定了:“可是爹,你在大殿上当那么多人面儿说了这事,若是迟迟没有办婚事,这不等于是欺君吗?” “你刚不是说你闺女还小吗?”夏老爷子把歪理说得一本正经:“既然还小,干嘛急着让她成亲?皇帝问起来,我们就说是要考验人啊、阿夏又闯祸了去避风头了啊……等等各种借口拖延时间,直到找到让我们都满意的人选为止。” 夏琼华嘴角扯了扯,皇帝什么的果然是用来忽悠的对吗? 不过自家闺女不用那么早就被人拱,他还是很开心的。 “对了爹,边疆那边儿不太平,我正打算跟皇上请令前去。”这事本来早就应该在朝堂上跟皇帝的,只是那会儿在听到爹和皇帝的对话后,他整个脑子都被‘我家闺女竟然那么快要招赘’的字眼刷屏,回来都浑浑噩噩的,根本就把这事给忘了。现在好了,心里没事了,他就把事儿给说了。 夏老爷子面色一沉:“这事不急,你剿匪那边的事你先跟我说说。” “诶……”没能听到预想中的责备夏琼华还是很惊讶的,不过还是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剿匪的事跟他爹说了,说完忍不住叹息一声:“过去我真是小看了她,论谋略、心机、本事,她比我更强,若为男儿,定是我大殷之福啊!” 夏老爷子不客气打碎他的美梦:“然后我夏家,断子绝孙!” 夏琼华一愣,旋即想起这如今朝廷的局面,郁闷地低下了头:“爹,皇上的忌惮,我不是不明白。只是我们军人天职就是为了保护百姓,若做不到护他们平安,我做这个官又有何意义?” 这傻儿子啊! 夏老爷子苦笑一声:“琼华,我知道你心怀百姓、天下大义。可是你能不能在心里分一点的空间,就一点点给你的妻儿,这么多年,她们真的很不容易。” “娇娘在府上有您照看着我很放心,阿夏在清风门有她师傅看着,回府闯祸有您看着,有什么是不容易的?”夏琼华叹息道:“爹,我知道我陪她们娘俩的时间少。可是您要想想,先有国,才有的家,她们娘俩现在的生活都是建立在无数个像我一样保家卫国的人牺牲和家人团聚的时光,守卫边疆才能换来的。而那些牺牲的将士们的家属,还有战后那些流落在街头的孩子们,他们多的是吃不饱、穿不暖,有些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娇娘和阿夏比起她们来,实在幸福多了。” 幸福? 夏老爷子忍了这么多年的火气终于是爆发了:“幸福,哪里来的幸福?娇娘嫁给你之后,你在府上留过多久?阿夏自降生后,你照看过她几回?这些我也就不说了,就单单说银子的事,你把你的俸禄拿去救济你的同袍,还有那些可怜的人的时候,可有想过娇娘带阿夏也是要花银子的?你没有,你不但没有反而还向她伸手要银子,要不是娇娘把手里的嫁妆铺子打理得好,一个钱掰成两个花,你能有银子吗?” 夏琼华震惊了:“这些……这些娇娘都没跟我提过啊!” “提?”夏老爷子怒道:“你还有脸说提?这么多年来,娇娘衣裳换来换去就那么几件,阿夏首饰盒空空如也。别人不说,你自己长了眼睛就不会自己看看吗?” 夏琼华羞愧地低下头去:“是我忽略她们太过,我对不起她们。” “你对不起她们的岂止是这么一点?若不是你的忽略,七年前阿夏……”夏老爷子脸色一变,顿时噤了声。 “阿夏怎么了?”只听到一半的夏琼华却是急了。 “你走吧!”夏老爷子疲惫地摆摆手,不愿和他多谈。 “爹,你告诉我,七年前,七年前阿夏怎么了?”夏琼华不肯走,他爹这态度太可疑了,事关女儿,他怎能不重视? 夏老爷子看着心急如焚的儿子,要是当年的他也能多看顾着点阿夏,阿夏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同样的,要不是他们的忽略、放任,事情也不会到如今这样的地步reads;声优之路。 他疲惫地闭上双眼:“你可记得,七年前的除夕,你带阿夏出去玩,却临时接到皇帝急召。你让部下带着阿夏回府,进宫觐见皇帝后就急匆匆带兵出发的事?” “儿子记得。”正是因为临时丢下她走,一走就是三年,所以夏琼华对这事记忆非常深刻。 “可是那时候出了事?”一下子,他就想到了事情的关键,心跳开始紊乱。 夏老爷子点头:“我们都以为你是把阿夏也带走了,便是没有去找。直到三年后你回来却没有带回阿夏,我这才知道阿夏失踪了,而很巧的,在你回来后的次日阿夏的师傅派人过来告诉我阿夏找到了。可是他没有说阿夏是在哪里被找到的,我也试图问阿夏,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肯说,三年,整整三年的时间,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夏琼华脸色惨白如纸:“怎么……怎么会……” “琼华,阿夏有的时候大大咧咧,爱闯祸,可是这次她杀伐果断解决了贼匪、带雷霆军的近卫去外地调运粮食、再让你们大部队先出发然后独立安排后手,这期间你就没觉得她有哪里奇怪吗?”夏老爷子睁开眼睛,疲惫的挥手道:“仔细想想,实在想不出来就等她回来问她。” 夏琼华头脑发沉,告辞的话都忘记说,浑噩的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书房。 庭院幽幽,冷风拂面。 寒梅的冷香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他看向四周,这里只有几株寒梅,名贵的花草是一株都无。往前走去,廊柱早已掉漆,而地板上也有一些缺了豁口。 往院子里走,青木门陈旧,却仍是干净。 小径未有冬雪,桃李树下有坐旧的大椅,还有光滑的石桌、石凳。 再往里走,只听得铃儿道:“夫人,这次皇上的赏赐下来有不少现成的金子,可缓了咱们的燃眉之急了。对了,小姐过了年可就及笄了,簪子和衣裳现在也该备了。” “冰儿素来不喜钗环,也甚少佩戴簪子,就给她打个玉钗,然后你去寻那陈氏让她用一两金做个精巧些的花样给绕在钗子上也就差不多了。”秦娇娘道:“至于衣裳,皇上那边赏赐的有一匹少见的冰丝绸,便是用那给她做套裙子。其余的一些寻常的布料和封赏都存着,像往常一般到黑市处理换银子过来便好。” “及笄是大事,这样太委屈小姐了。”铃儿迟疑道:“小姐毕竟是皇上御封的正二品的赤月郡主,若让人看着她的及笄典礼如此寒酸,会让人笑话的。” “银子用在正经上头比打肿脸充胖子来得好。”秦娇娘道:“我相信我的女儿不是那等贪慕虚荣之辈,否则就是这么多年皇帝御赐给她的赏赐还有她本人的俸禄,她要真想打扮自个儿定是会向我索要,可是你看这么多年了,她可曾问我要过一两银子?” “小姐心善,知道夫人有难处才会这般体贴。”铃儿轻声叹息。 秦娇娘弯唇轻笑,那是为人母的骄傲。 在外边听着这一切的夏琼华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他没有想到事情比他爹告诉他的程度还要更深。不但是妻子精打细算,就连女儿的俸禄和平日的赏赐都倒贴给了他。而他对这一切竟然是丝毫未觉,不是爹告诉他,他不知道她们还要瞒着他到什么时候。 这是他的失职啊! 他没有走进去,而是去了厨房reads;天价弃妇:坐享萌夫。 厨房的仆妇看到他来,都是停下了手头上的事来拜见,夏琼华示意她们忙各自的,而他自己取了鲜鱼来,亲手做了羹汤和红烧鱼,再盛了米饭一块儿放到食盒里拎了出去。 这时辰正到了饭点儿,秦娇娘绣完最后一朵花,放下针线,正打算让铃儿出去传膳,往门口看去正看到了拎着食盒来的夏琼华,她一怔,下意识扶了扶发髻,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措,忙收回心神,拢袖子缓步走过去,温声问道:“侯爷,你今儿忙完了?” “我们很久没有单独在一起吃饭了。”夏琼华牵住她的手。 秦娇娘一瞬间心跳加快,而这时候外边的铃儿掩嘴轻笑一声,将外边的门给关上了。她有些手足无措,却也有些雀跃,心里好像有一个个甜美的泡泡冒起来。 几不可闻的,她轻轻‘嗯’一声:“侯爷忙,妾身知晓的。” 夏琼华牵着她的手走到桌边,从食盒里取出菜和米饭,自己盛好了放到她面前:“来,尝尝。” “这是侯爷自己做的?”厨房里的厨娘做的菜是什么样子,秦娇娘一清二楚,她抬起头来,鼻头有些发酸:“你那么忙,休息的时间都不够,要吃什么菜吩咐一声就行,何必去亲自下厨?”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做给你吃了。”铁骨铮铮的男儿打仗起来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流血牺牲,可是让他说情话,那就是真不行了。 为了避免她再追问下去,夏琼华执筷,夹一块鱼肉到她唇边:“尝尝,看好不好吃?” 秦娇娘轻轻咬住那鱼片,咀嚼了咽下,在他期盼的目光下,颤声回答道:“很好吃。” 别说是鱼了,这会儿就是他喂她砒霜,她也会毫不犹豫吃下去。 天知道,她盼这,已经足足盼了近十四年。 这一刻,她终于再忍不住泪流满面。 “怎么哭了?”夏琼华忙放下筷子,手慢脚乱地为她擦眼泪:“不好吃你就不要吃,我这也是几年来的第一次下厨,你不喜欢就直说,真不用顾忌我颜面的。” “没有不好吃。”秦娇娘颤抖的手握住他的手到下颌前,眼泪源源不断地流下,她却是笑了,幸福的笑了:“能尝到侯爷亲手做的菜,是妾身的福分,妾身只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夏琼华将语无伦次的她拥入怀中:“对不起,娇娘,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他对她一点点的好,就让连爹都夸赞不止的女子手足无措,可见这些年自己对她有多么的冷淡,多么的混账。可是她对他不但没有恨意,反而是一如当初的深爱和支持,这更让他歉疚。 “没有……没有……”秦娇娘哽咽着道:“侯爷心怀天下,心怀百姓,妾身自嫁给侯爷,便是料想到了日后的一切,所以不会心生怨怼。这些年,侯爷也是待妾身极好的,妾身没觉得委屈。” “娇娘……”夏琼华喉头一哽,可到嘴边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秦娇娘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她梨花带雨的丽容映入他眼帘,夏琼华只觉得心头一动,下一刻心随意动,他抱起她到床上,解裳覆上她的娇躯。 “侯爷……”衣衫剥离后的凉意让秦娇娘身体轻颤。 夏琼华吻去她脸上的泪水,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蜗:“叫我‘夫君’。” “夫君……” 她后面的声音被他堵在唇中reads;农家清平乐。 被翻红浪,云生雨起,酣畅时他在她耳边道:“娇娘,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秦娇娘身体骤然一僵,却是没有说话,只更缠紧了他…… 直到*歇,她望着伏在自己颈项的他,无声地,两行清泪沿着眼角滑下。 …… 夜,才开始。 皇宫里边儿,皇帝闭着眼睛享受着贵妃揉肩伺候,好一会儿,彻底舒坦了,便是将贵妃拉到自己的膝上,拉着她的手笑着道:“贵妃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可是皇上您难得才会想起臣妾来。”贵妃拉长的尾音里,似有无限的委屈。 “宝贝儿,朕不是忙着吗?”佳丽三千,可只有贵妃娇媚无双勾人,皇帝凑过去亲她:“不过现在忙好了,有时间多陪宝贝儿了。” 贵妃避开他凑来的嘴:“皇上您忙什么,妾身是一点都不知道。只知道这些日子没看到皇上,妾身还以为皇上您不要妾身了,日日担惊受怕,就怕自己有一日醒来就到了冷宫。” 她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宝贝儿你别哭,别哭。”皇帝哄着她:“这不是最近忙剿匪的事吗?你应该知道的啊?难道这些日子清律过来都没跟你提提?” “律儿素来知礼、恪守规矩,岂会同我这妇道人家议论朝事?”贵妃为儿子说好话,也为自己添彩之于,也没忘在皇帝耳边不着痕迹给皇后上眼药:“妾身也是知道自己本分的,自古后宫不得干政,所以哪怕是担心着,也不敢去打听什么。宁愿提心吊胆着,也要守着这规矩。” 皇帝想起近些日子皇后老求这求那的,心头掠过一抹不喜,又看到贵妃这体贴、乖巧的模样儿,是越看越觉得好看了:“朕的爱妃真乖,说说,喜欢什么,朕都给你弄来。” 天下男人最直白表达自己喜爱的的方式就是——给女人买买买,富有四海的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女人嘛,这时候自然要矫情一些,不然这次得了就得意忘形可就没下次了。 贵妃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选这时候狮子大张口,而是以退为进继续卖乖:“恕臣妾愚钝,臣妾真的想不出这世上还有比皇上您的喜爱更贵重的宝贝了。” “爱妃,你这张巧嘴真是太会说了。”皇帝被捧得极为开心,最直接表现就是狠狠要了她一回。 *歇后,皇帝主动把剿匪一案的一些细节也跟贵妃说了,贵妃仔细听着,越听就越是觉得不对劲。她想到梁家覆灭之前小梁氏暗地里派人送来的信,趁着皇帝高兴,小心翼翼的道:“皇上,臣妾愚钝,有一事不明白,还望皇上您能为臣妾解惑。” 皇帝正在兴头上,也不在意:“问。” “夏侯爷去了那么久都拿那些贼匪没有办法,怎么郡主只送了军需过去之后侯爷就犹如神助,那么快就拿下了贼匪?”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可,说太明白就会让人怀疑了。 贵妃聪明的停在了这一点上。 皇帝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尽,披裳起身:“小陈子。” 陈公公从外边儿进来行过礼,轻声儿问:“皇上您有何吩咐?” “更衣起驾去御书房。”皇帝心底这会儿跟扎了一根刺儿似的,不把这事情弄清楚,他是怎么都不舒服的:“另,派禁军立即去带严逸进宫reads;嚣张嫡女不好惹。” “是。” 穿好衣裳的皇帝和陈公公一起走了。 贵妃看着他们离开,确定他们不会再回来后铺纸磨墨取笔,快速写下满满一张纸后搁下笔,净手后等墨迹干透。亲手折叠,取信封装了信后用火漆封缄。 “把这信,速速送去二皇子府上。”她把信交给心腹宫女。 宫女接过,小心收在袖子里,披了斗篷出去,一路避开护卫,轻车熟路出宫,坐上通往二皇子府上的马车。驭夫驾起马车,车轮滚滚向前。 不多时,马车便是到了二皇子府的后门,宫女拉紧斗篷,敲门。 很快地,门被打开,宫女通报自己身份后,便是有人过来引她进去。一路直到二皇子书房,她看到正主后从袖管里套出信,恭敬地双手呈上。 殷清律接过,仔细阅读一番后,笑了。 他走到烛台边,将信凑到火舌上,火苗舔到那信纸边角,立即就燃烧起来,很快便是连同信封都燃烧殆尽。 “大晚上的出来递信,辛苦你了。”他转过身来,笑容温和清雅,风度翩然。 宫女脸儿微微一烫:“能为您分忧,奴婢之幸。” 殷清律缓步走到她身边,她惶恐地后退一步,他却是轻笑一声:“斗篷带子松了。” “是……是吗?”她的声音有些打颤。 殷清律‘嗯’一声,眼睑低垂,抬手拆开那松垮的带子,为她重新系好后退一步,叮嘱:“天儿冷,回去记得暖手了再休息。” “谢谢殿下,奴婢告辞。”她福一礼,中规中矩退下,脚步却明显的比之先前要显得凌乱,透露出其主人内心的此刻紊乱的心情。 殷清律眉宇间掠过一抹得色,回到书桌后,沉淀思绪,铺纸提笔,在上面书写着。 而宫女已经坐上回宫的马车,顿时她脸上的红晕之色尽褪,她取一张白帕子,咬破指尖,忍痛写下一行字,等血迹干透,她将之卷起塞入一支小竹筒中,密封。 做好这一切后她从香囊中取出哨子吹起,却无一点声音,只是很快的有暗黑色的身影从远方掠来停在她的车顶,轻扣响那车窗。 她立即是将小竹筒递了过去,那人接过,暗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暗夜里。 而她,她将哨子装回香囊里,坐直了身子。 她眉目冷冽而沉静,不见丝毫慌乱,就仿佛之前在她脸上看到的小女儿家的羞涩只是他人错觉。 车轮滚滚,驶入宫中。 同时的,收到她信的人到隐秘的地点,将小竹筒绑在雄鹰的爪上,然后放飞雄鹰去那远方。 ------题外话------ 嗯,上架了。 文文写到现在,上架其实不代表什么,我就是想说感谢在我70个收的时候收藏的三个妹纸,不是你们,我那时候就真的放弃了。然后想说既然写了,就坚持写下去吧!这文成绩不好我知道,但是我想知道坚持下去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做一件事我想看看有始有终后会是怎样。 谢谢愿意看的人。 074:主子,你人设已崩你的敌人都不知道 皇宫里从来就不是能藏得住秘密的地方,皇帝夜召严逸进宫的事很快便是由各宫安插的眼线传回到了主子的耳朵里。 (东宫内) 太子匆匆披裳起身,令宫人拿自己的令牌去请谋臣到大殿内叙事。 “父皇从西宫出来便是立即召见严逸,诸卿可知其意?” 谋臣都到齐后,太子殷清昭就迫不及待的问道reads;极品小白脸。 “严大人是户部尚书,此次押运军需去宜信,却在半道上遇到劫匪,身受重伤最后还是被猎户所救,然后想办法回的京。目前我们已知的关于严大人的事是这个。”其中一谋臣道:“皇上从西宫出来就立即召他进京,肯定是贵妃娘娘同皇上说了什么。” “这个不用你说本王都知道,本王召你们过来,就是想知道父皇召他是要做什么!然后我们要如何应对!”殷清昭发了火。 “太子您别先急。”另一位谋臣道:“依老夫看,皇上召见严大人真正的意义在于夏侯爷。” 殷清昭猛地抬起头:“你说,继续说。” 那谋臣道:“此次夏侯爷前去剿匪,却是去了久攻不下,拿那山贼束手无策。可自从赤月郡主带着一帮人送了东西之后,夏侯爷就仿若有神助一般很快就拿下了山贼,这不是很奇怪吗?” “对呀!”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想当初夏语冰带那么一大帮纨绔子弟和那个手工艺人浩浩荡荡去宜信的时候,京里边儿所有人都当她是去搞笑的,就连他也这么认为。可是后来她们一帮人到那里后,没多久就传出了夏琼华把贼匪剿灭的大好消息…… 殷清寰猛地一拍桌子:“你的意思是,真正出主意的人是赤月郡主?” 说完,他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其实不止是他,他的谋臣亦是有如此感觉。夏语冰其人大家都是了解的,整个就一纨绔,成日闯祸,若不是她生在侯府,怕是现在坟头草都有两米长了。 就这样一个人,突然就变得沉稳、杀伐果断了? 擦,这可能性简直跟二傻子突然变神童一样一样邪乎! “不可能。”殷清昭自己否定道:“她应该没那本事。” “老夫看也是如此。”第二位说话的谋臣道:“若要判断人性子,观其行为举止就可窥见其中一二。赤月郡主大大咧咧、眼神清澈而明亮,根本就是心里不藏事的人,而她过往行事风格也证明了这一点、她有些小聪明,却做不到统筹大局。老夫宁愿相信是有人暗中助夏侯爷,也不相信是赤月郡主一手筹谋的此事。” “确实是如此。” “老夫也认为是这样。” 一干谋臣皆是如此道。 殷清昭在此刻也是彻底的将这种臆测从脑海彻底抹去,他仔细想了想道:“夏侯爷身边有什么新面孔是你们没注意到的吗?” 众位谋臣将人选仔细回想了一遍,却都无所获。 殷清昭皱紧了眉头:“没有特殊的面孔,那人选是不是在夏语冰带去的人里面?” “老夫认为极有可能!”立即有谋臣赞同道。 随后接二连三响起谋臣赞同的声音。 “那这样……”殷清昭道:“立即派人去统计夏语冰带去并且带回来的人,每一个人的生平都要查得清清楚楚,一定要找出那个人才。找到了,能为我们所用就重金诱之,不能为我们所用就杀了!” 他得不到的助力,才不会留给别人! “是!” “那再说说,皇上召严逸,是为什么?”殷清昭把话题又拉回了原点。 众谋臣想了想,其中有人道:“皇上大抵也是怀疑到了赤月郡主头上,现在郡主没有回来,严大人先回来了reads;异能英雄。皇上肯定是想听听一路上百姓对赤月郡主的看法,嗯……或许还有对夏侯爷的看法。” “是啊!夏家人虽然人丁凋零,实力却不容小觑。夏丞相门生遍天下,夏侯爷是朝廷砥柱,百姓心中的战神,这些年随着战事的频发,他声势、名望越发高涨,已经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这样的家里,如果再出个惊采绝艳之人,皇上那把龙椅上哪里还能坐得安稳?” “夏家之所以安全,也是因为只有赤月郡主一个女儿。” “今儿夏丞相彻底掐灭了皇上想把赤月郡主许配给三殿下的苗头,而皇上之前还给过赤月郡主圣旨,许她不嫁给权贵。既是如此我们便不用担心护国侯府成为任何一位殿下的助力,对他们我们做到恭敬、偶尔攀点交情便好,这是于公;于私,殿下如今已经是储君,只要做到小心警醒无大错,任是皇上再偏心,也是没办法越过您另传为给其他殿下的。” “是的,殿下您风评一向很好,只要继续保持下去,皇位唾手可得。” 储君关乎国之根本,太子只要不傻了吧唧犯下滔天罪孽,是绝对不会被废掉的。历朝历代皆是如此,所以大家都对此十分放心。 殷清昭从听到消息就开始绷紧的神经这会儿终于松了些许:“行,本王会多加注意的。今晚太辛苦你们了,来人……看赏。” 很快便有太监抬着装有奇珍异宝的箱子过来,在谋臣们面前一一打开,珠光宝气耀花了一干谋臣的眼。 殷清昭不吝财帛,很大方给他们打了赏。 这一次密会,便是在谋臣们连声感激中落下帷幕。 他们以为自此后便是胸有成竹,却是不知道只因为他们对人既定的印象,导致真相在他们面前拐了个弯,离他们越来越远,直到他们后来想起今夜,都追悔莫及。 …… (御书房) 皇帝召见严逸的目的确实是和殷清昭和其谋臣讨论的问题是同一个,或许是同为父子都位于高位思考模式大概相同,皇帝不但最初得出的结论和太子一样,也同样的在最后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只是到底皇帝比较多疑,还有……记仇。 “你说你快到宜信的时候被山贼刺伤,那山贼什么来头?” “天狼团,人数并不多。”严逸想到那一日‘光腚’之辱,狠狠磨了磨牙:“只是他们个个武功高强、心狠手辣,不但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劫财,就连尸体都没给人留下。” “混账!”皇帝愤怒地大拍桌子。 “皇上您息怒……”严逸抹一把眼泪:“都是微臣无能,救不了刘阁老,呜呜呜……微臣若不是想着留着这条贱命跟皇上您禀报这事,让您给刘阁老和那些死去的人报仇,微臣早就跟刘阁老一同去了呜呜呜……” “朕知道你是个忠心的。”皇帝让陈公公把人从地上搀起来:“你这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不会责罚你的。你今儿回去好好休息,等过几日你身子养好了,京兆尹那边审理案子后你跟朕过去,朕倒是要看看什么样的人竟敢截杀朝廷重臣!”“微臣谢皇上大恩。” 皇帝‘嗯’一声:“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严逸退下。 “你过去送送。”皇帝让陈公公过去。 “嗻reads;[家教]滴落于指尖的赤色。”陈公公去了。 皇帝翻出今儿夏琼华呈上的折子,正要看时外边忽然听得有人前来通报道是四公主求见。 “让她进来。”皇帝道。 “父皇,这么晚了您还在看折子啊!”殷清雪走到桌边,却是看也不朝满桌的折子一眼,而是寻了个空地儿,把自己拎来的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汤来:“白天看一天了,晚上还看,您累不累啊?真是的,御医都让您要早点儿休息了,可您还要熬这么晚。天儿这么冷……这是儿臣熬的,您随便喝点暖暖身子。” 她话说得浑然不在意一般,可那端着碗的手却是小心翼翼的,若是仔细看去,还能看到指头上几道细微只经过简单处理的几道伤痕。 “雪儿长大了,知道心疼父皇了。”皇帝这辈子耳边多的是人拍他马屁,唯独这个女儿被他宠得无法无天,在他面前是什么话都敢说,且她还是唯一一个会指责他的人。可他偏偏就喜欢她这骄傲的小模样,认为皇家尊贵的公主就当如是,乃至于她别扭表达对他的关心时,他会觉得无比开心。 当然了只有她是这个特例,不然你换个人试试,皇帝肯定只会下令把人活生生剐了! 皇帝喝完了汤,让殷清雪坐在他身边儿:“说说,大晚上献殷勤,是不是看上什么东西了?” “父皇您富有四海,天下的好东西莫不在国库,儿臣想要,问您拿便是,哪里需要献殷勤?”殷清雪哼哼两声:“难道在父皇眼里,儿臣为父皇做任何事都是带着目的的?” 她气上了。 “父皇的错。”皇帝哄着她:“别生气了。” “儿臣哪里来的胆子跟父皇生气啊!”殷清雪别扭地转过身背对着他。 “嘴儿翘得都能挂油瓶儿了,还说不是在生气?”皇帝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好了好了,是朕错了,是朕误会你了,不会有下一次了。” “这还差不多。”殷清雪哼哼道。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时候不早了,父皇早些休息。” “知道了。”皇帝送她走。 殷清雪走到门边的时候皇帝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真的没什么事儿?” “有事。”殷清雪转过身,义正言辞的道:“您不许就这么熬夜,更不许难过,好了,没事了,早些休息。” 她大步走了。 皇帝深深凝望她离开的背影,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凤藻宫) 皇后半闭着眼睛,手中拨弄着一串念珠,听到心腹吴嬷嬷禀报的话后停下手,冷哼一声:“自己献完殷勤还不够,还要把女儿拉去凑数,贵妃娘娘又长进不少啊!” “娘娘,贵妃这一招棋揍得实在是对您太不利。”吴嬷嬷道:“四公主心无城府,素来得皇上疼爱,这一次过去,虽然不会说什么,但是为二殿下增光是必然的。这样一来,贵妃母女的对皇上的无所求对比起您对皇上的有所求,皇上的心会怎样想,您定当清楚。” 这么多年的夫妻,皇后岂会不清楚。 “夏家人,太不识抬举!”若是他们乖乖答应皇帝提的事,她岂会落下风。 “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reads;穿越修仙世界之花溪传奇。” “三殿下固执,与其强行让他娶他不喜欢的女子,倒不如顺着他的心意娶他喜欢的……” 皇后手里的念珠线断,念珠噼里啪啦砸在地上,那声音回响空荡的室内,更是让人听得心惊胆颤。 吴嬷嬷嗵的一声跪下去:“娘娘饶命。” 皇后眼神凌厉似箭:“这件事,提都休要再提,本宫的儿子,岂是那等没落人家的女儿能相配的?!” 吴嬷嬷只连声道‘饶命’,别的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滚下去。”皇后不想看到她。 吴嬷嬷惶恐地下去了,皇后闭上了眼睛。 世家贵女有她们行事的准则,她们生而富贵、被家族养得无一不气韵高华,有来自血脉的骄傲,这样的她们择媳必然要择与她们门第对等的人家的女儿,而不是让儿子随心所欲的选择。 所以,直到在日后的倾轧里她棋差一招落败身亡,也不曾后悔过自己今夜的决定。 哪怕她承认,吴嬷嬷未说完的主意是个很好的主意,也是一样。 因为于她来说,世家的骄傲远比性命更重要。 …… (野外) 方御医迷糊间听到有鸟翅膀扑腾的声音,闭着的眼睛睁开一道小缝儿,没看清楚是什么,眼睛又闭上了,脑袋一歪,呼呼大睡。 赶路太累,露宿在林,实在让人身心俱疲。 尤其——对老人来说。 夏语冰沉默地加了薪柴,等那火烧得极旺之后才抬手,解开了肩膀上雄鹰爪子上的小竹筒,一目十行的看完,她唇角牵起一抹冷冷的弧度。 他们怀疑她,那又怎样? 别忘记世上有一句话叫作——聪明反被聪明误! 那些个自以为是的人,如何能想到她情形的特殊性?而真正了解她都是她至亲的人,她确信他们之间的任何人都不会往外泄她的秘密。如此,敌在明,我在暗,事情的进展皆在她一手掌握之中。 她双眸危险的眯起,丢帕子在火堆里,任由那染血的帕子被烧为乌有。 之后,取随身携带的纸笔,写下命令,塞入竹筒,放飞雄鹰。 次日方御医醒来时夏语冰已经烤好了山鸡肉,他打个呵欠从地上坐起来,看一眼她眼中的红血丝:“你又一夜没睡?” “漱口了就吃东西。”这个‘夏语冰’不爱多说话。 冬英端水送过去。 方御医漱口后便是开始吃东西,其实一路上对于要她们两个年轻的姑娘保护他这么一个老头子,他其实很不乐意的。只是在见识过韭菜一样收过一茬还有一茬,好像永远没完的刺客后,他就果断的把自己的安危交给了她们。实在是,就他所见的杀手也没她俩宰人干净利落。 三人吃完,继续赶路。 这一路上,传消息就没停过。 方御医有时候吃饱了无聊了就数送信的鸟,得出结论——海东青比较拉风、雄鹰比较凶残、鸽子比较春萌……看起来都很美味的样子reads;当第二人格遇到双重人格。 几日后,一行人整理后就进了城。 然后,方御医和冬英欣赏了一出现实版的‘变脸’——那之前与他们在一起浑身散发着冷气的,沉默寡言的人,一进城就变成了嘻嘻哈哈,看小姑娘就调戏的纨绔,各种甜言蜜语说得不要太溜。 人设崩毁好厉害,三观需要重新建了好吗? 冬英哪怕已经知道自家主子是个‘双面人’,可真正接受起来,还是有些……崩溃。 “习惯就好。”方御医以过来人的身份安慰她。他行医多年,也是见多识广,可那一年当他看到夏小姑娘眨眼睛就判若两人的时候也是吓傻了好吗? 冬英脸色木木的,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唉。”方御医叹息一声,同情地拿手在她面前晃荡:“走吧,先回去。” 风尘仆仆的一身,真需要好好休息了,野外真不是他这把老骨头能住的。 冬英回过神来,应一声,朝自家主子看去,就看到自家主子正拉着一卖花小姑娘的手,都快亲上……亲……真亲上去了靠! 主子你这么牛掰我们毓秀宫的人真不知道啊! 冬英崩溃地捂脸。 方御医顺着她目光看去,也是头疼的一扶额,这小混蛋也真是简直了——你说你一姑娘调戏另一个姑娘这样真的有意思吗? 夏语冰大方买下了小姑娘的一篮子鲜花,在小姑娘含羞带怯的目光下拎着花篮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方御医果断转身看后边的摊子上的东西,正义脸表示自己不认识这小混蛋。 夏语冰走到冬英面前,献上鲜花:“鲜花赠美人,姑娘你不要害羞的接受吧!” 姑娘? 冬英松开手,一眼就看到对自己笑得温柔的主子,差点没被吓得魂飞魄散——这么温柔的人真的是我家那个不近人情、铁血冷酷的主子吗? 能求人设不崩吗? 啊啊啊! 她快疯了! “姑娘,虽然在下生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是你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在下,在下……” 方御医实在不忍心再听下去了,转身一手捂脸一手捂住夏语冰的嘴:“小混蛋,你还能不能要点脸?大街上的真的合适吗你?” 夏语冰眨眨眼睛。 方御医见她没说话,果断把她拖走了。 冬英麻木地站在原地,直到看到他们走了老远才如梦初醒追了上去,和他们一起上了马车。 驭夫驾马,车轮滚滚向侯府。 约莫一个时辰后,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夏语冰回到侯府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在那叫:“老爷子、爹、阿娘,我回来啦!” 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哟,你舍得回来啦reads;杀手前妻太难追。”老爷子是最先迎出来的,拉着她紧张的上下左右看了一圈儿确定她没什么事后道:“我还以为你看上外边的花花草草,打算四海为家了呢!” “外头的花花草草哪有您这张脸看起来赏心悦目啊!”夏语冰挽着老爷子的手臂,笑容阳光更灿烂:“在外头老想您了,您想不想我啊?”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良心。”夏老爷子一拍她的脑袋。 “哈哈,我就知道我是老爷子您心里的无价之宝。”夏语冰可劲儿撒娇卖乖。 方御医轻咳一声,表示自己不是木头桩子。 冬英则是表示,自己被打击着、打击着已经崩溃了,她就是根木头桩子。 “哟,老方你什么时候来的?”夏老爷子像是才发现方御医似的,一脸惊讶的问。 “装,你就装吧你!”方御医不满的哼哼:“我跟你孙女儿一起回来的事我就不信夏小子没跟你说过,明明就是你忽略我,找什么破借口。” 夏老爷子爽朗的大笑出声来:“既然知道是借口,那就不要拆穿嘛。你在我眼里没有存在感已经很可怜了,不说的话还没人知道,你现在这么一说大家就都知道了,啧啧啧啧!” 他一脸‘你竟然如此愚蠢’的表情。 方御医差点没被气得暴走:“夏老头,你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夏老爷子也不生气,挤挤眉眼:“你比我厉害,来,吐一根给我孙女看看稀奇。” “快、快来一根!”夏语冰无比激动地拍手。 方御医:“……”好想毒死这不要脸的爷孙俩。 “哼!” 他一甩袖子,往外走,这鬼地方他不待了! “好了好了,别生气,许久不见十分想念,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夏老爷子走过去拦住他。 夏语冰也配合着拽他袖子:“方老,您跟我家老爷子多年好朋友了,又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们什么性子别人不清楚,您还能不清楚吗?玩笑,玩笑啦。” “区区玩笑就能弥补对我的无情伤害吗?”方御医气愤脸。 “两坛梨花酿、一坛杜康,还有一大桌的好菜。”夏老爷子大敞开双手,作陶醉状:“是从八宝斋特意请来的大厨,真真是色、香、味俱全,光闻着就想流口水啊!” 吃了数日烤野味吃到快要吐的方御医想到自己曾经吃到的美味,悄悄吞了一口口水。 “哼,这点东西就想收买我吗?”不行,他是有节操的人,才不要为小小的口腹之欲折腰。对,老方,你就要这样,干得漂亮! 夏语冰这时候幽幽的开口道:“我上次从外边带回来了某个孙姓的药王的药方孤本,老爷子,你说我是献给我小师叔呢?还是……” “哈哈,就知道小丫头最孝顺了,知道心疼老人家这赶路的辛苦,这么早就准备好了谢礼。唉唉,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就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这一路上你也辛苦了,瞧瞧,你看着都像瘦了一圈。”节操是什么?能吃吗?抢着说话的方御医表示,他完全不在乎这个。 夏老爷子瞅着自家孙女儿胖了一圈的脸蛋儿,嘴角抽了抽——老朋友节操已经掉光了,要不要提醒他捡起来? “就知道方老最和蔼、最会心疼人了reads;深庭翠(女尊)。”夏语病接住这话头,说完语风一转,竖起大拇指道:“正所谓好马配好鞍,药王的孤本只有您才配拥有。我就没见过比您医术更高超、医德更好的人了!” 方御医被捧得心里格外舒坦:“小丫头,有眼力,日后定成就不俗。” “谢谢夸奖,我会继续努力的。”夏语冰认真脸。 继续努力当纨绔吗? 还是继续努力用阴谋颠覆朝堂? 夏老爷子有些崩溃,为了不让这俩继续扯淡下去,他出面道:“再不去,饭菜都要冷了。” “对对。” 三人往厅堂里走去,落座。 “咦,怎么不见爹和阿娘?”夏语冰左看右看没看到人,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你阿娘没见着你回来,放心不下,日日求佛祖保佑你。你爹见她这样,便是带她到护国寺上香去了,听说那边菩萨挺灵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夏老爷子一边倒酒,一边满不在意的道。 自从那一日书房和儿子谈话后,儿子和儿媳的关系一夜之后就亲密得跟成亲……不,是比成亲那时候还要更恩爱。他看得很满意,儿子终于开窍了,不错不错啊! 只是府上终究人多,儿子又是个拉不下面子的,为了给他们制造私人空间,他知道儿媳惦记着孙女儿的安危,就把护国寺菩萨灵的事在饭间提了一提。果然不出他所料,饭后儿子就把儿媳带出去了:“这会儿应该到护国寺了,你阿娘有你爹看着,你放心。” “当然放心啦。”夏语冰笑嘻嘻的举起酒杯。 方御医劈手把她手上酒杯夺过来:“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 “那吃菜。”夏语冰拿公筷给方御医夹他喜欢吃的菜:“这个最好吃了,您多吃点儿。” “这还差不多。”方御医心满意足开吃。 “你这些日子也辛苦了,嗯,少吃点。”夏老爷子把她面前的荤菜挪开,推一碗小米粥到她面前。 夏语冰哀怨脸:“老爷子,我还是您孙女儿吗?” “再怎么样,都是。但是这些,和眼前让你喝粥无关。”夏老爷子坚定地把勺子放到了她手上。 “老爷子您不疼我了。”夏语冰委屈脸,好像下一秒就要哭给他看。 “想听实话吗?”夏老爷子认真脸。 “嗯。”夏语冰重重点头,她想知道她那么辛苦的回来,为毛老爷子要给她吃这个。 “你胖了。”夏老爷子肯定的道:“你阿娘按你原来的尺寸给你做了衣裳,你要是再这么吃下去,日后肯定吃不下。为了节省银子,你还是减肥吧!” 夏语冰不可置信的捂住胸口…… 受到一万点的伤害,血槽已空! 夏老爷子笑得慈祥:“乖乖,吃吧,吃不完也没关系,你下一顿还是这个配青菜。” 夏语冰:“……” 我要离家出走! 而之前说夏语冰瘦了一大圈,现在正在埋头苦吃的方御医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他,忙着呢! 075:美人皮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十二分恋恋不舍地把视线从美味的荤菜移开,夏语冰闭着眼睛默念了此话一百遍后才睁开眼睛,痛苦地拿起勺子喝粥。 夏老爷子看着她这小样,不厚道的笑了。 他就是爱看她明明不想吃,却又不得不吃的模样。 大的事上他已经拿不了她了,要是小事上还治不了她,他还配是她祖父吗? 一顿饭,只有夏老爷子和方御医吃喝得痛快,夏语冰完全是在遭罪,只是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先长辈撂筷子搁碗。于是只能默念‘荤菜是让人胖的万恶之源’,一边悄悄咽着口水,努力忽略那扑鼻的酒肉香。她忍啊忍的,终于忍到他们吃完饭,几乎他们放下筷子的那一刻,她就把碗筷一搁说是去消食就跑了。 “老夏,你过分了啊!”方御医拿帕子擦了擦嘴。 “那是我孙女。”夏老爷子站起身:“出去走走reads;妖孽师傅,求包养!。” 二老走出去,到院子里逛。 其实还真没什么好逛的,侯府看着占地面积大,其实里边要啥啥没有,寒酸得很。 方御医倒也不嫌弃:“老夏,天儿要变了。” 有风起,梅花扑簌簌而落下,像是在下一场花雨,美丽,却又带着别样的凄艳。 夏老爷子轻笑一声:“很早以前就变了,只是有的人发现了,已经开始准备抵抗的物什;有的没发现,等待他们的就是开得灿烂的彼岸花了。” “老夏,你素来中立,这一次呢?”方御医问。 夏老爷子笑一声:“我?我老了,这事轮不到我搀和。” “可是阿夏她……”方御医迟疑的没有说完。 “她已经长大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夏老爷子笑容虽浅,可那眼底满是骄傲。 方御医一怔,旋即笑了:“是啊!她长大了。” 两个老伙计相交多年,默契满满,说到这里便是彻底打住了这个话题。 “对了,阿夏的身体怎么样了?她病情……到底是怎样?”夏老爷子说得隐晦,但是他知道方御医是懂他的意思的。 方御医摇摇头:“似乎是有越来越重的趋势了。” 在回来的路上,掌握身体主权的一直是夏语冰那个冷漠的人格,直到回到城里才彻底切换回来。 “就没有办法治吗?”夏老爷子有些急了。 “融合或者去除,现在都无法做到。”说到这里,方御医十二分认真的盯着夏老爷子:“而且说真的,老夏,这两种无论是哪一种最后成功,结果真的会是你想要的吗?” 融合就代表成为完整的个性,但是谁也保证不了融合了就是真正的将两种人格的优点结合到了一起。而哪怕是真的成功融合了,那一个人是不是他们熟悉的人还是问题。 而去除,更残忍,就是在两个人格里面任选其一。 选择了这个,就没有了那个。 夏语冰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无论是活泼、爱闯祸的那一个人格,还是杀伐果断的那一个人格,都是他们喜爱的,恨不得呵护在掌心的。 很多的时候,他们其实是把‘她’当成了他们的两个孙女。 为了让其中一个活着而割舍另外一个,这跟要他们下手杀人没什么两样。 这道理,方御医懂,夏老爷子也懂。 他扪心自问,是否真的愿意割舍这两种人格的任何一种?可是认真想……他根本就不敢、也不忍心去想啊! 夏老爷子痛苦的闭上眼睛:“这事,让她自己做主,我不干涉。” “我也是这么想。”方御医拍夏老爷子的肩膀:“老夏,她的人生,就让她自己选择吧!而且世间事向来祸福相依,她这般的特殊,何尝不是老天爷赐予的福气。” “唉……”夏老爷子叹息:“也只能这么想了。” 两个老爷子相视一笑:“外边儿冷,里边歇着吧!” 方御医应了,两人边走边聊,等到了屋里烤火时夏老爷子让人去请夏语冰过来,不一会儿仆人回来禀告说:“郡主院子里边的人说郡主只在屋子里换了身衣裳就出去了,至今未归reads;存情封仙。” 这死孩子才回来又去哪里了? 夏老爷子郁闷不已:“找,派人给我把人找回来!” “是。”仆人退下。 不一会儿,便有百来个侍卫从侯府出发,四处寻人。 …… 夏语冰回京从来就不是秘密,有心人一探,那就知道了。 皇帝很想见她,但是想到她才回来,一路风尘仆仆的肯定累了在府上休息,便是忍了没去派人宣她。 太子殷清昭到底记住了谋臣的话,在宫里修身养性,没事到皇帝面前刷刷脸,就算完了。 二皇子殷清律见太子如此,知道现在见夏语冰完全是把自己送到明处给他父皇当靶子,就只专心的搜集奇珍异宝,准备在过年的时候献给皇帝。毕竟皇帝对他挺好的,也对别人挺好的,好吧……他父皇就是一多疑、小心眼的人,要是这时候成日没事往他身边儿凑,招嫌弃不算事儿,最怕就是招忌惮。 他决定只偶尔去问个安,刷脸这事有他妹就好。 殷清雪最近去皇帝那里刷脸的确很勤,而且她脾气正对皇帝的胃口,父女俩玩得挺开心的,经常可以看到他俩在御花园逛的身影。 别的妃子可就不高兴了,但是没办法,皇帝高兴啊!这宫里头,还有比让皇帝高兴更重要的事情吗?没有!所以即使一个个的都不高兴,却还是得忍着,只是也都暗戳戳的庆幸——是公主总比别的妖妖娆娆的小妖精好。 妃子能忍那是级别不够,但是皇后就不一样了。 身为皇帝的正妻,她如何能忍儿子被忽视后自己也受到冷落? 只是她的骄傲让她做不出那些个争风吃醋的事来,最重要的是皇帝带的玩耍的不是别人而是殷清雪,她就是吃醋,也没个由头啊! 最后的最后,她只能化愤怒为动力,让家族的人挑选出合殷清寰年纪的世家女供她参考,夏家人那边是一块铁板啃不了,她就另外尽快找个能帮她的儿媳妇。 皇后娘娘忙着挑儿媳妇,殷清寰没人管着就自由了,所以在接到人传信儿说是有酒会,立即是换了身不显眼的衣裳,就出门去了。 蓬莱酒阁、风月楼,京里边最大的酒楼和花楼今夜被人大手笔包下,其内里都灯火通明,鼓乐喧天,人潮如织,源源不绝。 风月楼的表演大厅正中央的舞台上正有花魁娘子表演击鼓乐,一曲毕,换来如潮水般的叫好声。 夏语冰在这时候端着酒站到了舞台上。 陈安逸立即在下边儿起哄:“阿夏,表演个!” “来一个!”秦阳也在那不怕死的叫唤。 另外的那些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她的小伙伴立即跟后边儿鬼吼鬼叫:“来个,来一个。” 一个个拍巴掌,节奏抓得相当准。 夏语冰一抬手,下边儿立即是静了下来:“今儿把大家聚在一起,是想说一件事!” 她竖起一根手指:“爷这一趟把你们拐去宜信,说带你们寻乐子,其实只是私心reads;纯禽军长莫装纯。大家伙儿心里明镜儿似的,却还是二话没说就跟爷一道儿去了,哪怕是中途遇到危险也没人就孬种撂挑子跑路,而是坚持陪爷走到最后。爷真心感激你们,别的好话爷也不会说,只是在这表个态——日后但凡兄弟有事,叫一声爷,爷定然是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爷,我们是自个乐意跟您去的!” “就是,您在哪儿,我们就在哪儿!” “您罩我们这么多年,我们要一遇事就撂挑子,那能配当你兄弟吗?” “就是,阿夏,大家伙儿都是心甘情愿的。”陈安逸叫得最大声。 秦阳也不甘示弱:“爷,只要您用得上我,叫一声,刀山火海我都去!” “刀山火海也去!” “去!” “都去!” 一声声嘶吼,不绝于耳! “好!”夏语冰长喝一声,:“今晚这场子爷包了,大家敞开了肚皮痛快吃、痛快喝,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众人齐声相和,与她一起饮尽杯中酒。 “痛快!”夏语冰将空酒碗往下一倾。 “痛快!”众人有样学样。 夏语冰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是笑。 陈安逸这时候道:“阿夏,别光顾着笑,跳支舞。” “对,阿夏的鼓舞是一绝,很难得才能欣赏到哎。”立即有人附和。 “不来一曲,来一段也行啊!”秦阳眨巴着眼。 “就是就是,来一段,来一段。”有人拍手。 “来一段,来一段。”众人纷纷相和。 就在夏语冰准备推辞之时,一道银铃般的笑声响彻整个风月楼,伴随着这声音响起的还有女子嘲讽的声音:“早听说殷地男子柔弱,却没想到今儿还会有人起哄让人在花楼跳舞,要脸不要?” 众人喝声顿停,愤怒的寻找声音的来源。 花魁娘子的脸色也是一白,下一刻却是担心的朝夏语冰看去。 夏语冰五官英气,身形修长,今儿又是作男装打扮,行事豪迈,口口声声自称‘爷’也难怪有人把她错认为男儿。 她朝花魁娘子点了下头,安抚了她后站出来:“哟呵,哪里来的一只缩头乌龟叫唤呢?” “说谁缩头乌龟呢?”那嘲讽的声音顿时变得尖锐起来。 夏语冰双臂环胸:“显而易见的啊!谁缩着不肯露面,谁就是缩头乌龟!” “你……” 那声音刚落,一道身影鹰隼般从外掠至舞台,走向夏语冰。 这是个十*岁的少女,生得浓眉大眼,琼鼻樱唇,一头长发用各种色彩艳丽的发绳编成一条条辫子后又用一根黑色发带高高束成马尾垂下,耳坠璎珞。一身各色图案织就的裙子上下分开,看似包裹得严实的同时腰部又露出一截雪白的肚皮,随着她走动间若隐若现,极具异域风情reads;总裁的7日囚宠。 她就像是一只波斯猫,高傲,却也勾人。 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她更骄傲地挺起了傲人的胸脯停在了夏语冰面前,准备迎接她的赞美以及臣服。 “乌龟你好。”夏语冰不负众望的开腔了。 乌龟? 刚才还沉浸在看到美人惊艳中的众人一下子就清醒了,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白洛妃的脸色刷地就黑了:“你骂我什么?” “我看姑娘你长得挺漂亮的,怎么就是个聋子呢?”夏语冰一脸同情的看着她。 众人不厚道的跟着笑了。 “你说谁是聋子呢?”白洛妃的脸色黑得几乎可以,一双冒着杀气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夏语冰,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千刀万剐似的。 这姑娘一看就是被人呵护在掌心,千娇万宠的主儿,夏语冰最不耐烦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也是冷下了脸:“这位姑娘,今儿是我请客招待我兄弟,你没事请早走,这里不欢迎你。” “呵,说得好像本……本姑娘要赖在这里似的。” “那走啊!”夏语冰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你……”白洛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她是来找场子的,怎么可能什么事都不干就这么走了? “我就赖这怎么了。” 她高傲地扬起下颌:“你不是要跳舞吗?跳啊!” “你一不是我朋友,而不是这里客人,凭什么我要跳给你看?”她这么不好打发,就别怪人算计她!夏语冰脑子一转就有了主意,也就说得故意了:“还有你说我们殷地男子柔弱,看不起我们的舞,难道就你这么个丫头片子,也能跳出雄浑、振奋人心的舞蹈?” 她故意轻蔑的笑了。 白洛妃顿时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当场炸毛:“殷地男子本来就柔弱到不堪一击,跳舞更是!” 这话一下子就拉足了仇恨,让一帮子被她美貌迷倒的人立即对她横眉竖眼,摩拳擦掌想要在她漂亮的脸蛋上留下几个大耳刮子印。 夏语冰在背后做了个动作示意底下安静,大家伙儿都是跟她混久的人,见状立即安稳坐了下来。一个个幸灾乐祸的,倒是想要看自家老大怎么收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 “那我们不妨打个赌。”夏语冰不失时机的设圈套。 “你说!”白洛妃不负所望的一脚踏进去了。 夏语冰道:“我们出去到外边的舞台上跳舞,谁赢得的喝彩声更多、更激烈,谁就是赢。赢的人有资格让输的人办一件事,输的人不能推辞。” “好!”现在别说是一件事,就是一百件,一心想要打压夏语冰的白洛妃也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下去准备。”夏语冰道。 “慢着,这里都你的人,他们不能参与进去。”白洛妃指着里头的人道。 “就这么几个人你也在乎……”夏语冰耸肩,一摊手:“既然你对你自己这么没信心……” “快去准备,啰嗦什么reads;大明鹰犬!”白洛妃愤怒地打断了她的话。 夏语冰愉快的下去准备了,花魁娘子跟她后头,为她打理衣裳。 “她身姿窈窕,身段一流,举手投足都散发着野性的味道,恐怕是有备而来……” “丽娘,让你担心,我的罪过。”夏语冰握住她的双手,深情的凝望着她的眼睛:“可是看着你为我担心的模样,我又觉得好开心。所以即使这是错,我也宁愿一错再错。” 丽娘哪怕知道眼前人是女儿家,心跳还是不争气的跳快了两拍,她从夏语冰手里抽回自己的双手:“别说了,时间紧,你着衣后还有别的安排吗?”以她对她的了解,她定然是有留暗手。 “惊喜公开之后那还叫惊喜吗?”夏语冰笑得神秘,勾住丽娘的肩膀:“美人儿,这惊喜是独独给你一人的,你若是满意呢,就帮我个忙。” 丽娘娇嗔一声:“您都解决不了的事,小女子又……” “你行的,也只有你行。”夏语冰食指压住她的唇,蛊惑一般压低声音道:“相信我。” 丽娘恍惚地点了头:“好。” 夏语冰满意的笑了,松开她的手:“好了,我们可以下去了。” 随手,她抓起一张狐狸的面具将脸藏匿,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快看看,我帅不帅?” 丽娘回过神来,也是笑了:“很帅。” “爷就是天下第一帅。”夏语冰自恋摸一把下巴,搂着丽娘下楼了。 她下楼的时候,白洛妃早准备好了,看她下来还搂着丽娘,两人跟连体婴似的,不屑的哼了一声:“纨绔。” 夏语冰笑笑,也不在意:“美人优先。” “自当如此。”白洛妃高傲地扬起下颌。 夏语冰搂着丽娘走到台下坐下,而此时他们的周围早聚集了一帮被敲锣打鼓吸引过来的百姓和隐藏身份而来的各家和夏语冰一党极不对盘的纨绔们。 赌坊里,赌局开,十二分的热闹。 风月楼斜对面的酒楼里,有男子临窗而立,望着底下的喧嚣笑得像是一只勾人的妖精,他细长的狐狸眼眯着,修长白皙如葱管的手抚摸着怀里雪白的狐狸:“真堕落啊!堂堂苍冥的公主殿下竟然在这里同一个纨绔比舞,呵……” 他忽而轻叹一声:“找不到人真的很无聊呢,为什么要躲着人家呢,明明和人家这么相爱,却偏偏抛弃了人家一个人孤零零的,难道是人家新换的人皮不够美嘤嘤嘤。” 抚镜自照,他唇色嫣红,宛若点朱。 不止容色勾人,其声也如靡靡之音,即使这般怨妇自怜的话,也是十分的悦耳动听。 可是那话的内容,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同房间的四个婢女闻言皆是打了个哆嗦,而在她们面前还躺着一个男子的尸体——那尸体全身都完好的,甚至连致命的伤口都找不到。 只有一点——他的脸皮被生生扒了下来! 而他的脸皮,就贴在临窗男子的脸上。 却无一人敢吱一声,只默默低着头,尽量不让自己腿肚子抖得太厉害,引人注意。 076:绝代天骄 揽镜自照的男子认真选出了让自己看起来很美的一百多个角度后,这才满意地收起了镜子懒洋洋道:“这边儿赶紧收拾了,不干不净的看着真碍眼。” 他抱着白狐,摇曳生姿地走了出去。 楼顶镶嵌的明珠照亮他的容颜,是如珠如玉一般生动、妙美,而那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正是整张面庞上点睛的一笔,一颦一笑间,都是难以言喻的勾魂摄魄。 而其身形纤瘦而修长,一袭白裳衬上慵懒的气质,让人惊叹,好一只勾人的狐狸精。 他以美貌开道,所到之处,众人皆自发让出道路来。 “人家要这个位置。” 他站到了丽娘面前,微弯的黛眉露出些许委屈之色,眼眸似有泪意,明明是霸道的话,却被他说得让人感觉是丽娘强占了他的位置,而他现在想要回来又怕被欺负一般。 这道行千年的狐狸精啊! 丽娘自诩美貌,在此刻却也是自惭形秽,起了身:“请。” 他哀怨地看丽娘一眼:“可是你把这坐脏了,要擦擦。” 抬臂,他兰花般翘起的手指指向椅子她方才坐的地方,很认真的道:“真的很脏,你要擦仔细一点哦。” 丽娘的脸刷地就红了。 周边的人一听这话,都生起气来,有站过来想理论的,可当他们看到抱着白狐妖媚入骨的美人儿时,别说是斥骂了,就是连呼吸都下意识轻了。 “我来帮你擦,我来。”陈安逸撸袖子。 “我来,我来。”秦阳挤过来,才不会放过向美人献殷勤的机会。 尴尬在一边的丽娘:“……” 真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美人儿却是看也未朝他们看上一眼,身子优美的一旋,落座在此刻正在熟睡中的夏语冰的大腿上,还撒娇一般头埋在了她的颈项,小小的、优雅的打了个呵欠。 那动作不要太熟练! 目瞪口呆的秦阳:“……” 同样看傻了眼的陈安逸:“……” 果然阿夏才是他们之中最有男人味的女人吗? 眼已瞎,求拯救! 夏语冰迷糊‘嗯’一声,睁开眼,一眼就看到眼前木头桩子样的俩人面色难看的模样,疑惑地眨眨眼:“怎么了?” “我要跟你绝交!”陈安逸跺脚,跑了。 “呜呜,我真的看错你了reads;洪荒之吾为帝尊。”秦阳咬着手帕子,呜呜呜也跟着跑了。 搞什么鬼? 夏语冰一下就清醒了,正想坐起来就发现身上一沉,低头,她惊讶的瞪大眼睛,差点没吓死:“你谁呀?” 她推他,可是她的手还没碰到他就被他抓住,力道不大,却足够扣紧她的手而让她无法挣开,而自始至终他都是闭着眼睛的,身子亦不曾移动半分。 “不要吵嘛,人家累着呢。” 奶猫一般软软的声音真的会让人耳朵怀孕啊! 配合着他,他怀里的白狐睁开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根本舍不得开口苛责。 可是这情形不太对啊! “你先放开我。”夏语冰挣扎。 “松开,你跑了人家要怎么办?”美人儿睁开眸子,那一双眸子里雾气朦胧,漂亮的模样就像是一只大狐狸,垂着耳朵在主人身边,求爱抚、要抱抱。 在所有人都羡慕夏语冰的艳福时,只有夏语冰自个儿欲哭无泪——她真的不认识这人啊! 就在这当儿,节奏明快、激烈的乐声响起,将人的注意力一下就吸引了过去。 夏语冰挣脱不了,就干脆自暴自弃的把人往怀里一抱,抻长了脖子往舞台上看,了解敌情。 反正怀里的是美人,不亏! 苦中作乐的,这么一想,心里平衡多了。 更何况怀里的美人儿骨肉均匀,暖暖的,抱着可舒服了。 她这么自然,美人儿却开始不自然了。 美人儿正想离开时,忽然看见她侧过去的左颈一条淡粉色的疤痕,狭长的眸子一瞬间睁圆,而后,他勾起唇角,浅浅笑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个夜晚真是美好啊! 幸福地,他环住她腰肢,深深埋在她怀里,眯着眼睛睡下。 几乎被压扁的可怜白狐从他怀里钻出来,走到了夏语冰肩膀上,长尾卷住夏语冰的脖子,小脑袋一歪,跟它主人一样甜甜地睡着了。 彻底沦为一人一兽抱枕的夏语冰:“……” 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说。 算了,还是看表演吧! 她发散的思维收回,集中注意力在舞台上。 乐曲的前奏到一段落后,白洛妃站到了舞台上。 身为苍冥公主的她自然不可能就一个人上台表演,她临时住的府邸离这很近,便是不客气地让暗卫把人都叫了来。所以现在台上不止有奏乐的乐师数十个,更有伴舞的舞女七个。 七个舞女个个身姿婀娜,容貌美丽,而在她们中间白洛妃戴金色坠流苏皇冠面具,盘着灵蛇髻。一袭飘逸的艳红色绣金花舞裙勾勒出她妖娆的身材曲线,正是蜂腰翘臀,人间尤物。 让人不由得好奇,有这般身段的女子若是摘下面具,那面具下的容颜会是怎样的国色天香? 拨弄古筝的乐师勾出宫音,然后有另外的乐师以笙乐相合,共奏起节奏明快的的舞曲reads;[家教]滴落于指尖的赤色。 七个舞女旋转着往后去,白洛妃立于正中央,身子如灵蛇扭动时,那双臂亦是类蛇臂一样变幻出令人目眩神迷的手势。她旋转、跳跃,月华照在她美丽的容颜上,让她看起来就像是惑人的妖精。 突然,乐曲变得激昂、热烈,然后就如火山岩浆爆发一般骤然将火辣辣的热情喷薄而出。 白洛妃双臂一上一下的飞快作摇铃状,七个舞女同一时间分散开站在她后方定点七个方位,犹如众星拱月一般将她捧在正中央,而就在此时白洛妃身形开始快速的旋转,速度不是越来越慢,而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那艳红色的衣裙就像是熊熊的火焰,以不可一世的姿态闯入人的眼、掠入人的心,让人都来不及思考,就被她抢占了所有注意力,视线犹如磁铁一般吸在她身上,再挪不开。 “好!” “好!” “好!” 震耳欲聋的叫好声不绝于耳,掌声雷动。 台下众人,莫不看得如痴如狂。 声声呐喊到嘶哑,手用力拍到疼痛,却仍不休,是激动到了极致。 “我们公主的舞可是苍冥一绝,殷人想要同我们公主比,简直是自取其辱!” “可不是吗?我倒是要看看,那小子还有什么脸继续嚣张!” “那小子,根本连给我们公主拎履都不配!” 苍冥国人都露出了骄傲的笑容来。 各个赌坊里,掀起了下注的热潮。 平京最大的赌坊——长乐赌坊更是热闹无比,赌徒们把桌子团团围住等着下注,叫加注的人一边收银子一边在那卖力的呐喊:“现在赔率是一赔一百,要下注、加注的朋友请早哎!” “我加第一个,五百两银子!” “我加第一个,一万两银子!” “我加第一个,一万两金子!” “我加第一个,三两万金子!” “我加第一个,十万两银子!” 赌桌上的人热情似火,你争我抢在押注。 这时候闲着没事的十来个雷霆近卫们看得大饱眼福后出来溜达,顺便看看热闹。 见这边这么闹腾,他们也凑了过去问:“一赔一百,谁一,谁一百?” “当然是郡主赔一百了。”记录的人不耐烦的道。 “我跟你说呀,小伙子你可别犯倔押冷门儿,我们这地儿谁不知道郡主不学无术,你敢押她,亏不死你!”旁边的等着下注的一位大叔道。 谁说我们郡主不学无术了,我们郡主牛着呢! 雷霆近卫们心里反驳的这些话嘴巴上自然是不敢轻易说出来,可是他们相信他们郡主!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自家郡主……额……会不会跳舞,但是就冲着郡主是自家人份上,他们也要果断地押她赢。 当负责记录的人报这个注的时候,所有人都跟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他们,然而他们毫不在意,大摇大摆走出去,等着看他们郡主表演reads;异能英雄。 而这时候,寻夏语冰的侯府侍卫们也是来到了大街上。 不过,街道都给人潮堵掉了,耳朵都要给呐喊声震聋了,他们根本没办法大张旗鼓寻人,只得去打听,可这时候谁理他们啊? 侯府侍卫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等这边安静些了再说。 而此时的舞台下,白洛妃摘下面具往下抛出,露出那张绝世倾城的容颜后,气氛更是到了最高点。 尖叫声、掌声、叫好声,久久不息。 白洛妃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下走下台,趾高气扬地走到夏语冰面前:“可不要输得太难看了!” “真吵。”窝夏语冰怀里从舞开场睡到现在的美人儿懒洋洋打了个呵欠,单手支着下颌,眉眼似睁未睁的望着夏语冰,娇声抱怨:“刚刚就是她在那跟个兔子一样又蹦又跳的吵得人家睡不着觉的吗?” 吵! 白洛妃高傲的脸顿时就青了。 夏语冰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颤抖的手指着白洛妃:“哈哈……兔子……哈哈。” 白洛妃愤怒地瞪夏语冰:“你有本事,就上啊!” 夏语冰眼珠子一转,笑得不怀好意:“上你?” “你流氓!”白洛妃气得对她大喊。 “我是个帅气的流氓。”夏语冰笑嘻嘻的:“接下来,是我的时间了。” 拍拍美人儿的肩:“起来。” “人家一个人在这等好无聊,人家要和你一起玩。”美人儿站起来了,可下一秒夏语冰站起来时,他就跟得了软骨头病一样,又整个人挂在了她身上。 夏语冰其实很不想带这么个‘人形挂件’,可是想到他刚才‘神助攻’帮他气人,顿时就高兴了:“行,反正小意思,带着你玩也没什么。我打鼓,你用什么乐器配合我?” 美人儿歪头想了想:“编钟好了。” “准备编钟去。”夏语冰对身边的冬英道。 冬英应一声,下去了。 “跟一个不男不女的货色临时组成对子共舞,你想赢我?”白洛妃望了望冬英离开的背影,转头看着连体婴在一起的两人笑得讽刺,下颌扬起:“我告诉你,你现在跪下跟我磕三个响头认错、认输还来得及,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不让你出去丢人现眼了。” “哪里来的乌鸦呱呱叫真特么的聒噪。”夏语冰掏掏耳朵。 “就是,真的很吵哎。”美人儿娇声娇气抱怨。 然后有志一同,往舞台上走去。 美人儿怀里的白狐跳上他肩膀,看一眼脸色发青的白洛妃,然后果断高傲地拿白臀对着她。 白洛妃敢以性命发誓,不光他们,就连那只臭狐狸都在鄙视她! 哼,等那嚣张的小子输了,她定要亲手料理他们俩,还有就是这只该死的臭狐狸。 一定! 精彩的舞曲后,余音绕梁,那勾魂摄魄的舞姿仿佛仍在人的眼前,久久不能遗忘,众人皆在回味中,正美时忽地看到夏语冰带着‘人形挂件’和一只狐狸上台,都是忍不住惊讶的瞪圆了眼睛reads;当第二人格遇到双重人格。 “乐师呢?” “乐器呢?” “没有伴舞的吗?” 大家左看右看,四处找寻。 夏语冰十分淡定的站着,美人儿和白狐依旧懒懒的挂着。 不多时,十五面大大小小的鼓和一套65只的编钟被人搬了上来。 夏语冰指示他们安放方位,大家有条不紊的忙着。 台下,人们咬耳朵。 “虽然阿夏是自己人,但是我觉得吧,有那乌龟小姐珠玉在前,这一把输赢难说啊!”陈安逸对着旁边的作路人打扮的殷清寰道。 “她看起来胸有成竹,想必早有谋算。”殷清寰倒是比较乐观。 “她胸有成竹?”陈安逸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了?”殷清寰一头雾水。 陈安逸抱着笑疼的肚子,指着秦阳:“哈哈,你问问她……阿夏最紧张的时候……哈哈……哈哈是不是……是不是就是这样儿?” “似的似的……”啃猪蹄子的秦阳百忙之中口齿不清的附和道。 殷清寰:“……” 她真如此奇葩?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他第一次看到她时,她那一副披红挂绿的装扮以及那一张花花绿绿的脸——突然就好想回去,不忍心看她丢脸了哎! 其实不止他们这样想,几乎下边儿所有人都这么想。 白洛妃的舞蹈给人的视觉冲击太大,美人、极致火辣的舞蹈,都让人过目难忘。可夏语冰就只用这么些鼓,一套编钟,连正经点的乐师都没有,这能折腾出名堂来吗? 倒是雷霆军近卫们对她有迷之信心,完全一副等待自家郡主一鸣惊人的派头。 这时候下边儿侯府的侍卫已经发现台上的人是他们家郡主,可已经知道原委的他们实在太纠结——是带郡主回去被愤怒的众人用唾沫淹死呢?还是带郡主回去迟了回府被丞相大人骂死呢? 两难啊! 就在此时,夏语冰拿起了一双鼓槌,扎马步,捶了一下鼓面。 ‘咚’的一声! 也在这时,美人儿拈起长形棒敲了个低音。 两音相合,并不算悦耳。 夏语冰再敲,‘咚咚咚咚’四声。 美人儿懒洋洋地,换丁子形的木锤随意敲了两声。 这两人跟闹着玩似的。 “这也叫乐曲?” “明明就是闹着玩的嘛!” “浪费时间,回去了reads;穿越修仙世界之花溪传奇。” 众人满腹的期待这会儿就跟被水浇灭的火一样,连半点小火苗都升腾不起来了。 “没什么看头,回去了。” “回去回去,时候也不早了。” 人潮开始慢慢散去。 白洛妃高傲地扬起下颌,哼,果然殷地男子都是软趴趴的,一点用都没有! 陈安逸低着头,浑不在意吃东西。 殷清寰捂脸,简直不敢相信夏语冰就这水平还敢跟人撂大话。 “她真的学过吗?”殷清寰觉得这问题好羞耻。 “好像……我也不清楚。”陈安逸想了想,回道。 “可是你们先前不是说她打得好,一定让她表演吗?”殷清寰有些不可置信。 陈安逸耸耸肩膀:“起哄,都熟人,你懂得。” 秦阳也在一边嘿嘿的笑,一张嘴油汪汪的格外喜人。 所以…… 殷清寰正经脸,双手往他们肩膀一拍,果断道:“我们还是走吧!” “不要。”秦阳还没吃饱。 陈安逸拍拍手:“不急。” 殷清寰无奈,只得又坐下了。 这时候,人潮散得差不多了。 只不远处的屋檐上,乌发红衣的少年从夏语冰踏上舞台到现在,视线就没有半刻离开过她,如影随形,他的眼里,心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闹着玩呢,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云淡喝一口酒。 “不是,会赢。”谁都可能会输,她肯定不会,夜玖对她,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 所以这死孩子是不会走了,是吧?是吧? “好吧!”云淡把酒囊口塞上:“我陪你一块儿,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这一次你先她回来?又为什么她回来没有半夜去找你?” 大晚上没看见翻墙的小虾米,好不习惯。 夜玖眉眼一沉,就在此时,一声‘咚’声! 闷的声响,迎合人的心跳,瞬间便是如那火星撞地球,那一刻的火花四溅。 夜玖的眼睛一亮。 夏语冰握紧鼓槌,又是咚咚两声,而美人儿长袖从摆放好的六只丁字形木锤和两只长形木棒上一拂而过,八只一同飞起,同时奏乐! 咚、咚咚、咚咚咚锵,一声声,都是紧扣在人心头的乐声。 远走的众人,开始停下脚步。 戏谑的人,闭了嘴。 可这就够了吗? 不够! 远远不够! 夏语冰眼神一厉,身形猛地一转,手上的鼓槌狠狠击在面前一双大鼓上,衬着那美人儿编钟骤然用长形木棒敲小钟敲出的高音,她飞身而起,飞快地在旁边的大小钟鼓上敲出最直击人心的声音reads;深庭翠(女尊)! 那是飞龙在天的霸道,睥睨天下的尊贵、傲然! 那是鹰击长空的凌厉、凶悍,不可一世的张扬! 鼓声、钟声交织,用最激烈的演奏构出一个崭新、令人目眩神迷的世界。 那时盘古巨人持巨斧劈开混沌分出天地,雷电撕裂长空,万物初生长,从最初幼小的朦胧无知,到后来成长后的凶残张扬,弱肉强食,它们在残忍规则中从弱向至强进化。 而后——飞龙长吟在天、翻云覆雨。 火凤于烈火中涅槃,群鸟朝拜。 白虎咆哮在平原、万兽俯首叩拜。 玄武水中游,睿智双眸容纳全世界。 鼓声咚咚,钟声铛铛。 夏语冰极致的旋转,一双再普通不过的鼓槌在她手上今夜却似有了千万般的变化,咚咚咚的好一阵舒缓乐曲之后,她手中的鼓锤再一次快速击打起来。束起的乌发在激烈的击打中散开,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黑色流光,令人目眩。 “是熟悉的味道呢。”美人儿轻轻笑一声,慵懒的身形忽地笔挺站直,白狐站在他的肩膀,恭敬地将一管碧玉笛捧到他唇边。 笛声呜呜,一下子就融合进入她以乐声构建出的天地里。 而这时,乐音的世界已经改变。 地面在崩裂,百兽奔逃,不顾一切的躲藏。 火热的岩浆从地底喷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整个世界。 沉睡的恶魔,他已苏醒,狂妄宣告要霸占这个世界。 百兽哀鸣,飞龙折翼,凤凰流下血泪。 绝望间,有神灵苏醒。 她踏飞龙,挽长弓,用凤凰涅槃之火为箭,与恶魔战斗到一起。 刹那天地撕裂,日月无光。 艰苦卓绝的战争之后,神灵终于战胜恶魔,将恶魔永远封印在极寒深渊。 所有生灵虔诚跪拜它们的神。 而神灵背对着太阳,笑容悲悯,身后万丈华光。 …… 这注定是一场属于耳朵的华丽盛宴。 也是一场,人间极致的狂欢! 直到最后大编钟的尾音落下,众人都还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们傻傻的看着披头散发的夏语冰,这一刻,他们的眼底再没有之前看到她人时的避之不及厌恶,只有犹如羔羊般臣服的温顺,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人屈下双膝,跪在了她面前。 夏语冰握着鼓锤的手臂颤抖着负在背后,汗津津的下颌微扬,气质神圣不可侵犯。 香汗淋漓的美人儿勾唇轻笑,单膝跪在她脚边,亲吻她的鞋尖:“亲爱的,普天之下我心只悦你reads;杀手前妻太难追。” 夏语冰装x的表情一下子崩裂:“嘛意思?” 不是脚动不了,她现在就想拔腿就跑。 奇怪,她不过一个恍惚,让‘她’跳了支舞,怎么情形诡异成这样? 还有……还有那外边跪了那么多人……卧槽,她怎么有种在组织妖教的诡异既视感? 吓死宝宝了! 美人儿狭长的眸子忽地一眯,霍然起身,手掐住她的脖子:“说,你到底是谁?!” 这声音既冷又厉,杀气凛冽,吓死人。 夏语冰崩溃,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放开我们郡主!” “放开我们郡主!” 混在人群里的雷霆军近卫和侯府的侍卫看到自家郡主被挟持,顿时如梦初醒,一个个亮出武器飞上舞台,将二人团团围住。 被掐住脖子的夏语冰老难受了:“我是夏……” “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弄清楚的。”他伏在她耳边:“记住,我是姑苏凉,我还会来回来找你的!” 一阵香风起,他松手,雪白的身影如一道流光没入天地,转瞬不见。 姑苏凉是离开了,骚动却在继续。 一大帮人把夏语冰围在一起,是看上看下、嘘寒问暖。 夏语冰忍着难受一个个的回答他们的问题,说得口干舌燥,等差不多打发了过于操心的‘亲友团’之后,她左右看几眼:“咦,跟我打赌的乌龟小姐呢?” 众人闻言,也是左左右右的仔细寻人。 可左看右看,是连根人毛都没看见。 “切,溜了。” 众人一阵鄙夷声。 “好了好了,别为那不相干的人烦心,走走,我们先去蓬莱阁喝酒,再去风月楼抱姑娘。”夏语冰手一挥:“走,不醉不归!” “走!” 一帮人浩浩荡荡冲蓬莱阁去了。 “可是郡主,丞相他……”侍卫跟后边儿急切的叫唤。 “难得郡主高兴,请众兄弟吃喝玩乐,你们也就别端着架子,敞开肚皮吃喝。”雷霆近卫们凑过来,生拉硬拽的把侍卫拉入他们阵营。 然后大家伙儿高高兴兴去赌坊取自己赢的银子。 这一场斗舞,虽然没有专门的人判定输赢,但是从白洛妃溜走来看,光气度就输了一大截。 既如此,宣布与否重要吗? 一点都不重要! 他们只知道重要的是——他们的郡主没给他们殷地男儿丢脸…… 丢脸? 不对呀,郡主是个女的啊擦! 077:决绝,两不相干 这情形正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吃喝玩乐,不醉不归,一夜狂欢导致的直接后果是——当次日皇帝派出的陈公公到侯府宣旨时,夏语冰压根不在府里。而且不止是她,就连跟她一起去宜信的那一帮狐朋狗友也都只有刘清一人在府上。陈公公和出来宣旨的太监将这事禀报给皇帝后,皇帝就一个字儿——查! 这平京是皇帝的地头,皇帝想要查事儿,多简单啊! 很快的,便是有禁军统领金焕进宫,将昨夜发生在风月楼外夏语冰同那白洛妃斗舞的事一五一十的跟皇帝说了,皇帝听了没表态,只是问:“那一帮人现在在哪里?” “醉倒在风月楼里,个个酒气冲天,怎么叫都叫不醒。”金焕这话其实还是好听的,事实上是他带兵过去找人时,这帮人还在风月楼横七竖八睡得跟死猪似的,那酒气差点没把他们给熏死。 皇帝沉吟一声,摆手让他走了。 金焕行礼,告辞。 皇帝唤来暗卫:“去问问侯府现在什么动静?” 一道风声,而后无踪无影。 半个时辰后,暗卫过来禀报:“郡主昨儿晌午时同方御医一起回的侯府,而后他们一起用膳,郡主最先离开reads;天道仙凡录。之后丞相和方御医聊了会郡主的病,丞相后来想找郡主时郡主已经出门,丞相于是派侍卫去寻郡主,结果侍卫和郡主都一夜未归,丞相急得团团转,实在是等不了才在早上又派出一队人马查到郡主醉倒在风月楼,他气得砸了一地的东西,发脾气说让郡主不要回来了。” 也因为是这样,所以金焕去找的时候,夏语冰还在风月楼醉得跟什么似的。 风月楼是什么地儿? 那可是平京有名的花楼,男人最爱的醉生梦死、一掷千金的*窟,她跟一帮人却待了一晚上! 尤其她还是个女儿家! 这要换谁府上出这么一祸害早八百年就要被扫地出门了,可关键侯府就夏语冰这一根独苗苗,这就没办法了。 皇帝有些同情夏老爷子了,脸色就比先前稍微好了那么一丢丢,‘嗯’一声:“下去。” 暗卫疾退数步,出门时身体诡异一旋,便是不见了踪影。 御书房,皇帝皱眉思考中。 陈公公是个明白人,在边儿上悄声问道:“可要寻千雪过来问问?” “千雪?”皇帝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陈公公笑得谄媚:“皇上您是贵人多忘事,奴婢说的千雪就是您给郡主的那个死士啊!” “对噢!”明白过来的皇帝一拍大腿:“去,快去把人宣了问问。” “哎。”陈公公应一声,下去传唤人了。 召死士这种事,自然不可能下明旨,只能是传口谕。 皇帝安排千雪在夏语冰身边,说得好听是保护,其实谁都知道那就是变相的二十四小时监视。 而今宜信一事的真相未明,他好不容易打消了对她的想法儿,她却在昨夜闹出那么一出,如何不让人生疑?再者,一个能用乐声使得他人发自内心臣服,下拜的人,就真的是个不懂事的纨绔? 皇帝不相信。 他在御书房等着,一个时辰后,陈公公满头大汗小跑着过来。 “什么事儿弄得这么慌慌张张的?”皇帝见他这样儿,忍不住问道。 “皇上恕罪。”陈公公跪倒在皇帝面前,头磕在了地上。 “恕什么罪?”不就跑了一趟,怎么就弄出罪了?皇帝还真就不明白了。 陈公公道:“那千雪嘴跟蚌壳似的,一个字儿都不肯说。奴才急了,便是让人对他动了刑。” “结果呢?”皇帝急问。 “大刑能动的都动过了,人也弄得半死不活的,还是哼都没哼一声。”太监残了那一处,内心多扭曲、阴暗,那折腾出的刑法有多变态可想而知!可人偏硬是忍下来了,而死士又都是没家人的,不怕死之后那就是什么弱点都没有,教人空有毒计却是无法下手。陈公公也是实在没了办法,又不敢真把人就这么弄死,于是就匆匆跑来请罪了。 皇帝咬牙,真不知道夸自己的人训练死士的方式太成功,还是郁闷丢了孩子都没套着狼。 “不是还有个方御医吗?下旨传过来!” 他还就不信邪找不到人问了! “那千雪?”陈公公惴惴不安的问道reads;总裁:我们私奔吧!。 “千毛的雪!”皇帝大怒:“一卷席子裹了,丢乱葬岗去!” 没用的人,活着干嘛? 陈公公被吓得一哆嗦,急忙下去处理了。 不多时,一辆马车从宫里头出去,驶向东城。 时间如梭,天黑时分狂风起,一阵骤雨之后,雨势变大,直成瓢泼大雨。大雨哗啦啦,豆子一般砸在泥土地上,是一砸一个小坑儿。 青城乱葬岗,横七竖八摆着各种尸体,腐烂的、未腐烂的,缺胳膊少腿儿、掉脑袋的,各种都有,这些尸体死相不尽相同,却也有相同的一点——都是横死,凄惨至极。 身形庞大的十来只秃鹫在雨中滑翔,寻到目标后便先是到目标身边,张开嘴,伸长脖子、张开翅膀,准备起飞,而后它发出“咕喔”声,见对方毫无反应,就用嘴啄一下尸体,马上又跳了开去。这时,它再一次察看尸体。发现目标仍然没有动静,它便放下心,一下子扑到尸体上狼吞虎咽起来。 浓重的血腥味更远的扩散在空气里,引得枝头夜鸦凄凉嘶鸣。 疾风暴雨,吹不散,也打不开这里浓重的阴气。 这里,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就在秃鹫愉快进食之时,突然间有一道银色流光从天而降,被扫到的最近的三只秃鹫凄鸣一声,下一刻身体断裂成整齐的两半,溅出的鲜血如暴雨,洒了一地。 其余的秃鹫见状,纷纷停下进食,惊恐地拍打着翅膀滑翔奔逃。 却根本不等它们飞远,又是几道银色流光朝它们疾射而来,几声凄鸣后,它们庞大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滚烫的鲜血如暴雨一样浇在了这片血腥的大地。 不远处裹着黑色斗篷的人收起了连收割了数条秃鹫性命却滴血未沾的软剑,在漫天的黑色中,踏着血腥而来。 恶鬼的面具遮住了她半边脸,狰狞的纹路看起来诡谲而恐怖,而她露在外边的另外半张脸却是白皙如玉,脸部的线条也亦是如同刀削斧凿一般凌厉,真正的眉眼如刀,目光如刃,让人望而生畏。 一步一步,她踏过遍地血地尸骸,最后停在了千雪的身边,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他肚子才被秃鹫啄破,露出里边艳红的血肉和一截肠子。 他面容却是安详的,看到她,甚至眼眸中还有星星点点的亮光。 他生而姝丽,即使脸上遍布雨水,形容狼狈,却仍然有一种惊心动魄之美,犹如陋室明娟,让人无法不注意,无法不为之倾倒。 可她,却只是冷冷扫了他一眼:“为什么?” 为什么? 她虽然没有问明白具体,可是千雪懂。 为的是她眼中暖如烈阳的光芒,为的是她杀伐果断时的魄力,其实他到她身边不久,就发现了她掩藏在和善的面皮下绝情冷酷的真面目。 可是,他没有对任何人说。 为什么要说呢? 最初的想法是——她这般强大,可以做到那么多他想做,却又不能做的事,他想要看看她究竟能做到何地步。这要是报告了,就再也看不到了reads;斗破苍穹续集:王者之途。而渐渐地他也发现她知道了他在暗地里观察她,她却没有点破的,只是让冬英——那一个武功甚至比他武功还要高强的婢女盯着他的事,所以他更是下定决心守着这一份默契。 不得不说,能在那么多死士里脱颖而出,活到现在,他靠的就是他无比精准的洞察力。 而后面发生的事,再一次证明了他直觉是对的。 因为他觉得,十分的有趣。 后来他看着她定策剿贼匪、无耻反陷害严逸、张狂逼军需、利落扫清后续障碍……一步一步,环环相扣,算无遗策。而他将所有事连在一起仔细剖析,明白她在布一出大局,而这局面翻开后导致的结果他猜会震荡大殷半壁江山。 昨夜的一场鼓舞,抒发的就是她的豪情壮志,代表着她真正吹响这一场战斗的号角! 这之后的精彩,如何舍得错过? 这样的她,为何要背叛? 大刑加身命悬一刻时,他也不曾后悔过自己的守口如瓶,可亲眼看到她的这一刻他却是后悔了——后悔再不能陪在她身边看日升月落,守她一生平安。 原来,不知觉间,他已对她情根深种。 可是,这些却是不能告诉她的。 而她,也不会想知道。 所以,他什么都不会说。 收起眼中的眷恋,千雪努力地张开嘴:“因为……你是主人。” 声音嘶哑,低小,在暴雨声中几乎可被忽视。 可夏语冰却是从他的唇形里读出了这个事实,她俯下身,点住他的穴道,制止他血液的奔流:“记得你如今的话,若有一日你背叛,我定将你剥皮削骨烹肉!” 不会有那一天的。 即使背叛天下,他亦不会背叛她。 千雪心里这般起誓,口中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便只能轻轻摇了摇头,阖上眼眸。 夏语冰面无表情抬手撕裂袖上布料,裹住他伤口后,弯腰抱起他来。 十道黑色的身影闪电般现身这里,跪倒在她身前:“主子。” “毁尸灭迹。”夏语冰冷冷的唇角吐出四个字后,足尖一点,身形鹰隼一般朝远方掠出,消弭在浓重的雨幕之中。接下来的事,毓秀宫的人会做得很干净。 她把人带到轻音阁,给喂了保命的凝碧丹后让夏梅照顾着,她自己则是换了身衣裳,撑伞去寻她小师叔了。 “师尊受了风寒,服药后早睡了。”小青守在门口,不让人进去。 已经切换到吊儿郎当型人格的夏语冰勾着油纸伞,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竖起手指:“打个商量,人命关天,这事得小师叔出马,不然办不了。” 小青不肯:“师尊临睡前吩咐了,无论是谁一概不见。” “这么无情?”夏语冰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小青点头:“师尊说,你要是过来,可以找师弟。” 夏语冰脸色一黑,旋即她搓着手嘿嘿的笑:“小青儿,你看咱俩关系这么好,我今儿就求你帮这小小的一个忙,你是绝对不会不帮你师叔的吧?” “师命不可违reads;重生之便宜机甲!”小青面无表情。 夏语冰跳起来:“你榆木疙瘩啊你!你师尊叫你干嘛你就干嘛?” 小青面色木木的,转身进门后,当着她的面儿‘砰’的一声把门重重关上了。 碰了一鼻子的灰夏语冰:“……” 好想暴力拆门啊擦! 郁闷地,她转身,正想着这么大晚上的要去哪里请大夫,走着走着便是到了廊道上,忽地看到有灯光闪烁,她警觉停步,凌厉的眸子往那方向扫去。 瞬间,怔住。 长廊下,少年着一袭薄裳,及腰长发披散,手中提着的八角宫灯照亮他如玉般清润的容颜,化不开的温柔在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更显眉目缱绻。 是多日不见的夜玖。 夏语冰回神,却是一抿唇,转身就走。 “等等!”夜玖再无之前从容,丢了灯,急急追着她跑。 夏语冰心乱如麻,越走越快,却实在心乱没有看路,一脚踏空,手上油纸伞飞了出去,身体也一同失去平衡往那台阶下摔去。 追来的夜玖见状,快跑两步,整个人往下躺,硬生生给她当了回垫子。 暴雨倾盆,一下子就将他们给浇成了落汤鸡。 夏语冰挣扎着要从他身上爬起来,却是被他死死地抱住了腰肢动弹不得,逼得她发了火:“你想干什么?” “别走。”夜玖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惶恐。 “不走?”夏语冰冷笑出声:“不走在这干什么?” “听我说。” 这些日子他早就想明白了,想要跟她坦诚一切。不见她是因为她还没有回来,而昨夜她回来了,在那样的情形下他如何能去见她? 雨夜失眠,他听得她的声音,匆忙披衣提灯,可她,眼里却好似不再有他。 莫非,她是喜欢上了那个和她合奏的男子? 毕竟,那样的默契的鼓钟相合,男才女貌犹如天造地设。 想到这里,他是真的急了。 她想知道什么,他告诉她便是,只要她不离开,不对他这般冷漠,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即使,揭开最不愿意回想的过去。 “我已经不想听了!”夏语冰点住他的穴道,站起身来,凉凉的目光穿透雨幕看着他失措的脸:“你有你的秘密,我有我的秘密,我们彼此都有隐瞒,无法做到坦诚。既然如此,何必在一起你猜我猜大家猜?索性今日说明白,自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两不相干!” 她拽下脖子上的玉佩,重重丢在他身上:“入我清风门,便守我清风门的规矩,从今日后,请尊我为师叔!” 一个称谓,划开的是天与海的距离。 也是彻底的,撕裂了他们曾经有过的美好的过去。 他穴道被封,说不出话来,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在远方,他再也看不见的远方reads;老公,请多指教。 “师弟?” 小青听到动静跑出来,就看到失魂落魄的夜玖躺在雨地里,忙跑了过去,发现他不能动后立即为他解开穴道:“你怎么了?” 夜玖就着他的手站起来,恍惚地朝着廊道走回去。 小青有些不放心,想要过去问问,却被出来的月明拉住了:“他也该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了。” “师尊,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小青只觉得,即使夜玖什么都没说,可是那离去的背影却是让人看得眼睛模糊,心里就像被什么哽住,难受得要命。 月明摸摸他的小脑袋:“等你长大了,你就懂了。” 小青疑惑地看着他。 月明笑笑:“不经历暴风雨的摧残,如何学会珍惜日出时的珍贵?这于大自然的生灵是,于人,也是一样。” 可跟眼前这一切有什么关系呢? “师尊,我还是不明白。”小青老实道。 “你现在不需要明白。”月明轻笑一声,忽地剧烈咳嗽起来。 “时候不早了,师尊早些歇着吧!”小青见状忙道。 月明‘嗯’一声。 小青搀着他的手,师徒二人往房间内走去。 雨声,渐渐小了。 夜幕,更沉了。 八角宫灯斜在地上,被风再一吹,烛火啪地灭了。 夜玖前行的脚步一顿,他转身,望向沉黑的雨幕。那是她消失的地方。 昔日记忆,忽地在眼前清晰。 是那一日,她突兀撞入他的眼里,那真诚、热切的目光,即使在那逼仄的井底,只有明珠照耀的地方,也像是一对闪闪发光的小太阳。 是那一日,驿馆她毫不犹豫挺身相护,让他远离羞辱。 是那一夜,她策马楼下相侯,许下承诺此生不负。 是那…… 种种种种,美好的、不愉快的记忆都完好的存在他的心里,都是他那么努力呵护的一切。可是就在今夜,一切都毁了,她决绝的说,此后他们两不相干! 两不相干…… 他紧握住手上的玉佩,冰冷的唇角勾出一抹阴戾至极的笑弧来:“怎么能再不相干呢?明明是你先招惹的我,招惹到一半,就想丢下我一个人吗?” 这世间岂会有这么好的事? ------题外话------ 话说大xxsy的百比一的订阅啊,才这么点v收藏还有人订还是很开心的(*^__^*)嘻嘻…… 其实这一章要是有时间的话内容远远不止这些,上班族,伤不起。 d==( ̄▽ ̄*)b谢谢订阅的妹纸,么么哒(づ ̄3 ̄)づ╭?~ 078:欺人太甚 他举步,回返。 冷风暴烈,吹乱他的发,乌黑的长发张扬的飞舞在浓墨得化不开的夜色里,更显得他身形孑然,可那背脊却是直挺挺的,即使看着单薄、瘦弱,实际内里却已是无坚不摧。 他整张面庞隐在黑暗中,唯有那一双墨黑的凤眸里,冷光熠熠。 一步一步,咚咚咚咚。 那是脚步声,亦是心中锁链断裂的声音。 在房门口停住,推开门的那一刻。 同时,他放出了心中的魔。 …… 夏语冰几乎是逃一般离开府邸后,又跑了老远,终于才在一棵大树下停下脚步来。 后悔吗? 在心里,有冷酷的声音如此问道。 不! 她吸吸鼻子,在心里回答——我承认我没有你聪明,可是我也不是会拖你后腿的人。如今我们走的每一步都好似在刀尖行走,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既如此,我又如何能分心?而且我知道的,我分心不可怕,你要是分心的话那就是彻底的完了,侯府的安危和那么多人的性命都背在我们身上,我不能这么自私。 那个冷酷的声音没有回她reads;异能英雄。 她哽咽道——你说的,我都尽力去做了,所以求求你,不要伤害他,也不要利用他。我们的事,我们自己做就好,不要再牵扯无辜的人进来了。而且我知道你也是在意他的,不是吗? 她们是一体,虽然做主的事情都是‘她’,但是她们的记忆有极大一部分是相通的。 她能感觉到,‘她’对他也在意。 只是真正把一个人的放在心里的时候就会害怕失去,而她们要做的事太危险,到了真正需要牺牲人的时刻,她怕‘她’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推出去当替死鬼。 依旧没有回答。 她开始有些慌了——我知道这样过分了,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从来都没求你做过什么,这一次就当我求你,求求你了…… 无声的,她泪流满面。 许久之后,终于有声音回答——好。 她陡然一喜,下一刻伤哀之色彻底从她眼中褪去,只剩冰冷的寒意。 抬手,重新将面具覆上,变成了那个无坚不摧的另一个人。 她面无表情地望向远处。 垂下的十指却微微蜷缩,绷紧的指节根根发白。 是不是所有人都只喜欢爱笑的那个人? 她的存在,是不是就那么的让人厌恶? 即使她比那个她聪明、能干,却还是永远只能活在黑暗里? 祖父、阿娘、方御医,他们对她看似一样,实际是有区别的。她能看出来,即使是一样的动作,他们对她永远藏着小心翼翼,就好像她是一个外来的掠夺者。 可明明她们就是一体啊! 而她对外界失望,把自己藏在黑暗里,安慰自己即使所有人都对她这样,另一个她是唯一不会这样对她的人之后。可是今夜她的不信任却是彻底摧毁她自以为是的堡垒。让她看清这真相——那个她其实也怕她,打从心底认为她是一个彻头彻尾可以毫不顾虑舍弃一切的人…… “呵。” 她凉凉笑出声来,眼眶一阵发胀,却是倔强咬住了唇,固执不让自己脆弱的眼泪外流。早就应该习惯了不是吗?为什么会伤心?不伤心,没必要伤心,别人算什么,她有她自己就好! 足尖一点,直皇宫的方向掠去。 她不是那个她,想要办的事,哪怕只剩一口气也会办到! 冬风冷冽,她御风而行,直达皇宫,寻到太医院。 当夏语冰推开方御医的门时,却并没有察觉到人的气息。 他去了哪里? 警觉地,她闭上眼睛,仔细听了听,却依然没有发现这里有多余的人声儿。 不对劲! 她关上门,转身,足尖点地,使轻功飞过围墙到那守门人身后,从后边一勒他的脖子:“说,这里的人去了哪里?” 冷夜幽幽,她沙哑的声音宛若鬼魅。 那人被吓得腿肚子直打颤:“皇上……皇上那边去了reads;存情封仙。” “什么时候过去的?” “是……”死亡阴影的笼罩下,那人哪里敢撒谎:“晌午时候……去了一次,刚……刚才又去了。” 下一刻,骨头断裂声响起。 夏语冰松手,那人‘嗵’的一声摔在地上,圆瞪着眼,脖子呈扭曲状歪到一边,已经是断了气。 她取化尸水,倒在尸体上将之化去。 宫里头失踪几个宫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没人会去在意。 毁尸灭迹完,正要离开她忽地听到脚步声从远及近而来,以她的耳力可以辨别是有六道呼吸声……她窝在了墙角。 是下雨,她一袭黑裳并不会惹人注意。 不多时,六人到了便是到了太医院门口。 陈公公停住脚步,一甩手上拂尘,笑着对那着太医官服的方御医道:“把你安全送达了,咱家也该回去了。” “公公走了这一路,怕是也口渴了,不若进去喝杯茶?”方御医邀请道。 陈公公摆手:“不了不了,这时候儿啊也不早了。皇上那边得人伺候着,那些个新进的孩子们毛手毛脚的,他们在那,咱家真不放心。” “也是,你是皇上身边伺候的老人儿了,新人哪有你伺候得周到?”皇帝生性多疑,心眼小,能跟他身边这么多年不止还活得好好的,还牢牢占据着总管太监位置的陈公公不得不说是个人才。 这是事实,方御医也说得是实心实意。 陈公公这样的人精儿哪里会分不出谁真心,谁假意? 闻言,笑起来:“方大人,咱家想起来,这些时日雨下个不停,咱家这腿就酸哪!你要是方便的话,就给咱家配点药,咱家让手底下的孩子熬些,喝点儿,也省得大晚上疼得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 这就是要提点的意思了。 人老成精,方御医自然也是听得懂这言外之话,笑道:“里边儿请。” “都在这候着。” 端着脸对手底下的四个小太监吩咐一声儿后,刘公公转过身,也是客气道:“方大人,你先请。” 这人生在世,年纪越往后长,毛病就越是会多,没人敢保证自己不会生病,所以宫里头的宫人多喜欢跟太医院的人攀交情,尤其是像方御医这种德高望重、医术高明的御医。大家更是争着抢着要跟他攀关系,毕竟‘朝中有人好办事’,所以即便是皇帝身边儿的红人陈公公,对他也是存着几分讨好心思,所以才会这般客气。 陈公公是客气了,方御医可不真敢把他的客气当随意。这阎王易惹小鬼难缠,陈公公成日跟皇帝边儿上,要是看谁不顺眼了,有事没事在皇帝跟前给上个眼药什么的,这人离完也就不远了。 要知道世界上从不缺乏天才,缺乏的只是既有能力,又会做人的人。 方御医能在太医院这么多年,那也不是白混的,眼力价等一。 “你腿脚不舒服,外边儿冷,别推辞了,请吧!”说着方御医上前了一步。 陈公公掩嘴轻笑两声:“那便一起走吧reads;洪荒之吾为帝尊!” 二人并肩而行,一起进入院中。 虽然有心要陈公公提点,但是方御医也没有一进来就要人说话,先给把了脉,又认真查看了下他腿脚后,拿来纸笔刷刷刷写了两副方子后亲自抓了药,用纸包包好了给陈公公放桌上:“老毛病,没什么大碍。这些药你拿去,每日饭后喝一碗,两个月后,症状未缓解便请拨冗前来太医院一趟,我再帮你看看。” “真是多谢了。”陈公公把药方揣进了袖子里,叹息:“方大人,你不知道,皇上脾气最近不大好,都是郡主那事给闹的。你说郡主一个女儿家,没事不在府里学人绣绣花、管家,净往外边儿跑,这一次还跑宜信那么远的地儿,这时候才回来。唉……这人啊!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子,怎么夏秦氏那样一个玲珑心肝的人就得了郡主这么个不着调的?” “喝茶。”方御医识相的没有多问。 陈公公喝一口茶,接着道:“只是到底郡主是皇上看着长大的,皇上对她,咱家也是看着的真跟对四公主没什么两样儿。这不,皇上怎么就今儿叫你过去仔细询问郡主的病情了?” “皇上仁慈宽厚,我大殷之福。”方御医说这话自己都不信,可是嘴上却是说得情真意切的。 “是啊!”陈公公道:“皇上真的是再仁善不过的人了,你也是老帮夏秦氏和郡主看病的,以后但凡她们有什么毛病,一定要及时禀报皇上。夏侯爷为国尽忠,守卫疆土,皇上可交待了,一定要保护好他的妻女。” 这话乍听没什么毛病,挺情真意切的,可若仔细听便是能分析其中的含义——一旦夏琼华有异动,便是要他立即收拾秦娇娘和夏语冰;而要是夏语冰有异动,那便是要他向秦娇娘下手,以达到威胁夏琼华和夏语冰的目的,正是一箭双雕,其心不可谓不毒。 “这是自然。”方御医慎重应答。 陈公公确定他听懂自己的意思,愉快的喝完茶后拎着药包站起来,轻轻一拍嘴,笑道:“哎呀你看咱家,一开嘴说话儿就说多了,时候儿不早了,皇上那边还要人伺候着,咱家便是先走了。” 方御医起身送他:“夜深露重,你也慢些。” 陈公公把药包交给手底下的太监,走进人撑开的大油纸伞里,一甩拂尘:“好咧。” 方御医目送一行太监离开后,这才转身回去。 窝在墙角的夏语冰这时候起身,也跟着走了进去,关上门。 “你……”方御医听到脚步声,转过身,突然就瞪大了眼睛,不等她说话就劈头盖脸冲她骂道:“你不要命了你,这时候跑这里干什么?” “救人。”夏语冰冷冰冰的道。 “这京里边难道就我一个……”噼里啪啦说到一半的方御医突然觉得这声音有点不对劲,立即是把后边的话咽了下去,语气严肃起来:“救谁?” 夏语冰的回答是直接扛着他飞身而起,离开这里。 …… (轻音阁) 方御医呕吐了好一会儿才自己掏出一粒丹药吃了,又喝了一大杯水才定下神来。 毫无防备的老人家被迫当‘空中飞人’那么久,会要命的好不好? 他想控诉来着,可看着对面儿坐着的那人冷得跟阎王似的一张脸,却是怎么样都提不起勇气,可又实在不甘心:“下次,下次不许这样了……” 说完,他自己都想抽自己大嘴巴子reads;妖孽师傅,求包养!! 太弱了好不好? “好。”冷冰冰的单音节。 方御医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自问自答得太投入,不小心给说出来了。 夏语冰以为他没听清楚,皱眉再说一遍:“没有下次,现在去看里边的人。” 千雪的伤势严重,只经过简单的清洗包扎,已经不能再耽误时间。 方御医这才看到病床上的人,大夫救死扶伤的天职让他一瞬间就忘记了夏语冰的可怕,他大步朝着千雪的方向走去,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宫里头人干的?” 夏语冰‘嗯’一声。 “我就知道,除了那帮变态,还会有谁这般丧心病狂的折腾人?”这人身上伤口纵横交错,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红白的皮肉往外翻卷,伤势严重的都能见骨。 方御医青着个脸为千雪诊脉:“你先出去,这边我来。” 到底记起了夏语冰是女儿家。 夏语冰这次没有异议,走了出去。 阁内,早为她烧好的银丝炭火盆,他们见她出来,莫不俯首叩拜:“主子。” 夏语冰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在首位坐下:“起。” 一个个的人,这才起身坐下。 “离歌,动我们宫里在皇帝身边的内线,查皇帝和方御医今天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墙角听了陈公公和他的一番话,她已经知道皇帝在对他施加压力,而她也分明觉察到先前方御医第一眼看到她的表情很可疑,既然如此就必须查清楚。她又不是另一个她,什么事都能大而化之处理,她的眼里可不能容一粒沙! 事无巨细,她非得弄个清楚明白不可! 夏语冰命令道:“另外,通知下去,我们在各宫的内线在明日之后都可以动起来,宫里头的所有消息都送到你手里,然后整理出来,届时我让冬英来取。” 离歌应一声:“是。” “夏梅,你重点盯紧京兆尹、刑部,大理寺那边也不要放松,所有值得注意的地方都整理成资料来。”接下来的事是要京兆尹和刑部一起发力,最后才扯到大理寺,故而她才会这般交待。 夏语说完又问道:“各个御史,尤其是刘御史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夏梅这样严肃的情形下是不敢胡乱发嗲的,便是恢复了他清润的男音:“只要主子你发令开始,我们掌握的资料第一时间就会送到各个御史手里,而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他这段时间也是费了好些力气,没有偷懒哦。 有心想要邀宠,可内心那膨胀的气球在看到自家主子那比阎王还要冷的脸色后,那气儿一下就瘪了……嘤嘤,还是等主子忙完再说吧! 夏语冰点了头:“秋葵,你准备好了吗?” 秋葵一怔:“外线的人手都已经到位,保证……” 夏语冰打断她的话:“我问的是,你准备好报家仇了吗?” 秋葵一下子就红了眼眶:“主子……” “你办事,我放心reads;情乱,错上总裁大人。”夏语冰严肃道:“我知道,你会将我交给你的事处理得很好。” 秋葵无论是统筹力还是执行力都相当强,最为难得是她行事极其谨慎,哪怕在最初接手这些事的时候,她也仅仅只犯过一些小错。 而今她已经成熟,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对她,夏语冰绝对放心。 对于值得信任的人,她一向是给予绝对的信任,这也是为什么毓秀宫人团结一致在她周围,唯她命令是从而不会背叛的原因。 秋葵终于是破涕为笑,眼中复仇之火熊熊:“我定然要让冒名顶替,辱没我爹爹名声的人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好。”有这决心就好,她的手下不留懦夫。 欺负了她们的,就要有这种让仇人百倍、千倍偿还的觉悟。 “秋葵谢谢主子!” 秋葵从座椅上站起身,单膝跪在夏语冰面前,举起左手向天:“主子大恩大德,秋葵没齿难忘!此生愿随主子左右,皇天在上,后土在下,秋葵在此对天发誓,今生今世永不背叛,若有违誓活着愿受千刀万剐之苦、死了尝遍轮回之苦,永不超生!” 在诸天神佛是人心灵寄托,人们普遍信奉轮回的年代,这样的誓言实在太重。 可,没有犹豫的,离歌、夏梅也是同秋葵一样,一一郑重发了同样的誓言。 而在日后,他们也是真正做到了以鲜血和性命履行了誓言。 现在—— 夏语冰从座椅起身,从他们身边大步走过。 却未有一人起身,都是沉默地跪着。 夏语冰走到门口,拉开门时脚步顿住:“君以诚待我,我必以诚待之,若有相负,天地见证,我甘愿尝尽人间至痛,万劫不复!” 冷漠的声音落下,三人同时激动地转过身来,却只见她衣袂猎猎当风,消失在暗夜中。 …… 时间如梭,很快便过。 黎明之后,东边的天空却仍是暗得可以,与此同时好不容易在后半夜歇了的雨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阴暗笼罩了整个大地。 一道身影,流光一般在空中掠过,闪入府邸。 晨时。 夏语冰和老爷子才用完早膳,都还没来得及散步消食,就被宣进了宫里头。 不止是他们,还有跟着夏语冰去宜信的那些小伙伴儿都被宣进了宫,头一回的跟自家爹或者是什么大伯、叔父的在一个朝堂上……人站着,他们跪着。 皇帝坐在龙椅上,先是亲和的表示了对年轻人的赞扬,肯定了他们勇于冒险、为国为民大无畏的精神,然后就开始给他们赏东西,后边儿还说了一溜的溢美之词。 不止是这些人蒙圈儿,就连他们亲爹还有亲戚什么的都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现幻听了,皇帝口中的‘青年才俊’真的是我家那不学无术,只知花天酒地蠢儿子(侄子、孙子)? 只有夏语冰一个人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模样实在和众人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惹得皇帝都觉得她是不是吃错药了,点了她的名儿问道:“你今儿怎么回事?” 失恋了,又失去友情了呜呜呜…… 她虽然是听‘她’的话斩断和小九哥哥的关系,但是自己也是实在这么想过reads;谋婿。可是,她那时候脑子不够用、太懦弱,不敢承认自己也有很阴暗的时候,便是把一切都推到了‘她’头上。她陷入沉睡后再苏醒时就后悔了,有心想要跟‘她’解释,可是‘她’怎么都不肯再理她了,更甚者是‘她’将昨夜的记忆封锁,一点都不曾对她开放。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她有些慌了,可是也实在想不出办法来补救,所以才这样的,但这话能说吗? 除非她脑子坏掉了! 只幸好,面圣不能直视皇帝脸。 她干脆自暴自弃的道:“就是被祖父训得狠了,觉得自己过去太颓废,于是决定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皇帝珠链后的脸色一变,声音倒是带着笑意道:“哟,那不妨告诉朕,你打算如何改变呢?” 就知道会追根问底! 夏语冰重吐出一口气,打起精神道:“听说城西那边儿有个绣活儿很好的绣娘,臣女决定跟绣娘学绣花修身养性,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争取在一年之后成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大家闺秀。”反正,出门的是‘她’,做主的也是‘她’,能有她什么事儿啊! 皇帝这会儿是真高兴了:“哎呀,丞相你家孙女儿可算长进了。” 夏老爷子出列,恭敬的道:“老臣谢谢皇上夸赞。” 皇帝哈哈笑两声,先把跪着的一帮人叫起来后,又叫人请苍冥的使臣。 “苍冥公主白洛妃,见过大殷皇帝。”白洛妃今日一如她之前在风月楼未表演时穿着打扮,极具异域风情,而那一双眼睛里也是盛满骄傲的,即使她见的人是大殷的皇帝。 她的确有这个骄傲的资格,殷国强大,那只是相对周遭一些小国而言。而苍冥的强大却是实实在在相对整个天下大局而言的,而今天下四分,从强到弱分别是北苍冥、东歧月、西魏、南殷。四大国,还是因为南殷一直抱着苍冥的大腿才能跻身四大强国之列,不然早被别的国家顶替了,这样的殷帝如何敢得罪白洛妃? “来人给公主看座。”皇帝也实在是能屈能伸之辈,即便是知道她对他不敬,也只是暗戳戳在心里扎人小人儿,面子上是一点都没带出来,语气也像是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那便是谢谢了。”白洛妃也是毫不客气地坐在了皇帝让人送来的椅子上:“大殷皇帝,父皇此次派本宫前来是让本宫代为问关于去天野禁渊人选的事,三年前你派的人手实在太少了,另外的两国国君对此不甚没抗议过,只是最后被父皇给压了下来。这一次已经到了做准备、定人手的时候了,我父皇的意思是希望你这次派的人能多些,不然他无法向歧月和魏国的国君交待。” 放屁,明明老子派出去的人是最多的,明明是你苍冥舍不得送人进去,便是把老子的人弄了一大半过去冒充了,害老子被人误会好不好?这事老子已经吃了哑巴亏,认栽了,你却现在提出来是老子的错,之前的事一概不认,简直就是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而这样的事一次也就算了,更气人的是还每隔三年都要来个那么一次! 而若不是这一次次的苍冥从中作梗,他这朝中又怎会青黄不接,以老臣居多,甚至有时候近乎已经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 皇帝额头青筋直跳,火在心里冒,牙齿也咬得咯吱咯吱响。 陈公公在一边看着老担心了,真怕他一不小心把牙给咬没了,正想凑过去问个话,却听到皇帝笑着的说:“这个朕会考虑的,不会让苍冥皇帝难做人的reads;欲擒心。” 那笑,真吓人! 陈公公悄悄往后退了好几步,就怕扫到台风尾。 白洛妃满意地点头:“这事本宫也只是带个话,其实本宫今儿进宫是另有要事。” “公主有何要事,不妨说出来给朕听听。”皇帝嘴上说得亲切,实际上心底猛地用针死扎苍冥皇帝和眼前这不长眼的死丫头的小人——让他们无耻、让他们霸道、扎死扎死扎死! 白洛妃道:“事儿不大,就是和你们赤月郡主打了个赌输了,本宫本应履行诺言的,可是临时有事便是急着先走了。今儿过来是想让皇帝你做个见证。” 她褪下手腕一串星月菩提子手串举起来道:“这一串菩提子是本宫从苍冥有名的大佛寺求来的,特意请主持开过光,可算是无价之宝,本宫素来珍爱。为表示诚意,本宫愿以这赠送给赤月郡主,了结赌约。” “能得公主珍爱的宝贝,是赤月的福气。”皇帝呵呵的,点出夏语冰的名字来:“赤月,还不过来谢赏。” 那一场大比造成的轰动是人尽皆知,可是赌约的内容却少有人知道,于是朝廷上的许多文武百官都拿苛责的目光看向了夏语冰,觉得这货就是个爱闯祸的,平日在京里边闹也就够了,这还闹别人国家去了。 有那么一些个夏老爷子的政敌站出来道:“公主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我们自当好生款待,赤月郡主素来行为乖张,爱瞎胡闹,有得罪处,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同她一般计较。” “夏大人,不要一天到晚只忙着争名夺利,连自家孙女都管不好,何来教育你门生?”立即有人幸灾乐祸的附和道。 更有人跳出来指责夏语冰道:“郡主,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收收心了,成天瞎胡闹算个什么事儿?哎哎哎,夏老一世清明,就这么被你给毁一干二净了。” 满满的恶意扑面而来,矛头直指夏语冰。 夏语冰低着头没反驳,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帝是知道内情的,看她这般懂事,心里也不免有些愧疚,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形他也实在没办法维护她,只能委屈她了。于是清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后道:“那个赤月啊,你也该收敛收敛了,朕念你年纪还小,也就不重罚你了。这样,赌约就此作废,你过去跟公主道个歉,回去面壁思过半月即可。” 这话一出,朝廷里那些个夏老爷子的政敌嘴脸立即就变成得意洋洋的了,而那些知道赌约内容却被自家长辈强制要求闭嘴的夏语冰小伙伴儿的脸色都变了,甚至是不可思议的望向皇帝。偌大的京里边儿,有事儿瞒得住别人可瞒不过皇帝,皇帝明明知道不是她的错,为何要这般下她的脸? 皇帝不是一向很疼爱她,很信任侯府的吗?既如此,为何要让这么多人羞辱她,给她难堪却丝毫不护,反而是意图粉饰太平?赌约的事说小了不过是两个女子之间斗气,说大了就是上升到国家尊严的地步了,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外来的人欺负,皇帝知道了不但不护短,还纵容别人欺负他们,他们要不要这么憋屈?! 苍冥的使臣,和白洛妃这时候脸上的轻蔑都已经不屑于去掩饰。 白洛妃得意洋洋道:“大殷皇帝果然是个通情达理的,只是本宫既然说要把东西送出去,就断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只是皇帝你金口玉言,本宫也不好让你难做,这手串儿就当是本宫送给郡主的见礼吧!” 夏语冰站出来时,白洛妃却是把手串儿‘咚’的一声儿丢在了脚边儿,十二分恶劣的道:“哎呀,手滑,不好意思。素闻赤月郡主你聪明伶俐、温柔大方、待人得体,你应该不会怪本宫的吧?” 079:千夫所指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见过嚣张的,还真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夏老爷子的政敌们看了虽然觉得痛快,但是也是有些兔死狐悲的感受,毕竟是同为大殷国人。 夏语冰的小伙伴们一个个跟绿了眼睛的狼一样恨不得扑上去杀了白洛妃,但是奈何家人拼死命的扯着,把嘴巴给捂着,根本动不了,只能是拼死命的瞪着白洛妃,那凶狠的模样好似恨不得生生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夏老爷子的同党则是有些焦急的看着夏语冰,就怕她会不顾一切的闹了,进而闯出弥天大祸来。 夏老爷子担心的看着夏语冰,不怕别的,就怕她第二人格跑出来吓人。 而皇帝,本欲开口,却忽地一皱眉,闭了嘴,只看向夏语冰,看她会如何处理。 众所瞩目下,夏语冰走到了白洛妃身边,弯腰捡起了那手串儿reads;天才狂妃:冷帝专宠。 一阵剧烈的抽吸气声。 夏语冰小伙伴们的脸色一下子就涨红了,心里一阵失望,难道老大也要向恶势力屈服了吗? 夏老爷子政敌们看她这动作,先是一怔,旋即摇摇头,觉得她实在是太没骨气了。 夏老爷子的同党们却是悄悄松了一口气,女儿家没骨气总比没命要好,反正她一向没什么好名声,再加上这条儿也不算什么。这正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夏老爷子却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这平日的时候那凶残的第二人格早冒头了,怎么今儿一点迹象都没有? 隐隐地,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对那平日戒备的那个人格抱有多大的期待。 皇帝放下心来,原来不过是一个能屈能伸的孩子。 或许,真的是他多想了。 时候不早,今儿这事也闹够了,等她说完道歉…… “哟呵,这不是西尾街瞎子地摊上五文钱一串儿的菩提子儿吗?”夏语冰在众所瞩目下把手串儿甩了甩,笑得邪气:“公主殿下,你送人东西也得有个诚意不是,就这么个破玩意你拿出来,你好意思送,我还真不好意思收呐!” “胡说,这明明是本宫去大佛寺求的!”白洛妃这人性子是高傲了点,却不是个会作假的人,而且不过区区一串儿手串,又不是什么绝世珍宝,她犯得着吗? 夏语冰‘哦’一声,十分肯定的道:“那肯定就是你们大佛寺那边和我们这西尾街瞎子摊上进货的是同一处,不然这成色、大小、质地、甚至是绳子的颜色都一样,实在是巧合得有些过分了,也难怪你会看走眼。公主,这样看来还是我错怪你了,不过虽然你输了就赖账,但是我真的如你夸赞一般待人得体,这样我提醒你一句,这要想买真正的好东西就不能贪便宜,拿不出银子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 一席话,不但把人连贬带损一顿,还顺便自夸了一下,这口才也是绝了! 这是非局中人的感受,至于局中人那就无比悲催了。 “这是真的,真的!”白洛妃简直要抓狂。 皇帝听得挺乐呵,反正火没烧他头上来,他乐得看戏。 “我没说假的啊。”夏语冰无辜的一摊手:“这的的确确是菩提子,不过也的确不值钱,我只是在告诉你这事实啊!” 她一脸‘我如此真诚你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无奈表情。 白洛妃一看她这样,差点没被气晕过去:“你……” “我就是如此的善良。”夏语冰自觉的接过话头,真诚的道:“公主殿下,不看你长得漂亮的份上,就冲你一输就立马翻我家世,对我青睐的份上,我也应该如此告诉你真相的,不用太感激我,我会害羞的。” 她脸上还真飘出两朵红晕来。 皇帝这时候脑瓜子也转过来了,她才到了他地盘就查他朝上重臣家底,苍冥那边到底想干什么? 想到这里,他有心给不知好歹的白洛妃脸色看看,就明知故问:“赤月啊,说了赌约的事这么久,朕还不知道你们到底赌了什么,不妨说出来听听?” 白洛妃的脸色刹那犹如调色盘一样,煞是好看。 夏语冰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刺激敌人的机会,立即高声道:“公主道是我大殷男儿皆是软弱无能之辈,臣女虽是个不着调的,却也是知道国家的尊严、利益高于一切reads;妖孽王爷,妃要成仙!臣女就同她以舞打赌,跳的鼓舞正是皇上您亲编舞、自教导臣女的‘天颂’,就是想要告诉公主,我大殷皇帝有雄心壮志凌云,且他治理下国家的子民各个都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所以臣女要的赌的结果就是让公主当着京城里边的百姓宣布——大殷男儿皆英雄,绝对不是她错看的孬种!” 这脸啪啪啪打得! 朝廷文武百官,尤其是夏老爷子那些嘲笑夏老爷子和夏语冰的那几个人这会儿莫不涨红了脸,脑袋都快低到裤裆里去。 而夏语冰小伙伴儿们的亲人都是松开了控制他们的手,第一次的去掉有色眼镜,正视他们眼中那个不着调,被他们鄙夷是纨绔,却被他们的儿子(哥哥、弟弟)们誉为是够义气的好老大的人,发现她其实眼神清正、傲骨铮铮丝毫不逊色男儿! 夏语冰的小伙伴们可都骄傲的挺起了胸膛,不是朝堂上不许喧哗,他们都要骄傲的宣布——看,这就是我们老大! 夏老爷子和他那一帮同党却是欣慰,这熊孩子也有干好事的一天啊! 干得真好! 整个朝堂上,心情最复杂的当属皇帝。 为啥? 他就是因为这壮烈的鼓舞之后,所以才怀疑的夏语冰。倒是忘记了在夏语冰还是个小糯米团子,他也壮志未老,便是悄悄地把自己编写的鼓舞教给小小的她,让她一遍遍学习,不要告诉别人。这事实在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忘记……也久到忘记自己国家的尊严、忘记自己曾有的雄心壮志、忘记自己曾经也是对她真正的好。 可是…… 皇帝疲惫地揉揉太阳穴,宣布道:“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白洛妃纵使骄纵,却也不是个完全拎不清的人,脚一跺:“告辞!” “退朝。”皇帝宣布道。 文武百官齐齐行礼,而后退下。 “老大,你今儿实在太帅了!” “爷,帅呆了!” 夏语冰一出门就被自家小伙伴儿给团团围住了,一大帮人簇拥着她,兴奋地各种夸赞着。 出来的文武百官莫不面色复杂的看着被簇拥着的她。 “没事没事,大家伙儿就这么散了散了,别闹腾。”夏语冰挺镇定,被人盯着也没什么特别表情。 大家伙儿还想另外说点儿什么,但是发现她今儿兴致不高,情绪有些不对后也就散了。 夏语冰跟夏老爷子回府,这时候夏琼华夫妇也是回到了府中。 “女儿见过爹爹、见过阿娘。”夏语冰过去打招呼。 “冰儿,你这是怎么了?”秦娇娘发现她情绪不对,走近她,握着她的双手上下打量着问道。 夏语冰恹恹摇摇头:“大概是晚上没睡好,头有点疼。” “大晚上不睡你又折腾……”斥责的话说到一半,夏琼华猛然想起那一次老爷子对他说的话,改口道:“没睡好就去休息,别到处乱跑,知道吗?” “嗯。”心不在焉的夏语冰应一声:“女儿告辞了。” “她这是怎么了?”秦娇娘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担心的问道reads;商女良缘。 夏老爷子让他们坐下,把今儿朝堂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对儿子儿媳说了。 夫妻俩听完一阵沉默,秦娇娘最先打破这沉默道:“我有些担心。” “我何尝不是?”夏老爷子叹息:“那白洛妃一看就是个记仇的,这一次临送人过去就只剩一年的时间,我怕阿夏会出现在这名单上。” 天野禁渊,四国每隔三年就会派人手去一次,可是从来都只见人进去,而没见人出来过。是以里边到底是什么样,没人清楚,但是它的危险却传遍了天下,让人望而却步,是真正的死亡之地。 “我是绝对不会让阿夏去的!”已经从秦娇娘那里得知夏语冰双重人格的事的夏琼华对女儿如今是满腹的歉疚,他保护她还来不及,又怎会舍得让她去那等死亡之地? “即使是拼着被皇上发配边疆,永不回京,我也绝对不会让阿夏离开我半步!”这一次,夏琼华是下定决心了。 “夫君无需如此。”秦娇娘道:“现在皇上对冰儿也是歉疚的,而且就我们侯府情形,皇帝要想用你,就必然不会让冰儿出任何的意外。而且皇上哪怕是不顾忌侯府,也是要顾忌清风门的,毕竟冰儿是他亲自送过去拜在掌门座下是首徒。而就皇帝那性子,真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他再不愿同清风门掌门打交道,也会厚着脸皮子去的。” “若是皇上正值壮年,你的分析确实是正确的。”夏老爷子叹了口气道:“现在皇上已经年老,虽然储君人选早定,但是就皇上最近行事来看,太子这储君的位置还能不能坐稳还是问题。这事我们明白,身为皇子的他们又岂会不懂?而一旦皇帝有个三长两短的,再有那苍冥的白洛妃插手,冰儿上名单只是迟早的事。” 秦娇娘一想确实如此,顿时娥眉紧蹙。 夏琼华道:“阿夏在策划的事,我想和现在的朝局脱不开关系。” 一语惊醒梦中人! 夏老爷子恍然大悟,笑起来:“我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 秦娇娘有些不懂:“她在策划什么?”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能猜个大概,但是这大概已经够了。”夏老爷子心情一下就放松了。 夏琼华看了看还是一头雾水的妻子:“到时候跟你说。” “也好。”秦娇娘看了看外边的天色,站起身来:“也快晌午了,公爹您才下朝,儿媳去叫人准备午膳。” 她知道他们肯定有事要说,便是自觉的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夏老爷子点头:“去吧。” 秦娇娘便是离开了。 夏琼华望着她离开的身影,微微的笑了。 “看来,你们在寺里边儿相处得不错。”夏老爷子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被抓包的夏琼华脸一红,略有些尴尬的道:“娇娘确实是一个宜家宜室的好女人。” “看到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夏老爷子叹息道,剩下的内容,他知道他会懂。 夏琼华眸色深了一深:“过去的,我早当是过去了,现在我的妻子是娇娘,女儿是阿夏。” 夏老爷子‘嗯’一声:“不说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就聊聊你对现在朝局的看法吧reads;重生之全能命理师!” “好。” 父子俩轻声交谈起来。 …… 夏语冰并没有起来用午膳,晚上倒是出来用了,却也只是用了一点点就在那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娇娘有心问,可是夏语冰一吃完人就不见了,她便也只能作罢。 而后面几日,夏语冰白天都这样,一到晚上却连影子都找不到,这会儿,不止秦娇娘,就连夏琼华和夏老爷子也开始为她忧心了起来,然并卵——白天的夏语冰走神依旧,晚上的夏语冰根本不知道在哪找。 时间如梭,天亮又天黑,六日之后,宜信贼匪的案子正式被上奏到了朝廷。 贼匪扰民、圈地害人性命,罪孽滔天,是任哪位皇帝都都恨之入骨的。 当陈志报上案件时,却有严逸站出来:“皇上,宜信的贼匪是抓捕归案了,那天狼团的呢?” “对呀,天狼团的呢?”皇帝点夏琼华出来。 夏琼华压根就没听说过什么天狼团的贼匪:“启禀皇上,末将不知。” “不知?”严逸冷笑起来:“你奉命去剿匪,查都不查明白的吗?” 他一转身:“皇上,这莫不是里边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你莫要血口喷人!”夏琼华不接受这样的污蔑:“皇上,末将去宜信那边就查过了,就宜信那边有贼匪,根本就连‘天狼团’是什么都没有听过!倒是听严大人这口气,好像熟悉得很哪!” “皇上!”严逸高呼一声,跪下来:“天狼团在伊东为祸百姓,夏侯爷去剿匪,为何只知道剿宜信的而不知将这里的一块儿给剿了?微臣差一点被害,难道就连怀疑的资格都没有吗?” “被害?”夏琼华这会儿是真愣了,他回来把兵权一交就带夫人去寺里,什么事都没听说过啊! 皇帝一看他这样,就皱眉了:“夏爱卿,严爱卿和刘阁老以及林、樊两家的夫人和楚、李两家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送军需和药材到宜信,途经伊东时除了严爱卿被猎所救侥幸逃脱,其他人皆丧命歹徒之手的事你当真不知?” “竟有这事!”夏琼华也是惊愕过度,才下意识说了这么句。 夏老爷子在一边听着,心叫糟:“坏了!” 在皇帝怀疑的目光瞟来的下一秒,严逸高声道:“皇上,这事京里边人尽皆知,夏侯爷却说他不知道!这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只有他自己清楚,只是可怜刘阁老……” 他呜呜呜的哭起来。 皇帝顿时勃然大怒:“夏爱卿,你还有何话要说!” 夏老爷子生怕儿子再说错话,站出来:“皇上,这事……” “闭嘴!”皇帝怒地一拍龙案。 夏老爷子脸色一白,下一刻就听得皇帝厉声高喝:“陈爱卿,你审讯贼匪的结果如何?” 陈志回道:“启禀皇上,贼匪有人招供说看到夏侯爷跟天狼团那边有联系。微臣怕审错案子,便是带了贼匪的一干人等仔细刑讯,他们口径统一的表示夏侯爷曾不止一次和他们联系过。” 此言一出,朝野上下一片愕然reads;特工毒女,鬼眼狂枭。 “难怪夏侯爷一回来,年都不肯好好过,就带兵出去剿匪了。” “是啊!不是有所图,岂会这般积极?” “这话可不能乱说,若不是这些年夏侯爷捍卫边疆,岂会有我们现在的安宁?” “做人可不能忘本!” “这是我们忘本吗?明明就是事实摆在了人眼前,不然是去剿匪,为什么只剿宜信的,而不剿伊东的?” “就是,而且仔细想想,这些年夏侯爷驻守边疆,很得民心。保不定那边的将士和百姓都是只知夏侯爷,而不知皇上了。” 这话,太诛心! “皇上,刘阁老和林夫人、樊夫人死得冤枉啊!”严逸抓准这时机嚎哭道。 皇帝这时候的脸色已经黑得跟阎王似的,那语气也是充满杀意的:“夏爱卿,你还有何话要说?” 这分明就是赤果果的陷害! 夏琼华岂会看不出来,却是不知道缘何严逸要针对他,更不知道那素来铁面无私的京兆尹陈志也在这助纣为虐,他只知道若是今儿不能为自己挣得清白,皇帝定再也容不下他! “末将要求当庭对质!”这是唯一的办法,子虚乌有的事他倒是要看看他们如何栽赃在他身上! 皇帝怒极反笑:“好,带犯人来!” 陈志下去,不一会儿就把四五个带着头枷的犯人给带了上来。 “你们可认得他?”皇帝一指夏琼华。 “认得认得。”五人是异口同声。 “那你们倒是说说,他是谁?”皇帝看向跪在最前头的那个犯人。 那犯人道:“回皇上的话,他是夏侯爷,罪民和他打过不止一次交道。” “那你倒是说说,我是怎么跟你打交道的?”夏琼华这时候也是冷静下来,见招拆招。 那犯人看了看皇帝,一副畏惧的样子。 “让你说,你就说!”皇帝命令道。 犯人吓得身体一颤,忙道:“夏侯爷多次同罪民交易粮食和药材、以及棉布等物什。” “胡说!”夏琼华厉喝一声,对皇帝禀报道:“皇上,户部每年都有新拨的军需分发下来,末将有用的为何要花那银子同他们做交易?” 皇帝这时候也想起了夏琼华的俸禄,心里也打了个突。 严逸见状,立即朝说话犯人后边的那个暗使了个眼色。 那犯人立即道:“皇上,罪民有话要说。” 皇帝道:“准了。” “皇上,这交易不一定是用现银,而是铠甲、兵器……”那犯人说完,低下了头去。 皇帝刚下去的火气一下子就爆发了:“陈爱卿,可有此事?” 陈志回道:“回皇上的话,微臣根据他们提供的线索让人去查,查到了他们库藏里面不止有长矛七百二十柄、大刀三十二柄以及云梯四十座、更有铠甲四百二十副、弓弩、火炮各五十座reads;盗墓王妃之冥皇地宫。为防止他们污蔑夏侯爷,微臣还特意让拓印了兵器上面的铭文,送到监造者大人那里,方大人看过之后也说的确是出自国库附属的作坊,且也正是兵部拨给夏侯爷……” 他话还没说完,暴怒的皇帝已经抓起镇纸砸向了夏琼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末将没有做过的事,末将不会承认!”夏琼华掷地有声的道:“末将不知道缘何兵部拨的兵器会到贼匪手里,也不曾和贼匪打过交道。就凭他们几个红口白牙,却拿不出的的确确的证据来,这是诬陷!” “证据,你要证据是吧?”皇帝这会儿宰了夏琼华的心都有:“陈爱卿,你拿证据来!” 陈志道:“微臣为避免贼匪诬陷夏侯爷,不光是他们,就连其余的所有贼匪都审了一遍,发现所有人都能详细描述夏侯爷、以及夏侯爷心腹近卫的相貌。” 夏家人满门忠良,他也是相信夏琼华的人品,才查这么仔细,可是查出的结果却是让他怎么都无法接受——夏琼华真的是那种私结交贼匪、中饱私囊的小人。 “还有这个……”陈志呈上一叠信纸:“这是这些年夏侯爷和贼匪往来交易的明细,请皇上过目。” 陈公公立即小跑着下去拿,然后回去呈给了皇帝。 皇帝一字不漏地把那一笔笔账目清晰明了夏琼华交易的东西看完紧捏手上死死攥着,刀子一样凌厉的目光刮在夏琼华身上,恨不得能刮下三层皮:“好一个赤胆忠心的侯爷,你就是这样忠心于朕的吗?” 他豁然起身,一扬手,信纸雪花片一样洒下:“你自己看,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的看,认认真真的看!” 夏琼华去捡了,一看,眼睛豁然圆瞪,面色青白一片。 皇帝登时暴跳如雷:“来人,把夏琼华这叛国贼剥去官服,押入刑部死牢!把夏皓也剥掉官服带下去,关到刑部候审!” “皇上,末将冤枉啊!”夏琼华大声喊冤:“这些……” “来人!” 皇帝已经不愿意再听他辩解,在来的人把夏家父子剥去官服带下去后犹不解恨,坐下来刷刷刷写下圣旨令陈志查抄夏府,不但要他把夏府相关的一干人等全部押到京兆尹候审,并且还要沿途敲锣打鼓地把这事一字不落的告诉百姓。 陈志接旨后,面色复杂的下去了。 皇帝这才怒气冲冲宣布了退朝。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陈志就这么带圣旨,让衙役敲锣打鼓边走边说,仅仅只到晌午,整个京里的百姓都知道了夏府因夏琼华勾结贼匪而被抄,如今夏家父子被关在刑部,而与夏家父子有关的一干人等全部被押入京兆尹候审的事。 勾结贼匪,贪赃枉法,这是害国害民的事,如何能不引起轰动? 昔日英雄一朝成罪人,那些不知真情的百姓之前对夏琼华有多崇拜,现在就有多恨。 一个个的,在大街上破口大骂,把鸡蛋、青菜、石头往夏府人身上狂砸。 一时间,夏府的人人人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而夏琼华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千夫所指! ------题外话------ 祝福大家节日快乐,么么哒。 080:绝境逢生 晚上过一场暴雨之后,空气里四处都是泥土的腥味儿,街道巷口已经少有人在路上走,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只有灯火在灯笼中,随着打更人的动作闪烁,明灭不定。 咚!咚咚! 一慢两快的更声响起,提醒是夜半三更。 夜,万簌俱寂。 一道黑影流光一般划过长空,直落入京兆尹府中。 “主子。”早等候在暗处的毓秀宫的宫人立即将自己身上的外裳和帽子脱下,双手捧着给她,夏语冰接过到一边换上后,掩人耳目地避开守卫来到大牢里reads;大明鹰犬。 秦娇娘正靠着墙边闭目养神,忽地听到有细微的啾啾声,她猛然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那一张熟悉的面孔,看到那上面甚少出现的冰冷神情,她的心却是奇异的定了下来。 她轻悄悄起身,手扶着木栏:“阿夏,外边现在什么情形?” 为了区分双重人格的她们,秦娇娘管冷漠的叫阿夏,活泼的叫冰儿,总是一眼看透,从未混淆。 夏语冰心里一暖,却也只是说:“掌握之中。” 说完低头从怀里取出三支青色的小瓶子递给她:“记得用。” “那你自己呢?”皇帝没抓到她,肯定不会安心,可放她在外面,秦娇娘更不放心。 “照顾好你自己,爹爹和祖父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有事。”夏语冰坚定的承诺道,将瓶子都放在她手里后,握了握她的手,转身就走。 “阿夏,你要注意安全。”秦娇娘小声的在她后面喊道。 夏语冰脚步一顿,却也只是停顿了一秒,而后匆匆离去。 在外面,她将外裳和帽子还给宫人,足尖一点,极快消失在暗黑的夜色里。 (夜玖居处) 月明一觉醒来,发现夜玖的房间依然灯火通明,忍不住低低叹了一口气:“这是第几回了?” 就是从夏语冰离开的那一日起,那一向沉默的人更是惜字如金,也比以前学习时更努力了。按理说这徒弟努力,他这个做人师尊的也应该感到欣慰才是,但是凡事都有个度,徒弟几乎不吃不喝的埋在医书里,实在太让人担心了好不好? 可是劝? 月明无力叹息,劝一个表面上温顺,其实一转身就继续我行我素固执得跟头牛似的人,他真心做不到啊! 心病还须心药医——月明觉得回头还是找夏语冰来比较好。 只是——他想到今儿听到小青说的事,忍不住又皱了眉头,他觉得还是应该先找夜玖谈谈。 他去到夜玖的房间,推开门,却是惊讶的发现——近几日拼命啃书的人竟然是抱着书在那发呆,久久都没有翻一页过去。 走神儿了? 就在这时夜玖回过神来,瞬间凌厉的目光直往外扫去,只是在看清楚来人时,那目光就软化了下去,那一双深黑色的凤眸也恢复到了昔日的清冷无波,他起身:“师尊。” 月明走过去,坐他对面:“在想阿小虾米的事?” 夜玖坐下,低头,食指翻动那医书,不言不语。 “不说就是默认了。”月明也不计较他的态度,他好整以暇道:“如今她陷入困境,你有好的办法没有?” 夜玖盯着医书,不说话。 月明也不急:“你可想好了,这次夏府落难是个好机会,只要你有办法帮到她,你想她难道不会对你刮目相看?” 年轻气盛的少年少女,闹别扭什么的再正常不过。 他也是打那年纪过来的,清楚得很。 “没有落难。”夜玖回答了他提的问题。 语言简短,却不会让人听不懂reads;总裁的7日囚宠。 也正是因为听懂了,月明才觉得惊讶:“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就连他都觉得夏语冰在劫难逃,夏府摇摇欲坠,于是已经准备人手劫法场了好吗? 这人对她的迷之自信真让人哭笑不得。 “看。”夜玖抬头,冷冰冰的唇里又吐出了了两个字:“用心。” 当一个人的全世界都只剩下一个人时,且对她有一定了解之后,联系到如今的局面,再仔细盯着她留下的蛛丝马迹一点点、不耐其烦的一遍遍推测下去,就能知道她大概会做什么。 用情至深,用心至极,就是这般。 月明闻言一惊,旋即收起玩笑的心思,面色肃穆:“关于夏府的事,你知道些什么内情?” “我信她。”他信那个睿智、冷静、杀伐果断的女子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家人轻易就被人加害。 只是…… 他微微眯起眼睛,陷入自己的思绪里。 月明却是实实在在的郁闷了,这徒弟嘴巴紧得跟蚌壳似的,怎么撬都撬不开啊? 好吧,他不问了,实在走到最危险的那一步了,他就出手。 不过他俩这私事儿—— “你就打算和她这么冷战下去,没别的想法了?”月明忍不住问道。 这么多日,她不来找他,他也从不曾寻她,两个曾经那么好的人就这么断了联系,他如今又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想让人不疑惑都难。而他也看出来了,自家这徒弟就是个一条道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可关键是他却也没有任何行动啊! 哎哟! 真头疼。 这般想着,他看一眼夜玖,这人依旧是那副沉默的模样,他郁闷的揉着太阳穴,觉得头更疼了。可转念又一想,他俩这事他们自己都不急,他一个外人在这急什么劲儿?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呸呸呸,他才不是太监! “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月明好整以暇的道。 “你是她的小师叔,这次事后她定然会把人送过去,届时她定会劝你去那里,我就秘密同你一起过去。”夜玖避而不谈。 “我问的是你对她什么想法?”月明不死心再问。 夜玖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你不说清楚,我如何能相信你!”月明这般好性子的人这会儿都忍不住要抓狂了:“你是我的弟子,她却是我的师侄……” 夜玖只用四个字就彻底堵住了他接下来滔滔不绝质问的话:“她是我的!” 他,是极其认真的。 月明从他眼里读出了这个,心弦一松,却又忍不住问道:“苍冥那边呢?” 夜玖闭了闭眼:“太容易寻到的,没有人会珍惜。” 月明瞬间懂了:“这样看来,你心里其实早打定主意了对吗?” 夜玖沉默地点头reads;天道仙凡录。 “好,既然是这样,我站在你这边。”月明说完站起身来:“不早了,你也早些歇着。” 夜玖安安静静地送他到门口,在他出门时忽地叫住他:“今晚她来了,你帮……仔细看看她好不好?” 月明一怔,转过身来,却见那少年依旧是那一副清冷如仙的模样,只是那红透的耳尖将他真实的……到底有些忐忑的心思曝露。 原来啊,平日清冷无欲是假,心思藏得太深才真。 “好。” 他应了,果真就看上少年淡漠眉眼间多出一抹喜色来。 痴儿啊! 他心里叹息一声,转身回走。 夜玖也正要打算关门,却忽地心一动,大步出门直往四处的屋檐上四处寻找。天幕暗沉,只有零星几个几颗星子挂着,那微弱的光芒根本不足照明,可他仍然不死心,一遍一遍找寻着,最后那眼睛实在是疼得受不了了才转身回来,关上房门。 灯芯剪,继续挑灯夜读。 可是那书却是怎么都看不下去,夜玖的目光久久停在书页上,想,难道是自己过度思念才会出现幻觉? 他不知道。 而他更不知道的是——他头顶有人借着一片瓦的空隙,将他的容颜一遍遍刻入眼帘许久之后才决绝地把瓦片盖回原处,同时那黑色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黑沉的夜色中。 所以月明回到房间,小青就告诉他:“师叔说去找你,你看到她了吗?” 夏语冰? 月明一怔,旋即释然的笑了笑:“见过面了,你师叔一切都好,没事。” “才没有担心她。”小青脸色木木地往自己小床走去。 “是,才没有担心她到失眠睡不着,还老老实实把药送给她一点都不留。”月明手指着那曾经堆满了药瓶,如今却已经是空的柜子道。 小青:“……” 脸红得几乎都能滴下血来了。 “好了好了,休息吧!”月明不打算再刺激自家弟子了,不然小家伙非得恼羞成怒不可。 小青低着头闷闷应一声,这才回去躺着,黑暗里,一直绷紧的唇角这时候却是悄悄弯了一弯。 …… 斗转星移,天色明,又是一夜过去。 早上的时候,京里边儿讨论的都是夏琼华勾结贼匪害人一事,谈得那叫热火朝天。而且就此次宜信的事儿,大家讨论着讨论着内容就变成了——可能宜信的瘟疫造假,之所以这么说都是夏琼华为得利而故意干的。 此言论一经传播,顿时又在京里边舆论界掀起了滔天巨浪。 皇帝听到这事后把那次跟夏语冰去宜信的御医们都统一寻过来问了,得到确切答案后冷笑三声,然后回头就把以方御医为首的太医院一干御医给丢到了刑部大牢里边儿。 晌午的时候,有皇榜贴出来,皇帝悬赏缉拿夏语冰,有提供确切线索报官者,赏黄金万两reads;[综]主角养成计划。 这下,京城里边又轰动了! 夏语冰在风月楼一场鼓舞惊艳四方的热潮还没过去,大家才对她稍稍改观,这下被皇帝张榜通缉,她‘平京一害’的名头又被拿了出来跟夏府的事儿一起被人反复讨论。 朝堂里边也不平静,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弹劾夏家人的奏折雪花片一样飘到皇帝手里。 在有前边足够证据证明夏琼华有罪的前提下,数百条他人罗列出的罪状真真假假皇帝看过之后根本就不会再让人仔细核查,于这一日下了圣旨昭告天下,夏琼华私自贩卖、交易武、器和军需,通贼匪为真,只念在他昔日为国立下的功劳,便只判了他斩刑;而丞相夏皓,因为包庇之罪,还有另外的人告他贪赃枉法的罪一并被判处斩刑;夏语冰剥去郡主封号,贬为庶民,因为在逃被定为逃犯,现在被官府张榜通缉;至于其他夏府的人,他们知情而不告,同夏府女眷一起流放岭南,三代不许回京。 皇帝的裁决一出,舆论的方向就转了,大家不再是讨论夏家人的罪过,而是转而讨论起他们落得的结果来。 有人同情、有人愤懑,也有人满腹怀疑,暗暗搜寻证据。 京里边表面上的平静已经压不住其内的暗潮汹涌,这时候有小部分的人还暗暗期盼着有人能帮夏府人翻案,因为他们还是不相信自己一直敬佩的英雄会是坏人;但是更多的人却是认为——夏府这下彻底完了。 严逸就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很高兴,就着雨天,在府邸左右拥抱着美丽的小妾,吃着她们献上的美酒佳肴,看底下歌妓载歌载舞笑得好不快意。 …… 然而,夏府真就这样完了吗? 这一日,有刘清黎明时分带着御令叫开城门,坐马车出城,半个时辰后候马车回返,直奔皇宫。 早朝上,皇帝正皱眉听着人禀报朝事,忽地听到有人报:“皇……皇上……刘阁老求见。” 刘阁老不是死了吗? 文武百官闻言莫不被惊吓到,皇帝也是面色一白,回神来猛地站起身:“快,快宣!” 文武百官明里不敢有动静,暗里却都悄悄伸长了脖子往外边望去。 一会子后刘阁老颤巍巍的由刘清给扶上了朝堂,他见到皇帝,先拜。 “别,快,快起来。”皇帝亲自下去把人给搀扶起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两泡眼泪攒在眼眶里边儿:“刘老犟头,你还活着,没死呐!” “老臣差一点就回不来了。”刘阁老看到皇帝,也很激动。 皇帝让人给刘阁老弄了把椅子过来:“你在伊东遇难的事朕都知道了,朕也把那没安好心的给抓起丢刑部牢里边儿了,你就放心吧!” “不对啊!”刘阁老刚还带着笑色的脸一下子就变了,手一指严逸:“皇上,害老臣的人明明就在这,您说什么浑话呢?” “呃……”皇帝这下也真是纳了闷了:“严爱卿说你们途经伊东,被天狼团的贼匪给害了,怎么现在你又说是被他给害的?” 到底怎么回事这是? “皇上,您可要为老臣做主啊!”刘阁老一掀袍子跪下:“皇上,我们是在伊东遇到了劫匪没错,可这劫人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天狼团的人,而是这严逸猪狗不如的东西招来害人的。” 他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当日怎么遇到的贼匪、怎么在错愕之中被捅了刀子、严逸怎么给他自己身上造假、他又是怎么活命的事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说完一抹泪:“皇上,夏侯爷是冤枉的,老臣也是被严逸这狗东西给害得……害得差点就再也见不到您了reads;奋斗之第三帝国。” 原来那一日,夏语冰‘杀’刘阁老时那一匕首只是让他失血过多暂时休克,而另外的她还用自己的内力护住了他的心脉。等他们一干人走后,冬英便是把人给救了,然后把人交给毓秀宫那一个跟刘阁老一起老斗鹅的宫人毛二手里。之后刘阁老在马车里醒来,毛二根本就不用说什么,只是提供了饭菜和马车送刘阁老进京,刘阁老便是自己主动的把夏语冰想要借他手达成的效果今儿在这朝堂上给完美达成了。 皇帝听完那个怒:“严逸,你勾结贼人害朝廷重臣,该当何罪?” 严逸从看到刘阁老就知道事情不好,刚再一听刘阁老把事儿倒豆子一样跟皇帝说了,他就知道自己完了。可是他不能就这么认罪,认了,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皇上……”他噗通一声跪倒在皇帝面前,涕泪横流。 皇帝已经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来人,把他扒了官服丢刑部死牢去!” “皇上,微臣冤枉……”严逸哭着去抱皇帝大腿。 “刘阁老就是骗天下人也不会骗朕!”皇帝一脚把他踹边儿去,愤怒的道:“来人,都死的吗?快点,把这该死的给朕叉出去!快叉出去!” “微臣真的冤枉啊……”严逸见皇帝不会因此动容,便是看向了刑部尚书李沐所在的方向。 李沐这时候心里也慌着,看他看过来,立即一个警告的眼神丢过去。意思再明白不过——我在还可以帮你想想办法,要是你把我也一块儿扯进去了,大家没救了就等着被皇帝一起宰了吧! 严逸嘴巴一动,也是意思——你要是敢不管我,我死也要拉你当垫背的! 庭下的人就这么把严逸给拖下去了。 皇帝把刘阁老搀起来:“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瞅瞅,一脑袋头发全白了。 刘阁老想到自己的遭遇差点老泪纵横,但到底是忍住了:“托皇上的洪福啊!”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皇帝感动地拍拍他的手。 刘阁老这时候也想起夏琼华来,说话了:“皇上,夏侯爷的案子肯定另有隐情,您可得调查清楚再做决定啊!” 皇帝并没有直接答应:“这事不急……” 刘阁老眼睛一瞪,都快把人宰了不急,还什么时候急? 他正要说话,陈志这时候突然站了出来:“皇上,微臣有事启奏。” “准奏。” 陈志道:“微臣带人查抄了夏府,但是仔细翻找后并没有发现什么银子,而且里头但凡值钱的全是皇上您赐的,上面还有着御赐的标识。不仅如此,微臣还从夏侯……罪犯夏琼华夫人夏秦氏的装嫁妆的箱子里发现了这个。” 他低着头,把一本大册子递上。 “这是什么?”皇帝看着那足足有砖头厚的册子,疑惑的问道。 “皇上您看了就知道了。”陈志把大册子更往皇帝面前递了些。 皇帝接过来,仔细翻看,越看,脸色越是复杂,最后是羞得面红耳赤:“退朝。” 081:杀伐果断,抢占先机 散朝之后,文武百官各回各家。 相对于同严逸有关系的官、员们的愁云惨雾,本被告知了其人死亡,如今又平安归来的刘阁老府邸可谓是欢腾一片。 刘清趁大家热闹时溜出去到后院的第三个房间里,敲了敲门:“是我。” 一会儿,门打开。 夏语冰让开身:“有事里边说。” 刘清应一声,走进去。 夏语冰关上门,为他斟了一盏茶:“现在外边是什么情况?” “我才回来还没来得及派人出去打听,要迟会儿才能告诉你。”刘清喝一口茶,缓解了喉咙的干渴后又道:“不过阿夏,我今儿在朝上听着皇上处理严逸的事,恐怕事情不如你我想的那么乐观。” 照刘清和夏语冰之前商量的,只要刘阁老安全回来,皇帝自然就知道了真正勾结贼匪的人是谁,定然会先把夏琼华从死牢里提出来到普通的牢狱,可是皇上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退朝。 他把自己在朝堂上听到的都毫无隐瞒的告诉了她。 夏语冰听完急了:“怎么能这样!” “你先别急。”刘清安抚她道:“秦阳那边传来消息,他已经成功求他爹帮忙弄了人手看顾着你爹和你祖父,短期间他们是安全的。” “可是很快就要不安全了呀!”夏语冰双手紧握成拳:“皇上是好颜面的人,他岂会那么轻易承认自己的错误?那么大一批兵器、铠甲的流出,兵部尚书肯定脱不了罪,而那兵部尚书是皇上的嫡系,皇上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舍弃他的。” 刘清仔细一想,确实也是这么回事,一时间面色就有些难看了。 夏语冰双手捂脸,声音哽咽:“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太急功近利了。” “阿夏,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我们要赶紧补救。”刘清拽开她的手:“这事我也有错,是我把事情想太简单了。” “不是。” 夏语冰含泪摇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如果她不是急着想要表现出自己也是有用的,乖乖地按照另一个自己的布局走下去,事情何至于会到这样的地步? 她有些惶恐,更多的是无助reads;圣者为王。 “刘清,你帮帮我,帮我想想办法。”她抓住了他的手,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刘清一怔,旋即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以前出大事的时候,她不都是最冷静不过的吗?怎么现在突然会变得六神无主? 夏语冰此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松手:“对不起,我实在是太急了。” “没关系,出事的是你的家人,你也是太急了才会这样。”刘清料想不到她特殊的情况,只是推己及人,便将自己的疑惑给忽视了。 “我现在脑子很乱,我想一个人安静仔细想想。”再这么下去,她迟早会曝露,夏语冰急着赶人走。 刘清也觉得她现在的情形不适合思考,于是站起身来:“你好生歇着,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我房间就在你旁边儿,只要我在你随时过来都可以。” “好。”夏语冰送他出去,目送他离开后她关上房门。 只是一转身,她眼中的怯弱和泪意便是被冷酷取代。 心底,有弱弱的声音在说对不起。 做了这样蠢事,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 她冰冷的唇角抿起——这样的事只能一次! 弱弱的声音说再也不会了。 所有的声音顷刻消弥。 夏语冰垂下眼帘,走回桌边,用食指蘸了蘸茶水,一笔笔的写——按照她的计划,第一步动的应该是闽江那边参严逸的折子,然后再是秋葵告状,紧接着便是借着刘阁老撕裂严逸真面目,再由刘山长夫人告状,彻底把皇后,和她家族势力培养的刑部人马彻底拉下马。兵器的案子扯到兵部,光凭那些铠甲、兵器是斗不倒兵部尚书,但是若是加上他和他的嫡系虚报军功、以百姓人头充当敌人人头,且他亲族借着他这颗大树的包庇强行占有同县百姓财产,逼死十二户人家近八十人,还强占有夫之妇、逼良为娼呢?这些案子一出,再让把她在京城里边布置的人手将爹这些年被克扣兵器的事抖出来,他就是不死也得生生褪下一层皮来! 这样一来,户部、刑部、兵部的都会在这次行动中一网打尽,她便能换上自己的人马,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毁了!刘阁老的提前出现,陈志的报夏家人的底,皇帝被逼这份上,第一个想要牺牲的必然是夏家人,谈什么洗清清白? 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她要不想满盘皆输必须要抢得先机速战速决! 认真思考一会后,夏语冰站起身来,走到窗口,开窗吹响口哨。 不多时,冬英出现,单膝跪在她身侧:“主子。” “让秋葵立即行动,同时派人将消息传给刘夫人!” “是!” 目送着冬英离开后,夏语冰关上窗户回来,坐在桌边仔细思考。 那弱弱的声音哭泣着,跟她说对不起。 她不想理,可那声音哭个不停。 她实在烦了,干脆屏蔽了意识。 明明是一个人,只是分了两重人格,为什么思考的方式会这么不同? 就不能默契点? 默契! 夏语冰突然一怔,恍惚想起了什么,突然脑海却是一阵刺痛,她痛苦地捂住头,重重磕在了桌上reads;狐狸抱满怀。 ‘砰’的一声。 颤抖着手,她摸索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药哆哆嗦嗦放入嘴里,生生咽了下去。 好一会儿后,她才彻底平静下来。 这时她已经忘记之前想的问题,开始重新调整、布置计划,只到底这一次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 此时的京兆尹府正热闹着,听堂的百姓将门口和堂外的街道都挤得水泄不通,要问什么案子这么吸引人,自然是这一件——有人杀害朝廷命官不说,还拿着人家的官印和文书冒名顶替上任,一直升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这人,自然就是严逸。 皇帝之前让人把严逸叉出去,回头想想不放心,便是把人送到了京兆府看管着。 是以,陈志才能受理这案件。 陈志把手上的惊堂木重重往桌上一拍:“秋葵,诬陷朝廷命官可是死罪,你所言是否皆真?” 秋葵把头一磕到底:“回大人的话,民女所言句句是真,且还有相应的证据!” “有何证据,速速呈上。” “是我严氏一族的族谱。”秋葵从袖管里掏出族谱双手捧过头顶:“民女出自陇西严氏,虽不是大族,但家族人世代在殷为官,家风清正。族内的孩子最先学会的就是背五服以内的族谱,这人是真是假,让他一背便知。” 这的确可以作为证据,世家里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也会让后代子孙背这个,为的就是在落难时遇到族人好拿出证据求帮忙。这族谱对他们的作用,就等同于他们另一个身份证明。 文书下去接过族谱,交给陈志,小声道:“大人,陇西的确有一支严氏家族,官儿都不怎么大,却都是为官清廉之辈。” 陈志疑惑的问:“你知道?” “我就是陇西那边的。”文书回道。 “那你可认识严逸?” “不认识。”一个地界又不是只有巴掌大,哪里能谁谁谁都认识? 陈志想了想:“你先回位子上去。” 文书这才走了。 陈志又是一拍惊堂木:“除了这,你可还有证据?” “有!” 严秋葵道:“民女爹爹严逸是大殷三百二十二年中的进士,大殷素来有封存考卷的惯例,您去翰林院调出我爹爹中进士作的文章,再让这冒牌货用同样的题目作一篇,便是就清楚明白了。” 时间虽然过去了这么久,这期间一个人的样貌、身材会变,但字体和写文章遣词造句的风格和习惯却早在青年时定型,往后只会越加的熟稔。而能中进士的人大多有才,文章也必然有其风骨,不然天下文人若都作一样的文章恩科还开干什么? 陈志也认同这是一个辨认的好办法,便是让人过去翰林院调卷,之后再问严秋葵:“你再说说,你家人是如何被害的?” 严秋葵顿时红了眼眶:“二十一年前,民女爹爹得中进士后的同年被皇上委派到云县上任知县,爹爹接到官印和文书后立即带着家人赶往任上,只是快到云县边界时遇到了贼匪reads;重生洪荒之屠圣灭道。民女的爹爹、娘还有不足三岁的弟弟以及三个丫鬟和两个奶娘、一个驭夫都惨遭毒手,唯有民女滚下了山崖才得以保住性命。” “这么年都不上告,为何今日来告?”陈志再问。 “大人!”严秋葵抬头道:“这贼人冒充民女爹上任,一路高升到了户部尚书,势力那么大,民女区区一介布衣就是有证据又如何敢轻易告他?而今他被送到了京兆尹府,定是做了什么事得了恶报,民女若不趁机上告,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大人,民女素来听得人夸赞您铁面无私,才大胆前来报案,以期将杀害家人的凶手绳之以法难道错了吗?” 这确实没错,陈志点头:“带人犯严逸。” 不多时,戴着枷锁的严逸就被衙役给带了上来。 “人犯严逸,有人控告你二十一年前在云县边界伙同贼匪不但杀害去上任的严知县一家,还拿着人的文书、官印冒名顶替就任可有此事?”陈志重重一拍惊堂木。 二十一年前云县的事? 严逸面色刹那惨白,怎么……怎么突然有人想起这事的? “就是他,他就是害民女一家人的杀人凶手!”严秋葵蓦然指着严逸尖叫起来。 “公堂之上,不许喧哗!”陈志重重一拍惊堂木。 严秋葵双眸含泪,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陈志又是一拍惊堂木:“严逸!” 严逸这些年大风大浪也没少见过,这时候也冷静下来,他狡辩道:“二十一年前是我去云县上任的,何来冒名顶替之说?这小女子红口白牙诬陷我,她在诬陷我!” “你既说她是诬陷,那么在翰林院调你昔日得中进士的文章来之前,你先把族谱先背给本官听听。”陈志给他机会。 可严逸就是个冒牌的,他能背出来那才有鬼了! 硬生生把脸憋红,他好似受了大冤枉一般道:“我曾经为护皇后凤驾脑子受过伤,有些东西已经记不清楚了,后来我每天做的事那么多,又哪里想得起来去背那啥用都没有的族谱?” 真正世家出来的人,会说族谱没用? 除非脑袋秀逗了! 这话只有平头百姓才能说得出来,所以没常识真可怕。 陈志心里有底了,故意又问严秋葵:“他的话也的确在理,你还有别的证据吗?” 严逸顿时松了一口气,眼中也有些得意的神色冒了出来。 严秋葵狠狠一咬唇,闭上了眼睛。 “有证据就拿出来啊!” “就是。” “那么多年的事了,你得拿出确切证据来啊!” “拿不出来,就是污蔑啊!” “看这姑娘年轻轻的,不会是骗子吧?” 外边一片议论纷纷,人声鼎沸。 “肃静!”陈志一拍惊堂木,三班衙役抖着手上的水火棍,齐声喊:“威……武……” 公堂上这才安静下来reads;谋婿。 严逸得意地瞟严秋葵一眼。 “大人,民女有证据!”严秋葵豁然睁开赤红的眼睛,毅然决然的的道:“二十一年前,这丧心病狂的凶手是先杀了民女爹爹、弟弟和驭夫后……他……他们……他们一帮人凌辱了所有的女眷!民女亲眼……是亲眼看见娘从这严逸左肩咬下了一块肉来后被他残忍杀害!” 她痛哭出声,头一磕到底,悲声道:“大人,您若不信,剥了他上衣一看伤口便知!” 堂内外响起一片剧烈的抽吸气声,严逸刚才还得意的脸色这下彻底僵住——他下意识揪紧了衣襟。 陈志这一看,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重重一拍惊堂木:“来人,剥去人犯上衣验伤! 衙役走过去,严逸正想叫喊,可突然身上一痛,然后便是连张嘴都做不到,更别提说话了。 而就在此时他上衣被剥掉,衙役看了汇报:“大人,人犯左肩确实有一块伤疤,依稀能看出是牙印来。” 严逸顿时面如死灰。 陈志高声质问:“人犯严逸,你招是不招?” 严逸不说话,其实他哪里是不想说?是压根说不出来好不好? 他急得满头大汗。 陈志却是怒了:“来人,先打他十大板子!” 衙役拖着长条凳子上来,把严逸按在上边儿,啪啪啪就是十大板子。 打完一轮,衙役退一边儿。 陈志问:“人犯严逸,你招是不招?” 严逸嘴巴一动,忽然发现能张嘴了,可是还没等他高兴,他就听到自己的声音道:“我招,我招!二十一年前,是我伙同贼匪杀害严家人,并且强了严家的女眷,清理他们的财物时发现了里边有官印和文书。我看文书上名字和我一样,且我和那死去的严逸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段都有三四分像,便是起了冒名顶替弄钱的心思。” 这话一出,堂内外一片骚动。 “还真是冒名顶替的啊!” “这人胆子也太大了!” “还能从小小的知县升到如今户部尚书的位置,这得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啊?” “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就那么不是个东西?” 百姓指着严逸议论着,都是一副愤怒的模样。 严逸面色青白,他不想说的,可是他这会儿惊恐的发现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我拿了那官印和文书带了两个兄弟就去云县上任了,那边的师爷核对之后,我便是正式上任。我本来只想捞一笔钱就走的,但那边的财主、富商们却是一个个的来宴请我,给我送大把大把的银子,这比我们打劫快多了,而且走哪里都有人捧着的感觉,一旦尝过就再也舍不得放弃了。我便是留在了云县,把受贿的银子五五分账,一半给跟我一道的兄弟,一半留给自己吃喝玩乐以及讨好上司和前来审查功绩的官员。” 贪污、受贿、行贿,这一桩桩都不是小事,文书奋笔疾书着。 陈志却有些纳闷,这严逸能混到户部尚书的位置,心里定然是有些沟壑的,怎么就只被打了这么一顿板子就什么都招了?不过疑惑归疑惑,看严逸这大有不招到底不罢休的样子,他也不会打断他的话,就让他说吧reads;欲擒心!反正事后,这些事是真是假,一查便知。 “当然富商里边有听话的也有不听话的,云县也有个青城,那里有个方家。他们以酿酒扬名,家里人却一个个都是硬骨头,怎么都不肯给我银子,我便是暗暗地毁掉了他们的酒成为御酒的机会,然后让自己的兄弟扮作百姓去那吃酒当场上吐下泻的,以作假害人的名义把他们给抓了起来,逼问着他们交钱和梅花酿的方子。那老头儿挨不过打,还是交了银子,却是怎么都不肯交方子。” “我不敢把人在牢里弄死了,就打算威胁他家里人多掏银子,就这时候我听兄弟说这梅花酿女子喝了能身上留下冷梅香、且呵气如兰、肤如凝脂,便是起了把这献给皇后娘娘的心思。于是我就这么把人送了回去,再花重金买通那方老头的夫人身边的林氏偷出了梅花酿的方子,然后联合弟兄们在晚上把方家洗劫一空,人都杀了,一把火烧了干净。” 外边儿刚到的方雨由嬷嬷搀扶而来,闻言差点没晕过去。 “夫人……”嬷嬷眼睛里也含着泪。 方雨站稳了,悲声痛哭:“大人,民妇冤啊!” 百姓闻言皆是让出道来。 陈志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喊冤?带上堂来!” 方雨扯开了嬷嬷,自己跟着官差上前。 “刘夫人……”陈志是见过这位的,知道是刘山长的妻子,人还怀着孕,虽然身上没什么诰封,但是她肚子里这胎不止刘山长重视,就连皇帝也是十二分的关心着,可不能有个闪失什么的。 忙叫人给搬了椅子过来。 方雨却是扑通一声跪下了:“大人,这贼人口里的青城方家,就是民妇的娘家啊!那一夜,我方家主仆整整一百四十七条口人都是死在他们手下,一场大火之后,从此世上再无青城方家,求大人为我方家人伸冤做主啊!” 整整一百四十七条人命! 这是何等丧心病狂! 随着方雨悲哭,堂内外也同时响起剧烈的抽吸气声。 就为了一张方子抢人家产不说,还把人都杀了毁尸灭迹,这心思也太狠毒了! 百姓愤怒的目光利箭一样射向了严逸,恨不得能上去杀了这没人性的东西。 文书更用力的奋笔疾书。 陈志重重一拍惊堂木:“严逸,你伙同人杀害方家一百四十人,实在罪不可赦!你还有什么罪是没招的,速速招来……” 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说了,背了那么多条人命的他还能活吗? 已经绝望的严逸自暴自弃,觉得自己不好过也绝对不能让别人好过了:“我得到方子后寻了个机会让林氏把方子献给了皇后,皇后凤心大悦,我果然得到了高升,而那林氏便是留在了三皇子身边儿伺候着,因为她懂酒所以三皇子对她颇为信任。而我,皇后娘娘念着我献方子还有后面的护驾有功,便是让刑部尚书李大人对我照顾有加,我才得以步步高升做了户部尚书平步青云。这一次夏琼华带人剿了我兄弟,我为了给兄弟报仇,便是想出了陷害他通匪的计划。而之所以能联系到兄弟害夏琼华就是因为有李沐的帮忙放行,我才能办到,那夏琼华现在就在刑部死牢里关着,名声烂大街了!办成这事我特高兴,我早看他不顺眼了,凭什么一样的人他大权在握,人都要奉承他,我却得对每个人都小心翼翼侍奉着才能爬到现在这位置?还有皇后娘娘派人去刺杀夏语冰的杀手也是我花银子去找的,皇后娘娘交待了,夏语冰既然不能成为三皇子夺嫡的助力,那就不能落到其他的皇子手里,只可惜那夏语冰命大,活到了现在reads;妖孽师傅,求包养!。” 前边的可以说是掉脑袋的罪,后边扯到夺嫡便是诛九族的滔天大罪了,而且事关皇后娘娘和三皇子,陈志也不敢轻忽了,便是宣告道:“犯人严逸罪无可恕,现本府尹宣判判处绞刑,三天后午时三刻执行!现押入死牢,退堂!” 陈志重重一拍惊堂木,三班衙役敲起水火棍,齐声喊着:“威……武……” 方雨还想说什么,就只看到陈志匆匆地走了。 文书跟他后边儿,也一道走了。 三班衙役也出去,驱散围观百姓。 “夫人……”外边的嬷嬷这才小跑着进来,搀她起来。 方雨看向严秋葵:“姑娘……” 严秋葵一抹眼泪,起身走了。 “我们也先走吧!”嬷嬷道。 方雨嘴动了动,没说出话来,倒也没挣扎。 堂已退,人散,人心未散。 百姓们议论纷纷,原来夏侯爷不是那种私通贼匪的人,而是被小人陷害的啊! 这严逸也太坏了,怎么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陷害别人也就算了,还陷害夏侯爷,简直罪无可恕。 知道为什么事儿没曝光?皇后让刑部那边照顾着呢! 可不就是官官相护吗?亏得我之前还以为那刑部的大人有多清廉,原来不过一路货色。 皇后娘娘心思也毒,为了那一个位置竟然下这么毒的毒手。 …… 方雨由嬷嬷搀扶着走出去,听着众人的议论纷纷,心情却没有丝毫的轻松。 “夫人这是怎么了?”待两人回到书院,刘山长一看她这样,不由得担心的问道。 方雨推苍白着脸,只推说心情不好,便是先回了屋。 刘山长觉着太不对劲了,出门之前人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成这样了?他拉了嬷嬷来问,嬷嬷起初是不肯说的,可是实在太痛苦了,便是哭着将她们的身世以及今儿朝堂上的事一五一十跟他学了。 刘山长一听:“简直岂有此理……”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里边传出‘砰’的重物坠地的声音,立即是脸色大变跑进屋去,就看到方雨正摔在地上昏迷不醒,而她的身下有那鲜血在缓缓流出…… “快叫大夫!”刘山长惊得立即高声叫道。 嬷嬷赶紧去了,不多时便唤了大夫来。 大夫忙为方雨诊脉,然后开了方子让嬷嬷过去抓药后对刘山长道:“夫人心中积郁难消,此次出现小产迹象已经极为危险,若不能让夫人放松心情,待得几个月后好点的结果是大人孩子能保一个,危险的话就是两个都保不住了。” 刘山长一听,那还得了,送走了大夫后亲自把嬷嬷熬的药喂给方雨服下后同她道:“夫人,你家里的事为夫都知道了,你不必难过,专心养胎,明儿为夫就去当早朝上告御状。这冤有头债有主,为夫就是拼了这性命不要,也非收拾了那些狗东西不可,你且放心养胎,等候结果便是。” 82:请君入瓮,两大势力合并前夕 方雨闻言流下了感动的眼泪:“夫君大恩大德,妾身代方家满门谢过……” 她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却被刘山长温柔劝住:“夫人,为夫是方家的女婿,你家门蒙冤,为夫未能在寻找仇人一事上尽一份心已经是无比内疚了,现在在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且罪犯也已经被缉拿归案招供的情形下为夫还不能帮岳父、岳母一家人伸冤、报仇,为夫还是人吗?更何况……” 他轻轻抚摸着她已显怀的肚子:“再过几个月,我们的孩子就要出世了,为夫不愿意让孩子知事的第一刻知道的不是别的,而是他的爹爹是一个懦夫的事。” “夫君……”方雨扑入他怀里,泪如雨下。 “夫人啊!”刘山长把如今无比脆弱的她拥入怀中,故意逗她:“别哭了,好好养着身子,别到时候给生个小泪包出来。” “小泪包也是你孩子,你不许嫌弃。”方雨抬起头来,不服气的反驳。 刘山长笑起来,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双手粗粝的拇指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珠:“是是,为夫怎会嫌弃自己的孩儿呢?” “这还差不多。”方雨这才破涕为笑。 刘山长轻轻的笑了,再度将她拥入怀中:“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养胎,别想那么多,好生休息其余一切有为夫。” 他抱着她,手轻柔的顺着她背脊抚摸,一点点的让她平静下来。她今儿也实在是太累了,平静下来后没一会儿就在他怀里睡着了,只是面容上眉心依然紧蹙,手也紧紧抓着他的衣裳下摆,一副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刘山长叹了口气,眼中的温柔褪去,眸色一点点的变深。 老夫少妻,当真难同于同心携手共患难的妻子一般知根知底、交心信任啊! 他的夫人,看似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女子,若不是今日曝露出来,他是怎么都想不到她的身上竟然背负着这样的血海深仇。 他问自己:“你后悔吗?” 他沉默,好一会儿在心里无声回答自己——不后悔,虽然可能她决定嫁给自己的作续弦的时候抱有一定的功利心,但是在最初初相遇时那一个他在长街一次次看到的那一个固然自己也穷困,却还是会无私的把抄书卖掉换来的银子匀一半儿救济患病邻居和流浪的乞丐的少女,她不是假的reads;韩娱之丑闻。而她与他二十余载的夫妻,她温柔贤良、知书达理,细心操持着他的一切俗务,免去了他的一切后顾之忧才让他得以安心教书育人。而今又为他怀了孩子,这样的她,他哪怕仅只有一点良心,也不会说后悔娶了她。 身负血海深仇依然纯善,这样的女子,世间能有几个? 得她,他此生之幸事。 所以,没有后悔之说。 只是,心疼。 心疼她的隐忍、更心疼她的坚强、善良,她一直很妥帖的照顾着他,可他从来都没有为她做过什么。这次就让他……让他也为她做些事吧!如他自己所说,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知事的第一刻就知道自己是个懦夫。 闭上眼,他开始仔细思索折子怎么写,还有——他需要更多确切的证据,比如那皇后身边儿的林嬷嬷…… (刘阁老府邸) 冬英单膝跪在夏语冰身前:“全都已经按照主子的安排行事,如今严逸被另押送至刑部死牢,陈志也是一退堂就写了折子去皇宫了。而那刘夫人回去后动了胎气,刘山长最迟不过明日便会当庭告御状,而今百姓口中声讨的人已经变成严逸、李沐等人。” 皇后和三皇子也在局内,只是他们身份摆在那里,哪怕有人有心想说,却也只敢私底下,而不敢当堂而言。 这,便是权利的好处。 夏语冰早料到会如此,此刻便也不会做过多的评价:“吩咐下去宫里内线保护好林嬷嬷,万不能就这么让她在明日早朝之前‘意外身亡’。”这也是她早算好的一招,所以在严逸早朝时被叉出去的那一刻,她宫里的内线便是将林嬷嬷藏到了一个绝对隐密的地方。没有她的命令,哪怕皇帝把整个皇宫地皮刮下来,也绝对找不到林嬷嬷。 冬雪应‘是’。 夏语冰继续道:“御史那边,刑部尚书玩忽职守、中饱私囊、贪污受贿的证据送过去,另外再次整理兵部尚书李沐和其部下、亲族所有的犯罪证据,在刑部尚书死的那一刻,我要李沐同时下马!” 大殷沿用三省六部制度,六部分户部、工部、吏部、礼部、兵部、刑部,吏部一支如今已经是她的人马,再换下户部、刑部、兵部几个尚书,她的势力将得到进一步的扩张,至于工部和礼部,这事之后,那便也到了动的时候了。 开胃菜不吃完,哪有胃口吃大餐? 工部管水利工程、土木兴建、器具锻造等事务,看起来和朝局没关系,其实里边儿有很大猫腻,其背后站着那可是太子的人;而那礼部负责对外交流,祭祀、教育,管理一应科考之事,这后边站着的人可是素有贤名的二皇子呢! 而动完了他们,那……还远吗? 明明有一身内力护体不应该冷的,可是冬英却在此时打了个冷颤,可一想到接下来主子的雄心大志,一腔热火便是在心底熊熊燃烧起来,她便是再也不会觉得冷了,反而是觉得浑身热血沸腾:“是!” “另外控制舆论走向,百姓虽然盲从,却也不尽是愚蠢之人。”夏语冰眯起眼睛:“抓住朝里流出来的消息,对我们有利的一丝一毫都要利用起来,不容轻忽,然后交由我们的人在百姓群中扩散,给皇帝制造压力。” “是!” “另外告知雷霆军的人我们一早定好的暗号,在走过的路上石头、树上刻下这暗号,哪怕他们被分散到各处,我们只要看到了,就能寻到他们,然后让我们的人替换他们在军队里的位置reads;声优之路。” 皇帝之所以选择对兵部的事在朝堂上避而不谈,要的不就是雷霆军的军权吗? 他既然这么想要,她又何妨成全他? 一个空架子,全是奸细,这礼物,她送他! “还有……”夏语冰眸中幽光闪烁:“皇家训练死士的位置,寻到没有?” “已经寻到。”冬雪禀报道:“现在我们的人正在确定人手,等数量确定,我们会把药丸的需求告知于主子。” 这就是那一次夏语冰去她小师叔搜刮药丸的原因了。 “这件事我交给你做,务必办好。” “属下定不负主子所托!”冬英坚定承诺。 “出去,别让人发现了……” “可是人家已经发现了怎么办?” 娇滴滴的声音响起,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一股巨力撞开,瞬间四分五裂,一阵香风扑入,四个美丽的婢女抬着的白色轿子飘然而至入房间内,粉面朱唇的男子斜倚在轿子上,青丝锦缎一般垂在胸前,狭长的狐狸眼妖媚上挑,和他怀里的那只白狐一样的媚态,活色生香的模样整就是一个勾魂摄魄的妖孽。 竟是风影楼楼主! 冬英反应过来立即起身挡在了夏语冰身前左侧,双手扬起,袖中的暗器已经蓄势待发。 夏语冰眯起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哎呀呀,你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人家,人家会害羞的啦。”姑苏凉迎着她的注视抛去一个媚眼,长袖舒展,他伸纤纤玉指取出镜子揽镜自照:“果然又美了许多,难怪亲爱的也看得目不转睛的,看来人家这次选了一张好人皮,可以多披几日了哦呵呵呵。” 一串银铃儿般的笑声响起,可那话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冬英绷紧了身躯,警惕提到最高点。 夏语冰却别说是变神色,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这段期间弃所有案子倾全宫之力查我,你想干什么?” 其实风影楼和毓秀宫严格说来还是合作的关系,风影楼司暗杀,是最隐秘、也是最凶残的杀手组织;而风影楼则是司收集情报,有遍布天下的关系网和人脉。两大势力现银交易合作得好好的,合作之外便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宁,但是自从两年前风影楼楼主姑苏凉和当时总是着一袭黑色斗篷、半边脸孔以恶鬼面具覆盖住的夏语冰打过一架,被虐得很惨之后,这货就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从此之后,只要发现她的踪迹,就一定要死赖着上去跟她切磋,每次都被虐得体无完肤却还是坚持屡败屡战,誓以黏皮糖坚决不肯放手之势缠她到底! 不得不说其精神相当可嘉,不过也因此风影楼的人在毓秀宫人面前总抬不起头来——楼主太丢人,他们做属下的脸上也无光。最重要的是风影楼除了伺候姑苏凉的是女子之外,杀手清一色都是男的,别说妹子了,楼里边就是连雄蟑螂都找不到一只。而毓秀宫则反之,不光海纳百川有各种各样的人才,更有美女无数,这杀手也是汉子需要妹子,自然也是板不起冷脸。 而久而久之的,他们觉得自家楼主追人家宫主死缠烂打还挺不错的,决定向自家楼主学学以免自己永远只是一条看着别人秀恩爱,默默垂宽带面泪吃狗粮的单身狗。在这样的大潮流带动下,还真有风影楼的人成功抱得美人归,这就更激励了别的人,所以这样一来,大家伙儿都想着,只要自家楼主追到了人家的宫主,两大势力合二为一指日可待。 只是现在…… 在暗处的风影楼的杀手咬手帕子默默垂泪——毓秀宫宫主看着是一个,其实是‘两个人’,楼主追一个都追了两年没半点进展,这又来一个,还是心有所属的,真是要了命哟reads;天价弃妇:坐享萌夫。 属下们的怨念是一点都没有被姑苏凉感知到的,而事实上即使是他真感知到了,也只会是不屑一顾。 姑苏凉欣赏够了自己的美态后,满意地收起镜子抱着白狐妖妖娆娆地从轿子下来:“想干什么?当然是……” 冬英立即上前一步! “冬英,退下!” 夏语冰呵斥住要动手的冬英,由着那人一步三摇走到自己面前,甚至是坐在了大腿上。 “当然是人家想你啦。”姑苏凉浑然忘记自己怀里还有白狐,整个人妖精一样缠在她身上,双臂勾着她的细长如天鹅的颈项笑得千娇百媚:“亲爱的,人家今日可是盛装打扮才来见的你,你可要多看人家几眼。” 见她没有回答,他得寸进尺地将唇暧昧地凑近她的唇角:“或者……让人家亲你一下?” 他就像是一只发现猎物的大狐狸,狡猾地,伸出爪子一点点试探她的底线在哪里。 而被无良主人压扁成习惯的白狐则轻车熟路从它无良主人腰下钻出来,小小的一团团在了夏语冰的脚边,蓬松的尾巴一卷,绕住她的脚踝,闭着眼睛睡了。 夏语冰眼神骤然一厉,语气冰冷:“目的?!” “真是无趣呢!”在她动怒之前,姑苏凉移开唇的同时也懒洋洋地收回手,歪着身子没骨头似的靠在她身上,食指缠绕着她一束落下的发在指尖把玩:“人家的目的自然是想要战胜你,只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嗯,人家觉得实在太难了。正好那一夜同亲爱的你共那一日的鼓舞,突然就豁然开朗,既然人家无法做到让你心甘情愿向人家雌伏,那人家臣服在你身下也是极好的呀。” 他抬头,猩红的小舌在朱红的唇边暧昧一卷,眼神挑逗:“亲爱的,你看这样可好?” “好?” 夏语冰突然扬手,一股凌厉至极的罡风自她指尖升起,直扫向他的手。 姑苏凉反应极快,迅速避开的同时飞身而起站到了她的对面。 夏语冰同时站起身来,开口:“姑苏凉,年二十三岁,现魏帝……” 话到此戛然而止。 姑苏凉有一瞬间的微怔,旋即掩唇娇笑出声来:“难怪任由人家查都不阻拦,原来早备了后手,真是太坏了!” 夏语冰定定的看着他:“事不过三,问题亦然,你的目的?!” “好吧好吧!”姑苏凉一副‘我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小嘴一撇:“全面合作,风影楼和毓秀宫资源共享……” 夏语冰打断他的话:“我拒绝!” “你先别急着拒绝,等人家说完嘛。”姑苏凉妖妖娆娆走到她面前,在她冷然的注视下身子一歪,懒洋洋歪在了她之前坐过的椅子上,抬起右手搁在椅子的扶手上以手支颐:“你无非是顾忌着风影楼和毓秀宫训练人手的方式过于残酷,但真不是人家说了,人家那边的人虽然不及亲爱的你那边人手来得多,但是论起凝聚力、行动力,忠诚度,都比你那边高出太多了。” 夏语冰目露警惕之色,并不接话。 “人家才没有别的意思reads;嚣张嫡女不好惹。”姑苏凉优雅地翻了白眼,接着道:“你还想听,人家就说,不想听,人家可就走了哟。” 他作势要起身。 夏语冰冷瞪他一眼:“说!” “真凶。”姑苏凉小嘴一撅,卖关子的话在看到她脸色有越来越冷的趋势后咽了下去,乖乖的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形,无非是因为你不会与人相处,毓秀宫完全是你的一言堂。” 他说到这里,歪着脑袋,目露疑惑的看着她:“其实你大可以让另一个‘自己’来处理人际关系这项……可是你为什么不呢?” “这个无需跟你说。”她许多记忆不曾对另一个自己开放,这事只有祖父和师尊知道,可夏语冰不想把这事告诉他:“你想要说的我都懂了,我可以接受毓秀宫和风影楼全面合作,但是做不到彻底的资源共享。” 和聪明人对话很痛快,就是不太需要去猜很多不必要的,只要听结果就行。 姑苏凉此时也收起来玩闹之态,坐直了身子:“你说。” “关系网可以共享,资源的共享在你没有拿出足以和我对等的筹码之前不可能。在这样的前提里,你愿意合作我提议将毓秀宫和风影楼合并,统称影宫,你我各出三个亲信担任副宫主管理宫主要事务。效仿朝廷六部制度,你我各选九人担任部门的主要管事,人员分散任职,每一个部门都要有双方的亲信;再另外各出亲信四十人组成监督小组,一旦发现宫里有背叛者,他们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好主意。” 姑苏凉笑盈盈地拍起了巴掌,然后有些不满的瘪了瘪嘴:“你计划这些不是一日两日了吧?亏得人家还以为是自己占了上风正喜着,真没想到你早就挖坑等人家来跳了。” 他说着站起身来,软骨头似的往她身上靠:“快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什么时候开始计划? 那是在很久之前的皇家庄园里边儿,她听到了他来这里的消息,便是动了念头,却是暂时隐忍而不发。而后来她收拾宜信贼匪,预备后路的时候她就突然想到了他,心思一下子就活络了。于是才有了那一夜的鼓舞,故意的在合奏时毫不保留的将自己的性格展示,以他对她的了解,他定是会发现出不寻常。 而最早的,在他不知道她身份,却本能地坐到她身上的那一刻,他就应该感觉到了什么。这样两相叠加,再在结束的时候故意地让另一个人格出现,这时候已经被疑惑冲昏了头脑他肯定会向她动手,在发现那个她身手不及她时他只会更加深了疑惑却不会杀死她。等他一走,她当夜回府上第一件事就是让果果带信给了轻音阁,交代下去他若是查她,就只要象征性地拦阻一下就够了。 然后他的动向正如她所料,却又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竟然在这段时间拒接所有任务,倾全宫人之力来调查她。她知晓此事后,立即将自己最重要的信息隐蔽,所以他现在查到的,都是她想让他知道的。 仅此而已。 可这些,她不会告诉他。 夏语冰低下头迎上他期待的目光,淡定的道:“你轿子到院子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来了。” 所以这是请君入瓮? 而他这只傻鳖还真蠢蠢的进去了,不但不知道要跑,还欢乐得各种蹦跶以为人家什么都不知道? 姑苏凉脸上的表情顿时就裂了,不可置信瞪她一眼,旋即崩溃捂脸:“太欺负人了!” 的确太欺负人了reads;农家清平乐! 外边听着的风影楼的杀手也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残害——果然是智商不在一个层次上就无法愉快玩耍吗? 冬英的脸上却是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来,为自己点赞,她也是演技派! 主子是第一个发现的,她发现主子神色不对仔细听也就发现了不对劲,于是各种配合演。 而演出的结果——好满意,太开心。 夏语冰不想搭理他,但是想到如今他已经是自己的伙伴,于是勉为其难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反正你都习惯了。” 都习习……习惯了! 姑苏凉捂脸的手缓缓松开,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这话,你可以不用说的。” 梦游一样,他坐上自己的轿子:“起轿。” 四个美丽的婢女闻言足尖一点,同时飞起,白色的轿子往天空另一边飞去。 风影楼的杀手们也同时跟了过去。 所有人都走了,冬英想到那么爱美的姑苏凉上轿之前连镜子都忘记照,终于忍不住快意的笑了——一直都只有这酷爱披人皮的怪胎把人刺激得要死不活的,还是第一次他被人刺激得生无可恋。 简直不要太虐心! “你很高兴?”夏语冰的声音凉凉的响起。 冬英陡然打了个冷颤,单膝跪下:“属下这就去办事。” “去之前,叫人过来先把门修了。”夏语冰说完又交待道:“毓秀宫和风影楼合并的事,在我彻底解决了这边的事后你再宣布,且令姑苏凉为宫主,我不在一切事务让离歌同他商量,难以决断的就传信给我。” “是!”冬英嘴上应得坚定,心里却迟疑的想,离歌会欣然接受主子的命令……大概吧? “下去。” “是。” 冬英走后,夏语冰坐回椅子上,忽地肩膀一沉,她低眼看去,就看见毛茸茸白狐仰着小脑袋,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她这才想起刚才姑苏凉被她刺激过度,于是把小家伙忘在这了。 她正想把它赶走的,可看着它的摸样,却有些舍不得了。 挺可爱的小家伙,软乎乎的,尾巴蓬松蓬松,团在一起就像个毛线团子。 夏语冰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确定周遭没有任何人后,沉黑的眸子里有一股喜悦之色在眸底蔓延开来,她小心地伸手握住小家伙的背脊,把小家伙抱在怀里,小家伙也不挣扎,反而是自来熟地拿毛茸茸的脸蛋蹭蹭她的鼻尖。 “真乖。” 她愉快地笑了,眉眼舒展,笑容单纯而美丽,符合她本身年纪的纯真、娇憨。 她的早熟总让人忘记,其实她过了年才十五岁,正是女子的桃李年华。 ……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匆匆又是一日。 当天空出现鱼肚白,天色渐渐亮起时,上朝的更鼓便敲响了。 只渐渐地,天空又有雨下起来。 083:计夺刑部 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而后雨势越来越大,最后大雨猛如瓢泼。 驭夫赶车在雨中,车轮滚过水坑时溅起一道道水色屏障与暴雨呼应,在暗灰色的天空里是唯一亮色。 而那暴烈刺骨的寒风,将泥土的腥味送达这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刺鼻的味道,让人闻之作呕。 “不平静了啊!” 不知是谁,在马车里轻轻叹息。 声音,消散在风里。 多少人的忐忑、恐惧、不安……尽掩藏在这雨里。 …… 朝堂从来都是不见硝烟的战场,文人手中的笔为力更胜过武人手中的刀,这里的人用嘴杀伐,唇枪舌战所造就的后果绝不逊色于一场血色屠戮后的修罗场。 今天,注定不平静。 就连最先发言的人,都是皇帝而不是臣子。 须知,平日里都是臣子们有事启奏后,再有其他臣子提出补充或者反对的意见,这样他们自有一番争论。皇帝就听他们各抒己见,而后取最中肯的建议作为最终结果,话题到此为止。 而今日,似乎是为了抢占先机,皇帝第一个道:“经过连夜的会审,人犯夏琼华已经招认,他只是和贼匪有交易,却并未与其勾结在一起害国害民,真正与贼匪勾结在一起的人是不是别人,正是严逸。严逸此人丧心病狂,不但以贼匪之身冒名顶替我大殷官、员,还多次向同僚、上司行贿,实在罪无可恕。朕和门下省诸位爱卿几经商议后作此决定——人犯夏琼华私自与贼匪交易本应处以极刑,但是念在他多年为国立下的功劳,就只削其侯位,贬其为六品游击将军,自年后发配边疆驻守,未得召唤永不得回京。其手上雷霆军军权交出,雷霆军三万五千人自今日起化整为零充入三军,归各将军调派。” “人犯夏皓,位列丞相却未能起到监察作用,而致使人犯夏琼华铸下大错,但念在其年事已高,且为国操劳多年,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故而去斩刑而改打四十大板,自今日起削丞相官职,为庶民。犯妇夏秦氏知情而不告,便是随人犯夏琼华今日后离京,未得召唤一样不得回来。逃犯夏语冰……” 皇帝对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到底有些不忍,而为了这一次彻底清扫夏家人的势力,他不得不狠心:“撤销其通缉令,削其郡主之位贬为庶民,此次归来后未经朕许可而私自离京,杀无赦reads;奋斗之第三帝国!” 夏家人的判决,就此落定。 没有人反驳! 不是没有人想,而是没有人敢。 皇帝强调和门下省的诸位官、员‘几经商议’后才做的决定的意思就是——他意已决,绝不容许更改! 其实,这是必然的。 在朝堂的文武百官都知道,雷霆军在有战争时是皇帝心里的定海神针,但是到了如今的和平期又是快到传位的时候,不受皇帝控制的他们理所当然就成为了扎进他心里的一根刺,而现在明显他已经容不下这根刺了。 所以即使疼,也要拔,而且不把责任都往夏琼华身上推,他要如何能保得住李沐? 而不把夏琼华弄死,他也是仔细权衡过的——夏琼华是一员猛将,国家不能缺了他,现在没战争他可以当吉祥物震慑外敌入侵,反正国家不差养活他的那点粮食;而一旦有战争了,他便可以重新拿夏琼华当刀子用,重新抽回雷霆军交给他御敌便可。他不怕他打仗不卖力,这平京里头可有夏皓和夏语冰在这,即使他对他心怀怨怼,也不得不为了他们而听从他的调派。 皇帝这一招,不可谓不无耻! 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皇帝并不知道夏语冰早等着他这招来见招拆招,且还备好了一系列后招等着呢! 这厢,皇帝宣布完对夏家人的判决后,发现果然没有人提出异议后悄然松了一口气,而后道:“人犯严逸三日后判处腰斩极刑,罚抄其家产,府上男子皆判处斩刑,女眷十二岁以上的皆充作军妓,十二岁以下的皆流放岭南为奴。至于牢狱里那些贼匪——他们私购兵器、与人犯严逸勾结,罪无可恕,便是在三日后在东市场执行斩刑。” 他说完,四下环顾:“众卿可有异议?” “臣无异议。” “臣无异议。” 一干人附和道。 皇帝点头:“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皇上,老臣有事启奏!”刘山长这时候站了出来。 他这回可不是乱闯进来的,而是实实在在有官职在身,当年皇帝为了能跟老朋友玩耍,是授了他御史大夫的官职的,只是他嫌朝堂吵嚷太过,便是来得少。皇帝却当他是淡泊名利,不但按时给他发放俸禄,逢年过节给他的赏赐比给任何人的都多,甚至得了什么好东西,都要匀他一份儿,可见对其重视程度。 所以皇帝这会儿听这声音耳熟,定睛一看,乐了——哟,还是老朋友呢! “准奏!” 刘山长道:“皇上,老臣求皇上为老臣伸冤。” “你有何冤,速速道来!”皇帝暗地里撸袖子,他倒是要看看,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的竟然敢欺负到他老朋友头上?! 刘山长道:“皇上,老臣续弦刘方氏,她闺名唤方雨,是云县青城方家人。” 喔,原来是给妻子伸冤啊! 皇帝明白了,只是云县这青城方家……怎么就这么耳熟? “继续说。” 他示意刘山长道,自己也想——到底哪听过呢? 刘山长道:“二十一年前,严逸买通林氏盗取方家祖传酿酒秘方后联合贼匪杀方家一百四十七人,富甲一方的方家这一夜后家破人亡,老臣妻子藏在泔水桶里边儿才侥幸逃过一劫,却也在日后不得不改名换姓,躲藏着生活直到她嫁给老臣做续弦,这才过上了平静的生活reads;天道仙凡录。这么多年以来她从未跟老臣提过这事,直到昨儿她差点小产,老臣逼问之下她才哭着跟老臣诉了这血案。” 他说着,红了眼眶:“皇上啊,老臣两袖清风,老臣的妻子跟着老臣这么多年过得也苦啊!可是她们的仇人严逸和那个卖主求荣的林氏却是凭着这酿酒秘方一个平步青云,一个得了皇后的青眼跟三皇子身边伺候着,一个个都享着荣华富贵。而今严逸是罪行曝露得了应有的惩罚,那林氏的罪过就能轻轻揭过吗皇上?!” 他一掀袍服,当庭下跪,头一磕到底:“求皇上为老臣妻子做主啊!” 林氏? 皇帝觉得这人怪耳熟的,有些不确定的问:“此人可是眼角有颗泪痣?” 刘山长头一磕到底:“就是她!” “这么个女人,真看不出来啊!”皇帝对林嬷嬷也是有些印象的,看起来很柔柔弱弱的一个人,却是怎么都没想到这样的人竟然干得出卖主求荣,害死主子满门的事来。 只能说,人心隔肚皮啊! 刘御史这时候站了出来:“皇上,微臣有疑问,皇后娘娘贵为国母,引这般蛇蝎心肠的人留在身边,当真只是看上了酒方?” 又有御史站了出来:“据人犯严逸招供,皇后娘娘让刑部的李大人对其多有照顾,才能使他升迁这般顺利。微臣斗胆问李大人一句——你收了人犯严逸多少银两,又为他的升迁做了多大的贡献?” 李沐一见火烧到了自己身上,立即站了出来:“我李氏乃堂堂大族,我身为李氏族人又岂会眼界如此之低,贪那区区银两?而人犯严逸,我本官与他不过泛泛之交,他临死之前的胡乱攀咬的言辞,岂能当真?” “当不得真?”刘御史冷然的笑了:“若不是李大人你亲自放行,人犯严逸这户部尚书如何能在刑部大牢行走自如?若非如此,人犯严逸又哪里来的本事和那些个贼匪串通起来陷害夏琼华与之勾结残害百姓?难道——千里传音?” 刘御史说完,扑哧一声自己先笑了。 朝廷上,同时也有小声的窃笑声。 “本官事务繁忙,岂能十二个时辰都紧盯着刑部大牢?”李沐狡辩:“而且看管刑部大牢的人,又不只有本官。人犯严逸想要进入刑部大牢,除了本官之外,他还可以让其他人为其开路的。” “皇上!”刘御史道:“刑部关押的都是我大殷犯下了罪无可恕大罪的死刑犯,李大人身为刑部尚书,却任刑部如菜市场一般任人进出,未起到监督之责,这分明就是玩忽职守!” “本官……” “够了!”皇帝打断他二人的话:“李沐,你身在其位却未尽到其责,自今日起交出官印,停职候审。” 昨儿严逸招供可是当着那么多百姓面儿,现在这事又被人给提起来了,他想装聋作哑都不行。 “皇上,这事实都摆在这里了,您还是选择视而不见,难道就因为李大人是您的外戚,所以包庇吗?”刘御史疾首痛心的大呼:“皇上!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啊皇上!” “皇上,您若不能秉公处理,若是人人都效仿之,社稷危矣啊皇上!” “皇上您一定要秉公办理啊皇上reads;总裁:我们私奔吧!!” 皇上他老人家脑仁儿疼:“定罪需要确切的证据,仅凭你们三言两语如何能成?” “微臣有证据!”刘御史从袖子里掏出奏折来。 这老不死的擦! 皇帝真恨不得弄死刘御史这根棒槌,都说把人停职候审了你咋还不依不饶了? 可他还真不敢把人弄死了,这刘御史是根棒槌没错,可人最起码不说假话,心眼子实,这还是他特意给朝臣竖起的‘纯臣’的榜样,要真把人不明不白弄死了,朝廷里还有人敢说真话吗? “呈上来!” 天知道说完这话,他得咬自己牙关多重。 刘公公一溜儿小跑下去拿奏折了。 皇帝这才看到还跪着的刘山长,看他跪得身子都有些不稳了却还搁那强撑着,顿时心疼得不得了:“刘爱卿,下朝了朕令陈志亲审那林氏,必定会还你妻子一个公道。” “皇上啊……”刘山长老泪纵横:“老臣的妻子身怀有孕,却因为惦记家仇夜不能寐,食不下咽。老臣斗胆,求皇上看在老臣多年为皇上您尽忠的份上一定要严惩凶手,否则……否则老臣的妻子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老臣也就活不了呐!” 皇帝一下子愣了:“刘爱卿你何出此言?” 刘山长便是把昨儿方雨小产和大夫交待的事都一一给皇帝哭哭啼啼的学了,一席话毕,他嚎啕道:“皇上,老臣年近古稀,至今膝下空虚,可好不容易盼了这么跟独苗苗,若是她们母子有个三长两短,老臣这心也就死了,倒不如跟了去一家团聚呜呜呜……” “这可怎使得?”皇帝一下子就急了。 今儿刘阁老称病没上朝,据说病得还挺严重的,所以他老朋友里边身子骨健朗的就硕果仅存的这么一位了,要这位有个什么事儿,他连说句真心话的人都没有了可要怎么办? “查,一定严查!” 皇帝咬牙切齿:“皇后她识人不清,充当了贼人的保护伞,也是有罪。刘爱卿你放心,三日之内,朕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老臣谢皇上大恩啊!”刘山长头一磕到底。 “快快起来吧!”皇帝真怕他磕重了把一把老骨头给磕坏了。 刘山长这才起来。 皇帝道:“陈志!” “微臣在。”陈志站出来。 “朕赐你金牌,令你主审方家一案,另外查李卿罪责一事,也交由你来负责。”皇帝让刘公公把金牌和刘御史呈上的没打开过的奏折一起送到了陈志手里边儿。 后来的后来,皇帝无比的后悔没看一眼这折子,要是真看到了,他定是扣下来,不会让它落到陈志手里,不落到陈志手里边,后边一系列的事又如何会发生? 也许这便是古人说的——世间因果从来一饮一啄,天注定。 “微臣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陈志双手举过头顶接过那令牌和奏折,而后珍而重之将它们放在了袖子里。 刘御史道:“皇上……” “陈爱卿以铁面无私为百姓称道,把案子交给他,朕放心!”皇帝真怕再让这棒槌说下去,他会忍不住把这棒槌宰了,干脆就不让他说了reads;斗破苍穹续集:王者之途。 刘御史好歹做了这么多年官,知道皇帝的底线在哪,见状也只能见好就收了。 皇帝顿时满意了:“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臣无事奏。” “臣无事奏。” …… 无臣子上奏。 皇帝十分满意:“退朝,太子、二皇子留下。” 文武百官行礼退下。 “随朕到御书房来。”皇帝这时候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许是坐了太久,身形虚虚一晃。 “父皇,您可还好?”殷清昭立即上前扶住了人,关切的问。 “还好还好。”皇帝扶着他手走。 殷清律眼观鼻鼻观心,跟在后边一言不发。 陈公公跟最后边。 到御书房,皇帝坐下了:“各自坐吧。” “谢父皇。” 殷清昭和殷清律各自坐了,只殷清昭坐得位置离皇帝近些,殷清律远些。 皇帝问:“老大、老二,你们年纪也不小了,该懂的也早该懂了,那么朕且问你,今日李沐一案,你们有何看法?” 这可是个难题! 皇帝重视皇后,一并对皇后的家族也很重视,更何况这李家还是殷国首屈一指的世家,人才济济,不好得罪。刘御史之所以敢,那是因为这货知道很清楚是皇帝特地竖给朝臣看的榜样,皇帝不会眼睁睁的看他死,而他本身父母双亡不说还无妻无子无女的。今儿这事传出去,他一旦有意外,李家人那绝对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所以这李家人只要不是脑子进水了,就绝对不会动这根棒槌,哪怕这棒槌实在让他们太心塞,也只能忍了这口鸟气。 可是他们则不然,倒不是他们怕,而是这帝心难测啊! 殷清昭惦记着幕僚告诉他要中规中矩的忠告,于是道:“这事是大事,如今全民皆知,若不能秉公办理一定会招惹众怒。” 皇帝闻言看向他:“那依你的意思?” “儿臣的想法是——陈大人既然已经接手此案,定会秉公办理,不会让您失望的。”殷清昭这话也是仔细想了想才说的,确定没什么疏忽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殷清律却是知道,他父皇要的绝对不是这个答案。 可没点到他的名儿,他也没必要去说。 于是沉默着。 其实吧,殷清昭的回答的确中规中矩,换成了明君,定是讨喜的。可关键皇帝不是啊!他小心眼爱记仇,用人唯亲,而且李沐他是要将来留给殷清寰的臣子,哪能让他就这么没了? 这李沐就跟兵部尚书尉迟靖一般,哪怕有罪,他也得保下来! 不然在证明夏琼华无罪的证据确凿下,他明明可以放人,却还是咬牙把罪都让他顶了的道理是一样一样的。 只是,事可一不可二…… 皇帝这时候也犯愁了,便是想到自家俩儿子了,便是拿这考验他们了,一是考他们真实才能、二就是看他们的心胸了reads;重生之便宜机甲。 只是老大这回答,他不满意。 皇帝想到了殷清律:“老二,你可有话要说?” “启禀父皇,儿臣对皇兄的话并无异议。” 皇上闻言不觉有些失望,却还是忍不住怀疑:“真的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 要殷清律真跟这么回答,等待他的必然是一顿臭骂,殷清律人精一样的,如何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于是他道:“对此事,儿臣确实没有想法。不过——现在临近年尾,吏部那边才安稳下来,户部又出了事,这要是刑部也出事,传出去的话未免会让百姓人心浮动,所以儿臣斗胆建议,此事可容后再议。” 皇上一听来劲了:“怎么个容后法儿?” 殷清律一脸的为难之色:“这冬日极冷,人又不是铁打的,总会有个头昏脑热什么的……儿臣之前见陈大人面色有些苍白,怕是也感染上了风寒,要多注意身体了。” 皇帝顿时醍醐灌顶一样清醒了——他虽然不能推迟处理案子,但是陈志可以‘病’啊! 只要陈志病了,又哪里还能审案子? 皇帝喜之后又开始犯愁了,早知道能这么办,他又何必将那写着李沐犯罪证据的折子交给陈志? 心里这般盘算,他嘴上却是道:“越近年尾人越是忙啊!陈爱卿连日的审案子,想必是累着了,朕不能再给他压力了,得让他好好休息才是。” “父皇仁厚、体恤朝臣,乃是大殷幸事。”殷清律不失时机的恭维道。 皇帝顿时龙心大悦:“老二,还是你会说话。” “儿臣句句实话,万不敢担欺君之罪……”殷清律一脸惶恐之色,从座位上站起来,掀袍子,跪了下去。 “老二,你想多咯。”皇帝亲自起身走他面前把他搀起来:“来来,朕也许久未与你对弈了,今儿有空,正好你陪朕几局。” “儿臣最近棋艺有了些进步,还望父皇不吝赐教。”殷清律识相的道。 “好好好。”皇帝更是高兴了:“年轻人好学,那是好事。” 说着,好像才看到殷清昭似的:“老大,你杵这也没事,早些回去吧!” 殷清寰脸色一阵青白,当着皇帝的面儿却也不好发作,恭敬行礼:“儿臣告退。” “去吧去吧。”皇帝摆摆手。 殷清昭退下,走出御书房时朝里面其乐融融对弈的父子看一眼,差点咬碎银牙。 这一天,东宫内,噼噼啪啪砸了无数瓷器。 (刘阁老府上) 夏语冰听着冬英汇报的消息,半眯起眼睛:“你过去,用我们准备好的折子暂时替代陈志手上的那一份折子,然后今夜,血洗刑部,不留一个活口,所有杀人证据的指向都朝向李氏家族!” 想要包庇,岂有那么容易! 这刑部——她,要定了! 084:恶有恶报 这一天,许多人坐卧难安。 (凤藻宫) 一卷圣旨将皇后幽禁,她接旨时一派平静的模样,等传旨的陈公公走后去到自己休息处内,听在皇帝身边的眼线报告说二皇子殷清律正在御书房陪皇帝下棋,父子相处其乐融融时,再镇定的人这时候也不免慌了reads;一个人的时空走私帝国。 她唤来死士,亲自写信向家族求救。 (三皇子宫内) 殷清寰看着哭天喊地的林嬷嬷被带走,多少有些不忍,便是私下同陈公公说稍稍照顾她一些。 陈公公面上应了,但是一出这宫里,笑面佛一般的脸孔立即变为恶鬼。 他站到林嬷嬷面前:“把这恶婆娘嘴给咱家塞了!” “陈公公,看在我们多年交情份上,我不求……”林嬷嬷哭得涕泪横流,她自从知道自己被人看管起来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昔日犯的罪曝露,自己完了,她这么多年一直活在痛苦中,死对于她来说其实是一种解脱,她不怕死,可是她还有心愿未了。 陈公公是个心思狠的,哪里会让她把话说完? “快来人!” 凶神恶煞的太监熟练地取出帕子将林嬷嬷嘴塞了,推搡着将她带上马车,押送到了京兆尹府邸。 而在京兆尹的死牢里边儿,林嬷嬷看到了一个人。 “姐姐……你还没有死?”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我没看到你这恶人得恶报,怎么可能会死?”来人正是方雨身边的嬷嬷,她说完‘呸’一声:“你这猪狗不如丧良心的贱人,不要这般唤我,恶心!” 林嬷嬷流下泪来,跪着双手抓着牢房的木柱子:“姐姐,我知道是我错了,是我丧良心,被狗屎糊了眼睛才为了贪那一点银两做出那猪狗不如的事,可是我……我也是有苦衷的啊!” 不等嬷嬷接话,林嬷嬷哭着又道:“我那侄子欠了一屁股赌债,赌坊那边催债,道是不拿一万两银子赎他,便是要我一家人女的拉到青楼为娼、男的全部卖到苦地去做活儿。我不过是个做人奴婢的,哪里拿得出这许多银子?这时候严逸正好找上来,我也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就想着东家那么多酒方子,丢个一张的算不了什么,便是带他来了,可是我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干出那样的事儿啊!” 嬷嬷气得浑身直发抖:“林氏,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得轻巧。一张酒方子在你眼里不算什么,可是你知道吗?就这么一张方子,那是东家几代人改良了无数次的心血结晶!你自己无知引狼入室,还在这不知悔改,简直该死!” “我知道,我该死……我该死。”林嬷嬷哭着自打耳光。 “你不该死谁该死?!”嬷嬷眼中流下泪来:“林氏你扪心自问,你在方家的那些年里东家一家对你可有不好?我们这些姐妹可有对你加害过?” “没有……没有……”林嬷嬷失声痛哭。 “既然都没有,为何你会做出这样的事?”嬷嬷悲哭出声来,嘶声厉吼:“一百四十七人,方家整整一百四十七条人命啊!就为了你一己私欲,让这么多的人无辜枉死,你于心何安?良心何在?!” 林嬷嬷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嬷嬷抬手一擦眼中的泪水:“林氏,若你还有一丝良知尚存,便是把你害人的事原原本本跟大人说了吧!” 林嬷嬷看着嬷嬷绝情的脸,捂住嘴,终还是把想要哀求她照顾自己侄子的话咽了下去。 不多时,陈志升公堂。 告状的嬷嬷和林嬷嬷都被带到了堂上reads;医本正经·老公,你别装了。 林嬷嬷已经没有求生的想法,一到公堂便是源源不断地把她当年如何同严逸合谋的事一一都给说了,为了加强事情的真实性,她还拿出了自己藏着多年的严逸手书的证据呈给了陈志。 陈志仔细确认确实是严逸的手笔,便是让人带了严逸来。 严逸被带上来,自然是供认不讳。 陈志让文书把罪状写好,让林氏和他分别画押了。 云县青城方家的案子,至此也算是告一段落。 陈志正想宣布退堂时,却听外边有人在喊:“大人,民女也有一告,跟这案子有关。” 陈志定睛一看,正是那昨日的严秋葵,他对这个姑娘挺同情的,便是把她宣了进来。 严秋葵过来先行了礼,才道:“民女告这林氏子侄林二狗签了字借了银子,到了时间却没有还。民女去他家追讨,他却是耍横——道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大人,民女的银子也是辛辛苦苦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挣来的,放出去图的就是那点儿利息,今儿他赖账不还,要是别的人都同他一样,民女还要不要活了?求大人为民女做主啊!” “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陈志一拍堂上惊堂木:“林二狗可在?” 严秋葵道:“大人,民女让人把他带来了,就在外边儿。” “带林二狗。”陈志高声道。 不多时,林二狗便是被衙役带了上来。 他上了堂,却并不跪,反而得瑟道:“我姑姑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儿,你们最好是对我好点儿,不然我让我姑姑跟皇后那边吹点耳旁风什么的,你们这帮子人一个个都得玩完。” 林氏一听这话,脸都白了。 严秋葵当即喊冤:“大人,您可要为民女做主啊!” 陈志重重一拍惊堂木:“公堂之上,岂容喧哗?来人……将这林二狗推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这就是杀他的气焰。 三班衙役里立即就有人站了出来,往林二狗那边走去。 林二狗可不干了:“大人……” “畜生,你干什么?”林嬷嬷真怕这狗东西再说出点什么不敬的话,也顾不得这是在公堂,叫骂出声来。 林二狗一听这声儿,往林嬷嬷那一看,顿时面露错愕之色:“姑姑,你怎么在这?” 林嬷嬷只掩面哭泣。 衙役已经到林二狗面前,一人拉住他一只手臂。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林二狗这才回过神,边挣扎边在那喊。 衙役才不理他,生生把他拖了下去,二十大板子打得他是鬼哭狼嚎,差点没痛晕过去。 衙役们干多了这事,板子打完,熟练地跟拖死狗一样又把他拖到了公堂上。 这下,林二狗就是想抖威风也不敢了。 陈志重重一拍惊堂木:“林二狗,你欠这位姑娘银子不还、赖账可有其事?” 林二狗往严秋葵那边一看,眼睛一直,转头看向陈志,口呼‘冤枉’:“大人,我压根就不认识她啊reads;上层精灵的传说!” “严秋葵,他说不认识你,你有何话要说?”陈志道。 “大人,他这是明耍赖。”严秋葵道:“他说不认识民女,那纯属无稽之谈。民女经营长乐赌坊多年,开赌场之余也是靠放利为生,这事京里边但凡是赌徒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民女手里边还有他借银时写下的字据和按下的手印儿,请大人一观。” 说着,她从袖管里取出契约,双手捧过头顶递上。 文书过去拿了,交到陈志手里。 陈志打开契约,但见上边儿借出的金额和借期间应付的利息、何时归还,都写得一清二楚,落款处也的确有林二狗的手印。从这契约的干净程度来看,这契约是双方在平等的条件下签订的,不存在胁迫、欺诈之说。 只是这样一来,事情也就稀奇了。 须知——长乐赌坊是京中最大的赌坊,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既然长乐赌坊这么挣钱,肯定就不会缺这些银子。只是奇就奇在——这姑娘从告状开始就把人心往同情她的方向带,等到事实揭露,她又在有理有据的一方,就是谁跳出来说三道四,她全能理直气壮的反驳。所以从这里并不难看出这事从头到尾就是个针对林二狗设的圈套,可是即便是圈套,那也是个赤果果阳谋! 既然是阳谋,那便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他无需多过问。 陈志一拍惊堂木:“林二狗,有契约在此,你还有何话要说?” 林二狗听到长乐赌坊的名字时整个人就懵了好么? 契约在那,白纸黑字红手印儿,他想狡辩都不成啊! “姑姑、姑姑,你一定要救我啊!”他现在能求的,也只有林嬷嬷了。 可林嬷嬷,她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啊! 林二狗求救无望,只得转头向严秋葵砰砰砰磕头:“严老板,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您来。这么多年,小的一直照在您那边顾着您生意,求您看在往日情分上,多宽限个几日,就几日好不好?” “我同你何有情分可言?”严秋葵冷笑道:“早知你姑姑是帮我仇人卖命,别说是五万两,就是一个铜板我也不会借给你,大人!” 她向陈志道:“民女不要别的,只要他今儿能拿出银子来,这契约民女便是不要了。倘若他拿不出银子来,那么也甭怪民女不客气,他们一家不是还有个大院子,院子里边有小妾、儿女几个、老妈子、仆妇、小厮什么的一堆。这样正好,民女那边正缺人手,这女的嘛都送青楼里边,男的民女最近才买了块荒地正要开垦,便是拿他们顶上。” 这话听着,合情合理。 严秋葵说完又道:“大人也别怪民女心狠,民女挣下家业不容易,这次若不杀鸡给猴看,往后再有人跟这林二狗似的,民女最后也逃不过倾家荡产的下场,求大人明断。” 她头一磕到底。 陈志对这姑娘现在真是刮目相看,看着挺和善一人,行事利落完全不输男儿啊! 只是…… 他把怀疑放到了心里边儿,一拍惊堂木:“林二狗,欠债还钱,你有何话要说?” 可怜的林二狗哪里还能说得出别的话来? 只得认了:“大人,草民愿意以严老板的所说的方式偿还reads;聚宝铃。” 他现在已经没靠山了,又证据确凿的,再耍赖非死不可。这好死不如赖活着,他还没活够,可不舍得死。至于家里边的人,在他的想法里,他发达的时候她们跟着他享福了,现在他落魄了受罪了,她们理所当然也要陪着他。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他自个儿招来的,和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更没想过,有一种活着叫——生不如死。 无知是福,所以他现在还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而一边听着的林嬷嬷此时却突然疯狂尖叫起来:“林二狗,你这畜生、畜生啊!” 不是有衙役拉住她,她都要扑向他了。 林二狗被吓了一跳,也在那骂:“说我畜生,你这赔钱货又是什么东西?” 她已经不是他的靠山了,他何必再对她客气? “你当年协同外人卖主求荣,害死你东家那么多人的事,别以为我就不知道!”林二狗骂骂咧咧的:“你东家当年可对你不薄,老夫人可是把差点被卖到火坑里的你用大价钱才买回的恩人,可你都做了什么?哼哼,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那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啊!”林嬷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一心要保护好的亲人,竟然这般看自己。那这些年,她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和煎熬算什么? 林二狗掏掏耳朵:“说得好像我需要似的。” “啊!”林嬷嬷蓦地尖叫一声,疯狂扑向林二狗,嘶声尖叫:“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已经疯了。 林二狗缩一边儿,看都不对她多看一眼。 陈志做了最后的宣判。 方雨的嬷嬷旁观了这一场闹剧,觉得快意的同时又有些想笑——林氏,若是当年的你料到自己的家人如今一样会落到原来的下场,你还会选择卖主求荣吗? 在堂上,她却没有说多余的话,退堂后默默地走了。 陈志留下了严秋葵,。 严秋葵不卑不亢任由他审视,也不开口。 陈志浸淫官场多年,一身官威慑人,寻常小儿、女子根本不敢与之对视,这姑娘却丝毫不受影响。许久之后他收回官威,赞道:“严老板不愧是女中巾帼,定力、胆识都是一等一。” 严秋葵轻笑一声:“民女不过区区一介商人,当不得大人这般夸赞。老实说大人留下民女,想来为的不是跟民女打招呼,而是为了民女背后站着的人吧?” 陈志但笑不语。 严秋葵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关于那个人,民女只能回答您——无可奉告。” 陈志脸色一黑。 严秋葵却丝毫不怯:“大人,民女主子只让民女转告大人一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这世上皇上给不的公平,她便是捅破这天、撕裂这地,也会让公理重现人间。” 她说完,迎着陈志锐利的目光轻笑一声:“告辞。” 真正的,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陈志却沉默了。 085:打脸皇帝 今日发生的这一切真的全是巧合吗? 林嬷嬷认罪、严秋葵讨债……她明明可以出去后暗地里处理林二狗,为何要在公堂上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自己的处理方法?而这处理方法又为何跟牢狱里边林嬷嬷同刘夫人身边嬷嬷哭诉的当年若是没能拿出银子的后果一模一样? 这真的仅仅是一场巧合吗? 不,他并不这么认为。 严秋葵的处理方式与其说是杀鸡儆猴,倒不如说是逼溃林嬷嬷的最后的心理防线,让她生不如死。而这儆猴的‘猴’怕指的不是别人,而是他,她最后的举措真真正正证明了这一点。 而纵观今日案件,蹊跷之处频出。 他记得林二狗求饶时说:“严老板,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您来。这么多年,小的一直照顾您那边生意,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多宽限个几日,就几日好不好?” 这话在当时听是没什么不对,可现在想来这话,重点就在了‘这么多年’这四个字儿上。 很有可能林二狗被追债,这时候被当着林嬷嬷的面被发落,不仅仅不是巧合,而且还是早有预谋。也或许林嬷嬷一案的曝露,跟这也不无关系,而顺藤摸瓜便是摸到了严逸…… 想到这严逸,陈志突然想起了那一日严逸突然在公堂上畅所欲言罪过的事,皱起眉头来——一个能做到户部尚书位置的人,心理素质岂会那么差,只那么一问他就统统招了? 正因为考虑到这一点,在这之前他都做好了自己要花大量的时间撬开严逸的嘴,让严逸认罪的准备,却不想这么轻而易举就结了案,而正因为严逸所供案件皆是属实,他便没有再追查下去,但是现在想来却是细思极恐。而沿着这样联想下去,近些时日朝中高官的一个个落马…… 他想起了严秋实走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大人,民女主子让民女转告大人一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这世上皇上给不了的公平,她便是捅破这天、撕裂这地,也会让公理重现人间。” 皇帝近日所做的最不公平的事就是对夏家人案子的处理,明眼人一看都知道他们是被陷害的,可是皇帝却是一意孤行判了他们的罪。硬生生的把享有清名的侯府抹黑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让人齿冷。 今日在朝堂的不作为,是对皇帝彻底失望——皇帝为稳定朝局,亲佞臣害忠臣,为此不惜亲手栽赃陷害忠臣,其心可诛! 有些话,注定是不能说的。 既如此,便看着。 看着那女子将如何捅破这天、撕裂这地! 他相信,那一个在夏府风波里一直没有露面,曾在他的公堂字字铿锵道出三告的人,必定不会让他失望。 潜龙在渊,必定一飞冲天! 人因有希望而有动力,陈志平息了心中的愤懑后,全身都有了干劲,回到书房,他打开了今日刘御史呈上的折子来看,越看越是觉得眼睛刺痛,最后终忍不住愤怒一拍桌子:“简直罪无可恕!” 提笔,他奋笔疾书,写下奏章reads;女帝攻略。 之后他出去唤衙役来,告诉他们线索让他们去暗查案子,晚点回来禀报。 他等着他们回来。 只是到了晚上,他们都没有回来,而皇上却是在这时候让人给他带来口谕,以他身体欠佳为由勒令他在府好生休养,他手上李沐的案子暂且由刑部右侍郎接手,相应证据全部交上去。 分明掩耳盗铃! 他冷笑出声,坚定地拒绝了。 “那就对不起了大人!”传令的死士蓦地拔剑,对着他的胸膛抬手便刺。 陈志本能的躲闪,可是却也敌不过那剑刺来的速度,只能任那冰冷的剑贴上他的颈项,在他以为自己将死时却在此时一道罡风声蓦然刺破窗纸,硬生生将这剑刃断为两截。 他本能的瞪大了眼睛。 ‘嘎吱’一声,门突然从外边被章开,香风没入。 四个美婢白色软轿抬着绝色难辨雌雄的美人飘然而入,而美人小手儿一挥,一道雪白的身影快如闪电朝这边窜来,啊呜一声张口,只听得一声闷哼,那执断剑的死士手中短剑哐当一声坠地,他想要扯开那咬住他咽喉的东西,却又被它一口狠狠咬下。 死士的身体重重砸在了地上,小小的白色身影熟练地从他身下爬出来,慢条斯理地将自己尖尖的嘴在他身上擦干净。 陈志这才看清,那竟然是一只白狐。 “多谢……相救。” 他艰难地站起身,拱手向美人道谢。 美人掩嘴儿一笑:“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夏小姐救命之恩,某没齿难忘。”陈志道。 “那是自然。”美人愉悦的轻笑出声来:“大人,你身为府尹身边儿却没个高手护着,这样实在太不安全了。今儿你的话实得人家的心思,那便这样……” 姑苏凉唤:“星河。” “属下在。”抬轿的婢女站出来一个。 “自今日起,你就跟大人身边儿保护着大人。”姑苏凉纤手一指陈志的方向,而后以手支颐:“要保护好了哦,不然这楼里的规矩,可不会因为把你送出去就对你不用了哟。” 娇软的声音,听着跟撒娇似的,可只有跟在他身边的人才知道他有多可怕。 星河的肩膀几不可见轻轻一颤:“属下遵令!” “这怎使得?”陈志忙道。 “大人是难得的清官,就凭这点,如何都使得。”姑苏凉说完,掩唇小小打了个呵欠:“时候不早了,人家也该睡美容觉啦。” 三美婢闻言足尖一点,抬着软轿飘然向外而去。 再一次被自家无良主子遗忘的白狐脑袋一低,旋即雪白的身影闪电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陈志目送她们身影消失在远处后才转过身来,这一看便是看到了身边娇柔美丽的星河。他熟读孔孟,知晓男女有别,再者男女七岁不同席,这留个女子在身边太不合乎规矩。 他清了清嗓子,正想劝人走,却看见那‘娇柔美丽’的姑娘从怀里掏出一支藏青色的小瓶走到尸体身旁,拔下瓶胆,倾斜瓶身,只听几声滋滋声,那成年男子的尸体便是被化作一小滩水,而她弯下腰,用腰下系着的帕子将水吸干净后将帕子装到随身携带的香囊里reads;大唐医神。 自始至终她面色冷静、动作熟练,一看就是熟手。 她做完这一切看向一直盯着她看的陈志:“大人可有事要吩咐?” 陈志果断把最初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告诉自己现在不是一般时候,他需要保护:“姑娘保护某安全就好。” 但愿他不会被毁尸灭迹。 “是。” 陈志把歪倒的椅子扶正,资料捡起来,继续处理公务。 星河站在他左手边的座位上,无声无息。 书房一下就静了下来,不多时有雄鹰自外边飞进落在了陈志手边,陈志停笔往它的方向一看,就看见它爪子上绑着的竹筒,他打开来看,便看见那字条上铁画银钩一般写着数行小字。 他皱着眉头看完之后提笔写了一个字放回竹筒里,而后烧掉了字条。 雄鹰飞走之后,书房再度恢复了寂静。 (刘阁老府邸) 夏语冰从雄鹰携带的竹筒里取出字条,看到陈志的回复,唇角微微一勾,取纸写下数行字,等墨迹干透后放到竹筒里后唤驯鹰人来,交待了雄鹰该送信的位置。 做好这一切后她用金钩子将烛芯往外挑一些,房间因而变得更亮堂,低头,她提笔写字。 一会儿后,外边忽地传来‘砰’的一声。 夏语冰停下手中写字的动作,抬头,冷眼盯着那两扇才换上又再次被破开的房门。 香风扑鼻。 紧接着,人未到,声先至:“亲爱的,人家回来了。” 夏语冰低下头去,继续写字。 “为什么不搭理人家?”姑苏凉一步三摇扭着小腰从外边走进来,看她还在奋笔疾书,不由得撅起了小嘴,身子一旋的同时拉开她的手,整个人没骨头似的偎依进她的怀里,勾着她的脖子,不满的抱怨:“人家都为你做好了事了。” 娇气的声儿,控诉。 “冬英的任务。”皇帝的确是派了死士过去传令,却没有下达诛杀陈志的命令。而那倒霉的死士才出宫门就被冬英给杀了,根本就没机会见到陈志的面,真正到陈志那边的不过是毓秀宫揪出来被灌了药、精神被控制的叛徒,正好一举两得。 夏语冰是这么交待冬英的,只冬英比她想的早回来,一问才知道是姑苏凉抢了她的任务。 所以需要感激吗? 夏语冰停笔,冷静的看着他。 “你就不能理解一下人家想为你做点儿什么的心情吗?真是无情、无理取闹。”姑苏凉委屈的撅嘴,好似有满腹的委屈,如果他有耳朵的话,此刻定是耷拉了下来,好不可怜的模样。 夏语冰不客气的指出:“你有这闲情逸致去抢别人的任务倒不如多花些心思在两宫合并后未来发展的方向上,另外……”她皱眉:“别没事就看那种无聊的话本子,更别在我面前演。” “诶……”姑苏凉一怔,旋即笑盈盈地扑入她怀抱里:“就知道你是关心人家的,不然怎么连人家在做什么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reads;剑神之剑弑乾坤。哎呀呀,人家就知道你是爱人家的……” 夏语冰:“……” 谁来把这聒噪的二货丢出去! 好在姑苏凉还是个会看脸色的,发现她有暴走迹象后立即乖乖地从她怀里抬起脑袋,眨巴着眼睛一副很无辜的模样:“亲爱的,那说好咯,人家处理两宫的事,你有需要的就同人家说哟。” 夏语冰黑着脸‘嗯’一声。 “那你早点休息,人家要睡美容觉了。”姑苏凉说完,幸福地回归原位抱着,就这么在她怀里睡了。 睡!了! 夏语冰额头爆出井字,狠狠一咬牙,到底是记起来他现在是自己的合作伙伴才没把他打残了丢出去。 低头,她提笔继续写字。 而在此时,她怀里的大狐狸一样的男子却悄悄把眼睛睁开一道缝儿看了看她,而后在她发现之前闭上了眼睛,小小的打了个呵欠,这一次是真正的睡了。 一整夜,烛光未灭。 次日卯时,姑苏凉醒来便是发现自己是在床上,而昨夜怀抱的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人呢? 他不免有些懊恼,昨儿不是装装样子么,怎么就真睡着了? “来人!” 声音落下,一道暗黑色的身影从梁上下来,单膝跪在他身侧:“主子。” “她何时走的?” 这个‘她’是谁,显而易见。 “辰时接到报信出的门。” “那为何不叫醒人家?”他说这话时似笑非笑,可那眼里分明已经有了凌厉的杀意。 那属下暗地里打了个寒颤,不敢隐瞒:“是宫主不让说的,说您难得睡熟,不要叫醒您。” 姑苏凉脸上的笑容一敛,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那属下也不敢动,就那么跪在那里。 “哎呀呀,果然人家这次的人皮好看呢!”姑苏凉伸纤纤玉指从袖管里取出镜子,上下打量自己的脸蛋,手背翻转,兰花状翘起的指尖在颊边轻轻滑过,而镜子里妖娆的美人也是做着同样的动作。 “真美。” 他掩嘴轻笑出声来:“世人都对美人特别宽待,就连她也不能免俗,不过这皮人家也披得太久了,得重新换一张了。不然惹得她日久生厌,那可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嗯……”拉长的尾音就好像一尾钩子,优美却冰冷、致命。 那属下忙连应‘是。’ “真是乖孩子。”姑苏凉笑吟吟地收起镜子,那属下忙上前为他掀开锦被,又屈膝为他穿上白靴。 不多时,那白色的软轿也是飘然而至。 姑苏凉坐上去,斜倚在轿子上,抬轿的四美婢足尖一点,飞身而起,不多时白色软轿便在了远方。 而留下的属下则是将房门关上时手一顿,有些纠结——主子连着坏了人家两次门了,这昨夜才补上的门不知能撑多长时间,要不要多准备几扇同样的门? …… 黎明前的黑暗是在黑暗里挣扎的人最难熬的时间,可对于某一群特别的人来说,这样的时机却是为他们提供了天然的掩护,方便他们干净利落在天亮之前做完手头上所有的事reads;修仙太刺激。 早朝时,陈志一脸病容,皇帝关心询问后才知是他昨夜感了风寒,便是道退朝后让御医给他看看。 陈志道:“感激不尽。” 皇帝客气:“爱卿连日审案也是辛苦了。” 陈志忙道:“不辛苦,这是为臣该做的事,只是因为身子实在不适,手头这案子……” “爱卿病都不忘公事,朕实欣慰。”皇帝道:“这案子便是交由刑部右侍郎主审,二皇子殷清律旁听,迟些你把卷宗和相应证据都交上来吧!” 刑部右侍郎站了和殷清律都站出来领了令。 殷清昭看这情形,不屑的笑了——他还以为老二昨儿献殷勤得了什么好处,原不过一烫手山芋。 他高兴了,面上不由得也带出几分得意来。 皇帝离他很近,看到他这模样皱起了眉,却也懒得训斥他,只是对刑部右侍郎和殷清律又交待了一些注意的东西,其实翻来覆去的话也就一个意思‘现在朝廷是用人之际,李沐是国家重臣,他的案子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 殷清律比殷清昭的心思可深沉多了,心里再不高兴,脸上也没有丝毫表现出来,温声应了。 刑部右侍郎是被赶鸭子上架的,但是碍于君威,也不敢多说什么别的。 皇帝满意了,转头又对陈志夸了一番, 陈志对皇帝已经不抱希望,对他的话自然是没什么想法儿,只是按照计划道:“皇上,京兆尹多了好多囚犯,已经再装不下,刑部大牢里边儿却还是空的。” 皇帝道:“那一批要斩首的死刑犯便都押送刑部大牢吧!” 反正都是要斩首的,暂时挪地方也没关系,更何况严逸他正愁没办法要过来呢!陈志这举动对他来说无疑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太好了! 陈志应道:“皇上英明。” 这事告一段落后,陈公公眼看着皇帝在那揉着太阳穴好似精神不济,便是高声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皇帝大有把朝廷变成他一个人的‘一言堂’的架势,文武百官有什么好说的? 都道是无事。 皇帝便宣布退朝了。 夏家人在午时被放了出来,马车所过之处鸡蛋、石头、烂掉的菜叶子一股脑的往那车上砸。 夏语冰站在大街上,清澈的眸子里满是焦急,她想站出去的身子忽地一顿,极快的那一双眼睛里的清澈被浓墨似的黑取代,唇抿紧。她抬手将斗篷的帽子戴上,取面具遮面,而后她足尖一点飞身而起,几个腾跃便是到了那马车前面。 被砸得鼻青脸肿的驭夫本就很艰难地行驶着,冷不防看见马前突然出现一人,吓得立即勒了马。 这马儿是宫里头淘汰的老马,被这一勒,差点被摔了reads;[sd+黑篮]报告,发现一只野生妹纸。 马车车身一震,听得车里‘砰’一声。 夏琼华掀车帘子下车来,锐利的眼睛盯着挡路的人:“何人拦我去路?” 这人气息太危险,身上毫不掩饰的血腥杀伐气息比他这个在疆场多年的老将还要浓烈,如何不让他戒备? 面上却没有带出丝毫,只心里暗想何时招惹到了这一位? 周边百姓砸东西的动作一停。 夏语冰一拱手:“某并非有意拦人去路,而是奉命赶来护送将军一程。” 不等他说话,她又接着道“夏将军乃是国之英雄,多年忠心耿耿护卫国土却一朝遭小人陷害,皇帝昏庸不辨是非断糊涂案才让您名声尽丧!我家宫主却是个明白人,道是昔日曾蒙将军大恩不敢或忘,今日见将军被愚民所辱而暗恨,却也记着夏将军昔日交待不敢乱杀无辜,便遣了某赠将军宝马香车,护送将军回府!” 她说完拍手,就听得有骏马嘶鸣,滚滚车轮声近,在他们的前方两辆双马的马车正往这边驶过来。 而再仔细看,这四匹马都是难得的神骏,而那马车更是千金难买的檀木所造,上面花纹古朴、大气,一看就造价不菲! 周围懂行的人无不瞪大了眼睛,猜是哪个宫的宫主这么大的手笔? 夏琼华的注意力却不在马车上,他盯着面前的人皱起了眉头,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看久了这人,总觉得在哪见过似的。 而马车里的夏老爷子和夏秦氏却都莫不面露惊喜之色,明白这是阿夏来了。 “无功……” 夏琼华打量半天没看出什么来,正想拒绝却突然看见那人拉了拉斗篷,而随着她的动作露出一只洁白的手来,其小拇指上绿色的扳指入了他的眼,他立即就咽下了拒绝的话,转而道:“多谢英雄。” “若论天下英雄,谁能比得过当今夏将军?”夏语冰豪气的夸赞道。 夏琼华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家女儿夸得有点脸红,朝她一拱手:“多谢。”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夏语冰说完冲着马车的方向一招手,两辆马车上的驭夫都将车赶过来,下车。四人动作整齐划一,气势凛冽,一看就非寻常人。 “夏将军,您请。”夏语冰弯腰作邀请状。 夏琼华觉得今儿自家女儿太帅,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抬脚上车。 车夫在他后边上的车。 夏语冰又去到后边,恭敬地将夏老爷子和秦娇娘请了下来,分别安置上两辆马车后她看着周围围观的百姓,高声道:“皇帝昏庸残害忠良,百姓不辨是非,这大殷天下,想来不用多久之后便如此车了吧……” 她冷笑三声,手重重拍在马车上,面无表情离去。 那马车在她走之后瞬间四分五裂,木屑乱飞,而那拉车的老马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后便是再也没能爬起来了。 吓死人了! 百姓们惊悚地目送她离随马车离开的身影,默默垂下了拿着东西的手,都觉得脸疼。 …… 其实皇帝才是脸最疼的那一个reads;多重入侵! “当街赠宝马香车、又废了朕的车马,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放厥词,这眼睛还没有朕了?!”皇帝听完禀报是勃然大怒,告知这事的人自然不敢回答,只鹌鹑似地缩着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陈公公忙为皇帝顺气儿:“皇上息怒,不值当为那些魑魅魍魉生气。” “朕哪里生气了?”皇帝蓦然拔高声音,在那大吼:“朕是上火、上火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您没生气。”陈公公忙道。 “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事,朕还不能生气了?”皇帝无理取闹。 “这帮人太坏了,您应该生气。”陈公公忙不迭的道。 “……”皇帝剧烈的喘息着,恨不得杀人。 就在这时候,忽地就听得外边传来通报声。 “赶紧去看看。”皇帝打发陈公公出去。 陈公公应声出去,不多时回来:“皇上,大事不妙啊!” 皇帝皱着眉,没好气的问:“怎么个不妙法儿?” 陈公公小心的回道:“金大人带着禁军去京兆尹府提了犯人,在大街上被歹徒袭击,人犯严逸、林氏还有贼匪都被杀了个干净,金大人身负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竟有这回事?!”皇帝拍案而起。 陈公公陪着小心道:“可不是吗?一道儿过去的禁军无一活口,据报信的人说,发生案子的巷子里那地都被血染红,尸体一堆一堆的,吓死人了。” “查!赶紧让陈志去查!”皇帝这会儿哪还有那个心思让陈志装病? “哎。”陈公公小跑着下去。 皇帝在那想了想又唤他:“慢着,你给朕回来!” 陈公公小跑着回来:“皇上您还有什么吩咐?” “没事没事,你下去。”皇帝不耐烦的摆手。 陈公公只好转身小跑着离去了。 “殷意、殷思!”陈公公离开后,皇帝唤自己的死士。 很快,两道身影由外而入,单膝跪在了他的身前:“皇上。” 皇帝命令道:“你二人分别去李府、凤藻宫,盯紧李大人和皇后,一有动静,立即汇报!” “是。”殷意和殷思离开了。 不多时,殷思过来禀报:“皇上,皇后娘娘一大早就以礼佛为名出了宫。” 这时候出什么宫? 皇帝眉头紧蹙:“三皇子那边看看。” 很快地殷思回来:“三皇子昨儿接到威远侯的帖子,今儿一早就出门了。” 皇帝眉头几乎打成死结,却也没说什么让殷思下去了。 又过了许久,殷意过来禀报:“皇上,李大人府上已经人去楼空。” 皇帝终于再忍不住拍案而起:“好一个李氏!” 086:自相残杀 皇帝这边盛怒中,夏府却是一片的和乐之象。 之前的一路有豪奢马车开路,又有夏语冰这个‘人形杀气制造机’一路护送,哪里还有不长眼的来上前招惹? 于是,一路平安。 只是夏家人经此大难,都是谨慎的,便是心照不宣以‘感谢’之名将夏语冰当客人一样给请到了府内招待。只是因为府邸前些时日被封,今日才解禁的关系,府里并没有仆人,夏琼华便是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来,这次可多亏了你。”老爷子朝夏语冰举杯。 夏语冰端起酒杯,依旧是那一副冷漠的模样:“不敢当。” 只那声音沙哑而略显颤,泄露她真实的情绪。而她自己似乎都没发现自己眼角的余光总会不自觉地往夏琼华那边瞟,那不安的样子让她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做错了事害怕家长批评的小姑娘,哪里还有先前长街上震慑百姓们时半点凌厉慑人的气势? 而仔细看去,她没有面具遮挡的另外半边脸上已经爬上了红晕reads;盗妃惊华。 分明是在害羞。 老爷子一见便知其缘故,却故意假装不知道一般,不厚道的作诚恳状:“英雄,这里没有旁人,不用紧张,不过一杯酒水。” 说罢,他笑着冲她举起酒杯,与她杯子一碰。 夏琼华的目光正在这时候看了过来,夏语冰手一哆嗦,酒杯哐当一声就从手上掉了下来,酒水洒了她一身。 “我……” 她脸几乎红得能滴出血来,声音细如蚊蝇,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了。 老爷子更是乐得哈哈大笑,心里快意无比——哼,小魔星也有克星哈哈哈,看她还敢不敢老欺负他老人家! 秦娇娘正想打圆场,却忽地看到夏语冰突然摘下面具放到袖子里,然后欢呼一声从椅子上蹦起来,兔子一样跑到他们身边:“阿娘、爹爹、祖父,这些日子担心死我了,你们还好吧?” 看着她激动的模样,秦娇娘默默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得,明显的阿夏已经藏起来了。 忍不住地,她瞪了夏老爷子一眼——孩子第一次出来见她爹,就被你搅合了。 夏老爷子默默摸了摸胡子,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秦娇娘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瞪了公公,面色一白,正要告罪,夏语冰却是眼尖的看到了:“阿娘,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秦娇娘不便当着孩子和夫君的面说这个,便是微笑着摇摇头“有你带过去的药,我没事。” 夏语冰这才放下心来:“对喔,那药可是她……我特意让小师叔配来可御寒的。” 她笑嘻嘻地将秦娇娘上下打量一番:“本来还担心新药会不会有用,现在看到阿娘没事,我就放心啦。” “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秦娇娘摸摸她的小脑袋,却是想起了那一个不善言辞的阿夏,心里轻轻一叹。 “我自然不会有事啦。”夏语冰笑嘻嘻的,又往她爹面前凑:“爹,你好不好?” 夏琼华看着一下子就天差地别的女儿,有些后悔没有同之前那个多说几句话,这遗憾的情绪在恍惚间表现在了脸上,点头道:“还好。” “那现在……”夏语冰急切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就咽了下去,面上的神色也僵住了。 夏老爷子懂她的心思,笑着道:“别掩饰了,你爹已经知道了另一个的存在了。现在在她的安排下,我们都好得很,虽然名声坏了点,但是经过今日长街的一事后,怕是也没人敢招惹了。” 而这时候,夏语冰才读到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的记忆,可是她却有些不快。 为什么她总是最后一个知道事情的? 她不高兴另一个自己的隐瞒,可想着自己干错差点铸成大错的事,又把心里的那一份不满给咽了下去。回过神来她蹲在了夏琼华身边,摇着他的手臂撒娇:“爹爹爹爹,你见到了她肯定就知道她比我聪明,比我懂事,那你以后会不会就只喜欢她不喜欢我了?” “不会,你们都是我的女儿。”无论她们如何,都是他的宝贝女儿,这一点永远不会变reads;千重花冷。 夏琼华这话说得肯定。 夏语冰却不满的撅起嘴道:“那可不一定!爹爹你要知道,她就好像是按照你心里完美女儿的标准量身定做一样的……” 她没有再说下去。 她小心眼的不想多夸另一个自己。 虽然自己跟自己吃醋有些奇怪,可是对一个处处都比自己强大、优秀的人,她真心觉得现在已经喜欢不起来。尤其是此次事件里,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在暗黑的小地方缩着,那一个自己完全没有跟她分享记忆的想法,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也着实让她觉得恐惧——她会不会真的就这么消失? 好在刚才,那个自己主动躲了起来,她才得以出来。 而她也不傻,阿娘脸上的苍白、祖父脸上的尴尬、爹爹脸上的恍惚,分明都是因为另外一个自己……他们是不是不希望自己以后都不要出现了?她忍不住往这方面去想,而越想,就越觉得恐惧。 她努力,很努力的想要抓紧点什么。 便是一眨不眨地,紧张地盯着他看。 夏琼华但看着女儿眼巴巴的模样,冷不丁又想起了之前长街上她眼中凌厉的光芒,两相一对比,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确实和她没法比。” 夏语冰眼中的光芒一瞬间就黯淡了下去,握着他手臂的手也松开了。 夏琼华浑然未觉:“你呀,还真得跟她多学……” “我就知道你喜欢她!”夏语冰豁然站起身来,厉声打断他的话,一抹泪,转身就往外跑去。 夏琼华嘴角的笑容僵住,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 夏老爷子也是一头雾水。 只秦娇娘到底是女人,知晓女儿家的心思:“定是吃醋了,我去看看。” “没事,她脾气大大咧咧的,生气也不过一会儿。”夏琼华拦住她:“我这会也不担心她会闯祸了,这家伙虽然不着调,但是另外一个却是稳重的很。那行事手腕,若是个男儿,放我们军营里边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名震一方的将领。” 将军嘛,大多爱才,看上好苗子,难免犯这样的毛病。 昏君都把他们害成这样了,他这会儿还想着为其招贤纳才,是不是脑袋秀逗了? 夏老爷子懒得搭理自家蠢儿子,对秦娇娘道:“她那么大个人又不是小孩子,你就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秦娇娘却还是不放心:“我还是去看看吧!” “天儿这么冷,你如何能出门?”夏琼华站起身:“我去吧!” “你辛苦做了这桌菜,如何能不吃一点就走?”秦娇娘摇摇头,妥协道:“算了,公公说得对,我们还是先吃吧!” 夏老爷子也道:“吃吧,迟会儿即使她不肯回来,另一个也会回来的。” 她亲自送他们回来,必定会告诉他们些什么。 他相信她! “只是儿子啊!迟点另外一个回来的时候,你可别只盯着人不说话啊!”夏老爷子叮嘱道:“她有些不善言辞,却是十分的重情重义,看她今天这模样便是知道她其实很想获得你认可的,你可千万别自个儿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把人吓跑了reads;甜宠灵异小娇妻。” 夏琼华自然也看出来了,答应道:“好的,爹爹。” “好了好了,别光顾着说话了,大家都吃,不然菜都要凉了。”秦娇娘笑着道。 她拉着夏琼华一起坐下。 食不言寝不语,一家三口默默用餐。 可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屋顶上猫着将这一切听到耳朵里的夏语冰却是恨得咬紧了牙根,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就知道他们在骗她! 说什么一样相待,都是假的! 她也是蠢了,强大、优秀的人谁会不喜欢? 而她,不过是一个头脑简单、爱闯祸的人,谁会喜欢她? 难过的,她呜咽出声来。 恍惚地,她离开了这里,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鬼使神差一般到了夜玖的院子里,而他就站在她不远的走廊上静静地看着她。 一种从未有过的狼狈席卷她的全身,她想逃离,却根本就提不起脚。 一动,都不能动。 尤其是看着那人向自己走来,脚更是像在地下扎了根似的,一动都不能动。 她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的懦弱。 就那么的,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步走到了自己的跟前,站定。 夜玖抬手,从袖管里取帕子递给她:“别哭。” 谁哭了? 夏语冰怔怔地抬手抚脸,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而迎着他眼底只有淡然,再没有关切的眸子,她更是心如刀绞。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为什么要听话的与他划清界限? 为什么不能把他拉到自己的世界里来? 为什么不能让他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这分明就是另一个自己也喜欢他,却在她一再告诫下不能碰他,因而在嫉妒之下做的事情!不然以那个自己的智谋,即使带着他,想要保护他根本就是易如反掌,就跟在宜信一样。 她应该一早就该发现的,可是听习惯了那一个自己的安排,竟然蠢到现在才看清这真相。 简直可笑! 她的人生就是一场被安排好的笑话! 她就像是一只提线木偶,被那个自己提在手中玩得团团转,说什么她只要负责吃喝玩乐就好,这分明就是那个自己想要让她受人厌恶,然后消灭她,独占这个身体的阴谋! 为何要不争不抢? 从今日后,属于她的,她一步都不会退让! 只是此刻——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小九哥哥……” “擦擦reads;高冷总裁的二婚娇妻。”夜玖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看到她这般脆弱的模样,自己心跳有多快,心有多疼。 “我家人不要我了,现在就……就连你……你也不要我了……”夏语冰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是你让我唤你师叔……” “不是我!不是我!”夏语冰激动地打断他的话,泣不成声:“不是我说的,是另一个……是有人控制了我!” 夜玖脸上淡然的面具龟裂,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吼完这句话的夏语冰自己也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这……”夜玖正想问她是怎么回事,就见她神色一变,也就在这一刹那间她整个人的气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明明还是一样的眉眼,却在此刻看起来凌厉如刀,冰冷慑人。 夜玖到嘴边的话,顿时就咽了下去。 警惕地,他看着她。 夏语冰看到他这模样,深沉的眉目蓦然掠过一抹痛楚之色,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唇角紧抿起,足尖一点,几个纵跃便是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夜玖抬出去的左脚收回,冷凝的目光盯着她离开的方向:“追上去!” 几道身影从暗中出来,唰唰唰如风一般朝着夏语冰离开的方向追去。 他转身回自己屋里,翻医书来看,眼前的字字句句却是变成她的脸,而那样瞬间的转换的两种表情不断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而也在这时候他想起离开宜信时自己曾有的怀疑——心乱如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终于再坐不住,蓦然起身将那医书一放,去寻月明。 月明不在,屋子里只有小青,小青告诉他说:“前儿师叔一下子要许多解毒的药丸,要得很急,师尊这些时日都在为师叔赶制。昨儿炼了一宿的丹药,今儿早起就说缺了一味重要的药材,歇息都没歇,脸抹一下就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夜玖‘哦’一声,转身要走。 小青叫住他:“你找师尊什么事?急的话你先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夜玖脚步一顿,转头看他。 小青认真的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夜玖抿紧了唇,好半晌才道:“你有没有见过……见过一个人突然间就变成另一个人似的?” “易容?”小青问。 夜玖摇头:“是性格。” 小青想了想,十分严肃的道:“听闻几百年前的帝国有一种术法叫‘夺魂’,据说是把死掉的人的魂魄以特殊的术法弄到同这个人生辰八字一样的人的身体里,等一段时间后,若是那死掉的人的魂魄足够强大就能把另一个人的魂魄吞噬,然后重新活过来。而在未完全吞噬之前,这个人有时候的表现就像是两个人。” 夜玖想到夏语冰的表现,面色一白:“当真有这样的奇事?” 小青点头:“我听师尊说的,应该是……真的吧?” 他其实也不确定。 “只是……”他看着他:“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事?” “没事reads;卧底偶像宠娇妻。”夜玖垂眸,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的那一抹突升起的慌乱:“我先走了。” 匆匆地,他走了。 小青在他后边喊:“哎,等等,你还没说找师尊……” 夜玖走得更快了。 “奇怪了……”小青歪了歪脑袋,转身回了屋中关上了房门。 而夜玖快步回到屋里后也是将房门紧闭,仔细的将认识她以来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里,强迫性地一遍遍理清,最终锁定了时间段——在宜信的那段期间。 忽地有敲门声响起,他回过神来:“进。” 门从外边被推开,进来四个人,正是之前被他派出去的那四个,比之先前的衣衫整洁,现在他们的身上都挂了彩,形容狼狈。他们单膝跪在夜玖面前,头低下来:“属下有负小主子所托,跟丢了人。” “只是跟丢?”夜玖不信。 “快追上的时候被一女子拦下,我们与她恶战了一场却是不敌,最后还是她高抬贵手饶了我们性命。”他说完以头磕地:“属下办事不力,愿受惩罚!” 其他三人也是磕头道:“愿受责罚。” “你们办事不力,的确当受惩罚。”夜玖说完,他们身体垂得更低了。 “只是你们武功不及,也并非你们的过错。”夜玖道:“这事且搁下,你们联络人暗地里查最近关于夏府的一切事宜,所得的资料让人整理成册,立即上报于我。” “属下遵命!”四人异口同声。 夜玖命令道:“即刻去办!” “是!”四人退下,关上房门。 夜玖低头,陷入纠结之中。 而这时候,夏语冰并不好过。 冬英为她拦下了夜玖派出去追她的人手,她却是一路狂奔到了轻音阁,阁里的毓秀宫的人看到她正想打招呼,却见她风一般地上楼,然后进房间‘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宫人们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去打扰她。 而房间里,夏语冰关上门后背过身,身子沿着木门滑下。 她额头上冷汗涔涔,大颗大颗的冷汗沿着鬓角源源不断地滑下,太阳穴一鼓一鼓地跳着。她双眸紧闭,眉心纠结在一起,整张脸惨白如纸,唇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冷汗浸湿了她的衣裳,黑色的衣裳宛若第二层肌肤紧紧贴在她的身上,她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狼狈不堪。 而这一切就是她第一次强行抢夺身体的控制权,另一个不断抗争的后果。 只是她到底比较强大,虽然真正苏醒的时间比另一个她少了七年,她还是稳稳占了上风,而那个落败的人正在那里愤怒的大骂——‘你恼羞成怒就是因为我说中了你卑劣的心思,你这个骗子!’ 骗? 她骗了她什么? 明明都是她自己钻牛角尖,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她自己不领情关她什么事? 她正恢复体力,不想同她吵。 另一个见她不回答,更是认为自己有理——‘你就是一个小人、伪君子,我就不该相信你reads;重生之将门郡主!你就是个恶魔,一个想要占有我身体的恶魔,你说……你说你的目的是不是要害我的家人?’ 真要加害会花这么多年布局救他们? 不与傻子论短长,因为傻子只会用其傻了那么多年的经验不遗余力地把你带沟里去。 她不是傻子,所以她选择闭目养神。 另一个她却当她这是默认,在那拼命的叫——‘恶魔你滚出我的身体、滚出我的身体……’ 她干脆把这声音彻底屏蔽了。 正是耳不听心不烦,身体已经有力气的她盘膝而坐,静静调息。 她功力深厚,聚精会神之下更是效果显著,半个时辰后已经彻底恢复了正常。 起身,她取衣裳换下身上这一套,扔炉子里烧掉,而后出门。 “宫主。”早等在这里的冬英走过来,看她面色与之前无异这才放下心来:“这是皇宫里内线刚传出来的情报。” 她双手递上。 夏语冰接过,打开看了,唇角勾出一抹讽刺的弧度:“果然如此。” 手攥紧那纸条,上下揉搓一番,再松开手时,只有点点粉末沿着她掌心随风落下。 “再核查一遍我们宫里头的人手是否有曝露,另吩咐下去盯紧了剩下的几个部门,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即禀报。”夏语冰道:“还有苍冥白洛妃此次到殷的目的,带了多少人马、最近的动向今晚子时之前我要知道!” “是!”冬英领令而去。 “等等。”夏语冰叫住她。 冬英停下步伐,转身走回来:“主子还有何吩咐?” “将我这些年暗地里行事的踪迹抹干净,不要再露出破绽!”夏语冰眼中杀气凛冽:“那些嘴巴大的人,必要的时候,全部灭口!” 她绝不允许自己的秘密再被泄露出去。 “是!” 冬英走后,夏语冰集合毓秀宫在轻音阁的人手,听取他们最近各自收集的消息,再根据一件件事件的情形下达相应的指令。时间如同白驹过隙,渐渐地夜色弥漫在这片天地,房间内开始点起了蜡烛。 “今天就到此为止。”半个时辰后,夏语冰站起身来,宣布此次会谈的结束。 毓秀宫的人集体站起来。 “散了。” “恭送宫主。” 夏语冰‘嗯’一声,走出去。 外边已经是天黑的一片,夜幕低垂,有小雨淅淅沥沥。 街上已经没有行人,似乎是今日的贼匪和御林军被杀干净的惨案传出去后,百姓人人自危,如今家家关门闭户。 她脚步一顿,黑沉的眸子遥遥望向皇宫的方向,嘴角勾出一抹冷酷的杀意。 而后,她收回目光,足尖一点,纵身往夏府所在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