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春》 第1章 冬日,雪花一片一片的轻轻的落在小院中,在地上薄薄的掩盖了一层,显得小院格外静谧。 小院中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两个小丫鬟端着东西走进了了那孤零零的厢房,若是有人走近了,一定会闻到厢房中那刺鼻的药味。 这是哪儿?从小院中延绵而去,看到的居然是皇宫大气磅礴的琉璃瓦,谁也没想到,在这富贵窝中,居然还有这么清冷的地方。 那小丫鬟思铃端着刚从小厨房里熬来的药,微微的在门口跺了跺脚,走近了屋中,那刺鼻的炭味尽是迎面而来,这么冷的天儿,不点炭火是不成的,可是后宫那些人,居然作践小姐到如此地步!她咬了咬牙,将一股泪意忍了下来,如今她与小姐无依无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只能忍了。 思铃端着药,见到自家的小姐,穿着单薄的白色单衣,披着长发,靠在床栏上,拿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小姐。”思铃叫出声,“汤药来了。” 林锦初听到自己贴身丫鬟的声音,抬起了头,任谁看到这一张脸,都会倒吸一口,小小的心形脸,眉目如画,艳若桃李,她脸上并没有施脂粉,只将书放到一边,眉也不皱的将药一口喝下,似乎这苦口的药如同蜜糖一般。 喝完药,林锦初激烈的咳嗽起来,思铃连忙去帮她拍后背,却见自家小姐白色的帕子上,又印了红色的血reads;[重生]嚣张夫妇。 “小姐….”思铃撇了撇嘴要哭,当年小姐是林贵妃的外甥女儿,在圣上在宫中是多么受宠的?如今林家全体覆灭,除了小姐之外,无一生还! “怎么又哭了?”林锦初拍了拍思铃的背道,她没有激烈的训斥思铃,这个小丫鬟的家人,也在那场灾难里全都没了,只不过如今她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来,就让这个爱哭的小丫鬟,帮她多哭哭吧。 夜了,林锦初被召入宫中,她与其他日日期盼着圣上来宠的女子不同,她心中并不雀跃,但却有着一丝诡异的兴奋,她摸了摸袖子中的匕首,这一天,终于来了。 圣上坐在殿前,低头俯瞰着恭敬地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自林家覆灭以来,她褪下了以前最后的华服,日日以白衣视人,他将她关在小院之中,任其他宫人作践她,不过是想拆了她的傲骨,让她明白,如今在世上,她可以依靠的,只有他而已。 圣上看着跪在底下的林锦初入了神,自己是什么时候瞧上她的?是百花宴上的粲然一笑?还是他与她不经意的相遇?这一切,他都不记得了。他恨着她的姑姑林贵妃,若不是她,他的母亲又怎么会心碎至死?但他却不能否认,自己心心念念的全部都是这朵云。待尘埃落定的时候,他派人让林贵妃上了吊,灭了林家全族,却也舍不得她一根寒毛。 “你终于来了。”圣上在上首似笑非笑,身上的五爪金色黄龙让他英俊的面容贵不可言, 他隔一个月便让人送华服给林锦初,若是她愿意了,大可以穿着华服来见他,从此他便可以丢弃过往的一切,给她至高无上的荣宠。 三年来,自林家覆灭族,这是林锦初第一次穿上红妆,她忍住了喉咙里撕心裂肺的痒意,抬起了头微笑道:“我来了。” 林锦初自林家灭族以来,一直病着,她虽化了妆,但是那病色掩不住的从她的面上浮出,不见憔悴,倒是添了一分异样的美丽。 她与她姑母一样,都是妖精。圣上狠狠的握住了拳,想到自己母亲去世之前说的,一定要为她报仇,可是谁又知道,他也掉进了林家女子的手掌心?圣上沉不住气,往前走了两步,抓住了林锦初的脸。 林锦初的脸上十分柔滑,如缎子一般,因他的母亲与她的姑姑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她与他之前,也并未说过什么话,他只能远远的瞧着她,而如今她就在他身边了,他却有一种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情感。这种情感,如同他小时候得了一个喜欢的玩具,他细细观赏着,却怕玩坏了它。 林锦初大大方方的站着,任新帝打量,她从雪中来,陡然进了这烧了地龙的房间,浑身冷热交加,她的一颗心,砰砰砰的跳着,只将手紧紧的收在了袖子里,只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里,露出了不少的怯意。 新帝想到了她那有些心高气傲的性子,便挥了挥手叫这房间中的宫人散去,若是他与她的这些事被宫人听见了,只怕她又要气得好几天不理他。 新帝注视了林锦初良久,叹了一口气道:“前尘已尽,以后你便好好跟着我吧,我不会亏待你。” 林锦初像一只被去了爪子的小猫,只低低应了一声,让新帝有些意乱情迷起来,他等了良久,终于要得到她了么? 新帝看了看自己的书房,又始终觉得这里不太慎重,可是他想起自己的母亲对自己说过,他可以宠林家的女儿,却不能再如父皇一般,将林家女捧到天上去,若是如此的话,他与父皇有什么区别? 新帝狠了狠心,将林锦初往书房的卧室里拉,林锦初顺着新帝往卧室走去,只是唇角边微微的有了一丝笑容,那丝笑容,在她的芙蓉面上,显得格外诡异。 新帝到了卧室,抱住了林锦初,正欲温言安慰说你别怕,却不料背后传来刺骨的疼痛。他有些不可置信,狠狠的推开了怀中的温软女子reads;情深意暖,亿万爱妻不好追。 林锦初被狠狠的摔在地上,她那白皙前夕的手上尽是新帝的血,她似伤了脉络,狠狠的咳了咳,用手去接了,全是血。 自己的力气还是太小了,压根无法伤到他。林锦初不管自己的境况,只用一双美目有些遗憾的看向了新帝的背后,若是自己再休养久一些,力气大一些的话,能不能一刀致命呢? 新帝善武,身子健壮,林锦初好不容易藏下的小小匕首根本伤不了他,他拿了那地上的匕首,仔细端详了一番,这匕首不似凡物,刀口锐利,上面镶嵌着蓝色的宝石,若不是林锦初力气小,只怕她要得手了。 “你果然喜欢的是程从容。”新帝将匕首狠狠摔在地上道,“他有什么好的?一个纨绔皇子而已!” 林锦初精神有些涣散,大概在林家覆灭的那一天,她就应该跟着姑姑自尽的,而不是妄想有一天能够用这把匕首要了仇人的命。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他被我骗去边塞,被人活活刺成了一个刺猬,最可笑的是,他的身上还带着你绣的帕子。”新帝怒火中烧,怀着而已将沈从榕的死时境况回忆了一遍,“成王败寇,像他那样的废物,注定守不住你!” 若是有人进来,见新帝这个模样,一定会大吃一惊,他双目通红,背上还带着伤。 林锦初跪坐在地上,面上并无任何神情,林家众人的死状,表哥最后的样子,新帝登基后,自有忌惮她的后宫之人日日派人告诉她。若不是她存了复仇之心,只怕她早就被折磨疯了。 只不过如今,在这个情况下,她根本复不了仇。让他碰她,免除一死?林锦初讽刺的笑了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滚到了匕首旁边,狠狠的将匕首插入了她的心窝,罢了,她杀不了他,就让她随家中人去了吧。 新帝正在盛怒,却不料林锦初居然有此举动,他连忙去抱住了林锦初,却不料林锦初对自己十分狠决,那削铁如泥的匕首插在她的心脏间,她脸色苍白,嘴唇微颤,紧紧闭着眼,不愿再看这世间的一切。 “太医,太医!”新帝面如土色,将林锦初抱起,却不料她那红色的外衣下居然还是白色的孝服,她怎么就不能忘了这一切与他重新开始?他什么都能给她! 内室急急的赶紧来,只见新帝的背后居然被人所伤,而他怀中,只一个面色苍白只待咽气的女子。林家女,又是林家女!他心中暗叫了一声晦气,连忙去请了太后主持大局,无论如何,此事他是管不了的! 林锦初只觉得身子一轻,灵魂出了身体,她惶惶的飘出宫城,却不知道往哪儿去。 无人度她,她漂泊了良久,却见整个大梁朝,莫名的多了许多与她一般的游灵,大梁朝新任帝王残暴无情,最终被内侍杀于殿前,拥立他三岁的嫡次子为皇,从此,大梁朝迎来风雨飘摇的乱世。 林锦初一路飘一路看,见哀声遍地,饿殍遍野,不由得留下泪来。 她到了某处,却遇见一个衣着瑰丽的菩萨,菩萨见了她一眼,面色大变,“你怎么在这儿?” 林锦初回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那菩萨掐指一算,皱了皱眉,“你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命格,谁知道那蛟龙居然敢挡真龙的路!” 林锦初自死后,从不信奉什么,对着神神叨叨的菩萨并无好感,正欲离开,却不料那菩萨拦住了她的路,从手中的瓶子里拿出了一跟柳枝,在她的额头点了点道,“去吧,度化终生便是你的责任了。” 度化众生?林锦初抬唇想笑,她正欲问,谁来度化我?却被一到亮光折射,失去了知觉。 第2章 从亮光中坠落,林锦初似落到了一片温暖之地,她睁开了双眼,一眼看到的便是一脸哭相守在自己身边的程从容,“表妹,我求你快醒来,要是你不醒来,我屁股都要被母妃揍开花了。” 程从容,圣上的第五子,因是圣上心尖尖上的林贵妃拼了命得来的,所以这位在宫中可以说得上是千娇万宠的,只不过再尊贵的身份,在林锦初面前,还是要做小伏低。 表姐这么娇气一个小女孩儿,自己就怎么被猪油蒙了心,带她去御花园采荷花呢,还还得她掉进了荷塘中,在床上昏睡不醒。程从容越想越后悔,比起宫中那些娇惯坏了的不知道心中想什么的公主妹妹,他更加疼宠刚从江南回来的母亲外家的表妹,他经常吩咐下人们好好的照顾表妹,却不料自己差点害得表妹去了半条命儿。 宫中的人娇惯着程从容,但林贵妃却不是,当她听说了自己外甥女儿被儿子带得贪玩掉入了荷花池中昏迷不醒时,便气得拿出了戒尺,打的儿子嗷嗷的叫。 程从容一边念叨着,一边小心的将屁股在凳子上换了一个姿势,母亲可真心狠啊,若不是平常她对自己嘘寒问暖,他都要怀疑自己是她捡的。程从容心不在焉的胡乱想到,手上却没忘了给林锦初盖伤被子。 “表哥?”林锦初在床上有些呆愣的叫道,她不是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表妹你总算醒了!”程从容哇的一声,差点跳了起来,他有些扭曲的站了起来,对外面喊道:“表妹醒了,快请太医来瞧瞧reads;精分想拐走我[快穿]。” 说完,他对林锦初灿烂的笑道:“表妹,这次是我对不起你了,还劳烦你在母亲面前说说我的好话,不然我的屁股可就烂了。”一边说还一边露出了委屈的面容。 表哥回来了?不再是那具冰冷的从边关送回来都不能瞑目的躯体?林锦初在梦中见到过无数次程从容精神焕发的模样儿,都没有这次的真实。 程从容说到一半,见表妹的精神劲儿有些不对头,他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只见她面色苍白,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活像是中了邪。据说御花园里的荷塘里有不少枉死的女鬼,莫非表妹她?鬼上身了? 程从容哇的一声,不顾自己屁股火辣辣的疼,跑了出去,“母亲,你快来看看表妹啊!” 程从容向来都是吵吵闹闹的性子,林锦初被他吵得有些头疼,她往后靠了靠,眯了眯眼睛,睁开了,却发现这一切并不是梦境,她似乎,真的是回来了。 “初姐儿,你这是怎么了?”片刻,从外面进来了一个美貌的宫装女子,她头上插着五色钗儿,穿着大红色的宫装,指甲上染着粉色的豆蔻儿,身上带着香风,将发愣的林锦初拥到了怀里。“初姐儿,千错万错,都是你表哥的错,要不,我再帮你抽他?”言语中的偏袒显露无疑。 程从容跟着母妃跑了进来,但听到母妃的话却是有些不爽利的,谁愿意被母亲抽啊。 自先皇后故去后,林贵妃荣宠六宫,连寻常妃子不能穿的红色,她也是想穿就穿,丝毫不顾及其他人的感受。不过由此,也能看出皇帝对她的盛宠。 “姑母?”闻到了熟悉的栀子花香味,林锦初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看到侄女儿认出了自己,林贵妃舒了一口气,刚刚容哥儿跑出去说侄女儿被水鬼晃了神她是吓了一大跳的,万一初姐儿有什么意外,她怎么面对自己的哥哥? “诶哟,我的初姐儿,姑母在这里呢。”林贵妃将林锦初搂进了怀中,心疼的说道,她没有女儿,早就将这嫡亲的侄女儿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将她疼进了心肝里。 林锦初在林贵妃那温暖的怀中,想起了先帝去世时,林贵妃被新帝活活的挂上了悬梁,挣扎得指甲都掉了的模样,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林贵妃敏感的感受到了林锦初的颤抖,轻轻的拍了拍林锦初的背,然后狠狠的瞪向了站在一旁的程从容。 程从榕不敢说话,如小孩子一般站着,心中也极为内疚,“表妹,是我对不起你,你罚我吧。” 自己重来了一次,遇见了这些真心对她好的亲人,她又怎么会任性对待他们?林锦初在林贵妃怀中摇了摇头,“我不怪表哥,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程从容听了此话,心中更为难受,自己的表妹从小就是娇娇儿,如今掉入了荷塘中,只怕是去了一半的命。 林贵妃听侄女儿说不怪自己的儿子,她松了一口气,狠狠瞪了程从容一眼,又用手摸了摸林锦初的额头,惊叫道:“初姐儿,你的额头,怎么这么烫?”说完,她对身边的贴身宫女道:“太医,快叫太医来。” 锦绣宫内一阵喧哗后,老迈的太医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林贵妃可是宫中的红人儿,若是得罪了她,只怕没有好果子吃,可是林贵妃身子若有大碍,只怕圣上也会大发雷霆! 太医走进了内室,见到需要诊治的人不是林贵妃,而是躺在床上的一个貌美的小姑娘的时候,他才松了一口气。 “王太医,你快帮我看看,我的外甥女儿可好?”林贵妃对太医着急的说道。 王太医走到林锦初身边,见她那如雪的容颜,不由得吃了一惊,他原以为这世上,林贵妃已经是最夺目的女子,却不料这床上的少女,也如珍珠一般,闪着淡淡的光reads;[乱世佳人]女儿难为。 这少女年纪不大,才10岁的模样,她听见响动,睁开了双眼,林贵妃的眼睛中是艳光四射的自信光芒,而这少女的双眼里却是烟雨朦胧的春意,她的眼睑下长着一个幽蓝色的痣,仿佛一眨眼,就会流下泪来。 现在就如此美貌,不知道以后长开了,是如何的倾国倾城,老太医虽然年纪已大,却还是被这少女的美貌给震慑到了。 对于别人的注目,林锦初早已习惯,她伸出了如玉的手腕,让那太医看上一看。 太医见林锦初的动作,才如梦初醒,连忙握上沉吟了一番,“林小姐身子本来有些寒,落入荷塘之后,只怕身子上寒气更重,得好好休养才是。” 女子的身子最怕受寒,林贵妃皱了皱眉,接着问道:“可对以后子嗣有碍?” 王太医听了,愣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好好调养的话,不会如此。” 这话的意思便是,有碍了。 林贵妃久浸后宫,当然知道太医口中的未尽之意,她沉着脸,猛地站了起来,对身边的宫女道:“拿戒尺来。” 程从容在一边呆了,表妹都说了不计较了,母亲还要罚? 只不过王太医说得如此、,他也只好乖乖的伸出了手掌,林贵妃正欲再抽他两次的时候。 林锦初想从床上爬起来,拦住林贵妃,却被林贵妃按下了,“初姐儿,此事与你无关,若是他以后还是如此大大咧咧,在宫中会吃多少亏?今日我便让他记着,因为他的大意,让你损了身子!” 林贵妃被圣上宠得性子肆意,她发起脾气来,没有人能够拦住她,程从容连忙对林锦初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好好躺着。 林锦初听到姑母的话,也迟疑了下来,表哥向来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若不是这个性子,也不会被人骗去边塞了。想到此,她垂下了眼帘,停了下来。 程从容见劝好了表妹,便一幅豁出去的模样对林贵妃说道:“母亲,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惩罚我吧。” 林贵妃怒道“你这是哪儿学的江湖话?你那作为皇子的尊贵呢?”她狠着心,在程从容手上狠狠的打了十下,才松了手。 林锦初见程从容的手心被打得一条一条,十分心疼,恨不得落下泪来,而程从容虽然疼得呲牙咧嘴,却偷偷的对林锦初笑了笑,安慰似的悄悄说了一句话:“没关系。” 这两个小儿女的情态林贵妃怎么可能看不到?她好气又好笑,如今国事平稳,朝中早就立了太子,她虽然成为宠妃,但也不是有野心的,对儿子的一生只不过希望着他顺遂而已。初姐儿虽然没长在她身边,但她却相信哥哥和嫂嫂的教养能力,若是以后…林贵妃收敛了心神,太子能力卓越,心胸也不是狭隘的,只要小儿不争不抢,以后好日子还在后头。 王太医只认真帮林锦初看病,关于这些其他的,倒是充耳不闻,只有这样,才是他立于后宫的根本。 王太医为林锦初把完脉,刚开了方子,便听见外面有小内侍昂声通报道:“圣上驾到。” 王太医连忙收拾了方子,却见林贵妃面上露出一丝笑容,她先是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就算你父皇来求情,我也不会饶过你!” 说完,她又帮林锦初整了整被子,“等我找圣上要了他私库里的好东西来帮你补补。”这话说的肆无忌惮,但是林贵妃身边的人面上并无异色,仿佛是早已习惯了的。 第3章 严武帝现在正值盛年,大梁朝在他的治理下如一轮升起的太阳一般,蒸蒸日上。宫中众人都对这位严肃铁血统治者有些畏惧,在悄无声息中,圣上面部威严的走了进来。 在最后的时光里,林锦初只记得这位圣上常年卧在病榻咳嗽的情形,却也忘了这位圣上也有如此的好时光。林锦初抬头见圣上,恍如隔世,这位圣上是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的姑姑与表哥的,他在去世之前,曾苦心为姑姑与表哥安排后路,却不料也挡不住那从来没有关注过的儿子的狼子野心。 宫中的人们都怕严武帝,可却有着例外,那便是林贵妃与程从容,程从容见到圣上,只哇的一声,躲到了自己父亲的身后,嘴中连喊着“父皇,救命。”这一声起,让殿中敬畏的气氛顿时打散了,大家只捂着嘴偷偷笑,圣上对后宫众人都颇为严厉,可是遇见林贵妃母子,可是百钢化为绕指柔的。 “你这是又犯了什么错?”圣上看了床上半倚着的林锦初一眼,因为林贵妃的缘故,他对林家人有些优待,对于这个从江南边县回来便经常出入宫中的小姑娘,他是十分有印象的reads;可怕的地球gl。 “我…”程从容呐呐的站在原地,有些说不出话来,是他不懂事,带着林锦初去花园采荷,又被小宫女叫走,才让林锦初失足落水,若他在的话,表妹定不会这样,想到此,程从容又觉得被林贵妃抽几下,并算不了什么了。 严武帝见自己的小儿子不说话,一幅理亏的样子,又将目光看向了林贵妃,林贵妃狠狠的瞪了自己的小儿子一眼,对圣上说道:“若不是他带初姐儿去荷塘边采荷,又被小宫女叫走干别的,初姐儿怎么可能落在荷塘中差点被要了小命?” 若是让宫中的老嬷嬷看来,一个表小姐就算丢了命,也不值当皇子被打一顿,可是林贵妃出于微末,从小与大哥相依为命,对大哥与这个外甥女可是格外看紧的。 圣上淡淡看了小儿子一眼,“既然答应带初姐儿去荷塘了,便要好好照顾她,如今她伤了身子,你也要被责罚,那便抄二十遍道德经吧。” 程从容哀嚎了一声,二十遍道德经?那还不如被林贵妃打一顿呢。 既然圣上出面责罚了小儿子,林贵妃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只走到儿子身后,狠狠地捏了他腰一下,惹得小儿子一阵哀嚎,“抄完了给太子去看,太子满意了才行。” 宫中年纪小一些的宫女们,又偷偷的笑了起来。 程从容听到这话,双腿一软,要知道他在这宫中,天不怕地不怕,只是看到那位高岭之华的太子哥哥就如老鼠见了猫,恨不得转身就跑。 “母妃,你这也对我太好了。”在圣上面前,程从容不好说太子的坏话,只苦着脸,支吾的说道。 宫中的几大巨头就如此决定了如何惩罚程从容,宫中众人都是看碟下菜的,这表姑娘刚刚先于父亲从江南回来,大家心中都有些看低,却不料林贵妃将她看得这么紧? 林锦初低着头,没有管众人的脸色,姑母一直都对她如此好的,她紧紧的握住了被单,脸色有些白。 程从容回头见林锦初的模样,连忙说了句,“表妹,你这是怎么了?” 林锦初有些柔弱的摇了摇头道:“没怎么,就是有些头晕。” 程从容在宫中就是个泼猴,可是似乎这紧箍咒在这江南而来的表妹身上,她一声叹气便能惹得他忙上忙下。 圣上见小儿子这做小伏低的模样,暗叹这孩子实在也太没出息了,他看了林贵妃一眼,见她眉目带笑的看着这两个小的,这个女子实在奇特,明明是宫中最肆意的,却也是最拎得清的,在所有后妃都绞尽脑汁想着如何给儿子配一个高门妻子的时候,她却将自己的侄女儿叫进宫中,这其中的意思,他自然明白。 林贵妃笑眯眯的看着小儿与林锦初,又见圣上看着自己,她细微的点了点头,走上前,揽着圣上的手臂笑道:“圣上许久没来看我了。” 许久了?圣上摇了摇有些疲累的头,虽然大梁朝如今蒸蒸日上,但前朝却是枝节众多,后宫众多女子身后家族要安抚,他似乎确实有些冷落了林贵妃。 “等我忙完了,带你去避暑山庄吧。”在歉疚中,圣上说道,他还记得第一次遇见林贵妃时,她那洒脱肆意的模样,是他自私,拘禁了她的一生。 “只要圣上能记着我与荣儿就好了。”林贵妃娇嗔着将头靠在了圣上的肩头。 圣上十分受用,只微微笑着与林贵妃走出了宫外。 林锦初见林贵妃与圣上走出了门外,见程从容在自己身边忙着端茶送水,又想起上世他求新帝放过林家,新帝许他如果在边塞大胜,便如了他的愿,却不料他被…林锦初一阵鼻酸,“表哥,你以后可不能这么傻了…” 程从容听到这话,双眼一睁便想辩驳,“我哪儿傻了?”可是看林锦初这泫然欲泣的模样,将这辩驳的话吞进了肚子里,只摸了摸头道:“好吧,好吧reads;剧情才是真反派[穿书]。”到后面他也回过了神,那小宫女只怕是有人指使的,林锦初的落水并不那么简单,只是这到底是谁做的呢? 林贵妃虽然在圣上面前是肆意潇洒有分寸,但却并不是一个没脑子的,她很快派人调查了,那来传召程从容的小宫女短短几天就因为得急病没了,而一场雨将林锦初滑下去的痕迹打得无影无踪,有经验的老嚒嚒却发现林锦初滑下去的那块泥土有些松。 是谁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呢?林贵妃自被圣上带回宫中,便面对过重重危机,她的依靠只有圣上,圣上虽没有为她直接出头过,但却总给了她那些其他女人想要而要不到的,比如说贵妃之位,比如说… 林锦初休养的几日,便听程从容说父亲被圣上封为了翰林院学士,比起之前的江南小县城的县官要跃了好多级。朝中皆惊,但却仔细想一想,这林清晨本来就是探花,当年因为妹妹在宫中受宠而被萧淑妃的娘家挤兑到了江南去当县官,如今萧淑妃盛宠不在,林贵妃一枝独秀,圣上给她哥哥一个清贵的官职,也未尝不可。 宫中众人皆祝贺林贵妃,林贵妃倒并不兴奋,她只看了看自己修好的指甲,笑了笑道:“这不算什么。” 当时众人还不知道林贵妃的意思,却不料过了几日,圣上的一袭圣旨更是让后宫震惊,林锦初居然被封为了荣华县主。 一个乡下来的小丫鬟,凭借着裙带关系,居然被封为了荣华县主?大家的眼睛都要凸出来了。 此事再次验证了圣上对林贵妃的偏爱,你看不上她,可以尽管欺负,圣上不会因为她而责罚你,但是圣上总会在别的场合为她找回场子。哥哥成为翰林院学士,侄女儿成了县主,这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林锦初跪在地上,听着陈内侍读着圣旨,宣布自己成为了荣华县主。上世她也听过这圣旨,当时她心情激荡,接这圣旨的时候手都有些微微抖,最后还差点将圣旨掉在地上出了大洋相。 而如今这次,她心如止水,眉目依然地接过了圣旨。 陈内侍见林锦初那精致的眉眼,白皙修长的手指,不由得愣了一愣,这林家女都是倾国倾城的,小小年纪就这个模样,不知道长大了会是怎样迷乱了大家的眼。 陈内侍有些愣,林锦初知道他是圣上身边的心腹,便与他保持了一样的姿势,直到陈内侍身边伺候的小内侍咳嗽了一声,那内侍才缓过神来,宫中的都是人精,谁都知道这位可能是以后的五皇子妃,圣上是在为她加重身份呢。 陈内侍自觉自己有些出丑,但却见林锦初并无异样,对自己十分恭敬,心中舒坦了很多分,只微笑着说:“圣上还说,以后荣华县主可以自由出入宫廷,无人能拦。”乡下来的姑娘有怎么样?看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气度,只要主子们想捧,立马将来便是京城中炙手可热的贵女了。 “谢谢您了。”林锦初面上并不娇奢,将圣旨恭敬的结果放到了身边的嬷嬷手中,当时这位陈内侍为了林贵妃与新帝据理力争,最后一头撞死在殿前,他的好,她都记得。 陈内侍虽然不知道这位新晋荣华县主为何对自己这么恭敬,但对她印象好了许多分,在圣上面前也说了她不少好话,“那知书达理的样子,一看便是林贵妃的嫡亲侄女儿。” “知书达理?”圣上听了,将奏折放到了一遍,笑道“箐箐可不是那个样子。”只不过这不知书达理能被他宠着的,一个便够了。 陈内侍还想与圣上说什么,却不料外头传来太子求见的消息,他缩了缩头,默默站到了一遍,不仅五皇子怕太子,他也有些惧怕。 第4章 圣上敏感的发现了自己内侍的瑟缩,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出息的,好歹也是伴随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连一点狐假虎威之气都没有,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陈内侍知道圣上腻歪自己的这个模样,可是太子是圣德皇后一手教出来的,圣上念旧,而这位确实不大喜欢给人脸面的。 圣上私下其实是个爱玩笑的性子,并不大喜欢身边的人对自己畏惧,可是每每太子来他这殿中,这殿中的气温仿佛便降了几度,实在让他也欢喜不起来,”宣吧。“圣上挥了挥手,有些悻悻然的说道。 众人皆打起了精神,生怕让太子看到了自己的不周之处。 在短短的寂静中,圣上的书房外出现了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来者面容俊美,如画中走出的郎君一般姿态高洁,他双眼幽暗深邃,一身青色罗衣,头发以玉簪束起,双手圈在宽大的袖子中,有些淡淡的往书房四周打量了一圈。 众人心间一阵战栗,年纪小一些的宫女都差点忍不住要抬头去偷偷看一眼,太子的亲生母亲圣德皇后当年是京城的第一美人,而若是太子略微和善一些的话,只怕大家都会觉得他也不遑多让,可惜他性子颇为冷淡,如水中青莲一般,让人只可远观,不敢靠近。 众人见了太子的容貌与姿态,心中总会敬畏两三分,而圣上却对这个儿子十分不喜欢,他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道”这时候,你是来干什么的?“ 若是圣上其他的儿子,见圣上如此作态,一定会背心起汗,反省自己是不是骚扰了父皇,但太子却不同,他走到圣上下首,只淡淡的抬起了眼,”儿臣有事要奏。“ ”什么事?“圣上将手在书桌上敲了敲,不会是被自己丢到户部去以后,被户部那些老狐狸教训得来找他帮忙找回场子吧? 太子对身后的侍童使了一个眼色,那侍童穿的与太子是一色的衣裳,面若娇花,但却是一个年纪正好的少年,他面上闪过了一丝不情愿,但却听话的将手中的奏折呈到了圣上案前。 圣上见这侍童好看得打眼,不由得觉得眼熟,指了指他,目瞪口呆道:”简哥儿?“ 那侍童听了圣上的这一声唤,委屈的撇了撇嘴,却不敢说什么,只对圣上行了一礼,又回到了太子身后reads;重生之谋心。 这些小辈的时候他是越来越不懂了,圣上歪了歪头,见简哥儿并没有告状,只得装作此事并没有发生,打开了那奏折看了起来。 圣上那有些平适的心情,却因为这奏折的内容越来越黑暗起来,太子这封奏折居然是参户部左侍郎的!当初圣上将太子放到户部的时候,便是报了让这性子刚直的左侍郎给他一点人生历练的意思。而选这左侍郎圣上也自有原因,他虽然性子刚直,但为官还不错,一般来说,太子是抓不到他的小尾巴的。 却不料太子去了户部才三月,便另辟蹊径,将左侍郎那远方亲戚的那一堆子破账全部搜了出来,这事说大了,便是左侍郎包庇亲戚在乡间无法无天;说小了,便是远方亲戚的一点子小事,上不了台面。 圣上的手在奏折上紧紧的握了握,他肃了颜问太子道:”你到底想怎样?“ 太子微微一笑,”那要看左侍郎想怎么样了。“ 圣上突然觉得无比膈应,是他暗示左侍郎给这个儿子一些颜色看看的,却不料却被这个儿子给整治了,这性子,锱铢必报,与那圣德皇后是一模一样! ”左侍郎一向官声不错,只怕这次是无妄之灾。“圣上咳了咳,和缓了口气说道。 ”左侍郎一向对父皇忠心耿耿,那么此事,便让父皇定夺吧。“太子在底下毕恭毕敬的说道,众人听了此话,都觉得太子虽然无敌,但是对圣上还是一片孝心的。 而圣上却从中听出了里面的威胁之意,只怕他是让自己让左侍郎收手别给他添麻烦吧。 圣上心中发堵,意兴阑珊道:“你先回去吧,此事我自会派人彻查清楚。” 太子听了,只对圣上鞠了一躬,连一句好话也不说,又直着腰走出了圣上的书房。 圣上半晌没有说话,等太子走远了,才将书案上的墨盒狠狠甩在地上,“这个逆子!” 众人见圣上如此生气,却是见怪不见,自太子进入朝堂以来,圣上与太子之间,经常如此。可是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算不得什么。 陈内侍见圣上郁闷的样子,心中有些怜惜,便抖着胆子道:“圣上,要不咱去林贵妃那儿转一转?” 听到林贵妃三个字,圣上面上才好了些,“说起来,箐箐最近还在研究酸梅汤呢,今儿我去看看她的成果。” 林贵妃进宫这么多年,简直是最佳救火器,大家屡试不爽。 一行人跟着圣上到了林贵妃宫中,见林贵妃正躺在贵妃椅上拿着冰碗子吃,那闲暇自在的模样让大家都心中轻松了几分。 圣上更是走到了林贵妃面前,拿起了她吃了一半的冰碗子,呼啦啦的全部一下送到了嘴中。 林贵妃有些生气的站了起来,轻轻拍了圣上一下,嗔怪道:“难道这硕大的皇宫内就没人给圣上做冰碗子,得让您来跟我抢?” 圣上就喜欢林贵妃这无法无天的模样,哈哈大笑道:“孤就喜欢吃你剩下的,不行么?这冰碗子不错,给你小厨房的人都加一个月月晌,夏天来了,也让他们松快松快。” 锦绣宫中众人皆喜,圣上对林贵妃身边的人也颇为大度,简直是变着花样的赏赐,若不是宫中还有其他的娘娘,那林贵妃便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了。“ 陈内侍对林贵妃微微动了动唇,一开一合正是太子二字reads;盲点。林贵妃微微一愣,这爷俩怎么又杠上了?太子身份高贵,她倒不好说他什么,只能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风趣话儿逗得圣上哈哈大笑,圣上似乎是被太子气狠了,又想起了程从容这个小儿子,又派人将他招来。 程从容在来的路上便知道大哥与父皇似乎有了争执,连忙彩衣娱亲,让圣上心中喜悦。 在旧年间,圣上是嫡次子,他头顶上的大哥文武双全,是太子的好人选,他当年也是如此心无大志,一心只希望父母安康的。想到此,圣上心中感慨,指着程从容对陈内侍道:”容哥儿,是最像孤的。“ 林贵妃心中一咯噔,此话可不能随随便便说的,她连忙握住了圣上的手道:”圣上,容哥儿的小性子像您,而太子却是传承了您的大志呢。“ ”传承了我的大志?是他母亲的吧。“圣上嘴唇扯了扯,并没有笑意。 陈内侍在旁边听了,叹了一口气,看吧,又是一笔烂账。 当年圣德皇后是天之骄女,美得不可方物,夺走了不少少年的芳心。圣上便是其中的一个,只可惜她早就被太后相中作为太子妃,圣上只能克制住心中的难受,一心祝福心上人与大哥。 却不料世事无常,旧太子因病去世,而圣德皇后却阴差阳错成了圣上的妻子,本来这对圣上来说是一件喜出望外的事。可惜圣上从小就被当做嫡次子教养,私下性格有些散漫糊涂,而圣德皇后却是嫡长女出身,从小又被寄语皇后的厚望。她做惯了圣上的姐姐,又有旧太子做比较,自然对圣上私下要求甚高。 圣上抱着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去,却被劝做广纳六宫,他那蓬勃的爱情似乎被圣德皇后的冷水浇了个透,意兴阑珊的生下如今的太子,心灰意冷下对圣德皇后百般冷落。 陈内侍也不知道为何圣德皇后长了一张芙蓉面,却没有一颗玲珑心,她到最后百病缠身之时都在劝解圣上要勤勉,圣上挥袖而去,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圣德皇后。 对于圣上来说,世上最伤人之话莫过于你比你哥哥差多了。圣德皇后是怎么忍心将这话一遍又一遍的说出口的?陈内侍摇了摇头,太子从脸到性格都并不大像圣上,而与圣德皇后像了个□□分,难怪圣上见了他,吹鼻子瞪眼的…… 林贵妃不接圣上的话,只娇气道:”您是歇我这儿还是去哪儿?我现在可不留您了。“看看,还有这样跋扈的妃子?只不过圣上非常吃林贵妃这套。 ”今儿孤去书房,想想怎么处理左侍郎那事。“圣上有些头疼的说道,”你好好休息便是。“ 林贵妃点了点头,将圣上送到宫门口,”您可得早些休息,不然我又会担心了。“ ”我明白。“圣上握了握她的手,突然想起了圣德皇后的手,那双手如玉器雕刻而成一般美丽,但却总是冰凉的,还是热乎的好。圣上淡淡的想到。 林贵妃目送圣上离去后,点了点程从容的额头,”你可别想什么不该想的。“ 程从容刚从那二十遍的道德经中解脱,连忙摇头道:”我什么都不敢想。“ 林贵妃身边的方嬷嬷有些不能理解林贵妃对儿子的警告,她微微在她耳边劝诫道:”贵妃娘娘,如今您与五皇子荣宠正盛,何不……“ ”闭嘴。“林贵妃凤目微微一闭,”你什么时候起了这样的心思?“ 方嬷嬷不敢说话,只低下了头。 林贵妃微微摇了摇头,这些人都觉得圣上最喜欢的是她,却不知道,圣上最爱的便是圣德皇后,少年时期爱上的第一个女人哪儿是这么容易遗忘的?若是不爱的话,也不至于宁愿自己被气坏,也舍不得动太子一根汗毛了。 第5章 林贵妃刚刚训斥完了方嬷嬷,被小宫女扶着仪态万千的坐在了榻上,眉目有些忧愁的说道:“也不知道初姐儿在宫外过得如何,她年纪小,可别被那些刁奴哄骗了才是。” 方嬷嬷刚刚惹得林贵妃不高兴,如今当然要补足,她笑着说道:“您放心吧,以荣华县主那七窍玲珑的心思,谁还敢瞒了她不成?” 这话虽然奉承得直白,但是林贵妃却最喜欢听别人说林锦初好,她弯了弯眉眼笑道:“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好?”说完,她又微微叹气,若不是林家众人欺人太甚,初姐儿又怎么会先单独来京中呢?如今她与哥哥的好日子终于来了,若是母亲还在的话,只怕也会微笑着说好了。 林家不过是江南的一个略有地位的士族,林贵妃的父亲与母亲任氏早早的订了亲,任氏美貌多情,与林大人青梅竹马,本是天生的一对reads;重生之苏瑾言。但是任家大人性格刚直,得罪了当时的上峰,被上峰所害,任家遭难,任氏一召之间由官家小姐成了罪臣之女。 林家人不愿意娶这样的女子为正妻,而林大人却放弃不了任氏的美貌,将任氏当做妾迎进了门。 一个妾室,美貌多姿,与丈夫又有青梅竹马的情分,林大人的正室楼氏怎么可能愿意放过她?任氏为了儿女隐忍了一辈子,最终恍恍惚惚伤了身子,最终还是落了个早逝的下场。 林贵妃少女时期之前是被人欺负得很惨的,遇见了当今圣上才开始顺风顺水起来,但想到种种过去,总是有些心悸。而如今为了她与五皇子的好名声,她也只能与林家维持那薄薄的面子情。 可是谁也没想到的是楼氏对任氏的恨意太深,就算林箐有了贵妃之位,她还是私下做了不少事,若不是林锦初上京,只怕要被楼氏许给江南琅嬛家的小儿子了,这桩亲事看上去还是林锦初高攀了琅嬛王家,这小儿子面上看来英俊非常,但私下却颇好女色,这桩婚事看上去,面甜心苦。 林贵妃坐在小榻上,揉了揉太阳穴,自己的哥哥空有一身才华,却被楼氏以孝道的名义囚在了江南,而自己那孱弱的嫂嫂,更是因为难产而亡。如今她羽翼已丰,是不怕与这个老妒婆斗一场的。 方嬷嬷见林贵妃面色凝重,不由得叹了口气,她伴在林贵妃身边良久,自然知道林贵妃的心魔在何处,无论她身居什么高位,那个当年在她少女时期高高在上的嫡母都是她的心魔。 林贵妃从忧思中醒来,她本是明朗肆意的性子,却在少女时期过得战战兢兢,如今见初姐儿联想到自己,恨不得将林锦初捧到天上去,让她来弥补自己的遗憾。 “方嬷嬷,你明儿代我出宫去看看初姐儿。”林贵妃抬头对方嬷嬷说道,又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圣上赐给我哥哥的宅子是什么样儿。” 说完这句话,她歪了歪头,虽然已有一子,但是还是有些小少女的模样儿。 方嬷嬷连忙应了,谁能知道这位默默无名空有美貌的林家庶女,不用片刻就倾倒了圣上的心呢? 第二日,方嬷嬷便到了林府,走到那巍峨的府前时,方嬷嬷心中一惊,圣上的这手笔也未免太大了点,这么好的宅子,眼睛都不眨的便赐给了林家。 林锦初年纪小,刚来京城便在宫中住了一段日子,直到圣上赏赐了宅子,她才住去了林宅,只不过这林宅人少得可以,许多东西,都要等林大人来到京城才能决定,所以林宅的人除了林贵妃赏赐的,少得很。 开门的是一个丫鬟,方嬷嬷觉得她有些眼熟,心想只怕是从林贵妃宫中出来的,果然她见到方嬷嬷的时候,便欢喜的笑道:“这是什么风把方嬷嬷您刮来了?”要知道方嬷嬷从林贵妃少女时期便陪伴着她,两人实在情分不浅。 知道林贵妃心中最在乎的便是林家人,方嬷嬷也带着笑说:“贵妃实在放心不下荣华县主,便要我来见见她。” 林锦初早就知道方嬷嬷要来,便早早地在等着了。 方嬷嬷走进了林宅,见青瓦白墙,青石小路,一路上树枝绿叶葱葱,凸显出这宅子以后的欣欣向荣之意。她知道林贵妃以后将将林锦初与五皇子凑作堆,如今见林宅紧紧有条,心中想着虽然荣华县主年纪尚小,但应该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儿,不好糊弄才好,做皇子妃的,可不能太天真。 方嬷嬷走到林家大堂,便被林锦初惊艳了一回,不似在宫中,为了林贵妃的面子,林锦初都穿得十分华贵,如今她只是将头发简略的扎了一个髻,上面别了一朵小小的绢花,而身上穿的是一件嫩黄的棉质裙,看上去十分闲适。可是越是简朴的打扮,越能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林锦初那一张白洁无暇的脸蛋上来,显得她更加脱尘。 方嬷嬷看得有些呆,林锦初见她的模样,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安的心想,我只是换了一身装扮,方嬷嬷就看出了我身子里换了一个芯不成?自从她落水后,她便在林贵妃面前装作被吓到的模样,执意要来林宅养身子reads;追鬼小女警。林贵妃拗不过她,派了一堆丫鬟婆子跟她回到了林宅,对她是十分熨帖。其实想想,在上世,在那人登上皇位之前,她的日子是做梦都带着甜味儿的,虽然有着小小的烦恼,但无奈她父亲与姑姑都太过于彪悍,将这些事都压了下去。 上世,她在宫中住了良久,待遇比公主都不差。她想破了头,都想不到那人为什么会看上她,想来想去,只怕是这张脸的缘故,为了低调些,她褪去了上世的华丽,今世倒是喜欢素色舒适的衣裳了。 “老奴给荣华县主请安,林贵妃心中天天惦记着荣华县主,便让老奴来看一看呢。”方嬷嬷从呆愣中缓过神来,连忙给林锦初请了安,自己这是什么了?在宫中,什么美人没见过?见到表小姐这个小丫头居然愣了? 林锦初发现方嬷嬷只是普通的呆愣,连忙笑道:“姑姑给我赐宫女嬷嬷都十分好,待我十分精心呢。”这些宫女嬷嬷的身家性命都在姑姑手中攥着,怎么可能对她不好? 方嬷嬷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抵不过林贵妃的担忧之心。她笑着说道:“如今贵妃在宫中颇为惦记小姐,若小姐有空了,随时可以去宫中探望贵妃娘娘的。” 这话是真的,林贵妃生程从容的时候颇为艰难,之后便再也没有怀过孕,这男孩子和皮猴子一样的,怎么可能经常陪在母亲身边?林贵妃经常大呼小叹说想要个女儿。 林锦初自然知道姑姑对她好,借着养身子的这些时候,她也将一些事情理顺了,便咧着嘴说道:“我在家中无事,研究了一些糕点,请方嬷嬷带给姑姑,我父兄快从江南回来了,我等他来了之后,再与他们一起去见姑姑。” 想到父兄,林锦初的心中一阵暖流,自己最遗憾的是母亲早逝,但是父兄将她从小捧在掌心,她也应该知足了,只不过隔了两世未见,她心中总有些畏缩的。 圣上的荣宠如风一般,来得快去的也快,就算贵妃娘娘是特别的那个,但方嬷嬷也知道若是林大人来了京城,贵妃娘娘只怕腰杆子要更硬几分了。 她眯着眼睛,面上都是舒适:“那我就等老爷来了,我还记得表少爷,年纪轻轻便是过目不忘的少年英才呢。” 林锦初听方嬷嬷说到哥,自然地点了点头,“我哥哥倒是出挑的。”这话并没有夸大。 方嬷嬷又问了林锦初身边的丫鬟嬷嬷不少林锦初生活饮食上的事儿,见她们答得头头是道,不像是偷奸耍滑的,才放了心,“贵妃娘娘给您找了几位女教习,过几日便来府上了,还请您跟着学呢。” 上世,自己在江南初来京城,内心自卑,便虚张声势,什么都要最好的,对姑姑精心找的女教习也颇为不敬,最终留下了嚣张跋扈的恶名,如今从头来一次,她已去除了自卑之心,恭顺的说道:“那便多谢姑母操心了。” 方嬷嬷从小看五皇子长大,心中对五皇子无限疼宠,之前林贵妃要将林锦初许给五皇子,她心中还有些埋怨,觉得林贵妃怎么能为了母家不顾儿子,如今她见林锦初如此有礼,心中倒是平复了几分。总归是贵妃的娘家人,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会向着贵妃的。 待方嬷嬷走后,林锦初舒了一口气,虽然姑姑对自己好,但是在贵女教育上却对自己颇为严谨,等那几位女教习来了,只怕她便没有这样的清闲的好日子过了。 林锦初喝了一口水果茶,对身边的小丫鬟说道:“我头有些晕,先去躺躺。” 如今府中只有这么一位娇小姐,小丫鬟自然不会违抗她,连忙将扶着林锦初去了卧房。 林锦初半躺上在床上,思考了半晌,她上世被宠成了绣花枕头,这世自然不会如此了。 第6章 林贵妃听方嬷嬷的汇报,有些心疼,她这个外甥女儿只怕是在江南从小受多了委屈,所以才会如此软和懂事,她不入宫,是为了怕给她添麻烦呢。 其实在上世,林锦初十分喜欢荣华县主这个身份,经常出入宫闱之中,仗着林贵妃的宠爱,还与那些不受宠的公主们杠了起来,她从来不吝啬让大家知道自己的美丽,待她初长成的时候,许多人为了奉承林贵妃,还给了她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林锦初非常得意于此,可是当她被圈禁在那小院子的时候,新皇其他的嫔妃因为顾忌她,派了不少小宫女来折辱于她,第一条便是,什么京城第一美人?明明是京城第一绣花枕头才是。 她被宠得内心高傲,初听这些话时,觉得万箭穿心,可是日子久了,她心中自嘲,这些话难道是假的不成?她在宫内那么张扬,只怕也为姑母和表哥树了不少敌吧。 林锦初心中难熬,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又起来,喝了一口水,问身边的小宫女道:”不知道父亲与哥哥他们还有多久的路程?“ 这小宫女是精灵剔透的,她连忙答道:”林大人与林少爷正从水路换了陆路,大概还有六七天脚程呢reads;盲点。“ 还有六七天?林锦初与父兄隔了两世,心中十分急迫,恨不得长出翅膀来飞去看看父兄的模样。 她深呼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这宅邸里的东西可安排好了?“虽然有很有经验的老嬷嬷看着,可是她还是想将最舒适的东西给父兄准备好,毕竟在这个家中,能当家的女眷,便只有她了。 若是老天垂怜,能让她重新开始,怎么又不让她重生在母亲在世的那个时候呢?她母亲身子孱弱,因为生产弟弟而一尸两命,如今她回忆起来的,便只有母亲身上的那淡淡的桂花香了。 小宫女跟在林锦初身边,看着她怅然若失的光洁小脸,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这位林小姐到底在想什么呢?这么小的年纪,在她面前的明明是光明大道,可却经常心事重重的。 林锦初似乎感觉到了小宫女的视线,也回头看去。 小宫女被她那一双晶莹的眼睛看得低下头来,心想,这林小姐,小小年纪便长得和水晶一般,若是长大了,只怕要被男子捧在手心,一点点都不舍得放的。 ”你帮我叫王嬷嬷过来,教我女红好了。“所有的事都被底下人做完了,而教习的女夫子还有几天才能来,林锦初难得偷闲,便跟着王嬷嬷学起了女红。她虽然出身江南,可是最讨厌的便是女红,一召轮回,她才明白,女红是最压性子的好东西。 林锦初不想进宫去为林贵妃招惹是非,不代表林贵妃不记着她的侄女儿,她叫人将林锦初接近了宫中,她并没有化什么妆,明明有了一个孩儿,却仍是穿着华贵,朱唇皓齿,仪态万方,一副宠妃的派头。 ”你父兄还有六七天便来京城了,如此一来,我们一家子便团聚了。“林贵妃如小女孩儿一般,欢喜地对林锦初说道,虽然她面上看着单纯无害,可是内里却是谁都不能得罪的。林锦初视林贵妃为半母,当然将她身上的张扬劲儿学了个一半,但却没有学会她真正为人处世的才学。 说到父兄,林锦初面上也微微带了一丝笑意,”在家中的时候,父亲将姑母用过的东西都保存得很好,说等如果有机会上京的话,便将这些全带给姑母呢。“ ”诶?“林贵妃面上闪过了一丝讶异,”不知道我当时最喜欢的风筝他给我留着没?“当年哥哥才华横溢,却却楼氏那老妒婆拘着一年又一年不能赶考;而自己因为有了一张好脸皮,只怕也会像猪猡一般卖给富贵人家做妾,她听说圣上微服来江南的消息,便咬咬牙带着自己心爱的风筝与圣上来了一场”偶遇“,原本只是想为自己和哥哥谋一条活路,却不料两兄妹这么多年,都再也没有见过面。 听到林贵妃惦记的那个风筝,林锦初连忙点了点头,”那风筝被我父亲挂在书房里时常看着呢,小时候我哥哥想偷那风筝来玩一玩,还被我父亲狠狠揍了一顿。“ 林贵妃听到此趣闻,抿嘴笑了笑,又有些叹息,”希望你父亲不要怪我,我在后宫这么多年才将他弄到京城,害的嫂嫂他……“说到此,林贵妃目下一阵黯然,若是她早些出手的话,也不至于如此吧…… 林锦初连忙握住林贵妃的手道:”姑母切不要自责,父亲也曾内疚自己无能,不能为宫中的姑姑撑腰呢。“ 林贵妃当年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女孩儿被圣上带回了宫中,是如何一步一步的爬到贵妃的位置?只怕这其中,她也受了许多的苦吧。 林贵妃并不是庸人自扰的性子,她抬起了头,有些明艳的说道:“我们也不要为这些过往为难自己了,好日子才在后头呢。” 一束阳光打进来,照在林贵妃的脸上,更是显得她娇艳多姿,林锦初抓住了林贵妃的手,濡慕看向了林贵妃,活生生的姑姑,真好reads;重生之谋心。 林贵妃知道林锦初母亲去世得早,而哥哥又迟迟没有续弦,只怕她将自己当成了母亲,林贵妃怜爱的摸了摸林锦初的头,“这么大了,还喜欢撒娇呀……” 说完,她又与林锦初有些唠叨的说起旁的来,“你现在贵为荣华县主了,就算出去交际也不怕低了别人一个头,只不过这京城的贵女是从小就被培养的……”说完,她小心翼翼的看了林锦初一眼,见她面上并没有自卑之色,才用心良苦道:“我为了请了那几个女夫子,你好找找的尊敬人家,学会了这些,我的初姐儿也是京城有名的贵女了。” 林锦初前世对这个几个女夫子不甚尊重,也没学什么好东西,如今重来一次,她知道这都是姑姑的一片好心,她连忙答道:“姑姑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林贵妃摸了摸林锦初那如锦缎一般的小脸,自己的侄女儿还小,还有着无限可能,她一定会给她一个顺遂的人生才是。 林锦初与林贵妃挑拣着说了不少自己与哥哥的趣事,逗得林贵妃哈哈大笑,刚下了学的程从容来探望母亲,听见母亲的笑声,连忙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小宫女手上,舔着脸过来问:”母亲,你们在说什么?“ 林贵妃见自己的儿子来探望自己,更是开心,她指了指林锦初说道:”在听你表妹说你表哥的事……” “诶,如果表哥来了,也不知道表妹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宫中孤独寂寞冷的表哥了……”程从容眯了眯眼,居然开始演了起来。 林锦初见他搞笑的模样,恨不得敲敲他的头,这宫中还有两个公主,可都是他的亲妹妹。“到时候我带哥哥来见表哥。” 林贵妃见儿子对林锦初没有任何抗拒,一副喜欢的模样,心中欢喜,“你还与子然吃醋了不成?我告诉你,子然可是难得的俊才,年纪轻轻便过了乡试,与你这混世魔王可不是一个套路。” 程从容听见母亲的这口气便有些头疼,从他出生起,头上便压着两座大山,一个便是这宫中最尊贵的太子,另一个便是从未谋面但却传说中惊才绝艳的林子然了。幸亏他心性好,不然得恨死这两位不可。 “母亲,您看看,太子给我什么了?”程从容可不愿意与母妃再说别的子弟的好,连忙转移了话题。 “太子?”林贵妃将目光放到了那小宫女的手上,小宫女早就发现自己手中的镇纸不同凡响,连忙呈了上来。 林锦初也将目光放到了镇纸上,这块镇纸雕工精细,橙黄色的玉石被雕成了一只瑞兽,瑞兽神态闲暇,嘴边叼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玉球,倒是显得有几分憨态可掬。这么有趣的镇纸,就算是林锦初重活了两次,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林贵妃在宫中见惯了好东西,也知道这镇纸绝非凡品,她看向了程从容,程从容是得惯了太子好东西的,他摸了摸头笑道:“太子说我道德经抄的不错。” “就算太子给,你也不能这么大大咧咧的就接啊。”林贵妃有些头疼,她是故意将儿子养的有些没心眼,可是也不能如此没心眼,每次太子丢给他什么好东西,他都老老实实的接了,回来炫耀一番。 “没关系,太子哥哥有的是好东西。”程从容一笑,露出了白牙,他早就注意到林锦初稀奇的目光,“表妹,我就借花献佛,将这个镇纸送你好了。” “我?”在一旁的林锦初惊讶了一番,连忙挥了挥手,“这怎么可以?这是太子送的……” “太子哥哥事物繁忙,哪管得着送我的东西给谁了,表妹接着吧。” 程从容盛情难却,林锦初一双为难的眼睛看向了林贵妃,林贵妃也点了点头,“既然是容哥儿送你的,你便接着吧。” 第7章 林锦初出了宫,闲暇时间在案头画一两朵迎春花,看着案头上那机灵活泼的瑞兽,不由得点了点头它的头,她记得前世太子性子高傲,步步莲华,却没想到他居然还有送别人这种可爱的小玩物的一面。上世的自己不知为什么,莫名的惧怕太子,见到太子如同老鼠见了猫,连他的正脸都没敢看清过呢reads;农家有喜之豆腐小西施。 太子上世到底是怎么去世的?林锦初将手抚在了瑞兽下,虽然天气有些炎热,但这瑞兽却沁凉得很,她上世在林贵妃的庇护下实在有些不谙世事,太子的去世明明就是一个林家衰败的信号,但她却在玩乐中错过了…… 如果太子顺利登基了呢?林锦初用力抓住了瑞兽,表哥与太子的关系这么好,太子虽然性子冷淡,但也不至于与表哥计较,她叹了一口气,心中想着,若是下次进宫的话,得从表哥口中套出一些关于太子的东西来才是。 程从容在太子的书房里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摸了摸鼻子,左右疑惑的看了看,到底谁在惦记他呢? 太子冷淡,太子的宫人都有些憋坏了,只有这个活宝一般的五皇子来了才能松泛一番,有些年纪小的站在外边的小宫女已经偷偷的笑了。 太子听见这惊人的喷嚏,才将目光从书简上移到了自己弟弟脸上,“看来弟弟的规矩学得还不够深呀。” 五皇子听到这句话,恨不得抱住太子的大腿痛哭,“太子哥哥你怎么会觉得我的规矩不好呢?我实在是情到深处忍不住啊。”大梁朝越是上层,对人的规矩要求越高,大概是遗传了林贵妃的乡野基因,五皇子素来有些不羁,圣上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太子却有些看不过去,对他要求颇为严格。以至于到后来,圣上舍不得惩罚这个小儿子,便将他扔给了太子,毕竟,长兄如父嘛…… “情到深处是这里能用的?”太子淡淡的摇了摇头,“我看啊,你的师傅太不尽责了。” 说起五皇子的师傅也是满肚子的辛酸泪,五皇子明明聪明伶俐,却不将这把聪明劲儿用在正道上,每每在宫中闹出什么啼笑生非的事,圣上与太子总要记起他,念叨一番。 五皇子摸了摸后脑勺,为难的笑着说:“您就别惦记我师傅那点俸禄,已经罚无可罚了……” “你也知道?”太子从身后的书架出拿出一本厚厚的书卷,“将此书看了,我再来考校你。“ 五皇子接过书,一阵哀嚎,却被太子的一个眼神,弄得闭了嘴。自己是脑残么?知道太子喜欢折磨自己,还一个劲儿的往上凑。 太子宫中的宫人们都知道,太子此刻的心情不错。太子一出生便被立为了太子,他母亲淡漠,对他并说不上亲和;而他的外家虽然势力强大,太子在他们面前,不仅是外孙,而是权利集合体;圣上对太子要求甚高,十分严格;而其他的兄弟对太子虎视眈眈,只有五皇子这个缺心眼的,是不是往太子面前凑,太子再冷心冷肺,也对他十分不一般。 我真是犯贱,为什么来找太子?五皇子心中念叨,突然想到了自己来找太子的理由,他连忙站正了对太子说:”太子哥哥,有一件事儿我要与你说。“ 太子见他陡然严肃的娃娃脸,不由得有些好笑,这是闯了什么祸了?”说吧。“ ”我将您送给我的镇纸送给我表妹了。“五皇子说完,偷偷地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如此大方,不会生气吧? 太子听了这话,微微一愣,他将案头那个一个活灵活现的小老虎镇纸丢给了弟弟,言道:”感情你是来找我要镇纸的?“ 五皇子猝不及防的将那小老虎接了,摸了摸小老虎,发现这个镇纸只会比之前那个更好,他心中有些言亏,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明明是来与太子哥哥道歉的。“毕竟将太子送的东西,转手给他人,是对太子的大不敬。 太子往后一靠,面上闪现了淡淡的微笑,他素白纱衣,气质如华,一双淡色的眸子闪闪发亮,看得五皇子一愣一愣的,难怪前朝的女儿们打破头都要嫁给太子。自己的这位哥哥,是真好看。 太子身边的张内侍是从小侍奉太子到大的,他冷眼瞧着太子对五皇子的架势,只怕是以后要与这个弟弟施恩的,太子不喜欢说出口的事,他应该替太子说一说,”诶呀,我的五皇子爷诶,亏您还与太子兄弟情深,您都没看出来那个瑞兽可爱得只适合女孩子用么?太子是听说您在宫中四处搜罗好东西想给您的表妹,特地给您的呀reads;农女太子妃。“ ”啊?是这样?“五皇子愣了,一双肖似林贵妃的桃花眼咕溜溜的转了一圈,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有些傻,太子哥哥莫嫌弃我。下次等表妹进宫了,我便带她来与太子哥哥道谢。“ 谁都知道,林贵妃将这侄女接过来是为了什么,陈内侍定定看了五皇子一眼,觉得五皇子虽然表面傻了点,但是内在还是不容小觑的,这个传说中的荣华县主,投胎水平不错。 太子随意对五皇子挥了挥手道:”与我来道谢做什么?你送的东西,那便是你送的,与我没有关系。“ 五皇子突然想到四皇子的表妹上次进宫,见了太子便红了脸,连步子都迈不开了,那蠢样,连他都为四皇子觉得害臊,初姐儿可断不会这样,五皇子撇了撇嘴,太子素来讨厌看着他就走不动路的小姑娘,只怕他以为初姐儿也这样,下次自己定要带着初姐儿在他身边溜达一圈不可。 五皇子被太子考校了几句,身心都觉得受到了煎熬,他捧着厚厚的书简,内心发誓再也不没事往太子这儿钻,才带着身边的一席人,灰头土脸的去了林贵妃宫中。 林贵妃见五皇子手上的书简,就知道他去了哪儿。每每小儿从太子那儿回来,都是这个样子,如打败了的小公鸡似的,不过越是如此,林贵妃越是放心,太子性子冷淡,若是对你多看一眼,都是幸运了,何况还能腾下手来管教你? 阿弥陀佛,林贵妃暗自念了一句佛经,她不希望儿子坐上那个位置,只希望他只要被考教功课这等小事而为难便好了。 五皇子将书简放在一边,躺在林贵妃身边的榻上,恶狠狠的说了一句,“母妃,初姐儿一定要为我争气。” “争什么气?”林贵妃拿出汗巾轻轻的在儿子额上擦了擦。 ”上次的镇纸是太子帮我寻给表妹的呢,我下次带表妹去道谢,希望表妹不要像老四家那位,不要看得太子走不动道才好。“五皇子在床上翻了一个滚儿,噘着嘴说道。 如今宫中有五位皇子,以太子唯尊,但二皇子却是个野心有些大的,而四皇子因为外祖家是跟着二皇子家混的,便与二皇子是一路人,五皇子与太子亲近,唯一剩下的三皇子,是个热爱书画,谁都不愿意得罪的。 五皇子颇有些看不上二皇子,父皇都已经定了太子为继承人,而且太子如此优秀,他们又何苦巴望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四皇子更笨,二皇子登基与太子登基有什么区别?他不都是王爷么?何苦与二皇子一起,得罪了太子?有太子在,二皇子成不成事还二说呢。 林贵妃见五皇子一副懵懂的样子,知道他虽然伶俐,但是于”情“一字,还没并没有开窍,若是开窍了,就不会心心念念的带着自己的表妹去见太子了。太子对小姑娘的吸引力,真是谁看谁知道。她点了一下儿子的眉心道:”带初姐儿去见太子,你可别后悔。“ ”去见太子后悔干啥?太子虽然冷漠了点,但是对自己认可的人是很护着的。“五皇子坐了起来,“初姐儿以后还要在宫中行走的,若是还遇见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大家总要掂量掂量太子。”说完,他的面上有些阴郁,不敢动他,就动他的表妹?当他是真的傻? 林贵妃见他虽然不懂情爱,但却知道护着表妹,心中十分熨帖,“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心中的章程。”料想初姐儿也是个好的,不会与世人一样,只看上了太子那身皮肉和权势,却看不上自己儿子的一片赤诚之心。 她从小宫女手中接过扇子,缓缓的为小儿子扇了起来。 第8章 林锦初的闲适日子没有过几天,宫中的女夫子便来了,随着女夫子前来的还有邓嬷嬷。 上世林锦初实在不大喜欢这个邓嬷嬷,觉得她太过于严肃,啰嗦的很。上世,她在林贵妃面前说她不够稳重,略显轻浮,她心中十分不愉,便寻了个由头,将邓嬷嬷退给了林贵妃。 大难来时,邓嬷嬷主动提出去小院照顾她,帮她躲过了不少暗害,又在她耳边不断的说百忍成刚,才帮她熬到了新帝座前,可是到最后她还是任性了一次,她不愿意苟且偷生,就算被千刀万剐,也要为家人报仇reads;御天命。 来通报的小丫鬟见林锦初那稚嫩的面上突然闪现出如刀一般的锐气,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有些小心的说道:“小姐?” 林锦初被这小丫鬟唤了一句,脸上突然如春风一般,露出了不谙世事的笑容,“宫中的女夫子来了?我期待了好久呢。“ 小丫鬟觉得自己花了眼,这么可爱糯糯的小姐,面上怎么可能出现森冷之气呢?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林锦初带着丫鬟婆子去了大堂,见到了三位女夫子,一位女夫子姓陈,是官家小姐出生,年轻时便在京城颇有才名,可惜家道中落,自己为了幼弟又拖延了嫁人的好时光,便索性言称终身不嫁,在后院与贵女们教教诗经之类;一个女夫子姓吴,她是宫中教坊出身,容姿颇为出众,上世林锦初最喜欢的便是她,她身上的舞技在她身上青出于蓝,只不过在贵人眼中,这只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罢了;最后一个女夫子姓安,是教林锦初画技的,她的画在京城中也是女子中的佼佼者。 林贵妃将这三位女夫子请来,真是用心良苦。而她对林锦初最好的不是这些,而是她将邓嬷嬷给了林锦初,林锦初上世不知,邓嬷嬷曾经是先皇后的人,在宫中颇有体面,连太子也给她三分薄面。林贵妃初初入宫之时,是先皇后弥留之际,在众多居心不轨的妃子中,只有她用心伺候先皇后,才得到了先皇后的另眼相看,去世之前将邓嬷嬷留给了林贵妃。虽然她口中是将邓嬷嬷托付给林贵妃,但是林贵妃知道,是她占了大便宜才是。 林锦初与三位夫子恭敬的请了安,三位夫子在京城中,教哪家的千金不成?偏偏要教这刚进京的乡下姑娘?不过是林贵妃面子大的缘故,她们来林府之前都有些嘀咕,不过见林锦初面若娇花,一派娇憨,对她们也十分恭敬,那心中的不微妙才慢慢的平和下来。 邓嬷嬷冷眼看着,这位宫中传说中的乡下来的麻雀变凤凰的林小姐恭敬的为三位夫子送上了见面礼,又贴心的安排夫子在林府的小院住下。虽然她年龄有些小,但却没有出一点错。 明明是三个心高气傲的夫子,眼中却对林锦初有了一丝满意。邓嬷嬷暗中点了点头,林贵妃这个儿媳妇人选,选得真不错。虽然身份是低了些,但起码是个聪慧的人。 将三位女夫子安排好了,林锦初将目光放到了邓嬷嬷身上,她穿着青色褂子,头发成髻,上面并无饰,她三十多岁的年纪,皮肤十分白,但却无丝毫血色,一双眼睛如古井一般,在旁边平静无波的打量着自己。 上世,林锦初便被她这死气沉沉的模样吓了一跳,而今世,她却明白邓嬷嬷如此,不过是因为与先皇后主仆情深,先皇后去世后,她悲痛的自梳,自愿为先皇后守孝。 先皇后出自大梁朝最大的世家,邓嬷嬷曾在她身边,懂的事不知道有多少。无论是上世的恩,还是邓嬷嬷的才艺,都让林锦初对邓嬷嬷十分尊敬,她对邓嬷嬷行了一个礼道:“您便是姑姑为我寻来的教养嬷嬷?” 邓嬷嬷就算有先皇后的背景,但从来不敢在主子面前拿大,初遇林锦初也没想到她会给自己行这么大的礼,猝不及防之下,她连忙将身子别了过去,“林小姐,我是奴才,哪儿有主子与奴才行礼的?” 林锦初见邓嬷嬷的冷静自持有些崩溃,心中暗笑,装作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姑娘说道:“可是姑姑说了,叫我什么都先问问您呢。”林贵妃上世确实这么对她耳提面命过,只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哪儿的事,贵妃娘娘只不过是太信任我而已。”邓嬷嬷有些为难的挥了挥手。 林锦初不管她的冷漠,只牵着她的手道:“我一个人守着这宅子有些无趣,多亏邓嬷嬷来陪我呢。”那兴高采烈的模样,不像是多了一个嬷嬷,反而是多了一个玩伴。 刚刚才赞扬这姑娘稳重,这会子怎么又突然天真无邪了?到底还是个小姑娘。邓嬷嬷冰冷的手碰到了林锦初那温热的,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先皇后去世之时,她本想跟着离去,但先皇后留下遗言要她看着太子登基,并将她给了林贵妃reads;360度婚战,萌妻有喜了!。 起先,她以为先皇后的意思是让她盯着林贵妃,怕林贵妃有不臣之心。但日子久了,她却发现林贵妃只怕是这宫中最清醒的人了,她在贵妃身边呆了十二年,为贵妃也说得上是尽心尽力,如今贵妃将她给了自己的侄女儿,并与她暗示过这侄女儿以后只怕是自己的儿媳妇儿,请她帮着带一带,也算是又给了她一条后路。毕竟后宫里的嬷嬷,到最后都是需要出宫荣养的。 林锦初拉着邓嬷嬷的手,带她去了小院,她知道邓嬷嬷有礼佛的习惯,专门为邓嬷嬷准备了礼佛的厢房,邓嬷嬷见这厢房又看了看林锦初,心中有些触动。 “我听林贵妃说了,您平时喜欢礼佛,我便准备了一个礼佛的厢房给您呢。”林锦初笑眯眯的说道。 若是要拉拢人必定要投其所好,林小姐刚刚送给三位夫子的东西,都极得那些夫子的喜欢,而如今又为自己准备了礼佛的厢房,只怕她那天真无邪之下还藏着玲珑的心思,这等模样,倒是像极了林贵妃。自己将下半辈子托付在这个小姑娘身上,只怕便没有错处了。邓嬷嬷暗自思虑到。 待送女夫子与邓嬷嬷的王嬷嬷回了宫。林贵妃自然心急的详细问了过程,当听到林锦初还备下了夫子礼时,她嘴边含着满意的笑容,“这个小丫头,倒是古灵精怪的。” 王嬷嬷说完,面上有些犹豫,似有话要说。 “有什么话便说吧。”林贵妃吹着手中的茶说道。 “您当真要将邓嬷嬷给了荣华县主?”王嬷嬷有些想不大清楚,邓嬷嬷可是个能人,若不是她的话,五皇子只怕不能平安的长到这么大。难道林贵妃还忌惮邓嬷嬷从前是先皇后的人不成? 林贵妃听了此话,点了点头,笑着解释道:“你以为我是恼了邓嬷嬷?其实并不是,初姐儿对我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若是她与荣哥儿成了,邓嬷嬷不还是我们宫中的人?” 王嬷嬷听了这话,才轻轻的在自己脸上打了一个耳光,“贵妃娘娘,是我思虑过多了。”如今荣华县主在宫外,只怕身边的鬼魅也不少,若没有一个有经验的老嬷嬷坐镇,若是被人喂了什么不得当的药,坏的是子孙后代的事儿。 林贵妃并没有生王嬷嬷的气,她虽然脑子直了些,但对自己是忠心耿耿的,她拍了拍王嬷嬷的手道:“你放心吧,我总会给你们找一条后路。” 王嬷嬷倒并没有想那么多,被主子拍了手,只红着脸说,“奴婢不是那种人。” 林贵妃摇了摇头,将话题转到了另一边,“天气越来越热了,咱给圣上煮些莲子汤吧。” 王嬷嬷听了,连忙笑着说,“您放心,我们早就准备好了。”这后宫之中,圣上说林贵妃宫中的莲子汤煮得最为好吃,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大大咧咧的偏宠。可惜宫中其他妃子,无论怎么努力,也得不到圣上这么掏心掏肺的袒护。 在后宫的林荫小道间,一个小内侍面容清俊,他额上全是汗,却来不及擦,到了太子书房前,在认真的整理了一下衣饰,擦了擦额间的汗,才走入太子书房。太子爱洁,是人尽皆知的。 “太子,邓嬷嬷被林贵妃送出宫外了。”小内侍走到太子面前,向他行了一个大礼,低声说道。 太子一袭麻衣,如墨一般的发丝被一支闪着冷光的玉钗束缚着,只要一抬起脸来,就能看见他的绝代风华,即使是如此热的天气,他仍是正襟危坐,丝毫没有心烦意乱之态。 内侍说完这句话,不敢再说什么,只蹑手蹑脚的站在了一边,等着太子问话。 太子将手上的褶子看完了,才微微抬起头来,“恩?那个荣华县主?” 第9章 “是那位林贵妃的外甥女儿呢。”小内侍弯着腰轻轻的说道,“奴才已经查过了,她对邓嬷嬷颇为恭敬,并不是猖狂的主子。” 太子修长的手指在竹简上指着看了几行,笑道:“林贵妃一家倒都是聪明人。”母亲去世之时,将邓嬷嬷托付给林贵妃,既有托孤之意,也有让邓嬷嬷看着林贵妃之意,若是林贵妃有什么异心,邓嬷嬷会立刻来报。母亲去世得太早了,许多事都做得有些简单粗暴,好在林贵妃是个聪明人,对邓嬷嬷一向不错,邓嬷嬷也是投怀抱李,将林贵妃的身子调养得不错,不然林贵妃也不可能一举得男了。 小内侍见太子没有说话,便敏捷的退到了一旁,幸亏他去暗中调查了邓嬷嬷的事,若是主子知道了,一问三不知,那只怕要挨板子了。 太子的书房是竹林,寻常人等不敢接近,风吹过的时候,书房中伺候的能听到外面竹叶刷刷的声音,再见太子淡雅如竹的模样,大家都觉得自己仿佛不在尘世,欲要成仙了。 可惜这成仙的好地方么,却多了一个……大家还没想完,便听见啪啪啪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少年踏着精美的小牛靴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他面若好女,身穿朱红玄衣,额间带着一个金箍,这金箍上镶着一颗通透的玉石,随着少年的走动,闪烁着莫测的光reads;[综英美]一个天才的恋爱学报告。此等好玉石,只怕连圣上的私房中都少有,如今大喇喇的戴在少年那光洁的额头,却不显突兀。 少年手中端着一碗茶,有些愤怒的,将它“砰”的一下用力放到了太子的案上,“喝茶。”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硬邦邦的说出了这句话。 呵……太子的唇边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却并没有抬头看着少年。 “程辰逸!不是你要喝茶的么?”红衣少年美貌一挑,便想拍桌子发怒。如今普天之下,敢叫太子全名的人并不多,这位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不仅叫上了,还杠上了。 又来了?太子身边的吴内侍是从小跟他长大的,最是衷心不过,而如今对太子与这红衣少年的官司有些头疼,这碗一看便加了料的水,而如今只有他来出面转圜了,“真是辛苦朱世子了。” 这句话,活生生的戳了红衣少年的心肝,“谁让你叫我朱世子的……”年少无知的时候,在贵族圈子里,朱世子因为名字可是被小伙伴们嘲笑了不知道多少次。 吴内侍有些为难的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将那茶轻轻一推到朱世子面前,“我不渴,这茶,便赏了你吧。” “我,我不喝。”朱世子叉着腰说道。 “朱了凡。”太子声音清澈,叫朱世子的名字宛如天籁,只不过说出来的话便不那么中听了,“愿赌服输。” 朱世子那如山一般高的气焰,被这一句话通通熄灭了,他就想不通,自己出身武将勋贵家族,怎么就输给了太子这样一个白皮的文弱书生,还给得给他当三年的小厮?上次圣上看到自己,吃惊的潜人去问缘由,最后当着自己爷爷的面笑得直不起腰,还直说自己是开心果儿,倒霉的不是他儿子,他当然开心。 朱世子那些微末的反抗手段,都被太子调解于无形,何况这一杯加料的茶呢?朱世子皱着眉,将茶咕噜咕噜地喝进肚子里。最后扭曲着唇角装作一脸无事的表情说道:“若是太子没事,那我便先走了。” 太子并不与他计较嘴巴里的称呼,只挥了挥手,让他离开了。 朱世子急燎火燎的离开太子书房,在路上却撞见了五皇子程从容,他对太子都态度如此嚣张,何况一个没有封王的皇子?他只匆匆的对成程从容笑了一笑,便傲然离开。 程从容并没有生气,但是他身边的小内侍却有些气不过,“这朱世子也太嚣张了……”家中是顶级的勋贵,父母为国牺牲,又被皇后抚育过又如何?再尊贵也尊贵不过皇子! “你不懂,以后切勿乱说。”程从容黑着脸对小内侍说道,“回去自己去领五个板子。” 五个板子算什么呢?算主子手下留情的了,小内侍连忙对程从容称谢,跟着程从容来到了太子的听竹轩。 伺候太子的人显然对程从容印象很不错,待程从容刚进听竹轩,便将程从容迎到了太子面前,程从容一进大堂,便见自己哥哥的案上尽是水渍。 太子是爱洁的人,并不可能将自己的案上弄得如此乱糟糟的,能将太子的桌上弄得如此之乱的,除了朱世子还能有谁? “这朱世子也太过分了。”程从容心中一直隐隐崇拜这个无所不能的哥哥,他能容忍自己被朱世子轻慢,却不能容忍自己的哥哥被朱世子轻慢,他咬着牙半晌说道。 可不是么?吴内侍有些同感的点点头,可是看着自己那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动如山的主子,吴内侍又觉得,其实自己的主子更过分,人家在宫外好好的当着自己的侯府世子,却不料被一个赌约所累,进了宫中当了小童伺候起了太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啊。可惜这朱世子只怕是被宠坏了,明明是一件有理的事,却被他弄得一点理都不占,大家都觉得他娇气任性,违背了已经去世的前世子他父亲的一世英明reads;快穿之开始反攻吧。 “再过分,他也要给太子爷端茶送水呀。”吴内侍双眼一转,帮太子笑着答道。 程从容性子简单,见事如吴内侍说的一般,便将话题转移了,“太子哥哥,最近我母妃放了一批有经验的宫人给我那个表妹呢。” 林贵妃在宫中这么久,自然是不留话柄也不愿意得罪人的,邓嬷嬷的事,她特地叮嘱了小儿子,让他来太子这儿点个水儿。她可是记得,这位邓嬷嬷当年也是偶尔伺候过太子的,不管太子惦记不惦记,有些事,还是说开了便好。 程从容觉得自己的母妃多心,可是也只能硬着头皮来太子这儿,来之前,还背了一个礼拜的书呢。 “几个宫人而已,你母妃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莫非这些宫人里有弟弟特别喜欢的?”太子淡淡的问道。 什么叫我特别喜欢的?程从容愣了一下,苦笑道:“太子哥哥你别乱说,我母妃会打死我的。”程从容也算是到了年纪,林贵妃严防死守着,怕自己的儿子被什么小妖精勾得转了心智呢。 这林贵妃也太小心了……吴内侍在一旁默默的想到,可是正是因为如此小心,所以才让皇后去世之前如此防备吧。谁也没想到,一个刚刚进宫无依无靠的小才人,如今能爬到这个位置。 “你的舅舅过几天便要来了?”似乎是刚刚见了朱世子那狼狈的模样,太子心情还算不错,与自家弟弟说话格外有耐心。 “是要来了,待他们来了我带他们来与太子请安。”程从容懵懵懂懂的说道,他没有见过舅舅,自然对母亲口中这位什么都为她着想的哥哥只在好奇的阶段,并无任何期待之情。 太子见这位弟弟呆呆的模样,与荣华县主倒是志同道合的想到,怎么这么傻?若是他的话,早已经在盘算了,他这位舅舅虽然没做过大官,但是出身探花,有一副好相貌,之前官声也不错,在圣上的刻意提携下,林家只会越来越清贵。而林家最有前途的不是这位林大人,而是五皇子的那位表哥,据说他过目不忘,从三岁开始就有神童的美誉,他十三岁便过了童生,就连圣上,也十分好奇他的模样,只等着看能不能出一个大梁朝最年轻的状元。 “也好,我替你把把关。”太子点了点头道,这世上沽名钓誉的人实在太多,万一林家人也是这个模样,倒惹得五皇子左右不是人了。 吴内侍在旁边偷偷笑,太子每当面对这个傻弟弟的时候,总要操心一些,只不过五皇子也是投怀抱李的,在这个宫中,若说将太子当做哥哥的,除了五皇子,便无其他了。 “这需要把什么关?莫非他们不是我嫡亲的舅舅与表哥,需要滴血认亲不成?”程从容说了一个很冷的笑话,哈哈的大笑起来。他也曾怀疑林家人是否有林贵妃说的那么好,只不过他见到表妹的行事,便知道林贵妃所言不虚了,没有虚头巴脑一个劲儿怂恿着他不自量力与太子抢位置的拖后腿亲戚,这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太子实在忍不住,眼神复杂的看了这个弟弟一眼,难怪父皇总要关照他一些,这么傻不关照一番,以后只怕被人欺负得连渣都不剩了,这家伙不会是扮猪吃老虎吧。 程从容无知无觉,一双肖似林贵妃的眼睛坦荡的看向了太子,“太子哥哥放心吧。” 太子懒得与他再说,只挥了挥手让他退下去,程从容这次来也只是为了将邓嬷嬷的事与太子备个案,太子知道了,便也退下来了。 太子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若是他傻,其实也不傻,说白了,这个弟弟与林贵妃一样,大概执着的东西都不太正处罢了,也好,总得让圣上看到,他这个太子,在对待弟弟方面,还是不错的,但是老二老三老四那些么……想完,太子唇边有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第10章 上世的林锦初被宫中的繁华迷了眼,被封县主后,三番五次去宫中与林贵妃请安,为的便是林贵妃那些流水的赏赐,可是她如今收敛了性子,倒专心专意的与贵妃请来的这几位女夫子学习了起来。林锦初是探花的女儿,又有一个从小便是学霸的哥哥,怎么可能是个笨的?她的虚心与好学让三位女夫子都对她颇为另眼相看,毕竟勤奋有礼的学生谁都喜欢。 陈夫子与安夫子的教导倒是按部就班,林锦初在教导中显示出来聪慧与其他家的小姐并没有差了多少,倒是吴夫子暗自心惊,这林锦初在舞蹈上有其他人无法达到的天分,无论什么姿势,她手长脚长,做得行云流水,独具风流。 到底是林贵妃的外甥女儿。吴夫子如此想到,但如今林贵妃有了皇子,林家人又要来京,荣华县主这朵娇花就算天分惊人,也不需要闪了那么多人的眼,她的融化富贵的未来已经定了。 林锦初不得不承认,比起在书房里读死书来,她更喜欢舞蹈,上世除了为了惊艳众人以外,只怕她心中是真的十分喜欢舞蹈的。 林锦初穿着白色纱衣,白净的额头上隐隐的冒着汗,她跟着吴夫子转了一个圈儿,吴夫子现在教她的,她上世早已经仔细的学了,甚至青出于蓝,只不过再学一次,她的心境有些变化,也愿意放缓了脚步跟着吴夫子做那什么都不会小女孩起来。 邓嬷嬷安排了屋子里的事,站在一边,也看着林锦初,不由得惊叹,她在宫中见到的美人儿多了,却没有像她如此清新的,不知道她长成了,会是怎样的芳华。若不是她还算了解林贵妃,她真以为林贵妃会不会是将自己的侄女儿接到宫中来邀宠了。 林锦初感觉到邓嬷嬷在看她,她停了姿势,看了看沙漏,从旁边的小丫鬟身上拿过了帕子,往额上随意的擦了擦,便对邓嬷嬷走了过来,“邓嬷嬷,我听说宫中很多年前曾有女子跳舞时可谓香汗淋漓?” 邓嬷嬷在宫中呆的久,自然之道这等事,“确实如此,那女子一出汗,便带着幽香。” “咦?那真是奇事。”林锦初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颇为好奇的说道。 邓嬷嬷见她似有意动,连忙摇了摇头,“诶呀,我的好县主,你可千万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哪儿有天生如此的女子?只怕那种女子从小便泡在草药香精里,就靠着这个一鸣惊人呢。” 吴夫子听了这话,也连忙走了过来,“我也有姐妹想研究这个的,这种女子泡多了东西,不仅年岁少,连孩子也很难怀上呢。” 林锦初听了,连忙讨好的对两位说道,“我只是好奇而已,并不想那么做的。”女人艳名远传,有时候并不是好事,只不过她依稀记得上世圣上打了胜仗的时候,那部落里送来了一个这样的公主,倒是将圣上迷了一阵子,而太子也是在那个时候……不管怎么样,她都得注意点……林锦初默默的咬了咬唇,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明儿我父兄就要回来了,可是想死我了。”两世,他们都没有再见过。 林锦初欢快的笑声让邓嬷嬷那有些老硬的心融化了些,当年元后也是这个年纪,也曾说说笑笑过了,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了reads;农女太子妃。 林锦初见邓嬷嬷眼中闪过了一丝怀念,便好奇的问道:“邓嬷嬷,先皇后是个怎样的人?” 邓嬷嬷如此神通广大,那她的主子必定是最好的,可是怎么就去世得那么早呢? 邓嬷嬷失落道:“先皇后哪儿是我们这些下人能够说的?”只不过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而已,太子如此淡漠,相必也不会走上皇后娘娘的老路了。 林锦初见邓嬷嬷不愿多谈,便就转移话题,与邓嬷嬷与吴夫子说起自己小时候与哥哥的糗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回忆在鲜明的刻在她的脑子里,久久不能忘,温暖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让她感受到了生命的鲜活,林锦初感谢上苍,又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夜里,林锦初怎么也睡不着,她在床上转了半晌,实在忍不住,爬了起来,小丫鬟听到她的响动,也连忙做了起来,“县主,您这是怎么了?” 林锦初披着薄外套,笑道:“没有什么,只是近亲情切而已。” 小丫鬟从小便被卖到了外边,对家中人也十分思念,倒是明白了林锦初的意思,“只怕县主的父兄也十分思念县主呢。” 林锦初点了点头,笑着说,“明儿就能见面了。” 早上,林锦初起了个大早,她实在心急,便叫下人提早赶着马车出城去迎接父兄,下人们无法定夺,只能去问邓嬷嬷,邓嬷嬷倒是十分理解小姑娘思念亲人的心思,便带了几个壮实的护院一起,护送林锦初去了城门。 天色还好,城门并没有打开,守城的卫兵颇为尽忠职守,林锦初虽然是县主也没有提早出门的门牌,只能在门口等时辰到了。 邓嬷嬷听说城门还没开,也是微微一愣,“老奴倒是许久没有出门了,都忘了还有这么一遭。” 林锦初怎么会让邓嬷嬷怪罪自己?明明是她的错,她有些羞函的说道:“这是在是我的错,怎么可能怪您呢?” 林锦初的马车没等一会儿,便听见一个卫兵走了过来,对马夫说:“你们先出城吧。” “诶?能先出城了?”林锦初有些呆愣,不是还有半个时辰么? 邓嬷嬷也觉得惊讶,连忙掀了帘子往外看,只见有一辆大而古朴的马车停在不远处,马夫在邓嬷嬷耳边轻轻道:“听说这位贵人认识县主,才开了金口。” 能自由出入城门的,只有区区几个,莫说还能直接让卫兵开城门放行的了,邓嬷嬷心中有数,下了马车,恭敬地对那马车行了一礼道:“老奴拜见大人。” 林锦初听见外面的声响,偷偷的拨了帘子往外看去,马车上拖拖拉拉的下来了一个红衣少年,脸上跟被被人欠了许多钱似的,“大人说了,不用多礼,都是自家人。” 大人?那么贵气的少年居然是奴才?林锦初向往外面看,但又不敢放肆,却不料那少年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看了一眼,面上轻蔑的说道:“不过尔尔。” 林锦初在京城中还没有被人如此轻慢过,她身边的小丫鬟都呆住了,大声说道放肆! 可惜那少年来得快去得也快,如一阵风般,便离开了。 而邓嬷嬷却并没有因此变故而责难那名少年,而是恭恭敬敬的看着少年上了马车。 那马车上的人是谁?林锦初有些疑惑的想到,心中却隐隐有了答案。 第11章 林锦初猜得没错,马车上的正是太子,太子原有一名老师姓傅,在学子中赫赫有名,可谓是难得的大儒,可惜其为人清高,在朝中被人排挤并不得志,便干脆辞了官隐居在京郊。 太子与傅大儒是难得的忘年交,时常去往京郊与大儒夜谈,这次因为谈得太过于投入,忘了时辰,太子在傅大儒家休息了一晚,却不料在回京的路上,遇见了林锦初。 朱世子“啪”的一下跳上了马车,对立面姿态闲暇的太子说道:“程五真是一向眼瞎,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而已,也值得这么上心?” 林贵妃的侄女儿来了京城,又被五皇子放在心尖尖上并不是一件保密的事,朱世子对荣华县主好奇也是情理之中。 太子并没有接朱世子的话,程从容是他看重的弟弟,而弟弟看重的东西他也会给一两分薄面,“以后不要妄加议论,再如何,她也是有品级的县主。” 切,还不是靠裙带关系。朱世子有些不屑的想到,他随意的靠在马车的一边,“这丫头这么早出城干什么?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太子看着桀骜不驯的朱世子,还真是一匹野马,“今儿应该是她父兄进京的日子,她早早的去迎接罢了reads;[重生]嚣张夫妇。” “呵……原来是靠贵妃娘娘打秋风的穷亲戚。”朱世子出身高贵,家中又有一位姑姑在宫中坐着冷板凳儿,对从底层爬到高位的林贵妃并不是十分欣赏。 “勿要妄言。”太子打断了朱世子的话。 朱世子有些奇怪的看向了太子,“你不会看上那个黄毛丫头了吧。说起来,儿子像父亲,圣上那么喜欢林贵妃,你喜欢那黄毛丫头也是顺理成章的啊。可是程五也喜欢那黄毛丫头,太子哥哥你这是要横刀夺爱?” 古朴的马车中并没有其他伺候的人,只有马夫听见里面隐隐的说话声,恨不得自己耳朵聋了才是,这朱世子,怎么嘴巴上就不装门把呢? “我看你是端茶送水少了,下次替代青松给我研磨吧。”太子并没有回朱世子的话,只说了别的。 这话对朱世子十分有杀伤力,他哀嚎一声道:“我可是堂堂一品侯世子,你让我干这个?” 太子没有说话,只微微的闭上了眼睛。 邓嬷嬷上了马车,林锦初身边的小丫头是个活泼的,便好奇的问邓嬷嬷道:“这位让我们出城的贵人是哪位?” 邓嬷嬷看了林锦初一眼,并没有言明马车中人的身份,只含糊的说道:“我也不知是哪位贵人,林贵妃在宫中久了,总有一两个会给她面子的人。” 邓嬷嬷说完之后,悄悄的看了林锦初一眼,林锦初笑着说道:“下次入宫的时候,还麻烦邓嬷嬷将此事与我姑姑说了,让我姑姑好知晓这份人情呢。” 邓嬷嬷连忙应了,觉得这位小姑娘实在是知趣得很,太子偶尔微服出访是宫中都知道的事,只不过如今宫中局面诡谲,太子的行踪并不好让太多人知道,如今他愿意用特权给林锦初开路,也算是对林贵妃母子释放出一两丝善意了。 在太子去世之前,宫中的局面差不多都是一边倒的服从于太子,就算二皇子、四皇子想做什么不恭不敬的事,在明面上,都是对太子十分尊重的,从此,便能看出太子的铁血手段。 在上世,林锦初莫名的惧怕太子,只要太子在东,她是绝对不往那边凑的。这世,她总得想个法子让太子知道自己可能死于非命才是。 只不过离太子死于非命的时间还早,林锦初收敛的心神,如今她最重要的,便是见到好久不见的父兄呢。 想到这里,林锦初的一张小脸儿增添了不少喜色,邓嬷嬷看着她的小模样,便心生喜欢,到底是小姑娘,见到父兄就能如此欢天喜地了。 林锦初提早到了渡口,她的父兄从船上而来,她如今毕竟年纪大了,不好抛头露面,便叫了一个小厮在渡口候着,若是见到林氏父子,便速速来报。 大概是来的时候太早,林锦初等了一个半时辰,才听见小厮惊喜的声音,“县主,老爷少爷到啦。” 父兄到了!林锦初连忙起了身子,邓嬷嬷为她带上了围帽,她急急忙忙的在小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马车停得离渡口不远,林锦初看到熟悉的父兄身影,还没走几步,便是泪水连连。 邓嬷嬷凝神看岸上的林大人与林锦晨,不由得感叹,林贵妃家中真是好风水,似乎所有好看的人儿都长到了他们家似的,林大人风雅如竹,双眼斜长带着文官的铮铮风骨,他留得一腮好美须,依稀还能见当年探花游街时万巷轰动的风华,而林锦晨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母亲是江南如水的女子,他似乎也继承到母亲的雅致,他面容俊美,唇角微微上扬,让人一见,便心生欢喜,他就算不笑,也能给人心生亲近之感。这样优秀的两位人才,居然在江南蹉跎这么多年,实在是让人可惜reads;情深意暖,亿万爱妻不好追。 林大人毕竟围为官,看到幼女还似有克制,站在原地,双眼通红,而林锦晨却是大叫了一声“妹妹”,迈了几步,便将林锦初抱在怀中,笑着转了几个圈。 林锦晨上世也如此做过,林锦初觉得她这个哥哥太过于外放不懂规矩,心中有些不高兴,而如今她与林锦晨的一样,都惦记着对方,便紧紧抱着林锦初发出了银铃一般的笑声,“哥哥!” 林锦初带着围帽,林大人看不见女儿的模样,但却从她欢快的声音中知道她在京城过得不错,不由得舒缓了紧皱的双眉。妻子去世之后,小女便落入了楼氏的鼓掌之中,被楼氏教得颇有些狭隘,而最后,楼氏居然还想给她一门面甜心苦的亲事,他才咬咬牙将幼女送到京城来托付妹妹,现在看来,这步棋果然没有走错。 林锦初与林锦晨笑闹了一番,林锦初才收整了衣物,走到林大人面前,徐徐行礼道:“女儿拜见父亲。” 林大人心中宽慰,连忙将林锦初扶了起来,“我的初姐儿也长大啦。” 上世因为母亲早逝,林锦初又被抱到祖母那儿去养,对林大人并不亲近,如今想起前尘过往,他这个父亲对她一向是体贴欢呼爱的。 林大人虽然对于林锦晨来说是严父,但对林锦初却有一颗慈父心,林锦初投入林大人的怀中,林大人许久没有与林锦初亲近,女儿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他的手略微有些僵硬,“这么大年纪了,还撒娇?”嘴里虽然说得很严肃,但是手却是轻轻的拍了拍女儿的背。 正当三人齐聚的当儿,不远处马蹄声哒哒的传来,众人都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白衣少年,面若惊鸿,他头上戴着一个金冠,威风凛凛的坐在高头大马上,而他身后的几个侍从,骑着黑马一副十分森严的模样。 这到底是谁家的英挺少年儿郎?众人纷纷猜测。 少年动作娴熟的下了马,往前几步走到林大人面前,笑道:“舅舅来了?母亲特地吩咐我来接呢。” 说完,他对林锦晨也点了点头,“表哥。”声音里尽是亲近之意。 林锦初回头看到程从容,惊讶道:“表哥,你怎么来了?” 尽管林大人从来没有见过程从容,但他却从程从容的言语中猜测到了他的身份,“五皇子不必多礼。”说完,他对五皇子回敬了一下。 程从容是最讨厌多礼的性子,也不与林大人啰嗦,只笑着说道:“今儿一大清早,母亲便催着我来接舅舅,只不过我临时被父皇拉去靠校功课,才来迟了些。”说完,他对林锦初眨了眨眼,“表妹来得倒早。” “那当然,我可是大清早就来了,不像有的人,要以父亲做借口睡懒觉。”林锦初也对五皇子炸了眨眼,两人都是爱笑爱开玩笑的性子,在一起说说笑笑并不让人感到突兀。 林大人见他们这小儿女的模样,想到妹妹与他写信说五皇子与初姐儿的亲事,原本他不大同意,他女儿的性子他自己明白,并不大适合皇家,可是如今见五皇子如此好模样,又似乎与女儿情投意合,那婉拒的心才有了些松动。 “诶哟。我可不能误了正事。”程从容拍了拍自己的头道,“母亲本是让我见见父兄便回去的,可是父皇考校完我的功课之后,说母亲肯定对亲人十分思念,让我带舅舅与表哥去宫中给母亲看看呢。” 林大人在江南之时,接到妹妹的信说圣上对她十分好,心中颇有些不信,他这个妹妹,性子倔强,只会报喜不报忧,如今见了五皇子的行事与圣上的体恤,他才有了,妹妹真的十分受宠的真实感。 五皇子说完,仔细看了看着舅舅与表哥的神色,见他们面上皆没有惊喜,而是有些沉吟,心中暗中点了点头,母亲并没有白惦记这个舅舅与表哥。 第12章 因有了圣上的口谕,林家父子没来得及收拾,又急急忙忙的赶去了宫中,幸亏两人有着林家的好相貌,要不然,还真有落魄之感。 莫说林家夫子相貌难得,就算看在圣上对林贵妃的看重之下,大家都要夸一两句林家夫子。 林贵妃站在宫口,有些惴惴不安,她摸了摸脸上的妆对方嬷嬷说:“我看上去与十几年前可有变化?” 怎么可能没有变化?已经由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女长成了富贵荣华的贵妃娘娘,方嬷嬷忍着笑,一脸认真的对林贵妃说道:“娘娘,您放心,这么多年,您并没有什么变化。” “怎么可能没有变化,你是在哄我开心呢。”林贵妃在宫中十几年,都没有再次见过哥哥,偶尔的书信,都是只报喜不报忧的,如今见面,也不知道兄妹两,到底有什么变化。 林贵妃殷殷切切的看,却见一个小内侍一脸喜色的跑了进来,“贵妃娘娘,林大人与林少爷还有一两分钟的脚程呢。” 林贵妃听了,对身边的宫女有些着急的说道:“茶水可备好了?” 宫女们见林贵妃的模样,都有些发笑,就连圣上过来,都没有见过贵妃娘娘如此紧张。 林大人走的急,不到几分钟的路程,在他心中却像走了许多年,林锦初跟在他身后,偷偷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 林锦晨感觉到了妹妹的视线,笑着偷偷与林锦初咬耳朵道:“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么着急的模样。” 林锦初挽住林锦晨的手道:“我明白父亲为什么这么着急,若是我与哥哥十几年没有见,哥哥也会这么惦记我的,是不是?” 林锦晨听到这句话,那好看的嘴角越发往上扬,差点笑出一朵花儿来,当年母亲生小妹妹的时候,她在襁褓中,那么小小的一团,自己想抱抱她,却怕自己太过于皮糙肉厚将这个瓷娃娃碰碎了reads;建国后不许成精。 母亲常常与他说,要好好照顾妹妹,他在心中,已经默默下了决定,要照顾妹妹一辈子的。可惜母亲孱弱,去世之后,祖母便将妹妹养在身边,日子长了,妹妹对他们父子越来越冷淡,他一心想去与她说话,得到的只是桀骜不驯的回应。如今,妹妹似乎变成了他心中那个一直活泼可爱的小少女。 “无论在哪儿,我都会惦记你的。”林锦晨从自己怀中拿出一个蝴蝶的发钗,递给了林锦初道:“我在店铺里一眼便看中了这个。” 说完之后,林锦晨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的看着妹妹,这蝴蝶的发钗,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只是用薄薄的银子打成,只不过在他手上,稍稍一动,那翅膀便轻轻的挥舞着,展翅欲飞。 林大人走的是清贵路线,只靠着俸禄过活,而对唯一的儿子更是严加要求,林锦初每月的零花并不多,就算这只银钗并不贵重,但却也是他攒了几月的零钱才买到的。 如今他见林锦初的穿着打扮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身上的绫罗绸缎与头花一见便不是凡物,如今这支银钗在她面前,显得有些寒酸,他本不想拿出来,可是见妹妹这幅对自己亲近的模样,他才有些犹豫的将蝴蝶发钗拿了出来。 蝴蝶银钗?上世哥哥可没拿出这个来,林锦初接过了蝴蝶发钗,对哥哥微微一笑,她洁白修长的手指动了动,那蝴蝶的翅膀也随着飞舞,“哥哥,谢谢,我很喜欢。” 林锦初毫不犹豫的将头上的头发取下,“哥哥你帮我带上吧。” 林锦晨细细查看妹妹的面色,见她皎洁的小脸上尽是欢喜,并没有丝毫嫌弃之色,便微笑着接过了蝴蝶发钗,插在了妹妹的发髻上。 林锦初头上戴着蝴蝶发钗,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林大人,牵着林锦晨的手道:“哥哥,我们快跟上父亲吧。” 林锦晨微笑的点了点头,跟着林锦初小跑起来。 程从容看着林锦初头上的银色蝴蝶发钗,面上闪过一丝笑,“傻子,又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值得这么开心吗?”说完,他又叹了一口气,“如今来了一个亲哥哥,我这个表哥就要往后面站咯。” 他这话说的诙谐,身边的小内侍捂着嘴笑道:“难道五皇子还与荣华县主的亲哥哥吃醋不成?” 程从容将扇子在手中挥了一挥,笑道:“哪儿有的事。”只是这位表妹在他面前小大人似的,见到亲哥哥,倒是恢复了一两丝小女孩儿的活力呢。 林锦初与林锦晨跟着林大人进了林贵妃的殿门口,小内侍见到几人,连忙对宫中通报道:“林大人与林少爷来了。” 这么多年没有见,不知道妹妹现在是什么模样?林大人在殿前,步履有些迟缓起来。 林锦晨在父亲的教导下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犹豫拘谨的模样,林锦初在一旁笑了笑,准备推着父亲去殿中。 林锦初正准备向前走,却不料一个穿着红色华贵宫装的女子急匆匆的走了出来,不是宠冠六宫的林贵妃又是谁?她将浓艳的妆容卸下,只稍微的薄薄的擦了些薄粉,褪去了盛气凌人,她还是当年林大人面前那个机灵的小妹妹。 “哥哥!”林贵妃未语泪先流。在宫中多年,方嬷嬷从没见过主子如此失态的模样,一时之间,有些着急的搀扶着主子,小声的安抚道:“今儿本来是好事,贵妃为什么哭呀。” 林锦初在后面看的真切,也不禁流下泪来,父亲与姑姑这么多年,无论做什么,都是为对方着想reads;允你一个吻。当年父亲本来是天生的读书苗子,却被祖母拘着不能参加考试,姑姑听到了圣上即将微服出巡的消息,便大着胆子日日在城中景色最美的地方等待,最终获得了圣宠,才逼着祖母让父亲参加考试。而父亲呢?尽管考取了探花的位置,却被当时的萧妃打压到了小地方做县官,圣上为了稳定朝局并没有帮他出头,他没有任何怨言,去了江南小县,在官位上兢兢业业,从来不借任何林贵妃的势头,他知道,只有自己越让圣上省心,圣上才会对林贵妃越来越好。 林锦初又想到上世林贵妃被三皇子活活绞死的时候,父亲去大殿中质疑一头撞死于殿前,她越哭越真切,身边突然出现了一条帕子。 林锦初顺着帕子往上看,只见程从容拿着帕子,对她挥了挥,“是你父亲与妹妹十几年没见,又不是你与哥哥十几年没见,你哭什么?” 林锦初听了程从容的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就喜欢哭,不行么?”说完,她接过了帕子,在脸上狠狠的擦了几下,又见帕子上有程从容的绣字,用力的拿帕子擦了擦鼻涕,有些挑衅的看向了程从容。 程从容哭笑不得,对这个小表妹他向来容忍度很高,“好好好,你哭你哭。我不打扰你了。” 此话一出,他没有发现旁边林锦晨探究的目光,林锦晨觉得妹妹好不容易与他亲了不少,如今又莫名其妙的跑出来一个表哥与他抢妹妹,他心中不由自主的起了不少防备之心。 林锦初感觉到了哥哥的视线,用帕子胡乱的擦了擦脸,红着眼睛对哥哥甜笑了一下,“哥哥,姑姑也很惦记你呢。” 程从容见林锦初的区别待遇,轻轻的哼了一声,倒是林锦晨觉得妹妹的态度让自己在这个表哥哥面前挣回了不少面子,面上带了一丝笑影儿。 林贵妃细细的端详了自己的哥哥,调皮的扯了扯哥哥引以自豪的美须道:“哥哥,你变老了。”当年哥哥可是英俊翩翩的少年,若不是如此,探花也不会给他了。 “怎么可能不变老?都十几年了。”林大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咳,仔细看了看妹妹,“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林贵妃听到哥哥的夸赞,揽着哥哥的手臂道:“我在哥哥的心中,自然都是最年轻的。” 说完这句话,她看向了林锦晨,“这可是晨哥儿?” 林锦晨见到与父亲有几分肖似的林贵妃,又想起妹妹浑身的气派,便知道这位姑姑对妹妹十分关照,他对林贵妃深深行了一礼道:“侄儿拜见姑姑。” “你行什么礼呀。”林贵妃在哥哥面前,恢复了小姑娘的模样,她随意的对后面挥了挥手,一个捧着托盘的小宫女走了出来。 “如今京城中的每个公子哥儿啊,都带着一块美玉。”林贵妃挥了挥手,让林锦晨走到面前,“你初来京城,不知道这些,我先帮你准备了呢。”说完,她一双美目又有些担忧的看向了林锦晨,听说晨哥儿天资优渥,是过目不忘的神童,读书人都有一两分清高,她如此,晨哥儿会不会觉得被折辱了? 林贵妃担忧,五皇子那双探究的眼也看向了林锦晨,这位表哥到底会如何呢? 林锦晨面对满盘子的美玉,面上并没有显露出贪婪之色,他笑着从盘子中捡过了一块美玉,笑着对林贵妃行礼道:“谢谢姑姑了。” 林锦初随即跟上来,扯着林贵妃的手道:“姑姑偏心,给哥哥这么好的东西。” 林贵妃拍了拍林锦初的手道:“诶哟,我的小姑奶奶,你表哥不知道在我这儿淘了多少好东西给你,你现在就忘了?” 程从容在一旁,有些拘谨的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第13章 十几年没有见面,林贵妃与林大人之间并没有任何隔阂,如今林贵妃在宫中颇受宠爱,膝下又有一个儿子,注定不能做一个不争不抢的女子;林大人如今入京,也不能独善其身了。 林贵妃与林大人默契互相看了看,两兄妹自然有事要密谈,程从容是林贵妃肚中爬出来的,自然知道母亲要与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舅舅有话要说。 他笑着说道:“表哥今儿第一次来宫中,一定很好奇宫中后花园是什么模样,要不我带表哥去逛逛?” 林锦晨虽然是少年,但却是个性子老成的,自然知道宫中不是那么容易闲逛的,只不过他见父亲与姑姑有话要说,微微点了点头道:“那便辛苦表弟了。” 程从容与林锦晨说完了,又对林锦初撇了撇嘴,林锦初笑得灿烂,“后花园这种好地方我是一定要跟去的。” 程从容戳了戳林锦初的额头,说笑道:“放心吧,有什么好东西都忘不了你reads;追鬼小女警。” 林贵妃见自己的儿子对侄儿态度亲切,心中也十分欣喜,自己的血脉与哥哥的血脉亲近,这些都是浑然天成的。 程从容带着林锦初与林锦晨两人走入了后花园,林锦初见到后花园中阳光明媚,名花朵朵,繁枝纷纷,双眼闪过了一丝怀念,上世的自己,最喜欢的便是这片后花园,常常穿着美丽,在这花园中幻想自己是花中仙子。 林锦晨虽然出身江南,看过江南的不少婉转小院,却被这后花园中的大气磅礴与莺莺草草微微震慑了一二,好在他是沉得住性子的,一双眼睛虽然带着惊奇,但是面上仍然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程从容一边介绍着园子中的美景一边偷偷的观察着这位远方的表哥,林贵妃小时老是念叨着若是他有这位表哥一半念书的天分便好了,听久了,他心中对这位表哥向来有些不服气,心中想着会念书又如何?搞不好这位表哥是个丑八怪乡巴佬,却不料这位表哥是个相貌好的,让人一见,便心生亲近,若是在京城中靠才学出名了,还不知道能夺走多少京城贵女的芳心。 林初晨听着程从容热情的介绍着园子里的美景,也有些心不在焉,父亲将他带在身边,家中的什么庶物他都知道一些,林贵妃准备将程从容与林锦初凑成一对的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以妹妹的身份,成为五皇子妃算是高攀,而五皇子为人风趣亲切,并不是嚣张跋扈的人物,林锦初心中应该对这个妹婿满意,可是想到妹妹还没长成就要被别的少年叼走了,林锦晨的心无论如何都有些酸溜溜的。 两个少年的心思林锦初不大明白,只不过她还是感觉到了两人之间那微妙的气氛,只好插歌打诨的将两人的注意力引到别的地方去,天知道,上世的她是怎么觉得表哥与亲哥是一见如故的。 程从容带着林氏兄妹到了后花园深处,正欲与他们看看花园中的奇石时,却见一个朱衣少年一脸不耐的蹲在地上扯着草,他精致白皙的脸被晒得通红,额上还带着汗珠,一副十分不愉的模样。 这么就遇见这位了程从容的额角跳了跳,这位家中可是掌握着几万精兵,深受圣上信任的,他的两位哥哥不知道打了这位多少的主意,却不料这位轻巧的便被太子弄去当了小厮,让两位哥哥都接近不得。不说这位性子不大好,就算好,他也是不好接近的。 朱世子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听见有人前来,便抬了头,看见林锦初的脸,带着几分愤怒惊道:“你怎么在这里?”若不是她,他怎么还被太子罚了研墨?他控制不住手力,将太子的几块好墨都弄坏了,便被太子罚着站在外面晒太阳了,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红颜祸水! 咳,朱世子虽然武力值在京中数一数二,但是学起之乎者也来,却是倒数的,所以用词不当也算是情理之中了。 这是我程家的园子,我不在这儿在哪儿呢?朱家小子这是傻了?程从容心中有些激愤,他握了握拳,正欲回话,却不料朱世子的眼神却是看向了林锦初的。 初姐儿?初姐儿自从来到京城一向都很少出门,怎么可能与这个混世魔王有什么纠葛?程从容来不及细想,只是反射性的维护住了自己的表妹,“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 林锦晨也很快发现了这名看起来并不好接触的朱衣少年的话是对妹妹说的,一时之间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五皇子表弟高看了一眼,他并没有问任何细节,想也不想的便维护住了初姐儿。 朱世子家室显赫,为人英挺,自然有不少人家想塞女儿给他,他可不想因为一句话便被林锦初这个乡下来的姑娘缠上了,便硬生生的将目光转到了林锦晨身上,“我说的是他呢。”穿的这么简朴,腰间连快美玉都没有,到底是哪里来的土包子 “这位是林锦晨,我的表哥,荣华县主的亲哥哥,刚从江南而来,素有神童的美誉reads;御天命。”程从容自己可以与这位表哥有着暗涌,却不能让外边人看不起他,他抬高了林锦晨一番,与朱世子介绍道。 林锦晨知道宫中贵人多,而这位对程从容也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只怕是顶级勋贵家中的孩子,他对朱世子不卑不吭的行了一个礼,但却丝毫没有谄媚之色。 “哦。”原来那黄毛丫头一大清早在城门口等的就是这个土包子?朱世子身在上位,经常有不少人奉承,而林锦晨对他并不在意的态度,却让他有些舒心,“神童?有太子聪明么?” 这句话说得有些不敬畏,世上哪儿有人敢说比太子聪明的?程从容就算在林锦初心中是傻的,这时候也恨不得捂住朱世子的嘴,让他闭嘴。 “太子是日是光,哪里是我等微末小民能比的。”林锦晨恭敬的回道,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有任何失色。 林锦初也狠狠的瞪了朱世子一眼,这位上世可是铁杠的□□,任何人拿了都没办法的刺头,太子去世后,他哪个派系也不归,给三皇子可添了不少的堵,至少她去世的时候,他还在蹦跶呢。 嘿,小丫头片子,居然还敢瞪他?朱世子差点跳起来。 “既然朱世子忙,那我们就不便打扰了。”程从容实在不想与这位多说半句话,带着林家兄妹便想离开。 朱世子双眼一转,坏水涌上心头,“诶诶诶,你们别走呀,五皇子,你真是不够厚道,有这么好的表哥,却不介绍给太子,你难道不知道,太子殿下求贤若渴吗?”什么狗屁神童,他便让他丢脸到太子面前去! 什么人啊……程从容面上的表情已经不好,却还要强忍着说:“今儿是表哥第一天入宫,哪儿有这么急着就去见太子哥哥的?” “没事,你家太子哥哥闲得很呢。”朱世子嬉皮笑脸的扯着程从容便往太子的书房走。 程从容对林锦晨抛去了着急的眼色,却想不到解决的办法,谁叫这位父母都死在了守城上,又是朱家的唯一独苗,圣上都要给他几分面子,这种小事的争执,就算他十分受宠,也讨不了好。 林锦晨无奈,只能跟着程从容向前走,林锦初是小姑娘,步子迈得小,几乎跑步才能跟上朱世子的,朱世子见林锦初跑的小脸都通红了,得意的一笑,将步子迈得更大起来。 跟着程从容的小内侍机灵,连忙悄悄的跑走,与林贵妃报信去了。 朱世子将程从容扯到了太子的竹林前,程从容才甩开了朱世子的手,“你是习武之人,别走这么快,先让我喘喘。” 朱世子得意的裂开嘴笑了笑,有些挑衅的看向了程从容身后的脸色有些苍白的林锦初,她怎么不晕倒呢? 林锦晨感受到了朱世子对妹妹的别样恶意,不由得皱了皱眉,他针对自己,只怕也是因为妹妹吧。妹妹与这小子,到底有什么纠葛? 林锦初更是不知道朱世子因为自己受了罚,对朱世子莫名投来的恶意,只能全当他看自己不顺眼而已,只看着脚下,似乎脚下的那些青草是什么难得的宝贝。 “快点,快点,太子在里面看书呢。”朱世子笑着,将程从容拉着走了几步,又对林锦晨勾了勾手指挑衅道:“快些呀,莫非你是徒有虚名的草包不成?” 林锦晨从小便是接受的忠君爱国教育,而太子一向颇有贤名,在士林学子心中是最适合不过的继承者。如今要贸贸然的去见太子,就算林锦晨一向早慧,他的脸上都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激动忐忑之色,哪个男人不想在未来的君主面前好好表现呢? 太子?林锦初犹豫的在门口磨了磨鞋子,上世,她可从来没有进过太子的书房。 第14章 朱世子回头,见林锦初站在门口,小嘴微微的翘着,似有些犹豫,她的肤色极白,在阳光如同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突然之间,朱世子想到了小时候在后花园捡到的那只雪白的小奶猫。 “荣华县主,你在门口折腾什么呢?”朱世子仰着头如同一直骄傲的鸭子,大声问道。 林锦初用力抿了抿唇,似下了决心,迈出了步子。 四人虽然在外边声音很大,可是进了太子的书房,却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脚步。 竹林中的书房十分沁凉,与外边的炎热酷暑相比,简直是另一个世界,林锦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跟在哥哥身后。 林锦晨发现了妹妹微末的举动,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太子的书房中并没有什么奢华的摆设,反而简朴得很,看上去,有些无欲无求。 程从容对太子一向尊重,如今没头没脑的被朱世子拉进了太子的书房,又见朱世子与他们一般,进了书房便放轻了脚步,嘴角微微一弯,对朱世子嘲讽的笑了笑。 朱世子从小到大最爱的便是面子,怎么容忍被程从容嘲笑,他有些焦躁的甩了袖子,扬声道:“太子殿下,你看我将谁带来了?”说完,居然扯着林锦晨的袖子便往书房内室走去。 林锦晨见朱世子如此对自己的哥哥,心中着急,连忙扯着朱世子的长袖,不肯放。 朱世子看见那林锦初一双湿漉漉大眼睛里面全是焦急央求,一颗心莫名其妙的软了下来,他放缓了步子,“你扯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哥哥。” 林锦初实在是不想和朱世子说话,但毕竟扯了对方的袖子,“你是武人,我哥哥是文人,你莫伤了我哥哥。” 林锦初在一旁听了林锦初维护的话,心中十分感动,用安抚的眼神看了看妹妹。 程从容在一旁,实在忍不下去,将林锦初抓到自己的身后,低沉着声音问朱世子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朱世子虽然在宫中被圣上纵容,可是他还是圣上最喜欢的小儿子,两人若是有什么矛盾,圣上顶多就是各大五十大板而已。 “能有什么意思啊?”朱世子哼了一声,笑容极其欠扁。 正当两人对峙的当儿,吴内侍走了出来,笑道:“诶哟,这是哪儿吹来的风,居然将五皇子给吹来了?” 程从容狠狠的瞪了朱世子一眼,笑着对吴内侍说道,“今儿我表哥表妹来宫中了,我带他们与太子哥哥请个安。” 吴内侍是人精,自然知道五皇子不是那种贸贸然带了自己的表哥表妹往太子面前凑的主儿,只怕此事还与在一旁似笑非笑的朱世子有关reads;废柴逆袭日常[重生]。诶,说起来真是造孽,太子为什么要把这个混世魔王捆在身边啊,不知道给添了多少麻烦。以林贵妃的性子,怎么可能坐视别人欺负她的娘家人? 心中千回百转了一番,吴内侍面上仍然带的是那谦卑的笑容,“太子爷正在里边看书呢,五皇子快快请进。” 朱世子在一旁得意的笑了笑,也准备跟着程从容三人进入内室的时候,却被吴内侍拦了下来,“朱世子,太子说了,您还没在外面站足一个时辰,不准入内呢。” 凭什么我不能入内?朱世子心中一炸,一跳三尺高,正欲发火,却想到太子似笑非笑的模样,他可是有一百种法子整治自己,“切,小气鬼,不就是打翻他几个墨饼么。”他念念叨叨的走出了书房外。 林锦初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舒了一口气。吴内侍看到旁边如同瓷娃娃一般可爱的小姑娘,便明白了这位只怕是林贵妃的侄女儿,新晋的荣华县主。他对身边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小宫女点了点头,往书房外走去。 “五皇子,林少爷,荣华县主,请吧。”吴内侍弯着腰,恭敬的说道。 “嗯。”没有了朱世子,程从容终于恢复了皇子尊贵的模样。 三人走进内室,见太子居然坐在榻上,颇为闲适的在喝茶。 三人正要行礼,太子却只摸了摸手中的茶杯道:“别拘礼了,都是自己人。” 太子的声音如玉器敲击一般清澈,林锦初不敢抬头看这个传说中有些冷漠无常的男人,只敢偷偷的看他那一双拿着茶杯的手,那手修长有力,骨结分明,看上去便是养尊处优的。 五皇子还算了解太子,太子如此说,绝对不是客套,他对太子咧嘴一笑,“那弟弟便不再多礼了。” 林锦晨就算再是人中之凤,见到这个帝国未来的统治者,心中已是汹涌澎湃,有哪个男子,没有做过辅佐帝王完成大业的梦呢? 程从容率先走到太子身边,端正的跪坐在小茶几边,“今儿我真是来得巧,谁不知道,太子哥哥的茶是宫中最好的?” 既来之则安之,虽然心中有些澎湃,林锦晨跟着程从容一起,先是恭敬的对太子行了一礼,在姿态标准的坐下了,他在江南最好的学院上课,礼仪之类的自然没有拉下。 只有林锦初,有些为难的站在原位,看看程从容,有看看林锦晨,欲哭无泪,她上世娇气,从来没有学过古礼中的跪坐,而今世,还没来得及学呢。 太子将茶壶中的茶水倒了,又泡上一壶新的,视线余光见到了一脸为难得差点要哭出来的林锦初,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不过来坐?”皇弟的这个未来小妻子,难道这么怕生? 太子居然与她说话?林锦初立马将为难之色收起了,如学生一般站直了,“禀、禀告太子,我,我不会古坐礼。” 程从容正奇怪林锦初为何站在原地,听她说了,才有些暗怪自己是不是太过于粗心,表妹从江南来没多久,还没有经过系统的礼仪学习,自然不会这个。他正准备站起来与太子告罪,却不料太子只是微微一笑道:“不会便不会,随意坐便是。” 林锦初听了太子的话,有些错愕的抬头看太子,太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如雪山之巅的雪莲,看上去冰冰冷冷的不可一世,却对她露出了一个昙花一现的笑容。 “遵,遵命!”林锦初突然明白了表哥为什么与她抱怨那些女人见到太子便不会走动了,如今她的脑子也是一片混沌。 程从容连忙指了指身边的座位,“表妹,这儿。” 第15章 小茶几落在米榻上,四四方方,能坐四人,程从容与林锦晨分别坐在太子的两边,剩下的便是与太子面对面的那个位子,林锦初沉吟了片刻,学着程从容与林锦陈的姿势坐到了太子对面。 太子就算不说话,坐在哪儿也是一个发光的宝石,林锦初与他对着坐,相隔得并不远,她似乎能感觉到太子身上的冰冷气儿,还能见到他长长的睫毛与琉璃色的眸子。 太子见最后一个小客人已经坐好,便用茶则从茶罐中取出一些茶叶放到潮汕壶中,这潮汕壶在太子的手边,颇为雅致,其壶柄如树枝,而壶口出长出点点梅花,有踏雪寻梅之意。 林锦初见到此,想起上世听表哥说道,太子的爱好之一便是自己做壶,不知道这一个是不是太子的作品,可是太子那么好看又那么干净的手,放在做壶的泥中,实在是有些不大协调。 太子见到林锦初痴痴的眼神盯着自己手中的这柄壶,还以为她小女儿情态,喜欢自己手中的这柄红梅壶,便笑着说:“荣华县主喜欢这个?我这儿还有一套,等会儿你一起带回去吧。” 林锦初听到太子的话闹了一个大红脸,连忙挥手支吾着说不要,自己好不容易在太子面前出场了,却给了他一个贪恋别人东西的印象。只是,太子仿佛不如她前世印象中那样孤傲,其实他也是可以很和蔼的,只是这种和蔼,也透着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容忍,让人不由得诚惶诚恐。 程从容知道自己哥哥的性子,说要给出去的东西必定不会收回,他安抚的看了林锦初一眼,咧嘴笑道:“今儿我第一次带初姐儿来见哥哥,却不料还能偏得太子的好东西呢reads;重生之谋心。” 太子风淡云轻的笑了笑,他为了做一套满意的梅花壶,不知道之前做了多少不满意的,拿出一套来,十分简单。 一旁的小宫女识眼色的连忙拿出一个玉器罐,将里面的水引入潮汕壶中,太子将潮汕壶放在小火上煮茶。 程从容呼了一口气,“还是太子哥哥这里舒服。”若不是正襟危坐,他恨不得躺在这草席上。 太子拨了拨那摇曳的火苗,“可惜你时常怕我抽查你功课,都不愿意往我这儿来。” 程从容听到此话,短促的笑了笑,太子强盛,母妃受宠,他一个幼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 太子知道他的心思,也不愿意与他多说,将目光放到了林锦晨身上,身在江南的少年,素有神童之称。有不少出身一般的学子在他面前都十分的不自在,而他却是坦然若之,让太子不由得高看他一眼。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太子突然言道。 又是考校?程从容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动起脑子来,他最讨厌的便是对对子,不过若是在表妹面前丢了脸,他可是不甘心的。 程从容想了几秒,才耷拉着脸想与太子对,却不料太子的眼神看向的不是他,而是林锦晨,林锦晨似感觉到了太子的眼神,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却要装作镇定道:“晨对午,夏对冬。下晌对高舂。” 太子面上闪过一丝笑意,继续道:“河对汉,绿对红。雨伯对雷公。” 天,还是这个?程从容又只有开动起脑筋来,却不料林锦晨很快的回答道:“山对海,华对嵩。四岳对三公。” “隔岸观火。”太子潮汕壶拿了下来,将茶水倒在四人的茶碗中。 “临渊羡鱼。”林锦晨似没有思考,马上对道。 “偷天换日。”太子将四人的茶碗分到四人面前。 “烘云托月。”林锦晨微微弯腰,对太子表示恭敬。 太子出题,林锦晨答题,两人一来一去,根本没有任何停顿的时候。 程从容在一旁目瞪口呆,太子哥哥每次出题,他都要纠结很久的好不好,而林锦初更是用崇拜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哥哥,能迅速回答出太子的问题,哥哥好厉害。 林锦晨答得越快,太子的题目越难,程从容在一旁绞尽脑汁跟了几题,到最后决定放弃,坐在一旁一边喝茶一边看两人说话。 林锦初微微坐着,等茶碗里的茶微微凉了些,才将它喝了下去,只不过…林锦初小脸上精致的五官全都皱在了一起,怎么会这么苦。 太子只是出题,其实还有余力,他选的这茶极苦,是为了看林锦晨的心性,林锦晨喝下了茶并不改色,仍很快的回答他的问题,而程从容是被他训练出来了,而只有林锦初是个小姑娘,还没有练出面不改色的功夫,喝了这苦茶一脸的委屈。 林贵妃不是派了宫中颇为出色的夫子去教这小姑娘,怎么还是这么傻的样子?太子往旁边看了一眼,机灵的小宫女早就备好了茶点在旁边站着,他点了点头,小宫女将茶点放了上来。 茶点被放到了林锦初面前,太子指了指,笑道:“今儿的茶有些苦,你吃些点心。”说完,又将潮汕壶里煮好的茶分给了程从容与林锦晨,又开始考校起两人来reads;盲点。 林锦初捏了一块茶点吃了,发现这茶点味道清新,也不是甜得腻人,十分符合她的胃口,她吃完,偷偷看了一眼太子三人,又捏了一块吃了,之乎者也的,她听了就头疼。 太子一边考校,一边余光看见了这个精致的小姑娘,她将点心放入口中,倒像是个偷食的小仓鼠,吃完一块,她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然后偷偷的看了一眼他们,又继续吃。末了,还要偷偷的锤一锤自己麻了的脚。 太子觉得,相比起那些紧紧守着规矩面无表情的贵女来说,这个未来的弟媳妇真是个宝贝,若是当年自己的亲妹妹生下来没有病逝的话,大概也会是这样这个样子?这样想了,太子心中对林锦初多了几分亲近。 除了林锦初之外,太子对林锦晨也格外满意,如今大梁朝的人才都出于世家,难免于在朝中站在世家的立场,太子已决定等他入朝时,将不拘一格提拔人才,他已经将林锦晨记在了心中。 太子看了看在一旁已经傻眼的程从容,觉得他与这个弟媳妇还真的配,两个人都一样傻,“你看看你表哥,再看看你。”说完,便摇了摇头。 这句话,程从容在林贵妃的口中不知道听过了多少次,如此再从太子口中听到,实在是有些麻木,居然只是逆来顺受的点了点头,“是、是、是。” 太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算了,这么多弟弟中,只有这一个是真心跟着他走的,傻就傻些,总比那些自认为聪明的要好,以后他便多花几分心思庇护他们这对小夫妻吧。 林锦晨在一旁,机敏的发现了太子对程从容的别样忍耐,当初他在学院之时,也有不少二皇子的人来招安学子,他心中还怕这个远方的表弟也是个有野心的,如今看来,他这个表弟是个知足的,知足没有什么不好,特别在这么强大的哥哥面前,除了示弱还能做什么呢? 太子事物繁忙,能留他们喝一盏茶,考校一番已经不错了,程从容识眼色的带着林氏兄妹要走,太子也并不挽留,只要小宫女端着一套梅花壶,还带了不少宫中的茶点与林锦初送过去。 林锦初见到小宫女手中这么多的东西,又闹了一个大红脸,难道在太子心中,她就是这么贪吃的么? 太子见林锦初的模样,心想要嘱咐邓嬷嬷一番,这个未来的五皇子妃还得练练,若是以后吃成了一个小肥猪怎么办? 林锦初不知道太子心中想什么,若是知道了,只怕要羞愤欲死了。 程从容只是带着林氏兄妹出宫转转,便碰到朱世子这个煞星,幸亏他表哥不是个假把式,要不然林家的将来就被这朱世子毁了。程从容心里不得劲,便带着林氏兄妹回了锦绣宫。 林贵妃早已与林大人谈好,也知道了程从容与林氏兄妹去太子书房一事,她笑着对程从容说:“怎么样?太子是不是十分满意晨哥儿?” 程从容有些郁闷,母亲你怎么就对你娘家哥哥的一切都这么自信呢?但是事实如此,他点了点头,“只不过,那个朱世子实在是太嚣张了。” “不管那个朱世子如何,只要晨哥儿得到了太子的赏识比什么都好。”林贵妃笑着打量了林锦晨一眼,太子新入朝,一定会培养年轻的心腹,若是林锦晨入了太子的眼,必定前途无量。 “诶哟?这是从哪儿拿来的?”林贵妃看着林锦初身后小丫鬟手中的东西,有些惊讶的问道。 “太子赏的。”林锦初有气无力的说道,在太子心中,她一定是个又贪婪又贪吃的猪了。至于为什么她会这么沮丧,她自己也不大知道为什么。 林贵妃听了这话,又看了看小丫鬟手中的东西,笑成了一朵花,“太子慷慨。”看来太子对林家的人印象都不错。 第16章 这厢林锦初心中羞恼,而林贵妃却顾不得管小辈的这些杂事,她看到的是宫中的大局。 圣上虽然口中厌恶太子与圣德皇后,但是心中却是最重视的,若是他如大家所见的不待见太子,便可以将太子束之高阁,可是有许多重要的事都是他亲自放手给太子,心中只怕带了许多磨砺之意,连太子不受宠爱,都只是磨刀石而已。 就算林贵妃看得透透的,但宫中却不一定,她也怕自己小儿受了无耻小人的欺瞒,与太子离了心,如今哥哥进京,她与哥哥密谈,发现两人心中所想的事都是一样,这么多年没见,两人还是心有灵犀的。 林大人看了看沙漏,知道时候不早,便对林贵妃鞠躬道:“今日我便与小儿便骚扰娘娘到此了。” 林贵妃听了这话,双眼有些红,她与哥哥分隔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见了面,却不能好好的叙一叙旧。 林锦初见林贵妃双眼发红,连忙走了上去,揽住林贵妃的手臂道:“太子都给了我这么一套好茶壶了,可我宅子里却没有好茶,明儿我再进宫来,找姑姑讨些好茶,姑姑不要嫌弃我呀reads;重生之苏瑾言。” 林贵妃回过神来,见到笑颜如花的侄女儿,心中有些安慰,父兄不能时常进宫来陪自己,可是还有这个小的呢。她拍了拍林锦初的手道:“你明儿过来,我让你表哥给你整理出一些好茶来,顺便让他教你怎么品茶。”说完,她看向了哥哥,不知道哥哥觉得这对小冤家怎么样? 林大人见自己妹妹殷切期盼的目光像自己投来,也微微的对妹妹点了点头,今日他见五皇子,觉得他耳清目明,虽然不是有大志向的,却能看得清自己的位置和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这样的男子对于女子来说,会是个好丈夫。 林贵妃得到了自己哥哥的暗示,心下欢喜,对林锦初更是亲热,“容哥儿,找茶的事可交给你了。” 林贵妃的库房什么都有,找茶这么小的事难道还需要五皇子大驾?宫女们都偷偷的笑,贵妃之心昭然若揭啊,程从容从小就是心大,也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母亲,我办事,你放心。” 林锦初与林大人、林锦晨出宫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 林大人坐在马车上,听着小女儿与大儿说话,一路欢歌笑语,心中畅快,他们一家人,终于能在一起了。 到了宅邸,林锦初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林大人与林锦晨跟着下了,也不由得有些愣,这宅邸离宫中并不远,地理优越,而宅邸的模样更是超乎了他们的意料。 宅邸门口放着两座狮子威风凛凛,宅邸的木头是用百年红木做成,被涂成了朱红色,而宅邸的牌匾居然是林贵妃私下磨着圣上写的,这宅邸虽然看着普通,但是细致的官场人走过了,一定能品出些许不同来。 林大人虽然习惯了两袖清风,但并不是不理庶物的,看到牌匾上的林府二次不由得感叹道:“我欠你们姑姑良多。” 姑姑对我们是真心实意的,林锦初也点了点头,宅邸中的小厮似听见了门外的声音,已经打开了门,他见一个穿着青袍,留着美须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面上带着些许感叹,又见林锦初站在他身边一脸濡慕,心下一转,便知道这位是这宅子的主人林大人了,而身边那位出尘的少年,一定是林少爷。 他连忙笑着对林大人与林锦晨鞠了一躬,“大人与少爷来了?我们都惦记着您呢。” 林大人并不是喜欢摆架子的人物,连忙让那小厮免礼,小厮见林大人父子二人十分和蔼,并不是那等暴虐的主人,心下更是大定,引着林大人进了府中。 林府的宅门在这条街上虽然不是最大最宏伟的,但是门内却是别有洞天,上世林锦初刚进京时,便被京内的繁华迷了眼,根本顾不上林宅的事,都是家中的管家操持的,那管家是京城长大的,并没有见过江南之美,便将宅邸弄得与其他宅邸一般,没有什么特色,而今世,林锦初却亲自管了此事,根据父兄的喜好,将江南小景搬到了林府中,以后父兄就算在京城中,也不必思念江南的婉约了。 林大人见府中景致,目中闪过一丝讶然,他妹妹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虽然大气,但却少了几分细致,让她关注林宅的风格,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邓嬷嬷已经带了一干人等与新主人们行了礼,她见林大人见这宅中的一景一物,心中十分欢喜,便笑着说道:“大人如此喜欢这宅邸,也不枉小姐挖空心思了。” 什么,这是初姐儿布置的?林大人心中触动,看向了林锦初。 林锦初听了邓嬷嬷的话,连忙挥了挥手道:“邓嬷嬷说的,我也只是提了几个点让张管家去操持,别说的全是我的功劳了。” 可是就算这样,也是初姐儿的一片心意,“若是你母亲在天之灵能见你长大以后如此乖巧,也算是安心了。” 可若是初姐儿母亲在的话,他的初姐儿哪儿需要操持这些?林大人想到早逝温柔的妻子,心下有些黯然,是他对不起她reads;追鬼小女警。 林锦初见父亲的又欣慰又萧瑟,知道他是又想起了自己早逝的母亲,上世,父亲对母亲十分专情,到最后都没有再娶过。便连忙将话题转移开了,“父亲要不要看看我为你准备的书房” 林大人那感伤的心情被林锦初明媚的笑容给拉了回来,他笑道:“哦?我的书房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不成?” 林锦初眨了眨眼,拉着父亲的手便走,“父亲,走,我们去看看。” 林锦初拉着林大人走到了书房前,此书房在小湖边,窗口便对着那小湖,夏天时清风徐徐,冬日还能赏湖边的梅花,无论什么季节,都自成一景,不过最让林大人惊讶的是,这书房前居然还有一个葡萄架。 林锦初对着父亲惊讶的眼神,她笑着说:“我记得父亲在老家时的书房前也有一个葡萄架,便自作主张在父亲的书房前做了一个葡萄架。”上世,她跟父亲回老宅时,见父亲眼神复杂的站在以前书房的葡萄架前,久久不能回神,便在父亲书房前也设了一个。 看到这个葡萄架,林大人想到的是自己去世的妻子温柔可爱的笑容,她当年有孕,嫡母严酷,家中奴仆都颇为怠慢,他便摘了自己书房前葡萄架上的葡萄一个一个洗干净了与妻子吃,发誓要让妻子过上好日子,可是他最终还是食言了。 “你母亲当年最喜欢吃的便是葡萄。”林大人有些感慨的说道。 林锦初微微一愣,上世她太过于自我,只知道父亲是一个两袖清风的好官,只被父亲牢牢的庇护住,却从来没有发现过父亲对母亲的内疚与身后的寂寥,“父亲,等秋天来了,我们一起摘葡萄吃。” 林大人听了,点了点女儿精致的鼻子,“你母亲怀你的时候,吃得最多的便是葡萄。” “哦?难怪我最爱吃的水果便是葡萄呢。”林锦初笑着说道,“我给父亲准备的书房可喜欢?” 林大人点了点头,“我的宝贝女儿准备的书房我自然是喜欢。” “哥哥,哥哥来看看我为你准备的。”林锦初又拉住了林锦晨的手,娇俏的说道。 邓嬷嬷笑着看着林锦初今日快活得如一只百灵鸟一般,带着父兄参观着这宅子里的一草一木,有了这样一个明媚的女儿,谁家不全都是欢声笑语呢? “嬷嬷,这是小姐从宫中带回来的。”一个小丫鬟走过来恭敬的对邓嬷嬷说道,“这些全放去库房么?” 宫中林贵妃赏的,无非就是些绸缎首饰,邓嬷嬷点了点头,却无意中看到了小丫鬟手中的一套茶壶,林贵妃是大俗之人,可不会赏赐这样的东西,“这是…?” “这是太子赏赐下来的呢。”小丫鬟有感荣焉的说道,“还赏赐了县主一些茶点,我们都拿去房中了。” 太子赏赐了县主一套壶?邓嬷嬷是皇后身边的老人,也曾伺候过太子,她知道太子有喜欢作壶的爱好,可是从没见他送过东西给别人啊?邓嬷嬷拿过壶,往壶底看了看,壶底画着一片竹叶,果然是太子的手笔。 邓嬷嬷素了神色,“将这壶放到县主的房中,可别不小心损坏了。” 小丫鬟小心的答应了,端着这壶如端着珍宝一般离开了。 莫非太子他喜欢上了县主?邓嬷嬷的脑中浮现出这样一个不合实际的猜想,她连忙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莫说县主年纪还小,还是内定的五皇子,连太子,也有内定的太子妃了呀。只怕这是太子笼络五皇子的一种方法吧。邓嬷嬷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决定更加用心侍奉林锦初,这新旧主子的恩,算是全报了。 第17章 第二日,林锦初再入宫中,带了不少江南的丝绸儿与绢花给林贵妃,昨日林大人进宫得急,没有来得及将给林贵妃的东西整出来,如今也只能让小女儿代为转交了。 林贵妃看到这些明艳的绢花,目中有些怀念,“当年我少女的时候,家中生计艰难,我经常做了这些绢花去换钱呢。”嫡姐们都是在外面买绢花带的,而独独只有她,没日没夜的做了这些绢花,只想为哥哥买一套好些的纸笔。 “咦?姑姑还会做绢花?一定要教给我呀。”林锦初有些惊喜的说道。 “我当时做这个的时候只是家中小小的庶女,如今你已经是荣华县主了,还学这些做什么?”林贵妃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她再也不是十几岁的少女,带这些绢花始终显得有些轻薄,她选了一朵最好看的给林锦初带上,又叫小宫女将这些绢花送去了其他公主那儿。 “你一个小姑娘,打扮得这么素淡,将俏生生的一张脸都隐没了。”林锦初进京这么久,林贵妃冷眼瞧着,也了解了不少自己这个侄女儿的性子,明明脸是好看的,但是却有些低调,穿的衣服也是最寡淡的,没有什么少女的生气,莫非是被那个老妒婆害的?无论多少年过去,林贵妃想到自己的嫡母,浑身都有些颤抖,如今孝道当头,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远远的敬着她,也真是讽刺reads;盲点。 林锦初感受到了自己姑姑的颤抖,连忙笑道:“我这个人,就喜欢舒适,那些好看的料子倒不如这些绵软的舒服。” 林贵妃这才将自己从往事中抽离出来,她是她,初姐儿是初姐儿,那老妒婆再如何,看在初姐儿的父亲是探花,姑姑是贵妃的份上,绝不会明面上亏了初姐儿,只不过让她再好,也不可能了。 “好,下次我让人给你送一些又鲜艳又舒适的料子过去,你可别找借口不穿。”林贵妃狡猾的笑了笑,她小时候,因为一张脸蛋儿好看,被嫡姐们嫉妒抨击,穿的衣服总是松松垮垮的,如今她对林锦初好,也是想要弥补自己的少女时期。 林锦初从上世已经习惯了姑姑对自己的宠爱,只乖乖的应了,不过是穿的好看一些,下次来宫中便好好打扮就是。 林贵妃姑侄二人正聊得开心,却见外面一个小宫女犹豫的走了进来,在林贵妃耳边道:“贵妃娘娘,王美人来了。” “哦?”林贵妃一改在林锦初面前那温和的模样,又变得不可一世起来,“什么风,将她吹到我这儿来了?” 王美人?林锦初觉得有些耳熟,又想起了,前世似乎听说过自己掉进荷塘里,与这个王美人不无关系,她咳了咳,对林贵妃说道:“姑姑,要不我去内室找方嬷嬷?邓嬷嬷搭我给她送一样东西呢。” 林贵妃看了林锦初一眼,这个侄女性子太过于绵软,就怕嫁过来镇不住未来的五皇子府,她总得手把手的教她一些,“没关系,你呆在这儿。” 我呆在这儿?林锦初微微一愣,前世的时候,姑姑处理什么事的时候可是从来避着她的,只不过正好她也想听听,这陈美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来。 “你让她在外面先等上一刻钟。”林贵妃漫不经心的对小宫女说道,小宫女听了,丝毫没有意外的点了点头,急匆匆的去外面通告了。 “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她等上一刻钟?”林贵妃问林锦初道。 “是为了立威?”林锦初轻轻猜测道。 林贵妃见侄女如此机灵,满意的笑了笑,“如今我虽然身在宫居贵妃位,但是娘家不兴靠的只是圣上的宠爱,若我不在宫中立得起来一些,只怕每个人都在踩在我的头上了。” 林锦初本身聪慧,知道宫中有不少弯弯绕绕,她突然间有些心疼自己的姑母,受圣上宠爱又如何?可在宫中生存下去,可是靠的她自己。 看了侄女儿有些心疼的目光,林贵妃笑了,到底是孩子,如今她在宫中如鱼得水,一颗心已经变得有些冷硬,但是看见与她相似的林锦初,却不由得软了心肠。 一刻钟过后,王美人苍白着脸走了进来,与林贵妃大气明艳的美不同,她身材娇小,面容精致,如一朵开在深山中的娇花。她在外面站了多时,已经被暑气缠绕,而进了林贵妃宫中,却有觉得有些冷,宫中所有最大的冰块全在锦绣殿里,而她的阁楼里,只分的了小小一份。想到这儿,王美人的心便变得抽搐起来。 王美人出自左侍郎家,她母亲为左侍郎的贵妾,正是这么一副模样迷住了左侍郎个的心,搞得左侍郎家中妻不成妻,妾不成妾,连入宫这种本是嫡女应得的好事,都让给了庶女,只不过这王美人没有得到母亲的真传,并不太得圣上的喜欢。 “哟,今天什么风,将王美人吹过来了?”听到这懒洋洋的话,王美人抬头看,见林贵妃穿着朱红色连衣裙,裙边镶着金线,她虽然生了一个孩子,但身姿婀娜,有些惬意的半躺在圣上赐的贵妃椅上,她的身边,站着一个未长成的小姑娘,虽然面容有些稚嫩,但却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若不是宫中传言了这小姑娘要成为未来的五皇子妃,王美人真要怀疑林贵妃是要拿她来固宠的reads;重生之谋心。 “臣妾今儿是来与贵妃娘娘请安的。”王美人强忍住心中的愤懑,笑着对林贵妃鞠了一躬,她本就不受圣上的喜欢,日子已是艰难,而最近,更是如此,不仅连消暑的冰都只有一点点,连小厨房都点不到自己想吃的,这只怕是宫中有人有意指使吧。 呵……有胆子算计她的儿子,倒没胆子接受她的报复了?林贵妃一双眼睛带着嘲讽的笑意看向了王美人,并没有说话。 莫非自己做的事被林贵妃知道了?王美人心中有些惊,可是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她只是趁雨后,让自己的宫人在五皇子面前有意无意的说起在哪儿赏荷最好看而已,五皇子自己傻要带自己的表妹去看,结果掉进了荷塘里,难道还怪她不成?不过好在她还有一个护身符……“臣妾有一事想禀告贵妃娘娘。” “什么事?”林贵妃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任何人都能看出来,只是面前的这位王美人似乎不大上道。 “臣妾有孕了。“王美人有些温柔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面上带着红晕,“最近我小日子不准,想着请太医来瞧瞧,却不料太医说我有孕了。” 宫中自五皇子出生后,再也没有人有孕过,林锦初心中一惊,看向了林贵妃,林贵妃面上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淡淡的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四个月前圣上曾宣召过我。”王美人面上闪过一丝羞色,“圣上日理万机,我又是个不受宠的,还烦请林贵妃代我与圣上通传了。” 这是拿着肚子里的当尚方宝剑威胁姑母?林锦初看向王美人的双眼变得意味深长以来,她原以为,这位是来请罪的。 林贵妃不惊不怒,只深深的看了王美人的肚子一眼,“有孕是好事,圣上一定十分惊喜,我会代传的。” 林贵妃虽然平静,但是王美人却觉得她的眼神如一把剑,深深的□□了她的肚子里,让她的肚子有些疼。 自己母亲当年在嫡母目前说有孕的时候,嫡母可是十分失态的与父亲大吵了一架,这次林贵妃会如何呢?王美人突然有些期待撕下林贵妃的这张骄傲的面孔。 王美人黏黏糊糊的站在林贵妃面前不走,林贵妃有些烦的对王美人说道:“你还呆着做什么?快回去休息吧,有了圣上的孩子就得保证好自己的身体。 王美人被变相下了逐客令,只脸上红白交加,退出了锦绣殿。 王美人退出后,锦绣殿中莫名的有些安静,林贵妃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锦初上世经常进宫,看到的都是圣上与林贵妃恩爱的模样,却忘了圣上还有那么硕大的一个后宫,还有那么多的女子等着圣上去垂青,姑姑远没有她想象中的幸福。 “姑姑。”林锦初有些撒娇的推了推林贵妃的手,“刚才姑姑好威风。” 林贵妃将思虑的眼神收回,笑着看了看真心为自己担心的小侄女,“还以为怀上了就万事无忧了?就算我不出手,只怕宫中还有许多人不愿意看她这个孩子下地呢。” 林锦初见姑姑并不伤心难过,有些无法理解。 而林贵妃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拍了拍她的手道:“我已经有了你表哥,圣上的荣宠又在我身上,难道还会去计较这些?你放心吧。” 林锦初动了动双唇,难道姑姑并不喜欢圣上?她将这个疑问隐没在心里,陪着林贵妃插歌打诨起来。 只是她心中仍有着淡淡的隐忧,自古男子多薄幸,嘴中宠爱着一个人,却还要去招惹别人,她害怕也不想要这样的男人。 第18章 王美人在林贵妃殿前说了,又匆匆忙忙的去了宫中贤妃那儿,相比在林贵妃那儿的激动与紧张,她在贤妃那儿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贤妃在宫中位份在林贵妃之下,人如其名,为人和善贤惠。她虽然家世不错,但从不仗势欺人,也不愿在圣上面前为自己家中谋取什么。虽然圣上不大喜欢她相貌平庸,但却十分欣赏她的为人处世,将宫中庶务教给了她,也看在三皇子的份上愿意来她宫中坐坐。 林贵妃骄傲得不可一世,大家更愿意亲近平和且相貌比不上自己的贤妃,王美人便是其中一个。 “我要多谢姐姐了,若不是姐姐指点,我都不知道到底得罪了谁。”王美人一到宫中,便亲亲热热的坐在了贤妃身边。 按理说,作为一个比贤妃低了几级的妃子不至于对贤妃这么肆意,但是贤妃是宫中有名的老好人,那些份位低一些的妃子对她并不惧怕,再者,王美人肚子里已经有了圣上的种,底气便更浓了。 “哦?妹妹去了锦绣宫?”贤妃随意的拉着王美人往榻上一坐,平庸的脸上显出了温和的笑意,“我也不知道林贵妃对你有什么误会,只不过能解决便是最好了。” 倒还真不是误会,王美人有些心虚的笑了笑,“是啊,是啊,臣妾这次来,还有一件事要与娘娘禀告呢。” “哦?什么事?”贤妃习惯性的摸起了自己手腕上带的一串佛珠,那串佛珠,是她进宫前自己母亲套在她的手腕上的,她多年带着,这佛珠被养的越来越温润起来。 “我有圣上的孩子了reads;情深意暖,亿万爱妻不好追。”王美人在林贵妃面前是□□裸的炫耀,而在贤妃面前却多了两份真正的欢喜。 “哦?”贤妃将目光投到了王美人的肚子上,手却不自然的在佛珠上轻抚了一下,“那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圣上知道了么?” “还不知道呢。”王美人羞涩的笑了笑,“臣妾诊断出来了,便第一时间禀告给贤妃娘娘了,娘娘您放心,我肚子里这个,是三皇子永远的弟弟……” 呵……还没生出来就知道是男是女了?贤妃心中讽刺,面上却还是一派温和,“什么三皇子的弟弟,是大家的小弟弟,只怕圣上以后会将他捧到天上去。” 如今圣上对后宫中的女子并无太大的兴趣,只会封赏那些有子女的宫妃,王美人本以为自己在这后宫中就生生的老去了,却不料,还有此等际遇,她面上带着对未来的期许,笑着对贤惠说道:“还请娘娘帮忙了……” 贤妃点了点头说;“你放心吧,好好养着身子便是。” 林锦初正与林贵妃说话,外面走进来一个小内侍,悄悄的对林贵妃说道:“贵妃娘娘,王美人出了咱锦绣宫,立马进了贤妃的宫中。” “贤妃?”林贵妃讽刺的笑了笑,“她倒是与贤妃姐妹情深。” 林锦初听见贤妃的名字,面色一白,这贤妃,不正是三皇子的母亲,上世的重德太后么? “姑母,这贤妃是什么人?”林锦初定了定心神,装作一派天真好奇的问林贵妃道。 “假贤惠人。”林贵妃看起来对贤妃有些嗤之以鼻,“整天对着菩萨,沾了几丝烟火气就以为自己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了?”亏圣上看重她,可是自她掌管宫务以来,宫中便没有一个孩子诞生了。只不过这宫中没有孩子诞生,也保证了五皇子的地位,林贵妃在宫中一路走来,从来靠的不是善良,对此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林锦初原想在姑母面前说几句贤妃的坏话,却不料林贵妃已将贤妃的本质看得一清二楚,她不与贤妃计较,只不过是因为贤妃如今碍不到自己的事而已。 林贵妃见林锦初一脸想说什么的表情,接着说道:“你以为这宫中就我一人独大了?贤妃是一个,萧妃也是一个,底下还有不少的美人与贵人,大家都卯着劲儿往上爬呢。” 上世林锦初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些,只觉得圣上对姑姑情深意重,姑姑在三皇子登基之前并未受什么委屈。 看着侄女儿一脸像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诡异模样,林贵妃摸了摸她的头,“你啊,还嫩着呢。” 话音刚落,五皇子便从外面兴冲冲的走了进来,“什么还嫩着?”他刚学完骑射课回来,额上全是汗,见到林锦初灿烂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表妹来了?我一早准备了不少花茶给你呢。” 林贵妃见儿子对侄女的亲热,也心中满意,她从身边的小宫女手中接过了帕子,轻轻在五皇子的额头上擦了擦,“一身臭汗,可别熏着我与你表妹了。” “咦?真的?”五皇子有些不意思的闻了闻自己的身上,急着去洗澡了。 “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林贵妃无奈的摇了摇头,又与林锦初说起话来。 林锦初与林贵妃说这话,突然脑中闪过了一丝什么,上世这个时候,姑姑似乎身陷什么凶险,至于是什么事,她却有些记不清楚了。 “姑姑,王美人既然有孕了,你便不要为难她了。”林锦初软软的对林贵妃说道。 林贵妃没想到自己的小侄女居然叮嘱自己这个,她只笑着说:“你放心吧,我没有那么傻,她腹中怀着的是圣上的孩子,圣上对我情深意切,我自然不会对他的后代做什么手脚reads;相医。” 可是……林锦初想到王美人便觉得一颗心有些焦乱,可是她身在宫外,却不能帮得上姑姑什么,只好振作精神陪着林贵妃说笑。 林锦初走后,林贵妃见自己的侄女为自己担心,心中十分舒坦,“难怪大家说过,女儿比儿子贴心得多,此话并没有错。” 王嬷嬷听了,笑眯眯的回到:“儿媳妇也比儿子贴心得多啊。” 林贵妃听了,点了点头,只不过她心中有些隐忧,初姐儿看上去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单纯性子,若是以后容哥儿有了妾室的话,不知道两人是不是还能保持当年的情谊。高傲如圣德皇后,也走不过情关,可是圣上是掌握着世上最高权力的男子,哪会单单为你一个人而停留呢? 五皇子洗了澡,兴冲冲的到林贵妃面前,却发现林锦初已经走了,“表妹真是,也不等等我。”他有些失望的说道。 林贵妃看了一眼自己那有够傻的儿子,叹了一口气,也罢也罢,反正这两位还小,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林家人进京的事便像一滴水滴到了汪洋大海,并没有激起任何波澜,林大人在翰林院里并不锋芒,以中庸之势被翰林院的其他人所容纳,林锦晨在京郊的学院读书,每月回来一次,而林锦初每日在家中,便是老老实实的上着女夫子的课。 林家并没有主事的女子,邓嬷嬷便一点一点的将管家的事情交给林锦初,林锦初上世就是因为没有管家经验而被人嗤之以鼻,如今自然会好好的学起来。 林家的主子都到了京城,林大人在翰林院站稳了脚,渐渐的,也有不少关系不错的同僚登门拜访,林贵妃拨的那几个人显然有些不够用了。 林大人与林锦晨各有各的忙处,这采买下人的活儿便落在了林锦初身上,林锦初让邓嬷嬷请了人牙子,准备采买一些下人进来。 上世采买下人的时候,林锦初并没有在场,只是让当时的赵管家全权处理了,这赵管家做得倒不差,只是今生林锦初迫不及待想见见上世陪自己到最后的小丫鬟,也不知道她们今生还有没有这个缘分。 赵管家听说小姐要亲自采买下人,心中有些腹诽,小姐年岁还轻,若是看上了一些不知轻重不好管教的下人进来,他该如何是好呢? 赵管家思前想后,与邓嬷嬷说了此事,邓嬷嬷听了,只微微一笑:“您放心吧,小姐不是那等任性的女子。” 因邓嬷嬷是宫中出来的,又在先皇后、贵妃身边伺候过,赵管家对这位心中十分服气,既然邓嬷嬷都这么说了,他也安下心来,将人牙子请进了府中。 这人牙子人称李婆,在京城富贵人家中有着一些名气,她经手的奴仆都是不错的,所以她也算是在后院中见了不少掌事的人,林家的来历,她也打听得一清二楚,林贵妃的娘家人,可不是能得罪的。她带了一批丫头小子,恭恭敬敬的到了林府。 到了林府,李婆遵守着大家规矩,不敢乱看,而到内院,才敢微微抬起头打量一番,这一看,李婆的目光便在站在上首的那个小姑娘身上移不开来,到底是贵妃家的姑娘,那一张青涩的脸蛋已经凸显国色天香的本质,也不知道这么一朵名花,会开往谁家。 邓嬷嬷见李婆看的愣了身,不由得叹了口气,咳了咳。 李婆听到这咳嗽声,才如梦初醒,讨好的笑道:“老婆子走街串巷也算见过世面了,没想到还有荣华县主这样漂亮的姑娘。” 若是上世,林锦初肯定要被这奉承的话说得自傲一番,可是如今她不拿自己的相貌当做优点,只淡然的笑了笑,将目光放到了李婆身后的丫头小子们身上。 第19章 李婆善于奉承,这句话在不少富家小姐面前说过,那些小姐虽然面上谦虚,但是眸子里的光芒却是隐藏不住的,而这荣华县主却仿佛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容貌,一心想买几个称心的家仆。 李婆不由得高看了林锦初一眼,收起了对她年纪小的轻慢之心,恭恭敬敬的让丫头小子们走到了林锦初面前,一字排开。 丫头们小子们看到林锦初各有不同,有看到林锦初那张花容月貌的脸自卑地低下头来的,还有想要积极想进林府,抬起头来想要被林锦初看见的。 林锦初站在上首,如花的小脸上露出了严肃的深情,她将目光在底下的每个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站在角落里的一个小丫头身上,默默松了一口气,“后边最右边的那个小丫头叫什么名字?站出来看看。” 那小丫头面色有些苍白,头发也有些枯黄,但邓嬷嬷的一眼便能看出,这个小丫头若是吃好穿好了,也一定是个小美人儿。 小丫头猛地抬起头来,她没有想到上首天仙般的小姐居然会提到自己,“小,小姐,我叫六丫。” 林锦初微微一愣,当时思铃已经是被□□好送到自己跟前的,她倒是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局促的模样,“我江南的闺房中有一串铃铛,风吹起来的时候声音很好听,那你以后便叫思铃吧。”林锦初笑着说出了与上世一模一样的话。 自己有新名字了?还是这么好听的?六丫的双眼一下便红了起来。 林锦初一样便瞧中了六丫,让李婆有些惊讶,六丫是刚被卖过来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去了几户人家都没有被瞧上,可是李婆并不急,她买卖了这么多丫头,知道在六丫的枯黄憔悴下是一个美人胚子,等她将她养白净一些了,搞不好还能卖个高价钱。 这次李婆带六丫过来是不是让她长长见识,却不料她入了荣华县主的法眼,也罢也罢,大户人家都是有家生子伺候的,像六丫这种半路出家长得美貌的,除了被买回去伺候男人还能做什么?如今她跟着荣华县主,也算是她的造化了reads;农家有喜之豆腐小西施。 林锦初将思铃买下了,又回忆起了跟在哥哥身边的那两个小子,将他们买下后,便让赵管家出面采买了。 赵管家在一旁,早已经将这些丫头小子们看了一遍,他见小姐居然点了自己最看好的两个小子,他心中惊讶,收敛了心神,暗自道都说侄女儿像姑姑,果然如此。 赵管家又选了几个小子丫头,又与李婆说了想要几个厨房里的婆子,李婆满口答应了,说下次再带婆子来相看。 李婆这次买卖十分顺利,对林锦初更是奉承,林锦初笑着让赵管家送李婆出了门,又将思铃交给了邓嬷嬷,希望她能帮忙□□一番,毕竟上世思铃也是先跟着邓嬷嬷的。 待一切事闭,林锦初回了书房,将采购下人的帐算了,皱着眉头,徐徐呼出一口气,他们林家,还真是穷得很啊。 林大人刚进翰林院,而翰林院的俸禄出了名的少;林锦晨正在学院,学杂食宿都要用钱;算来算去,家中最大的收入来源居然是林锦初作为县主的奉银了。 上世自己只顾着吃喝玩乐,倒不知道林家的账上这么的微薄,只怕是姑姑上世偷偷的给了林家不少银子吧。只不过今世,既然被她发现了,总要想法子生财才是,难道要一辈子靠姑姑不成? 林锦初心中存着事,连午觉都没有睡,等林大人回来了,将家中的事隐晦的与他说了,林大人是个醉心于公务的,对家中庶物并不大上心,听女儿说了,只张大眼睛说,“我们林家就三人?节约些便是了。” 林锦初顿时语塞,你要与一个清高的人说这个确实有些驴头不对马嘴,他们三人是可以节约着,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以后还有应酬的开销呢。 林大人见女儿的模样,知道家中账面只怕有些不平,便有些愧疚地说道:“我这个当父亲的实在不尽责,反而要让幼女来操心家中的琐事。” 林锦初听到此,连忙摇了摇头道:“父亲千万别这么说,姑姑让我多像邓嬷嬷学着一些管家呢,对以后总有用的。” 林大人对女儿的话深信不疑,又相信妹妹的手段,便诶了一声道:“以后这家便由你来管吧,若是缺什么尽管与我说,我总会想到办法。” 林大人说道做到,让赵管家将家中的帐全部给了林锦初,林锦初跟着邓嬷嬷初初学管账,也有些焦头烂额。 林贵妃在宫中听说了外侄女儿学管账的事,也凑了个热闹,将林锦初叫到了宫中,丢了一本账本给她,“你看看,看帐有什么不对?” 林锦初接过账本,哭丧着脸对林贵妃道:“姑姑,我已经被邓嬷嬷弄得头昏眼花,没想到进宫您还要考我?” 林贵妃见林锦初那一副头疼的小样儿,便心生喜欢,“考你什么?当年我也是这样过来的,哪家的女儿不学管家呢?”若不是她嫂子去世得早,只怕林锦初也是管家的好手了。 林锦初见得不到林贵妃的同情,便老老实实的拿着账本去了耳房,认真的算了起来。 王嬷嬷见林锦初乖巧的模样,不由得与林贵妃说道:“还是贵妃娘娘眼光好,自己□□出的媳妇儿,就是合心。” 林贵妃听了王嬷嬷的话,微微扬了扬扇子,“也不尽是如此,我是真的疼爱初姐儿。” 林锦初在坐在椅子上,将这账本从上到下完完整整的看了一次,却觉得这账面做得十分齐整,并没有什么不对。可是姑姑都递给她了,这账面肯定是有问题的reads;农女太子妃。 林锦初认真的看了半天,怎么也看不明白,连额边都微微的冒出了汗。 “你在看什么?”林锦初的身后传来了五皇子飞扬的声音。 “在看账本。”林锦初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只闷闷不乐的答道。 “账本?”五皇子将林锦初手边的账本拿了起来,随意的翻了两下,“太子哥哥,你先等等我。” “太子?”林锦初那随意坐着的姿势突然一下,变得端正起来,她有些尴尬的回了头,见太子穿着一袭青色的儒衫,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正在与五皇子一起看着那个账本。 林锦初发现,那带着躁意的耳室,居然因为太子身上的一抹青色,而变得舒适起来。可当她眼光放到自己的稿纸上,却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唇,想偷偷将它收起来,却被五皇子一眼抓了包,“好呀,我要告诉母妃,你对账的时候居然画小猫!” 林锦初被这话吓得一个踉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太子眼明手快的扶住了椅子。林锦初在椅子上坐稳了,却不小心碰到了太子的手指,太子的手指修长碰上去有些凉凉的,在这种天气,他居然都不怕热么? 林锦初哧溜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臣、臣女拜见太子。”那模样,活像老鼠见了猫。 太子看见那小小的单薄的身子,在心中皱了皱眉,林贵妃不会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给自己的儿子找了个这么傻的皇子妃吧? “太子哥哥,这账本我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错误啊?”五皇子一脸纳闷的看向了太子,挥了挥手中的账本。 太子一眼看去,五皇子与未来的五皇子妃都以十分傻的表情看着自己,便有些头疼的接过了那本账本,在后宫之中,也难得有这样一个傻弟弟能让他展现兄长的关怀了。 林贵妃并没有为难自己的侄女,太子稍稍一看,就发现了这账本里的猫腻,他看向了林锦初,音色动人,“荣华县主没有发现这账本里的问题?” 在这世上,总有一个人是让别人都自卑的。林锦初耷拉着头,十分沮丧,“并没有。” 太子长长叹了一口气,将账本拿到桌上,坐了下来,五皇子很快便站到了他的身边,他已经习惯被太子教导,而林锦初却在原地有些犹豫。 “快些过来,以后你出去,还能说受过太子哥哥的教导呢。”五皇子没心没肺的笑道。 林锦初心中埋汰五皇子傻,只好慢吞吞的靠近了太子。走进了,她才发现,太子身上有一种青草的香味,也不知道带的是哪种香草。 太子见小姑娘站到自己身边居然还发呆,便敲了敲桌子道:“你还听不听?” 听听听,林锦初连忙点了点头,与五皇子一起认真的听太子讲起来。 太子不是学习的都是治国的宏韬大略么,怎么连小小的账本都能看出问题来。太子果然是太子,林锦初一边听,一边思绪飞到了很远的地方,还要在太子说道重点时,认真的点点头。 太子三言两语,便将账本里的问题说了出来,又细细的与两人分析了,两人这才恍然大悟。 “还是太子哥哥最厉害。“五皇子比了一个大拇指拍马屁道,又突然想起了太子是为什么跟自己来到锦绣殿,“太子哥哥,你等等,我这就去拿功课。”说完,他还对林锦初眨了眨眼,亲爱的表妹,你一定要帮我拖住太子啊。 林锦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五皇子,迷糊得很。 第20章 锦绣宫的众人都觉得今儿风吹得有些奇怪,先是五皇子居然与太子一起来了锦秀宫,后见两人在耳房呆了一会儿,最后见五皇子如被烧了屁股的猫一样从耳房出来,奔向了自己的书房。 五皇子出来了,那耳房里岂不是只剩下了太子与荣华县主?大家互相看了看,心中有些担心,却又不敢去耳房打扰了太子。 王嬷嬷在宫中算是耳听八方,听了五皇子与太子一起来锦秀宫的事,又派了小内侍去看五皇子到底在做什么,小内侍忍住笑来回报说:“五皇子正在书房里拼命赶课业呢。” 自己的小主子一向都是这样的大大咧咧不太喜欢念书的性子,王嬷嬷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怕太子今儿是实在忍无可忍,才来抓这个弟弟的七寸了。 来的人毕竟是太子,可不能将人晾在那儿,虽然林贵妃在午睡,但是王嬷嬷还是将她弄醒了,将此事与她说了。 林贵妃穿着绵柔睡袍倚在床上,一副慵懒的模样,“只怕容哥儿又是昨儿练武过度,实在提不起性子来做太子布置的课业,见了太子又支支吾吾说没有带课业,太子想管束他,才跟着来了锦秀宫,让他以后都不敢撒谎呢。” 诶,自己的小主子,怎么都好,但是对这些之乎者也怎么就提不起性子呢?王嬷嬷有些恨铁不成钢,她有些小心的问道:“那贵妃娘娘要不要去见一见太子?”太子毕竟身份不同,整个锦秀宫都不好忽视他的。 “不用见,今儿太子就是来抓容哥儿的,又不是来找我的,若我见了,太子还以为我偏袒儿子呢。”林贵妃又舒舒服服的躺下了,“容哥儿仗着是幼子,作天作地,还只有太子能管得着了。” “诶,整个宫中,谁不说咱五皇子是最机灵最得圣上喜欢的?”王嬷嬷说道小主子,颇为自豪。 “只不过再过一阵子,这幼子要换人做咯。”林贵妃躺在床上,突然说道,圣上知道了王美人有孕的事颇为开心,不仅为王美人升了位份,还为她庇了一个宫殿作为新的住所,颇有要将王美人宠上天的架势reads;林公子药罐子。 王嬷嬷听了,并不惧怕,只笑道:“圣上的性子娘娘还不明白?最是上赏罚分明的,王美人凭的不过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呢。” 林贵妃听了王嬷嬷的话,并没有回,只是沉沉的又睡下了。 王嬷嬷将纱帘关了,轻轻的退了出来。 五皇子说是说去拿昨天的课业,但是好一阵子都没有来,太子正襟危坐,一副并不着急的模样。 太子不着急,但是着急的却是林锦初,林锦初装作认真的看着手上的账本,却偷偷的用余光去看太子,他嘴角带着笑,不知道在想什么。似感到林锦初的目光,太子回眸看了看,林锦初连忙将目光收了回来,将脸埋在了书中。 表哥怎么还不来?林锦初皱着眉,账本的页尾在她的手中都微微有了些褶皱。 太子在耳房坐着无聊,自然也分了一些心思给对面坐着的林锦初,她躲在账本后面,偷偷的打量自己,还以为他不知道么?那小手握着的账本上的褶皱也说明了她纷乱的心思。 太子仔细看了看她,这小姑娘倒不是对他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倒是带着淡淡的惧怕,只可惜她的好表哥是个笨蛋,现在只怕还在书房里赶着自己的作业呢,哪里管她的死活。 太子见过的贵女有许多,有骄傲跋扈的、有清高如莲的、还有温柔如水的,可是他却找不到言语来描述这个未来的五皇子妃,大概是如小乳猫一般?糯糯的?这样的性子,怎么能管制得住自己那个弟弟?太子心中摇头,林贵妃这次真是太偏心娘家了。 沙漏里的沙子一点点的落下,可是五皇子却还没有进来,林锦初心中着急,恨不得将一张小脸全部都埋在账本里,天气苦夏,太子怕这个小姑娘在耳房里紧张得晕倒了,便咳了咳道:“你喜欢小猫?” 喜欢小猫?林锦初想到自己随意在稿纸上画的小猫,不由得红了脸,“其实也不是太喜欢的……”上一世她养过一只雪白的小猫,经常在她的裙摆处撒娇,当林家巨变后难过的日子,它一直陪在她身边,也不知道她去世了以后,它过得如何。 太子对口是心非的小姑娘清淡的笑了笑,他向来是严于律己又严于待他人的性子,可是对于这种与他并没有厉害关系的弱小品种,却带着出乎意料的容忍。 太子随意的从桌上抽出一张宣纸,又拿了笔,在宣纸上寥寥画了几笔,又要林锦初过来看。 小姑娘实在可爱,隔着他一个桌子还远,他难道是吃人的怪兽不成? 林锦初有些忐忑的走到太子身边,探头看,却见那张宣纸上寥寥几笔画出了一直机灵活现的小猫,这只小猫比她上世喜爱的那只,实在有些相似。 太子见着小姑娘耷拉着一双眼睛,看到猫咪的时候,一双眼睛突然睁得很圆,与小猫咪也差不多了,他愉悦的笑了起来。 林锦初不知道太子为什么会笑,她有些费解的抬起眼睛来看太子。很奇怪,太子之前在她的眼中是一个冰山上的人,可是如今他在阳光下笑成这样,却也是很好看的样子。莫非太子与她一样?被什么异物附身了?呸呸呸,她是重生可不是附身啊。 “来。”太子将手中的笔递给林锦初,“你的小猫画的实在是不可爱。” 林锦初被太子突如其来的评语弄得面红耳赤,她只是好玩画一画而已,莫非还让她去当个画猫大使? 太子并听不到林锦初的腹诽,只拿出一张宣纸来说:“你照着我的画。”他眉眼弯弯,褪去了冷漠的模样,可亲得像邻居家的英俊大哥哥。 凭什么?林锦初虽然心中这么说,但却还是乖巧的握着毛笔跟着太子画起来reads;掌上明珠。 太子的什么都出自名家,连画画也是如此,他虽然是寥寥的几笔,但是林锦初确是怎么学也学不出其中的精髓。 在学习上,这位倒是与五皇子一样不是精益求精的性子。太子原以为林锦初有什么一眼看不出的隐藏技能,结果却发现这位还是个学渣。 林锦初画完几笔,见自己的小猫与太子的有很大的差别,不由得焦躁的咬了咬笔盖儿。 “哪儿有咬笔盖的?”太子将林锦初手中的笔拉过来了一些,“看我一笔一笔的画。” 说完他为林锦初示范的画了一笔,林锦初偷偷看了太子一眼,他的睫毛十分的长,手掌宽大,能将她的小手一下就包住。若是上世太子还在的话,一定不会是那个样子吧? 林锦初心中激荡,面上却是摆着认真的模样,跟着太子画了一笔,太子看她的出笔,好歹是认真学了的,他耐心的带着林锦初又是一笔,林锦初小心翼翼的学,由于太认真,似乎也忘了时间的流动。 身边的人到底是认不认真,太子一眼便能看出来,林锦初沉溺的模样让他笑了笑,孺子可教也,他不大喜欢轻狂的天才,却喜欢老老实实干事的平凡人。 林锦初终于跟着太子将手中的小猫画完了,她还发现这小猫与太子手中的有几分相像,“画好了。”林锦初抬起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太子。 太子这才发现,这未来弟妹的唯一的优点便是有一副让人看着便赏心悦目的好相貌了,他鼓励一般的摸了摸林锦初的头,在林锦初的微微一愣中,他才发现自己孟浪了,无论这个小姑娘年纪多小,始终还是个女孩子的。 正当两人尴尬的当儿,五皇子手中拿着课业跑了进来,“太子哥哥,我的作业找到了。”说完,他还装作十分为难的模样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刚刚怎么也找不到。” 太子自然他这段时间里到底是去做什么了,只不过他也不想当着未来弟妹的面丢了自己弟弟的脸面,只淡淡的将作业收了,“作业找不着是书童的错,未必弟弟还要包庇下人不成?让你的书童自己去领十个板子吧,若有下次,翻倍。” “十个板子?”五皇子一脸的为难,他心地善良,是最不喜欢为难下人的。 “哦?难道弟弟觉得还少了?”太子反问道。 “不不不,够了。”五皇子连忙说道,如今书童为了他领了十个板子,只怕他会记很久了。 太子将作业翻了翻,里面都是五皇子匆匆忙忙赶成的,许多地方都是墨迹斑斑,他皱眉摇了摇头,对林锦初道:“你看着你的表哥将这个再写一遍,等写好了,再来给我。”在未来的弟妹面前,弟弟总不可能丢丑吧。 “我?”林锦初有些惊讶,正准备推辞,却被五皇子那匆忙的眼色给制止了,“那……好……吧。”她支支吾吾答道。 真是一对活宝。太子心中有些无奈,站了起来,“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了。” “太子哥哥您慢走。”五皇子狗腿的说道,林锦初也连忙站了起来,“太子慢走。” “叫什么太子?叫太子哥哥。”五皇子扯了扯林锦初的袖子道。 太子没想到弟弟会说这个,只惊异的看向了两人,林锦初在那琥珀色的眸子下红了脸,一字一句的说出了“太子哥哥请慢走。” 她原以为太子会拂了她的脸面,却不料太子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第21章 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五皇子前程的将双手合拢了,微微的拜了拜,“感谢天地菩萨。” 他说完,又擦了擦额角的汗,却见身边的小表妹一副不愉的模样看着他。他这才记起来,自己去赶功课的时候,将小表妹独自扔在这耳房,与太子独处一室,只怕这小表妹已经吓破了胆子,“初姐儿对不住了,下次表哥带你出去玩,向你赔罪。” 若是上世,表哥摆出如此诚恳姿态道歉的模样来的时候,林锦初一定会笑笑便算了,而且那时候她可是经常在宫中帮表哥掩盖着功课的事,还曾经将表哥的功课带回去给哥哥做,逼哥哥给表哥捉笔呢。可是重来一世,林锦初却觉得上世的自己错得可以,没有学会书中的大道理,所以表哥才会这么傻啊。 “表哥。”林锦初森森的盯着五皇子道:“太子刚要我盯着你将这课业再写一遍呢。” “什么?”五皇子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和善可爱的小表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太子要我盯着你将这课业再写一次。”林锦初板着小脸说道,“你若是不写的话,我就跟太子告状去。”她一点都没有在太子面前的软糯可怜,在五皇子眼里,她简直是一名冷血女罗刹。 “你!”五皇子在震惊之余,已经忘了以自己表妹的身份怎么可能见得到太子。 “表哥不怕太子么。”林锦初装作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说道。 白,白疼这表妹了。五皇子咬咬牙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桌上写起大字来,而林锦初得了太子的指点,也在一旁认真的看起账本来。 贵妃小歇了一会儿,醒了,看了看外面的天儿,自觉得睡过了头,王嬷嬷连忙拿了一杯蜂蜜水与她喝了,她慵懒道:“我这一睡倒忘了时辰?初姐儿还在看账本?” 王嬷嬷听到林贵妃的话,面上闪过了一丝笑意,“荣华县主在看账本呢,咱们的五皇子也在练字reads;遗梦青风卷。” “练字?这个孙猴子居然练字?”林贵妃噗的一下笑了出来,她实在不敢置信,站起来批了一件月色的袍子便往耳房走去。 在耳房内,五皇子正拿着毛笔姿势有些为难的写着字,他一边写一边不知道碎碎念着什么,而林锦初恍若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只是很认真的在看着手中的账本。 这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模样让林贵妃倚在门口微微的笑了,还是自己的嫡亲侄女儿才能降得住自己的亲儿子。 林锦初似听见门口传来了轻微的小生,她抬起了头,看见了林贵妃,连忙站起来,笑着叫了一声:“姑姑。“ 林贵妃对林锦初点了点头,走进了耳房,似很惊讶的说道:“诶哟,我们的五皇子居然在练字?” 在母亲面前,五皇子不好告状说自己被表妹威胁了,只好撇了撇嘴。 林贵妃将儿子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看了个一清二楚,却不欲失了儿子在侄女儿面前的面子,便对林锦初道:“账本可看完了。” 林锦初点了点头,拿着账本在林贵妃面前,将错处一一指了出来,林贵妃看到侄女儿如此聪慧,便回头对五皇子说道:“你看看,你表妹可是比你强了不少。” “什么强了不少,是太子哥哥教他的。”五皇子忍无可忍,揭开了表妹聪慧的假象。 林锦初听五皇子揭她的短,又想起他练字的时候说自己是坏表妹,不由得对五皇子做了一个鬼脸道:“太子还要我监督你功课呢。” “哪儿有。”五皇子怒得一跳三尺高,“太子哥哥哪儿是这么说的,你这是偷换概念!” 林锦初才不管他到底怒不怒,又对他做了一个鬼脸,正因为太笨了,前世才会被人骗,今世她可不能纵着表哥不学学问了。 林贵妃见这两个小的你一言我一语。活像两个小冤家,她忍住了笑,对自己的倒霉儿子严肃的说道:“既然太子让初姐儿监督容哥儿学习了,那还要麻烦初姐儿了。” 五皇子听到这话有些不可置信,这还是他的亲娘么?居然信一个小丫头片子,他那脆弱的少男心即将破碎,又见林锦初对自己示威的笑了笑。 自己当初是瞎了眼么?怎么会觉得这个表妹天真可爱又美丽十分合自己的心意?这明明是恶魔啊。五皇子有些愤怒的在宣纸上写下无耻二字。 林锦初见好就收,与林贵妃将账本又对了一遍,便将桌上那些草稿草草的收起了,准备带回家。 林贵妃见林锦初身后小宫女手中的那一叠纸,好奇道:“难道林家短了你的宣纸不成?” 林锦初听了,面上有些红,“姑姑,哪儿有的事,这是太子给我讲解的东西,我想拿回去再看看呢。” “哦。”林贵妃顿时有些了然,只听见五皇子在一旁愤愤不平的说出了三个字,“马屁精。” 依照上世的经验,这位表哥向来对她是百依百顺的,林锦初并不害怕五皇子记恨她,只对五皇子挥了挥手道:“表哥你要加油呀。” “快走吧你。”五皇子本来想说快滚吧,可是想到这表妹之前掉了荷塘奄奄一息的模样,硬生生的把滚改成了走字,一片良苦之心,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林锦初带着宣纸回了林府,她在自己的小书房,想起表哥被自己膈应的模样,不由得偷偷笑了起来,她打开了那叠宣纸,找出了太子画的小猫儿,跟着太子的笔画一点点的画起来reads;[乱世佳人]女儿难为。太子虽然冷漠可怕,但是画出来的小猫儿,简直是深得她心。 再过上几天,邓嬷嬷便将□□好的思铃送到了林锦初面前,邓嬷嬷不明白林锦初为什么会如此看重思铃,一日之间总要问个几次,只能当林锦初对思铃是合眼缘了。 思铃进了林府,过的日子比之前的要好上几倍,她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主人,伺候的还是那么美貌的小小姐,心下的某些不安便全然消散开来,去除了被卖到不干净的地方去的压力,思铃一天一天的变得吸引人的目光起来,白净的小姑娘,眉中间有一颗红痣,大概是过久了跌宕的生活,她的双眼里总是有一丝轻愁。 邓嬷嬷觉得这思铃好是好,可是作为丫鬟来说,外貌太过于扎眼,可是林锦初惦记喜欢,她也只好先看看思铃的表现了。 思铃被邓嬷嬷带去了林锦初面前,林锦初看着恭敬的跪在她面前的思铃,恍如隔世,上世,思铃为了保住自己,不惜与宫中的太监对食,是她对不起她,她这个做主子的,没有保住她。 “抬起头来,给我看看。”林锦初笑着说道。 思铃自己是村子里最好看的小女孩,可是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林家小姐时的惊艳,她恭敬的抬起了头,对林锦初俯身道:“小姐好。” 林锦初见思铃不如上世长成时候的惹人怜爱,还只是一个青涩的小女孩,不由得笑了,“你便在我身边伺候吧。” 被小姐留在身边伺候,是最好的路了。思铃不用邓嬷嬷提醒,便连忙对林锦初磕了一个头,“多谢小姐。” 如今林府虽然人口少,但邓嬷嬷身上却还但着林府的许多事,她将思铃送到了林锦初这儿,便去了小厨房。 思铃第一次进小姐的闺房,她不敢四处张望,只敢老实的站在原地。 林锦初记得思铃铛上世也是个爱美的女子,听说上世林家出事的时候,还有贵人愿意纳她为妾呢。 “你抬起头来,这里不是龙潭虎穴呢。“听见沁甜的声音,思铃不由自主的抬了头,她见小姐坐在榻上,穿着素白色的衣裳,对自己笑。 小姐美得很,也是太过于素了。思铃听说那些大小姐身上随便一件东西都是十分名贵的,可是小姐身上一件都无。 林锦初歪头想了想,站起了身,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盒绢花来,递给思铃道:“这个你拿去吧。“ 思铃听到此话,连忙跪下了,“小姐,这些是奴婢不敢望的。” “你便收着吧。”林锦初将盒子放在了思铃的怀中,“你打扮得好看了,我才开心呀。” 林锦初既然都这么说了,思铃只好将这小盒子收了。 林锦初见她犹豫忐忑的模样,又摸了摸她那一头青丝道:“你放心吧,这些都是不值钱的。” 思铃这才连忙道了谢。 林锦初一直都在亲人面前装做天真可爱的小姑娘,而见了思铃,她才觉得自己是上世那个历经了风霜,隐忍了三年欲复仇的女子。“思铃,我要喝茶。” 思铃听了,连忙转身去倒茶,她刚走出门,却被小姐叫住了,“思铃,你一定要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思铃不明白小姐为什么会这么说,她只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笑着说好。 林锦初坐在榻上,轻轻舒了一口气。 第22章 自林锦初开始学管家后,林贵妃经常要林锦初入宫陪她叙话,说起叙话,其实还含了另一层意思,大概是侄女儿十分听太子的话,对五皇子的功课十分在意,经常在宫中追得自己的表哥上蹿下跳,只为问自己的表哥学了什么。 程从容虽然只对武有兴趣,但为了维持在表妹面前的哥哥颜面,只好打起精神在夫子面前认真听课,让夫子都有些对他刮目相看,甚至在太子面前夸奖了他一番。 太子觉得奇怪,派人去打探了才知道,原来是荣华县主拿着他的话当令箭,逼得自己的表哥不得不学,他听了这话,又想到林锦初软糯的模样,实在想不到这样一个小姑娘居然还有这等本事。不过林贵妃本就爽直泼辣,林锦初像她几分也是无可厚非。 太子从书房中拿了一卷纸,思索了片刻,零零散散几笔,居然画出了多只在草地上打滚玩儿的小猫,他将此画递给了自己的内侍道:“你再从库中找一些东西,给荣华县主送去吧。” 内侍有些惊讶,太子一向不大喜欢进宫的小姑娘,对她们都十分冷淡,更别说还亲自画了画送过去了,太子以后身为天子,他的画肯定难以传世,可是总要找一些能够匹配上这些画的精致物件儿才是。内侍从小便是伺候的太子,太子中宫又并无女子,他想破了头都不知道荣华县主喜欢什么,只好从库房中拿了一些名贵的首饰准备着,等林锦初进宫送去。 林锦初按平常日子进了宫,林贵妃如往常一般艳光四射,她听闻林锦初来了,连忙站起身子来接,“初姐儿来了?” 林锦初点了点头,在林贵妃旁边撒娇道:“我总是来,姑姑会不会厌烦了我?” “怎么会?”林贵妃似想到了什么,偷偷笑道:“你表哥听说你今天要来,昨晚看了一宿书呢reads;重生之谋心。” 林锦初听到这话,小巧的耳朵上被印染成了红色,若不是她每天抓着表哥问东问西,表哥也不会这样心力憔悴,可是表哥如此,她也是,她并不是会读书的脑子,每日要想那么多问题出来,也是很头疼的。 林贵妃见自己侄女儿面上闪过的不自然,摸了摸她的发髻道:“你是为你表哥好,有什么可内疚的呢?” 林锦初看着林贵妃,双眼闪出了光来,自己的姑姑无论何时何事都是最包容她的。 林贵妃看着林锦初像一朵花骨朵儿,越长越好看,心中越发喜欢,将她带到殿前,细细的考起她最近学习的内容来,而说得深了,林贵妃还会指点林锦初一番。 从这些指点中,林锦初突然以另外一个面认识了自己的姑姑,上世她以为姑姑得到圣上的喜欢凭的是容貌,可是这世,她却不敢这么说了。 林贵妃在圣上面前说自己从小便是庶女,并没有学管家这些,可是在林锦初面前却是说的头头是道。 林锦初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疑问,问林贵妃道:“姑姑,你为什么不将宫中的庶务抓在手上?”上世她卧薪尝胆的时候,思虑过许多,自己姑姑为什么最终会落得如此下场,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在锦秀宫外,姑姑并无心腹。 林贵妃看了看提出质疑的侄女儿,觉得孺子可教也,作为皇子妃她最终还是要沾染上些许心机的,“你呀,还是笨,若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女人在宫中独独得了圣上的喜欢,还有儿子,又掌握了宫中的大权,你让朝中的那些大臣怎么想?圣上案头的折子只怕能砸死人了。” 林锦初讶然,自己实在是笨,并没有想到这一条,可是姑姑就这样用放肆的脸谱过着一生不成? “在宫中,每个人都每个人的处境与自保的手段,我当初进宫只是因为没有了活路,如今现在我已经很知足了。”那些不知足的,宫中的枯井里不知道埋了多少呢。只不过这些残酷的,林贵妃并不想让如花的侄女儿知道。 林锦初知道林贵妃所想并没有错,若是太子一直在的话,林家一定能得善终,可是就是太子以后不一定会在!林锦初满心想忠告姑姑,可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只能等到了那一天,才说出口。 可是想到像明珠一般的太子会去世,她的心中便有些隐隐的疼。太子虽然面上淡漠,但是内心一定是温柔的,若不是温柔的话,是不可能画出那么可爱的小猫来的。 “主,主子。”忽然之间,一个小内侍跑了进来,面色有些苍白。 林锦初似有所感,惊慌的站了起来。 林贵妃治理锦秀宫一向严厉,见到如此不懂规矩的小内侍心中有些不喜,“这是怎么了?将舌头撸直了再说话。” 小内侍看了一眼林锦初有些欲言又止。 “这是我的侄女儿,有什么不能听的不成?”林贵妃柳眉一竖,让小内侍差点软了脚。 “贵妃娘娘,王、王美人去世了。”小内侍抖抖索索的说道,“听说王美人在院子里散步时,不小心滑了一跤,莫名其妙的大出血就去了。” 林贵妃在宫中,已经将一颗心练得如钢铁一般坚硬,死一两个美人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这次这个美人是有了孩子的而已,“死就死了,你慌什么慌?” “圣上大怒,让贤妃彻查,贤妃调查了半日,发现王美人身边的小丫鬟刻意带着王美人走那边,而那小丫鬟招架不住刑法,居然说自己是您指派的呢,如今圣上已经往这边赶来了reads;我的男票是网红。” 林锦初见形势紧急连忙往林贵妃看去,林贵妃嘴角一弯道:“这是一场什么好戏?人家招了我便是我不成?” 她话音刚落,已见纷乱的脚步出现在宫外,圣上与贤妃正往锦秀宫走来。 林贵妃看了一眼身边的林锦初,摸了摸她的脸道:“此等事,你还是别看了,免得吓着了,你从锦秀宫的后门偷偷回去便是,如果宫中有什么消息的话,叫你父亲千万不要担心。” 如此危难关头,自己若是悄悄的走后门离开,只怕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林锦初面容坚毅的摇了摇头,拖住林贵妃的手道:“不,我要陪着姑姑。” 此时天气已经入秋,空气中已带了一丝冷,她穿得并不少,但是身体里还是窜入了丝丝的寒意,上世没有保住姑姑是她最大的遗憾,今世她不想再有这个遗憾。 林贵妃见自己看上去如琉璃一般易碎的侄女儿居然毅然走到了她前面,以保护者的身姿抬起了瘦弱的肩,心中安慰,她拍了拍侄女儿的肩头道:“不要怕。” 没一会儿,圣上与贤妃已经走入了锦秀宫内殿,林锦初再见贤妃,仍是心中含恨,一双眸子如箭一般看向了贤妃。 贤妃也一眼看见了林贵妃身边的小姑娘,她的目光与林锦初的对上,被林锦初含毒的目光刺得一愣,自己从前可是从没有得罪过这个小姑娘的,不过如今么,也算得罪了。 林贵妃高高在上,看见圣上与贤妃,凉凉的吹了一口气道:“今儿刮的是什么风,将圣上与贤妃娘娘一起刮来了?” 其话中的讽刺意味,这宫中的每个人都听得懂。 贤妃喜欢摆足了贤惠的谱儿,打扮得有些老成,她身材圆润,脸蛋圆圆,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祥和的气息,可是林锦初知道,越是这样的人,越心狠! “妹妹,今儿圣上与我前来,是为了王美人的事。”贤妃一派慈和的说道,她话说得慈和,可是内心却十分着急,圣上本是勃然大怒的,可是听到此事与林贵妃相关,居然熄了火,变得有些沉默起来,难道圣上宠林贵妃宠得是非不分了不成? “王美人?她不好好的在她殿中养着胎么?与我有什么关系?”林贵妃迷惑的问道。 “妹妹,今儿王美人失足去世了,一尸两命。”贤妃似乎是怕惹了圣上的不开心,声音轻轻的说道。 圣上似失去了娇妾娇儿,自然心情并不好,站在一旁,什么话也没有说。 “哦?那实在是可惜了,只不过我记得,照料王美人的事是圣上教给姐姐的,王美人出了什么事姐姐来我这儿干什么?”林贵妃四两拨千斤,倒是将事推到了贤妃身上。 “这……”贤妃愣了一下,林贵妃说的,似乎她也有罪似的,她偷偷看了一眼圣上,圣上并无反应,才安了心说道:“此事我也是有过错的,等我查出谋害王美人的真凶,我自然会向圣上请罪。” “哦?查出真凶?”林贵妃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贤妃。 贤妃见她这嚣张的模样儿,差点摆不出自己的菩萨模样儿,心中砰的一下变燃起了一把怒火,这个贱人,不知道是圣上从哪儿带回来的,自从入了宫后就被圣上宠到了天上,还直接越过她成了贵妃,总有一天,她会将她生吞活剥。 “妹妹,我在调查中发现是王美人的贴身丫鬟小思陪她散步,并引她去容易摔倒的地方呢reads;扑倒花神的熊孩子[综]。”贤妃忍住了怒火,慢条斯理的说道。 “按理说,我虽然年纪比贤妃娘娘小,可是份位却比贤妃娘娘高,贤妃娘娘大可不必叫我妹妹,我可是担当不起的。”林贵妃凉凉的说道,“既然查到了那便去处置主犯,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在严刑逼供之下,小思招了,说此事是林贵妃所唆使,为的是报王美人算计五皇子之仇。”贤妃的声音微微的抬高了,带着旁人所不知道的兴奋,今天,终于要将这位“高贵”的林贵妃拉下马了么? 王美人之前得罪了林贵妃的事,是锦绣宫中许多人所知的,如今听到了林贵妃为什么要对付王美人的理由,却有些心惊,这幸亏掉下去的是荣华县主,若是五皇子的话,那锦秀宫便没有未来了。 “王美人是得罪了我,她居然唆使小宫女在五皇子面前说荷塘哪处看荷花最美,五皇子调皮,带着荣华县主去看,却不料那片地方因为前日下过雨,湿滑得很,荣安县主居然掉下荷塘,差点去了半条命。”林贵妃想到此事还觉得心恨,“可是王美人有了圣上的孩子,我便没有再针对她。” “可是王美人的去世方式与荣安县主掉入荷塘的缘由一模一样。”贤妃指出了不妥,“难道是林贵妃您……?” “呵……我说没做过便是没坐过,信与不信都在你自己。”林贵妃甩了甩袖子,一副十分不屑的模样。 “你!”贤妃那泥菩萨的性子终于被林贵妃激得起了一层波澜,她委屈的看向了身边沉默的男人,“圣上。” 林贵妃听贤妃叫圣上,只对贤妃身边的男子昂起了头,“怎么?要送我去宗人司不成?” 宗人司?那可是对后宫之人最严厉的地方,林锦初刚刚在一旁一直都不好出声,听到林贵妃说了这个,才微微一颤,想拦住林贵妃。 林贵妃对林锦初使了一个眼色,林锦初才停住了,她也看向了圣上。 “林贵妃禁足在锦秀宫,等事情真相大白之前都不得出宫。”圣上沉默了半晌,慢悠悠的说道。 贤妃怒极,这是□□裸的偏袒啊。可是圣上就是一颗心偏到了天边去,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林贵妃听了,一双美得耀目的眼睛直愣愣的看向了圣上,沉声道:“圣上,我并没有做。” 圣上没有回应,只挥了挥手,与贤妃一起走出了宫殿。 林锦初见圣上离去的身影,只觉得全身发冷,他这是什么意思?相信了这件事是姑姑做的?还是旁的? 林贵妃见侄女儿在一旁苍白了脸,只捏了捏她的脸道:“我的初姐儿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可是被吓着了?” 哪儿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她上世可是暗杀过皇帝的。林锦初撇了撇嘴,又有些担忧的对林贵妃说道:“姑姑,要不要让邓嬷嬷回来帮帮忙?”以邓嬷嬷在宫中的面子,想查什么自然能查到。 林贵妃微微皱了眉,又摇了摇头,“暂时不必了,此事若是有心查的话,必定水落石出。” 林锦初依稀记得上世这个时候,她进宫得很少,姑姑说事物繁忙,便不宣她进宫了,她在宫外唠叨的时候,只怕姑姑正在经历此等磨难吧。 “姑姑在宫中无聊的话,我便天天来陪姑姑。”林锦初在林贵妃面前撒娇的说道。此事一出,宫中众人都觉得是林贵妃的过错,连带着五皇子在宫中的地位也尴尬,只怕圣上还会加强对他的管束,不准他来锦秀宫了呢。 林贵妃见林锦初一片诚心,便点了点头道:“也好,我这么清闲,也能多教教你。” 第23章 正当林贵妃与林锦初说话的当儿,王嬷嬷走了进来,“贵妃娘娘,太子身边的吴内侍来了。” 吴内侍?那可是简在太子心的,等闲不会与宫中的后妃交集,今儿吹的是什么风?将他给吹来了?还是在这么一个不大好的日子?林贵妃心中疑惑,口中却说“将吴内侍请进来吧。” 吴内侍手中捧着太子的画卷以及其他一些从太子库房里捡出来的好东西,站在宫门口心中暗暗叫苦,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偏偏在这个关头往锦秀宫中闯?不管林贵妃与王美人之死有没有关系,只怕她此时都不愿意见旁人吧。 只不过他眼巴巴的拿着这些好东西来了,不进锦秀宫的话,只怕会被人说太子的下人有落井下石之嫌,只好硬着头皮求见了林贵妃。 因着吴内侍的身份,自然是王嬷嬷亲自迎的,王嬷嬷将吴内侍迎进了锦绣殿,只见林贵妃还在漫不经心的喝着蜂蜜水儿,哪里有被圣上禁足的颓丧劲儿? 吴内侍心中摇了摇头,这宫内,心大的才能活得最久,自家的皇后娘娘就是因为太敏感,防了世上所有的人,最终也将自己的身体给蹉跎坏了reads;天降贤夫。 “贵妃娘娘,奴才今儿来是奉太子的旨意赏赐东西给荣华县主的呢。”见林贵妃面上还好,吴内侍自然不怕被迁怒,笑眯眯的对林贵妃说道。 “给初姐儿赏赐?”林贵妃手上的蜂蜜水顿了顿,“这是怎么回事?” 林锦初也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吴内侍,好端端的,太子怎么会想起她来? “太子昨儿考校了五皇子一番,发现他的学业进步得很快,细细打听之下才知道是荣华县主的功劳。” 听到这话,林锦初的小脸一红,说起来她还是打着太子的幌子逼表哥读书呢,太子在宫中耳听八方,这等子事他一定知道,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怪自己拿着鸡毛当令箭。 吴内侍是去势的人,一生的荣华富贵都在自己的主子身上,他陪伴太子长大,有时候太子那些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细微情感,吴内侍能把握得一清二楚,比如太子对这个从江南而来只是靠着林贵妃立足的小姑娘,有着淡淡的好感。他见林锦初白面团一般的小脸如染了一滴墨一般红了起来,便立刻为她解围道:“太子说了,这些东西是赏赐给荣华县主的,还希望荣华县主再多多督促五皇子的学习呢。” 林锦初听完吴内侍的话,小嘴微微张开,似乎十分惊讶,她并没有想到太子不但不怪她,还赏了东西给她。 吴内侍直到这时,才明白太子对林锦初的好感从何而来,这荣华县主心思单纯,心中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再加上她天生的好相貌,让人不由得偏袒两三分。 林贵妃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笑着对吴内侍说:“太子辛勤为国,还要为弟弟妹妹的这些小家子事操心,实为一个好兄长。” 吴内侍知道太子对五皇子的看重,连忙笑道:“太子还等着五皇子学成以后帮他分担一些呢。” “他能做得什么?太笨。”林贵妃与其他的母亲不同,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儿子是最好的。 吴内侍连忙摇了摇头:“您这么说,五皇子可得伤心了。” 三言两语之下,王嬷嬷连忙乘空隙接下了吴内侍手中的东西,她不知道卷轴里是什么,但是她结果那小匣子却是沉甸甸的,元后去世时,其嫁妆库房全在太子手中,太子实在不缺好东西。 林贵妃见吴内侍送完了东西,便漫不经心的笑道:“本应要请你喝一杯茶,可是这锦秀宫中刚刚出了一些事,乱糟糟的,那这茶,我便先欠着你了。” 吴内侍一颗心早已经飞出了锦秀宫,林贵妃如此说,只会让他舒了一口气,“诶,您既然忙,那我便不骚扰您了。” 说完,林贵妃便向王嬷嬷使了一个眼色,王嬷嬷连忙恭敬的将吴内侍送出了锦绣殿宫门。 林贵妃看着吴内侍远去的背影,问林锦初道:“你是不是觉得奇怪?明明只是一个内侍而已,我居然还要请他喝茶?” 林锦初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向了林贵妃,微微摇了摇头,太子就算是太子,但他的内侍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才而已,自己姑姑一向跋扈,难道会怕了他不成? 林贵妃见侄女儿虽然不解着其中的细微之处,但却虚心求教,笑了笑道:“等以后太子登基后,他便是这宫内的大内主管,以后天子后宫那些不受宠的后妃,只怕还要求着他呢。” 天子后宫?太子以后难道会像当今圣上一样,有着三妻四妾?可惜今日宠得一个女人上了天但转身却让别的女人怀了孩子?林锦初知道太子淡漠高洁,但没有想过他会花心刻薄reads;修真之剑仙归来。林锦初想到太子若是与圣上一样,心中便莫名的有些郁闷,他不是什么都好么,能不能做一个只对一个女子一生一世好的帝王来让她膜拜一番? 侄女儿片刻的沉默让林贵妃心中满意,以后林锦初成了五皇子妃,少不得要与太子宫中甚至太子妃打交道,先点点透,让她明白一些。 “母亲。”忽然之间,大殿外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这到底是怎么了母亲?” 五皇子穿着浅蓝色的袍子,头上还带着一条淡色的玉佩急急忙忙的走入了宫中,“父皇突然下旨让我搬去皇子所,这是怎么回事?” 五皇子一向招圣上喜欢,他撒娇耍赖不愿意搬去皇子所,一定要留在锦秀宫被圣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应了,可是如今怎么会突然……? 林贵妃看见小儿这慌慌张张的模样,第一次怀疑,若她去了,这个儿子能不能在这吃人的宫中厮混下来,“让初姐儿与你说吧。”她有些疲倦的说道,如今除了让这个傻儿子多读些书之外,那便是多多培养初姐儿了。 “王美人去世了,证据全指姑姑,如今圣上将姑姑禁足在锦秀宫中。”林锦初凝住心魂,简单几句,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五皇子说了。 “什么?母亲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五皇子瞪大了双眼,“母亲在后宫中树大招风,一定是有人陷害母亲。” 还没算蠢到家,林贵妃有些欣慰的看了着急的儿子一眼,前朝时有位贵妃生了个傻儿子,被人冤枉谋害皇帝幼子时,其子认为母亲有罪,坚定的站到了敌方那边,让人得啼笑皆非。 “我,我去找父皇说说。”五皇子有些愤怒的跺了跺脚,想要转身离去,却被王嬷嬷拉住了。 “王嬷嬷,你这是做什么?”五皇子百思不得其解,有些着急的说道:“难道你不想早些帮母亲脱罪?” 五皇子口中这样的罪行王嬷嬷是不敢担的,她连忙跪了下来,而在一旁的林锦初实在看不下去,两步并作三步,走到了五皇子前面:“说你傻你还真傻?你觉得你跑去找圣上便能解决问题么?圣上心中是不信姑姑对王美人动了手脚的!” “那,那父亲还为什么让我去皇子所居住?”五皇子面上一喜,可又变得沮丧起来,圣上这么多年来,在他的心中都是扮演慈父的角色,而如今这件事,让他真正的明白了什么叫君心难测。 “虽然心中不信,但却证据确凿,细细想来,总是有些怀疑的。”在一旁的林贵妃突然开口说道。 五皇子觉得这个世上,最了解父皇的,莫过于自己的母亲,林贵妃的话让他如打了霜的茄子,父皇撕下了慈爱的面具便成了圣上,高高在上,让他看不明白。 “母亲,那我们该怎么办?”五皇子沉默了片刻问道。 “等。”林贵妃简短的抛出了一个字。 王美人怀了孩子在宫中不知道碍了多少人的眼,要寻找到害她的人简直是大海捞针,而这直指她的证据也太过于□□裸了,这样看来,王美人被害是一回事,而证据直指她只怕是有心之人利用此事给自己的圈套而已。林贵妃在心中将事抽丝剥茧细细思量,又抬头去看林锦初,林锦初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对林贵妃说道:“姑姑,莫非有人利用王美人的死来陷害你?” 呵,她们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林贵妃点了点头,而有这个权利做这件事的人,除了那个满口阿弥陀佛的贤妃还有谁呢? 五皇子见自己的母亲与表妹似有所觉察,而自己却是摸不到风儿,不由得有些沮丧,自己大概真的要像太子哥哥说的那样,多读读书了,要不然连自己看重的人都护不住。 第24章 虽然此事上世已经发生过了一次,但林锦初并无觉察,她一路回去想破了头,都无法想出暗害王美人的幕后之人是谁。 回了林府,邓嬷嬷上来迎林锦初,一眼便见到了思铃手上的首饰盒与画卷,这是……?邓嬷嬷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林锦初,昨儿林贵妃才赏了不少东西给荣华县主,不至于今儿又赏赐一回吧? 在邓嬷嬷的疑惑的目光下,思铃听了听小胸膛,有些自豪的言道:“这是太子赏给县主的呢。” 林锦初虽然一颗心都沉浸在到底是谁暗害了姑姑一事上,但听见思铃说太子时,心中却微微一跳,闪过了一丝不自然,她这是怎么了?林锦初有些疑惑,但却很快甩甩头将这种情绪抛出了脑外,现在姑姑在危难之中,她怎么可能再花心神在别的事情上? 邓嬷嬷偷偷看了林锦初一眼,见小姑娘并无羞涩也并无喜色,呆呆愣愣的,仿佛太子赏了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 果然还是没长大呢。邓嬷嬷笑着摇了摇头对林锦初说道:“既然是太子赏的,肯定都是好的,县主要不要看一看?” 太子送的东西,那是自然要看的。林锦初点了点头,与邓嬷嬷一起去了内室,将那盒子打开来,这盒子一开,邓嬷嬷一贯见过好的,都差点恍了眼,一堆项链金钗之类的无序的堆积在盒子里,满满的。 思铃凑过去看了,咦了一声,笑道:“难怪这盒子我拿的时候都觉得手酸,原来里面的东西这么多。” 林锦初上世也算是惯见了好东西的,她一眼便知道这盒子里的东西不是凡品,只不过这放置的方式实在太过于暴殄天物了一些。 果然,邓嬷嬷哎了一声,“吴内侍那个老家伙做事是越来越敷衍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这么放?”她话是这么说,也知道吴内侍的难处,太子性格淡漠,不大喜欢太多人伺候,吴内侍带着几个小的陪伴在身边,难免有些不足,另外便是吴内侍只怕是真的想拍县主的马屁,又怕这赏赐太多让县主扎了别人的眼,才这么做的。 只不过县主有什么让吴内侍看重的?邓嬷嬷的狐疑的往林锦初身上看了看,她虽然比一般小姑娘高挑一些,但是身材仍是瘦瘦的,并没有女子的婀娜,太子应该不至于看上县主呀。 掩住心中的狐疑,邓嬷嬷笑着对林锦初说道:“这些首饰都太过于贵重了,我先帮县主收着,等县主再大一些拿出来戴怎么样?”现在的县主虽然如娇花,但却还不是怒放的那一种,带着些艳光四射的首饰只怕会被夺取了光芒。 林锦初这一世对这些并无兴趣,只点了头,将思铃手中的画卷拿了过来,放在桌上摊开来,却见画卷上全是憨态可掬或者活泼可爱的小白猫。林锦初呀了一声,觉得十分可爱,她用青葱一般的手点了点头一只小猫的脸,太子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画出这么可爱的毛球,人真是有两面性。 邓嬷嬷好奇上去看,见林锦初桌上的画,惊道:“是太子画的?” 林锦初点了点头,指了指桌上一旁的画笑着说道:“这也是太子画的,我临摹了许久,都只见其形不见其灵动呢。”如今太子又给她一副这样的画,莫非是让她再好好临摹着不成?她得好好的将它挂在书房中,日日观摩。 邓嬷嬷自认为也是伴随过太子的,可是从来没有见太子对哪个女子这么和蔼过,她突然明白了吴内侍为什么对县主要如此的不同,她有些谨慎的打量了林锦初一番,又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还是想多了。 虽然太子送来的东西豪贵,但林锦初却仍有些闷闷不乐,她将内室内其他人支了出去,将王美人的事说给了邓嬷嬷的听reads;遗梦青风卷。 邓嬷嬷听了,沉默了半晌,眉头紧皱,叹了口气道:“若是老奴在宫中,还能绑着打探一下,可这……” 林锦初知道邓嬷嬷的意思是她在宫外,只怕有些鞭长莫及,她也叹了一口气,“姑姑并不着急,说总有人会露出狐狸尾巴,让我们等呢。” 邓嬷嬷也算是了解林贵妃的,林贵妃一向有成算,倒不必太担心,只是林贵妃最近在宫中还是要受一受冷遇的。 林锦初坐在椅子上,想起自己上世看待圣上与姑姑之间的感情,她总觉得圣上对姑姑是真挚的、特别的,可是今世她如同被擦明了双眼,发现圣上对姑姑的宠与爱,也是有限的…… 邓嬷嬷见小姑娘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如一朵打了蔫儿的花,便摸了摸她的头道:“县主不必担心,我虽然出了宫,但是宫中总有几个交情不错的,我请他们帮忙打听打听。” 林锦初从上世到今生都不怀疑邓嬷嬷的本事,她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上世这个时候邓嬷嬷已经被她“赶”回了宫中,如果邓嬷嬷上世在林贵妃平反这件事上出了大力的话,那她今生留住了邓嬷嬷在林府,岂不是林贵妃有大难? 林锦初苍白了脸,突然一下站了起来,“邓嬷嬷,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要不然您先回宫去帮帮姑姑?” 邓嬷嬷微微一愣,“傻县主,哪儿有进宫就进宫想出宫就出宫的?” 林锦初这才想到邓嬷嬷上世后来是被林贵妃以什么名义再次弄进宫的,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自己的无心之举可能真害了姑姑。 林锦初心中忐忑,日日往林贵妃宫中跑,自王美人去世已经过了七天,林锦初失望难过的发现,圣上并没有踏足过锦秀宫半步,他对姑姑的宠呢?对姑姑的爱呢?姑姑从没有做过对圣上不好的事,但圣上却不愿意信任姑姑一点点。 林锦初不敢在林贵妃面前抱怨一点点,却已经发现林贵妃虽然面上无事,但却消减了一些,王美人之死在宫中激起了涟漪,唯一的证人无论怎么用刑都说是林贵妃所唆使,而其他的证据,却全然没有。 林锦初急得夜夜睡不着觉,只好来书房描绘着太子画的小猫来静心,难过之中,林锦初突然看到了太子的印信,心中突然冒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太子看上去并不讨厌五皇子与林贵妃,此事若是向太子求助的话,太子会不会帮呢? 林锦初的手指在小猫上戳了戳,坐在白月光下握了握拳,不管成不成,她一定都要去求求太子! 第二日,林锦初先是去了林贵妃那儿请安,从锦绣宫中出来的时候,她对出来送客的王嬷嬷笑道:“上次太子赏了不少东西给我,我想亲自去谢谢太子,不知嬷嬷觉得如何?” 王嬷嬷听了林锦初的话,微微一愣,若是一般的女子如此行为,她肯定会怀疑她有所不妥,但是林锦初的性子她明白,是最最安分不过的,如今提出此,肯定是为了林贵妃。 可是林贵妃是否愿意让林锦初去求太子呢?王嬷嬷心中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林贵妃对娘家人出奇的护短,让自己的侄女去与太子低头,只怕她是不会愿意的,另外,太子的性子出了名的阴晴不定,若是林锦初去了让太子不喜,只怕…… 可是,如今王美人之事对于林贵妃来说证据确凿,若不早早将真凶找出来的话,只怕林贵妃有误,五皇子如今被圣上拘禁在皇子所,可是连锦秀宫都不能踏进一步了!君上无情,爱你宠你的时候能将你捧到天上去,可是看你不顺眼的时候,也可以照样将你踩到地底下去。 王嬷嬷迅速在心中思量了一番,做出了决定,“那老奴便陪着县主去太子那儿道谢如何?” 林锦初听到王嬷嬷的首肯,双眼一亮,面上矜持道:“那便辛苦嬷嬷了reads;固宠攻略。” 林锦初去的时候是下午,太子正下了朝,在批复奏折。他里面穿着的是米色软麻衣,外面穿着的是水墨色的袍子,一头长发有些随意的束着,若不是面前有如小山一般高的奏折,吴内侍都觉得自己的主子要成仙了。 只不过如今这位如嫡仙一般的主子,正一边看着折子,一边摇头:“这左侍郎是越来越不堪用了,家中妻妾相争也就罢了,对朝事还这么糊涂?” 太子自言自语朝事的时候,吴内侍一般不敢多语,他低着头,将自己的存在感缩为最小,无论怎么样,他都知道,这位左侍郎只怕乌纱帽不保了。只不过这左侍郎的女儿便是刚刚去世的王美人,圣上正在内疚的关头,只怕这左侍郎还能在这位子上多做几年。 太子行云流水的在帖子上写了一段,又将奏折放到了一边,拿起另外一本,正欲批复的时候,却见一个小内侍走了进来,与吴内侍耳语了几句。 吴内侍听了,面上有些惊讶,犹豫了半晌,才轻轻与太子说:“太子,荣华县主正在外面,说要谢谢您的赏赐呢。” “哦?”太子懒洋洋的将一双凤眼从奏折里移了出来,看向了外面,“早不来晚不来偏生选在了现在?” 吴内侍知道太子一向厌恶女子主动,莫非这荣华县主见太子赏了她东西便以为自己有机会,上杆子倒贴来了?可是……想到太子对荣华县主那比常人多出一点点的忍耐度,他小心的问道:“太子……您……?” “无事。”太子又看回了奏折,声音里似乎还带着微微的笑意,“让她一个人进来便是。” 这真是奇了……吴内侍以后决定对这位荣华县主再恭敬一些,他弯着腰走出了太子的书房,亲自将林锦初迎了进来。 林锦初上世并不敢接近过太子的书房,如今鼓足了勇气来找太子,却在见到吴内侍的时候,如泄了气的气球,心中如打鼓一般。 吴内侍见林锦初那皎洁的小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他就算是去了势的,也不由得对林锦初起了一丝怜爱之心,“县主不必紧张,太子说要见您,便不是生气。” 在林锦初的认识里,最了解太子的便是吴内侍了,她咬了咬唇,感激的对吴内侍笑道:“谢谢您呢。” 吴内侍虽然是太子身边的心腹,但却也不是被每个贵女尊敬的,如今林锦初的这一声谢谢十分真诚,让他十分受用,也终于明白太子为什么对她另眼相看。 林锦初上世便听说过,太子体寒且喜寒,他的竹林书房比宫中其他地方都要冷上一些,如今她跟着吴内侍走了一路,身子微微打了一个寒颤。 吴内侍眼角已经看见林锦初的瑟缩,可他也不好再怜香惜玉,只微微加快了步伐,带林锦初走过这长长的竹林。 竹林里面十分寂静,除了偶尔有风吹过带来的树叶沙沙的声音让人觉得既苍凉又寂寞,宫中有那么多繁花似锦的地方,可是太子却偏偏选择了这处作为他的书房,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来求太子?在竹林小径上,林锦初问自己,可是她就是那么卯定的对太子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信任感,这大概是她前世在一次又一次的设想如果太子没有去世的话,林家会成为什么样子中得来。风吹过了林锦初的裙摆,让她白色的裙摆在脚边开出了洁白的花儿,她深深呼吸了一口秋日里的凉气,加快了步伐。 林锦初身子有些弱,跟吴内侍一路走过竹林小径已经是气喘吁吁,到了书房门口的时候,吴内侍好心问道:“县主要不要在门口歇息片刻再进去?” 林锦初一颗心砰砰做跳,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走路走的,她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不歇息了,我见过太子便走reads;重回现代。” 既然是林锦初的要求,吴内侍便将林锦初带进了书房。 太子听到了响动,抬起头来,笑道:“小姑娘,这是怎么了?” 林锦初想自己这时肯定不大好看,她因为走得急,衣衫已经有些乱,又吹了冷风,脸色一定还有些苍白,太子穿着水墨色衣袍,发黑如墨,嘴边带着笑意,在书房高高在上,如天上的仙人,俯视她这个渺小的凡人。 “我……”林锦初说不出话来,突然之间,泪水盈眶,太子还活着,那些过往的噩梦,都没有来临。 吴内侍早就知道林锦初来的目的,他原以为她会先说一段感谢词,再委婉的求太子帮忙,却不料这小姑娘见到太子便开始哭了,说句不恰当的比喻,如受尽委屈的幼猫找到了靠山。 太子的表情并没有变化,还是那副高高在上似笑非笑的模样,只不过吴内侍还是感觉到了他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诶,县主,您哭什么呢?莫非这宫中有人欺负您不成?”吴内侍偷偷看了太子一眼,见太子并没有动怒的迹象,毛着胆子说了一句;“若是有人欺负您了,太子会帮您做主的。” 林锦初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脸擦了擦,“并没有人欺负我。” 哟,这荣华县主挺上道么,吴内侍微微松了一口气,若是这荣华县主开始告状了,他可吃不消。 “我今儿来,是为了谢谢太子前几日的赏赐。”刚哭过的小姑娘眼睛红红的,面上带着红晕,让人恨不得搂进怀中哄一哄。 “哦?那你应该谢谢吴内侍,那些东西都是他准备的。”太子微微一笑,又将视线放到了手中的奏折上。 待发现林锦初那一双红的如兔子一般的眼睛看向了自己的时候,吴内侍心中暗暗叹气,连他都被小姑娘这奶声奶气的声音弄得软了心肠,太子居然还是那样冷漠?“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林锦初对吴内侍笑了笑,又抬起了头对太子怯怯的笑了笑,“我今日还有一件事来求太子。” “嗯?”太子的视线并没有从奏折上移开,只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单声。 “太子殿下,王美人一事,我姑姑是被冤枉的。”林锦初壮着胆子说道,声音里还带着丝丝的颤抖。 太子似乎看手中的奏折入了迷,半晌才回到:“我知道。” “你知道?”林锦初如同着了魔,重复了一遍太子的话。 “在宫中,越是证据确凿的东西越不真实。”太子好歹说了一句长的话。 这样的事,太子能一言辩出真假,难道圣上不能?林锦初刹那之间,被巨大的失望所包裹着。 “太子殿下曾教我画过小猫,我的案上也还挂着太子的墨宝,我们也算是有师徒情谊了,能不能请太子再指点我一次。”林锦初厚着脸皮,对太子说道,她面皮薄,说完后,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吴内侍听了,差点大笑,见过攀关系的,却没有见过这么攀关系的,太子无聊教你几笔画,你就攀上来说是师徒了?简直是无理取闹。吴内侍偷偷抬头看太子,却不料看见太子那琥珀色的眼睛里尽然全是笑意。 “既然我们有师徒情谊,那我便指导你这个笨蛋一番,王美人的贴身丫鬟是从娘家带来的。”说完之后,太子闭上了薄唇,不肯再说一句话了。 娘家带来的?太子是指?林锦初猛地抬头,双眼突然有神了起来。 第25章 太子抬头看了林锦初一眼,见刚刚还垂头丧气的小姑娘突然之间熠熠生辉起来,如小乳猫遇见了逗猫草那般开心,他微微一笑,心情甚好的在奏折上批了一个准字。 在迷雾中有了一丝丝光亮,林锦初越发心中振奋,“太子殿下,作为你的徒弟,我不会让你丢人的。”小姑娘脆生生的说道,露出了一个明艳的笑容。 太子果然如她所想的一般,面上淡漠,但内在却是一个温柔的好人。林锦初那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她目光看向太子面前那厚厚的奏折,心中十分愧疚,太子日理万机,掌管着国家大事,而她却因为姑姑的事来打扰他…… “太子殿下……我……”林锦初正准备对太子说感谢与抱歉的话语时,肚子中的一阵搅疼席卷了她。 太子提点完了林锦初,原以为小姑娘会识趣的离开,却不料小姑娘站在原地呆愣住了,他微微皱了皱眉,自己愿意帮她是因为她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又一片赤诚之心,为人懂事又识进退,难道其实他看错了人? 太子小小的不悦被吴内侍看在了眼中,他正准备开口帮帮这位招人喜欢的荣华县主,却不料荣华县主苍白着脸蹲了下来,蜷缩成了一团reads;时光的你。 “诶哟,我的县主,您这是怎么了”吴内侍急得往前走了一步,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又顿住了,就算自己是内侍,但却也是个男子,这样莫名的抱了荣华县主,实在是不大合适。 吴内侍匆忙的站了起来,太子喜静好洁,这书房并没有宫女伺候,“太子殿下,锦秀宫的王嬷嬷就在竹林外,要不然,我先将她请进来?” 吴内侍说完这句话,又仔细看了看林锦初的脸色,那一张惹人怜爱的小脸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让人看了都有些提心吊胆。 太子在上首,也自然将林锦初那苍白的小脸看的一清二楚。 林锦初虽然疼,却能清清楚楚的听见吴内侍所说的话,她的心中有些慌乱,太子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吧,在宫中对太子使手段的女子,可不止两三个。当她听见吴内侍说要去找王嬷嬷的时候,她轻轻松了一口气,王嬷嬷就在竹林外,虽然太子的书房有些深,但是近来也只需要一刻钟,可是不过须臾,她却感觉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那似曾熟悉的香草味弥漫在她的鼻尖,难道是……?林锦初有些不安的猜测到。 “她以前叫过我哥哥,如今又认了我做师傅,怎么说,我都是她的长辈,我抱她,并无大碍。” 压低的淡淡的声音在林锦初耳边响起,林锦初这才能真正确定了这温暖的怀抱到底是谁的,她强忍住疼痛,用纤细的手指抓住那人的衣襟,却不敢看他的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太子抱起林锦初,便觉得她与小猫一般差不多重,又见她不敢看自己,只敢将头埋在底下,最后抖抖索索的说出抱歉的话,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又不是故意的。” 太子没有料到,林锦初的额头冰凉得很,还带着一点点的湿,只怕是真的疼狠了。 太子加快了步伐,对后面一步一步跟着的吴内侍说道:“还跟着我干什么?赶紧去叫太医!“ ”诶!”吴内侍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连忙走到门口,他走了几米又突然折了回来,自己这是也跟着傻了么?他对门口的小内侍道:“还不去叫太医?” 太子身边的小内侍都是最机灵的,有个小内侍连忙对吴内侍说道:“已经去叫了。” 吴内侍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突然又想到太子的书房里只有一个软榻是给太子歇息的,太子喜洁,那县主在哪儿休息呢?他拍了拍头,连忙又走进了书房。 林锦初忍住了痛苦,感觉自己被放到了软榻上,她蜷缩在一团,紧闭着双目,仍是不敢去看抱她的人。一个软软的被子盖住了她,她觉得自己冰凉的周身暖和了一些,她意识有些涣散,没过多久了,还听见了王嬷嬷与太子道谢的声音,明明是来求太子帮忙的,却给太子添了一个又一个的麻烦。 又有人又握着林锦初的手腕,沉吟了一番,说道:“荣华县主本来身子就虚寒,上次又因为落水落下了病症,只怕竹林中的风太寒,身子有些适应不了。” 身子虚寒?太子在一旁看着在软榻上虚弱的女孩,他记得医书中说过,虚寒的女子不易受孕,林锦初以后嫁了皇弟,若是子嗣有碍,岂不是一生都难以顺遂了? 年迈的太医敏感的感觉到了太子突然之间骤降的气场,他连忙咳了咳说道,“只不过县主如今年纪还小,好好调养一番的话,以后对身子并无大碍。” 在太医的针灸下,林锦初感觉到自己身子的疼痛如潮水一般褪去了。 见她那苍白的脸慢慢的恢复了血色,众人才舒了一口气,心中想法也各有不同,吴内侍是今日几次都觉得要对林锦初刮目相看,到了最后,他决定将林锦初高高的贡在神坛上,毕竟不是随便哪个都可以被太子抱到软榻上去的对不对?而王嬷嬷见到林锦初的模样,心中十分内疚,若不是她心中有了杂念,荣华县主怎么会受到如此的惊扰? 太医说了不少保养的方法,并写了下来,吴内侍这次不用太子吩咐,便去库房中将太医口中的补药拿了过来,吩咐小内侍等会儿跟着王嬷嬷送到锦秀宫去reads;奇闻杂谈。 林锦初身子好了一些,自觉不好赖在太子的书房,便执意要回锦秀宫,太子仿佛知道小姑娘心中的惶恐,也并未挽留,只吩咐林锦初披了一件厚实的披风,又让人准备了软椅,将她抬回了锦秀宫。 此事并不是隐蔽,很快就如风一般吹进了宫内。宫中每个人各有想法,太子的人嘴巴上了拉链,轻易不往外面透消息,各人猜测了半天,只能往小姑娘爱慕太子的方面猜测了,只不过太子这次并没有打小姑娘的脸,也算是给林贵妃面子了。 贤妃听了小宫女的回报,只拨了拨佛珠笑道:“莫非林贵妃的侄女儿也发现自己的姑姑靠不住了,想攀棵更高一些的大树?可是这更高一些的大树可不是那么好攀的,这姑姑和侄女儿啊,都是狐媚子。” 林贵妃接了消息,早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她见到脸色发白的林锦初有些心疼的迎了过去,“你这是做什么呢?” 林锦初从太子那儿得到了重要的消息,有些亟不可待,她握着林贵妃的手道:“姑姑,我们去内侍说话。” 林贵妃见侄女儿的模样,便知她有话要说,便将她带到了内室。 林锦初到了内室,便将太子的话一一说出,林贵妃坐在太妃椅上,皱着眉头思虑了半晌,才说道:“太子果然是太子……“她派人查了半天宫中是谁敢对王美人动手,却不料这动手的人居然在宫外,还是王美人的自家人。 ”虽然你去求太子指点了明路,但未免太过于莽撞,如果太子厌烦你去呢?你岂不是受了委屈?“林贵妃心中苏日安感动于侄女儿对自己的一片拳拳之心,但却也流了满背冷汗,太子从来不插手父亲后宫之事,哪个妃子受宠哪个妃子被害,他就算心中也如明镜,却也是袖手旁观的。 林锦初拦着林贵妃的手撒娇道:”姑姑,我也是赌着太子对表哥的情谊才去的。“ ”太子对你表哥的情谊?“林贵妃反问道,她知道太子与容哥儿关系确实不错,但却也没想过要容哥儿帮自己争取什么。 ”史书中说过,皇帝需要对自己的兄弟施恩,如今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对太子都不亲近,只有表哥如他弟弟一般,只要去求,太子是不介意帮忙的。“林锦初笑眯眯的说道,如今她也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 林贵妃愣了半晌,这些事,自己的侄女儿居然看得清清楚楚,而容哥儿,却有些身在棋局中不明,也罢,傻有傻的福气,以后只怕这五皇子府得要侄女儿扛起来了。 ”好了,好了,就你聪明。“林贵妃摸了摸侄女儿柔软的头发,”我听王嬷嬷说了你的身子骨寒得很,等会儿我可得让王嬷嬷叮嘱邓嬷嬷看着你喝药了。” 林锦初实在不喜欢喝药,只吐了吐舌头,一头埋在林贵妃怀中。 林贵妃自然明白这个侄女儿的秉性,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想着还是要靠邓嬷嬷。 这次林锦初回林府的时候有些晚,她刚进林府,就见一个灵芝玉秀的少年站在门口,对着她微微笑。 “哥哥。”林锦初兴奋的扑了上去,“哥哥你可回来看我了。” 林锦晨见自己的妹妹向自己扑来,也十分兴奋的接住了并不怎么重的妹妹,在地上转了一个圈儿,“妹妹,我回来看你了。”少年的声音里,尽是愉悦。 第26章 林贵妃的事已经水落石出,林锦初卸下了心中的重担,与林锦晨两人在门口叽叽喳喳的说了许久。 直到大堂的林大人绷不住,有些吃大儿的醋了,自己的女儿可没有对自己这么亲近,才走出门口咳了咳,“你妹妹身子弱,你拉她在门外站着,这是做哥哥的样子么?” 林锦晨听见父亲的话,才想起妹妹的身子弱,他道歉的对林锦初笑了笑,拉着林锦初的手走入了大堂。 入了大堂,林锦晨又有些关心的问林锦初道:”姑姑在宫中可好?“虽然他在宫外与姑姑并不如妹妹亲近,可是自母亲去世后,自己的许多东西,都是姑姑亲自准备了托人过送过来的。 ”姑姑在宫中几度沉浮,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哥哥放心吧。“林锦晨微笑着说道,若是以前,她一定会说圣上对姑姑一片情深,而如今她却不敢这么肯定了。 林锦晨听了,放心的点了点头,林家下人并不多,而林家人说话的时候,又不喜人在一旁伺候,如今大堂上,倒并没有什么人reads;农女太子妃。 林锦晨思虑了半晌说道:”你与姑姑说,让她查查王美人娘家的人。“ 王美人之死与王美人娘家的人有关,这还是林锦晨从太子哪儿得知的,太子手上有的是耳目,但哥哥是凭什么知道的?林锦初有些惊讶的看向了林锦晨。 林锦晨以为自己的妹妹不大明白自己的意思,便进一步解释道:”我与王美人娘家的嫡幼子是同窗,身负家中荣宠的姐姐死了,他并没有任何悲伤懊恼之意,而王侍郎家中妻妾不宁又是出了名的。若是王家的主母逼迫从家中带来的丫鬟暗害王美人,也是说得通的。“说完,他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道:”这也是我的猜想而已。“ ”哥哥,你并没有错。“林锦初拉着林锦晨的袖子道:”我今儿去求了太子,太子也让我关注王美人的娘家人呢。“ 林大人看着儿女一言一语,似乎想到了当年自己与林贵妃小时候,心中十分欣慰。他刚来京中,并没有站稳脚跟,妹妹的事他居然没有一对儿女能帮上忙,他不由得淡淡的叹了一口气,”你姑姑知道是王美人之死与娘家人有关,她需要我们怎么做?“ ”姑姑说了,我们什么都不要做。“林锦初脆生生的说道,姑姑在宫中这么久,并不是没有成算的人,之前只是找不到真正暗害王美人的人而已,如今找到了,必有后棋。 林大人并不知道林锦初在宫中的事,只沉稳的点了点头,将儿子叫去考校功课了,如今他们林家在京城中实在太渺小,如今他可做的,便是管教好一对儿女,不给妹妹拖后腿了。 林锦初回到自己的厢房,愉快的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儿,莫名的,她还能感受到自己鼻尖那隐隐的青草香味,她从床上爬了起来,又去了自己的小书房,看了挂在自己书房上的那副小猫嬉戏图片刻,翻出了纸笔来,太子都说了是她师傅了,她一定要将这小猫嬉戏图画得更好才是。 不知道林贵妃在其中做了什么,王美人之案如破竹一般破了,此事水落石出之时让众人皆惊,暗害王美人的人居然是她的嫡母,原因只是怕王美人诞下皇子之后,王美人的姨娘的声势在家中更加水涨船高,而其嫡母听说宫中已经查出害王美人之人是林贵妃时,还做着将自己的嫡幼女送去宫中的美梦呢。 圣上查出此事也格外愤怒,世上哪有嫡母暗害女儿的道理?更何况这女儿还怀着圣上的孩子,圣上震怒之下,将王美人的嫡母判了千刀万剐之刑,并将她的儿女们通通贬为了奴仆,至于王左侍郎,因为治家不严,被撸了官帽,坐冷板凳去了。 圣上判了王家之罪后,第一个入的不是林贵妃宫中,而是入的贤妃宫中。 贤妃跪在佛像前,面上虔诚,口中念念有词,一个小宫女急急的走了进来对贤妃道:“贤妃娘娘,圣上来了。” 贤妃手微微一抖,那成串的佛珠居然一粒一粒的落在了地上,她又念了几句佛经,才镇定了心神,走出了小佛堂。 “圣上,臣妾有罪。”贤妃刚见到圣上便直直的跪了下来,地上的噗通声让众人听了都觉得膝盖生生的疼。 圣上并没有如以前一般对贤妃的敬重,而先是在内侍的伺候下,找了一把舒适的椅子坐下了,才看着贤妃似笑非笑的问道:“贤妃何罪之有?” 贤妃自认为自己不是最得圣上宠的,却是最了解圣上的,圣上这个模样,一定是气急了。 “臣妾对王美人之事判断失误,因为一个小丫头的信口胡言便将事怪罪在了林贵妃身上。”贤妃急急的说道。 ”你还是宫中众人皆赞处事公允的贤妃么?“圣上讥讽道:”是不是那小丫头说了是林贵妃指使的,你便心生欢喜?想此事推到了林贵妃身上?“ 听到此话,贤妃连忙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圣上明察,臣妾并没有此心,只不过母亲暗害女儿之事太骇人听闻,臣妾一时之间没有查出而已reads;农家有喜之豆腐小西施。“ ”并没有此心?”圣上将这句话沉甸甸的重复了一遍,“孤独希望你还是做成以前的贤妃,孤也告诉你,孤喜欢的也是那个一碗水端平的贤妃。” 圣上将话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贤妃宫中。他要去的地方,不用说,就是东南处的锦秀宫了。 宫女们见圣上离开了,连忙将跪在地上的贤妃扶了起来,贤妃因为跪得太重,膝盖上生生的疼,她坐在圣上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心中发狠,将为圣上准备的茶具全全拂在了地上。 旁边的小宫女皆吓得不敢动,只有一只陪着贤妃入宫的陈嬷嬷连忙让小宫女们将地上的茶具捡了起来,她一脸阴狠的威胁道:“若是谁今儿将这件事说了出去,我便要了她全家的命。” 小宫女们自然知道陈嬷嬷的厉害,连忙点头发誓说不会将此事说出去,陈嬷嬷这才扶起了痛哭的贤妃,“诶哟我的贤妃娘娘,您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要为三皇子想想……” 听到自己的儿子,贤妃总算是止住了眼泪,“当年太子去世的时候,他根基不稳,是谁家毅然站在他身后支持他的?如今呢?他心中装的是那个死去的皇后,宠着的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贵妃,哪儿还有我的位置?“ 这话说得诛心,其他小宫女在贤妃一开口的时候便连忙离去了,只剩下陈嬷嬷站在贤妃身边,”诶哟,我的娘娘诶,这么多年了,您还期盼男人的情爱么?如今您手上抓着的宫权,比什么都牢靠。她林贵妃有什么?圣上的宠爱?那跟一阵风似的,一吹便没有了。“ 陈嬷嬷说完,又在贤妃耳边说道:”此事算是过了,这次不成,我们还有下次呢。贤妃娘娘,我们现在做的便是要忍。“ 贤妃那跑远的理智总算是被陈嬷嬷给拉了回来,她接过了陈嬷嬷的帕子,往脸上胡乱擦了擦,“嬷嬷说的是,这么多年我都忍过来了……” 陈嬷嬷见好不容将贤妃的左性儿劝过来了,松了一口气,“如今咱们要做的,便还是如同从前一般。” 贤妃点了点头,看了看东南的方向,冷笑道:“这次圣上让她受了这么大一个委屈,只怕短期之内,她又要抖擞起来了。” 陈嬷嬷也看向了东南方,是啊,那乡下来的姑娘,命怎么就那么好呢? 圣上来到了锦秀宫门口,突然之间慢了步伐,他身边的老内侍跟着慢了步伐,笑着问道:”圣上可是近亲情切了?“ 圣上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冤枉了她,只怕她如今可是生我的气了。“此事与之前她使小性子不同,是与后代相关的大事,在事情没查明之前,他只好远着她。 如今在宫中,哪位不是巴着哄着圣上?如今能让圣上巴着哄着的,却只有锦秀宫的这一位。 “圣上,林贵妃知书达理,定会明白圣上的苦处的。“老内侍笑呵呵的说道。 ”知书达理?若是林贵妃听了你的话,一定会哈哈大笑三声。“圣上听了,忍俊不止,王美人去世之后,他整个人都是紧绷绷的,一点点小事都能让他勃然大怒,如今暗害王美人的真凶被找到,圣上反而松弛了下来。 圣上不知,但老内侍却知道,圣上这是心里害怕呢,他害怕暗害王美人的人真是林贵妃,那他这么多年来的付出便是打了水漂了。 老内侍见圣上昂首挺胸的走进了锦秀宫,全然不畏惧林贵妃的冷脸,在林贵妃面前说学逗唱,总算惹得林贵妃有了笑颜。他微微的笑了笑,这宫中,也只有林贵妃一个将圣上当普通的丈夫看待了。圣上宠爱林贵妃,并不是全无理由。 第27章 王美人的事在圣上的雷霆之怒下落下了帷幕,锦秀宫的荣宠又再次回来了。 大概是因为愧疚,圣上对锦秀宫更为优待,流水一般的赏赐往锦秀宫中走,就连林锦初,也因为爱屋及乌,被圣上赏了不少东西。 林贵妃如今在宫中春风得意,惹得宫中其他女子暗暗咬碎了手帕,可是想想,在宫中的大半日子,林贵妃都是春风得意的,那她们还计较什么呢?想着想着,大家就又释然了。 太子听了这宫中的风声,什么也没说,只对着棋盘自己与自己对弈,没过多久,吴内侍悄悄的走了进来对太子说道:”太子,吕侍郎求见,说要谢谢您呢。” 王侍郎落马,吕侍郎便是接替他的人,这吕侍郎看上去谁都不靠,但是并没有人知道他是太子一手扶持上去的。 太子将一颗黑子移动到白子旁边,白子出局,他抬起头来说道:“你去与吕侍郎说,不必多礼,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吴内侍点了点头,匆匆的走了出去。 王美人去世之后,圣上如那龙卷风,看见不满的臣子总要狠狠呵斥一番,如今王美人一事了了,圣上面上多了一丝笑容,就算是犯了错的臣子,他也是和风细雨了。 见圣上这么好说话,大家终于又鼓起了勇气,与圣上说起了太子娶妻一事。说起来,太子在这件事上还真是冤,本来元皇后有个交好的手帕交,太子刚诞下时,皇后执意要与手帕交定亲,却不料太子的这位小未婚妻,没有活过三岁。 太子的小未婚妻去世了,各路都虎视眈眈,一心想将自己家的闺女塞给太子,可可是太子妃,以后的皇后reads;林公子药罐子!可惜各路势力角逐之下,太子妃还高高悬着。 既然自己得不到这个位置,那么别人也别想得到,大家都怒气冲冲的想着,无视了太子无妃的境况,而如今居然有不长眼的又将这件事提了出来,众臣子们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心中又隐隐期待起来。 圣上坐在上首,自然将底下臣子的众相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若是元后在的话,太子妃之位何需高悬?如今宫中林贵妃是个不管事的,而贤妃也是一个有自己小心思的,如何能专心为太子选一位好妻子?另外,圣上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太子一日不成婚,便一日担不起重任。太子成长得太快,他这个父亲本应开心,可是却越来越怕了…… 既然有人提了,那还不如争个你死我活,众臣子们互相视线交错,干脆的跪在地上请圣上三思。 圣上虽然有些不甘愿,但也觉得是时候了,犹豫了半晌,点了点头。 这头虽然点下了,但此事交给谁,圣上却颇为头疼,他去了锦秀宫与林贵妃说了,林贵妃连忙摇了摇头,”圣上,我自己都是个不贤惠的,怎么能帮太子看太子妃,这实在是……“ 圣上也知道林贵妃担不了这个重任,与她说,只不过是倾诉下烦恼而已,见她头摇得如拨浪鼓,圣上将她揽在怀中,”好啦,好啦,孤知道你喜欢清闲,这事儿落不到你身上。“ 贤妃倒是十分慎重的拿了一张名单给圣上看了,这名单明面儿上看都是好人家的姑娘,可是怎么看,这些姑娘的娘家都与贤妃的娘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贤妃与她的封号,真是名不副实。 圣上想了半天,又派人去问了太子的意思,太子的回话十分简单,自己没有特别喜欢的,圣上看着挑就是了。 圣上被此事弄得头疼,便将孀居在京城外的南宫公主给接了回来,他这个妹妹与他一母同胞,从小就是温柔细致的,也曾与元皇后交好,若不是命不好驸马去世得早,如今也是十分幸福了。 选太子妃这事,圣上思来想去,还真只有南宫公主能帮衬一二了。 南宫公主是爽利的性子,听说皇兄需要帮助,便带着仆从们回了京城。 圣上与南宫公主有一段日子没见,见到自己妹妹那朴素的模样,也是不由得摇了摇头,”你是我的亲生妹妹,驸马去世了,我难道会逼你守寡不成?你看看京城中有什么喜欢的,便是有妻子的,我就能帮你弄过来。“ 圣上的话十分荒唐,可也说明了对妹妹的喜爱。 南宫公主对自己哥哥私下有些不着调已有些习惯,”皇兄,我现在没有想过那些事,你便不用再催我了。“ 圣上知道这个小妹妹性子有些固执,只好挥了挥手道:”好好好,你从小到大我什么事不依着你?你今儿回京帮我选一个好些的儿媳妇,就帮我解了大难了。“ 南宫公主见皇兄着急,便笑着说:”皇兄,您放心吧。“ 圣上与妹妹叙话完,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南宫公主说道:”你当年在京城中与林贵妃关系是不是不错?你如果无聊,可以去与她叙叙话。” 男人么,总希望自己最心爱的妹妹和最宠爱的女人关系好的。 听到林贵妃的名字,南宫公主心间微微一颤,她没有戳破自己皇兄的小心思,只站起来笑着说道:”我确实好久没有见过林贵妃了,不知道她是否风采依然?“ 圣上听了,脸上微微红,支支吾吾说道:”还不就那个样子。” 只有南宫公主知道,皇兄的性子是越喜欢面上越要在别人面前装作嫌弃的,她笑着往东南角走去reads;掌上明珠。 林贵妃正在与林锦初叙话,林锦初在邓嬷嬷的教导下,管家的能力是突飞猛进,林贵妃如今开始扔比较难的账本考校她了。 王嬷嬷喜气洋洋的走了进来,对两人道:“贵妃娘娘,南宫公主来了。” “什么?”林贵妃突的一下站了起来,“南宫公主来了?”说罢,她的眼圈突然红了,这个没有良心的,远嫁了就再也没来看过我,就连孀居了,也没有想起过我。“ 林锦初上世在深宫中生不如死的时候,被南宫公主出手照看过,她曾经也觉得好奇为什么,如今她得到了答案,南宫公主与林贵妃交情不浅。 只不过南宫公主上世是新帝最近的长辈,又就不进京,新帝加了许多荣宠在她身上,以示自己的仁爱。 外面已秋意渐凉,南宫公主进入锦秀宫却发现里面四季如春,还散发着阵阵果香,她没走几步,就见林贵妃带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岁月对林贵妃格外的优待,这么多年过去,林贵妃并没有变化,只是变得越来越有女人味起来,南宫公主随意看了那小姑娘一眼,却仿佛如雷击打,她的五官气韵里,有那个人的影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自己还是那个对他一见钟情不懂□□的小公主不成?南宫公主深呼吸了一口,才笑着对林贵妃迎去,”多日不见,如同昨日。“ 林贵妃初初入宫时,被人排挤,只在南宫公主身上得到了一丝丝善意,对南宫公主自然感情深厚,”你这个没良心的,都没有来看过我一眼。“ 南宫公主听了,心中歉疚,当年她与林贵妃爽利的性子颇为契合,但却无意对林贵妃来上京赶考的兄长一见钟情,其兄长地位太低又家中有了贤妻,自己只好将这少女情思隐藏在心底,可是这么多年了,孤苦之时,每每想到那颗桃花树下笑意盈盈的青年,总觉得有些心疼。而她害怕见到林贵妃,见到林贵妃仿佛见到了当年那个为情所苦的自己,便索性不进宫了。 林贵妃见南宫公主面上愧疚,连忙拉住了她的手,轻轻打了自己嘴巴一下:”你看看我这张臭嘴,你来了,我难道还要用这张臭嘴赶你走不成?“ 南宫公主不来见她也是情有可原,在宫中千娇万宠的小公主因为政治原因居然嫁给了藩王的儿子,那藩王的儿子为人粗鲁不堪,还喜好美色,南宫公主自然心中有落差,好在那杀千刀的去世得早,让南宫公主得了清净。 只不过经过了生活的磨砺,那爱笑爱撒娇的小公主是再也回不来了。 南宫公主见林贵妃并没有任何变化,多年的隔阂刹那间便不见了,就算她磨砺了风霜,也希望自己喜欢的手帕交,永远能这么肆意下去。 ”对了,给你看看,这是我的侄女儿,是不是长得与我很像?“林贵妃如显摆一般的,将林锦初拉了出来。 林锦初姿态标准的与南宫公主行了一礼,这一礼,她行得真心实意、心甘情愿。 南宫公主深深的看了林锦初一眼,想从她身上看出那个□□子的影子,可是却无果。 ”你的侄女儿,自然是顶顶好的。“半晌,南宫公主笑着说道。 “你怎么突然之间回京城了?“林贵妃好奇的问道,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还不是太子妃一事,圣上挑花了眼,便将此事的担子放到了我身上。“南宫公主笑着说道。 ”哦,太子妃呀。“林贵妃听说是太子妃的事,便没有开口再问,她在宫中的准则,便是知进退的。 第28章 南宫公主见林贵妃闭口不言,也知道她不想参合到这一等子事里面,便闭了口,眼神柔和的看向了林锦初。 她身上有他的影子,让她不由得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 林贵妃见南宫公主极为喜欢林锦初的模样,不由得心中骄傲,她揽着南宫公主的手悄悄道:”我的这位侄女儿,现在已经被圣上封为了荣华县主呢。“ ”哦?”南宫公主的双眼往林锦初身上穿巡了一番,收回了贸然想收林锦初做干女儿的心思,就算自己想与对方撑腰,也要看对方到底愿意不愿意的。 林锦初在林贵妃身边偷偷打量南宫公主,她面容白皙,虽然不是容貌过人,但在艳丽惊人的林贵妃身边却丝毫没有被比下去的意思,这就是传说中的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不成? 南宫公主注意到了林锦初的视线,又对她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 林贵妃敏感的发现了自己的侄女儿对南宫公主的好奇,大概她这一生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姿态雍容的公主吧?面对侄女儿的挫样儿,林贵妃怕南宫公主不喜,便挥手让林锦初去旁边的耳房看账本。然后拉着南宫公主小声的说道:“我这侄女儿母亲去世得早,对女性长辈总是心生仰慕的,如今见到南宫公主,眼睛都直得走不动路了。” 母亲去世得早?南宫公主的双眼里微妙的闪了闪,装作无意的问道:“你那探花哥哥已经续弦了么?” 林贵妃无奈的摇摇头道:“怎么可能续弦?我兄长自认嫂子的过世与在老家过得心气不顺有关,心中内疚,这么多年了,房中并无二人reads;农家腊酒。” 听了林贵妃的话,南宫公主心中怅然,不知道心中到底是喜还是悲好,片刻之后,她只能木讷的说了一句,”那这么说,初姐儿实在是太招人疼了。“ 自己家的孩子自己喜欢,林锦初能招得太子的另眼相待,那么南宫公主对林锦初印象深刻也是理所当然了。林贵妃笑眯眯的与南宫公主说了许多事,可到最后,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叹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了?“南宫公主见林贵妃叹气,着急的问道,可她又觉得自己太过于急切,只得掩饰着咳了咳。 林贵妃并没有发现南宫公主的不对劲,坦然的对南宫公主说道:”我这侄女儿虽然已封为荣华县主,将来又定给了我儿子,可却没有一个女性长辈能带她出门走走。“ 出门走走?南宫公主只需须臾,便明白了林贵妃的意思,虽然林锦初如今看上荣宠加身,但她的身份仍有许多的不足,江南边县小官的庶子的女儿,在边县并没有学过什么规矩,也没有什么名震京城的才艺,如今大家在外行走时,说道荣华县主,只怕都颇有些不屑,只不过是靠着皇帝宠爱的女人的宠爱的裙带往上爬的附属物而已,并不值得看重。 林贵妃一双眼睛有些心虚的看向了南宫公主,对于真心相待的人,她并不屑于用什么阴谋诡计,可是她虽然在深宫之中受尽了圣上的宠爱,但是在勋贵夫人之中并不受爱戴,勋贵夫人们说起她面上尊敬,可私下总嘲讽她为边县小官的庶女,与其指望着拜托某个勋贵夫人将林锦初带入京城的社交圈,还不如直接请身份贵重的南宫公主帮忙。 ”你放心吧,最近我要大办几场宴席,邀请各家的姑娘来看一看,到时候,我会将初姐儿介绍给大家。“南宫公主微微的顿了一下,既然是他的骨血,她自当尽力。 林贵妃得到南宫公主的首肯,喜得如小姑娘一般,又抱怨道:”我那个哥哥,是惯只会读书的,总说只要初姐儿身形立得正就可以,不必受世人的认可。“这话要有多强大内心的人才能说得出来?哥哥虽然在边县当个小官不错,但为人太过于清高,只怕接下来此生,都要在翰林院编书度过了。 ”你兄长说得未必是错的,你看看我,为了众人言道,吃了多少年的苦?“林大人随意的一句话,便能惹得南宫公主有些伤怀。 林贵妃见南宫公主的模样,便不再提其他,专心专意的在南宫公主面前抱怨起自己这个傻儿子来,南宫公主对程从容并不陌生,她偶尔进宫也曾带过程从容玩耍,便带着笑意,听着林贵妃的抱怨。 南宫公主身边的嬷嬷见到南宫公主那带着笑意的模样心中却有些难过,若是当年没有藩王的逼宫,公主何必嫁给那个败家子呢?到最后连一个儿女都没有,膝下空虚孤苦终生。 难道太子的这位未婚妻是让太子早逝的因头之一?林锦初有些神经质的将笔管咬了一个洞,可是太子这冷冰冰的模样,如何才能够喜欢上一个女子并为他黯然伤神?这么说的话,这个未婚妻一定是个世上无双的秒人儿。 林锦初一边思虑着这位未婚妻是谁,一边觉得自己的心有些闷闷的疼,她不知是为何,只将此定论为她不愿意看见太子伤心,所以她决定紧盯着太子选妃的事宜,在祸事发生之前,为太子预警一番。 林锦初废了好大力气,才将这账本做完了,她拿着账本去林贵妃那儿的时候,南宫公主已经离去,只不过这并不能扫了林贵妃的兴致。 林贵妃叫宫中的人帮林锦初量了身形,又叫人去库房拿了不少好料子,预备为林锦初做一些好看的衣裳。 林锦初不知所以然,后来林贵妃说漏了嘴她才知道,南宫公主答应带她出席接下来几场大办的赏花会,而这赏花会正是为太子选妻而办reads;女主,你又被坑了。 如果自己参加了赏花会,接近了未来的太子妃……会不会能提前为她预警?林锦初心中有了思量,对赏花会显得兴趣很大,叽叽喳喳的问了不少的东西。 林贵妃见侄女儿如此,暗暗叹了一口气,之前侄女儿显得对对外行走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怕都是忍着的,她越想越觉得求南宫公主此事,格外值得。 南宫公主从林贵妃那儿出来了,便去了太子那儿。 元皇后对南宫公主格外优待,南宫公主自然投怀抱李,与元皇后谱写了一段嫂子与小姑子和睦的佳话。而南宫公主对太子,也是极为亲近的。 就算如今太子冰雪”冻“人,而南宫公主却仍记得他小时被自己做女孩子打扮气得哭出来的美好场面。 当然,太子并不觉得这段场面十分美好,见到这个姑姑的时候,也是格外的头疼。 “你父亲召我进宫,要我与你选一位美佳人。”南宫公主笑眯眯的坐在太子的旁边的椅子上,端出一副长辈的模样,和蔼的说道:“不知道太子喜欢什么样的,事先与我说一声,我倒好为太子参详参详。” 在昔年里,南宫公主对太子格外照应,太子也十分领情,只不过对于另一半,太子在心中并无章程,只淡漠的对南宫公主道:“找一个行事正直,能掌握六宫行事便行。” 这……这不是找妻子,而是找一个宫廷内的大官家呀。南宫公主有些无语,决定撇开太子,以自己的衡量来找太子妃。 太子见南宫公主坐在榻上一言不发,似有些为难,他只撇了撇唇角,又投入到自己的书中了。 南宫公主觉得自己与这侄子在一起实在是无趣,便起了身准备离开,却不料太子听见了姑姑要走的响动,突然从书中抬起头道:”这么多年了,姑姑没想过改嫁?这么多年了,驸马的尸骨都能敲鼓了。“ 南宫公主听到这凉薄的话,微微咳了一声,”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须太子担心。” 太子听了,只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 南宫公主觉得身上发凉,她记得自己当时去偷看过那人,还被太子撞见过。只不过当初太子只不过是半大小孩,不应该知道这些的。 太子并没有对自己的姑姑穷追猛打,似乎对姑姑可以改嫁的提议只是偶尔想到了而已。 南宫公主松了一口气,这太子从小就如同小大人一般能勘破事世,如今长大了更是让人招架不住。 “姑姑。”在南宫公主即将走出书房那一瞬间,太子突然发声了。 ?南宫公主回头看向了太子。 ”我之前收了一个小徒儿是林贵妃的侄女儿,为荣华县主,她出自边县小城,礼仪什么的还不够标准,请姑姑帮我教上一教。“太子带着笑意说道。 此话一出,南宫公主突然明白了,当年只怕她的心思早就被这个侄儿看得一清二楚! ”你的徒儿当然是你教,不过你们男女有别,还是由我看着为好。“南宫公主回过头来,对侄子恼羞成怒的说道。 ”教就教。“太子将书又翻了一页,”她虽然笨了些,但却是个乖巧的。“ 南宫公主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刀枪不入万年冰雪的侄儿似乎对那林锦初有些不同,但是细细品来,却是什么也没有。 第29章 林锦初刚从林贵妃那儿回来,居然在门口碰见了自己的父亲。 林大人自从到了翰林院,便主持编写了前朝的编年史,虽然不是什么实权的活儿,但是却费心力得很,时常早出晚归,如今这么按时回来,林锦初觉得有些吃惊。 “父亲今儿不忙了么?”林锦初关切的问道。 林大人见自己的小女儿带着小丫鬟对着自己,亭亭玉立,心中十分宽慰,连忙挥挥手道:“今儿我不甚感染了风寒,怕传染给同僚,便提早回来了。”他说完之后,微微咳了两下,验证了自己的话。 风寒?只怕父亲身上早有症状,只是一直忍着没有看大夫,才越拖越严重吧。林锦初有些不满的皱着眉,父亲对自己的身体也太不在乎了。只不过说起来,她也对父亲也有些内疚,因王美人一事,她频频进宫,倒是忽略了父亲的身体。 母亲去世得早,而就算丫头婆子们再尽心,在伺候父亲方面也有许多不便,她还记得小时候也曾有不少媒婆来与父亲说亲。可是她听了祖母的话,有了继母父亲便不会再喜欢她这个孩子,便一路哭到了底,父亲实在无奈,便拒了所有说亲的人,一心培养起大儿与娇养小女来。 如今林锦晨学业有成,而林锦初的未来也有了成算,只有林大人却是孤孤单单一个。许久以前,林锦初以为,父亲有她与哥哥就好,可是回头看的时候,林锦初却觉得对父亲十分心疼,父亲这一世,实在孤单得太久了reads;教主有难。 林大人见女儿一副小大人般担忧的模样,连忙忍住了要涌出喉咙的阵阵咳嗽,笑着摸了摸林锦初的头道:“你姑姑哪儿可好?” 林锦初眷念地用脸在父亲温暖的掌心蹭了蹭道:“王美人的事解决了,圣上对姑姑心有愧疚,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摆在姑姑面前呢。” 林大人听到自己妹妹在深宫中又恢复了以前,面上松了一口气:“我实在有些不中用,虽然每次都要与圣上报编年史的进展,却不能为妹妹说一句话。“ 林锦初听出了父亲的自责,但却知道圣上一向讨厌拎不清的人,若是父亲贸然的去求情,只怕事态会更糟糕,不过所幸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父亲,我今儿在姑姑的宫中遇见了南宫公主,据说要与太子选妃了呢。”林锦初抬起了小脸,与林大人说道。 “真的?”林大人面上十分精细,这便是为什么朝中有许多勋贵与大官都想往宫中送女儿的原因了,什么消息宫中的女人们总知道得比较快。 “太子若是有了妻子与嫡子的话,那地位便固若金汤了。”林大人为人正直,尊重旧制,若是太子地位再稳一些,他总是十分开心的。 不知为何,林锦初听到父亲描绘的场景,心中总有些不得劲儿,只不过这点不得劲儿,被她狠狠的压了下去,即便是这样,她也有些彻夜难眠。 同样彻夜难眠的还有南宫公主,她似乎闭上眼,便能想起多年前青年那张雅致地却略带羞涩的脸来,他走到自己面前,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她以为又是一个被她的美貌与地位震慑得说不出话来的愣头青,便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是何人,要做什么?” 青年穿着并不昂贵的布袍,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却仍有些不卑不亢,“我乃新科探花,圣上命我与榜眼分别来取园子里最昂贵的花朵。” 南宫公主微微一愣,今儿正是新晋进士们入殿面上的日子,而宫中确实有老规矩是圣上会让进士中长得最好的两位来园子里取最昂贵的花来搏个彩头。只不过这看花的眼色不是人人都有,圣上也不至于让不懂花的人来取花,只不过以眼前这位的衣衫,还真不看不出他是个身在勋贵世家的爱花之人。 “你知道这园子里那朵花儿最昂贵么?“大概是青年的态度太过于诚恳,南宫公主莫名的起了好心,随意问了一句。 却不料,这青年的白色面皮突然之间涨红了,他坦然的摇了摇头道:“我并不懂花。” 并不懂花,来取什么花?若是取了一朵平常的花儿回去呈给圣上,岂不是要被人参不敬之罪?南宫公主也有些纳闷,却难得的,却这位新晋小探花有些怜悯之心,她微微一动,金丝裙摆却并没有什么浮动,“跟我来吧。” 青年知道她要帮他,双眼之中对她十分感激,却并没有乘机上来奉承或者探听她到底是谁,他只默默的跟在她身后,与她有礼的隔着一段距离。 南宫公主在宫中见过许多男子,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在前方姿态摇曳的走着,他在后面沉稳的跟着,她知道一回头便能见着他,心中觉得十分安心。 到了花园的一个暖棚处,南宫公主指着富贵华丽的牡丹说道:“这便是这院子中最昂贵的花朵了。” 青年轻轻的走了过去,仔细的看着这朵花,南宫公主突然觉得心有些砰砰的跳,自己的父皇曾经得意的说过,她与这园子中国色天香的牡丹,能平分秋色。不知,他是不是喜欢这朵牡丹呢? 青年并没有将牡丹花折下,而是抱着不算小的花盆对南宫公主道了谢reads;废柴逆袭日常[重生]。 “你可以将牡丹花折下送过去的。”南宫公主好心提醒道。 青年却微笑的摇了摇头:“此花本就富贵,何苦将它摘下枝头呢让它永远如此该多好?” 南宫公主听到这话,脸有些微微的热,她明明想与他多攀谈几句,但高傲却不允许她多说,她只冷冷的打量了他一眼,吐出“随你”两个字,便转身离去了。 后来没过几天,当年的林贵人如今的林贵妃与南宫公主送去了一份大礼,南宫公主才知道,那个青年是她的亲生哥哥,那日去园子里摘花的人本不是他,可圣上被人怂恿,点了他去折花。再后来,南宫公主也知道了,他在家乡早有妻子,他最喜欢的,从来不是昂贵娇艳的牡丹,而是清淡幽香的茉莉。 南宫公主为此狠狠痛哭过,若她嫁了一个将她放在掌心的男子的话,这段往事只怕早就消逝在她的心底,可是她并不幸福,这么多年,一次又一次的,南宫公主曾一次又一次的假设过,若是他没有娶亲的话,她与他会是如何。 这个假设如同执念一般,在南宫公主心头。可是就算知道他的妻子已经去世,她的公主之尊,却不允许她踏出一步来。 太子行事,从来是雷厉风行的。不过几日,林锦初便收到了南宫公主应太子的要求教她规矩的事,她有些发傻,太子这是当她的师傅当上瘾,从画画教到规矩呢?她有些二丈摸不清头脑,可在南宫公主府的软轿来的时候,她却乖乖上了轿子。 到了南宫公主府,南宫公主早已在等待,相较于在宫中那富丽华贵的装扮,在自己的府中,南宫公主的打扮素净了不少,她精细于保养,看不见面上岁月的痕迹,却只见女人的睿智。 林锦初虽然上世被南宫公主关照过,却不知道南宫公主的性子如何,她只恭敬的向南宫公主行了礼,柔柔的说道:“今儿要麻烦南宫公主了。” “不麻烦。”南宫公主微微笑道,对一旁说道,“今儿反正麻烦的不是我,是不是?” 林锦初不知还有人,抬头寻声看去,差点惊讶的叫出声来,站在南宫公主身边不远处的居然是太子。 大概是出了宫的缘故,太子的气势变得缓和了些,他乌发上系着青色的丝带,穿着墨绿色的外衫,一双凤眼微微上挑,薄薄的唇轻抿着,看见林锦初,竟然是微微上扬,显出一丝笑意来。 看见冰山似的太子对自己的亲近之情,林锦初觉得受宠若惊,手足无措的与太子行了一礼道:“太子千岁千千岁。” 太子并没有理她,只指着她对南宫公主说道:“你看看她的动作,虽然标准但却少了飘逸的美感。” 林锦初被太子如此□□裸的评论,面上涌起了红晕,一时之间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随身伺候林锦初的思铃本来还惊艳于太子的美色,可是见那薄唇中吐出这么一句话,却无法对太子有好感,我们家小姐有多努力,太子你知道么?姿态标准就好了还飘逸什么? 南宫公主见小姑娘被太子打击得够呛,连忙亡羊补牢道:“初姐儿以前并没有学过这些,如今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此话并没有挽救在窘迫中的林锦初,她搅着指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太子见状,便知道小姑娘那颗玻璃心被自己伤害得粉碎,便拿着扇子敲了敲小姑娘的头道:“为师勉为其难教你一教。” 来教我?林锦初听到这句话讶然,她迅速抬起头,偷偷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知道小姑娘再偷看她,却又拿扇子敲了敲头,“还愣着做什么?走啊。” 第30章 太子与南宫公主都是千金之躯,自然不会亲自教林锦初。 南宫公主将自己身边的李嬷嬷贡献了出来,这位李嬷嬷身材削瘦,面上严肃,却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当年太后将她放在南宫公主身边,便是让她看着这个有些放肆的小女儿的意思。 李嬷嬷在南宫公主身边呆了许多年,当年傲慢肆意的小公主已变成了低调简出的深居节妇,连她嫣然回首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岁月无情。 如今圣上一纸令书将南宫公主招进了京城,以为太子妃之事。李嬷嬷心中激动,公主就算当时是为了安抚藩王嫁给了藩王世子,但那藩王终究还是做了谋利之事,就算公主无辜,也不好再进京。如今圣上此举,不仅是想到了当年与公主的兄妹之情,更是以另一种方式告诉大家,南宫公主仍然是圣上最信任最疼爱的妹妹。 南宫公主从前就与皇后亲近,也曾看着太子成长,是天然亲近太子的,只不过太子如今将这荣华县主弄到公主府上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看上了这位小姑娘?李嬷嬷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林锦初一番,一双利眼一眼就能看出林锦初是天生的美人胚子,虽然现在的身材还如扁豆一般,丝毫勾不起男人的兴致,但是长大了的话,应该也会长成像她姑姑那般有着桃之夭夭美貌的女子reads;追鬼小女警。 李嬷嬷心中琢磨不出章程,但却对林锦初十分恭敬,教她姿势仪态丝毫不敢亵慢。 林锦初听说南宫公主的一身仪态便是李嬷嬷当年教出来的,也丝毫不敢怠慢了李嬷嬷,跟着李嬷嬷一步一步的做起来。 只不过……林锦初虽然认真,但却不能忽略自己身边的两座大山,南宫公主与太子,两人明明算得上是忙人,但此时,却都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与李嬷嬷的一举一动。 林锦初心中紧张,跟着李嬷嬷每一个动作,明明是凉爽的天气,额头上却出了细细的汗水。 上世她怎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进不了贵女的圈子,自己无论做什么,贵女们对着她总是窃窃私语,如今她总算明白了,就算当时她囫囵学下了京城的许多礼仪,但那些更深一些的内里,却是没有涉及到的。 你看,连随便一坐,都有许多的门道呢。林锦初微微吐了一口气,跟着李嬷嬷往垫子上微微一坐,这个姿态是最难的,她怎么学都觉得自己有些纰漏。 林锦初又想到了第一次遇见太子的时候,自己压根都不会坐的礼仪,太子当时是让她随便坐的。难道太子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嫌弃自己的礼仪了?林锦初心中挫败,偷偷的抬了眼睛看了太子一眼,却正好被往她身上看的太子抓住了。 林锦初心中慌张,连忙将头低了,深呼了一口气,跟着李嬷嬷的动作再做了一次。 ”县主,您的腿低了些,应该这样。“李嬷嬷面上并没有不耐,只是将林锦初的动作又纠正了一遍。 林锦初心中焦急,却乖乖的应了,再做了一次。她想起上世贵女们背着她咬耳朵说,什么荣华县主?不过就是靠这个姑姑的荣宠往上爬的跳梁小丑而已,当时她还气不过,以为她们是嫉妒她的美貌,而如今她总算明白了自己与那些贵女的差距。 李嬷嬷虽然久不进京城,但在进京城之前,还是将京城中的事打探了个清楚,这荣华县主果然如别人所说,是从小地方接过来的女儿,若没有好好的教养的话,只怕再长大些,身上便只有浮躁之气了。 只是这样一个只有美貌的小姑娘,怎么就受了太子的青眼?李嬷嬷不大明白,也无法理解自己的主子为什么会对让自己亲自教这个荣华县主。毕竟主子虽然低调了不少,但骨子里的那股傲气还在,不是真正喜欢的,是不会这么上心的。 太子在旁边看着林锦初,见她呼吸有些急促,面上虽然没有显焦急之色,但是脸却微微红了,显然是对自己的错误窘迫到了极点。他用扇子轻轻在自己的手臂上敲了两下,走了过去。 林锦初见太子走了过来,用刚刚学会的行礼的姿态对太子微微行了一礼,太子见她面上微微带着汗,便对不远的思铃说道:“呆呆的站着做什么?还不为自己的主子擦擦汗?” 思铃虽然被邓嬷嬷□□得不错,也跟着林锦初进出入锦秀宫不少次,但见了太子如同老鼠见了猫,离太子有些远,如今太子对她说话,她的腿微微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还是她身边的另外的小丫头戳了她一下,她才晃过神来,连忙跑了过去,用帕子伺候了林锦初擦汗。 太子就近看到思铃,却又皱了眉,林锦初这随身的丫头容貌也太盛了些,京城的贵女们虽然身边有出众的丫鬟,但如此出挑的没有几个。 思铃明显的感到了太子的不喜,她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了太子,只好迅速的帮林锦初擦了汗,将自己小小的身子瑟缩在林锦初的身后。 林锦初感到了思铃的害怕,连忙对思铃安抚的看了看,又一脸无解的看向了太子,“太子殿下?” 太子见林锦初一脸无辜,知她心中纯良,并没有那些七七八八的歪歪道道,身边的贴身丫鬟太招人,会为自己引来祸患或者让自己的未来的夫君分心这些事,只怕并没有女性长辈说给她听reads;御天命。 太子收回眼光,心中做了决定,只走到林锦初刚刚跪坐的垫子面前,行云流水之间为林锦初做了一个标准的坐礼。明明是与李嬷嬷差不多的标准动作,但是太子做起来,硬是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生而高贵,一言一行都不由得让人想模仿,想俯首称臣。 太子坐在蒲团上,用扇子指了指面前的另一个蒲团道:“你来做做。” “我?”林锦初有些踌躇不前,有太子的样板在前,她这样有些像东施效颦啊。 林锦初为难的看了李嬷嬷一眼,李嬷嬷见太子亲自示范,自己便眼观眼、心观心的站在一边,并不多说一句话。 林锦初深呼了一口气,走到了蒲团面前,心中回忆着刚刚李嬷嬷示范的动作,慢慢的做了起来。 “膝盖过于高了些。”“手臂不要动。”“眼看前方,不要偷偷的看蒲团。”太子淡漠的声音在林锦初的耳边响起,林锦初心中砰砰跳,觉得自己如太子手中牵线的木偶,他如何说,她便如何做,就算此刻他让她走向万劫不复,她也会照着一步一步跳下深渊。 林锦初好不容易坐下了,却发现这两个蒲团隔得极近,她与太子面对面的,似乎再往前一点,便能碰到他高耸挺直的鼻子,就近看太子,才发现他一双眼睛是琉璃色的,在阳光下微微闪着光,如一汪水,波光粼粼。 今日太子并没有将头发束起,而是显示的用青色的带子扎了,比起之前的严肃冷峻来,太子显得有些和蔼可亲。 太子见林锦初呆呆的模样,扬唇微微一笑,“这不学会了么?” 学会了?林锦初有些手忙脚乱,差点往太子那边倒去,可她却奋力让后边仰,生怕这样的自己,亵渎了那么美好的太子。 太子心情良好,又怎么允许自己的小徒弟倒在地上,便长臂一拦,将林锦初放正在蒲团上,“怎么才一会儿就累成这样了?我小时候学礼仪的时候,可是几个时辰都不能歇的。” 太子自顾自的为林锦初找了理由,林锦初自然不会说自己是看太子看呆了走神了才如此,只呐呐的说道:“太子是什么天上的仙人,与我这种小小的凡人比什么。”是不是太子太好了,所以老天都嫉妒了,将他收了去? 太子听过无数的奉承之语,可是却被林锦初这一段小小的牢骚弄得哈哈大笑起来,“你真的以为我是仙人不成?我只是比你们都努力一些罢了。” 太子与林锦初的互动被一旁的南宫公主看在眼中,南宫公主也是少女春心萌动过的,她实在太懂林锦初对太子如此是意味着什么。可是太子就如没发现一般,对林锦初仍如小辈一般亲切和蔼。 太子优秀,就算对他人不佳辞色,也惹得不少的少女都暗自怦然心动。更何况对另眼相待的林锦初了。只不过南宫公主左看右看,并没有看出太子对林锦初还有别的旖旎之情思,她叹了一口气,太子无意,只是不小心扰乱了一团春水而已。就算林锦初对太子有了心动又如何呢?等她长大些,才会明白,高高在上的那个男人并不是她的良配,一直在她身边插歌打诨、青梅竹马的,才是最适合她的。 南宫公主由林锦初想到了自己,微微叹了一口气。太子教了一个动作似乎没有过足当师傅的瘾,居然教起林锦初其他动作来。 李嬷嬷有些为难的看向了南宫公主,南宫公主微微对她点了点头。 罢了,便让林锦初这青涩的少女生涯中增添一点点亮色吧,也许许多年后,她回头看时,会觉得这时候的自己是最幸福的。 第31章 刚刚还跟着李嬷嬷姿态僵硬的林锦初,如今跟了太子,却如同上了润滑油,动作变得和顺起来,她一双桃花烁烁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太子的一举一动,鼻尖有着微微的汗,思铃这下不敢偷懒了,间或的与林锦初擦汗。 南宫公主在旁边笑想着大概是爱情的魔力,而太子却觉得自己与林锦初是天生的师徒缘分,无论自己教林锦初什么,林锦初总是一学就会。 在小姑娘认真的神色中,太子只怕是说了比平时多了一倍的话,言语中全部都是叮嘱她如何注意礼仪姿态的要素,林锦初一颗脑子有些混沌,但只要是太子说的,她便死死的记了下来,一点都不敢忘记。 一个时辰过去了,南宫公主已经由站着又换了软椅,两人才停了下来。 自己的这个小徒弟不算笨。太子满意的摸了摸林锦初的头,对一旁的南宫公主道:“还要麻烦姑姑派李嬷嬷两日去一次林府,再与初姐儿教上一教。” 林锦初被太子摸了头,浑身已经僵硬,又听见他以长辈的口气叫自己初姐儿,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太子就要选妃了,不日,他便会遇见让他这辈子刻骨铭心的女子,后来就算这女子去世了,他也不愿意再娶,守了她许久…… 南宫公主已经分不清太子是真心想教林锦初还是想要撮合她与林大人,只好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吧。” 林锦初听说李嬷嬷还要来林府教自己,并不觉得麻烦,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期待,只有礼的对南宫公主道:“那便多谢公主了reads;农女太子妃。” 见小姑娘那斯文有礼的模样,南宫公主想一定是遗传了她的父亲,她软了心肠,笑着对她说:“难道你还与我客气不成?” 太子在南宫公主府已经逗留了一个多时辰,他宫中事物繁忙,不宜久留,便提前离开了。 南宫公主看着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太子的马车离开,如被抛弃的幼犬,便拍了拍她的头道;“你练了这么久,衣裳有些脏了,我府中备了不少三公主的衣裳,要不你换一套?” 林锦初听南宫公主说了,感觉到了自己背心的湿濡,乖巧的点了点头,南宫公主对她如长辈一般,她也不想与她客气。 看着换了桃红色衣裳的林锦初时,南宫公主目中闪过一丝惊艳,这个姑娘实在太适合打扮了,浓妆淡抹总相宜,她的好容貌不止继承了他父亲那边的,只怕还有她母亲那边的。 南宫公主心中有些酸,小心翼翼问林锦初道:“你还可曾记得你的母亲?“说完,她又有些后悔,听说她的母亲早早逝世了,自己又何必去戳小姑娘的伤口? “我以前在宫中时,时常听见你姑姑说起你的母亲,她说你母亲是世上少有的蕙质兰心之人。”南宫公主如掩饰一般,对林锦初说道。 林锦初本讶异南宫公主为什么会与自己提到母亲,可是听南宫公主说姑姑经常提起自己的母亲,才恍然大悟。 “我母亲去世得早,我不大记得她的模样,只记得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林锦初实话实说道,世上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儿女呢?母亲当年也是挣着一条命才生下了自己,可是从小到大,在林锦初的记忆中,母亲总是模糊的模样,让她心中有些失落。 见小姑娘面上的失落之情,南宫公主是真的觉得自己不大厚道了,她咳了咳,补救道:“当年我出嫁时,我母亲给了我不少宫中昂贵的花儿做嫁妆,如今在花农的照顾下,这些花儿都长的极好,你要不要去看看” 听到花儿,林锦初的注意力便被转移了几分,她点了点头期待的说道:“我早听姑姑说过公主这儿的花是京城的一绝呢。” 南宫公主听了,言笑晏晏的带着林锦初去了花坊。 刚进花坊,林锦初便感觉到了里边与外边的不同,明明是微凉的天气,但花坊里却是如春天般温暖,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有许多明明是别的季节才能盛开的花儿,都在花坊中兀自盛开。 花坊中可以称得上是百花盛开,可是最吸引人眼球的却是角落里的一盆富贵的牡丹,她色彩瑰丽,傲气凌人的兀自盛开,无论身边的花朵有多鲜艳,都不能抢了她三分颜色。 “这是……?”林锦初被这花吸引了眼球,直直往这盆花走去。 这盆花不是别的,正是当年林大人搬去的呈给圣上的那盆,圣上见到这盆花大悦,夸林大人是世上难得的惜花爱花之人,后来这盆花又被放回了御花园,而南宫公主出嫁之时,特地央求皇后将这盆花带在了身边。 难道是父女天性不成?林锦初一眼便看中了与父亲有着关系的这盆花?南宫公主不由得感叹,她遣人拿来了摘花的剪刀,笑着说道:“喜欢这朵?要不带回去吧?” 南宫公主此话一出,惹得李嬷嬷都有些侧目,公主府的谁都知道,南宫公主十分看重这盆牡丹花,一直都是亲自照顾,就算掉了一片叶子,南宫公主心中都会有些不爽利,何况是很剪一朵花给别人了。 这么美丽的花要将它剪下来当做人的玩物,然后再枯萎了?林锦初连连摇头,“公主,这花可贵,便让她在枝头上开枝头谢吧reads;灵眼萌妻是神医。” 南宫公主见林锦初不要,也没有勉强,而是收起了剪刀,指了指旁边那一盆绿芽道:“这是从这盆牡丹上分出来的枝,你若喜欢的话,便将这盆带回去吧,悉心照料着,时节到了,它便会开花。” 咦?可以么?林锦初猛然抬头见南宫公主,见她美丽的双眸里尽是柔和,便知道她是真心将将这盆花送给自己。 “公主放心,我一定会好生照料这盆花的。”她点了点头,如发誓一般说道。 林锦初换了衣裳,又拿了南宫公主的花,正想离开,却不料一个报信的小厮走了上来恭敬的对南宫公主说道:”公主,林大人来了,他递上名帖,说是要来接荣华县主。“ 林大人是荣华县主的亲生父亲,门房十分有眼色,连忙将林大人请进来,又派了小厮来与南宫公主回报。 大概是考虑到了南宫公主的孀居身份,林大人十分知礼,只在门口等着,并没有往前一步。 林锦初听了小厮的话,快活得如小鸟一般,“公主,我父亲感染了风寒,在家中休养,今儿好些了,便来接我呢。” 南宫公主心中一跳,一别多年,她再也没有见过他,她已经老了,不知道他是否如昨。 虽然南宫公主恨不得马上去见见林大人如今的模样,可她在心中轻轻的克制了,笑着对林锦初说道:“你父亲在外,我送你有些不方便,便让李嬷嬷送你出门吧。” 李嬷嬷在一旁连忙应了,林锦初在她眼中可不仅仅是一个县主,被太子看重的,怎么样也会有个好前程。 林锦初听了南宫公主的话,笑着看向了李嬷嬷:“那便麻烦李嬷嬷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李嬷嬷笑着,带着几个丫鬟,与林锦初走到了门口。 林锦初见到门口穿着青衫的父亲双眼发光,恨不得飞到父亲的怀中,可是她想到了今天学到的礼仪,便慢慢的走到了林大人面前,对林大人行礼道:“父亲。” 林大人许多年前进宫时,也见到过不少高傲的贵女,他见女儿的气质一天一天的变化起来,心生安慰,应了一声,又看向了李嬷嬷。 “这是今儿教我礼仪的李嬷嬷呢。”林锦初连忙向林大人介绍道。 林大人温和的对林锦初点了点头,走到李嬷嬷面前,对李嬷嬷行了一礼,“今日小女便麻烦李嬷嬷了。” 李嬷嬷惊得往后退了一步,她刚刚还在惊讶于林家人真都是天生一副好相貌,如今又见林大人对自己行礼,她见过世上不少的男子,而真正做到温润如玉的实在太少,眼前这位,便是一名。电光石火之间,李嬷嬷突然明白了太子为什么要自家公主教荣华县主礼仪了,荣华县主的母亲早早的便去世了! 李嬷嬷认真的看向了林大人,目光中有了一丝斟酌,“林大人既然来了,要不喝一碗茶再走?” 林大人虽然风寒好了些,但是喉头还是有些痒,他微微咳道:“李嬷嬷多礼了,公主千金之躯,我并不好骚扰。” 公主虽然为孀妇,但也曾是名满京城的,若她要嫁的话,京中想娶她的并不在少数,但是要选一个与公主年龄相当且心思澄明的却实在太少,这便也是公主说不想再嫁,李嬷嬷便不再劝慰的理由,只不过,面前既然有一个好的,李嬷嬷便动了心思,她见林大人是惯于守礼之人,知道他是真的不会进去喝茶,便说了几句客气话,让林家父女离去了。 看着林家父女远去的马车,李嬷嬷心下拿定了主意,咬了咬牙,决定与自家公主说一说这个林大人。 第32章 南宫公主知道多年前便放在心上的男子就在自己的府前,心中有些激荡,她面上仍是懒洋洋的泡了一壶茶,又喝下了,任何人都看不出她有些不同。 倒是李嬷嬷走进来了,面上有着按耐不住的惊喜,“公主,我猜我见着了谁?” 南宫公主心间一跳,这么多年,并有旁人知道她的心思,难道李嬷嬷看出了什么不成? “见着了谁?”她有些恹恹的说道。平常李嬷嬷见到她的这个模样,都不会继续说下去。 可是如今李嬷嬷却有了巨大的兴致,“我见到了荣华县主的父亲林大人呢。” “哦?林大人?”林大人这三个字在南宫公主的口中转了一个圈,只有她心中才明白这三个字意境悠远。 “荣华县主的母亲不是早已去世?老奴如今见着这位林大人谦逊有礼,更是京城中难得的美男子。”李嬷嬷说起林大人的时候,简直双眼放光,这位简直是为她家公主量身定做的良人啊。 谦逊?有礼?美男子?李嬷嬷曾经伺候过圣上,又在自己身边良久,一向都是眼高于顶的,如此看来,她对林大人评价极高reads;快穿之主角是用来虐的。 “只不过,这林大人身份还是低了些……”林贵妃的身份上不了台面是宫中皆知的,林大人身为她的亲哥哥,身份又能好到哪里去?只不过这世上的事,没有十全十美的,李嬷嬷倒是下了决心等自己去了林府教荣华县主礼仪的时候,要将这林府的事探听一番。 南宫公主没有想到,自己身边的李嬷嬷居然也看上了林大人,一时之间有些呆愣,连李嬷嬷那些碎碎念的小主意她都没有听进去。 她与他之间莫非还有缘分?南宫公主想到从林贵妃那儿听来的林大人对发妻的情深意重,苦笑了一番,就算她贵为公主,也会有嫉妒的女子。 林锦初与林大人两人共乘一辆马车,林锦初现是嘘寒问暖的问了父亲的身体。 “我既然能出门来接你,那便是大好了。”林大人笑着说道,摸了摸女儿的包包头,随即,他的目光落到了旁边小机子上的花盆上。 “这是南宫公主送我的花,她说若是我好好看护了,这花能开得与她园子中的一样呢。”林锦初兴致勃勃的与林大人介绍道,上世她就喜欢美丽的东西,这世虽然立志改了性子,但却还有些本性难移。 “这是牡丹花?”林大人微微的看了那牡丹花一眼,似乎想起了往事。 “咦?莫非父亲还对花木有研究不成?”林锦初如同发现了新大陆,原来整天埋在书里的父亲还有这样的造诣? “哪儿有,只不过当年与这花有些缘分罢了。”林大人摇了摇头,嘴间有些苦,他当年寒窗苦读多年,一朝中举,本以为能飞黄腾达,却不料被与妹妹有仇的萧妃的娘家人摆了一道,让他去找园子中最贵重的花献给圣上。他一个江南小县的人,怎么可能对花有认识?若不是遇见了那不知身份的高贵少女,只怕早就贻笑大方了。再后来,他又被萧妃的娘家人作祟,丢去了江南小县做小官,死死的被嫡母压制着,失去了美貌贤惠的妻子,留着一个空壳至今。 想到过去,林大人又微微咳了咳,带了不少萧瑟之情。 林锦初不知父亲为何黯然,只想着只怕这花让他想到了过去之事。随着她与哥哥的年纪越来越大,便不可能在父亲身边时时刻刻尽孝,父亲用最大的温柔与耐心庇护着他们,却没有人帮他撑撑伞。 想起自己曾霸道的不准父亲娶妻,林锦初觉得内疚异常,“父亲,要不你为我找个母亲吧?” 林大人突然听到小女儿说起了这句话,眼角一跳,莫非是有人在她耳边说起过什么不成?想到之前在江南,嫡母派有心人之人与小女儿说自己要续弦,小女儿气急,在床上发了三天的烧。 “你在想什么呢?父亲不会娶妻了,父亲只想看着你与你哥哥平平安安长大,然后再开开心心成家。”虽然这带来了自己半生的孤寂,但林大人却觉得十分值得。 林大人的态度可谓是十分坚毅,林锦初想到自己之前暴力的反抗方法,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知道此事得从长计议不可,起码得先与姑姑商量商量。 后来,李嬷嬷去林府交了林锦初几次礼仪,她惊喜的发现林大人并没有妾室,甚至连通房丫头都没有,又不动声色的问了林锦初不少关于林大人的事,林锦初心中十分崇拜父亲,对父亲的事是知无不言,越是了解,李嬷嬷越是觉得,林大人是南宫公主驸马的好人选。 李嬷嬷除了为南宫公主筹谋之外,还在接待客人方面十分繁忙,京中众人都得知了南宫公主此次回来是为了挑选太子妃时,便找了不少关系,带着女儿赶着趟儿的往南宫公主府上拜访。 一时之间,南宫公主身边美貌聪慧的少女不知道有多少,大家全都争奇斗艳,只想坐到这世上女人中最尊贵的位子。 南宫公主疲于应对,只好称了病,言称不在见客,才让这贵妇人带着自己的女儿频频拜访的风气制止了些reads;红楼之林母穿贾母。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太子对自己的事完全不着急了,女人若是主动起来,真是挡也当不住呀。”南宫公主靠在软椅上,手中拿着一本记满京城各大闺秀名字的册子,无奈的对李嬷嬷说道。 太子妃的事自然是主子头疼的,她要做好的便是将主子与林大人拉扯到一起而已,李嬷嬷已经在心中界定了路线,只笑着对南宫公主说:“难道太子就没有与公主说想要什么样的女子?” “若是说了,我还用得着这么头疼?”南宫公主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像谁,一颗心冷冰冰的,谁都不能捂热乎了。“大家都觉得太子是一块唐僧肉,恨不得据为己有,可是却没有想过,未来天子的妻子,哪儿是那么好当的?君不见元后母家那么强大,到最后不也是悲剧收场么?太子这不可置否的模样,只怕他们拼了命占了那个位置,太子也不会给他们什么体面。 李嬷嬷虽然心中计较着南宫公主的新驸马,但是对太子一事还是略微关切,“公主有没有想过太子的母家?” “太子的母家?”南宫公主皱了皱眉,将册子在小机上微微拍了拍,她倒是忘了太子还有一表妹,天生丽质,与太子小时候也是一起玩耍长大的。 李嬷嬷见南宫公主想起了太子的表妹,便不再言语。 南宫公主翻着册子,在最后页才翻到了太子母家报上来的小姐名字,端端正正的写着的便是卫珍。 南宫公主用指尖敲了敲桌子,她还记得这个叫卫珍的小姑娘,当年小时候便喜欢粘着太子,太子似乎对她也是格外的容忍,当年的皇后也是很喜欢这位侄女儿,只不过皇后去世,而太子又是冷清的性子,反而与卫家疏远了。不过就算太子与母家并无纠葛,但卫家在朝中,仍是被视为太子一党。 对于卫家来说,太子妃这个位置重要不重要?对于太子来说?卫家已经是母家,便不需要再拉拢了?南宫公主对其间的关系难以勘破,恨不得马上叫自己的侄儿来问一问。 南宫公主不知道的是,卫家其实对太子妃这个位置是志在必得,上一代,卫家女儿虽然是皇后,但却是被家中教导坏了的,不想给家中谋利,最后居然跟圣上对着干,最后郁郁而终,好在她留了一个好儿子继承了太子的位置。只不过太子性格冷清,平时也不怎么示好卫家,卫家虽然在朝中是铁板钉钉的□□,却心中仍是有些忐忑,希望借着联姻,能让卫家与太子的关系更上一层楼。 只不过,大家都攒着劲儿要走南宫公主的门道,卫家却有些不屑,好歹太子有卫家的一半血脉,难道他们还要绕一个大弯不成?只不过太子深居在宫中,卫家想与太子说一句话,也有些难。 卫家的家主绞尽脑汁想着法儿如何说服太子立自家的女儿为妃,卫夫人也是有些头疼,原因无他,她这个独女实在是有些太过于叛逆,这性子不知道像了谁。虽然全家都想着让她成为太子妃,而她却不知道在想什么,整日在房中看书练丹,弄得房中烟雾缭绕。 卫夫人担心不过,便带着贴身丫鬟去了卫珍房中,她见卫珍房中并无其他娇女的摆设,有的只是一堆一堆的书,不由得摇了摇头,“诶哟,我的珍姐儿啊,你又在做什么?” 卫珍穿着宽大的袍子,头发随意的挽成了道姑的模样,听见母亲的声音,便抬起头来看向母亲。 若是林锦初在这儿,一定会心中尖叫,卫珍这幅淡漠的模样,真是像极了太子。 “我只是看看游记而已。”卫珍将书放下了,平静的说道。 卫夫人叹息,若自己的女儿为男子,只怕是个踏遍各片土地的潇洒男儿,可是她是一个女子,还是担负了家中荣宠的女子,无论她愿与不愿,都要担下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