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剑之情缘》 序 大宋徽宗宣和二年,宋金两国订立海上盟约,相约一起攻辽,得胜之后共分其土。殊不知辽国虽打不过金人,却不惧怕与大宋军队作战。宣和四年,大宋两次出兵攻打辽国的燕京,却反都被辽军打的落花流水,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再反观金国这边,一路奏捷,高唱凯歌,横扫辽军。这一年年底,金军自居庸关进兵,攻占了辽国的燕京,立国二百余年的大辽便这样被金国灭掉了。 金国看出了大宋的衰弱,灭辽后,不仅未分一里辽土与宋,反而还向大宋勒索了大批金银财物,才答应将燕京六州之地叫还给宋朝。而且在交还之时,金兵却把燕京的金帛子女官绅富户席卷而去,只是把几座空城交给了宋朝。 宋朝徽宗君臣不仅不以此为耻,反而自欺欺人的大肆庆贺,将一系列败仗吹嘘为胜仗,宣扬自己克复燕云的“不世之功”,宣称攻辽之战“大胜”。整个朝廷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宣和七年八月,金国以大宋屡次收留辽国的大臣,背弃宋金两国的盟约为借口,趁机发兵南下,金国兵马分为东西两路大军,攻打宋朝。 东路大军以二太子完颜宗望为主帅,统兵南下,于古北口大败宋军,宋将郭药师降金,宗望以其为前锋,一路势如破竹,连克中山、真定、信德等河北重镇。 西路的兵马则以完颜宗翰为统帅,自大同进兵,攻击太原,却被宋军阻截于太原城下,屡次攻击之下,竟然不能攻克。 此时,东路金兵的前军距东京城不过十余日路程。徽宗见金兵势大,便听从了大臣们的建议,匆忙将皇位传于其太子赵恒,是为钦宗。自己却以“烧香”为名,跑到镇江去避祸。钦宗任用李纲为尚书右丞,主持京都保卫战。李纲调兵遣将,指挥将士奋勇杀敌,加上城外各路勤王义军纷纷赶至,又有名将种师道的指挥,城内外宋军遥相呼应,终于打退了金兵的进攻。宗望见宋军顽强抵抗,久攻开封不克,加之自己的后援不济,西路的宗翰迟迟不至,而宋军则愈来愈多,便欲退兵。 于是宗望就遣使入城来见钦宗,向宋朝索要大批金银财物,再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并要遣亲王宰相为质,方肯罢兵。钦宗软弱,怕金兵克城,兼之又有李邦彦、唐恪、耿南仲等奸佞之臣谗言惑上,钦宗便全部同意了金人的条件。宗望得到这些之后,方才罢兵北返。 金兵北返后,徽宗方才带人返回东京。钦宗又听信谗言,拒绝接受大将种师道的建议,不在黄河两岸驻扎大军,以防金兵。种师道气愤致疾,以至病死。李纲则先是被外调河北宣抚使,后又被逐至江西。内忧外患之下,徽宗、钦宗仍然不觉,不思进取,相互争权,任用奸佞,打压忠良,裁撤能战之兵,以图使金人看到之后,不再来攻。之后便依旧沉醉于声色犬马之中,对于朝堂内外之事不闻不问,却不知危机马上又要到来。 靖康二年八月,宗望又以宋朝收买辽国降将背金入宋为由,统领东路金军从保州出发,再次攻宋。并于九月大破宋军大将种师中于井陉。而西路金军则由完颜宗翰统领,于九月底终于将太原攻克。休整月余之后,宗翰于十一月自太原出兵,连克州府,渡黄河、入洛阳、夺郑州,进逼东京。 再观宗望的东路大军,亦是休整一月有余,于十一月自真定出兵,十二月初渡过黄河,直抵东京城下,宋军出兵御敌,大败而回。宗翰的西路金军也在十二月中到达,两路金军对东京形成合围之势。京师危在旦夕,内无可御敌之兵,外无勤王之师。加之李纲、种师道等人不是被贬在外,便是已经病死,京师之中却无一根主心骨,无人能够扛起抵御金军的重担。 钦宗此时更是自乱阵脚,将战、守、和的大权交给宰相,自己却又悄悄派大臣前往金营求和,自以为是双重保险,却仍旧不放心。便又将刘韐任命为守城将军,事权不一,掣肘甚多,如何能够抵御金军? 待至来年一月初,钦宗见金兵仍未退兵,反而攻打愈来愈急,宋军眼见抵挡不住,便听信了妖人郭京之言,打开城门,请郭京开坛作法,欲请六甲神兵下凡御敌。可这六甲神兵却是没有请来,金兵倒是顺势攻入城中,占领了东京城。 都城沦陷,整个东京城都陷于浩劫之中。金兵在城内大肆搜刮,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罪行滔天,令人发指。更有那卖主求荣之徒,帮助金人劫掠,将金银妇女整车整车送入金营,以供金兵玩乐。 到了三四月间,天气渐将转暖,金人久居北地,耐不得中原这酷热,又得知康王赵构在河北自封“天下兵马大元帅”,召集勤王之师,积极部署军队,欲截断金军后路。宗望与宗翰自知兵力不足,不能有效统治中原,便册封了张邦昌为帝,国号“大楚”,建立了傀儡政权,就准备撤军北返。 四月初一,金兵宗望、宗翰分两路北返,将宋庭自太上皇徽宗、皇上钦宗以及后宫皇后、嫔妃、亲王、皇孙、公主和文武百官,还有那宫人、内侍、工匠及青壮男女一万四千余人掳走。金银礼器、古董文物、图书典籍均被金兵抢掠,宋王朝府库积蓄为之一空。 金兵在退出京城北返之时,又将城郊大批房屋焚毁,所过之处,生灵涂炭,一片狼藉。如此惨烈的灾难,给大宋百姓留下了难以治愈的伤痛,这便是历史上的“靖康之耻”。 同年六月,康王赵构在应天府继承大统,重立朝廷,改元“建炎”,是为高宗皇帝。他以李纲为朝中丞相,总领百官。并整顿兵马,任命老将宗泽出任开封留守,负责抵挡金兵的进攻。自己则带着文武官员移驾至扬州,未几,金兵再次南下,赵构又从扬州去到了杭州,并改杭州为临安府,将都城定于此处。 我们的故事便自这里开始...... 第一章 武夷山上 武夷山之景色,奇峰罗列,怪石嶙峋,重峦叠嶂,绿树成荫,俊美秀丽,景色之美,当不在五岳之下,游人每每观之,一提起武夷山美景,无不赞赏。更兼之其独有之名茶——大红袍,更是闻名天下,使人不能忘之。 这一日,自山下走来两人,一人着青衫,一人穿蓝袍,边走边指点。只听那蓝袍人道:“独孤兄,这武夷美景,你我二人早就闻名,却一直不得见,今日观之,峰峦叠嶂,景色秀美,确实使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啊。”青衫人回道:“张兄,如此美景,的确使人沉浸其中,只可惜你我此番尚有要事在身,否则,定然在此驻玩几日,好好观赏这秀美景色。”蓝袍人点了点头,正色道:“独孤兄所言甚是,你我还是尽快上山与柳兄相见才是。” 他话音方落,蓦地,却从路边林中闪出一道人影,挥剑直取二人。只见青衫人挥手取出宝剑,迎了上去,刀光剑影之间,青衫与灰袍二人就拆了数十招。二人均是以快打快,灰袍人剑法如同海浪一样,连绵不绝,一浪接着一浪。再观青衫人的剑法,灵动飘逸,宛如神仙舞剑一般,让人叹为观止。 瞬间,只听那灰袍人大声道:“独孤兄,来试试我这招‘有凤来仪’!”青衫人迎了上去:“甚好甚好!”电光火石之间,二人又互拼了一招,便各自退开。青衫人收剑回鞘,道:“柳兄,好剑法!看来柳兄这两年剑法更是大进啊。”灰袍人笑了笑:“柳某这点微末道行,还是比不过你们‘天心飞仙’四大剑客啊。” 蓝袍人拍手笑道:“柳兄谬赞了。柳兄身为一派之主,杂务繁多,功夫却仍是勤练不缀,倒是我们整日懒散,让柳兄见笑了。”说完,三人同时哈哈大笑。 接着那蓝袍人又说道:“柳兄,这我二人才刚进山,你便已然知晓,可你这迎客之道可是有些特别啊。”只听那灰袍人回道:“张兄勿怪,数日前得到传信,得知‘飞剑’与‘仙剑’二位大驾光临,我可是欢迎之至啊。方才有弟子来报说有人进山,我料想必是二位,因此一时手痒,想和二位切磋一下技艺,勿怪勿怪。”青衫人摆了摆手道:“柳兄这是哪里话,我二人来此叨扰,还要请柳兄不要见怪。” 诸位看官,这三人可都是大有来头的。这青衫人便是江湖人称“天心飞仙”四大剑客中的“仙剑客”的独孤云,那蓝袍人乃是“飞剑客”张风,灰袍之人就是当代武夷派掌门,人称“沧浪剑客”的柳中原。你道他三人缘何会齐聚这武夷山上,却是有一件大事要做。这其中的缘由,却是要细细道来。 当下,柳中原便邀了张风与独孤云来到九曲溪旁的凉亭之中,独孤云眺望四周:“柳兄,此处却是一好去处,溪边有亭,亭外是林,四面空旷,百步之内不能藏人,我们在此商议,却是不怕被听了去,甚好!” 柳中原环顾四周,低声问道:“张兄,独孤兄,看来你二位已经探得到二圣被金狗所掳到何处了?”张风答道:“不错,四月初一金狗自东京北归,沿路不少门派和帮会都拼死阻击,希冀救出二圣,却苦于没有互相联络,无人指挥,众义士仅仅凭借血气之勇,欲要成事,却是难于登天。况金狗防范甚严,他们也有不少高手坐镇,而且这其中不乏背叛我朝转投金狗的。虽说这些忠义之士也救出了一些王公大臣,却始终不曾救出二圣,哪怕临到御驾之前都绝无可能。” 独孤云缓声接道:“我二人本在苗疆,得到消息后,便急忙出发,但仍是太晚了。待我们赶至河北,金狗早已北返。我们追到长城脚下,救得了一个宫女,她被金狗玷污后本欲撞墙自尽,却只是撞得晕厥过去,金狗也误以为她已经撞死了,便抛尸野外,于是她逃过了一劫。她自野外苏醒后,便一路向南,想要返回中原。不料却在长城脚下被一伙盗匪所掳,恰逢我二人路过,于是我们便从这伙盗匪手中救下了她。随后,从她口中得知,二圣现如今被囚于金人京师会宁府中。安顿好这个宫女后,我二人也曾分别进出会宁府去打探消息,探听到金狗将二圣和众王公大臣送到其宗庙,穿着金狗服饰,袒露上身,行那什么“牵羊礼”,可怜咱那皇后娘娘不堪受辱,投缳自尽了。” 柳中原拍案怒道:“金狗欺我大宋太甚!当官的无能,不是逃跑,就是投降。可咱们中原武林还有这么多英雄豪杰,岂能容他们胡来?要我说,合咱们之力,给金狗点颜色看看。”张风看了一眼独孤云:“此次我二人前来,便是欲请柳兄与吾一道北上,做上这一件大事。”独孤云接道:“凭借咱们三人之力,那会宁府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们也可走上一遭。” “嗯,张兄、独孤兄,事不宜迟,依我来看,我们应及早动身,尽快赶到会宁府,救出二圣。到时再请二圣还朝,召集天下兵马和咱们武林豪杰,共同对抗金狗!”柳中原豪气冲冠的说道。 独孤云站起身来,扬声说道:“不错,蛇无头不行,兵无主自乱,虽说康王殿下已经继承大统,但终究名不正言不顺,还是要请二圣回来才是。” 当即,张风从怀中拿出一张图,铺在凉亭内的桌子之上,柳中原一看,原来这张图是会宁城的全貌图。柳中原笑道:“看来张兄、独孤兄早就把准备的事情都做妥当了。”张风一只手压着图:“柳兄,这张图是我二人多次观察画下来的,虽然不是很全面,但也能大概了解会宁城的情况,请看。”说着,张风就要介绍情况。 “哎,要我说,咱们现在先不忙看这个。当务之急,是要先行赶到会宁城,然后咱们再仔细探查一番,最后再定下救人的法子。”柳中原所讲却是老成持重之言。张风和独孤云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接着柳中原又说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如何?”张风和独孤云却是没想到柳中原能当即就随行,自然是十分惊喜。 “不过,张兄、独孤兄,还请随我到大厅,我要安排一下派中的事务,且随我来。”二人随着柳中原来到正堂,一名大约二十岁的劲装少年拱手道:“拜见师傅!”柳中原笑着对张风独孤云道:“张兄、独孤兄,这是我的大徒弟,王森。森儿,快来拜见张世伯、独孤世伯。”****听了,忙对二人拱手拜道:“弟子王森拜见张世伯、独孤世伯。” 张风摆了摆手:“免了免了,柳兄倒是得此佳徒,假以时日,武夷派又要多一位‘沧浪剑客’了。”柳中原笑了笑回道:“张兄谬赞了,小徒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岂能入了‘飞剑’与‘仙剑’之眼。”又转身对王森说道:“森儿,为师要与你这二位世伯一起出趟远门,短则一二个月,长则三四个月,你要带领师弟妹们安生在家,守好山门,勤加练武,不可荒废,回来之后我会逐一考核的。更不许随意私自下山,惹是生非,明白吗?” 王森忙回道:“请师傅放心,弟子一定不负师傅重托,必定勤加练习,并督促师弟师妹,绝不使师傅失望。”柳中原笑道:“如此甚好,这件事是比较急的,为师这就出发了,你也不必召集弟子为我送行,安心在家,守好山门即可。”转身又对张风独孤云道:“如此,张兄,独孤兄,我们便启程吧。”二人点了点头,于是三人便往山下而去。 三人一路望北而行,这一日行至鄱阳湖边,望着这万顷碧波,独孤云转身对二人道:“张兄、柳兄,此一去,虽然不惧金狗,但我们仍需做好打算,若事有不济,当即刻撤出,万万不能呈匹夫之勇,图一时之快啊。”二人均点头,柳中原道:“真要是到了那种地步,陷入绝地,我便拼死也要杀他几个将军大臣之类的,出一出这口恶气,也不枉了此身。” 张风接道:“柳兄,话虽如此,但若是能走,还是要走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次不成,还有下次,我们只要有坚定之心,必然成功!”独孤云又接着说道:“不错,柳兄,你贵为一派掌门,门中事务繁多,门下弟子尚且年纪过小,无甚经验,我二人邀你,你能欣然前去,已属可贵,若是真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损害了武夷派的上百年基业,那我与张兄的罪过可就大了。” 柳中原坚定道:“国家危难至此,二圣蒙辱,京师被占,我还要在乎自己的这条命吗?况且张兄、独孤兄也都是有妻儿家小之人,尚且不惧,我又岂能因自家之事而废公事?。” 独孤云默然,不再言语,转身望向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张风轻轻拉了拉柳中原的衣衫,摇了摇头,柳中原方知自己失言,对着张风报以歉意。又对独孤云道:“独孤兄,柳某方才失言,万望勿怪。”独孤云悠悠的道:“柳兄,无需道歉,我并非怪你,只是方才柳兄这一提,又令我想到了妻儿,自三年前我们失散后,直到现在,我都不曾有过他们的音讯,每每想及此处,我都在想,若是我能及时赶回,或许结果又会不一样。自古大丈夫忠孝难两全,可事情一轮到自己身上,却总会看的不是那么开,无妨,待此间事一了,我便是走遍天下,也会将阿红和剑儿找到!”张风走上前来,握住独孤云的手,笑道:“不要忘了,还有我呢!到时咱俩一起,定然能寻回嫂夫人和剑儿的。” 柳中原也走到近旁,也握住二人的手,笑着说道:“也算我一个,到时我带上门中众弟子与二位一道!”独孤云看看二人的脸,万分感激:“如此,多谢了!”张风笑道:“有什么谢不谢的,咱们兄弟之间,几十年的交情了,这点忙还不该帮吗?实在不行,咱们把南宫灭和方勉也叫上,大家一起找!”柳中原也接口道:“是及是及,你们‘天心飞仙’四大剑客出马,再加上我武夷派众人为你们敲敲边鼓,独孤兄定然能够找到嫂夫人和令公子!” “有大家帮忙,此事定然能成,我现在只是希望阿红和剑儿平安无事才好。” “会的会的,嫂夫人和剑儿吉人自有天佑,你就把心放肚里吧。” 柳中原也跟着说:“独孤兄一向行侠仗义,惩奸除恶,老天一定会保佑他们的,你就放心吧。”转口又跟着道:“我一直想问却没顾上问,张兄、独孤兄,此次为何‘天剑’跟‘心剑’都没有来?莫非二人已经到了会宁城,只待咱们前去,再一起行事?” 张风一脸惭愧的说道:“柳兄,却是不好意思,我们来之前,也曾给他们二人传书,只是一直没有接到南宫灭的回信,我二人也曾多方打听,但他仿佛消失了一般,这近三年的时间都不曾有过他的消息了。至于方勉,听他家人说他于半年前外出闭关,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身在何处,不曾给过其他音讯。因此,我二人才厚着脸来请柳兄出山帮忙的。”柳中原摆了摆手道:“这倒是无妨,南宫兄行踪一向飘忽不定,估计现在在游历西域大漠的风光也不无可能,方兄定然是闭关到了紧要的关头。不然,他们得到这个消息,怎么可能不前来助战呢。” 张风豪气干云的说道:“此次无论如何,虽只能凭借你我三人,但也一定要拼尽全力,即便救人不成,哪怕能够带出一份诏书,使得康王殿下能够名正言顺,不再遭人非议,那也是咱们大宋的一大幸事。”二人均点头称是,柳中原又接道:“张兄、独孤兄,不如我们雇一条船,沿江北上,到了鄂州再下船,届时买上几匹快马,日夜不休,数日就可赶至会宁府,如何?”二人互相望了一眼,点头道:“如此甚好!” 当下,他们三人便在湖边寻了一户船家,拿出二两银子,并说明去处。那船家得了这许多银子,连连应承,当即便开了船,载着三人沿江北上。 这一路之上,他们也不再多说话,只是时而立于船头,观望这大江之景,时而坐在船舱之中,也不饮酒,仅仅是各自调养内息,多做休息。船只日夜不停,几日之间,便到了鄂州城边上。 三人谢过船夫下了船,来到鄂州城内,但见人来人往,车马不息,叫卖的、杂耍的,熙熙攘攘,似乎并未因金人南下而受到很大的影响。 张风环望四周,看着这喧闹的街道:“柳兄、独孤兄,若是金狗一路南下,打到鄂州,这大江天险,也不知能不能挡住他们。”独孤云摇了摇头:“我看未必,京师汴梁城尚有十几万大军固守黄河天险,但却仍被金狗占了去。而如今,我大宋几已无可战之兵,仅凭百姓与我武林中人的一腔热血,如何能够抵挡?” 柳中原道:“我听闻金狗过黄河时,仅是将鼓槌系于羊腿之上,那些羊击了一夜的鼓,咱们固守黄河的二十万大军便逃得一个不剩,这样的兵马,国家养之何益?只能是靡费粮饷而已。若是咱们大宋的兵马能够尽如老种经略相公的西军,如何破不得金狗?”张风拍掌道:“是及!我大宋披甲之士亦有百万之众,若尽如西军一样精锐,加之如老种相公一样的名将指挥,恐怕现在金狗也只能在北境残喘,安敢南犯我境?”说道激动之处,他二人手臂挥舞,恨不得自己就是指挥这千军万马的大将军,驰骋沙场。谈话的声音也是一高再高,使得过路的行人纷纷侧目相望。 独孤云见了,急忙将他们拉到一旁巷子之中,避开了行人。这时候,柳中原和张风才反应过来,一脸歉意的看着独孤云,独孤云呵呵一笑,也不介意:“张兄,柳兄,天色已然不早,依我看,咱们三个分头行动,我去看看哪里能够买到马匹,张兄去准备干粮和路上要用的东西,柳兄就去寻一家客栈,订好房间,今晚咱们好好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就出发,如何?” 他二人听了,均夸口称赞。于是,三人便约好一会仍在此处碰头,就各自分开,去办这些事。不消一个时辰,柳中原便先回来了,随后,张风和独孤云也带着置办好的干粮马匹等东西返回来了,三人便共同前往客栈住下,休息了一个晚上。 第二日一大早,下起了阵阵细雨,似乎老天也被他们这次的行为而感动了。出了北门,因为天色尚早,加上这小雨,路上倒没什么行人,他们三个翻身上马,一路向北,纵马狂奔,疾驰而去......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古有荆轲刺秦王,张风、独孤云、柳中原他们三人的壮举也必然不会在荆轲之下! 第二章 风雨飘摇 高宗建炎二年七月,开封留守宗泽病逝,临终时他连呼三声“过河”!含恨而逝。金兵得知消息,趁势又一次南下,兵锋直指扬州。高宗闻讯,心知扬州已然不能久留,当即传下圣旨,要到杭州去“南巡”。此时高宗已经罢免了李纲,身边几乎已无忠义之臣,留下的尽是如汪伯彦、黄潜善等溜须拍马的奸佞之臣,见此圣旨一出,自然高兴万分,欢呼雀跃。 不数日便收拾停当,高宗急忙起驾,带着文武众臣、后宫家眷一干人等乘船南下,直奔杭州。枢密使王渊本来被高宗任命断后,却只顾着运送自己的金银细软,哪里有功夫去指挥兵马,布置防守事宜?待到金兵杀至,他自己脚底抹油溜掉了,数万宋军却稀里糊涂的成了俘虏。 此时金军的主帅已经是完颜阿骨打的第四子完颜宗弼,这个人名诸位看官可能感觉不熟,但要说他的另一个名字——金兀术,大家就会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兀术率军一路攻城拔寨,击溃宋军无数,连名将韩世忠所部亦被其所败,他率军一直打到长江边上,为江水所阻,加上金兵没有舟船,不谙水战,方才退兵。 早在宗泽还在世时,河北地区已经引出了无数英雄豪杰、绿林好汉,他们成立了不少抗击金兵的义军,利用各种手段击杀金兵。武林之中许多英雄义士也纷纷加入其中,就连少林寺、嵩山、华山、泰山、恒山、丐帮等帮派中的门人徒众,亦有许多人自发前来,抗金杀敌。 泰山派老掌门池重宵,年岁已近七旬,带着其子池先秋与门下弟子,在山东一带频频与金兵作战,斩获颇丰;华山派新任掌门“大雁客”顾枫,带着派中弟子多次下山,打探金军情报,并数次潜入金营,击杀金将;嵩山派、少林寺等人众纷纷来到开封,加入老将宗泽的麾下,共同抗击金兵。丐帮弟子更是利用自己身份的便利,探取金人的情报,击杀小股以及落单的金兵;就连恒山派的尼姑们也不甘示弱,频频焚烧过路金兵的粮草辎重。 简而言之,整个北方中原大地,民心可用,都团结在宗泽的周围,愿为抗金大业贡献一份力量。而如今,宗泽已逝,新任的开封留守杜充却是一个目光短浅、贪生怕死的鼠辈,他先是放弃了河北各地,使得北方义军大半都被金军绞杀。他又为阻金兵南下,掘开黄河,却非但没能挡住金兵,还淹死了数十万两淮的百姓。实在是可恨之极!但高宗君臣却认为他守卫京师有功,不但不罚,还升了他的官职。皇帝昏庸,奸佞当道,加上强敌环伺,大宋的江山,到了这时,已处于岌岌可危,风雨飘摇之中。 高宗虽已继承大统,可也只是一味的避开金兵的锋芒,不断南迁,并无有效的御敌之策。谁能挽救这将要倾覆的房屋?谁又可抵御金兵的步步紧逼?实在是未知之数。 建炎三年九月金兵又一次南下,渡过长江,一直打到杭州,兀术还喊出口号,要“搜山检海捉赵构”。高宗从扬州逃到杭州,还未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又只能开始逃跑的生活。最后,他只得乘船漂泊于海上。长江以南大部尽皆遭受金军掳掠,民众自知唇亡齿寒,也都纷纷起来反抗金人。 南岳衡山,位于古荆州之南,能位列“五岳”,自然可知其景色之不俗。在衡山的群峰之中,有一门派——衡山派,是自唐朝以来传承的一大门派。传到了这一世,已历二十六代,这一代掌门姓刘名轻舟,他生性豪爽,善与人结交。衡山派在七年前由他师父交至他手中,只因三十年前的一桩武林旧事,衡山派弟子凋零,这数年间刘轻舟又多次带领与师兄弟们北上去袭杀金军,不少都战死疆场,如今仅剩下了刘轻舟与一位武功全失和一位失却了右臂的师弟。 他这二位师弟又在半年前告别刘轻舟,离了衡山派,再不过问世事,偌大一个衡山派,现如今就剩刘轻舟一人和一些仆役厨子尚在支撑。 建炎四年四五月间,金兵的多路进攻被韩世忠、岳飞、吴玠等人挫败,终于从长江一线退兵北返,江南这半壁江山,终得片刻平静之时,高宗也从海上返回杭州,大宋的朝廷也有了喘息之机。宋金两国都是厉兵秣马,准备再战。 这天午后,刘轻舟正在山上练武,门人来报说有人前来求见。刘轻舟便命门人把人带到正堂,自己换身衣服,便来相见,门人应声而去。 刘轻舟转身回到卧房,换了身衣衫,便来到正堂。正堂之上,只见一人吊着一臂,整个脑袋都被白布包裹,坐在一侧的椅子上,见刘轻舟进了来,得到门人示意,得知这就是衡山掌门刘轻舟,忙起身见礼:“小人陆十三,见过刘掌门。” 刘轻舟回了一礼,问道:“敢问足下缘何到了我这衡山来?”陆十三忽的跪地痛哭,道:“刘掌门,小人乃是原潞安州知府陆登陆老爷的随从,五年前,金狗南下犯我边境,我家老爷带着全城百姓守城,不想金狗势大,城破后我家老爷杀身殉国,我家夫人也随之殉难。”言语未毕,哭声却已然止不住。刘轻舟缓声接道:“陆兄曾与我有过一面之缘,当年他与夫人前往北边上任之时,我们在洞庭湖偶遇,相谈十分愉快,便一同饮酒泛舟,结下了这段交情。当日,我也得知他的死讯,曾北赴潞安州,只恨我去的太晚,未能救得陆兄性命,我深以为憾,不知十三兄弟今日到此所为何事?” 陆十三抹了抹眼泪,止住哭声,接着道:“刘掌门,我家老爷与夫人死难后,尚留下一子,取名文龙,当时乳母抱着小少爷,我在前探路,欲从破城之中逃出,不想却被金狗所获。我与乳母本以为此次必死无疑,万幸天可怜见,我们遇见了的是金狗的大官,那人叫完颜宗弼,咱们都喊他作金兀术,是金狗的四皇子,他问明了我们的来历,又敬佩老爷的气节,便也没有伤害小少爷,只是将我们一同带走,并且将小少爷养了起来。可如今,五年过去了,小少爷也逐渐长大,每每看到他问自己的杀父仇人叫爹,我与乳娘都心如刀绞,可我俩本事低微,无法将小少爷带出虎口,想讲出实情,又恐小少爷年纪尚小,不懂得隐忍,被金狗知道后,又会加害小少爷。这次金狗出征,我和乳娘思索再三,决定由我假意服侍金兀术,随他南下,再趁机逃出。乳娘说曾听老爷说起过刘掌门,并多次赞叹刘掌门高义,所以我们就决定我逃出之后来找您,请您出山去救救我家小少爷。” 刘轻舟惊喜的拍掌道:“原来陆兄尚遗一子在这世间,好极好极。”转身又问:“十三兄弟,如今你家小少爷与乳娘在哪里?”陆十三又抹了一把眼泪,回道:“好叫刘掌门知道,金兀术虽然杀人如麻,可对我家小少爷如同己出,本来这次他打算带着小少爷一同出征,可不知怎么回事,临行前又把小少爷安置在了燕京府的府邸之中。” 听完陆十三的讲述,刘轻舟站起身子,在堂内踱了几步,又沉吟良久,问道:“十三兄弟,我尚有一个疑问,非是不相信十三兄弟,只是此时事关重大,刘某也不得不谨慎,万望勿怪。” 陆十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刘掌门但问无妨,只要是十三知道的,必将如实以告。”刘轻舟颔首道:“那好,十三兄弟,当年我与陆兄以及陆夫人三人相识之事是如何得知?此次你又是如何从金营之中逃出来的?还望十三兄弟以实相告。” 只见陆十三目光直视刘轻舟,回道:“不敢欺瞒刘掌门,当日城破之时,夫人得知老爷殉国,便已然萌生死志,将小少爷交给乳娘,并说,老爷为官这几十余载,两袖清风,爱民如子,不曾谗言媚上,倒是得罪了不少人,这天下之大,也没有几个真正能与老爷交心的知己,唯有李纲李大人和刘掌门二人与老爷可谓之莫逆之交,让我们带着小少爷投奔李大人或是刘掌门,希望念在老爷为国殉忠的份上,能够安养小少爷,使他长大成人,不使陆家断了香火。我和乳娘带着小少爷本来是准备逃出城到京城去投奔李大人的,不料却被金狗所掳,这几年,我们想了许多方法想带出小少爷,可都没能成功,后来想到刘掌门武功高强,定然能够从金狗手中救出小少爷。所以,我这次屈身服侍兀术,就是为了随他一起南来,再趁机逃出,前来面见刘掌门。金狗此次南来,一直打到临安府,本来是想覆灭我朝,将我高宗皇帝一起掳走,却未能成功。兀术退兵时,被韩世忠将军堵在了黄天荡,多次突围未果。那日,我趁着两军交战,他无暇顾及,突然翻身跳下船,欲游到岸边,可惜我水性不佳,又被箭矢所伤,差一点送命。还好上天可怜,被一渔舟救起,将养了三四十日,才算保住了性命。可一想到小少爷尚在金营,我便恳求船家送我到庐陵,我又一路从庐陵向西,走了五天,才算来到这里。”说罢,又连磕了几个头,哭道:“刘掌门,陆十三这条命不算什么,可我家老爷为国尽忠,只求刘掌门能够将小少爷救出,以慰老爷和夫人的在天之灵!” 刘轻舟赶忙走上前去,将陆十三扶了起来:“十三兄弟,快快请起,当年陆兄与夫人蒙难,我未能救得了他们。而如今,承蒙夫人托孤,刘某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必定要救出陆兄遗下的这点骨血!” 陆十三再一次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刘掌门高义,我代我家老爷夫人谢过刘掌门。我家老爷夫人在天有灵,定然也会感激刘掌门的大恩大德的。” 刘轻舟又将陆十三扶起:“十三兄弟,今日天色已然不早,你暂且到客房去休息一宿,明日一早,咱们便启程北上,去救你家公子。只是不知你这伤势如何?能否远行?”陆十三回道:“不碍事不碍事,能早一天将我家小少爷救出,十三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是值得,更何况我已经休养了一个多月,这伤,已是好了大半了,真的不碍事,请刘掌门放心。” “也罢,孙伯,去取一粒‘春花冬雪丸’来,给十三兄弟疗伤。”刘轻舟对着门外说道,只听得一老者应了一声,转身便去了。刘轻舟回头对陆十三说道:“十三兄弟,我刚刚探了你的脉象,虽说你外伤已无什么大碍,但你的心肺也有不小损伤,本门的‘春花冬雪丸’对于疗伤还是颇有效果,一会你用过晚饭后服下一粒,便早些上床,好好休息一晚。” 陆十三对着刘轻舟又是连连答谢。此时,孙伯已经将“春花冬雪丸”取了过来,交予刘轻舟。刘轻舟又将药递给陆十三,笑着道:“十三兄弟,晚饭后,你休息前服下此药,便就去睡下,届时腹中可能会感到有一股热流在窜动,但是不要惊慌,说明药力已经开始起作用了,你安心入睡便可,明日一早,待你醒来,就会发现你身上的酸痛无力之感会好了泰半。”陆十三手中紧紧握着药丸,拱手谢道:“刘掌门的恩德,小人没齿难忘,多谢刘掌门。”刘轻舟拉住他的手:“不用谢了,你今天谢的够多了。来,孙伯,你带十三兄弟去客房,再劳烦厨房做点补养身子的食物给十三兄弟。”又转身看向陆十三:“十三兄弟,你跟着孙伯去吧。” 孙伯应了一声,对陆十三道:“贵客请随我这边来。”说完,引着陆十三便离了正堂,去往了客房。 刘轻舟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心中则不住的思索着:“此人自称是陆兄的家仆,言语之间也没有什么破绽,可我与陆兄相识于二十年前,那时也不过是萍水相逢,只是在洞庭湖上一起泛舟饮酒,志趣相投,才结下了这段情谊。这二十年了,物是人非,虽说也曾有过数封书信往来,却也不曾再见过面,他的家人更是一个不识。如今陆兄与陆夫人双双殉节,府中的仆众杂役死的死、逃的逃,也无法寻来辨认此人的真伪。但见此人言语真诚,不似作伪,我刚刚试探之间,他也确实不会丝毫武功。他所讲之事,也并无破绽,况他所受之伤确实是真的,他脸上的浮肿,也确实是长时间泡于水中所起,心肺间所中的火毒也不是作假。只是陆兄若是真的育有一子,他年过四旬方才得子,这等喜事,应该会写信告知于我,为何不曾见有书信到?莫非其中有诈?可若说这是一个骗局,此人当是金人所遣,可金人派他前来,又是有何目的?” 思索到这时,但见屋外忽然起了大风,刘轻舟缓步走到门口,背负双手,看着这阵阵狂风,沉默不语,却又不知在思索些甚么。 不多时,孙伯转回来报道:“门主,已经将那陆十三安排妥当了,不知门主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刘轻舟转身看向孙伯,问道:“孙伯,你说这个陆十三此番前来,所说之事是真是假?” 孙伯看向刘轻舟,吃惊的问道:“莫非门主怀疑他.......”刘轻舟摆了摆手:“那倒也不是,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近来有不少武林中人都投靠了金狗,我担心金狗又有什么阴谋,加上我还有些疑问尚无法解开。因此心中有些疑虑。”孙伯自刘轻舟的师父在世时就已经在衡山派了,也是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之人,被刘轻舟这么一问,当下也细细思量了一番,才开口道:“门主,依我看来,此人所讲之事,应是不假,但他是否是受金人派遣,尚不得知。所以门主若是打算前去,路上必然要再试探他一番才好。” 刘轻舟点了点头:“孙伯,这点我也想过了,此人若是有此胆色,想来也不会叛宋投金,若是其中另有隐情,我这一路再加试探,应能看出破绽。” 当下,刘轻舟与孙伯又商议了一番,定下如何试探陆十三的方法。两人反复思索,确定没有什么纰漏,刘轻舟方道:“孙伯,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这次倒是烦劳你了,早些去休息罢,无需为我担心。”孙伯应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了。 刘轻舟抬头望向天空,沉吟良久,叹了一口气,自语道:“陆兄,你我虽只有一面之缘,却是相交莫逆,不觉间,你已走了五年了。如若陆十三所言非虚,望你在天之灵保佑此次我能成功将令郎救出虎口。届时,我定然亲自传授武功,待他功夫有成,必然替陆兄报仇,以慰陆兄以及夫人的在天之灵。” 第三章 下山北去 这一晚,刘轻舟并未睡得十分安稳,心中总是思索着这件事情,一直到五更后,才算眯糊了一会。卯时过半,刘轻舟便翻身起床。方才洗漱罢,便听到后院演武场传来阵阵劈剑之声,刘轻舟笑了笑,自语道:“剑儿还是这么勤快,这么早便起来了,倒是我这做师傅的起的反而晚了。” 推开房门,刘轻舟做了几个吐纳,便走向演武场。但见场地之中,一个约莫有十一二岁的少年,身穿淡黄色衣衫,剑眉星目,面如傅粉,脸如冠玉,虽稚气未脱,但已然能看出是一代翩翩佳公子。左手捏着剑诀,右手使着一柄长剑,正在练习着衡山派的剑法。 刘轻舟走到近前,待看到一式练完后,喊了一声:“剑儿!”只见那少年收剑入鞘,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见拖泥带水之感,转身看到刘轻舟,施了一礼:“剑儿见过师父。” 刘轻舟笑道:“你我师徒之间,无需多礼。”摸了摸少年的头顶:“剑儿,你方才所练的是我衡山派的紫盖剑法十六式,要比你以前所练的入门四十二式难上不少。你六岁时我正式传授了你衡山派的入门功夫,两年前起我开始教你剑法,如今看来,还是有些早了,剑乃百兵之君,若想要练好它,却是十分不易,刚刚你使得这几招,火候还是欠缺。你看,这式‘洞灵晚风’,你出剑时应该似那风一般,将你身前全部笼住,不留一丝空隙,而你却露出了左侧一路,我再使一边,你仔细看好了。”说罢,只见刘轻舟“沧浪”一声拔出宝剑,将这一式“洞灵晚风”使了一边。 刘轻舟还剑入鞘,问道:“剑儿,你可看懂了?”那少年点了点头:“是,师父,剑儿懂了,剑儿这就再使一边给师父看看。”说着,就要出剑练习,刘轻舟道:“不忙,剑儿,为师现在却是有一件事要和你交代,你且不忙练剑,听我仔细跟你说来。” 只见那少年点点头,将剑放在一旁,随刘轻舟坐在石凳上,刘轻舟看了看少年,轻抚着他的头:“剑儿,你来到这里也有六年了,幼年之事,你尚且还记得多少?”那少年正色道:“师父,我依稀记得当年我和母亲被人追杀,母亲身受重伤,恰逢师父路过,杀退了那些贼人,救了我们,可惜我母亲受伤过重,师父找了许多大夫也没能救得了母亲性命。母亲临终前将剑儿托付给了师父,在这之前的事情,剑儿就没有印象了。之后剑儿就跟随师父回到这里了。” 刘轻舟叹了一口气:“那时你才五岁,能记得这些已属不易,这六年你随我在山上生活,虽说没受过什么苦,却也没享过什么福。我对你一向严格,却也是希望你能有所长进,不要堕了长辈的威名,你可能够明白?”少年使劲的点了点头,道:“师父的苦心,剑儿都能明白,所以剑儿一定会努力练功,不让师父失望。”刘轻舟笑了笑,道:“嗯,剑儿,你确实长大不少。记得前几年,你还跟我哭闹,练功累了还想着偷懒,今年我不督促,你自己就知道去努力,为师十分高兴。” 少年挠了挠头,憨笑一声:“师父,那时剑儿还小,还不懂事。如今,我都十一岁了,不能还像小时候那样那么不懂事了。”刘轻舟颔首:“剑儿,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不少。如今,我需要下山去做一件事,可能要去一两个月,你在家要勤奋练功,不要光顾着贪玩。遇见什么事情了要多听孙伯他们的话,知道吗?”少年蓦地问道:“师父,您这次下山,是不是跟昨天上山来的那个人有什么关系?” 刘轻舟笑道:“你这小鬼头倒是聪明,不错,师父受人所托,要去救一个人,那人便是来给师父送信的。”少年想了想,用力的点了点头:“是,师父,剑儿知道了,剑儿一定乖乖在家,刻苦练功,听孙爷爷的话。”刘轻舟道:“那就好,为师就放心了。走吧,你练了这么久,也饿了吧,跟师父吃饭去罢。”少年拿起一旁的剑,便跟着刘轻舟前去饭堂用饭。 衡山派虽然也传承了数百年,虽然有些进项,但门中弟子行侠仗义,也几乎没有什么余财,生活的也是比较朴素。刘轻舟他们吃的也是十分简单,一碗米粥,两碟素菜,加上一碟素饼,就是师徒二人的早饭。也并无甚么闲话,不一时两人就吃完了早饭,刘轻舟带着少年走到院内,向孙伯问道:“孙伯,陆十三兄弟起来了吗?”孙伯回道:“方才已经起了,我已让人将饭菜送到他房中,估计这会也该吃的差不多了。” 刘轻舟点了点头,又对少年道:“剑儿,朱先生应该也到了吧,你也不用去送我了,快去准备一下,跟着先生去读书吧。” 那少年摇了摇头:“师父,你这要出去好久,就让剑儿送一送你吧。”刘轻舟摸了摸少年的头,笑道:“你这孩子,师父又不是第一次出去,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快去准备一下,一会朱先生到了,你还没去,又要骂你了,快去吧。”少年又看了看刘轻舟,施了一礼,转身便去了。 刘轻舟看着少年的身影,点了点头,转身回到房内,换了一袭淡蓝色衣衫,将长剑系在腰间,走出屋子,来到了陆十三所住的客房, 但见陆十三已经在房门口来回踱步,一看到刘轻舟来了,赶忙走上前去,焦急的问道:“刘掌门,我们现在能出发了吗?”刘轻舟笑了笑:“十三兄弟,走吧,我们现在就出发。不知你的身子感觉可好一些了?” 陆十三回道:“还要多谢刘掌门的药,我今早一起来感觉身子好了许多,心肺间的疼痛也减轻了大半,刘掌门,您的药真是神啊。” 刘轻舟道:“既然如此,十三兄弟,我们也不要耽搁时间了,现在就走吧。”说完,便转身出门,陆十三忙跟着刘轻舟往外走。 待走到了山门之外,孙伯已经带人牵了两匹骏马等候在门口,孙伯对刘轻舟道:“门主,马匹干粮和盘缠我都已经准备妥当,不知门主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刘轻舟看了看右臂尚且吊着的陆十三,对孙伯说道:“十三兄弟的伤势尚未痊愈,若是乘马疾驰,恐怕会加重他的伤势。这样吧,孙伯,马匹就留下吧,我与十三兄弟步行下山,然后乘船自湘水经运河北上,这样既快捷,也方便十三兄弟养伤。” 陆十三听罢,连连摆手,对刘轻舟说道:“这个不妨事的,刘掌门,小的这点伤已经好了大半,再说小的在北地也学过骑马,虽说骑术不是很高,但如今还是可以跟着刘掌门一起乘马疾行的。”孙伯方要接话,刘轻舟却心中一动,看向陆十三,心道:“此人只是陆兄的一个家仆,竟然也会去学习骑术,此中必然有些许蹊跷,我何不趁机试他一试?” 顺势拦住孙伯的话头,笑着对陆十三道:“既然如此,也好,十三兄弟,那就听你的,我们就骑马赶路,尽快赶到燕京城去。”说罢,脚尖一点,便飞到了马背之上。孙伯见状,便将另一匹马牵了过来,对陆十三道:“贵客,上马吧。”陆十三点了点头,慢慢爬上马匹。 刘轻舟看着陆十三爬上马匹的动作,心道:“此人虽然受伤,但是单从上马的动作来看,即便不是骑艺精湛之辈,必然也是在马术上下过苦功的,此人身上却是还有不少秘密,待我路上再慢慢试探。” 孙伯看着这边揽着缰绳的刘轻舟,问道:“不知门主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刘轻舟看了看周边,回道:“孙伯,这段时间就劳烦你了,剑儿年纪尚幼,山上的事务,还是需要孙伯做主,不要出什么岔子。还有就是一定要督促好剑儿,他的功课和功夫都不要落下了。”孙伯点了点头:“门主请放心,门中之事,我定然打理好。剑儿倒是不需我们操心,他自己也是十分用功的。” 刘轻舟对陆十三道:“十三兄弟,咱们走罢。”陆十三单手拉着缰绳,两腿夹着马腹,两脚踩在马镫之上,对刘轻舟说道:“好,刘掌门,咱们这就出发吧。” 但见两人一抖缰绳,两匹骏马如离弦之箭,窜了出去。孙伯看着两骑绝尘而去,轻轻叹了一口气,嘴里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慢慢转身回到了院中。 这边却说刘轻舟与陆十三乘马疾行,一日之间,便行出了三百余里,待到了日头正西,暮色已重之时,他们已经赶到了湘阴县境,刘轻舟勒住马匹,对陆十三道:“十三兄弟,天色已然不早,我们赶了一天的路马也已经疲惫不堪,我看咱们还是寻一家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继续赶路,如何?”陆十三经这一天的颠簸,已经愈合的伤口也又有些裂开,只是他一直隐忍不发,咬牙坚持,到了这时,已然有些支持不住,听了刘轻舟这么说,自无不愿,连忙应声道:“但凭刘掌门吩咐。” 当下,刘轻舟与陆十三向前又行出数里,寻了一家客栈投宿。待店小二将饭菜端上,刘轻舟问陆十三道:“十三兄弟,我观你的马术,十分不错,是在陆兄府上时跟随陆兄练习的吗?”陆十三倒也不隐瞒,回道:“这倒不是,小人跟随老爷在潞安州府时,虽跟着去过几次兵营,倒也不曾骑过马。但自从潞安州城破,我家老爷夫人殉国,我多次思索,若是当时会骑马,说不得能带着小少爷乘马冲出城去,于是,我在兀术府上之时,委身悉心服侍,使他逐渐信任了我,我才在这几年间,潜心学习,刻苦练习骑马,只是盼着有朝一日,能趁他们不备,带着小少爷能乘马冲出去,回到中原来。” 刘轻舟拍了拍陆十三的肩膀:“十三兄弟却是有心了。”哪知这一拍不打紧,陆十三身上的伤口本来就未痊愈,只因服了“春花冬雪丸”,才将身体里的烟火毒气拔出干净。这外伤却是要慢慢将养的,但他五天内自庐陵步行到衡山,伤势没有加重,已属万幸,现在又随着刘轻舟骑马疾行了一天,那伤口早已开裂。他倒也是个坚强的人,一直咬牙不说。刘轻舟虽说只是轻拍他的肩头,可你想他本是习武之人,又属江湖上的高手,再轻却也是有力道的,陆十三哪里还能承受的住? 当下就大叫了一声,跌倒在地,只见那血水顺着伤口又流了出来,刘轻舟见状,急忙把他扶起来,点了他“心俞”和“列缺”二穴,将血止住,又赶忙让小二拿了些麻布过来包扎伤口。 刘轻舟一脸愧疚:“十三兄弟,你的伤势都已经如此严重,却一直隐忍不说,你这又是何苦呢?”陆十三脸色发白,苦笑道:“刘掌门,陆十三本就是贱命一条,若非我家老爷当年收留了我,现在恐怕尸骨都不知道在哪条野狗的肚子里了。老爷和夫人将小少爷交给了我,可我没有本事,救不了他,只能盼着刘掌门能早日救出他。相比之下,小人这点伤又算得上什么?还请刘掌门不用为我担心,我能挨得住。” “十三兄弟,你这话就不对了,你现如今伤的这么重,若是继续骑马颠簸,恐怕只会加重伤势,对你自己没有一点益处。”此时此刻,刘轻舟见陆十三说话真诚,加上以他的江湖阅历,观人之术,看陆十三全然不似作伪,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他已经完全相信了陆十三,他心中的一些疑虑也被陆十三的赤诚之心打动。依常理度之,若是陆十三真的是金人派来的奸细,完全没有必要如此作践自己,苦肉计可以施展,但却无需在受如此重伤之后还要拼命赶路,所以,刘轻舟已经完全相信陆十三必然不是金人的细作。 当下又仔细思索了一番,觉得自己和孙伯所商量的那些试探的方法也已经不必再用,就说道:“十三兄弟,你伤势复发,若再这样纵马疾驰,只怕更会加重伤势。我看这样不,咱们明日还是乘船沿江北上,这样你也好将养伤口,也不耽搁时间,你看可好?“ 陆十三看了看自己吊着的手臂,又看了看刘轻舟,叹了一口气,回道:“那也好,小人就听从刘掌门的安排。” 刘轻舟又把小二叫了过来,问道:“店家,你可知你们这里明日有没有北去的船只?”小二听完,立马回道:“客官,你可真是赶巧了,今天下午的时候,有一艘大船自南边开了过来,也不知道拉的是什么,吃水挺深的,还插满了旗子,旗子上绣的是一只金色的狮子,听人说好像是什么金狮镖局的。” “金狮镖局?”刘轻舟脸上一喜,抓住小二的手,问道:“船可开走了吗?”小二吓了一跳,连连回道:“没有没有,我下午也跟着去瞧热闹的,看见船上下来十几个人,到城里去了,好像是去采买物什的。”刘轻舟转身对陆十三说道:“十三兄弟,你先在这休息一下,这金狮镖局的总镖头易大发跟我曾有过一段交情,我现在先去码头看看,如若可以,咱们就坐金狮镖局的船走。” 陆十三点头应道:“刘掌门但去无妨,小人就在这里等着。”话音未落,只见刘轻舟便闪身出门,“小二,好好伺候我这位兄弟!”人已然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陆十三跟店小二两人正看向门外。那店小二叹了一声:“客官,您这位同伴功夫真是厉害。”陆十三笑笑不语,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这边刘轻舟出门之后,施展着轻功,只见他脚尖轻点,速度极快,霎时间就赶出数十丈远。自客栈向西大约五六里就是码头,刘轻舟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赶到了,时间却是正好。 但见一艘大船,约莫有七八丈长,宽有一丈五许,高二丈有余。此时船上灯火通明,码头上有几个穿着金狮镖局服饰的壮汉正在收拾缆绳,看样子是准备起航。 刘轻舟提了一口气,喊道:“船上的可是金狮镖局的众位好汉?在下衡山刘轻舟!不知你们的易大发易总镖头可在?”只听得船上传来了一阵爽朗的大笑,一人回应道:“原来是刘大哥大驾光临,小弟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言语未毕,就看见一道人影从船上飞了下来,身形极快,眨眼间便停在了离刘轻舟二丈开外。在这皎洁的月光下,只见此人方面大耳,络塞胡须,身高足有六尺。刘轻舟看到此人,惊喜道:“原来真的是大发兄弟!” 易大发拱手施了一礼:“小弟见过哥哥,却又不知是什么风把哥哥吹到这里来了?哥哥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好叫小弟为兄长接风。”刘轻舟摆了摆手道:“大发兄弟你这是哪里话,我不请自来,还望你能海涵呢。不过这次过来,却是是有事叨扰。”易大发回道:“哥哥能来小弟这里,是给小弟面子,有什么叨扰的。但凭哥哥吩咐!” 刘轻舟问道:“大发兄弟,你这次又是往哪里走的镖?”易大发挠了挠头:“倒也没什么要隐瞒哥哥的,这一船装的,乃是运往江陵、襄阳的桐油。不知哥哥深夜到此,却是所为何事?”刘轻舟点了点头,对易大发说道:“大发兄弟,咱们能在此处相遇,真是天意,哥哥现在确实是有一件事要麻烦贤弟了。”易大发拍了拍胸脯:“哥哥这是哪里话,有什么事情,哥哥但说无妨,只要小弟能帮的上忙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当下,刘轻舟将陆十三伤重不能乘马,自己又急于北行之事简略的说与易大发,只是略过了要去救人一事,他自知易大发也是古道热肠之人,若是告知他整个事情,他必然会自告奋勇,与自己同去。自己不愿把他牵连进去,只好含糊盖过。 易大发听完,道:“既然如此,哥哥便将那位陆十三兄弟一同邀来,小弟的船虽不大,但载上哥哥两人两马还是不成问题的。正好我打算开船,我让船夫们等下就是,哥哥将那位兄弟带来就是。” “那好,贤弟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刘轻舟言毕,就急忙转身离开返回客栈。易大发自然是招呼船夫和镖师们收拾停当,只等刘轻舟与陆十三到来。 刘轻舟见到旧友,又搭上顺风船,心中甚是欢喜,待赶回客栈中时,陆十三已经吃完饭,等在门口了。见到刘轻舟回来。陆十三赶忙上前,刘轻舟不待他开口,笑道:“十三兄弟,那船上正是我的朋友,人家已经答应载咱们一程。咱们现在快点收拾一下,随船一起走。”陆十三自然是十分高兴,口中连忙应承着。这边店小二也将马匹牵了出来,刘轻舟拿出一两碎银子,交给他道:“小二哥,有劳了,多出来的就当你的报酬吧。” 那店小二得了这许多钱,自是十分欣喜,连连称谢。这边刘轻舟与陆十三已经骑马赶往码头去了,那店小二还咧着嘴笑着目送二人远去。 第四章 河边杀敌 唐代大诗人孟浩然有一首五言律诗,其中前四句“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描写的就是八百里洞庭湖的美景。洞庭湖边的岳阳城,更是因岳阳楼而闻名于世,这岳阳楼缘何这么有名?自然是因为仁宗皇帝的肱股之臣范仲淹范大人的一首《岳阳楼记》,范大人在其中写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传唱千古,闻名于世。只可惜高宗皇帝建炎三年,金兵南下时一场大火,将这岳阳楼毁于一旦。 话说刘轻舟、陆十三搭乘了易大发镖局的船只,当夜便随船顺水北行。第二天一早便到了岳州城下。 陆十三伤势未愈,被刘轻舟和易大发安排在船舱中休息。他二人则立于船头之上,观望这洞庭景色,眼看离岳州城不远,易大发道:“哥哥,这一次金狗南下,一直打到临安府,连皇帝小儿都吓得乘船出海,躲在那茫茫大海之中,不敢上岸,却比徽钦那两位强不了多少,真不愧是父子兄弟!只可怜咱们这大好的江南繁华之地,被这些金狗糟蹋的不成样子。哥哥看那岳阳楼。”顺着易大发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岸边哪里还有什么岳阳楼,只剩下的是断壁残垣。“前年小弟押镖从这里经过时,那岳阳楼上还有不少士子文人在吟诗作画,可如今,剩下的只是这大火焚烧后的残破瓦砾,自大宋开国以来,咱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窝囊气?” 刘轻舟看了看义愤填膺的易大发,道:“兄弟,皇帝身边奸佞太多,徽宗时有六贼,钦宗皇帝又宠信李邦彦、张邦昌、耿南仲这群小人,再看看高宗皇帝,不也是这样?先是王渊和康履,杀了这两个又来了黄潜善和汪伯彦。若不是这**臣谗言媚上,咱们大宋也不至于被金狗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都是这**臣误国害民,我真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剖开他们的肚子把心挖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易大发恨恨的说道。 刘轻舟拍了拍易大发的肩头:“好了兄弟,咱们也只能是在这里发发牢骚,四年前我带着衡山上下十多个师兄弟去北边参加抗金,可惜只活下来了我和另外两个,一个还武功尽失,一个也断了一臂。你再看看如今,北方那么多豪杰义士,都在和金狗作战,可不也都是胜少负多,咱们空有一腔热血和一身武艺,却没有领兵作战的本事。咱们武林中人,单打独斗还行,这沙场征战之事却是不是咱们擅长的。你看金狗的铁骑,一个冲锋,就能让咱们就死伤大半。所以,咱们正面没办法和他们抗衡,只能偷袭啊。这次韩世忠将军把金兀术在黄天荡围困了四十多天,不也是凭借着金狗们不习水战才侥幸一胜?” 易大发听到这里,甚是激动的说道:“哥哥,韩将军确实厉害,仅凭八千兵马就困住金狗数万大军,虽说是没能全歼他们,可也是大大涨了咱们大宋的威风。但我看,还是岳飞岳将军更厉害些,他以不到三千兵马,就杀退兀术数万大军,还收复了金陵城,这也是独一份的大捷了。” 两人就这样站在船头聊着天,不觉间已到了晌午,船也已经驶出了岳州府数十里。陆十三也已经睡醒,三人就摆了一个案头,席地而坐,边观赏景致边吃饭,倒也甚是快活。 船行不过三日,便到了江陵城外,只因这批桐油并非全要卸在江陵,所以刘轻舟与陆十三并未下船,易大发带着镖师和杂役们将一半的货物卸下,交给了早已等在码头的接货之人。休息一晚之后,次日一早便又继续向北往襄阳驶去。 这一路之上,船行驶的倒是十分平稳,加上刘轻舟又帮陆十三调养,他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及至到达襄阳后,伤口已经几乎全部愈合。 下船后,易大发叮嘱道:“哥哥,此次你还要往北,离了襄阳就是伪齐那个儿皇帝刘豫的地盘,兄弟不能跟随了,你万事都要小心啊。” 刘轻舟牵着马:“无妨,贤弟,你只管去忙你的,不用担心我。好了,咱们就此别过!”说罢,陆十三跟刘轻舟一起对易大发抱拳,易大发也回了一礼。二人翻身上马,朝着北边就去了。 易大发看着二人的身影,喊道:“哥哥保重!” 从襄阳到燕京府,约有两千多里,便是骑着快马,也需十多天方能赶到,这还是路上不遇到什么事情的情况。陆十三重伤初愈,自然是受不得劳累和颠簸,二人也只能是走走停停,一天也就行出百十余里。 这一日,他二人行到了黄河渡口,只见打西边逃来了一群难民,衣衫褴褛,面有菜色。边跑边喊道:“快跑啊!金狗过来啦!正在杀人啦!” 刘轻舟闪身上前,勒住马匹,向那群人问道:“可知金狗有多少人马?”一人大胆,看了看刘轻舟,回道:“这位大爷,金狗大约有百十号人,有二三十个骑着马,您还是快点跑吧,他们杀人不眨眼的。”言未毕,便一溜烟儿的向东南跑去了。 陆十三咬牙恨道:“刘掌门,这些金狗着实可恨,不住的烧杀抢掠,却可怜咱们大宋的子民遭了秧了。”刘轻舟拔出宝剑:“十三兄弟,你乘马先往东北方向的渡口赶去,待我上前去,杀他几个金狗,出出这口恶气。”陆十三摇摇头道:“刘掌门,小人怎么能让你一个人陷于险地,再说那是上百的金狗,便是楚霸王再世,也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杀光他们。刘掌门,你还是不要冒险啊。” 刘轻舟笑了笑道:“无妨,待我杀他几个,便回去追你,快走!”说着,在陆十三所骑的马屁股上拍了一掌,那马儿受惊,一溜烟儿的向东北跑去。陆十三骑在马上回头大叫:“刘掌门,你要小心啊!” 好个刘轻舟,却是艺高人胆大,只见他双腿将马一夹,脚尖在马腹上轻轻一踢,那马儿吃痛,便向前跑去,待赶出去三五里。就看见一群金兵正执着刀枪,驱赶着几十个百姓,但凡有落单的,不是被踩死在战马下,便是被金兵砍死。刘轻舟双目欲裂,咬牙切齿,大吼一声:“兀那金狗,休要伤害百姓!”言未毕,就见刘轻舟从马上一跃而起,寒光一闪,一名金兵尸首分离,倒下马来。那群金兵本来以为又来了一个送死的,却不想就这么被杀了一个,呆立一下,便都回过神,也顾不得那群百姓了,一个个大吼大叫的挺枪执矛,刺向刘轻舟。 恰在此时,又打南边来了八个大汉,各执兵刃,飞奔而来。见到这群金兵,也不答话,直接挥舞着兵器朝这群金兵招呼,顿时金兵被他们杀死了好几个。刘轻舟见了,也不甘示弱,一个闪身,躲开刺过来的长枪,反手一剑,砍翻了一个金兵。接着脚尖一点,飞身上了一名骑兵的马上,还顺势一脚踢死了一名步兵,又一剑将马背上的金兵刺死。 再看那边的八个人,武功并不如刘轻舟如此高明,但八人两两结对,背靠着背,刀枪齐出,不断砍杀着金兵。 那些金兵自打南侵以来,战阵之上,哪里遇到过这等强敌?何况他们并非全部都是女真人,只有那二十多骑兵中约有半数是女真人,剩下的都是渤海人、奚人、契丹人和辽地的汉人,待那十数名女真人死伤殆尽,剩下的哪里还敢抵抗?纷纷抛掉兵器,四下逃散,只恨爷娘少生两只脚,跑的太慢。 刘轻舟和那八个大汉追杀了一阵,眼见赶不上了,方才止步不追。 这边九人互相见礼,刘轻舟拱手道:“方才要多谢八位英雄相助,在下衡山刘轻舟,不知八位尊姓大名?”只见一名精壮汉子站出来,对刘轻舟施礼道:“原来是刘掌门,失礼失礼。自金狗南犯我大宋后,我们兄弟八人就在这黄河边做些打劫金狗的营生,江湖人送外号‘黄河八盗’,区区贱名,不敢污了刘掌门之耳。” 刘轻舟笑道:“原来是姚家昆仲,阁下必然是老大姚靖远了?四年前便听闻诸位的大名,今日有幸得见,幸会幸会!”姚靖远道:“原来刘掌门竟然听说过我们,真是荣幸。不知刘掌门今日缘何在此?”刘轻舟回道:“我受人之托,要到北边去办件事情,今日能与姚家昆仲并肩杀敌,却是一大快事。” 姚靖远当下便邀请刘轻舟:“刘掌门,相请不如偶遇,今日咱们一同杀了这么多金狗,是何等高兴,不如同去喝一杯如何?”刘轻舟摇头道:“姚家昆仲相请,本不该拒绝,但刘某确实是有要紧事去办,何况还有一位朋友在渡口等待,众位的好意,心领了。待刘某事成归来,必然请众位去喝上一场,如何?”姚靖远道:“既如此,我们兄弟也不好强留,只能恭送刘掌门,祝刘掌门马到功成!” 刘轻舟翻身上马,对姚靖远道:“多谢诸位吉言,告辞!”一抖缰绳,那马一声长嘶,便向前疾驰而去。 姚靖远望着刘轻舟的身影,微微颔首,边上一个短须长脸汉子说道:“大哥,这姓刘的好生无礼,咱们兄弟好心请他,他还借故推脱,实在可气!”姚靖远扭过头,目光直视着他,厉声道:“五弟,话怎可如此说?刘掌门乃是武林豪杰,一派之主,他如此匆忙,必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办,何况他还帮咱们杀退金狗,咱们岂可背后说人坏话?”那汉子一低头,道:“大哥教训的是,小弟失礼了,请大哥责罚。”姚靖远道:“算了,咱们也走吧,以免一会金狗又杀过来报复。” 这边陆十三在渡口旁焦急的等着,走来走去。一旁的艄公撑杆立在船头,问道:“这位客官,到底走不走啊?刚过去的人都说金兵马上就杀过来了,咱快点走吧。”陆十三看了看远处,转身对艄公说道:“船家大哥,不要急,我的朋友马上就到,还请稍等片刻。” 话音方落,只见远处一骑绝尘而来,不是刘轻舟还有谁?陆十三连忙赶上前去,拉住了马的笼头,刘轻舟翻身下马,跟陆十三边走边道:“十三兄弟,久等了吧?”陆十三仔细看了看,问道:“刘掌门,你没有受伤吧?”刘轻舟哈哈大笑:“无事,碰到了几个同道中人,我们合力斩杀了二三十个金狗,剩下的一哄而散,全跑光了。” 那边艄公又喊道:“客官,既然您的朋友来了,那就赶快上船吧。一会金兵追来了,就谁都走不掉了。”刘轻舟与陆十三相视一笑,也不言语,径自牵马上船。艄公赶忙解了缆绳,撑杆开船,望北岸而去。 待过了黄河,离燕京城不过剩下一千余里的路程。但这河北一路所见,却与河南大不一样,赤地千里,荒无人烟,见到的百姓大都也是面黄肌瘦,衣不蔽体。 陆十三道:“刘掌门,金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四下劫掠一次。河北百姓们几已无活路,能跑的都跑了,剩下的都是老弱。也不知王师什么时候能打败金狗,收复河北失地。”刘轻舟摇了摇头,也不言语,只是默默前行。陆十三看了看刘轻舟的背影,张了张嘴,也不再说话,骑马跟了上去。 二人一连又走了七八天,终于来到了燕京城郊外。刘轻舟勒住马,问道:“十三兄弟,这燕京城内识得你的金人有多少?”陆十三想了想,回道:“这我也不太清楚,当初我随着小少爷被兀术带到这里,并不经常出去,所以也就他府上的人识得我。不过后来我随军南下,军中有多少人认识我,这就说不好了。刘掌门,你是怕......”刘轻舟点了点头:“不错,如若你不再出现,兀术他们都会以为你已经中箭落水而死,但如今你若出现在这燕京城内,被熟识之人看到,必定怀疑,所以,我们必须有一个周密的计划才行。” 陆十三点了点头,问道:“那刘掌门打算怎么办?”刘轻舟仔细思索了一番:“十三兄弟,这兀术的府邸有多大?陆小公子所住又在府中何处?”陆十三想了想,折了一根树枝,便在地上画了起来:“刘掌门,这府邸位于燕京城东南方,向西过三条大街,正南约莫有二里便是直通南门的大路,这座府邸倒也不是很大,有五进院落,后边还有一个花园,我家少爷就住在花园前东侧的厢房之中,和乳娘住在一起,西边上有间侧房,住了两个丫鬟。再往东约莫七八丈,便是围墙。” 刘轻舟仔细的看了看图,点了点头,又问道:“平时花园里有人经常在吗?夜晚有兵丁巡逻打更没有?”陆十三回道:“因为兀术只是一人居住在此,并无家眷,所以侍奉的仆役也不多,平时他因公务繁忙,这后花园也很少过来,只有小少爷会在此处玩耍。到了夜晚,会有五名兵士巡查三次,分别在亥时四刻、丑时整和寅时过半,但不消一刻钟的时间,他们就会离开,倒是不需担忧。” 听完这些。刘轻舟心里大约有了底,又问道:“平时乳娘会带着小少爷出门吗?身边会有多少随从?”陆十三回道:“不一定,我在府中之时,几乎小少爷要出去,都是兀术带在身旁,加上伺候的、开道的、护卫的,三五十个总是要有的。不过每逢初一十五乳娘都会到城外西山的龙泉寺去拜菩萨,兀术也不禁止,每次她都会和一个丫鬟同去。这次来时,我也曾同她约好,若是需要联系,便到龙泉寺中等她,她若看到咱们,就会设法引开那丫鬟,再过来同咱们商议事情。” 刘轻舟十分高兴,一拍大腿:“十三兄弟,这下就好办了,这次要救陆小公子,还非就要着落在这位乳娘的身上不可。”说着,抬头看了看天,道:“现在天色已然不早,咱们先要想办法进城,找个地方落脚,今天是初九,还有六天才是十五。咱们要在这六天中把准备的事情全部办完,做好周密的计划,到了十五,便去龙泉寺与乳娘联系,定好时间,到时一举将陆小公子救出!” 陆十三惊喜道:“这样好,这样好!小人但凭刘掌门吩咐。只是咱们现在要怎么进城?若就这么进去了,正如您所言,万一被熟识之人看到,岂不前功尽弃?”刘轻舟摸了摸下巴,思索一番:“这样吧,十三兄弟,咱们把马匹寄养在城外客栈中,我扮做一个猎户,你扮做一个樵夫,咱们去买点山鸡野兔什么的,再砍上一捆柴,再把脸涂抹一下,这样进城,想必问题不大。”陆十三连连拍手:“刘掌门,您这主意真好,我再裹上头巾,便是兀术亲来,也未必认得出我来。” 说干就干,当下,他两人便在城外找了家客栈,刘轻舟丢下二两银子,将马匹寄养。又找了山中的猎户樵夫,将所需要的一身行头置办妥当。 之后,两个人便各自挑了野味和柴禾,一前一后的往城中而来。行至半路,刘轻舟暗叫一声:“不好不好!”拦住陆十三,说道:“十三兄弟,咱们若是现在进城,却是不对。”陆十三疑惑的问:“刘掌门,哪里不对?” 刘轻舟道:“你见过哪个猎户樵夫到了这个时辰还会进城去卖山货和柴禾的?”陆十三一下子醒悟过来,连连点头,问道:“那刘掌门,我们应该如何是好?”刘轻舟想了想:“看来今天只能先会那个客栈住下,明日一早,咱们再进城。”陆十三道:“那咱们现在就只能回去了。”于是,两人又原路返回,到客栈里住了下来。 当晚,刘轻舟独自一人悄悄离开客栈,仔细观察了从此处到城门口的各条道路,将路径熟记于心,方才回到客栈睡下。 第五章 燕京救人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刘轻舟跟陆十三便挑了东西,径直往燕京城而来。这城本来是辽人的地方,金灭辽后,将燕京交与宋朝,靖康元年金兵南下时,又重占了此城。几番易手,城内不少百姓为躲避战乱,都跑了,但穷家难舍,故土难离。这四五年过去之后,不少人又返回来,加上金人又大量迁入人口,这燕京城又慢慢恢复了不少。 待到了城门口,交了城门税,两人进了城,陆十三领着刘轻舟找了个地方,将柴禾、山鸡、野兔什么的卖掉,两人又换了一身衣裳,陆十三又在脸上粘了一把络腮胡须,便找了家客栈住下。他们装作与寻常出行之人无异,白天出去,傍晚方回,在别人看来,并没有什么异常。殊不知白天他们已经将城内自兀术府宅附近一直到东门和南门的所有道路走了一遍,不论大道还是小路胡同,刘轻舟均进行了细细的勘察。夜晚两人便在房间内进行谋划,商议如何救人。 终于到了十五这天,一大早,陆十三便领着刘轻舟出了西门,走了一路,来到了龙泉寺。他二人扮做普通香客,又是上香,又是捐香油钱。待天将近巳时,陆十三用手指轻轻捅了捅刘轻舟,眼神向门口点了点,刘轻舟会意,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约有四旬的妇人跟着一个不到二十的丫鬟走了进来,两人穿着打扮都是金人的服饰,刘轻舟低头轻声问道:“十三兄弟,那个年级稍长的便是乳娘吧?”陆十三点点头,回道:“不错,正是乳娘。刘掌门,咱们先不急,待她们二人上完香,必然会去用斋饭,到时再将乳娘叫出便可。”刘轻舟点了点头。 二人只是默默看着四周,并时不时的往乳娘那里看一眼。待到了正午时分,走出了一个小沙弥,对众香客道:“诸位施主,住持方丈备下了一些素斋,请诸位施主同到饭堂用斋。”大家一听,三五成群,便跟随小沙弥来到饭堂。待几个和尚念了一阵经文后,众人都去打了斋饭,寻了凳子,坐下用斋。那没有凳子的,便席地而坐,也不讲究,只顾着吃饭了。 陆十三匆匆将饭吃完,放下碗筷,慢慢走到乳娘身旁,装作不小心,摔了一跤,乳娘见了,忙去扶了一把,边上的丫鬟倒也没在意,陆十三轻声说道:“大姐,我是十三,速到后山来。”便急忙起身,粗声道:“多谢这位娘子。”说罢,拱手离去。 乳娘听完,心中悲喜交加,思虑了一番,也不露声色,待那丫鬟也吃完,两人慢步走出饭堂。那丫鬟问道:“大嫂,今天可还要去念经?”乳娘笑着看了看那丫鬟:“枝儿,咱们哪次来这里不都是上香念经?今天怎么能列外?你先到佛堂去等我,我肚子有些不舒服,要先去出恭。”枝儿点了点头:“那好,大嫂你快去吧,我到佛堂准备好东西等你。”说完,便转身往佛堂去了。乳娘看她走远,忙奔向了后山。 这边刘轻舟和陆十三在后山焦急的等着,只见从寺院后门跑出来一人,正是乳娘。二人快步迎上前去,陆十三叫道:“大姐!”乳娘也看到了二人,急忙赶上前来,问道:“十三,真的是你?”陆十三一把扯掉胡须,笑道:“正是小弟。”刘轻舟望了望四周:“两位,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咱们还是到那边林中去详谈。”乳娘疑惑的看着刘轻舟,问:“这位是?”陆十三回道:“大姐,这就是衡山掌门刘轻舟刘大侠!”乳娘脸上一片激动,连连应声,三人便迅速走到树林之中。 陆十三对乳娘说道:“大姐,我总算不辱使命,将刘掌门请来了,我知道你时间有限,咱就长话短说,这一路上我已经跟刘掌门计划好了,你先听刘掌门讲,别的一会再说。” 乳娘点了点头,看向刘轻舟。这边刘轻舟看二人说完后,便道:“大嫂要做的事情也不难,我与十三兄弟计划了一下,待到了行动那个夜晚,大嫂先把紧要的东西收拾一下,到时将这药想办法给偏房的那两个丫鬟服下。”说着,拿出一小包药,递给乳娘:“这只是普通的**,防止她们听到咱们的动静被惊醒,不会害她们性命。”乳娘接了过去,点了点头。 刘轻舟接着道:“待到了四更以后,我先翻墙进入后花园,确定安全后,十三兄弟再跟着进来。之后我们会轻敲六下房门作为暗号,大嫂一定要记清楚。然后咱们等巡逻的兵丁过去后,就还从墙根翻出去。至于出去后,我们要先化妆,防止熟识之人认出咱们。待天一亮,就立刻出城。等到金人发现了,咱们已经在几十里外。不过,有一件事要问一问大姐。” 乳娘答道:“刘掌门请讲。”刘轻舟问道:“这段时间府中可有什么异动?夜间兵丁巡逻可有变动?”乳娘仔细回想了一下:“不曾有什么变动,月前兀术从会宁府回来后,就来看了小少爷几次,比以前少了许多,而且去城外兵营的次数多了不少,有时还住在营中,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陆十三惊道:“刘掌门,我知道了,金狗们必然又是准备南犯咱们大宋呢,前一次兀术从会宁府返回后,也是整夜待在兵营,然后过不了几天,就带兵南下了,这次一定又是这样!” 刘轻舟点了点头:“十三兄弟所言确实是极有可能,咱们大宋可能还不清楚呢,事不宜迟,这样,咱们今天休息一下,明晚便行动。”陆十三和乳娘齐齐应声。“大嫂,这里不宜久留,你赶快回去,不要使那个丫鬟起了疑心才是。”刘轻舟又对乳娘说道。乳娘应了一声,陆十三也道:“大姐,那你赶快回去,明晚四更,咱们再见。” 当下,三人便分了手,乳娘急忙赶回了佛堂,搪塞了丫鬟枝儿,那小丫鬟并不太懂得人情世故,也没有怀疑什么。 这边,刘轻舟与陆十三悄然下山,返回城中客栈。二人一边下山,刘轻舟一边说道:“十三兄弟,咱们明晚成功之后,出了城,不要急着往南走,金狗发现陆小公子不见,必然会想到是要南返中原,定然会往南仔细搜查,所以咱们先往西行,到了大同再往南经太原,这样,金狗纵使布下天罗地网,对咱们也是无用。”陆十三拍手道:“刘掌门好计策,这下咱们必然能够成事!” 第二日一大早,二人又装做出去游玩,中午便返回,关了房门去休息。刘轻舟坐在床上,慢慢调吐内息,又仔细思量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纰漏后,方才放心。 夜半时分,两人悄悄溜出客栈,来到了兀术府宅东墙下,刘轻舟轻轻一跃,翻入墙上,又用绳子将陆十三带了进来,陆十三在前边领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厢房门口,刘轻舟对着陆十三点了点头,陆十三会意,走上前去,轻轻敲了六下,房内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便开了,乳娘忙招呼二人进屋,刘轻舟向外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关住房门。乳娘惊喜的说道:“刘掌门,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你看......”刘轻舟摆了摆手:“不急,等巡逻的过去,咱们再走。”那陆家公子本名文龙,本来正在熟睡,这当口也醒了过来,一双黑漆漆的小眼疑惑的看着四周,刘轻舟闪到近前点了他的昏睡穴,转头说道:“还是让他好好睡一觉,明日醒来,再告诉他这一切。”二人点头称是。 这时,乳娘拿出一柄宝剑,交给刘轻舟:“刘掌门,这是老爷当年城破之前所铸的宝剑,名曰‘丹心’,请刘掌门先替小少爷保管,将来好交给他上阵杀敌,为老爷夫人报仇。”刘轻舟接过丹心剑,拔剑出鞘,只见寒气逼人,锋芒毕露,端的是一柄好剑,随即便将宝剑系在身上。 此时,外边传来了巡逻兵丁的走步声,刘轻舟忙将两人的身子按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陆十三和乳娘会意,大气也不敢喘。待过了大约一刻钟,外边没了响动,刘轻舟闪身到了门边,侧耳倾听,确认了兵丁都已经离去,方才将屋门开了一条缝,又仔细察看了一番,闪身出门,看了又看,才回头冲乳娘和陆十三点了点头,二人会意。当下,乳娘抱着陆文龙,陆十三抱着行李,跟着出了门。 三人脚步轻盈,行到了墙根之下,刘轻舟四处看了看,纵身一跃,翻上墙头,方要扔下绳子拉他们上来,却见园中火光大亮,一大队金兵将他们逼住,为首的一人,正是金兀术! 三人大惊失色,兀术笑道:“若非南宫先生今日慧眼如炬,还真让你们几个得逞了。”边上的一个黑袍短须之人躬身谢道:“还是四太子治军严谨,若无地上这个脚印,在下如何能够发现?” 原来,刘轻舟与陆十三翻墙进入之时,陆十三跳下的时候,在地上留下了一双脚印,二人当时并未发觉。待巡逻的兵丁经过之时,被一个来墙根撒尿的兵士看到,带队的头领倒也陈的住气,先派人禀告了金兀术,自己则带人正常巡逻,并未惊动刘轻舟他们。 这边金兀术正在和人商议南下进兵之事,听完士兵的报告,边上的黑袍人便出了主意,埋伏下来,只等刘轻舟三人。 陆十三反应很快,拔出匕首,一手抵住乳娘的脖子,一手按在陆文龙脖子上,叫道:“金狗,不要乱来,不然我就杀了这个婆娘,再宰了这个孩子!”刘轻舟也急忙一个闪身,跳下墙头,来到陆十三身边,拔出剑,护卫在侧。金兀术见状,大声叫道:“兀那蛮子,不要伤了我儿!” 边上的黑袍人哈哈大笑:“就凭你们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我南宫灭跟前逞能!四太子勿忧,待我救出小公子!”话音未落,就见南宫灭双掌翻飞,直取陆十三。刘轻舟一听南宫灭自报家门,也是暗暗心惊:“原来‘天剑’南宫灭已经做了金人的走狗!此人心思倒也真够缜密。”见他扑了上来,便挥剑迎了上去。 南宫灭一双肉掌对上刘轻舟的剑,二人武功本在伯仲之间,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得谁。这边金兵的一个弓箭手躲在暗处,趁陆十三没有防备,从侧面一箭射出,陆十三腰部被射了个对穿,大叫一声,,匕首也掉了,倒在了地上。乳娘在陆十三用匕首挟住自己时便已明白,他是打算自己引开兀术的注意,让其以为自己和小公子是被挟持,这样,即便是逃不出去,至少可以保全自己和小公子的命。 兀术一看陆十三被射中,忙命令手下将乳娘和陆文龙带到了自己身旁。陆十三口吐鲜血,已然是进气多出气少,眼见是活不成了,他拼了一口力气,大喊:“先生,你快走吧,不要管我了!”说完,一头栽倒,已不知是死是活。 这边刘轻舟听完陆十三所言,又看到乳娘和陆文龙已被金兵围在一起,知道事情已然不可为,加上南宫灭的招式愈加凌厉。心中暗道:“若再拖延下去,只怕我也要陷在此处,看来只能先走,再找机会来救他们。”手中剑招翻飞,不加迟延。 猛然间,刘轻舟长剑快速晃动,边上的人已然看不清,像是一朵朵花,又仿佛有无数剑影,刺向了南宫灭,这一招叫做“灵剑幻花”,是衡山剑法里最厉害的六招之一。南宫灭纵横江湖近三十年,却也未见过这招,况且他一双肉掌,也不好抵挡,忙向后退去,又随手抓起一个兵士,向刘轻舟掷去,躲过了这一杀招。刘轻舟看到已经逼退了南宫灭,一个翻身,越过墙头,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南宫灭追赶不及,加上兀术又在呼唤他,便退了回来。躬身问道:”四太子,那贼人就这么放跑吗?“金兀术道:“南宫先生,穷寇莫追,何况你并未随身携带兵刃,看样子那人武功只怕不弱于你,追上去怕是会吃亏。你快来看看我儿,怎么一直不醒?”此时,兀术抱着陆文龙,乳娘跪在一旁,被几名士兵用刀架在脖子上,不得动弹。南宫灭走到近前,看了下:“四太子勿忧,小公子只是被点了穴道,我这就解开。”说着,食指一点,解了陆文龙的穴道,兀术看着陆文龙无恙,方才放下心来。 这时,手下之人问道:“四太子,这个女人怎么办?”兀术看了一眼乳娘,厉声喝问:“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若如实讲来,本王可念在你往日照顾王儿的份上饶你不死。”乳娘虽不惧死,但一心想要救出陆文龙,怎会轻易赴死?便假意不住磕头,哭诉道:“不敢隐瞒四太子,老奴与小公子正在安歇,哪知陆十三这奸人带了那个使剑的南人进来,未等我开口,那人便如南宫大人一样,点了小公子的穴道,陆十三又收拾了物品,命我抱着小公子跟着他们走,老奴怕他们伤害小公子,不敢不从啊。幸亏太子及时赶到,不然,小公子与老奴就要被陆十三这奸人害了啊。” 兀术听了乳娘的回答,心中疑惑,便问南宫灭:“南宫先生以为呢?”南宫灭闪身上前,一把捏住乳娘的胳膊,“咔嚓”一声,将乳娘的小臂卸掉,乳娘疼的直冒冷汗,却仍不露声色,只是连连叩首。南宫灭见状,回道:“四太子,想必她一个小小的乳娘,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若四太子不放心,我这就结果了她。”兀术想了想,对南宫灭摇了摇头:“算了。”又对乳娘说道:“谅你一个奴才,也做不出这等事来。罢了,你起来吧。此次本王就不追究,若是再有什么差池,定然拿你问罪!来呀,再给我儿增添两名婢女,日夜跟在我儿身旁服侍!”左右应了一声。 南宫灭将乳娘的手臂接上,兀术将在熟睡中的陆文龙交给乳娘,转身带着南宫灭离去。乳娘抱着陆文龙,看着兀术远去,一颗心才算放下。那边几个兵丁将陆十三的尸首抬走,乳娘眼中含泪,却不敢露出任何异样,毕竟身旁的几个婢女时刻盯着呢。 再说刘轻舟逼退南宫灭,越过墙头,纵身狂奔,将近城门时,发现身后并没有追兵,便急忙隐匿身形,返回客栈之中。 第二日早晨,刘轻舟易了容貌,躲在暗处观察兀术府中的情况,只见一队兵马拉了一辆车,车上正是陆十三的尸首。刘轻舟一路尾随,出了城,一直到了乱葬岗,金兵将尸首用草席胡乱裹住,随意一扔,便转身回城了。 刘轻舟见了,深恐又是金人的奸计,四处察看,并未发觉异常,又在暗处观察了一个时辰,也没发现有人来,方才闪身来到边上。抱起陆十三的尸体,迅速的离开了乱葬岗。 狂奔半日后,刘轻舟向南走了数十里,他这才找了一处偏僻之地,以剑作锄,挖了一个大坑,将陆十三的尸首埋了进去,又找了一块木板,刻上“陆家义士十三之墓”。刘轻舟立在坟前,苦笑道:“十三兄弟,你安心走吧,你是一位义士,陆兄将儿子托付给你,真是慧眼识英雄,刘某有负陆兄和你的重托啊。但也请你放心,刘某定然会再次前去,救出陆家公子,到时,我会带着他来给你上香,以慰你的在天之灵的。” 第六章 连收两徒(上) 刘轻舟祭奠完陆十三,又返回燕京城,潜伏在兀术府外。一连观察了几日,他都没能有再次出手的机会。你道兀术和南宫灭为何不再陆十三的尸首上设计?只因他们急于南下侵宋,无暇他顾,否则,以二人心机之深沉,恐怕刘轻舟很可能会中计上当。 四日后,金兀术将陆文龙带在身边,起兵南下。刘轻舟看到金兵南下,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下手的机会,便忙出城,取了寄养在城外客栈的马匹,连夜南返,要把金兵南侵的事情告诉宋庭。 一路上,刘轻舟马不停蹄,日夜不停的赶路,直到三日后,两匹马均已力气不支,相继倒毙于路边。刘轻舟却仍不做停留,施展轻功继续赶路。到了第五日,他实在是全身力竭,连走路都已经没有力气。只好寻了地方,休息了半日,方才继续赶路。终于在第八日傍晚,到了大江北岸的扬州。 刘轻舟一连找了好几条船,都不愿意夜渡大江。可军情紧急,若不及时将金兵南下的消息告知朝廷,只怕又是一场浩劫。刘轻舟无法,只能告诉船夫,自己又重要军情,要赶到建康城去禀告。这下,有两名船夫听了这个消息,才答应载他过江。 天幸此时江上没有大风,江水流的也比较缓,两个船工也是经验十分丰富,半个多时辰,就将船划过了江,刘轻舟掏出二两银子感谢船工,这二人死活不收,并道:“这位客官,你是为咱大宋传递讯息,俺们怎么能收你的钱,不要推让了,你赶快把消息送到衙门去就是了。” 刘轻舟心中好生佩服这些船工,尽管他们倍受朝廷的贪官污吏欺压,可在这个时候,他们的报国之心比那些临阵脱逃的将军,望风而降的官吏们却又强出百倍千倍甚至万倍!他来不及再与这些船工道谢,转身便往建康城奔去。 他从扬州乘船过江,在丹徒县西下船,此时距建康城尚有数十里路程,他也不做停留,施展轻功,急速赶路。方行出二十多里,却碰到了一队巡逻的兵士,刘轻舟忙停下脚步,向他们打听:“各位军爷,敢问可是建康城内的守军?” 那为首的一人,走到刘轻舟近前,趁着月光仔细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是何人?怎敢随意打探军中之事?”刘轻舟拱手回道:“某姓刘名轻舟,自北边得到了一些关于金人的消息,因此加急赶了回来,想把消息告知官军。”那兵士嘿嘿一笑:“你这人说自己知道金人的讯息,难不成我们的探子都死绝了?要你来传递消息?我倒看你这人像是金狗的细作,你们说是不是啊,弟兄们。”后边的六七个兵士听完,都是哈哈大笑。 刘轻舟恼怒异常:“你这当兵的好不晓事,我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就怕耽误了大事,你怎能污蔑于我?”那头目看到刘轻舟发作,心中有些害怕,就叫道:“弟兄们,这金狗的细作被发现了,大伙一起上,抓了他,回去报告给将军,也是功劳一件啊!”说完,这群兵士各个挺枪执矛,刺向刘轻舟。 看到这种情况,刘轻舟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与你们这群不讲道理的兵士无话可说,念你们也是保家卫国,就留你们性命!”说完,身形一晃,欺身到那头目近前,空手夺过长枪,向空中一扔,一掌将枪杆击断,扭身往建康城去了。那群士兵见刘轻舟如此神力,顿时吓得止步不前,一兵士走到那头目身边,问道:“甘头儿,怎么办?要不要追?”那头目早已被吓得脚上像被钉了钉子一样,看着刘轻舟远去的背影,哪里还敢去追,叫嚷道:“追追追,追个屁啊,走,回去!”说着,打了那个兵士一个爆栗。其他的人一听,如蒙大赦,纷纷跟着那头目折返回营。 刘轻舟遇到这一场事,有些心灰意冷,但仍不愿放弃,便继续往建康城赶去。这一路也再没遇到什么事情,终于在后半夜赶到了建康城下。见城上虽然灯火稀疏,但仍有不少守军在站岗巡逻,心道:“看来我大宋还是有不少精兵的,这建康守军此时还能尽心守城,看来治军之人并非酒囊饭袋,我须赶快将消息告知于他。” 当即便在城下朗声喊道:“不知城上的是哪位将军?在下衡山刘轻舟,有要事禀告!”只见得城上一阵骚动,过得一会儿,一位全身甲胄之人探头出来,看到城下站着一人,就问道:“城下的就是衡山刘大侠吗?我是建康城的都统制丁万德,不知刘大侠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刘轻舟道:“丁大人,此处并非说话之处,不知能否容我进城,将事情详细告知?”丁万德有些为难:“刘大侠,非是某不通情理,但夜间禁闭城门乃是法令,还望刘大侠见谅。” “此事事关重大,乃是有关北边金人的消息,难道不能变通一下?”丁万德听了,十分为难,却是不好答复。 这时,边上一副将闪身出来:“大人,不如将末将用吊篮吊到城墙下,使刘大侠将事情告知于我,我再上来禀告大人,如何?”丁万德看了一眼,原来是副将卢方,便点了点头,转身对刘轻舟道:“刘大侠,法度却不可废,这样,我命副将卢方坐在吊篮之中,用绳索放到城下,你尽可告知于他,可好?”刘轻舟想想这也是个方法:“那好,我便在此等候。” 当下,丁万德命军士找来吊篮和绳索,将卢方送出了城。他一下来,跟刘轻舟见了礼,便道:“刘掌门,是什么要紧的军情,请告知于某。”刘轻舟低声道:“卢将军,九日前,我自金人的燕京城探得消息,金国的四太子金兀术引了大军南下,欲南犯我大宋,请将军速将消息禀告朝廷,使我军做好准备,以免措手不及。” 卢方十分吃惊:“刘大侠,事关重大,您这个消息可靠吗?” “此事是我亲眼所见,决计错不了的。”刘轻舟斩钉截铁的回答。 这一下,卢方踌躇了片刻,又思虑了一番,方才说道:“刘掌门高义,卢某佩服,那我这就回城禀告大人。但卢某尚有一私事相求,还望刘大侠应允。”刘轻舟问道:“卢将军请讲。但凡刘某能做到,决不推辞。”卢方有些不好意思:“卢某有一子,名叫卢青,年方十岁,自小便喜欢习武,可卢某身处前线,难免不会有什么意外,所以希望刘大侠能收下我儿,带回衡山,听从刘大侠教诲。”刘轻舟听了,却是自无不可:“卢将军舐犊情深,刘某能收将军之子为徒,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不愿?”卢方大喜:“那太好了,明日一早,我便将犬子送出城,拜刘大侠为师。”刘轻舟点点头:“好,那我便在此等候就是。还请卢将军尽快回城,将金兵南下之事禀告城守大人。”“好,我这就回去。”说完,便转身坐回吊篮之中,城上的军士便将吊篮拉了上去。 丁万德听完卢方的禀告,沉吟良久,又来到城墙边上,对刘轻舟道:“刘大侠,多谢示警,但如今建康城中兵马并不多,守城尚有不足,况且城中尚有太守大人统领全城,我不能私自做主,此事我会禀告太守。但还劳烦刘大侠,建康城东南五十里,便是宜兴县,镇抚使岳飞岳大人领一军扎营在此处,还请刘大侠能连夜前往,将消息告知岳大人。使他早作御敌之策。” 刘轻舟急忙问道:“丁大人所讲的岳飞岳大人,可是牛头山大败金军,斩敌三千,收复建康城的岳飞吗?” “正是,还请刘大侠能速去相告,丁某感激不尽。”刘轻舟拱手道:“即是丁大人所请,刘某自当从命,我这就出发。”又对卢方说道:“卢将军,待我明日赶回,便来接令郎。”卢方感激道:“多谢刘大侠了。” 话音未落,就见刘轻舟身形一晃,施展了轻功,往宜兴方向去了。丁万德与卢方对视一眼,两人都暗暗心惊刘轻舟的功夫之高。 宜兴县,属常州府,四月间,岳飞带兵大败金兵,收复了金陵城,之后,受高宗皇帝之命,便一直领军在此地扎营,防备金兵。 刘轻舟这几日赶路,已经十分疲乏,但他收丁万德所托,顾不得这些,徒步疾行,终于在第二日早上到达了宜兴。四下打听,得知岳飞屯兵在太湖边的张渚镇,便立即赶了过去。 待到了军营之外,只见得士兵个个精壮,手执刀枪,正在练习着拼刺,喊杀声震天。刘轻舟叹道:“不想我大宋竟然还有如此的精兵!天不亡宋!”走到军营门口,对守门的军士道:“敢问二位军爷,这里可是岳飞岳镇抚使的大营?”一名兵士看了看刘轻舟:“正是,你可是来投军的?”刘轻舟笑道:“军爷说笑了,在下姓刘名轻舟,是衡山派的,还劳烦军爷通报一声,刘某有重要军情禀告。”那兵士点点头:“好,我去通报,你在这里等候。”说完,转身便进了大营。 刘轻舟立于营门口,看着那些训练的军士,却又不知在想些什么。不多时,那名通报的兵士引了一个白面无须,圆脸阔耳,全身甲胄的精壮汉子到来,那汉子对刘轻舟拱手施礼道:“敢问足下可是衡山掌门刘轻舟刘大侠?”刘轻舟还礼:“正是刘某,不知将军是?”那人一笑:“某姓王名贵,现为军中都统制。我家将军听闻刘大侠到访,特意命我前来相迎。刘大侠,这边请。” “倒是有劳王统制了。” 说着,王贵领着刘轻舟进了大营,来到了帅帐前,王贵大声道:“哥哥,已经将刘大侠请来。”话音未落,一人便从帅帐之中走出,但见此人方面大耳,广额疏眉,也无胡须,身着金甲,显得十分精壮。刘轻舟知道定然是岳飞无疑。 这人走出帅帐,看到王贵与刘轻舟,笑道:“刘大侠远道而来,飞未能远迎,还望恕罪。”刘轻舟拱手:“乡野小民,哪里敢劳烦岳将军迎接。”岳飞一把拉住刘轻舟:“刘大侠,还请帐中说话,请!”说着,掀起帘子请刘轻舟进帐。 进了帅帐之中,双方坐毕,又有军士上了一杯香茶,岳飞问道:“刘大侠方才说有重要军情相告,不知可是有关金人的?”刘轻舟回道:“正是。岳将军,月前我受故人之托,前往金人的燕京府去救人......”当下,便把自己去北上燕京得知金兵南下的消息一直到丁万德托自己前来相告之事一一道来,只是隐去了搭救陆文龙的一段。 岳飞听完,沉吟良久:“刘大侠,你说你是十日前从燕京返回,那兀术也是那时起兵南下?”刘轻舟点头回道:“正是。”岳飞思虑一番,起身又到地图前,边看边用手比划:“金人多是骑兵,脚程必然不会太慢,若我估计不错,此时兀术率军必然已渡过了黄河,就在洛阳开封一线。今天已是七月三十,枢密使张浚大人定然已经到了襄阳,这金人的目的到底是打算攻陕还是渡江,尚不可知,看来我军是需要早作准备了。”转身又笑着说道:“刘大侠,还要多谢示警。” “岳将军勿须言谢,将军率军抗金,我能为抗金大业做点事情,实在是刘某的荣幸。” 岳飞叹了一口气:“若我大宋子民都能如刘大侠一般,何愁金人不灭?如何能迎不回二圣?刘大侠高义,实在令飞敬佩不已。军中清苦,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还望刘大侠不要嫌弃,请同去用饭。” 刘轻舟摆手道:“刘某并非讲究之人,能与岳将军一起用饭,实在是我的荣幸。只是我已经答应建康城的守将卢方将军,要去收其子为徒,耽搁不得,还望岳将军见谅。” 岳飞笑道:“刘大侠,如今天色尚不到中午,还请先同去用饭,到时刘大侠可骑快马前往,不消一个时辰,便能返回金陵,如何?”刘轻舟想了想:“也好,岳将军盛情难却,刘某恭敬不如从命。如此便叨扰了。” 当下,岳飞携了刘轻舟,一起去用饭。岳飞治军严谨,御下极严,因此军中将校与士卒所吃都是一样。今天是为了招待刘轻舟,岳飞才命王贵准备了一些牛羊等肉食。刘轻舟看了饭桌,只有六个菜——一只鸡,一碟牛肉,一大碗炖肉,一碗豆腐和两盘青菜。岳飞笑了笑:“刘大侠,军中伙食向来简单,比不得外边。且军中禁酒,还请刘大侠见谅。” 刘轻舟拿起筷子:“岳将军,已经很丰盛了,这十数日来,我风餐露宿,能吃到这么一顿,还要多谢岳将军呢。”两人有说有笑,边吃边谈,甚是开心。 饭毕,岳飞将刘轻舟送出大营,命人牵了一匹黄马来,把缰绳递给刘轻舟道:“刘大侠,这马是四月时我在牛头山大败金兵时夺得的好马,就赠与刘大侠,请刘大侠乘此快马前去建康城。”刘轻舟拱手谢道:“还要多谢岳将军赠马。刘某就此告辞!”相互道别后,刘轻舟上马望金陵城而去。 不消一个时辰,刘轻舟便来到建康城下,只见卢方等候在城门口,不停地想远处张望着。刘轻舟下了马,卢方急忙迎了上去。 “卢将军,想必等候多时了吧?”卢方接过缰绳道:“也没有太久,我想刘大侠今日一定会回来,所以就在此处等候。”说着,领着刘轻舟进了金陵城,来到自己家中。 甫一进家门,卢方就喊道:“青儿,快过来!”只见一个男童跑了过来,穿着一身素杉,眉宇之间与卢方甚是相似。扑到卢方怀中,高兴的喊道:“爹爹!”卢方抚摸着他的头顶,对刘轻舟道:“让刘大侠见笑了。”刘轻舟笑了笑:“父子天性,倒是让人羡慕了。” 卢方对孩子说道:“青儿,这位便是你今后的师父,威震江湖的衡山掌门刘轻舟刘大侠,快跪下给师父磕头。”卢青听了,忙跪到地上,口中说道:“徒儿卢青给师父磕头。”刘轻舟轻捻这胡须,笑道:“好好好,起来吧。”卢青站起来,立在一旁,卢方道:“还请刘大侠上座,让青儿给您奉茶。” 刘轻舟摆了摆手:“卢将军,青儿我就收下了,不过这拜师的大礼还是等我带他回到衡山之后再办,你看如何?”卢方想了一下:“这样好,这样好,寒舍简陋,什么也没有,倒是让刘大侠见笑了。”刘轻舟摇了摇头道:“卢将军误会了,五年前我已经收了一个徒弟,名叫独孤剑,他如今也已经十一岁了,算是青儿的师兄,青儿这一拜师,也应该拜见一下大师兄,况且他还需要向衡山派历代祖师行礼,所以我才说要回去再行拜师的大礼。” 卢方讪讪一笑:“那也好,倒是我唐突了。那就请刘大侠今日在寒舍休息一宿,明日再走,如何?”刘轻舟点点头:“也好。还有一事,敢问卢将军,我将青儿带走,尊夫人可是愿意?”卢方道:“不瞒刘大侠,拙荆在生青儿之时便已经难产而去,这些年我戎马倥偬,也确实顾不上照顾青儿,亏欠他们母子良多,今日能将青儿托付给刘大侠,我也算放心了。”刘轻舟一脸歉意:“卢将军勿怪,我实在不知。还请卢将军放心,刘某定然竭尽所能,教导令郎。” 卢方道:“那就多谢刘大侠了。”转身又对卢青说道:“青儿,你以后跟在刘大侠身边,要好好听话,爹爹军务繁忙,不能照顾你,你不要光顾着贪玩,荒废了功夫和学业,懂吗?”卢青挠了挠头,疑惑的问道:“那爹爹,你要离开孩儿吗?”卢方蹲下身子,看着卢青:“青儿,明日你边跟着你师父去南边很远的地方,爹爹要在这里守城,不能跟青儿一起去。我们青儿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要学会独立,好不好?”卢青想了又想,用力的点了点头:“好,青儿一定听话,不过青儿还有一个要求。”卢方笑道:“好,我们青儿也会提要求了,你说,爹爹都答应你。” 卢青道:“青儿明天就离开爹爹了,那今晚爹爹能不能再陪青儿睡一晚呢?”刘轻舟与卢方相对莞尔,卢方笑道:“当然可以。”卢青十分高兴,在卢方脸上亲了又亲。 第七章 连收两徒(下) 当晚,刘轻舟就在卢方家中住下,卢方则陪着儿子卢青睡了一晚上。第二日一早,卢方送刘轻舟与卢青出城,刘轻舟将卢青抱到马上,对卢方说道:“卢将军,还请保重,我一定好好教导令郎。”卢方抱拳道:“麻烦刘大侠了。”刘轻舟翻身上马:“就此告辞!”卢青也在马上冲卢方摆手道:“爹爹再见!”一骑绝尘而去。 卢方望着远去的身影,双目含泪,却使劲忍住。他知道,这一别,可能与儿子就是永别了,他已经做好了殉国的准备,只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子。此次恰逢刘轻舟,便将卢青托付给他,了却心中的遗憾,只等多杀几个金兵,为大宋尽忠。 清晨的日光洒在卢方的铠甲之上,闪闪发光,仿佛一尊天神一般,那么高大、雄伟...... 刘轻舟一路乘马带着卢青南返,行了五六日,来到了江州境内。卢青到底是小孩子,还不懂得离别的伤痛,只以为父亲是要去打仗。所以这一路之上,也不哭闹,看到美丽的风景,还十分高兴。 江州这里几乎未遭金兵侵袭,百姓生活相较安定,与之前所经过得州府相比要好上许多,刘轻舟轻叹道:“离乱人,不如太平犬,与北地的百姓相比,这里却胜似天堂啊。”卢青仰头看向刘轻舟,问道:“师父,您说什么?”刘轻舟笑着摸了摸卢青的脑袋:“青儿还小,等你再大一些就会懂了。” 就在这时,从对面经过了一辆马车,车上坐着两个壮汉,刘轻舟并未在意,但就在车子经过身边的一刻,刘轻舟听到车厢内传来几声细不可闻的哭声,若非他功力较高,只怕也不会听到。他才又向前走了不远,猛然醒悟:“那二人明显是练家子,车上又有好几个哭声,这其中必然另有内情。此事既然让我遇上,定要管上一管!”当即勒住马,对卢青说道:“青儿,师父带你去做件侠义之事。”卢青高兴的拍手:“好啊好啊!” 刘轻舟拍马追了上去,行不到二里,便追上了马车。刘轻舟横过马头,拦住马车,那二人对视一眼,道:“这位朋友,不知为何拦住我兄弟的马车?”刘轻舟笑道:“敢问二位,你们这车中所载的是什么人啊?”一人道:“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刘轻舟摇了摇头:“这车内之人是我的一位故人,相请不如偶遇,还请二位让他出来相见。” 那人大声喝道:“放屁!我们这车是空车,哪里会有你的故人?劝你赶快让路,不要耽误我兄弟的事情!否则,休怪我们的大刀不认人!”说着,二人拔出背后的大刀,盯着刘轻舟。 “若是没做亏心事,你二人何必如此紧张?”刘轻舟笑着说道。 “谁紧张了?我们为何要紧张?赶快给爷爷让路!否则,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这两人的语言和动作,更加使刘轻舟怀疑。“既然二位不愿意请我的故人相见叙话,那我就不客气了。”话音未落,只见刘轻舟从马上一跃而起,“沧浪”一声,剑已出鞘,一招“祝融取火”直取二人。那二人见状,也跳下马车,哇哇叫着舞刀劈向刘轻舟。 好一个刘轻舟!剑法灵动飘逸,不愧是一代大家风范,战不到三合,他一脚踢在左边那人侧腹的“章门穴”,那人登时倒地不起,另一人见状,大叫一声,持刀用力从上方劈了下来。卢青见了,叫道:“师父小心!”刘轻舟不慌不忙,使了一招“南岳支天”,后发先至,宝剑点在这人咽喉处,这人的刀便再也劈不下来。 当下,刘轻舟点了二人的穴道,令他们动弹不得,又将两把大刀拎在手中,跳上马车,挑开了帘子,看到里面的情形,也是大吃一惊。 原来车里装着七八个孩童,大的有十一二岁,小的也就四五岁,个个穿着都是较为光鲜亮丽,却被捆绑着手脚,嘴中塞着破布,眼中含泪,呜咽不停。刘轻舟将孩童们的绳索解开,取下他们嘴里的破布,问道:“孩子们,你们是哪里的人?怎么会被绑在这车中?”一个穿着较为朴素的孩子壮着胆子回道:“我们都是这江州人,被那两个恶徒哄骗后绑在车中,也不知道他们打算干什么。”说着,用手指着那二人。 刘轻舟转身看向二人,走到近前,问道:“老实交代,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劫这群孩子想做什么?敢说一句假话,我在你们身上戳一个窟窿!” 那二人连连求饶,喊道:“大侠饶命啊!我二人本是这鄱阳湖上的水匪,在湖上做一些没本钱的买卖。只因金人南下,过往船只少了许多,我兄弟在湖上也断了生活,因此无奈,才出此下策,想到这江州城中寻几个有钱人家,绑了他们的孩子,勒索一票。哪知方才得手,就被......”“就被我看出端倪,将你二人擒住是吧。”刘轻舟接口道。那二人连连点头,“是是是,大侠慧眼如炬,小的们心服口服。还请大侠放过我们。”刘轻舟呵斥道:“你们这贼人,做下这等龌龊事,伤天害理,还想要我放了你们,真是无耻,走罢,见官去!”那二人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求饶。刘轻舟却不为所动。 当下,他取了刚刚绑住孩子所用的绳子,将二人捆了,又将所有孩童和卢青一起抱上马车,把两个贼匪拴在车后,驾着马车,边上跟着自己所骑的黄马,调转方向,往江州城而去。 这一路之上,行人纷纷驻足观看,看着这一幕,都觉得十分惊奇。有好事者便一路尾随,跟着去瞧热闹,刘轻舟见了,也不阻止。不到半个时辰,他便驾车来到了江州城,城门口的守军见到也十分奇怪,便拦住马车,盘问道:“你是何人?为什么车后绑着两个人,你这车里又是什么?”刘轻舟跳下马车,说道:“这位军爷,草民叫刘轻舟,刚刚路过贵县,捉住了两个水匪,这二人在县里绑架了几名孩童,还烦劳军爷通禀县令大人,好将这二人收押,把车上的孩童各自送还家中。”那兵士打量了刘轻舟一番:“好吧,那你跟我来吧。孙三儿,带着弟兄们看好城门!”边上一名军士应了一声。 这兵士带着刘轻舟一路来到县衙门口,转身向刘轻舟说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通报。”说着,扭身进了县衙。刘轻舟将马车停到一旁,将两匹马都系好,才把几个孩童都抱了下来。这时,边上已经围起了许多百姓,有眼尖的已经认出某某孩子是谁家的,便急忙跑回去通知。 不一会儿,那兵士走了出来,说道:“喂,那个刘轻舟,我们大人叫你进去。来呀,把那两个贼匪也押进去,这些孩童也一并带到里边,老爷有话要问。”刘轻舟带着这群孩童,几个兵士押着两个水匪,走进了府衙。 只见堂上坐着一个身穿官服的人,边上站着两排衙役,那县令将惊堂木一拍,喝问道:“你就是刘轻舟?” “回禀大人,正是在下。” “好,那你将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给本官道来!” “大人,今日我路过此地,恰巧碰到这两名水匪劫了这些孩童,隐藏在马车中,被我发现。草民也练过些许功夫,便制住了这二人,将这些孩童救出,顺带把这两名水匪交由大人发落。”刘轻舟指着两名水匪对县令说道。 “哦,看来你的功夫很高啊?” “不敢隐瞒大人,草民曾练过一些防身的功夫。” “你们这两个贼寇,胆子很大啊,竟敢在本官的治下做下如此卑劣之事!真是目无王法!来呀,先给我重打五十大板!” 那二人跪在地上,听到县令这么说,顿时磕头如捣蒜:“大人,小人一时猪油蒙了心,求大人开恩,饶命啊!饶命啊!”边上的衙役也不管那么多,将二人按在地上,噼里啪啦一通板子下去,直打得这二人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县令捻着胡须,看着堂下的情形问道:“刘轻舟,你也是为民除害了。你觉得本官应该如何惩治这两个贼寇啊?” “大人,这二人曾说自己是鄱阳湖上的水匪,依草民来看,他们的罪状只怕不只这一件,还请大人将他们之前的恶行也调查清楚,才好定案。” 这时,衙役们已经将五十大板打完,那两个水匪也被打得昏死了过去。县令看了看,心中思量了一番,对众人说道:“来人呀,先将这两名水匪押下去,关进大牢中去!”当下便有几名衙役应声,将那昏死的两名水匪拖走。 “王捕头,你现在马上带人去将这些孩童送回家中,交到他们父母手中。”王捕头领命,就带着十几个人送这群孩子回家。 县令走下堂来,拉住刘轻舟的手:“刘义士,多谢你出手相助啊。你看本官这么办可有什么不妥?”刘轻舟笑了笑:“县令大人谬赞了。大人处置得当,刘某十分佩服。只是不知大人准备如何处置这两个水匪?”县令摸着自己的胡子道:“这个嘛,待他二人醒来,将所犯罪行交代清楚,本官自会按我大宋律例处置,刘义士以为如何?” 刘轻舟听了,自无不可:“自然是听从大人发落。刘某还要急着赶路,不敢耽误大人的时间,告辞。”县令拉住刘轻舟的手:“刘义士,你今天帮了本官这么大的忙,我还要好好感谢你,怎么能说走就走呢?还请暂且休息,我命人备下酒菜,聊表谢意。” “大人的好意,刘某心领了,只是我已经离家快两个月了,甚是挂念,就不劳烦大人了。告辞!”说罢,转身带着卢青便要离去。 “那好吧,刘义士请慢走!”县令望着刘轻舟的身影,叹道:“真是义士啊。” 刘轻舟出了衙门,解开缰绳,抱着卢青上马,方要准备启程,却从路边跑出一个孩童,那孩童“扑通”跪在刘轻舟面前:“弟子马涛,请刘大侠收我为徒!”刘轻舟一看,正是自己刚刚救出的那个衣着朴素的孩子。 他又跳下马,十分疑惑:“你这孩子,不赶快回家,这是干什么?”马涛仰头看着刘轻舟,咬着嘴唇:“师父,就请你收下弟子吧。”刘轻舟将马涛扶起来:“孩子,你为什么要拜我为师?你父母呢?赶快回去吧,不然他们该着急了。” 马涛摇了摇头回道:“师父,我没有父母,我爹爹妈妈都死了,年前我跟着他们逃难到这里投奔姑父姑母。可不曾想爹爹死在了路上,我妈妈也染上了重病,到这里没几天也死了。姑姑和姑父不待见我,百般刁难,请师父收下我吧。”刘轻舟蹲下身子,伸手拍了拍马涛裤子上的灰尘:“孩子,你想拜我为师,也并无不可,但你姑姑姑父也是你的亲人,你无论如何也应该将事情告诉他们吧?” 马涛咬着牙道:“前天他们将我赶出了家门,并不许我再回去,我这两天流落街头,连吃的都没有,今天又被那两个贼人绑走,若不是师傅搭救,恐怕我已经没命了。他们哪里会管我的死活?”刘轻舟看着马涛着实可怜,点头道:“那好吧,我就收下你了,你就跟我一起回衡山吧。”马涛又跪了下来,郑重的磕了一个头:“多谢师父。” 刘轻舟看了看卢青,又看了看马涛,心中十分高兴,笑道:“甚好甚好,我又收了两个佳徒。青儿,涛儿,今天咱们就不走了,找个好点的酒楼,咱们去吃好吃的去!”卢青和马涛都是小孩子,听到这个,自然是十分高兴。尤其是马涛,他连着两天没吃东西,腹中早已空空,哪会有不高兴的道理? 江州城今天经过这么一场闹腾,整个城中也是十分热闹。那些被绑的孩子大都是家中较为有钱的人家,今日遭遇这么一场,也从上午的哭天抢地、指爹骂娘到现在的欢天喜地、谢天谢地。还有的就在门口放起了爆竹,噼噼啪啪的跟过年一样。 这时候,刘轻舟虽说已经答应收下马涛,又要带两个孩子去吃饭,但却知道还有一件事要做。他先是问明了马涛的姑姑家所在,就要带着卢青和马涛来到其家中,将事情原委告诉马涛的姑姑姑父。马涛当然是百般不愿,却拗不过。只好跟着刘轻舟回到姑姑家中。 那对夫妇虽然不是泼皮无赖,但也吝啬至极,不然也不会将自己的亲侄子撵出家门。如今听闻马涛要跟着刘轻舟走,那妇人眼珠子一转,反而却不愿意起来。 你当这是为何?是她良心发现,当然不是。只听妇人嘴里振振有词:“我哥哥嫂嫂将侄儿托付于我,岂是你想带走就带走的?不留下三五十两银子作为补偿,你却休想将我侄儿从这个门带出去!”那丈夫听到妻子这么说,自然也是在一旁聒噪,不肯罢休。这夫妇二人,也当真无耻,竟要把自己的亲侄子作价卖掉!马涛心中气极,就要上前与她姑姑争辩,却被刘轻舟拦了下来。 “哈哈哈,原来夫人不过是想要些银子,只是不知道刘某的钱你要不要得起!”说着,刘轻舟拔剑出鞘,剑光一闪,“咔啦啦”一声,屋中的桌子被劈成两半。 顿时,那夫妇二人被吓得面如土色,腿如筛糠一般乱抖,不敢再发一言。刘轻舟收起剑,左手拉着卢青,右手拉了马涛,也不再向那夫妇看一眼,径自出门而去。 刘轻舟带着两个徒弟出了城门,来到江州城的一座名楼——浔阳楼,当年宋江便是在此题下反诗的。 此时的太阳将要落山,晚霞照在江水和这浔阳楼上,仿佛洒上了一道道金辉,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待刘轻舟三人上到楼上,只见得雕檐外高悬一面匾额,乃是大文豪东坡居士的手书——“浔阳楼”三字。再看这楼内外:飞檐雕画,分外宏伟;画栋飞云,甚是壮丽。碧栏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端的是一座好酒楼! 刘轻舟选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了,小二上前问道:“不知客官要些什么?” “我常听人说你们这里的棍子鱼和糟鱼不错,那就各要一份,再来一只烧鸡,要一壶云雾茶,别的菜你看着上一些就是,最后再上一碟茶饼。”小二应声而去。卢青和马涛都是第一次到这里,东张西望看了好半天,两人又趴在窗口向外看江上风光,刘轻舟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也不言语。 不一时,小二将饭菜端了上来,两个小家伙也是饿坏了,待看到刘轻舟夹了一筷子示意后,便端起碗,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至于说菜有多好吃,只怕两人一口也没吃出来。若是问他们,也只会说好吃,都很好吃。 第二日一大早,刘轻舟便带着他们两个乘马继续南行,返回衡山。到了此时,距离衡山已不过八百多里,慢行四五日就便能赶回,刘轻舟也不再着急,照顾着两个小徒弟慢慢前行,返回衡山...... 第八章 教授武艺 这一路倒是也没再闹出什么事情,他们白天早早赶路,傍晚便找地方住宿,五天后,便已进入了衡山县境内,已经能够看见那雄伟壮丽的衡山。卢青和马涛看到后,不停地向刘轻舟发问,“师父那就是衡山吗?”“师父咱们的山门在哪里?”“师父,山上还有我们的一个大师兄是吗?”刘轻舟开始还笑呵呵的解答,可架不住两人不停地问,就不再回答。 待到了山脚下,刘轻舟一勒缰绳,对他俩说道:“青儿、涛儿,坐稳了,咱们这就上山了。”说着,两腿用力一夹马腹,黄马长嘶一声,猛地往前冲去。不多时,便上到了回雁峰上。 只见山门正中,书写着“衡山派”三个大字,那马又向上跑出数里,便来到了大门口。刘轻舟勒住马匹,翻身下了黄马,将卢青和马涛也抱下马,道:“走罢,咱们回家。”说着,推开大门,喊了一声:“孙伯,剑儿,我回来了!”门房的守门急忙跑出来,接过刘轻舟手中的缰绳,道:“门主,您回来了。”刘轻舟点了点头。 这时,孙伯和独孤剑也从屋中跑了出来,独孤剑一招“乳燕投怀”扑到刘轻舟怀中,欣喜地叫道:“师父,您回来了!”孙伯也站在一旁高兴的看着刘轻舟。互相寒暄后,独孤剑才注意到刘轻舟身后的卢青和马涛两人,孙伯先问道:“门主,不知这二位谁是陆家的公子?那一位又是?” 刘轻舟摇了摇头:“此事说来话长,他们都不是陆家公子,这两个是我在归途中新收的两个徒弟,卢青和马涛。青儿、涛儿,快来拜见孙爷爷和你们的大师兄。”卢青和马涛赶忙走上前,问候二人:“卢青(马涛)拜见孙爷爷,拜见大师兄!”孙伯见刘轻舟又收了两个徒弟,自是十分欣喜,独孤剑看到自己多了两个师弟,也是十分开心。刘轻舟道:“孙伯,这一路上的事,却是又有颇多曲折,咱们先进屋,一会等我慢慢说来。”说着,带着众人一起进了正堂。 当下,众人分别坐定,刘轻舟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方才将自己和陆十三从下山一直到燕京城救人,陆十三遇害,自己只身返回,又向岳飞通报敌情,以及自己收下卢青和马涛的整个经过缓缓道来。独孤剑、卢青、马涛三人年纪尚小,其中许多尚还听不懂,也不便多问。只是孙伯听得连连叹息:“不意‘天剑’南宫灭竟然也投靠了金狗,这次金狗又要南下,我大宋又是祸事一场啊。” 刘轻舟轻蹇眉头:“是啊,但愿岳将军能够打败金兵,阻止他们南下吧。”又说道:“孙伯,你命人准备一下,给青儿和涛儿各安排一间屋子。明天我要正式收他们为徒,祭拜祖师爷。”孙伯应了一声,便起身下去准备去了。刘轻舟又问独孤剑:“剑儿,这段时间你的功夫和功课可有落下?”独孤剑起身回道:“禀告师父,不曾,只是这‘紫盖剑法’的最后三式剑儿还没有练好,还要请师父指点。”刘轻舟捻须道:“好,待明日拜完祖师爷,我先将入门功夫教了青儿和涛儿,再来看看你的剑法。” 当下,独孤剑、卢青、马涛站起身子,对刘轻舟拜道:“多谢师父。”刘轻舟笑着摆了摆手:“剑儿,你带着青儿和涛儿四下走走,熟悉熟悉环境,你们师兄弟也好好亲近亲近。去吧,为师要休息一会。” 独孤剑领了师命,便带着卢青和马涛走出屋门,将派中的布置一一说给二人听。小孩天性喜欢热闹,独孤剑多了两个年龄差不多大的师弟,三人不一会就熟悉起来,嬉笑打闹声就传了开来...... 第二日一早,孙伯就已经把香堂布置妥当,刘轻舟带着三个弟子来到香堂,命独孤剑站在一旁,卢青和马涛站在自己身后,他自己先给衡山众位先掌门的牌位上了三炷香,然后带着卢青和马涛跪在香案前,朗声拜道:“衡山派第二十六代掌门,不肖弟子刘轻舟谨告历代先人,今有卢氏子青和马氏子涛,拜于我门之下,舟今日焚香祷告,告慰先人。谨以再拜。”说完,又郑重的叩首三次。他站起身来,对卢青和马涛说道:“卢青、马涛,给祖师爷和历代掌门磕头。” 两个孩子也学着刘轻舟的样子,郑重的对着牌位磕了三个头:“弟子卢青(马涛)给祖师爷、给历代先掌门磕头。”刘轻舟看完,便坐到了侧旁的椅子上,孙伯喝了一声:“卢青、马涛,过来,给你们师父磕头奉茶!”卢青和马涛起身来到刘轻舟身边,跪了下去,双手端起茶水,递到刘轻舟面前:“师父,请用茶!”刘轻舟先接过卢青的茶,揭盖喝了一口,又递给卢青,接着又拿过马涛的茶,也喝了一口:“好好,青儿、涛儿,从即日起,你们便正式是我的徒弟了,青儿排行第二,涛儿排行第三,你们今后要相亲相爱,起来罢。”二人齐声说道:“谢过师父!”“剑儿,你过来。你们俩来见过你们的大师兄。”独孤剑走到近前,卢青和马涛施礼拜道:“见过大师兄!”独孤剑笑着回礼:“二位师弟,不必多礼。” 刘轻舟看着三人道:“今后你们便是师兄弟了,一定要亲如兄弟,互相帮助。咱们衡山派门中也没许多规矩,你们记住这几条:不许为非作歹、作奸犯科,不许同门相残、猜疑妒忌,不许欺师灭祖、背叛师门,不许投敌叛国、勾结异族。别的也没什么,以后你们可以慢慢看师门的戒律,慢慢学习,懂了吗?”三人齐齐应声:“是,谨遵师父教诲。” 接着,刘轻舟命孙伯将香堂收拾下,自己则带着三人来到演武场,他看着三人,说道:“剑儿,你先去那边练剑吧,一会为师过去看。”独孤剑迎了一声,取了长剑,去一侧练习。刘轻舟对卢青和马涛道:“青儿、涛儿,咱们衡山的功夫讲究的是轻灵,以剑法为主,辅以拳掌。腿法主要是为了练习轻功,内力更是要循序渐进,日积月累,方才能练成。因此,等吃过了晚饭,我再传授给你们内功,你俩回房中练习。现在,我先教你们入门的拳法。看仔细了!”说着,便将衡山入门的掌法六十四式打了一遍,卢青和马涛二人看得十分激动,热血沸腾。刘轻舟打完最后一式收手,转身问二人:“看清楚了吗?”二人摇了摇头,刘轻舟笑了笑:“来,跟着我一招一招的学。”说着,便带着二人一招一招练习。 其实一套武功,并非是路数越多就越难,而是越少才会越难。因为路数越多,它每一招每一式的变化就会越少,越直来直去。而那些路数较少的功夫,往往大都是比较高深的,它的招式变化会十分迷惑人,例如衡山派剑法中的最高深的“衡山六式”,虽然只有六招,但就这六招,却连“天剑”南宫灭的一双肉掌都不敢直缨其锋。 这边刘轻舟教完卢青和马涛二人,又来到那边去指导独孤剑的剑法,看着独孤剑使出的剑法已经有模有样,一招一式都进退有据,刘轻舟大感欣慰,便在旁边不住出声,点名独孤剑所使的这套剑法的不足之处。 就这样,一连数月,刘轻舟都在山上指点三个徒弟功夫,不曾再下山。卢青和马涛的天资也甚是不错,进步很快。 这一年八月底,金兀术率军南侵,攻打楚州。岳飞带兵赶往救援,虽然在楚州城外三战三捷,但终因孤立无援,不得不退兵,守将赵立战死,楚州终被金兵攻占。而西线川陕的数十万大军在枢密使张俊的指挥下,先是小胜数阵,却不料在富平被完颜宗辅和完颜娄室二人杀的大败,陕西大部都被金兵占领,大宋又打了一个大败仗。 刘轻舟虽一直没有下山,但也听到了这些消息,心中十分愤恨,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抓紧教授三个弟子,期冀他们能快快成长。 转眼间便到了年关,衡山派也是江湖上的大派,传承了数百年,倒也有着不少底蕴,这到了年关,山下属于衡山派的一些店铺、商户的掌柜、账房都带着账本和名册赶上山来,向刘轻舟回禀这一年的收支情况。刘轻舟一直都是将这些事情交与孙伯打理,自己只是听听孙伯的整理结果,今年依旧是如此。 山上张灯结彩,置办了不少年货,刘轻舟也给三个徒弟放了假,除了每天早上要练习一个时辰剑法掌法,和晚上的内功修习不停之外,剩下的时间都让他们自行玩耍。三个少年自是十分开心。 三十晚上守岁,作为卢青和马涛到山上的第一个新年,自然是更为热闹一番。而在京城的高宗皇帝,也将年号改为“绍兴”,希冀以“绍祚中兴”之意,收复江山,振兴大宋。 新年过完之后,山上的刘轻舟继续教授徒弟,而山下却传来了不少消息,关于两国交战的倒是少了,毕竟都需要时间积蓄力量,准备下次交锋。但武林中却传来不少坏消息,南宫灭投靠金人的消息已经被许多人知晓,因为,他连续在河北山西一带清剿抗金的武林中人,不少门派都被他灭门,连少林、丐帮、嵩山、华山这些大派都吃了不小的亏,“天剑”之名,却是镇住了不少人。 刘轻舟得到消息后,长吁一声,有意想下山再会一会他,尚未成行时,却又得到消息,四月间,泰山派的老掌门池重霄,与南宫灭在泰山上一场大战,重伤而亡,泰山派的众门人,死伤亦是十分惨重,若非池老掌门之子池先秋带着部分弟子不在派中,怕是也会惨遭毒手。 这之后,却是惹怒了另一位赫赫有名之人,那便是“天心飞仙”四大剑客的另外一人——“心剑”方勉方大侠,他下了战书,约战南宫灭。要于五月初五端午之时,在泰山上与南宫灭一决胜负。 一时间,武林中人竟相奔走告知,皆要到泰山上观战。南宫灭却是丝毫不惧,答应了下来。刘轻舟听到这个消息,也吩咐了孙伯,要他留在山中,照顾好三个徒弟,自己也打算前往泰山,助方勉一臂之力。 他收拾了行装,带上了“丹心”宝剑,交待了三个徒弟,径自下了衡山往泰山而去。一路之上,他也不做停留,自鄂州过了长江,经舒城,十数日间,就走了大半路程。这一日,便到了徐州,这里是淮北立鼎帮的总舵,不过月前帮主李文新惨遭南宫灭的毒手,帮中许多长老和舵主也都遇害,立鼎帮声势大减,不少帮众都四下逃散。这声震淮北的第一大帮派,再也不复往日的光辉。刘轻舟知道自己既然经过,虽说与立鼎帮众人不是十分熟悉,但也不好不去吊唁一番,就来到城西立鼎帮的总舵,报了名号,递了拜帖,不一会,便有几人前来迎接。 只见这几个人都是身披缟素,满脸悲伤之色,见了刘轻舟,都抱拳施礼,为首的一人道:“立鼎帮北水分舵舵主吴大全见过刘掌门。”刘轻舟还礼:“吴舵主,节哀,惊闻李帮主不幸罹难,我也十分难过,特来为李帮主上一炷香,送他一程。”“感谢刘掌门高义,里边请。”吴大全说罢,与众人请刘轻舟入内叙话。 刘轻舟进了灵堂,先是上了炷香,拜了三拜,方才与吴大全等人叙话。吴大全本来已经领了军职,只因帮中出了这等大事,许多帮众兄弟又请他回来主持大局,他推辞不得,才勉力维持。他本就是靠勇力服人,并不善于机谋权术,只是临时被推到高位,也是帮中无奈之举。 因此,他想向刘轻舟讨教一些方法技巧,能够使立鼎帮度过危机。刘轻舟也不藏私,与吴大全整整聊了一个下午,直到华灯初上,二人也没说完。于是,他们用了晚饭,又继续长谈,吴大全确实获益良多。后来立鼎帮能够重振威势,驰骋江淮,可以说,刘轻舟与吴大全的这番长谈确实起了的很大作用。 第二日一大早,刘轻舟与吴大全等人拜别,准备启程继续前往泰山。突然从人群中冲出一个瘦小的男孩,拉住刘轻舟的衣衫,跪在地上,仰头看着他,大声喊道:“求求您,收我做徒弟吧!”吴大全看到男孩,大吃一惊:“江少爷,你这是干什么呢啊?”刘轻舟看了看男孩,又看了看吴大全,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做我的徒弟?”吴大全不等男孩回答:“刘掌门,这是原知县江南风大人的公子江旭,江大人爱民如子,极为体恤百姓。金狗南下时,江大人组织义军抗金,可惜被打散,江大人也身负重伤,我们都曾多方延请名医为江大人治伤,却未能保住他的性命,去年江夫人也......唉!大家看江少爷可怜,就都施以援手,多加照顾。只是江少爷却是一心想习武杀敌,可他的身子骨羸弱,我们立鼎帮又是以外家功夫见长,所以只能教他一些强身健体的方法。因此......”这下边吴大全不说,刘轻舟也知道是为何,立鼎帮的外家功夫,若是体格健壮,越练便会越厉害,若身体羸弱,就不可练习,所以,立鼎帮帮众个个都是五大三粗的精壮汉子。这种打熬气力的功夫,江旭确实是练习不得。 刘轻舟又看向江旭,只见这个小家伙眼神十分坚定,抓住自己衣衫的小手也是十分的紧,他哈哈一笑,对吴大全道:“吴舵主,既然如此,刘某的功夫还算说得过去,若是不嫌弃,我就收下这个孩子如何?”吴大全面露喜色:“刘掌门,这孩子若是能拜您为师,也是他天大的福分,想必江大人在天之灵也会十分高兴。江少爷,快给刘掌门磕头啊,他答应收下你了。” 江旭听了,马上磕了三个头:“徒儿江旭拜见师傅。”刘轻舟摸了摸江旭的脑袋,笑着对吴大全说道:“吴舵主,那我就把旭儿带走了。”吴大全道:“那就有劳刘掌门费心了。”双方拜别,刘轻舟便带着江旭继续赶路,前往泰山。 泰山,自古便有“五岳之首”、“五岳独尊”的美誉,历代帝王不断在泰山进行封禅和祭祀的活动,不少文人墨客也纷纷前来游历,作诗记文。而武林之人更是对泰山推崇备至,数百年来,见逢大事,都是聚集到泰山之上来商议。泰山派自南北朝时创派以来,已历三十三位掌门,更是出了六位武林盟主,其势之盛,连少林丐帮都要望其项背。可与衡山派一样,三十年前的那一场旧事,派中人才凋零,声势大减。虽然这三十年经过池重霄的努力,但泰山派再也不复往日的兴盛。 现如今,南宫灭的这一次出手,泰山派更是大伤元气,数百年来的基业,已经是岌岌可危。好在池先秋颇有乃父之风,继任掌门之后,稳住了形式。这一次方勉约战南宫灭于泰山之巅,他带领泰山派众人接待各路英雄豪杰,井井有条,丝毫不乱。刘轻舟与池先秋曾经也一同在三年前并肩杀过金兵,两人结下了一段友谊。 五月初四,刘轻舟带着江旭上了泰山,得知已经有大批英雄豪杰都已经到了,就连华山掌门顾枫、少林寺达摩堂首座无相禅师也都来了。池先秋将众人引到堂中,无相禅师问道:“池掌门,为何不见方大侠踪影?”池先秋回道:“好叫诸位得知,三天前方大侠差人送来一封书信,言道他会在初五这天赶到,与南宫灭一决胜负。因此,还请诸位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共同等候方大侠到来。”众人均点头称是。 当晚,刘轻舟安顿江旭睡下,自己缓步走出,来到池先秋门前,方抬手要敲门,只见门却先开了。池先秋看到刘轻舟,笑道:“长夜漫漫,看来刘大哥却也无心安睡啊。”刘轻舟也是微微一笑:“咱们彼此彼此。贤弟,一道走走如何?”池先秋道:“求之不得。”说着,二人一同出了院子,缓步走在山路上。 刘轻舟开口问道:“贤弟,明日便是决战之期。看你的样子,似乎还在担心什么?”池先秋微皱眉头:“兄长,我在担心方大侠。我爹爹纵横一辈子纵横江湖,三十年前剿灭五色教时那一仗,咱们整个武林伤亡多么惨重,各派的帮主掌门、长老护法战死无数,连当时的盟主柳四海都尸骨无存,我爹爹却能全身而退,这三十年他又勤练不缀,可仍然不是南宫灭的对手,我只怕明日方大侠也敌不过他啊。”刘轻舟摇了摇头:“贤弟,我去年曾和南宫灭交过手,二百招以内,我与他能战成平手,所以,我思量就算这半年就算他武功精进,也不会与咱们有太大差距,方大侠也是‘天心飞仙’四大剑客之一,他们四人武功本就在伯仲之间,这几年听说方大侠闭关练功,相信方大侠必然有一定把握。” 池先秋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长叹一声,又抬头望了望天空:“兄长,你得到消息了吗?张风那狗贼于年前跟着秦桧一起南归,进了临安府,皇上已经任命秦桧当了参知政事,张风也在殿前司做了都虞侯。想来金狗必然许给他俩什么好处,不然他们怎么会同南宫灭一样做了汉奸。” 刘轻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南宫灭投靠金狗,是毋庸置疑的,他杀害咱们大宋这么多英雄豪杰,此仇不共戴天。但秦桧和张风,现在还不能确定。当年汴梁城破时,秦桧也是力主抗金的,张风更是在抗金中出过大力的。说他们投降了金狗,咱们还没有证据,为时尚早。”池先秋辩解道:“即便如此,那‘仙剑’独孤云的这笔账又该怎么算?”刘轻舟道:“贤弟,咱们不能被仇恨蒙蔽双眼,是,我承认,江湖传言沸沸扬扬,说张风杀害了独孤云,投靠了金人。可咱们谁亲眼见了?因此,在没查清楚此事之前,咱们还是要好好斟酌,毕竟人言可畏,三人成虎。若是冤枉了好人,岂不令金狗们高兴?”池先秋默然,点了点头:“兄长所言甚是。” 刘轻舟知道池先秋因丧父之痛,对南宫灭愤恨至极,自己也不好安慰,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贤弟,咱们又聊了这么久,天色已然不早,回去罢,一切等方大侠明日到来再说。”池先秋道:“也好。”两人便回到院中,各自返回房间睡下。 第九章 观斗泰山 第二日一大早,又有不少人马赶到,整个泰山之上,已经来了五六百武林豪杰。待到了巳时,却仍然不见方勉踪影,大家都焦急的望着山下。 却忽地看到山下尘土大作,一彪人马飞奔而来。众人定睛一看,这伙人大约有一百多个,个个穿的都是金人的服饰,手中拿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但能看的出来,这些人个个功夫不俗。为首的一人,却正是南宫灭。 待到了近前,南宫灭用力勒住马匹,只见那马长嘶一声,前腿高高跃起,后边跟随的那些金人也纷纷停下。南宫灭哈哈大笑,望向中原武林众人,喝到:“方勉呢?不是要与我约战吗?这会儿了怎么还不见人?是不是害怕了,当了缩头乌龟啊?”后边的这些个金人一阵哄笑。 那边泰山上的众豪杰不乐意了,当即就有人开骂:“南宫狗贼,你算什么东西!叛国背民,投靠金狗,甘当汉奸,还有脸来这里耀武扬威,真以为我中原武林无人不成?”众人一看,原来是“独行散人”郭不为。他功夫倒是不甚高,但嘴上功夫却是一流,骂起人来不带重样的,往往几十句上百句过去,你还没听到有重复之语。郭不为这一骂,众人顿时都感十分痛快,也是纷纷叫嚷,大声辱骂。 这边从南宫灭身后闪出一人,大吼一声:“放肆!”说着,手一扬,射出几支闪着幽蓝色光芒的毒镖。这边刘轻舟和华山掌门顾枫一闪而出,长剑一震,拦下了毒镖。南宫灭阻住那人:“好功夫!华山和衡山两派掌门出手果然不凡。” 顾枫看了一眼地上的镖,道:“出手便是‘无边花洒’,看来阁下便是‘多臂天王’袁青池了,想不到你也做了金人的走狗。”袁青池笑道:“顾掌门此言差矣,自古以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现如今,整个中原都是大金的天下,赵构不过躲在江南苟延残喘罢了,你们这群人不识时务,妄图对抗我们大金,自不量力,螳臂挡车。”众人听了,更是怒不可遏,叫骂声不断。 南宫灭阻住袁青池,哈哈大笑:“刚刚郭散人骂我是大金走狗,汉奸。实话告诉你们,老子本来就不是汉人,老子复姓南宫,自幼便是在长白山下长大,可是货真价实的女真人!得蒙我恩师传授武功,虽然在你们中原玩耍了十几年,但我为大金出力,却又有何不该?”郭不为听了,饶是他一向能言善辩,也一时语塞,不知应如何回答。 这时,一阵长笑传来:“哈哈哈哈。南宫兄,原来你果真是女真人,当年咱们四人纵横江湖时,我就已经有所怀疑。是,你是应当为金人出力,可你这一身功夫,当是从我们汉人师父学得的罢?”只见一道人影闪现,一人已飘然立于山门之上,众人望去,只见此人衣袂飘飘,腰间斜挎长剑,双手负于背后,正是“心剑客”方勉! “方大侠!”“方大侠!”一众人等惊喜的叫道。唯有顾枫与方勉相交甚厚,道:“方兄,许久未见,想必那功夫已经练成?”方勉一笑:“若未练成,却也不敢直缨‘天剑’之锋。”二人四目相视,哈哈大笑。其他人不明就里,只道方勉练成了什么厉害武功,自是十分兴奋。 南宫灭闻言,怒道:“闲话少说,方勉,就算你又练得什么神功,我又有什么好怕的,今天一战,定然要取你性命,为四太子南下祭旗!”方勉听了,也不生气:“南宫兄,既然如此,那咱们便手底下见真章吧,请吧,咱们日观峰上一决高下!” 众人让开一条路,南宫灭丝毫不惧,翻身下马,对身后随从道:“袁护法,带三十个人随我上去,其余人等,留在此处等候!”言毕,便带着袁青池等人大步向山上走去。方勉也与顾枫、刘轻舟、池先秋并肩一起上山。 中原武林众豪杰也纷纷跟上前去,想要一睹当世两大高手的这一场大战。 日观峰顶,方勉抱剑环立,注视着南宫灭。南宫灭开口道:“方勉,今日一战,乃是你我之事,无论胜负,却是不能祸及他人,你看可好?”方勉思量了一番,朗声道:“也好,不论胜败,我都会保你们下山。但方某尚有一条件,请南宫兄先行答应。” 南宫灭问道:“什么条件?”方勉环顾四周:“南宫兄,这一战,并非你我私事,而是大宋与你们金人的一战,若是一会南宫兄胜了,方某自然无话可说,杀剐尽由南宫兄说了算。可若是方某侥幸胜了,还请南宫兄立一誓言,你从此返回北疆,不再祸害武林。”南宫灭听完,思虑一番,便答应了下来。 这南宫灭却是打得好算盘,他心知今日与方勉这一战,就算胜了,自己也会大伤元气,也不会再是顾枫、刘轻舟等人的对手,何况中原武林这数百豪杰虎视眈眈,自己就算有袁青池等百多位好手护着,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因此先拿话挤兑住方勉。 而方勉则是心知自己与南宫灭半斤八两,胜负难料,又怕南宫灭留有后手,对众人不利,因此,先应承住他,使他不能再做恶事。南宫灭环顾四周,道:“那就有劳无相大师作个见证,等下不论胜败,我们双方都不得大开杀戒,如何?”无相禅师双手合十:“那好,老衲便为两位施主做这个证明。”言毕,退回人群之中,不再说话。 南宫灭转头道:“老四,把我的剑拿来!”只见一个肥胖之人抱着一柄剑,走上前来,交给他。南宫灭接过剑,哈哈一笑:“方勉,老子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了这柄‘巨阙’宝剑,今天就拿你来试剑!” 众人仔细看去,这柄剑巨大无比,比寻常剑要长上五六寸,而且看着十分厚重,其宽度几是寻常剑的两倍有余,似乎也没有开刃,看上去剑锋是钝的。纷纷私下低声言语:“这真是上古名剑‘巨阙’吗?”“你看那剑的样貌,确实与传说的无异。”“依我看未必是真的,定然是南宫贼子的奸计,吓唬我等。”...... 方勉看了一眼那柄剑:“原来南宫兄得到了这么一柄好剑,恭喜啊。可惜方勉也没什么好剑,只有一直随身所用的这柄剑,就来试一试南宫兄的‘巨阙’宝剑罢!”说着,飞身一剑,刺向南宫灭胸口。 那南宫灭也不慌张,抬手提起巨阙剑,迎向方勉。二人同是“天心飞仙”四大剑客中人,都是成名已久的高手。“天剑”向来大开大合,厚重无比,就像那天空一般,以威势压人,再配上这柄既钝且厚的巨阙剑,更是将南宫灭的剑法展现的淋漓尽致。再看方勉的“心剑”,却是更加不可捉摸,似有似无,完全是在人意想不到的位置和地方递出剑招。 在场的众人看的眼花缭乱,武功低微的完全看不清楚什么,只有顾枫、刘轻舟、无相禅师、池先秋等人才能完全看明白二人的打法。南宫灭完全仗着自己的剑法大开大合,加上巨阙剑,想要一力破十会,一举重伤方勉。而方勉自然是明白他的想法,两人相交二十多年,各自的招式打法无一不了熟于心。方勉情知南宫灭手中的巨阙剑自己不能硬挡,便总是剑走偏锋,与他缠斗。 两人堪堪斗了三百招,南宫灭大吼一声,一招“天剑降世”劈向方勉,方勉知道这招的厉害,退路已经被完全封死,自己只能硬接,便使了一招“了然于心”迎了上去。只听得“咔嚓”一声,方勉手中的长剑断为两截,但南宫灭手臂上也显出了一道血痕。原来方勉知道即便接下这招,自己的长剑也必然不保,便在剑断的那一刻,以内力控制断剑,直刺南宫灭。可南宫灭反应也很快,迅速收手后撤,断剑只是在他手臂上划了一道,并无大碍。 方勉看了一眼手中的断剑:“此剑随我纵横江湖二十多年,不想今日竟然被南宫兄所断,好一把巨阙剑啊。”这边顾枫方要接口,池先秋闪身出来将一把剑递给方勉:“方大侠,这是我泰山派的宝剑“皇尊”,请方大侠用来对敌!”方勉接过剑,细细观看,却是一把好剑:“池掌门,多谢!” 南宫灭大笑:“方勉,再换一把剑又如何?你挡不住我的巨阙宝剑的。”说着,揉身而上,方勉也持剑迎上,数十合方过,又听得“哐当”一声,方勉手中的“皇尊剑”又断为两截。众人皆是大惊失色,不断窃窃私语,“看来这巨阙剑是真品,不然怎么能连断两把宝剑?”“这可如何是好?南宫狗贼的巨阙剑如此犀利,方大侠怎么与敌?” 顾枫走到近前,递上自己的宝剑:“方兄,且用我的剑与他斗上一斗。”方勉接过顾枫的剑:“好!”又上前与南宫灭相斗。众人看得俱是血脉喷张,目不转睛。却不料顾枫的宝剑仍然不是巨阙剑的敌手,堪堪才过百招,南宫灭又将这柄宝剑削断。 方勉纵身后跃,看看断剑,摇了摇头。这时,一人高声道:“方大侠,接剑!”一柄宝剑飞来,方勉飞身接过,拔剑出鞘,只见剑身上书“大吴”二字,再看送剑之人,原来是“摸金校尉”高宝书,他道:“方大侠,此剑乃是我从孙吴皇帝孙权墓中所得,请方大侠一用!”方勉拱手拜谢。 南宫灭哈哈大笑:“方勉,今日你便是把这些人手中的剑用个遍,也不会是我‘巨阙’的对手!”两人再次交手,南宫灭专盯着方勉手中的剑,用力猛劈,果然,未出几合,这柄“大吴剑”又被断成两截。南宫灭大声道:“你们谁还有什么宝剑,尽管拿上来试试吧!哈哈哈哈!”放声大笑。 又一人走上前,众人一看,是丐帮长老白剑生,他也是使剑的好手:“方大侠,白某还就是不信,我的也是宽背之剑,请用来一试。”递上一柄大剑,却比南宫灭的巨阙剑还要宽上三分。方勉接过剑,道了一声谢。转身对南宫灭道:“南宫兄,请吧。” 二人又一次交手,叮叮当当又是几十个回合,再看方勉手中的剑,却已然满是缺口,剑身遍布裂纹,又一把宝剑就这么被南宫灭所毁。 南宫灭笑道:“方勉,事到如今,你还不认输!”在场众人怒骂道:“南宫狗贼,仗着宝剑犀利,算什么英雄好汉!” 方勉摇了摇头,将手中大剑交还白剑生:“白兄,惭愧。”就在此时,刘轻舟走到旁边,拔出丹心剑,递给方勉:“方兄,不要气馁,我有‘丹心剑’,可用来一试。”方勉也不接剑,道:“刘兄好意,方某心领,但我已然损了五把剑,再用剑斗,也只能是再坏一把宝剑。”不料刘轻舟却伸手拿起地上已经断掉的半截皇尊剑,朗声道:“池贤弟,得罪了!”右手执丹心剑向左手中的半截皇尊剑看去,只见白光一闪,皇尊断剑又短了一截,而丹心剑却完好无损。刘轻舟将皇尊剑放到一旁,拉住方勉,将丹心剑交到他手中:“方兄,且再用来一试。” 方勉看了这一幕,也是信心倍增,接过丹心剑:“好!那就多谢刘兄!”转身回到场中,道:“南宫兄,你我再来一斗!”南宫灭也看到了方才的那一幕,心中也是暗暗一惊,但看着手中的巨阙剑,也不惧怕,便迎上前来:“方勉,即便你拿了把新剑,老子也不怕!”挥动巨阙剑,直取方勉。 方勉虽说看到丹心剑的锋利,但心中依旧怕不能挡住巨阙剑,因此也不硬抗,只是游斗。南宫灭虽有心试一试丹心剑,但也是怕巨阙被其所断,投鼠忌器。因此他也不像方才那样专砍方勉的剑身,也是不断换招。 就这样,两人又打了三四百招,依旧不分胜负。刘轻舟轻声对顾枫说道:“顾兄,适才你与方兄所言的‘那功夫’,为何仍不见方兄使出?双方到现在已经拆了近千招,若再这样下去,胜负难料啊。”顾枫却是有苦自知,方勉新练的功夫,并非什么一招制敌的武功,乃是一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心法,而且他虽听方勉说过,但个中详情,只有方勉自己才清楚。他也不便明言,只是苦笑:“刘兄,现在这形式,当先挫掉南宫灭的锐气,方才好使出绝招,一举取胜。” 刘轻舟听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低头看了看跟在身边的江旭,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的看向场中。 这边南宫灭终于忍不住了,又是一招“天剑降世”逼方勉拿剑硬接,众人也都十分担忧,怕刚刚剑毁的一幕再次发生,胆小的都已经闭上双眼,不敢再看。却看到方勉将丹心剑往上一撩,“”地一声,丹心剑竟然抵住了巨阙剑,而且毫发无损,众人一阵惊呼,简直不敢相信。 方勉本也以为未必抗得住这一剑,可丹心剑竟抵住了,心中顿时有了计较。而南宫灭这势在必得的一剑竟然徒劳无功,也是十分吃惊,便急忙收剑回撤,摆出防守的姿势,盯着方勉。 战到这个时候,方勉也不再保留,暗运心法,手中丹心剑一抖,疾速挽出十数个剑花,飞身直取南宫灭。众人顿时感觉方勉的气势暴涨,如滔天巨浪一般,压住了南宫灭,离场边较近的人甚至都感到呼吸有些不畅。南宫灭方才未料到那一剑没能建功,尚有些失神,高手过招,胜败往往就在这一瞬间。他虽摆出防守的姿态,可未曾想方勉气势竟然暴涨如斯,这一失神,却给方勉创造了机会。两人兵刃相交,只见方勉隔开南宫灭的剑,自己手中的剑尖划向南宫灭的手掌。他大喝一声:“撒手!”这一剑若是刺实了,南宫灭的五根手指必然要尽数被斩断,因此,他除了撒手松剑别无他法。便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南宫灭松开宝剑,方勉却欺身到了近前,抬起左掌,劈在南宫灭右肩头上。 只见得南宫灭吐出一口鲜血,委顿于地,袁青池和老四忙抢身上前,护住南宫灭。方勉也并不再近身,他看了看南宫灭,朗声说道:“南宫兄,胜负已分,还请南宫兄言而有信。” 此时,边上众人早已耐不住了,叫喊道:“方大侠,跟他们这群金狗讲什么道义,干脆大家一拥而上,将他们都剁了,为武林除害!”方勉看了看众人:“咱们习武之人,要言而有信,既然话已经说出去了,万万没有反悔的道理。”无相禅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方大侠所言不虚,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既然做了这个见证,就不得不说一句公道话。还请各位施主暂熄胸中怒火,咱们还是要遵守信义,请这位南宫施主立下誓言,不再作恶,放他们北去才是。” “既然方大侠和无相大师都这么说,咱们就饶了南宫灭的狗命,让他立个誓,大家说呢?” “是啊是啊,谅他也不是方大侠的对手,饶他一命又如何?” “要我说,砍断他一条胳膊,省的他再出来作恶!” 场下众人议论纷纷,方勉听了,也并不答话。顾枫、刘轻舟。池先秋、无相禅师都走了出来,池先秋朝着南宫灭吐了一口:“南宫狗贼,你杀害我爹,可有想过今天?方大侠仁慈重信,留你一条狗命,看你以后还敢作恶!” 顾枫的涵养功夫比较好:“南宫灭,虽说你我是各为其主,但你行事太过卑略,今天就饶你不死,以后不要再作恶事。” 无相禅师双手合十,走到近处:“阿弥陀佛,南宫居士,既然今日一战你已败,还请立下誓言,便下山去吧。在场众人都是见证。” 此时,南宫灭此时方才把内息调平,老六扶着他站了起来,他恶狠狠地看着四周:“老子在这发誓,今日既败,是我技不如人,我即刻便北返,今后,我若不能打败方勉,就绝不南下,不履中原!” 众人听他发完誓,均是十分高兴,互相击掌庆祝。南宫灭虽然十分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当下,袁青池等人护着他缓步下山而去。中原武林的众人也不阻拦,任由他们离开。 方勉望着南宫灭等人的身影,脸上微笑,却不言语。池先秋问道:“方大侠、顾掌门、无相大师,我不明白,为何要放走南宫灭?难道咱们真要跟这群金狗讲信义?”顾枫与方勉相视一笑,低声道:“池掌门,跟金狗的确不需讲信义,但你能确保咱们在场这几百名好汉没有金狗的探子和汉奸?况且方兄并非毫发无损,只是现在不能表露出来。”“什么,方大侠也受伤了?那快请到我派内的练功房调养。”池先秋急忙就要请方勉去调息养伤。方勉摆了摆手:“这还不需要,还请池掌门和顾兄、刘兄安排好这里的后事,刘兄,多谢宝剑了。”说着,将剑交还给刘轻舟。 无相禅师走出一步,当着数百豪杰的面,高声说道:“今日方大侠力败南宫魔头,功夫之高,恐怕全天下也无出其右者,‘天下第一’这个名号方大侠当之无愧,这柄巨阙剑咱们就请方大侠保管,不知众位觉得如何?” “天下第一!”“天下第一!”......场下众人纷纷高呼 方勉急忙摆手:“这可使不得,这‘天下第一’方某可不敢当。”方勉百般推辞,但众人却是异口同声,最后,方勉在顾枫、刘轻舟的劝说下,接下了巨阙剑。 顾枫朝池先秋使了个眼色,池先秋忙闪出身道:“诸位,方大侠苦战这么久,也是十分辛苦,咱们先请方大侠到我泰山派的客房好好休息一下,大伙先四处玩玩,到晚上咱们好好庆祝,如何?”在场众人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便纷纷搭伙散去。 无相禅师对他们几个说道:“既然此间的事情已了,那老衲也就告辞了,方大侠,还请好生保重。”不待几人回答,飘然下山而去。 当晚,泰山派大摆筵席,各路好汉都庆祝方勉打败南宫灭,热热闹闹一直到半夜才散。 第二天一大早,刘轻舟带着江旭向池先秋辞行,才得知方勉和顾枫昨晚便已经离开,刘轻舟自是猜到方勉必然是伤势不轻,所以顾枫才连夜护送他下山去疗伤,因此他嘱咐池先秋道:“贤弟,你一向耿直,但这次方大侠受伤之事你一定要守口如瓶,万万不可说出去。切记切记!”池先秋一拍胸脯:“兄长放心,这事定然烂在我肚子里,绝对不会被旁人知晓。”刘轻舟点了点头:“那好,那我就告辞了!”说完,带着江旭下山而去。 第十章 山上岁月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就在方勉打败南宫灭没几天,金兵从凤翔进军,直扑和尚原。此时,和尚原只有吴玠、吴璘兄弟二人带领几千新败之兵守卫,敌众我寡,而且军储匮乏,形势十分危机,士兵也是十分惊恐,毫无战心。此时,吴玠勉励三军,言道:“我在此,敌不敢越我而进,保住阵地,方保蜀地无虞。”众将士听了吴玠之言,士气高涨,在他的指挥下,宋军利用有利地形,与金兵展开近战。从早上战至中午,双方均已疲惫不堪,吴玠趁势投入一股生力军,宋军如虎添翼,奋勇杀敌,金兵抵挡不住,死伤无数,败走数十里。 这一战宋军以少胜多,以弱击强,大大鼓舞了宋朝军民抗金斗争的士气。再加上方勉在泰山一战完败南宫灭,这双重的胜利,传到了各地,使得整个宋朝的军民更加坚定了抗金的念头。 此时刘轻舟带着江旭离了泰山,才到滁州,得闻消息,自然是欣喜异常。他本欲与人一同庆祝一番,可此时身边除了江旭一个孩子,却也无一个熟识之人。他就租了一条船,带了酒菜,命船工沿江而上,他要泛舟饮酒,再好好看一看这大江美景。 十几天之后,刘轻舟带着江旭回到了衡山,独孤剑他们三个又多了一个师弟,自然是十分高兴。多年之后,衡山派的一门四弟子“剑青涛旭”,声震江湖,闯下赫赫威名,这也是刘轻舟没有相到的。 江旭身子骨比较弱,加之又比三个师兄稍小一些,刘轻舟也没有急于传授他武功,只是将入门的心法先教给他,让他慢慢修习。江旭倒也争气,日夜勤练不缀。几个月的时间下来,虽说拳脚功夫还不怎么会,但内力反而是后来居上,仅次于修习了六年内功的独孤剑,比卢青、马涛要高上一筹。刘轻舟每每总会夸赞两句。这一下,几个小家伙嘴上不说,私下里却是暗暗较劲,都是更加刻苦练习。 转眼之间又到了腊月,山下的商铺掌柜们又纷纷上山来。依旧是孙伯将这一揽子事情接了过去。刘轻舟则仍是教授四个徒弟功夫,也会抽空带他们下山去四周转转。 这天,刘轻舟刚看卢青打完一套腿法,孙伯带着一个掌柜走了过来。刘轻舟看见,本以为是账目上有什么问题,便要他们四个自己慢慢练习。 转身走到近前,刚要问话,孙伯就先开口了:“门主,这位是咱们米店的掌柜曲星,不知门主还记得吗?”刘轻舟仔细打量了一番,感觉很面熟,确实是有些印象,点了点头。 那曲星躬身行礼:“门主,您不记得了吗?五年前您从北地归来,那晚就住在了我那里。小女那晚高烧不退,还是门主出手,运功化解。”刘轻舟恍然大悟,全部记了起来:“后来我答应你,等你女儿再大一些,就带上山来,收她为徒,是吧?”曲星连连点头:“是,门主,今年小女已经十岁了,我就想着送到这里,请门主将她收下。” 刘轻舟想了想:“那好,曲掌柜,等过完年,你就把女儿送上山吧。”曲星急忙回道:“门主,我与拙荆商量过了,今天来的时候就把小女带了过来,就让她在山上过年,您看可好?”刘轻舟哑然一笑:“也好,那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吧。”说着,这边招呼了独孤剑四个,一起前往正堂。 待到了正堂,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四处张望。她一看到曲星,立马从椅子上跳下来,喊了一声“爹爹”扑到曲星怀里。曲星抱住女孩,对刘轻舟说道:“门主,孩子有些认生,倒让门主见笑了。” 独孤剑他们四个倒是十分好奇,直直地盯着女孩。刘轻舟笑了笑:“无妨。”曲星拉着女孩,说道:“霞儿,快,去拜见师父。”女孩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刘轻舟,也不敢说话。曲星急了,把她往前一推:“霞儿,咱们在家里不是说好了吗?快去啊。” 女孩鼓了鼓勇气,抬着头看着刘轻舟,脆生生的道:“徒儿曲霞,拜见师父。”刘轻舟摸了摸曲霞的小脑袋,呵呵一笑:“好孩子,不错。”转身对独孤剑说道:“剑儿,去后堂把那件玫瑰玉簪取来!”独孤剑应了一声,飞奔着跑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独孤剑便拿着一件簪子跑了回来,交给刘轻舟。只见他把簪子放到曲霞手里:“霞儿,这件玫瑰玉簪就算是师父给你的见面礼吧。”曲霞拿着玉簪,转头看向曲星,只见他点了点头,曲星才扭过头:“霞儿谢谢师父。” 刘轻舟看看独孤剑四个,又看看曲霞,开怀大笑,甚是高兴。又对曲星说道:“曲掌柜,那就这么定了,就让霞儿留在这里,以后你和夫人没事的时候就上山来看看她,你觉得怎么样?”曲星自是十分愿意,连连答应。 于是,曲星留在山上跟着众人吃了一顿饭,就下山回去了。曲霞留在山上,跟着师父和师兄们一起过年。 这也算是衡山派这几年来过得最热闹的一个年了,曲霞适应了几天后,就跟四个师兄玩到了一起。五个孩子给山上增添了不少欢乐,连孙伯的脸上都一直是乐呵呵的。 过完年,刘轻舟对他们的要求更加严格了起来,除了曲霞刚刚开始练功,还不觉得。独孤剑四个感到师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非常严厉,虽然不曾打骂呵斥,但往往一个眼神过去,就能让自己胆战心惊一番。于是,几个人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刻苦练功,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都感觉骨头要散架一般,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就这样过了七八个月,几个人发现自己的功夫都有不小的提高,这才明白刘轻舟的苦心,心中都是十分感激。 却过不多久,孙伯突然病倒了,一连十几天都卧床不起,刘轻舟请了不少大夫,各种名贵药材也用了许多,却不见好转。就这样将养了两个月,愈发的严重起来,连吃饭都少了许多。五个孩子整日里除了练功,就是跟着刘轻舟来照看孙伯。 曲霞泪窝子浅,每次看到孙爷爷瘦削的脸庞和那高高鼓起的颧骨,小眼里的泪珠就像断了线似的往外直流,弄得几个人都是心里十分难受。反倒是孙伯自己看的很开,时常会和几个小家伙开些玩笑。刘轻舟知道孙伯的病,到了这时候,绝非药石能够医好,除非是四十年前名震江湖的神医杜路再世,来给孙波瞧瞧,或许还有一线可能。 可如今,杜神医已经死了十多年,尸骨也早化成飞灰,又哪里能来给孙伯治病?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是用精纯的内力送入孙伯体内,替他延续生命。 年关将至,孙伯的病情却突然好了许多,甚至都能下床走路,几个小家伙都是十分高兴,只有刘轻舟心里明白,这不过是回光返照,孙伯只怕时日已经无多。到了这个时候,他心中虽然难过,但也知道生死由天,便强打起精神,笑呵呵地陪着孙伯过完了这个年。 果然,年后不到半个月,孙伯的病情更加严重,竟然连饭都吃不下了。这天,刘轻舟打发几个徒弟去练功,自己留下来陪着孙伯。 孙伯看着几个小家伙出门后,开口说道:“轻舟,自从十年前你继任掌门后,我便没有再这样喊过你了。”刘轻舟走到床边,点了点头:“是的,孙伯,你当时说掌门就要有掌门的风范,所以不再喊我的名字。” “时间真快啊,转眼老门主都走了十年了。看来我这把老骨头也该走了。” “孙伯,你.......” “轻舟,生死有命,你也不用难过。我都七十多的人了,还有什么不知足呢?只是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好,孙伯,你说。” “我也没有好什么遗憾的,到了地下,见了老门主,他要知道你收了这么多徒弟,定然也是十分高兴。只是有一条,轻舟,你今年也有五十多了吧。” “是,五十二了。” “是啊,都五十二了,你看,剑儿他们几个还小,我也要走了,你要是也不在山上,该怎么办?” 刘轻舟听了,心中一凛:“孙伯,你的意思是——” “不错,我知道你古道热肠,遇到事情总要管上一管,可咱们衡山派不能后继无人啊。所以,你以后几年能不能尽量不再下山,好好教授剑儿他们几个,把咱们衡山派发扬光大?” 看着孙伯殷切的目光,刘轻舟心里再三思量,终于下了决心,他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孙伯,今后我不下山便是。” 孙伯得了刘轻舟的承诺,脸上露出笑容,也不再言语,缓缓闭上了眼。 数日之后,孙伯安详地离世,刘轻舟带着五个弟子为他送行,安葬在了自己师父的边上。曲霞虽然入门最晚,年龄最小,跟孙伯接触的时间也最少,但孙伯却是最为喜爱她。此时,她早已哭成了泪人,独孤剑他们在一旁不住的劝慰。 待孙伯下葬完毕,刘轻舟站在墓前,朗声说道:“剑儿,你们师兄妹在这里听好了,为师已经决定了,从即日起,我不再下山,以后专心教授你们功夫,以全孙伯的心愿。你们也要更加刻苦努力,不负孙伯的期望,懂吗?” 独孤剑、卢青、马涛、江旭和曲霞听了,都是十分惊讶,但师父已经决定的事情,他们自然要听从。独孤剑作为大弟子,当即跪了下来:“弟子谨遵师命。弟子定然不会辜负孙爷爷的期望。”说着,郑重的对着孙伯的墓磕了一个头。其他四个人也纷纷跪了下来,在孙伯墓前立下誓言。 山风瑟瑟,吹动着刚刚抽出新叶的树木哗哗作响,似乎也是在为孙伯送行...... 暑往寒来,刘轻舟自此再也不曾下山,平日里除了教授几个徒弟功夫,就是读书观史,偶尔也会与来教授书文的朱先生饮酒探讨一番,绝然不问山下之事。 这一年独孤剑已经十六岁了,功夫大进,在刘轻舟看来,已属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卢青他们几个毕竟入门稍晚,资质也有些不如,虽然也很不错,但终究与独孤剑相差较远。 刘轻舟知道每日只是练习切磋,自然不如实战中领悟的多。因此,他开始着手每日都腾出一些时间,给几个徒弟讲一些江湖中的事情,又教导他们临敌应变、防身保命之道。几个徒弟自然能够明白一些刘轻舟的想法,因此听得甚是认真。 就又这么过了有几个月,这一天,刘轻舟单独把独孤剑叫到书房里来,独孤剑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不以为意,跟着师父来到房内。 “剑儿,不知不觉间,你来到这里也已经十多年了罢?” “是,师父,正好十一年零四个月。” “恩,这些年,你许多次问过我你的身世,我一直觉得你年纪尚小,就没有告诉你。如今,你已经十六岁了,这些事也该告诉你了。“ “真的吗?师父?”独孤剑惊喜的跳了起来。刘轻舟微笑着点了点头:”你都这般大了,也都懂事了,这些事情也可以告诉你了。“ 说着,刘轻舟按着独孤剑的肩膀,让他坐了下来,“剑儿,你还记得你母亲叫什么吗?”独孤剑挠了挠头:“没有印象了。” “这也不怪你,那时你还那么小,十几年过去了,怎么会还能记住许多事情?”刘轻舟哑然一笑,接着说道:“你母亲复姓上官,单名一个‘红’字。而你父亲,则是名震江湖的‘天心飞仙’四大剑客中的‘仙剑客’独孤云。”说到这里,独孤剑一脸震惊,完全不敢相信。 刘轻舟看着独孤剑,继续说道:“十一年前,那次我从晋江办事返回,在路上遇见你母亲正在被人追杀,当时她浑身是血,却仍然拼死抵抗。我见七个壮汉欺负一个女子,自然要管上一管。谁料想,这些人功夫不弱,我也是花费好大力气,才杀死了五个,还有两个却趁机逃走了,我本来想追上去,但看你母亲伤势很重,就没有去追,留下来赶快给她疗伤。” “师父,我娘当时伤的到底有多严重?”独孤剑站起身来,急速的问到。 刘轻舟仔细想了想,说道:“当时你母亲身中剧毒,肩头、腰腹、腿部都有很深的伤口,我虽然给她服下了咱们衡山派的‘春花冬雪丸’,又止住了流血的伤口,但却解不了那毒。你母亲指着你藏身的那堆枯枝,我才又将你抱了出来。” “恩,这之后我都还记得,师父带着我和母亲去到了虔州城,延请了许多大夫,却都没能给母亲医治好。”独孤剑接口说道。 刘轻舟十分惊奇:“剑儿,你怎么知道那是虔州啊?”独孤剑笑了笑:“师父,当时进城时我抬头看了一眼,但是那个‘虔’字我不认识,就一直记载了心里,后来在山上问了朱师傅,我才知道的。” “你倒是挺有心的。”刘轻舟赞许道,“再后来,你母亲临死前把你托付给我,告诉了我你父亲便是‘仙剑’独孤云,又求我收你为徒,帮你找到父亲,我便统统答应了下来。之后的几年,我一直差人寻找你父亲,却始终不得音讯,又恰逢金兵南侵,我带着你的师叔们北上抗金,这件事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那师父,我爹爹呢?为什么这几年也没听你说起过?”独孤剑着急地问到。 “你父亲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刘轻舟慢慢说了出来。独孤剑听了,如遭五雷轰顶,完全不敢相信,连连后退,摇着头:“不,我不信,我爹爹功夫那么高,怎么会死呢?” 刘轻舟走上前,抱住独孤剑,拍着他的后心:“剑儿,你不要这样啊。”独孤剑眼中流下两行清泪,抬头问道:“师父,我爹爹是怎么死的?”刘轻舟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十分清楚,这几年江湖传言,说八年前,也就是靖康二年的时候,二圣北狩,你爹爹和张风共同北上会宁府,打算救出二圣。但哪里想到张风突然叛变,投靠了金人,和南宫灭联手,杀害了你父亲。” 独孤剑双目通红,咬牙切齿,紧握着双拳,“师父,这个消息是真的吗?”刘轻舟轻轻拉住独孤剑的手:“我也说不好,但这件事听说是南宫灭亲口说出来的。当年在泰山上,我原本想亲口问他的,但最后也没能问成。” 说着,刘轻舟拿出一封信,递给独孤剑:“这是华山掌门顾枫月前给我来的信,他说三月间,他在凤翔府擒住了南宫灭的一名手下,那人亲**待,说他亲眼所见,是张风一剑杀了你父亲。” 独孤剑接过信,拆开来看,只见信上写道:“刘兄轻舟台鉴:枫于今年三月之时,在凤翔府擒住一贼,此人自称乃是南宫灭之手下,我加以逼问,此人讲出不少金狗的秘密。其中有一件事,乃是他曾亲眼看到‘飞剑’张风当着南宫灭的面,亲手拔剑刺死了‘仙剑’独孤云。我觉此事事关重大,如今张风已经位居庙堂之上,若是他果真投靠金狗,则对我大宋危害大矣,因此传信于刘兄,万望刘兄能谨慎小心,勿要上当。另我也已传信于少林无虚大师、泰山池先秋掌门、恒山瑞心师太、丐帮雷天龙帮主等人,望大家共做防范.......” 独孤剑看到这里,怒声骂道:“张风狗贼,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嘴唇都咬出血来。 刘轻舟拉住独孤剑的双手:“剑儿,我原本是不相信张风会杀你父亲的,想当初,他二人关系是多么要好,肝胆相照,并肩杀敌,共同铲奸除恶,可怎么会,唉!”独孤剑紧握双拳,看着刘轻舟:“师父,此人必然是为了荣华富贵,看到金狗势大,因此受了南宫灭拉拢,才杀害我爹爹,投靠金狗。” 此时独孤剑的心里,有的是对张风的深深恨意,但他十分清楚,凭自己现在的武功,万万不是张风的对手,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努力练功,好为父亲报仇。 刘轻舟也是长叹一声,又有谁能想到,当年名震江湖的“天心飞仙”四大剑客,如今却是死的死,当汉奸的当汉奸,就连泰山顶上力败南宫灭,武功被传“天下第一”的方勉方大侠,这几年也是音讯全无,不见踪影。 刘轻舟看着独孤剑,说道:“剑儿,五年前,张风护送着秦桧回到朝廷,皇帝封了他官职。而如今,他已经是殿前都指挥使,身负守卫宫城的重任,掌管马步两路禁军,也算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要想找他报仇,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咱们还是要从长计议才是。” “师父,我知道张风这狗贼武功高强,剑儿一定会加倍努力练功,到时,必将手刃此贼,以慰我爹爹在天之灵。” “恩,剑儿,你能这样想,为师就放心不少。的确,你现在的功夫,在年轻一辈中也是十分不错,但张风成名已久,就连为师,也没有必胜他的把握。更何况,如今他手握重兵,要想取他性命,实在是难上加难。” “我明白,师父。我会把这份仇恨埋在心底,不会冲动行事的。” “好,那就这样,剑儿,从明天起,我就把咱们衡山剑法中最高的‘衡山六式’传授于你,你要好好练习。” “是,多谢师父!”独孤剑自然是知道‘衡山六式’的精妙,但刘轻舟这么多年却从未将这六招传授于他,他也曾多次问过,但刘轻舟始终没有告诉他。今天听到师父要将这六招传给自己,他自然是十分欣喜。 “剑儿,那你就先回去吧。”刘轻舟淡淡地说道。独孤剑应了一声,退出了屋子。刘轻舟看着独孤剑的身影,喃喃自语道:“师父,我这么早就把‘衡山六式’传授予剑儿,也不知是对是错。当年您教我的时候,我都已经二十二岁了,您说二十岁之前我派中人难以习得这六招的精髓。可剑儿真的不愧是独孤云的儿子,天资聪颖,这十一年了,除了这六招,别的功夫他已经全部学会,希望他能够将这最后的六招尽快学会罢。”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十一章 衡山六式 第二日一大早,刘轻舟先检查了卢青几个人最近的功夫,指点了几句后,就命他们自己慢慢练习。自己则带着独孤剑登上了衡山的最高峰——祝融峰。 站在峰顶,刘轻舟指着四周的山问道:“剑儿,看着这云雾环绕的群山,你觉得有什么不同?心中又有何想法?”独孤剑环望四周,看着一览无余的群山,顿时只觉心旷神怡,回道:“师父,弟子想到了杜少陵的那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虽说这诗写的是杜少陵观泰山的感受,但此刻站在这祝融峰上,我也是这种感觉。” 刘轻舟哈哈一笑:“不错,剑儿,你说的很对。当年你师公传授我这六招之前,也是带我登上这祝融峰,问了我这一番话。” “想必师父当时定然也是这么回答的吧?” “哈哈哈哈,你这个小鬼头。不错,师父也是如你这般回答,但你知道吗?当时师父已经二十二岁了,而你呢,才十六岁。你师公曾说,这六招,二十岁以下之人,只怕难以领会其中精髓,相反还会很容易误入歧途,因此,几百年来,能习得这六招的,都是在二十岁以后的。” “那师父为何要答应现在传授于我?” “剑儿,你六岁开始正式习武,如今已经整整十年了,咱们衡山派的功夫,除了这六招,其他的你都已经学会,你如今欠缺的,只是实战。这个是任何人都无法教给你的,所以,这六招,为师想教给你做保命之用。” “师父,你是打算让我下山去历练一番?” 刘轻舟用手指了指独孤剑,“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不错,这几年,咱们荆湖一带,先是遭受金狗的屠戮,然后,又是钟相、杨幺这群反贼肆虐。如今,皇上派了岳飞将军前来讨逆,眼看节节胜利,定然能够平定这些反贼。但我思量,一旦岳将军班师,洞庭一带必然盗匪丛生,官军再次讨伐却是不易。因此,你到时就可下山,到那里去历练一番,也能为民除害。” 独孤剑听了,挠了挠头:“师父,还是你想的长远,对于这些,我倒是没有想到。”刘轻舟拍拍他的肩头:“剑儿,你涉世不深,有些东西确实还想的不够周到,所以,以后做什么事,都要再三思量,懂吗?” “是,剑儿明白了。”独孤剑站直身子,正色答道。 刘轻舟拔出长剑,道:“剑儿,现在,我就先把这六招演示一遍给,你可要看仔细了。”话音未落,刘轻舟一个翻身,长剑一震,“这招叫‘牧野流星’,看仔细了!” 只见刘轻舟身子连续晃动,一柄长剑也是不住的抖动,蓦地却是直冲冲地向前刺去,独孤剑虽然看得十分认真,但这中间的变化却是不懂。 接着刘轻舟又喊道:“这招是‘南岳支天’,看好!”一柄长剑斜指向上,刘轻舟发力很快,眨眼间,独孤剑还没看清,这一招便已经使完。 之后,剩下的‘灵剑幻花’、‘衡山有雪’、‘云蒸霞蔚’三招被刘轻舟一一使出。“剑儿,还有这最后一招——‘混元护体’,这一招乃是防守的,对于内力要求更高,招式反而要容易一些。以你现在的功力,还难以施展,我先将运功方法告诉你,你要牢牢记住。” 独孤剑点了点头,认真的记下刘轻舟所讲的这招的运功方式。 你道衡山派的祖师为何要创出这么一招?只因他创这一套功夫时,便是站在这祝融峰顶,遍览这衡山七十二峰,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又恰逢衡山飘雪,他哈哈大笑,终于悟出了五招极为厉害的杀招,便一一取名。 此时他本已经疲惫之极,准备离开峰顶时,却忽然想到:“我这五招是足够厉害,但若是敌人突破进来,我又该如何阻挡?”于是,他又坐在地上,看着纷纷落下的雪花,思索的十分入神。 这位祖师本已是功夫极为高深之人,雪花落在他的身上,湿了衣衫,他体内的内力自行运转,登时又将衣服烘干。待他发现时,那片片雪花方一沾身,便立刻蒸发。他一下子惊醒:“我身负这等内力,便是敌人欺身近前,只需挡住他的兵刃,便是挨上一拳一腿的,我的内力也可将他弹开,又有何惧?” 想到此处,他便依照前边几招,阻隔挑崩,加上内力运行,创出了这第六招——混元护体。 这便是“衡山六式”的来历,也是为何衡山派要在二十岁以后方可修习这六招。一来人到二十,心智已然成熟,能够全然明白祖师当时的心境,二来内力修行也已经小有进境,才可以施展出这六招。 当下,刘轻舟又演示了两遍,便叫独孤剑一招一招使来看看。刘轻舟边看边出言指点,将自己这些年的领悟不断说与独孤剑听。 一连好几天,刘轻舟都带着独孤剑在祝融峰上练习这“衡山六式”。这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无穷的奥妙,独孤剑虽然天资聪颖,学得很快,但一来他并不能完全领悟其中的剑意,二来他的功力也不够,并不能发挥这六招真正的威力。 刘轻舟也知道是自己过于心急了,于是便要独孤剑将招式牢牢记住,慢慢领悟,不再要他强练。 这时已经马上就要进入盛夏,刘轻舟便想带着几个弟子出去散散心,也使独孤剑稍稍放松。于是,他将踏青的打算告诉几个徒弟,大家都是十分开心,尤其是曲霞,毕竟还是孩子心性,听到能出去游玩,高兴得蹦来蹦去的。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大家收拾了一番,步行下山,来到湘江边,观赏这江上美景。五个徒弟中,独孤剑自小跟着刘轻舟在山上长大,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河流,卢青、马涛和曲霞倒是自幼便能经常看到这大江的美景,江旭以前在徐州之时,也没有见过。这几年,五个人专心习武,今天能来到湘江,都是格外兴奋。 刘轻舟独自坐在江边,看着五个弟子脱去鞋袜,在水边打闹,脸上满是笑意。 马涛是四个男孩里长得最为健壮的,跟着刘轻舟回到山上这几年,早已把小时候的事情淡忘。只见他脱掉上衣,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游出去好远才冒出头来,喊道:“大师兄、二师兄、四师弟、小师妹,你们快点游过来啊!”卢青和曲霞早就按耐不住,互相看了一眼,往水里一扎,追着马涛去了。 江旭看独孤剑并没有动静,便走过去,问道:“大师兄,你不过去吗?”独孤剑笑了笑:“不了,我想沿着江边走一走。师弟,你赶快追过去吧,不然,一会就赶不上他们几个了。”江旭虽然比三个师兄稍小,但却是心思最为机敏,他知道前几日师父将大师兄叫去之后,师兄就是心事重重,但自己不便多问,就拉住独孤剑的手:“那好,大师兄,那我先过去了,你别走太远啊。” 独孤剑笑着点点头,江旭也是一个飞身,跃入水中,追着卢青几个去了。独孤剑看着几个师弟妹在水中玩得不亦乐乎,脸上浮现淡淡的微笑,顺着江边的石头慢慢走着,却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忽然,只见一捧水泼在他身上,独孤剑抬头一看,水底冒出一个小脑袋,笑意盈盈,正是师妹曲霞。“大师兄,你怎么不下来啊?你看二师兄他们三个都欺负我呢,你快来帮我啊。”曲霞嘟着小嘴对着独孤剑说道。 独孤剑蹲下身子,笑着说道:“师妹,那你泼我水又要怎么算呢?”曲霞有些不好意思,“那是我不对,那你快下来帮我嘛!”独孤剑平素里就十分照顾自己这个师妹,也很喜欢曲霞的天真烂漫,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一般。见她这时又对自己撒娇,自然是要下去帮忙了。便脱掉外衣,走到水中,拉着曲霞的手,“好,那咱俩就跟他们三个玩玩!” 说着,两个人一起用力向前游去。待到了近前,两人一起将水泼向他们三个。卢青看到之后,大呼小叫:“大师兄,你怎么能帮着师妹欺负我们呢?我们可是你的师弟啊!”马涛和江旭也是在一旁跟着吆喝。 曲霞一边泼水,一边喊着:“让你们三个刚刚欺负我,现在大师兄帮我还回来,你们快投降吧!”卢青,马涛、江旭一边躲,一边还击。五个孩子玩的是不亦乐乎。 不一会,卢青眼尖,看到一条鱼游了过去,他心思一动,大声喊道:“大师兄,咱们抓鱼怎么样?小弟认输。” 独孤剑听了,不置可否,曲霞自然是十分高兴,就问马涛和江旭:“三师兄、四师兄,你们俩呢?”他二人也是十分宠爱曲霞,忙举起手:“小师妹,我们也认输,你跟大师兄就放过我们吧。” 曲霞犹如一条美人鱼一般,游到二人身边,又猛地泼了二人一脸水,哈哈大笑:“叫你们还欺负我!” 几个人一起游回岸边,将抓鱼打算跟刘轻舟一说,他自然是同意的。于是,五个孩子分别到林中去换下了湿掉的衣衫。独孤剑和卢青又取了长剑,拿在手中,眼睛不住地在水中搜寻。马涛和江旭则是去捡一些干柴,准备一会烤鱼。 不多时,独孤剑便用剑插住一条四五斤的大鱼,扔到了岸边,曲霞又蹦又跳的接过去,交给刘轻舟:“师父,你看,大师兄抓住一条大鱼。”刘轻舟笑呵呵地接过去,把鱼开膛破肚,打理干净,又用树枝串了起来。独孤剑和卢青又抓了三四条鱼才上来,曲霞挠了挠头,问道:“大师兄,你和二师兄抓了这么多,咱们吃不完吧?”卢青戏谑道:“师妹,那咱们带回去啊。” 这时,马涛和江旭也捡了不少干柴回来。大家便一起动手,生起火堆,开始烤鱼。曲霞又拿出几块饼,一并放到火堆上去烤。大家都围坐在火边,等着将鱼烤熟了。 “师父,你看!”卢青指着远处的路上,刘轻舟抬头看去,只见大约有十几个人,有男有女,从北边走过来,背着包裹,推着小车,车上还坐着几个孩童,穿着也都是破破烂烂,似乎像是是逃难过来的。这群人也看到了他们几个,正往这边走来。他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独孤剑。 独孤剑便站起身来,走了过去。只见那群人也停了下来,独孤剑双手抱拳,问道:“敢问诸位是从哪里来的?”一个身材颇为高大,脸型瘦削的人回道:“这位少爷,我们是从武陵那边逃难过来的。少爷,能赏口吃的吗?我们都快两天没吃饭了。”独孤剑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人,点点头:“好,你们在这里等下。” 转身走了回来,说道:“师父,这些人自称是从武陵那边逃难过来,想问咱们讨口吃的。”刘轻舟点了点头,对着几个弟子说道:“既然是这样,咱们今天抓得鱼也比较多,剑儿,你和青儿去请他们过来。涛儿、旭儿,你们和霞儿再去捡些干柴,咱们把鱼都烤了,请他们来吃。” 当下,独孤剑和卢青便走过去,帮这些难民推车挑包袱,带着他们来到近前,招呼大家坐下歇息。又把刚烤好的鱼和饼先分给老人和孩子。这边刘轻舟又带着马涛三个生起火,将剩下的几条鱼全部烤了。 这群难民感恩戴德,不住地道谢。刘轻舟见众人都吃的差不多了,方才问道:“你们是从武陵那边过来的,如今打得还很激烈吗?” 为首的那个汉子答道:“这位老爷,今年二月间,朝廷派了岳飞将军来剿贼,这两个多月,不少贼寇都被剿灭,也有好些投降的。我们都是武陵城东,靠近洞庭湖一带的农户。前些天,有一伙贼寇半夜逃到我们那里,挨家挨户抢吃的,还杀了我们不少人。后来又来了一伙人,为首的是个光头和尚,他们就互相火并起来,先来那伙人抵挡不住,就往南投了岳将军的大营去了。那个和尚后来把我们全部叫出来,一把火将村子全烧了,又要将我们押走,结果天降大雨,我们这十几个趁乱跑了出来,之后便一路向南,靠讨饭来到这里。” 刘轻舟点了点头:“那你可知他们两拨人为什么火并?”那汉子回道:“老爷,我只听到后来那和尚叫骂说:刘诜,天王待你不薄,你竟然为了自己活命,就要去投靠岳飞!想来定是前一伙人要去投降,后一伙人来追杀。”曲霞接口道:“这两拨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前者抢你们的粮食,后者烧你们的房子,就该都被岳将军剿灭!” 众人都是呵呵一笑,那汉子回道:“小姐,您是不知道,我们先前被朝廷的贪官污吏横征暴敛,后来,金狗来了,又是烧杀抢掠。本以为这个‘大圣天王’杀了贪官和金狗,是为我们做主的,哪知道,他们都是一样的,照样欺压我们,真是没有活路啊。” 刘轻舟说道:“你也不要喊我们老爷小姐了,我姓刘名轻舟,是这衡山的掌门人,你喊我刘掌门就是。这几个都是我的徒弟,你叫什么啊?”那汉子回道:“是刘掌门,小人姓汤,家中排行第三,大家都叫我汤三儿,这些都是我们村的。” 方才刘轻舟听到汤三儿说光头和尚时,心中便是一动,于是他又问道:“汤三兄弟,那你可知道那个光头和尚叫什么?”汤三儿想了想,回道:“刘老爷,我曾听到第一伙人里有喊他‘路和尚’的,具体叫什么,小人确实不知。” “那你可看到他的样貌了?” “有有有,那个和尚约莫有您这么高,嗯,比您还要高一点,长相很是怪异,眉毛很长,耳朵很大,他的眼睛、鼻子好像都是挤在一块似的。”汤三儿边想边说。 刘轻舟听了,又问道:“你确定你没看错?” “刘老爷,不会看错的,那和尚指挥人烧我们村子时,大家都看的真真的,不信你问他们。” “是啊,刘老爷,那和尚的模样就是这样,错不了的。”众人纷纷回道。 刘轻舟点了点头,沉吟了半晌,才问道:“那好,汤三兄弟,不知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啊?” “刘老爷,我们就打算到这南边来,找个地方继续种地。”汤三儿恭敬地回答道。 “师父,我看他们好可怜,咱们山下不是还有不少地吗,就给他们种吧。”曲霞拉着刘轻舟的衣角,轻声说道。 刘轻舟捻了捻胡须,笑着说道:“我也正有此意。”转身对众人说道:“汤三兄弟,我们衡山派在山下还有不少土地,你跟大家商量一下,如果大家都愿意,可以跟我们回去,到那里去定居,你们看怎么样?” 汤三儿回身跟众人看了众人的眼神,自然都是十分愿意,突然跪在地上,对刘轻舟道:“刘老爷,您能收留我们,我们都感谢您的大恩大德。”众人也纷纷跪了下来,不停的道谢。 这下刘轻舟急忙将他们扶起来,“汤三兄弟,快点起来吧,扶贫济弱,本就是我辈中人应做的。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这就走吧。”又转身对几个弟子说道:“剑儿,你和青儿几个去帮着大家拿一下行李包裹。”独孤剑和卢青几个便肩扛手提,替这些人拿东西,连曲霞也帮着一个妇女抱着孩子。刘轻舟带着他们一起往衡山而去。 第十二章 洞庭湖边 待回到了衡山,刘轻舟将汤三儿一行人安顿在山脚下的房屋中,并派人送去了衣服食物。他独自在书房中呆了一会,又将独孤剑叫了进来。 “剑儿,这洞庭湖匪众叛乱已经有五年了,如今岳将军发兵进剿,大破贼兵,眼看着节节胜利,这些贼寇是必败无疑。但师父此刻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做。” “请师父吩咐!”独孤剑低身拱手答道。 “好,剑儿,为师先给你讲一件事:大约是在二十年前,那时我奉你师公之命,到江陵去追查一件命案。其间,我借宿在江陵城的开元观中,正好有一个云游和尚也借宿在此,我二人同住一屋,谈话倒也十分投机,于是便交下了这个朋友。后来,我听说他加入了摩尼教,本也不是十分在意。可三年前,他给我送来了一封信,邀我到洞庭湖去共谋大事。我知道,那个时候,他们举事成功,打败了官军多次围剿,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我接信之后,婉拒了他的邀请,之后,我们便再没了联系。” “师父,你不会想说这个人便是早上汤三儿口中的那个‘路和尚’吧?”独孤剑十分惊讶的问道。 刘轻舟点了点头,看着独孤剑:“不错,就是这个路和尚,他本叫路广远,是个自行剃度的和尚,但他师承多门,功夫也是十分高强,估计比为师还要厉害三分。所以,我担心要是他真的打算对岳将军不利,只怕......” “所以,师父想去劝他,回头是岸,离开摩尼教,是吧?” “不错,我是想劝他,但不是我去,而是你!”刘轻舟双目直视着独孤剑,“剑儿,我打算暗中潜入军营,保护岳将军。而你,将我写的这封信交给路广远,我曾帮过他一个忙,他看到这封信就会明白我的意思的。”说着,他拿出一封信。独孤剑接过信,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师父,你这么做,也是打算让我探一探他们的情况?” “剑儿,你年纪小,又是奉我之命前去送信,他们对你必然不会起疑心,所以,你可以仔细察看里边的情况,到时也能助岳将军破贼。“ “师父,那这位路大师岂不是?” “以他的功夫,想要跑出去,还是无人拦得住,即使万一失手,我一定会请岳将军从轻发落。剑儿,你要记住摩尼教众人起事,根本不是为了百姓,只是为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他们更多的是欺压百姓,还与北方的金狗勾结,要做汉奸,这等人,着实可恨!”刘轻舟说到这里,手掌用力的拍着桌子,只见得四个桌腿齐齐断掉,桌面也被拍的粉碎。 独孤剑一凛,回道:“是,师父,剑儿明白。若是碰到残害百姓之人,定然不会放过!” “恩,剑儿,你永远记住,咱们衡山派的人,行侠仗义乃是本分,绝对不能为非作歹、欺压良善。好了,你去跟青儿他们几个交待一下,事不宜迟,咱们一会就出发。” 独孤剑答应一声,转身去了。刘轻舟看了看被自己拍得粉碎的桌子,摇了摇头,也走出了书房。 这边独孤剑告诉几个师弟妹,说自己要和师父下山一趟,让他们几个留在家里,好好练功,看好家门。几个人猜想到定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便纷纷要求要跟着一起去。独孤剑这才告诉大家,只是跟着师父去送信,会一会老朋友。方才将他们几个安抚下来。 之后,刘轻舟带着独孤剑悄悄下山,一晚疾行,便来到了潭州。五年前,金兀术攻破潭州,金兵和宋朝降将孔彦舟先后都在这里大肆屠杀掳掠,潭州至今都未能恢复。四月时,岳飞由此进兵,进剿洞庭湖的叛乱贼众。 刘轻舟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岳飞已经带兵到了鼎州,只是将粮草辎重屯在这里。因此,他和独孤剑又急忙赶往鼎州。一日一夜,他二人毫不停歇,终于赶到。 此时,湖匪大部已经被瓦解,岳飞率军将水寨团团围住,只待最后一击。刘轻舟独自潜入营中,暗中监视。独孤剑则是来到湖边,准备前往水寨。 他在湖边找了半夜,也没有寻到船只,只好慢慢等待。天蒙蒙亮时,独孤剑又困又累,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到了早上,一阵人嘶马喊的,把独孤剑吵醒了,他伏在草丛中观察,发现有一群宋军士兵正在追赶着一群妇孺老幼,不时有跌倒在地的,被乱刀砍死。这时,又有一个怀抱婴儿的妇女扑到在地,被后边的追兵赶上,连同婴儿一起被兵士杀死。 独孤剑看的双目欲裂,再也忍耐不住。纵身一跃,从草丛中跳了出来,大吼一声:“住手!”拦住了这群宋兵的去路。只见一个骑马的军士笑道:“又来一个送死的。弟兄们,一起上,砍了这个反贼,向张都督报功!” 只见这群宋兵各个挺枪执矛,刺了过来。这边独孤剑胸中愤怒异常,脚尖一点,拔出长剑,便从几个兵士的头顶跃了过去,直接跳到了那名骑马的军士身后,将剑架在了这人的脖颈间。他知道这群士兵都是听这个人的指挥,自己又不能痛下杀手,便打算先擒住此人,逼他们退走。 独孤剑对军士们喝道:“都住手!否则我就杀了他!”这人也是大呼小叫:“停下,都他妈给我停下!”这群军士见状,也不敢乱动,纷纷注视着独孤剑。 “这位少侠,你看我已经让他们停手了,是不是放小的下去?”这名军士求饶道。独孤剑一只手拿剑架在他的脖颈间,一手用力捏着他的肩膀:“少废话!你们奉命平叛,竟然在这里杀良冒功,着实可恨!叫你的人不许再追那些百姓,即刻往东面去,快点!” “是是是,小的这就办。”这军士立马答应着,“没听到啊,都是聋子吗?快点,听这位少侠的,都往东边走,快点!”一群宋兵听了,互相看了看,一窝蜂地向东边跑了。 不多时,便跑的不见了踪影。“少侠,您看,他们都走了,是不是也放小的离开?”独孤剑撤掉长剑,跳下马来,道:“你也滚吧!”“多谢少侠,多谢少侠!”那军士急忙调转马头,纵马往东边跑了。 独孤剑一直等到这群士兵跑的没了踪影,才向那群百姓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不到二里,便又看到一群宋兵将她们团团围住,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手执长剑,正在勉力抵挡着一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身穿战甲的黑脸大汉的双锏。“我原以为岳将军的兵马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今日看到的,却又与金人的有什么区别?”独孤剑更加恼怒,眼见那个女孩抵挡不住,他长啸一声,长剑一震,飞入战圈,隔开了黑脸大汉的双锏。 那女孩打了这么半天,早已力竭,被独孤剑救下后,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独孤剑以为她已经被黑脸大汉所伤,一边用剑架着双锏,一边怒喝道:“原来岳飞将军的兵马就是这么剿贼的,屠戮百姓,冒领军功,你们又与禽兽何异?” 黑脸大汉本来胜券在握,眼见就要拿下这个女孩。却突然间杀出个程咬金,不仅没抓住女孩,还被独孤剑骂了一通,也是气愤异常。哇呀呀地大吼着:“哪里来的小东西!竟然敢挡住你牛爷爷的虎威,活得不耐烦了是吧!”身后的兵士们也是十分恼怒,大声喝骂:“奶奶的,敢骂我们‘岳家军’,这小子找死!” 独孤剑丝毫不惧,大声喝道:“原来真的是岳将军的兵马,你们不去剿贼,却在这里为难这些妇女孩子,不是禽兽是什么?” “小子,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给你一个机会,赶快收回你刚刚的话,然后滚蛋离开。否则,你牛爷爷就连你一起收拾喽!”黑脸大汉大声说道。 “哼,我听闻岳飞将军御下极严,不曾想却有你们这等无耻败类。今日我便将你们全部拿下,到岳将军面前问个究竟!”独孤剑边说,手上的力道却又加了三分,那黑脸大汉一边咬牙抵御,一边回道:“小子,你到底是谁?牛爷爷再警告你一次,你这是阻挠我们捉拿反贼,你功夫不错,不要和贼寇同流合污!” 这时,地上的那名女孩慢慢站了起来,轻声说道:“这位牛将军,我们都是这一带的渔民、船夫人家,将军口口声声说我们是贼寇的女眷,看来定是想拿我们去领功。这位少侠,您的高义,我们心领了,还请少侠这就离开,让这位将军把我们拿去吧。” 独孤剑听了,愈发恼怒:“从小我师父就教导我要行侠仗义,如今遇到这种事,我定要管上一管。莫说你们是船家之女,即便真的是贼寇家眷,也不应惨遭屠戮!” 那黑脸大汉急忙撤去双锏,退出战圈,仔细看着女孩,问道:“且住,你们真的不是贼寇的女眷?”独孤剑见他不再打斗,便也不追击,只是持剑护在女孩身前。 “牛将军,今日一早,我们遇见一群兵士,他们想拿我们去领功,还杀了我们好几个人。正巧遇到这位少侠,挡住了那些兵士。我们这才又跑了出来,却又遇见您拦住我们,不知为何认定我们就是贼寇的家眷。您要是不信,尽可以盘查。”女孩直视着黑脸大汉,不再说话。 他四处看了看,又回头看看手下的士兵,嘿嘿一笑,道:“那可能是俺弄错了,俺老牛在这里给你们赔不是了。”说着,提着双锏,躬身行了一礼。 独孤剑看得十分疑惑,喝到:“你又要耍什么诡计?”黑脸大汉看着独孤剑,说道:“这位少侠,是俺弄错了。今天早上,我手下来报说,贼寇有一批船只正从湖上往这边靠岸。后来,张大都督的人也过来相告,说他们发现了贼寇的一批女眷正在下船,要俺带兵过来帮忙,所以我才以为这些人是贼寇的。不好意思,看来是俺弄错了。” “那这么说,刚刚那伙士兵就是你说的那个张大都督的兵马了?”独孤剑问道。黑脸大汉点点头,“应该错不了,张浚手下的这些贼厮鸟,仗着张浚是这次剿匪的大都督,竟然骗到牛爷爷的头上了,待我回去定然要向岳哥哥说明事情的真相,好好治一治他们。这位少侠,这次多亏了你,不然俺老牛就险些做了坏事了。少侠,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独孤剑这才收起长剑,拱手回道:“牛将军,在下复姓独孤,单名一个剑字,师承衡山派掌门刘轻舟。还未请教将军大名。” “哈哈哈,哪有什么大名,俺叫牛皋。独孤少侠,说起来,你师父也是俺家哥哥的朋友,不知道你师父来了没有?” “既然是这样,牛将军,我有一件事,想私下告诉将军。”独孤剑心中一动,没有正面回答牛皋。 “那好,咱们到这边来。”说着,牛皋拉着独孤剑,一众士兵让开一条路,二人走到一棵树下。独孤剑轻声说道:“牛将军,我师父得知岳将军前来剿匪,也是十分高兴,但这些湖匪中有不少摩尼教的高手,我师父怕他们会对岳将军不利,便独自潜入大营,暗中保护岳将军,又命我去探查这些贼寇的虚实。因此,还请将军回去后,转告岳将军,要多加提防才是。” 原来独孤剑也是担心自己师父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摩尼教的高手,这刚好又遇到了牛皋,自然就要请他告知岳飞,要多加防范。 牛皋点点头,道:“好,独孤少侠,那就多谢了,俺这就回去,将事情禀明岳哥哥。还请你也尽快回来。”说完,他一挥手,带着兵马撤走了。 独孤剑走到那女孩近前,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看清了女孩的容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肤色甚是白皙,虽然年纪还不大,但已是十足的美人坯子。他拱手施礼:“还未请教姑娘的名讳。”那女孩做了个万福,回道:“独孤少侠,小女子姓穆,单名一个盈字,还要多些少侠救命之恩。” “那倒不必,穆姑娘多礼了。只是在下还有一事,想要请教一下穆姑娘。”独孤剑摆了摆手,又问道。 “独孤少侠请讲,小女子知无不言。” “敢问穆姑娘,姑娘的功夫也很不错,不知师承何处?” “这个,哦,小女子只是跟着武馆的师父们胡乱学过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只怕入不得独孤少侠的法眼。” “看来令尊必然也是一位高手。恕在下无礼,穆姑娘,你们果真不是这湖匪的女眷?现在官兵已经都走了,还请穆姑娘能据实相告。” “独孤少侠说笑了,我们都是湖畔的渔民、船夫人家,并未与湖匪有什么瓜葛。这几年不太平,所以家父才送我到城中的武馆学了一些拳脚。” 这时,只见打东边来了一个和尚,长眉大耳,长相十分怪异。边走边喊:“少主!少主!”看到这些妇孺,眼中尽是欣喜之色,忙问道:“你们看到少主了吗?”穆盈急忙走了过去,道:“这位大师,不知你在找什么人啊?” 那和尚一见穆盈,十分高兴,张口就说:“少.......”穆盈刚好背对着独孤剑,急忙给和尚使眼色,那和尚会意,又改口道:“女施主,不知你可有看到我家少主?”穆盈摇了摇头,道:“大师,我们这里全是女子,并没有你所说的什么少主,实在抱歉。” 独孤剑仔细盯着那和尚看了半天,忽然发觉:“这和尚不正是师父要我找的路广远吗?”他急忙走上前,双手合十,问道:“敢问大师,俗家姓名可是路广远?”那和尚盯住独孤剑,看了半天,才回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大师,晚辈衡山独孤剑,奉家师刘轻舟之命,有一封书信要交予大师。”说着,独孤剑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路广远。 路广远接过信,看着独孤剑道:“你说你是刘轻舟的徒弟?他近来可好?” “家师一切安好,只是记挂大师,想请大师到衡山一叙。”独孤剑恭敬地回答着。 “呵呵,他会记挂我这个反贼?你师父是名门正派,自诩清高,岂会请我这个邪魔歪道去衡山?”路广远一边说着,一边拆开信件,看了起来。 不多时,他便把信看完了,又问独孤剑:“小子,你可知你师父这信里写了些什么?”“听家师说了一下,大概知道。” “那好,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做,就不回信了。你回去告诉你师父,岳飞带兵杀害了我们这么多兄弟,此仇不共戴天,即便我不报,也会有别的兄弟去做。我就在这里答应你师父,我不去就是。他想要我退出本教,那是绝无可能。今后,我和你师父便两不相欠。你走罢,我还要去寻找我家少主。”路广远双手一搓,将信揉得粉碎,转身便离去了。 独孤剑怔怔的看着路广远的身影,半晌没有说话。穆盈轻声喊道:“独孤少侠?独孤少侠?”这时,独孤剑才缓过神来,看了看穆盈,道:“穆姑娘见笑了。咱们就此别过吧,穆姑娘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南,那边已经被岳将军平定,你们可以到那里去安顿下来,告辞了!” 穆盈方要张口说话,独孤剑便一个纵身,急速向西而去,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 第十三章 酒宴风波 这边却说独孤剑匆忙与穆盈告别,乃是因为他猛然想到:“这路广远的意思定然是他们已经定下了刺杀岳将军的计划,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在这几天便要行动,我需要尽快回去,禀明师父此事,好早做防范。” 他向西一路疾行,丝毫不做停留,忽然间又惊醒:“呀,不好。我上了穆盈的当了,方才路广远见到她们之时,脸上甚是欣喜,而且与穆盈言谈之间,是熟识之人才有的语气。这说明他们之前就认识,这穆盈一行必然与这些叛匪有联系,她们即便不是叛匪,也定然脱不了干系。”他又停了下来,仔细回想一番,愈发确定自己的判断。 于是,独孤剑又转身返回那里,想要问个究竟。但此时,哪里还有人影?他又仔细搜查了附近,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独孤剑徘徊了许久,一掌拍在树干上,恨恨的道:“独孤剑啊独孤剑,枉你平时那么精明,今天却上了一个小姑娘的当了,放跑了这么多叛匪中人。”虽然十分气愤,却也无可奈何,他只好起身离开,往鼎州而去。 原来这边穆盈已经猜到自己这些破绽百出的话语只能瞒得了一时,因此,她等独孤剑一走,便马上带着众人离开,而且她反其道而行,又原路返回,往东向湖边而去。独孤剑虽然精明,却未料到这一点,故而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穆盈一行早已不见了踪影。 此时的鼎州,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大兵营,岳飞于五月时与张俊定下了破贼之策,便带兵驻扎到鼎州,加上这几十日间,他派人劝降了不少起义的将士。因此,城外的营寨连接数十里,绵延不绝。 刘轻舟独自潜入岳飞的大营之中,已经有一天一夜,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因为怕打草惊蛇,所以他一直没有前去与岳飞相见。他看到岳飞的帅帐中进进出出不少人,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思忖定然是摩尼教众人还未前来行刺,但他丝毫不敢放松,紧紧盯着帅帐周围的情况。 这时,一队人马冲入营门,值守的小校喊道:“牛皋将军回营了!”只见当先一人,手提双锏,身披铠甲,胯下黑马,正是刚刚与独孤剑相遇的牛皋。 他翻身下马,将双锏交给身边的小校,把头盔摘下,径自走进了帅帐之中。刘轻舟此时距离帅帐较远,听不到帐内具体的情况。但他一大早就看到牛皋带兵出去,这还没过多久,便回来复命,定然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他本想靠近去听一下,但帅帐周围数丈之内都没有遮挡的地方,他又不想即刻现身,只能是干着急没有办法。 不多时,岳飞和牛皋一起走出帅帐,只听岳飞大声道:“来人,传令下去,调五十名弓箭手来帐下听令。再把背嵬军调五百人,分给各营统制听令!待吃过午饭,命各营将官到帐中议事,到时把杨钦将军也请过来。”左右得了将令,应了一声,便下去传令。 这下刘轻舟听得真切,他思虑了一番:“调弓箭手到帐下听令,这还未必能看出些什么,但背嵬军是岳将军帐下精锐,他竟抽调了五百人分到各个统制官手下。岳将军此举,说明他必然是在防范些什么。莫非他已经知道摩尼教众人欲对他不利?可若是如此,他又是如何猜到?”刘轻舟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独孤剑也已经赶到了大营之外,他知道师父必然潜藏在营中某处,但如何寻找却是一件难事。昨天傍晚他二人分手时,约定今晚子时在大营左近相见。可现在连中午都没到,他站在大营外不远处,仔细思量着。 徘徊的许久,独孤剑只觉自己腹中空空,他自昨晚到现在是什么都没有吃,这会眼看就要到中午,怎么会不饿。忽然,独孤剑想到:“这么长时间,我也已经饥饿难耐,难道师父会不饿?对啊,我现在悄悄潜入伙房,想来师父定然也会去那里寻找吃的。” 说干就干,独孤剑瞅准没人的空当,从侧面翻入大营,躲开巡逻的士兵,朝着另一侧的伙房摸去。 其实,军营之中的伙房,大都是用土块、石头加木料搭一下,能遮风避雨就可以了,不仅没有房子坚固,甚至连帐篷都不如。但这种都是简易的,若是军队长期驻扎,自然会扩建加固,以备不时之需。 自五月间岳飞派大军驻扎在此,这些伙头军除去做饭,就是在加固伙房,所以,独孤剑趁着这些人没有防备,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处藏身之地,还顺手拿了一些吃食。他躲在伙房中,一边慢慢吃着东西,一边盯着外边的情况。 果然,过不多时,便到了饭时,一大堆士兵都过来吃饭,场面虽然还算有秩序,但毕竟人数众多,还是十分吵闹。 就在此时,独孤剑看到一道人影闪进伙房内,不是刘轻舟,还能有谁?只见刘轻舟站在门后扫了一眼,趁着伙夫们全出去的空当,快速走到灶台前,拿了些吃的。独孤剑急忙站起身,低声喊道:“师父,这边!”刘轻舟回头一看,一个闪身过去,将独孤剑按着,两人一起蹲了下去。 “剑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刘轻舟十分惊讶。独孤剑抬头看了看,轻声说道:“师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出去再说吧。”刘轻舟点点头,于是,两人又悄悄起身,趁机离开了伙房。 待到了营后无人之处,独孤剑才将昨晚到尽头早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全部告诉了刘轻舟。突然,他跪了下来,说道:“师父,弟子不明真相,以致放跑了叛匪,还请师父责罚。”刘轻舟将他扶了起来,“剑儿,此事也怪不得你,只是这个穆盈到底是什么人,年纪轻轻,功夫如此不错,而且机敏异常,定然不是普通人物。剑儿,你可看清了她的武功路数?”独孤剑摇了摇头:“师父,弟子赶到时,牛将军已经占了上风,弟子根本没顾上看她的武功招数,就急忙出剑架住牛将军的双锏,所以不知道她的武功招式。” 刘轻舟点了点头,又思量了一番,说道:“这个咱们暂且先不管他,你刚刚说路广远答应自己不来行刺,但摩尼教定会有别人前来?” “是,师父,依弟子看来,如今岳将军攻打甚急,难保他们不会鱼死网破,孤注一掷。而且从路广远的言语间,不难听出,他们必然已经定下了刺杀计划。” “恩,你说的不错。看来咱们是时候见一下岳将军,商讨一下如何应对这次的刺杀了。走,剑儿,咱们这就去!”说着,刘轻舟拉着独孤剑,绕了一圈,转到大营正门,对守门的小校说道:“烦劳军爷通禀一声,衡山刘轻舟有事求见岳将军。” 那军士并不认识刘轻舟,仔细打量了一番,才道:“你在这里稍等,我去通报。”转身跑向帅帐。 不多时,只见岳飞带着牛皋、王贵几个人亲自迎了过来。岳飞远远地看见了刘轻舟,笑着大声说道:“刘掌门,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刘轻舟带着独孤剑也走上前,拱手说道:“多谢岳将军挂念,刘某一切都好。听闻岳将军率军前来平叛,刘某特地前来与将军一见。” 岳飞拉着刘轻舟的手,笑道:“刘掌门,咱们先进帐再说,正好我和几个兄弟正在用饭,大家一起吃一些。”牛皋看到独孤剑,也是十分高兴,趁着空当,拉住独孤剑,“独孤小兄弟,你也来了,真是再好不过,走走走,一起去吃饭。” 一行人进到帅帐之中,岳飞便将几个将领介绍给刘轻舟认识,这边刘轻舟也命独孤剑起身给岳飞见礼。相互都认识之后,双方才坐下来用饭。 “刘掌门,我听牛皋兄弟说,他今天早上曾在湖边遇见令高徒,得蒙示警,还要万分感谢。” “岳将军太客气了,刘某师徒所做,不过是为区区小事,岳将军克金兵、夺金陵、复六郡(注1)、平湖匪,这些都是保家卫国的大事。今日来此,确实是有一件要事相商。” “刘掌门但讲无妨,只要岳某能做到的,定然竭尽所能,全力相助。” 刘轻舟扭头对独孤剑说道:“剑儿,你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岳将军。”“是!”独孤剑站起身子,走到中央,“岳将军,今天上午我与牛将军分别后,恰好碰到了一个人,此人名叫路广远,是我师父以前的一个故人......” 当下,独孤剑将摩尼教计划刺杀岳飞一事道出,却隐去了自己从牛皋手下所救的女眷是叛匪中人。这是刘轻舟和他商量好的,一来这是独孤剑自己的推测,不能证明;二来也是防止得罪他人。“岳将军,我和师父推测,他们必然就会在这几日行动。虽说牛将军已经将事情禀明了您,但为以防万一,师父决定亲自来一趟,护卫将军的安全。” “刘掌门高义,岳某好生感激。不过这时候也不妨告诉刘掌门,我已决定,今日就进军,破贼之时便在今晚。想来他们就是想下手也未必会有机会了,所以,请刘掌门师徒今晚随我同去观看。”岳飞意气风发的说道。 这时,军士来报说一众将军均已在外听令。岳飞站起身来,道:“好,请大家随我一起到点将台!”说罢,岳飞、刘轻舟、独孤剑、牛皋等出了帅帐,来到了点将台。 岳飞端坐于台上,开始发号施令:“汤怀、王贵,你二人为左翼;徐庆、姚政,你二人为右翼;张宪、岳云为中路先锋;牛皋、董先分别从左后与右后进兵,形成合围之势。其余众将随我一起乘船突击!”说着,岳飞又走下点将台,拿着一支令箭来到一个青脸将军跟前,“还要请杨钦将军为先导,为大军引路才是。破贼之后,杨将军当为首功!”那汉子见岳飞如此器重自己,当即跪倒在地,“愿效死命!”接过了令箭。 独孤剑看得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此刻便能是其中的一员。只见岳飞拔出宝剑,大喝一声:“众将士,当奋勇争先,努力杀贼,破敌就在今夜!”众人轰然应诺。 当晚,岳飞尽起大军,将贼酋杨幺的大寨团团围住,奋力攻打。杨幺接战不利,率众突围,却不得出,想投水自尽,却被牛皋所擒获。剩下的叛匪望风而降,肆虐洞庭湖六年之久的叛乱终于被岳飞平定。 杨幺宁死不降,被岳飞下令处死,其余一众人等,岳飞择精壮之士收编入伍,得五六万能战之兵。而老弱瘦软、不堪服役者,皆“各给米粮令归田”。 岳飞率军返回潭州,向大都督张浚复命,此役全程,从初二日招降杨钦到初十日大获全胜,恰好八日。正印证了岳飞出征前所言:“除去从潭州到洞庭来往路程,八日内一定会‘俘诸囚于都督之庭’。” 几天后,张浚在潭州都督府设宴,为岳飞庆功。当然,刘轻舟与独孤剑师徒也在这邀请之列。酒宴上气氛极其热闹。觥筹交错,又有歌舞助兴,张浚坐在主位之上,频频向众人劝酒。刘轻舟就坐在岳飞旁边,他细看之下,岳飞虽然脸上挂着笑意,但眉宇间那股忧愁却十分明显。他素知岳飞向来节俭,而如今张浚摆下的庆功宴,虽说不上是奢靡浪费,但规格也是相当之高。刘轻舟端起酒杯,对岳飞说道:“岳将军,刘某素知将军向来俭朴,但今日确实是值得庆贺一番,将军率领部下苦战数月,终于得胜,为我大宋扫平内患,当为世人称赞。所以,还请将军先放下心中之事,满饮此杯。” 岳飞知道刘轻舟言语真诚,而且在座众人都是十分开心,若是自己扫了大家的兴致,则是不应该了。他端起酒杯,看向刘轻舟,“刘掌门,请!”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哈哈一笑。 酒宴在这时已达到一个**,平日里,岳家军的一干将领哪会有机会如此开怀畅饮?牛皋找上了独孤剑,怀抱酒坛,手拿酒碗,“独孤小兄弟,来来来,陪俺老牛和几碗!”独孤剑推辞不过,只能陪着牛皋喝了一碗又一碗。 其他的岳家军的将领也互相敬酒痛饮,气氛好不热闹!这时,又上来了一批舞女,个个手持长剑,走到中央,对着张俊、岳飞施礼,就准备开始表演。 张浚端着酒杯,笑道:“岳侯(注2),我知你素来不喜这些奢靡之音,那咱们就请看这些女子舞剑,请。”岳飞笑了笑,端着酒杯,一仰头,将酒喝掉。那些舞女伴随着鼓乐声,开始舞剑,铿锵的鼓点,壮丽的舞蹈,一众人等都看得是目不转睛,连酒都忘了喝了。 突然,就在鼓点达到最高处之时,一个舞女翻转剑身,直往岳飞刺来,口中高呼:“今日为大圣天王报仇雪恨!”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到了近前。事发突然,任谁也没有想到,眼看着岳飞就要被那舞女刺中。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刘轻舟一个闪身,左手抓住了岳飞的后领,将他向后拉出不远,右手食中二指瞅准位置,捏住了剑身。这么一来,将这次击杀化解掉了。 见到这一幕,场中乱成一片。只听一人高声喝到:“大伙一起上,杀了岳飞,为天王和死难的众兄弟报仇!”只见各人身后的不少打杂的仆役、还有伴奏的人,纷纷抽出藏在衣服下的长短兵刃,向岳飞刺来。 张浚虽说也是经历过大风浪之人,但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他身后的几名亲兵护着他,慢慢向后堂退去,他又一边高呼:“快传卫兵!快传卫兵!”独孤剑早在那舞女刺向岳飞时,便腾身起来,趁着慌乱,接连夺下四五个舞女手中的剑,并趁势扔给了牛皋、岳云等几个人。这时候见一伙贼人全冲着岳飞和自己师父而去,他二人手中也无兵刃。他脚尖一点,一个“鸽子翻身”便跃到近前,顺势将一柄长剑递给刘轻舟,“师父,用剑!”刘轻舟会意,接过长剑,低声说道:“剑儿,咱们护着岳将军,先与那边的牛将军等人会和!”独孤剑点头答应。 二人一左一右护着岳飞,格开刺客们的兵刃,缓慢向牛皋、岳云等人那边靠拢。岳飞早在被刘轻舟向后拉时便反应了过来,只是后来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自己手边又没有可用的兵器,被刘轻舟师徒护着之后,他才说道:“刘掌门,请取一把兵器给我,咱们共同御敌!”刘轻舟听了,顺势夺过一把短剑,递给岳飞,“岳将军,先将就着用来防身。” 这个时候,门外的守军即便再笨,也早反应了过来,更何况这些卫兵是跟随张俊在关陕与金人血战过的老兵。他们手持长枪短矛,从外边杀进来,一步步逼近,不时的有刺客被刺中,倒在地上。那边牛皋、岳云、汤怀、王贵等众人也结成一圈,刺客们急切间也攻不进去。 不多时,刘轻舟和独孤剑便护着岳飞杀到了牛皋等人身边,众人迅速围作一团,将岳飞护在中间。这时,刺客大都已被斩杀在地,只剩下几个还在苦苦支撑。岳飞看着场中的情况,朗声说道:“此时大局已定,你们不要再做困兽之斗,降者免死。” 中间一名刺客看着岳飞,恨恨的道:“岳飞!你杀了大圣天王,我们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又岂会投降于你?大丈夫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说完,这几名刺客冲了过来,眨眼功夫,便全倒在了血泊之中...... (注1:公元1134年,岳飞率军北上,收复了襄阳六郡,克复襄汉是南宋头一次收复大片失地,且又攻取了原先由伪齐控制的唐州和信阳军,是南宋进行局部反攻的一次大胜利。 注2:张俊称岳飞为岳侯是确有其事,非平定杨幺之后,张俊感叹说:“岳侯殆神算也。”) 第十四章 身受重伤 却说酒宴上的刺客被剿杀了干净,但众人此时也再也没心思去饮宴。张浚此时对岳飞是万分抱歉,实在是没想到好端端的宴会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一面大发雷霆,将负责的几个人臭骂一顿,命他们立即去查,看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竟然混进来这么多刺客。另一面则是对刘轻舟师徒多加感谢,若非他们师徒,今天说不定要出什么大乱子。 事已至此,岳飞也不好出言责备,况且张俊还是自己的上司,他又能说什么?当下,岳飞劝慰了张浚一番,替几个管事的求了情,便带着众将告辞,出城返回了大营。 刘轻舟和独孤剑师徒这次帮了大忙,岳飞手下的一众将官不住地感谢。岳飞更是拉着刘轻舟的手,感慨地说道:“刘掌门,五年前,蒙你传讯示警,岳某才能早作准备,挡住了金兵的进犯。五年后,你又在剑锋之下救得岳某的性命,大恩不言谢,飞此次还朝,定然将刘掌门的事情禀明圣上,为刘掌门师徒请功!” “岳将军,刘某做事,一不为官,二不为名,只是谨记历代衡山派先人的教诲,希望天下太平,百姓不再受苦。若岳将军真的有心,还请向皇上请旨,免了洞庭百姓的税赋。”岳飞正色道:“刘掌门,岳某受教了,飞定然请圣上下旨,免掉这里百姓三年的赋税,好使他们休养生息。” “既然如此,刘某代这里的百姓感谢岳将军了。”说着,刘轻舟朝岳飞鞠了一躬。岳飞急忙扶住刘轻舟,“刘掌门,你这又是干什么啊,岳某实在承受不起,快快请起。” “岳将军,这里的百姓虽然是被逼造反,可将军却能毫不追究,不但送给米粮,还要请旨免税,刘某不可不拜谢。” 此时,岳飞与刘轻舟那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更是愈发地强烈,两人虽说相差二十多岁,但相互间却是十分钦佩彼此。 刘轻舟抬头看了看天空,“岳将军,时候已经不早了,刘某师徒这次也已经是功德圆满,就此告辞,来日再会!”岳飞再三挽留,但刘轻舟急于返回衡山,如何会再停留几日?岳飞只好带着众将送出营门,双方又再次拜别,刘轻舟带着独孤剑乘着快马,返回衡山。岳飞等人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 这边师徒二人快马加鞭,丝毫不做停留。不多时,便绕过了潭州城,往南一路直行。待到了接近傍晚时分,他们便快到了,都已经能隐约看到衡山的山峰。 蓦地,独孤剑却突然勒住马匹,大声地对刘轻舟喊道:“师父,不对!事有蹊跷。”刘轻舟急忙停住马,转身看向独孤剑。“师父,今天的那群刺客,功夫明显十分稀松平常,绝对不是摩尼教中的高手,若是真要刺杀岳将军,怎么会派这么一群人来?他们最多只能算是死士而已。”刘轻舟细细一想,独孤剑说的十分有道理,问道:“剑儿,那你的意思是这其中定然还有什么阴谋?” “不错,师父,你想,今天这群人中,若是潜藏有三五个高手,将咱们拖住,那岳将军岂能全身而退?我怀疑他们是在故布疑阵,声东击西。其意是项庄舞剑,引开我们的注意。” 刘轻舟听完独孤剑所讲,仔细思索,顿时只觉以摩尼教众人之能,不可能只安排这么一次有来无回,没有成功把握的刺杀,定然是还留有后手。他越想越觉得心惊,也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剑儿,你说的不错,那依你看,他们什么时候会再次下手?” “师父,要是让我来指挥,今晚便是一个最佳时机。” “不错,白天刚刚经历了一次刺杀,任谁也想象不到,今晚便会再次下手。”刘轻舟点了点头。“不好!剑儿,咱们速速回去,只怕岳将军今晚会有危险!”刘轻舟急忙调转马头,纵马疾驰,返回岳飞的大营,独孤剑也赶忙驾马跟了上去。 他二人所料却是一点不差,摩尼教历经几百年,仅在这二十年间,便有方腊和钟相领导的两次大规模起义,虽然都被镇压,元气大伤,但教中剩下的高手和智囊也绝然不会安排这么一次送死的刺杀。尤其是在路广远和穆盈回到教中后告知刘轻舟、独孤剑已经到来,岳飞已经做了防备的情况下,他们又怎么会去以卵击石?况且岳飞攻破他们湖上的营寨,摩尼教众人也是伤亡惨重,虽说复仇心切,但也绝不会白派人白白送死。 白天的刺杀确实只是一个幌子,让人看起来规模很大,刺客非常之多,以为摩尼教已经高手尽出,全力以赴,但谁有能发现其实这中间有诈?在当时那种危急关头,谁还会注意刺客们的武功高低。设计这个计划的人,端的是好心机、好手段! 当晚,岳飞并没有在潭州城中过夜,而是与士兵们一样,宿于城外的军营之中。下午,刘轻舟告辞之后,张浚又遣人送来犒军的酒肉果蔬。并备了一份厚礼,送给岳飞,以表对刺客行刺一事的歉意。岳飞心胸坦荡,自是不会怪罪于张浚,因此他将礼物又退了回去,并写了一封信表明心意。 晚饭时的军营十分热闹,虽然岳飞明令不许饮酒,但足够多的肉和菜,还是让这些平日里只有一干一稀两顿饭的士兵吃的十分高兴。大营中的热闹,一直持续到晚上才渐渐安静下来。 岳飞自然是睡不着的,他带着张宪、岳云巡视了一圈,打发二人去休息,自己站在帅帐外,仰望了好久的天空,却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而此时的刘轻舟与独孤剑,却正在快马加鞭,心急如焚,恨不得下一刻便能赶回岳飞的大营之中。 时间在快速地流逝,天也已经越来越黑,岳飞转身走回帐中,拿起一本《兵法纪要》读了起来。不知不觉间,暮色愈加深沉,岳飞依旧端坐在主位上看着书。 这时,一名卫兵端着茶水走到帐外,低声道:“将军,给您送点茶水。”岳飞应了一声,那卫兵低着头慢步走了进来。走到岳飞的面前,跪了下去,将茶盘举过头顶,“将军,请用茶。”眼中寒光一闪,就要出手!忽然,帐外只听一声高喊:“岳将军小心!”正是独孤剑的声音! 只见那卫兵猛地手掌一翻,将茶盘推向岳飞,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刺了过去。也亏岳飞反应迅速,在听到提醒之后,便急忙后跃开,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独孤剑闪身进入帐中,来不及拔剑,便抬掌向那人背后拍去。 “好小子!竟然坏我的大事!”那卫兵十分恼怒,翻身向独孤剑刺了过来。独孤剑来不及变招,只好飞起一脚,希望能踢掉他的匕首。不想那卫兵倏地向左横移,一下刺在了独孤剑的右腹之中。独孤剑遭此重创,却仍是提气一掌拍出,击在那卫兵肩头,只听那卫兵闷哼一声,也是受了不轻的伤。此时,岳飞也早已明白,出拳攻向那卫兵。 此人反应倒也够快,受了独孤剑一掌,便急忙向帐外退去,顺势又抬掌格毙了一名冲进来的卫兵。岳飞追之不及,又见独孤剑身受重伤,只能先赶快扶住了他,放在一边的榻上。岳飞心急如焚,厉声高呼:“卫兵,快传军医!快!” 帐外的卫兵早在独孤剑闪身进账时便已经跟了进来,只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就又被杀了一个。此时见了帐中的情况,得了岳飞的命令,急忙前去叫军医。不多时,一个军医提着药箱疾步跑了进来。岳飞让开位置,“军医,快看一下,他的伤势要紧吗?” 这时的独孤剑脸色如白纸一般,昏迷不醒。军医取出棉布和金创药,对岳飞说道:“还请大帅按住他,我先把匕首拔出来,再敷上金创药,先止住血。”岳飞点了点头,按住了独孤剑的双臂,军医用力拔出匕首,扔在一边,又急忙将药敷上,用棉布按在伤口上,止住了流出的鲜血。 独孤剑又被痛醒,岳飞见了,轻声说道:“独孤小兄弟,可感觉好些了吗?”独孤剑勉强笑了笑,“还好。岳将军,那贼人可跑了?”岳飞点了点头。“那就好,只要岳将军没事就好。将军不用担心,我师父一会就能到了。”岳飞心中十分感动,轻轻拍了拍独孤剑的肩膀,“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等你师父来了再说。”又转身问道:“军医,如今他可还有什么大碍?” “大帅,还好伤口不算不深,这位小兄弟暂无性命之忧。不过他失血过多,还要多加休息才是,我这就去开几幅调理的药方。”军医说完,便提着药箱下去了。岳飞低头对独孤剑说道:“独孤小兄弟,你先好好休息,我在边上守着,等你师父。”独孤剑便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开始默默运功疗伤。 又过了不多时,刘轻舟终于赶到了。你道为何独孤剑先到,而刘轻舟晚了这许多,只是因为刘轻舟的马在半路时便已力竭,倒地不起,他便命独孤剑乘马先走,自己则一路施展轻功,步行而来。所以独孤剑一路上快马加鞭,比刘轻舟快了一步,赶到了岳飞的大营。营门口的守兵见独孤剑去而复返,便要出口相问,但他来不及回答,跳下马就往帅帐跑去,半路就看到一个卫兵进了大帐,他看那卫兵走路时下盘极稳,定然不是普通士卒,便猜测其中有诈,就急忙出言提醒,岳飞这才躲过一劫。 刘轻舟进到帐中,见到独孤剑横卧在榻上,岳飞坐在一边,心中一惊。急忙开口问道:“岳将军?”岳飞看到刘轻舟进来,急忙迎了上去,说道:“刘掌门,实在惭愧,令高徒为了救岳某,被歹人刺中。不过还好没有性命之忧,我已经命人拔出匕首,也敷上了金创药,暂无大碍。”刘轻舟听完,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急忙走到近前,看着脸色发白的独孤剑,轻声呼唤着:“剑儿。” 独孤剑慢慢睁开眼,“师父,不碍事,弟子这点伤势,还是不要紧的,累得师父担心了。”刘轻舟虎目含泪,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剑儿,来,把这‘春花冬雪丸’服下,你再运功调息,然后再休息。”说着,便将药丸喂进独孤剑口中。 “只怪岳某大意,连累了令高徒,不然哪至于此?”岳飞站在一旁,十分懊恼地说道。刘轻舟站起来,宽慰道:“岳将军无需自责,只恨贼人奸诈狡猾,防不胜防。还请岳将军今后多加提防,万事都多加小心。” 二人看着沉沉睡去的独孤剑,也不再说话,静静地坐在一侧,直到天亮。 两三日后,独孤剑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身体也不再那么虚弱,刘轻舟便打算返回衡山,让独孤剑慢慢疗养。而岳飞也奉命准备班师回朝。于是,大家都开始收拾,准备各自出发。 大营门外,岳飞带着一众将领与刘轻舟拜别,“刘掌门,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今后岳某的大营永远为尊师徒敞开,但凡有需要,只要是岳某能做到的,在所不辞。”刘轻舟拱手谢道:“那刘某就在这里多谢岳将军了。同样,若是今后将军有什么差遣,只要一封书信,刘某必然会带着门人前来效力!咱们就此告辞了。” 双方拜别之后,刘轻舟驾着马车,载着独孤剑往衡山而去。岳飞也拔寨班师,回朝复命。他二人自是不曾想到,这一别,竟然是天人永隔,再也没有相见过。 其实潭州到衡山的路程,不过二百余里,但刘轻舟担心独孤剑的伤口崩裂,所以走的极慢。整整花了两天时间,才赶回衡山。 卢青他们四个这十几天待在山上,只知道师父和大师兄下山办事,其中缘由并不清楚。如今见到大师兄竟然受了重伤,都是十分担忧。急忙帮着刘轻舟将独孤剑抬回房中,曲霞更是心急如麻,不住地询问着大师兄的伤情。刘轻舟直到此时才将事情的原委全部讲出,并且说明独孤剑的伤势已经稳定,只需要好好休养,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过了五六日,独孤剑已经能下床走路,他这一次是生平第一次受伤,还伤得如此之重,是他未曾想到的。几个师弟妹轮流悉心照料,更加使他感到了一种手足情深的感觉。就又这么过了月余,独孤剑的伤口才算完全愈合,他又试了试武功,并没受到影响,整个衡山派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之中。 岳飞班师回朝之后,被加检校少保,进封武昌郡开国公,声名之盛,一时无两。不久,便又升任荆湖北路、襄阳府路招讨使,各地英雄豪杰,纷纷归附,岳家军一下壮大到了十余万。他也曾向皇帝进言,表明刘轻舟师徒的功劳,高宗皇帝深为感动,专门遣使送来厚礼,并欲册封官职,刘轻舟再三推辞,方才作罢。 过完年之后,刘轻舟将五个徒弟叫到一起,说道:“剑儿,青儿,你们五个都已经不小了,这些年一直跟着我在山上练功夫,师父也没有带你们出去见识见识。如今,你们也该下山去游历一番,增长一下江湖经验。”独孤剑接口问道:“师父,您定然是有什么安排,可否和弟子们讲一下?”刘轻舟笑了笑,说道:“前几日,我接道金狮镖局的总镖头易大发的书信,他年后押送一批镖前往泉州,途径韶州时,被人劫镖,好在他们镖局拼死守住了这批镖,但却给那伙贼人跑掉了。易大发传信给我,他这批镖比较重要,分身乏术,想要我帮忙查清这伙人的来历。所以,师父想要你们借此机会,去韶州走一趟,调查此事,历练一番。”卢青接着问道:“可是师父,这件事没有任何头绪,易镖头也没有说清这伙人的特征,我们如何去查?”江旭先开口说道:“二师兄,这倒无妨,咱们到了韶州,自然会有办法。”刘轻舟呵呵一笑,“看来旭儿是已经想到了,那就好,那你们就回去收拾一下,明早便出发,路上照顾好霞儿。”“是,师父。”众人答应一声,纷纷回去准备。 第二日一大早,刘轻舟亲自送了五个徒弟下山,并嘱咐道:“万事都要小心,江湖险恶,遇到什么事情,不要一味争强斗狠,更不要轻易相信他人的言语,你们几个要多多商议,明白了吗?”几个人都点头称是,拜别了刘轻舟,下山向南往韶州而去...... 谁又能想到,从这时开始,之后的几年内,“衡山四子,剑青涛旭;兼有一美,宛如云霞”,这一名声,便在荆湖和广南一带流传开来。他们五个,行侠仗义、惩恶扬善。韶州擒劫匪,桂州救孤儿,虔州查汉奸,潮州斗海盗,端的是做下不少好事,大大涨了衡山派的脸面。 而刘轻舟也陆续又收了十多位与他们年岁差不多的记名弟子,衡山派又逐渐兴旺起来,人气更胜从前。 第十五章 惊闻噩耗 大宋高宗绍兴八年十月,赵鼎罢相,秦桧终于独揽大权,决议与金国议和。大宋臣民议论纷纷,均反对议和,秦桧却趁机排除异己,打压忠良,将对和议有意见的大臣贬出朝廷。 到了来年正月,和议已成,但金人不称宋朝而称“江南”,不说“议和”而说“诏谕”,把大宋完全置于藩属地位,消息传开,朝野上下,舆论沸腾。高宗皇帝虽然听从秦桧的建议,同意议和,但此时心中也是十分恼怒。又深恐其中有诈,便不曾放松边防,岳飞、韩世忠等人均积极备战,纷纷上表,准备跨江北伐。此时,金兀术在金国虽然因反对议和而失势,但他手中的力量仍然极为强大,在暗中默默筹划,准备再次南下,攻打大宋。故而,宋金两国虽然达成和议,但却各有打算,并未实现真正的和平。 八月份的衡山,可以说已经是酷热难耐,但刚过正午,演武场上便传来了阵阵劈刺之声,原来却是独孤剑正在烈日之下练功。他自五月间带着几个师弟在永州除恶回来后,便没有再下山。只是因为多年未曾下山的刘轻舟在他回来不久,就接到了一封书信,他看完书信,便把独孤剑找来,交待道:“剑儿,孔夫子说,男儿二十而冠,如今你已经成年,也在江湖上闯下了点名头,所以,你要担得起大任。师父接到一封紧急书信,要下山去办一件十分要紧的事,你要带领师弟妹们安生在家,勤练武功,守好山门,明白吗?” 独孤剑想到这里,总感觉师父是在交待后事,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刘轻舟用那种语气和脸色去交待过什么事,况且刘轻舟这十年来,就为了救岳飞和自己一起下了一次山,便再也没有下过山。这次,却是要自己一个人下山,而且无论自己怎么问,他都不肯吐露是什么事。并且还交待自己不要急于为父报仇,一定要耐住性子,等待时机。 想想自从自己知道大仇人是张风以来,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去报仇,但此时,师父却要自己忍耐,其中必然又有什么事情。想到这里,独孤剑叹了一口气,猛然劈出一剑,怒声道:“张风狗贼,国仇家恨,不共戴天,早晚我要手刃了你,为我爹爹报仇!”这时,只见卢青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大声喊道:“大师兄!” 独孤剑回身一看,问道:“青师弟,有什么事吗?”卢青拉着独孤剑的手:“大师兄,快点,师父回来了。”“那太好了,咱们快去见师父!”独孤剑十分惊喜,跟着卢青便往前边跑去。 “大师兄,只是师父受了重伤,叫你快去......”卢青还没说完,独孤剑只听到这里,便顾不得其他,甩开卢青的手,快速奔向屋中。 待到了刘轻舟的屋外,只见所有弟子已经挤满了屋内,见到独孤剑过来,都急忙让开一条路。独孤剑来到床边,只见刘轻舟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露在被子外边的胳膊上多处带伤。曲霞眼中含泪,正拿着手巾给刘轻舟擦拭脸上的血迹和汗水,马涛和江旭站在一边,满脸悲伤之色。独孤剑“噗通”一声,跪倒在床边,哽咽着轻声喊道:“师父!”刘轻舟慢慢睁开眼睛,脸上微微一笑,缓慢地答道:“剑儿,你来啦。” “师父,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受这么重得伤?”转身对江旭说道:“旭师弟,快去拿‘春花冬雪丸’来,给师父疗伤。” “不必了,剑儿,我和五色教的杀手们恶战数十场,身上的筋脉已经尽数断裂,武功全失,能够撑到回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说着,刘轻舟缓了一口气,曲霞急忙给他扶了扶胸口。过了一会,刘轻舟又接着说道:“剑儿,我大限已到,命不久矣。天幸能够有你们这些好徒弟,传承衣钵。从即日起,你便是这衡山派的掌门,你要担当起大任,带领众弟子,发扬光大我衡山一门。”独孤剑眼中含泪,扑在刘轻舟身上,哭道:“不,师父,剑儿自幼父母双亡,得蒙师父抚育,又传授一身武艺,师父对我恩重如山,可我还未来得及给师父尽孝。师父,您一定不会有事的,您好好休养,一定会好起来的。” 刘轻舟笑了笑,说道:“好孩子,师父自己的命,自己还能不知道吗?我的奇经八脉已经全部断裂,即便是杜神医再世,只怕也救不了我的性命。”独孤剑摇着头,“不,师父,一定会有办法的,我和师弟们一起想办法,一定能治好你的!” “霞儿,扶我起来。”曲霞点点头,将刘轻舟扶着坐了起来,他拉着独孤剑的手,说道:“剑儿,还记得我这次下山前跟你说的话吗?”独孤剑点点头。“那好,那你就要承担起这份重任。你们也都听清楚了,从现在起,独孤剑就是我衡山派第二十七代掌门!为师死后,执掌衡山派的重任就落在你肩上了……”刘轻舟又对着众弟子说道。 独孤剑跪在地上,向刘轻舟磕了一个头,哭着说道:“弟子谨遵师命,弟子一定牢记师父教诲,不辱我衡山派的威名。”刘轻舟笑着点了点头,突然却一阵剧烈的咳嗽,吓得众人急忙挤了过来。曲霞赶忙轻拍他的后背,马涛端了茶水,递了过来。 刘轻舟喝了口水,感觉好了一些,继续说道:“剑儿,为师这里还有一件事,要你尽快去办。” “但凭师父吩咐,弟子必定全力以赴!” “剑儿,你先什么都不要问,等我说完。我此次遭遇五色教的杀手追杀,全是因一封血书而起,这封书信事关重大,你要尽快把它找到,然后送到武夷山掌门柳中原那里。噗!”刘轻舟说到这里,却吐了一口鲜血出来,众人又是一阵慌乱。 刘轻舟摆了摆手,又接着说道:“如今,这封信应该还在你冯师叔和庄师叔那里,他二人从洪州向东而去,替我引开了五色教的追杀,才使我能够安全回来。剑儿,你冯、庄二位师叔一个武功全失,一个断了一臂,只怕凶多吉少,你要尽快动身,只怕越拖,噗!”刘轻舟又吐了一口鲜血。独孤剑急忙起身,用手掌抵住刘轻舟的手掌,输送了一股真气过去,“师父,您先不要说话了,待剑儿替您疗伤。” “不用了,剑儿,生死有命,又何必强求?你一定要找到血书,送到柳掌门那里!只恨、咳咳、外寇未灭,噗!”刘轻舟用力拉着独孤剑的手,交代完这些,又吐了一口血,身子便软了下来,倒在曲霞身上,竟是就这么去了! 曲霞缓缓抬起手,试了一下鼻息,看着独孤剑,哭着说道:“大师兄,师父,师父走了。呜呜呜。”众弟子听了,全部都跪倒在地,放声大哭,“师父!” 独孤剑跪在地上,对着刘轻舟的尸身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师父,您安心地去吧,弟子一定完成您的遗愿,找到那封血书,交给武夷山的柳掌门!”说完,抹了抹眼泪,站起身来,转身对其他弟子们说道:“诸位师弟,师父已经走了,请大家忍住悲伤,同我一起给师父安排后事。” “是,谨遵掌门师兄之命。”众人听了独孤剑的吩咐,都忍住泪水,齐齐答应。 “青师弟,你现在带几个人去布置灵堂;涛师弟,你带人去为师父准备一口上好的棺材;旭师弟,你把将师父的遗体擦干净,换上一身最好的衣服;霞师妹,你去将师父的遗物整理一下,一会一起放入师父的棺中;其余各位师弟,随我去后山的墓地为师父挖墓。”独孤剑一件件的安排,井井有条,丝毫不乱,身边的众人各个应声而去。 他走出房门时,又回身看了刘轻舟一眼,便带着几个师弟,拿着工具来到后山的墓地,给刘轻舟挖墓穴。 堪堪过了一个多时辰,他们就已经将墓地挖好了。卢青等人也来回报,说已经全部布置妥当。独孤剑便与众人来到灵堂,大家一起动手,将刘轻舟的遗体放入了棺材之中。正要封棺,曲霞拉着他的手,哭着说道:“大师兄,就让我再看师父一眼。”独孤剑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曲霞,默默地松开棺材盖子,曲霞看着刘轻舟的脸,哭得愈发伤心。独孤剑轻轻拍着曲霞的背,安慰的说道:“师妹,咱们还是早点让师父入土为安吧。”曲霞转过身子,抱着独孤剑,“大师兄!呜呜呜呜。” 独孤剑又劝慰了一番,才与众人将棺材合上,他走到灵台前,对众人说道:“诸位师弟,师父死前的遗命大家也都听到了,我身受师父重托,要尽快前往洪州接应冯、庄二位师叔,将血书找回。因此,我不能为师父守灵,还请各位师弟与我一起,先将师父安葬。”大家异口同声答道:“是,尊掌门师兄之命。” 当下,众人一个接着一个,在灵台前磕了三个头。然后与独孤剑一起,抬着棺材来到后山,将刘轻舟安葬,众人又是一阵痛哭。 回到灵堂之中,独孤剑又看了看布置,说道:“青师弟,师父的头七里,就先不要把这撤掉了,大家就在这里为师父守灵罢。”卢青应了一声。独孤剑转身看了看众人,又说道:“我下山的这段时间,就有卢青师弟代为掌管派中事务,大家都要听从他的安排。”众人纷纷答应。卢青拱手道:“谨奉掌门师兄之命。”独孤剑接着又对江旭说道:“旭师弟,你足智多谋,师父也是经常夸赞的,我不在山上,你也要多多费心,帮助青师弟。”江旭也答了一声。 卢青开口问道:“大师兄,师父刚才提到自己是被五色教追杀,可五色教不是在四十年前便被消灭了吗?这是怎么回事?”独孤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刚刚我一直想问,可却没来得及,唉。”马涛接着说道:“大师兄,师父以前给咱们讲过,五色教阴险诡秘,里边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你可要千万注意。”独孤剑点了点头,曲霞听了马涛的言语,急忙说道:“大师兄,那我去把师父的丹心剑拿来,你带着防身。” 独孤剑看着曲霞,摇了摇头,说道:“我本事低微,怎么能用师父的宝剑?师妹,还是不要拿了。”江旭接口道:“大师兄,师父的丹心宝剑你还是带着吧。当年在泰山上,南宫灭仗着‘巨阙剑’锋利,连断方大侠五口名剑,还是师父以丹心剑相借,方大侠才得以打败南宫灭。你还是带着防身吧。况且我又一次听师父说起,这剑中还藏着一个大秘密,你若是能找出这里边的秘密,岂不更好?”独孤剑摆了摆手,“不,现在我功夫未必能保住丹心剑,还是把它留在山上为好。我心意已决,你们就不要劝了。”众人皆是默然,不再言语。 独孤剑看了看大家,说道:“好了,大家就安心留在山上,好好练功,为师父守灵就是,我一定会完成师父的遗命,平安归来的。” 众人将独孤剑送出山门,纷纷走上来与他拥抱。曲霞最后一个走上来,抱住独孤剑说道:“大师兄,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啊。”独孤剑松开曲霞,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不会有事的。”曲霞用力地点了点头。 独孤剑翻身上马,与众人拜别,纵马疾驰,下山而去。三天之后,他便赶到了洪州郊外。他知道两位师叔既然要替自己师父引开杀手,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引那些杀手注意。虽说已经过去七八天了,但一定仍会有痕迹存在。因此,他在城北城西一带仔细寻找,终于找到了遗留在城北大头岗附近发现了衡山派的联络暗号。 他仔细观察了这个暗号,确认是最近新刻出来的。于是他便按照暗号的指示,一路向东而去。到了鄱阳湖边,他又发现了一个暗号,但这个暗号却是直指湖上。独孤剑心中暗想:“难道两位师叔将五色教的杀手引到了鄱阳湖中?” 当下他找了湖边的船家,打听情况。一连问了好几户人家,都说没最近并没有看到有人在湖上打斗。“莫非是我猜错了?难道两位师叔并没有到湖上去?”独孤剑左思右想,却没有一丝头绪。他站在湖边,静静地望着湖面,却得不出一点讯息。 不多时,一条渔船经过,船上的两名渔夫正说道:“兄弟,这北头岛那边都被那群人封了三天了,你说他们是在干什么?要不咱也偷偷去瞧瞧?”另一人急忙阻止,“小点声,你不要命啦!那群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前天湖东村的张家兄弟不就是船刚好从那里经过,多看了两眼,就被他们杀了......”后边的因为船走远了,他没能听清。 不过这也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封岛”、“杀人不眨眼”、“三天”,独孤剑把这些综合在一起,立刻便想到了,这定然是五色教的杀手们把自己两位师叔围困在了岛上。于是,他便找船家要去北头岛,但附近的人一听,都死活不愿意去。独孤剑知道这些人必然是被五色教吓怕了,他也不愿意为难这些船家。就出了高价租了一条小船,问清了北头岛的所在,独自划船前去。 天色渐渐变暗,太阳也已经落下,湖面上也快要看不清楚。独孤剑心中十分忧虑,虽然夜色能给自己很好的掩护,但也会使自己摸错方向。若是那样,只怕今晚便很难上到北头岛上,接应出两位师叔。他拼命地用力划着船,却仍然看不到船夫们所说的那座北头岛。天色愈来愈暗,连月光也没有,独孤剑更加着急。 突然间,他看到远处闪现出点点火光,心中大喜,想到必然是已经离北头岛不远。于是独孤剑将小船慢慢靠近了一些,仔细观察了一番。只见不远处却是是一座小岛,火光正是从岛边的一条大船上照下来的。他担心被人察觉,便不再把船向前划,而是划向小岛。不一会,就划到了岸边,他找了一处便于隐匿的地方,又砍了些树枝,将小船遮盖住。自己则沿着岸边,向点着火光的大船那里悄悄走去。 待到了近前,独孤剑潜藏在草丛之中,观察着船上人的动静。此时的船上正值饭点,大多数人都在甲板上吃饭。火光照亮之下,独孤剑看到这些人都穿着同样的衣服,上身或红或灰的劲装衣衫,下身则统一都是一条黑色的长裤。这些人看着都是十分孔武有力,胳膊和大腿显得分外粗壮,很明显都是常年习武、功夫高强之人。 这时,岛上不远处的林中走来二十几个人,为首的一个,戴着面具,身着淡紫衫,后边跟的都是与甲板上穿着一样的人。只见那人走到船边,大声骂道:“******,老子还没有回来,你们这群兔崽子们就先吃饭了,都他妈要上天是吧!”把船上的众人吓得都不敢乱动。“老三,火气怎么这么大啊?快点上来,陪哥哥喝两杯。”从船舱中又走出来一个紫衫人,不过他没有戴面具。听了这个人的话,岸上的那个面具人脚尖一点,跳上了甲板,说道:“大哥,都他妈三天了,还是没找到那封信。你说那俩老东西,一个断了胳膊,一个没有功夫,竟然还这么嘴硬,到死都不说把信藏哪里了。”紫衫人不知道又低声说了些什么,两人便走进船舱中去了。 独孤剑这时已经能够十分肯定这群人便是五色教的杀手,那两个人必定是头领,而他们刚说的两个“老东西”必然就是自己的两位师叔,听他们的口气,这两位师叔必然已经遇害了。他用了在地上狠狠拍了一掌,想要冲上去杀光这些人。但他也明白凭借自己一人之力,定然是打不过这些人的,只能智取。 这条大船上,刚刚露头的就有三四十个,再加上船舱之中的,只怕最少也要有五十人以上,如何能不动声色的将他们解决掉?独孤剑趴在草丛中思索着,却是没有一点头绪。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那两名紫衫人从船舱中走出来,那个不戴面具的开口说道:“老三,你今晚好好休息,我带人再去好好找找。”另一人说道:“那好,大哥,你小心些,明天早上我早点去替换你。”说完,不戴面具的紫衫人带着二三十个杀手,下了船,往树林里走去。独孤剑有心跟上去瞧瞧,但又恐被发现,就一直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船上的面具人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在甲板上走了一会,大声吼道:“死过来一个,现在什么时辰了?”一个红衣杀手急忙跑了过来,回道:“禀三爷,已经是亥时了。”“哟,都这么晚啦?那你们还不赶快去睡觉!明天都他妈给我早点起来!”面具人就差抵着那杀手的鼻子了,“船上留下四个人值夜,剩下的都立刻滚回舱中去!” “是,三爷,小的这就去安排。”红衣杀手如蒙大赦,赶忙跑开去安排了。独孤剑看到这一切,心里想到:“看来这个面具人的脾气很不好,他又只安排了四个人守夜,看来这倒是个机会。”他悄悄起身,慢慢退到树林里,开始寻找那群进入林中的杀手们的踪迹。 树林的那一边,是连绵在小岛上的山,独孤剑远远就看到在山脚下有不少杀手打着火把在寻找着什么,这些人都是两两一组,互相之间的距离也不是很远,十分便于支援。那个紫衫人就站在这些人中央,总揽全局。 独孤剑心中盘算了一下,现在这种情况,对这些人下手很难占到便宜,还是要先把船上的人干掉,会容易一些。于是,他又悄悄退到岸边草丛中,开始默默等待时机。 第十六章 智斗强敌 时间在流逝着,独孤剑卧在草丛中等了良久,看到船上的大部分火把都已经熄灭,只有四个守夜的站在这条船的首尾,剩下的已经睡下好一时了。这四个守夜的也是哈欠连天,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也会去偷懒打盹儿。独孤剑在那面具人骂手下时就料到这些杀手必然怨气极大,一定会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 果然,没过多久,四个守夜的便都靠在船舷上,偷偷睡了起来。好时机!独孤剑快速起身,悄无声息地来到船边,轻轻一跃,伸手扒住船舷,双臂一撑,整个上身便趴到了船上。他将两腿一收,双脚蹬在船舷的空当处,两手就按在了甲板上。动作娴熟,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感觉,更没有发出一点响动。他蹑手蹑脚地走到船头两个杀手身边,双掌同时发力,按在了两人的心口。这二人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便被独孤剑格毙。接着,他又慢慢挪到船尾,将那两名杀手也杀死在睡梦之中。 独孤剑这个时候本打算进入舱中,挨个清除里边的杀手,可转念一想:“此时我若一个一个杀过去,万一稍不留神,弄出一点响动,惊醒了船上的杀手,他们再把岛上的那些人唤来,我岂不是前功尽弃?不如悄悄溜到底舱,设法凿开几个大洞,再上岸砍断缆绳,到时船慢慢漂到湖中,再沉下去,一举消灭这些杀手,也算是为师父师叔和那些船夫报仇。我再转身去对付岸上剩余的杀手,把握也更大一些。” 当下,独孤剑计议已定,便探头向舱内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动,他又看了看四周的湖面和岛上,也是一片平静,看来岛上那群杀手仍然在努力地寻找血书,一时半会应该是顾不到这里的。他又转身回去,将被杀死的四名守夜的杀手身上的剑捡起来,然后一个闪身,走进船舱之中。 这船分为三层,最上边高出船舷的应当就是客厅,两名紫衫人就是在这里吃饭的,独孤剑刚才向内看了一眼,里边一个人也没有。中间那层跟船舷差不多高,沿着梯子走下去,是一条过道,两边分列着十余个舱室。独孤剑看到有好几个舱室的门都是打开的,他走近观察,发现凡是开着门的里边都没有人,而舱门紧闭的,仔细听了听,却是里边有人在睡觉。于是,他将捡来的那四把剑一一绊在舱门的把手上,这样一来,里边的人想要出来,就要费一些功夫了。 转头一看,还有两个舱门没有绊住,他又回到甲板上,割了两截缆绳,把这两个舱门用绳子系住。这一下,船上的杀手们就算发现了自己,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追击。然后他才转身下到底舱。这最下边的底舱虽然也是分隔开来,但并不住人,因此,只要控制响动,就不怕被发现。 当下,独孤剑在底舱的中央位置蹲了下来,拔出长剑,用力插进了船底的木板中。他所用的剑也并非普通的长剑,乃是精金所铸,虽说比不得“巨阙”和“丹心”那样的宝剑,但也是十分锋利。加上独孤剑将内力灌注于剑身,比较容易的就插了进去。底舱的木板并不算很厚,大约只有半尺左右。他又将剑拔出,如此来回反复,不一会,便有水汩汩流了进来。他又加快了速度,不到一刻钟,一个约莫有水桶大小的洞就被凿了出来。湖里的水喷涌了进来,独孤剑的鞋子裤子都湿了,他急忙退出了这间舱室,转身回到甲板之上。 在确认了船上的杀手并没有察觉之后,他一个翻身,跳下了船,又一剑砍断了系在岸边的缆绳,用力将船只推进了湖中。随着湖水的流动,这条船慢慢漂向远处,并且正在一点一点的下沉,只是现在还并不怎么明显,但不消半个时辰,底舱的缺口就会被水流冲得更大,到时,船只沉没的速度就会加快。而船上的杀手即便发现了,也阻止不了,况且他们还被困在船舱中,只怕就算是水性好的,也很难在这种情况下活下来。 独孤剑望着渐渐漂远的船只,轻声说道:“师父,二位师叔,还有那些无辜受难的船家,我现在就去将岛上剩余的五色教杀手消灭,为你们报仇!”说完,便转身走入了树林。 此时岛上的那些杀手,还正在那名紫衫人的指挥下,一寸一寸的搜索着,希望能够找到那封血书。独孤剑躲在一棵大树后,暗中观察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这时已经快到了五更天,这时人都已经是十分疲乏,那些杀手连续搜索了要有两个多时辰,自然也是快要扛不住了。那紫衫人知道有些操之过急,便说道:“老六,你们留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带他们几个再去那两个死鬼那里看看。”正在搜索的一个杀手应了一声,跟在那紫衫人身后的四五个杀手便跟着他往山的那一边去了。 而剩下的十多个人则是在那个叫老六的带领下,坐在不远处的大石头边上休息。一个杀手说道:“六哥,咱们这次真他妈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碰上这么个活儿,损失了那么多弟兄。”另一个人接口道:“就是,要说这两个死老儿也真行,杀了咱十几个弟兄,要不是把他们困在这里,只怕还真不一定能抓住他们。”那个老六呵斥道:“你们少说两句吧,大哥在教主面前立下军令状,一定会找到那封书信。咱们在这里找了三天,可屁都没有找到,大哥嘴上不说,心中火气已经十分大了,你们都小心点。”别的杀手都点了点头。 老六接着说道:“我也知道,这里不比咱们在北边,想杀谁杀谁,万事都要小心,毕竟这是宋朝皇帝的地盘,万一引来大队兵马,咱们不死也要脱层皮。”又一个人问道:“六哥,你说二哥他们去追那个老头,都七八天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老六摇摇头,“说不好,不过那老头虽说功夫挺高,但受了那么重的伤,二哥又带了不少人,想来不会有什么事。” 这时,独孤剑已经基本能把自己师父和师叔的遭遇猜出来了。刘轻舟得到了那封血书,但却已经身受重伤,又被这一群五色教的杀手追杀,眼看逃脱不了。可却在洪州时不知为何,遇到了两位师叔,他二人为保护刘轻舟,拿走血书,引开了杀手。但这些杀手仍然不放心,就兵分两路,继续追击刘轻舟的那路被他拼尽最后的力气杀掉,可他也终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而这一路杀手则一直追着两位师叔,终于将他们困在这座岛上,然后力竭被抓。但他们却将血书藏了起来,无论杀手们如何折磨,至死都没说出血书的下落。而这些杀手则是因事关重大,便留在岛上仔细搜寻,打算找到血书。 独孤剑所料的一点不错,他仅凭这些杀手的只言片语,就猜到了整个事情的大概过程。就在这时,一个杀手站起身来,说道:“六哥,我去方便一下。”老六应允了一声,又一人也起身跟着一起,朝着独孤剑这边而来。独孤剑心道:“好机会,他们若是一直聚在一起,我还不好下手,如今,只过来两个,我便可分而击之。”他一个闪身,躲到后侧的树洞中,并拔出宝剑,握在手中。 只见那两个杀手慢慢地走进了这边的树林之中,解开裤子,准备方便。独孤剑瞅准时机,从树洞中闪身而出,一剑插在一名杀手的后心,那杀手连叫都没叫出声,就被解决掉了。另一名杀手还没反应过来,独孤剑抽出宝剑,剑尖一划,便割破了他的喉咙,倒在地上,口中吐着血,不停的抽搐着,眼见是活不成了。 解决掉这两个杀手,独孤剑又藏进树洞中。过了一会,老六见那两人还不回来,扭头说道:“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一人笑着答道:“六哥,估计是拉裤裆里了,不敢出来了。”众人一阵哄笑。一个杀手站起来,说道:“六哥,我去看看!”说着,带了两个人往树林里走了过来。 这三人刚进树林,独孤剑便从侧面的树洞中闪出,剑光一闪,为首的那名杀手倒地而亡,剩下的那两名杀手大骇,转身要逃,独孤剑哪里会给他们机会,唰唰两剑,那二人便也被杀死。这都是在瞬间发生的事情,五个杀手临死前都没能发出声音,外边的杀手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又过了片刻,老六仍没收到消息,方才感觉不对,他大手一挥,“弟兄们,情况不对,大家小心戒备!再去两个人,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一有不对,立马发信号示警!”话音一落,又有两名杀手持剑走进树林。独孤剑知道这时已经引起了这些杀手的警觉,只怕再想偷袭就比较困难了。 于是,等这两名杀手一进树林,他丝毫不迟疑,立刻闪身出去,也顾不上会暴露行踪了。趁着这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两剑,将他们解决掉,然后掉头便跑。林外的老六等人这次是看得一清二楚,这时方才明白遇到了强敌。 老六带着人急忙跑了过来,发现二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而再看林中的情况,哪里还能找到独孤剑的身影?再往里边仔细一看,才发现先前五个人的尸体。老六上前摸了摸几个人的鼻息,摇了摇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此人功夫不低,大家都要小心。分散开来,不要隔得太远,慢慢寻找,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一干杀手听了,排成一条线,三五步一个人,举着火把,慢慢往林中搜索。此时独孤剑躲在一棵大树上,低头往下看去,却是十分真切。他思虑了一下,从怀中摸出几支钢镖,伸手往远处一掷,树枝一阵乱动。老六等人见了,急忙发力追了过去,独孤剑瞅准机会,飞下树干,一剑直插落后的一名杀手头顶。那杀手一声大叫,倒地而亡,独孤剑顺势向左边一撞,反手又刺死一名杀手,然后身影一晃,便又隐匿到了暗中。 老六等人刚听到惨叫,便急忙回身,却也只看到了独孤剑反手刺死另一人后消失的身影。一个杀手心中有些慌乱,哆嗦着问道:“六、六哥,咱们、咱们不会是、是遇到、鬼、鬼了吧?”老六十分恼怒,反手抽了那杀手一个嘴巴,“******,胆小鬼,老子从来都不信会有鬼,刚刚那明明是个人,哪里有鬼?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还砍不死他一个?大家一起上!”一干杀手拿着兵器,慢慢地朝独孤剑这边走来。 这时,杀手已经被独孤剑干掉了九个,先前又被那个紫杉人带走了六个,如今也只剩下了十个。独孤剑知道,已经到了需要硬拼的时候了,因为这些杀手定然不会再给自己任何偷袭的机会了。于是,他手一扬,又是四五枚钢镖射出,直接打在了前边三个杀手身上。这三人不是胸口就是头上中镖,只怕是活不成了。他起身双脚一蹬,将离得最近的一名杀手一剑劈成两半。老六等人见状,一拥而上,打算靠人多取胜。独孤剑自然不会给他们机会,向右侧一移,又杀掉一人,随即将剑上扬,格开了两个杀手的剑左脚向后一踹,又蹬翻一人。随即一个闪身,躲开了老六的攻势。 林中又是一阵交锋,又有两名杀手倒下。剩下的四个杀手靠成一团,盯着独孤剑。老六喝到:“你到底是谁?为何要跟我们五色教过不去?”独孤剑怒斥道:“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今日便拿你们为我师父报仇!”欺身而上,直取老六。四个杀手急忙出剑抵挡。哪料到独孤剑是声东击西,剑锋未老,一个转身,又一剑刺在左边那杀手胸口。其他三人急忙相救,独孤剑脚尖一点,从他们头顶翻过,回身一剑,又一人倒下。老六和剩下的那个杀手见他如此悍勇,哪里还有心思抵抗?转身就要逃跑。 只见老六快速出手,扣住那个杀手的脉门,将他朝独孤剑一扔,自己转身就跑。独孤剑哪里会给他机会,一掌击在那杀手头顶,自己飞身追上老六,一剑正中他的后心!终于将这十余名杀手全部解决。这时,独孤剑也已经十分疲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他从十六岁跟刘轻舟下山去保护岳飞,到后来的历练,铲奸除恶,都没有像今天这样,一下子与这么多强敌对阵。他也是拼尽全力,才得以取胜。此刻,他坐在地上,平息了一下心情,便开始调息内力。 过了好半天,独孤剑才站了起来,他拔出还插在老六后心的剑,慢慢走出树林,心中开始盘算:“现在这边的杀手都被解决了,只剩下紫杉人和他身边还有六个,那紫杉人能被他们称作‘大哥’,想来功夫必然不俗,我若与他单独对敌,或许还有取胜的把握,但那两个杀手必然会从旁协助,看来仍需以智取胜。”他又休息了一阵,思索着如何战胜紫杉人。 这时,两名杀手从山那边跑了过来,喊道:“六哥!”正好与独孤剑打了个照面。独孤剑不假思索,挥剑直取二人。他们俩猝不及防,一下便被独孤剑刺倒在地。“又是两个,还有五个。”他心中默数了一下,又将这两具尸体搬到大石头后边,藏了起来。他便沿着这条路,悄悄往前走去。 经过这一场打斗,天色也开始逐渐亮了起来,独孤剑知道,最多不到半个时辰,天就会大亮,那时想要偷袭,就绝对是不可能的了。他隐匿身形,沿着山边的小路,很快就来到了紫杉人那里。仔细一看周围的环境,四周有不少山上落下的大石块,很少有树木,杂草倒是长得比较旺盛。只见那紫杉人站在一个山洞的入口,外边不远处有两个杀手在低身寻找着。还有两名杀手没有看到,但那紫杉人时不时会往山洞里看看,独孤剑猜想那两个杀手定然在洞中寻找。 又过了片刻,外边的两名杀手慢慢朝独孤剑这边搜寻而来。这是一个好机会!独孤剑悄悄移动身形,将自己挪到这两人的右前侧,正对着洞口。他等两人走到近处,伸手一扬,射出两枚钢镖,正中这二人咽喉。紫杉人发现异常,急忙飞身跑了过来,独孤剑则是趁他不注意,慢慢向洞中移去。 待紫杉人跑到两个杀手近前,独孤剑急忙奔出,迅速跑进山洞之中。紫杉人只见一道人影闪过,来不及查探这两名杀手的状况,又急忙回身去追,却只听到山洞中传来两声惨叫,他暗道不好,知道自己已经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这时独孤剑已经将洞中的两名杀手解决,但他看到里边的情况,却是瞠目欲裂,自己的两位师叔虽然是十年前已经离山,但他仍然记得他们的音容相貌。而此时,只见两人的尸首仰躺在一块大石头上,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双目圆睁,想来必然是受尽万般折磨而死。独孤剑虽然之前已经听到了两位师叔的死讯,但没想到死状竟然是如此惨烈,心中悲愤万分,对五色教的恨意更加深了一层。 但他知道强敌环饲,外边的紫衫人马上就会出现,所以他顾不上悲伤,持剑盯着洞口。果然,眨眼功夫,那紫衫人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好小子,功夫不错啊,竟然能杀了我手下这么多人,看来你跟这两个死鬼的关系不浅啊。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紫衫人看着洞内的情况说道。独孤剑怒喝道:“狗贼!我便是衡山独孤剑,你们先害我师父,又害我师叔,此仇不共戴天,今日便要取你狗命,为我师父师叔报仇!”说完,长剑一震,刺向紫衫人。 那人挡开这一剑,嘴中说道:“原来你是刘轻舟那老儿的徒弟,看来他已经死了啊。哈哈哈哈,等老子送你上路,再找到书信,就去灭了你们衡山派,再回去向教主请功!”手上却是不停,与独孤剑斗在一起。 两人长剑相交,拆了四五十招,独孤剑心道:“此人功夫不弱于我,短时间内不易取胜,看来需要出言相激,乱了他的心神才行。”当即,他挡住紫衫人的剑,说道:“都这么久了,你不想知道你的其他手下去哪了吗?”紫衫人心中一惊,但手上仍不放松,“小子,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这边这么大动静,我的手下一会定然会发现,到时你就等死吧!”独孤剑又是一招递出,“别做梦了,你那个老六带的那群手下已经全部被我在树林里解决了!”紫衫人手中的剑招果然顿了一下,独孤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快速一剑,在他的左肩上留下了一道伤口。紫衫人吃痛,往后一退,右手持剑护住周身。独孤剑却不给他放松的机会,揉身而进,“你也别想等着船上那群人了,此刻他们一定已经随着船葬身湖底了!” 这一句话一出,彻底击碎了紫衫人的心里防线,要说独孤剑这三年的历练也确实很有效果,紫衫人此刻心神俱乱,加上左肩受伤,哪里还会是独孤剑的对手?只见他含恨一击,直接刺穿了紫衫人的胸膛,那人口吐鲜血,断断续续地说道:“独孤剑、你、你好、狠毒,我、我们、五色教、定、定然、不会、放、放过、你的......”话音未落,他双膝往前一跪,倒地而亡。 独孤剑冷冷地看着紫衫人的尸体,说道:“你们五色教数十年来为非作歹、无恶不作,哪一个手上没有沾满无辜之人的鲜血,铲奸除恶,自是我侠义之人应该所为,何来我狠毒?”也再不看一眼,转身走回两位师叔的尸身旁边,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师叔,弟子来晚了。” 第十七章 临安见闻 洞内的火把将整个山洞照的十分明亮,独孤剑扯下杀手的衣衫,将两位师叔的尸身包裹起来,却发现庄师叔的背后有一个血手印,“奇怪,两位师叔虽说受尽酷刑,但就背上没什么伤势,而且冯师叔背后并没有手印,庄师叔这个血手印是哪里来的?”他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个手印是个左手的,他心中一动,举起冯师叔的左手一比,心中明了:“冯师叔右臂已断,因此将左手手印留在了庄师叔背上,这样必然是有什么意图,而且,即使这些杀手发现了,也未必能觉察到什么。只是这只血手印到底代表什么?” 他又开始仔细观察那只血手印:五根手指是朝下的,而手心却是指向头顶。独孤剑抬头看了看洞顶,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他看向山洞里侧,只见火光倒映着自己的影子,拉出去好长好长。他猛然一瞥,却发现方才放置自己师叔的那块大石上也有好几个血手印,而且加上血迹,已经有些看不太清楚。独孤剑急忙走近去看,仔细端详了一阵。他发现,这些手印只有一枚是左手的,其他的都是右手!这手印五指指向的方向却是正对着洞口! 他急忙走出洞口,此时天色已经大亮,独孤剑在洞外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又找到一枚血手印,但却是右手的。他又连着找了许多树,终于发现正对着洞口的第五棵大树上是一枚左手手印,手指方向却是指向北方,而且只露出了三只手指。这时候他已经明白是为什么了,他又向北走出不远,看到又有一片树木,正对着刚才那棵树的第三棵树上,果然又有一只左手的血手印!这次却是只有四只手指,方向却是指向东方。独孤剑又照着走了过去,找到第四棵树,又一枚左手手印! 不过这次方向却是指向地面,他急忙蹲下身,四处摸索,果然有所发现:树后侧的土像是新土,而且上边覆盖的小草也已经发黄枯萎。独孤剑慢慢往下扒开,果然,发现了一块木头,他拿出来仔细看了看,却没有任何发现,木头完全是一整块,他用剑劈开,也没有任何发现。独孤剑百思不得其解,又往下边洞里看去,也没有任何异常,他伸手去摸,忽然发觉洞中右边的土质与别的地方有些不一样,他急忙挖开来看。 果不其然,里边别有门道,独孤剑挖了两下,就摸到了一个布包,取出来看,里边竟然是一封书信!上边血迹斑斑,定是刘轻舟临终前交待的那封血书无疑!他打开血书来看,只见上边写着:今冒死得到消息:五色教已重现江湖,并与金人联手,定下暗杀计划,武夷山柳中原大侠、华山派顾枫大侠、恒山派瑞心师太、丐帮雷天龙帮主、少林寺无虚大师、还有韩......后边的却被撕掉了,上边沾染了大片血迹,想来不知道经过多少义士拼死血战,才保留下来。 独孤剑双目含泪,喃喃自语道:“两位师叔,你们至死都不肯说出这封血书的下落,还想尽办法保住了它,弟子也一定会保护好这封血书,交给武夷山的柳掌门。” 当下,他将血书揣入怀中,返回山洞之中,将两位师叔的尸体一一抱出,放到了自己上岛时藏起来的小船上,他慢慢将船划离小岛,返回岸边。 湖边的渔民们这时候都已经进湖打鱼,留在家中的基本都是以老弱妇孺居多,见到独孤剑划船回来,还带着两具尸体,都是十分害怕。独孤剑将尸体抱下小船,对岸边的众人说道:“诸位乡亲,不要害怕,这是我的两位师叔,被前几日上湖封岛的贼人所害,如今岛上的贼人已经被我消灭,大家可以安心。” 众人听了,议论纷纷,都是不敢相信。这时,村长走了出来,独孤剑昨天来借船时,两人已经见面认识了。村长询问道:“独孤少侠,你真的把那些贼人杀掉了?”独孤剑微微一笑,回道:“村长,确实如此。不过,还请村长告知大家,贼人的大船沉在了湖中,具体位置我也说不清楚,但想来就在这一带,不会太远。村长报官的时候,还是要一起打捞出来才好。”那村长点了点头,“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功夫竟然这么高。独孤少侠,还要多谢你了。” 独孤剑接口道:“村长,我还有一事相求。”村长笑着说道:“独孤少侠,你为我们除去一大害,还有什么求不求的,只要我们能做到的,我们全村上下定然不会推辞!”边上的众人也都纷纷答应。独孤剑看了看两位师叔的遗体,说道:“村长,我这两位师叔惨遭毒手,我想向贵村买两口上好的棺材,将我师叔送回去。” 村长点了点头,“这是应该的,我这就去帮你找。”说完,就回身去和众人商量。不多时,一大群人抬了两口棺材过来,村长笑着说道:“独孤少侠,这是我们村里两个年事已高的老太爷给自己准备的,但现在都愿意让你安葬你的两位师叔用。”独孤剑向村长鞠了一躬,表示感谢,又拿出几两银子,非要村长收下,交给两位太爷。村长那边推辞不过,只好收了下来。 独孤剑将两位师叔的遗体放入棺中,又掏出十两银子,说道:“村长,烦劳您找人将我师叔的棺木送到衡山上,交给我师弟卢青,让他带人好好安葬,我在这里感激不尽。”村长收下银子,答应了下来。他将这些事情安排妥当,自己便翻身上马,往武夷山而去。 这边村长则是找了几个汉子,套了马车,一起将棺木送回衡山。 三天后,独孤剑便来到了武夷山脚下,他将马寄存在山下的农户家中,自己徒步上山。可惜他并不知晓,十二年前,他父亲独孤云便是和张风一道,从这里上山,邀请柳中原一起北上的。这段往事,江湖中人都只知道张风和独孤云去了,知道柳中原也去了的几乎没有。而张风被人骂作汉奸的事,虽说没有足够的证据,可江湖上的人都这么认定,柳中原也不出面解释。个中的详情,到底是为何,却是无人能够说的清楚。 武夷山一派并不像少林、泰山、华山、衡山这些大派,传承数十代,自唐末柳无霜女侠开创这一派来,也有三百余年的历史,历任掌门俱是柳家中人,只是那柳无霜女侠终生未婚,这之后的十多位柳姓的掌门,当不是她的骨血。 这一代的掌门柳中原大侠,以二十岁的年纪担当掌门,四十年来,将武夷山一派治理的是蒸蒸日上,在江湖上也是享有盛誉。可这十多年来,他却足不出户,从不曾踏出山门一步,只在山中调教门下弟子,却又不知是为何。 独孤剑来到山门前,请守山门的弟子前去通报。不多时,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就迎了出来,“原来是衡山派的师弟,请进。”独孤剑拱手见礼,问道:“不知师兄如何称呼?”那汉子笑着说道:“我是本门的大弟子,王森,独孤师弟,请进。” 两人来到正堂,独孤剑问道:“王师兄,小弟来此,是奉了我师父之命,有要事面见柳老前辈的,不知能否请他前来?”王森答道:“这可不巧的很,独孤师弟,家师在几天前去了临安,却是不在山上。” “尊师去了临安?” “是的,听说临安最近有不少奇怪的事情接连发生,家师前去看看,顺道拜访一位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只是小弟有一封极为重要的书信,需得亲手交予柳老前辈。” “如若是这样,那就要烦劳独孤师弟前去临安一趟了。” “既然如此,王师兄,事不宜迟,小弟就告辞了。” 两人叙话完毕,独孤剑也不再逗留,急忙起身拜别,到山下取了马匹,往北边的临安府疾驰而去。 高宗皇帝自建炎三年从扬州南迁到杭州,中途因金兀术率兵打到这里,在海上漂泊三个月之后,就一直在杭州驻跸。绍兴元年,高宗升杭州为临安府,定为“行在”。到了绍兴八年,也就是去年,正式将临安府定为都城。 独孤剑加紧赶路,又花了三天时间,终于赶到了临安郊外,他知道骑马进城多有不便,就将马匹寄存在了南郊的一家小客栈,自己徒步进城。 进到城中之时,已经是下午,独孤剑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暗自想道:“临安府这么大,我该去哪里寻找柳老前辈?”他一边走一边看着,忽然间抬头望见一家酒楼,他思忖道:“这酒楼、客栈往往是南来北往之人落脚歇息之地,三教九流混杂,消息比较灵通,我进去看看,顺便打听一下,说不准就能够得到有用的讯息。”心中计议已定,便走进了酒楼。 门口的小二急忙迎了上来,“这位客官,不知您打算吃点什么?”独孤剑问道:“小二,向你打听一下,你可知道武夷山的柳中原前辈在不在这里?”那小二想了想,回道:“客官,小的只是个跑腿的,倒是没有听谁说起过,不如您到里边问问。”独孤剑点了点头,走进酒楼,找了个位子坐下,点了两个菜一壶茶,边吃边听其他酒客们的谈话。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却是没有听到一点有用的讯息。这些人谈论的,尽是一些怪谈趣闻,或是宋金两国的战事。他料想这里是得不到柳中原的消息,便到柜台前结了账,又向掌柜的问道:“掌柜的,不知你这些天有没有听到关于武夷山的柳中原大侠的事情?”那掌柜的仔细思虑了一番,笑着回道:“客官,前些日子倒是听起人说过,说柳大侠来了咱们临安府,但具体的情况我倒是不太清楚,不如客官再去别处打听打听。” 独孤剑默然,走出了酒楼,继续四处打听,但却是没有一人知晓。眼看天色将晚,他知道今日只怕难以得到什么消息,就只好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准备明日再去打听消息。 第二日一大早,独孤剑便起身准备再出去,他先问了问客栈的老板,老板也并不知道,但却告诉他可以去明月楼转转,那里是临安府最大的一家酒楼,客人很多,消息也会比较灵通。独孤剑得到这个消息,自然是十分高兴,急忙往明月楼赶去。 独孤剑本来想向酒楼掌柜打听,不料人却不在,小二又是一无所知,他便打算在这里听一听,看看旁人是否知道,便上了二楼,吩咐小二,“帮忙去给我弄壶茶来。” “得嘞,客官,您稍等!”小二急忙跑了下去。 这时,独孤剑就听到隔壁的雅座传来一阵笑声,“其实我觉得宰相之意甚是,送些金银美女给金人,保我大宋江山太平,又有何不好?你们说是不是?”边上又有附和之声,“路大爷说的有理,那些金人咱们是惹不起的,还是同他们讲和比较好。” 听到这里,独孤剑气愤万分,一拍桌子,走到近前,大声喝道:“你们这群人,简直是胡说八道!”这时,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男子从窗前走了过来,指着那些人骂道:“确实是胡说八道,亏你们是大宋的子民,居然说出这样不知廉耻的话,简直是辱没了祖宗!” 主座上的那人站起身来,拔出随身带的大刀,指着独孤剑二人,“******!你敢骂你爷爷!知不知道爷爷是谁!”边上的跟班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连我们路达路大爷都敢骂,真他妈活腻歪了!” 独孤剑心中十分愤怒,喝到:“像你这样的败类,就应该骂!”边上的白衣男子也接口说道:“不仅该骂,还更该揍一顿!” 这边路达和几个跟班自然是羞恼异常,挺着刀剑,向二人砍了过来。独孤剑一看他们的姿势,就知道这几人功夫稀松平常,连剑都没拔,直接一掌将一人打翻在地,又一脚踢飞一人手中的刀子。再看那白衣男子,也是左右开弓,将路达打成了猪头。二人盏茶功夫就把这四五个人打倒一地,那白衣男子骂道:“滚!以后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们!” 路达几个人互相扶着,起身就跑,“有种的别跑!大爷回头来收拾你!”话还没说完,就一溜烟儿的不见了。 “哈哈哈哈,真痛快!对这种连自己祖宗都忘记的人,早就应该好好教训一番!”那白衣男子一边拍手,一边说道。 独孤剑拱手抱拳,说道:“在下衡山独孤剑,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那白衣男子也急忙回礼,说道:“在下张如梦。” “张公子刚才骂的好痛快!” “哈哈哈,刚刚打得更痛快!” “彼此彼此。” “哈哈哈哈哈!”二人抚掌大笑。 “正所谓是不打不相识,独孤兄是第一次来临安吧?”张如梦打量了独孤剑一番,问道。 “正是,张兄好眼力!”独孤剑称赞道。 “哪里哪里,我听独孤兄口音不是本地之人,又对路达丝毫不惧,故冒昧一问。” “哦,看来这路达还是十分有名啊?” “呵呵,的确是‘十分有名’。”张如梦神秘一笑,说道。 “张兄,可否说与小弟一听。” “这路达乃是禁军将军吕文才的结拜兄弟,在临安城也是一霸,你说是不是‘十分有名’?” “原来是这样。”独孤剑恍然大悟。 “不知独孤兄此番来临安是有何要事?” “小弟此次前来,是为了寻人的。” “那好,独孤兄,最近临安城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你一定要注意一下。” “张兄,不知是什么怪事?” “最近城中屡有采花贼出没,而且此贼武功高超,并非一般的采花贼,其中更有古怪。” “什么古怪?” “采花贼专找穿着绿衣的少女下手,目的仿佛是针对张大人的。” “张兄何出此言?” “因为张大人的女儿平时最喜欢穿绿色衣衫,在临安有“碧波凌风”之称,所以采花贼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说到这里,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这时,边上一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哈哈一笑,问道:“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你叫独孤剑?”独孤剑急忙拱手施礼,“正是。” “你是衡山刘轻舟的弟子?” “不错。” “你师父他最近可好?” 独孤剑面色悲痛,回道:“家师不幸为奸人所害,已经过世了。”那男子听了,长叹一声,“唉,可惜!”独孤剑默然。那男子又转向张如梦问道:“你叫张如梦?” “是的。” 那男子追问道:“你父亲是谁?”张如梦有些不耐烦,“你问来问去,问这问那,你又是谁?”“哈哈哈,在下方勉!”独孤剑心中暗暗一惊,“原来他就是‘天心飞仙’四大剑客中号称‘心剑客’的方勉!”正准备和方勉见礼,却又听他问张如梦:“你是来救你父亲的,还是来杀你父亲的?”独孤剑心中十分惊奇:“难道他们二人本来就相识?” 却听张如梦回道:“天作虐,尤可恕;自作虐,不可活。这世上谁能救他?但这事和你又有何干系?别人敬仰你是武林泰斗,可我眼中你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徒!” 方勉听了,动怒道:“哼!小子,你竟敢在老夫面前出言不逊,就不怕老夫一剑杀了你?”张如梦丝毫不惧,“方大侠只管动手便是,这样正好让江湖上众人知道方大侠的真面目,不过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伪君子!” “哈哈!哈哈哈!骂的好,好好,骂的好!”方勉也不答话,大笑着下楼而去。 独孤剑看着方勉离开的背影,心中满是疑惑,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张如梦剑方勉离开,冷冷的哼了一声,像是十分不屑。独孤剑十分纳闷,开口问道:“张兄,为何你对方大侠如此,如此不客气?” 张如梦摇了摇头,“独孤兄,江湖凶险,人心难测,很多时候,你看到的事情是一回事,但实际情况却又是另一回事。” 独孤剑点头赞同,但想了想又说道:“张兄,此言不错。但我曾听家师给我们描述过当年方大侠击败金国第一高手南宫灭的全过程,那一仗气动山河,方大侠的侠肝义胆,令在场之人无不深深佩服。” 张如梦却仍旧摇了摇头,说道:“独孤兄,你应该听说过与你同姓的‘仙剑客’独孤云大侠吧?” “张兄,‘仙剑客’独孤云正是家父。” “原来独孤兄是‘仙剑’之子,真是失敬,失敬!”张如梦拱手拜道。 独孤剑十分惊奇,“莫非张兄认识家父?” 张如梦摇了摇头,说道:“令尊独孤大侠一世英雄,鼎鼎大名在江湖上有口皆碑。可惜我也只是听闻他的事迹,并不曾得见。”独孤剑点了点头,张如梦接着说道:“独孤兄,当年令尊远赴金国之时,本来是邀请了方勉一起去的,不想他竟然借口闭关修炼而推辞,你说他是不是真英雄?” 独孤剑愕然,“难道真有此事?” 张如梦并不回答,而是接着说道:“尊师的死讯只怕已经有不少江湖同道知晓了,但你是否知道,尊师这许多年不曾下山,刻意回避这江湖是非,但这次为何却又突然下山?” 独孤剑依旧摇了摇头,“这我确实不知。” “那正是方勉让你师父去行刺金国元帅挞懒的!”张如梦爆出这一讯息,独孤剑犹如晴天霹雳,不敢相信。“啊?是我师父刺死了挞懒?” 张如梦继续说道:“方勉整天只记挂着自己在武林中的地位,却不愿在大宋危难之时出力。而挞懒在金国力主与咱们议和,与秦桧互相勾结,勒索咱们的土地财帛,方勉自己不愿出马,就要尊师前去刺杀,分明是个真小人。同为四大剑客,与令尊的胆气侠义,实在是有天壤之别!” 独孤剑一下子得知这么多消息,心中十分恍惚,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张如梦见了,也知道自己所说的使他有些无法接受,便抱拳说道:“独孤兄,你我今日能在此痛打败类,开怀畅聊,也算是有缘,在下还有事情,就先行告辞了。”独孤剑也抱手还礼,“好,张兄,那咱们后会有期。” 两人拜别,张如梦转身,下楼而去。 第十八章 绿衣女孩(上) (PS:昨天和编辑大大商量了一下,今天开始每日一更,只是我码字速度太慢,要将原来的五千字的一章分成两章,但我一定保证每天都会更新,大家多多包涵啊) ———————————————————————————————————————————————— 独孤剑缓步走到窗前,慢慢回味着张如梦方才的话语,低声沉吟道:“如若张兄所言不虚,莫非方勉心中真的有鬼?师父说他平生最佩服的就是方勉,称赞他是当世的真英雄真豪杰,师父一生结交了那么多好友,怎么会看错人?难道是张兄在骗我?” 这时,他忽然感到左肩被人拍了一下,耳边传来一阵悦耳的声音:“哥哥!你又喝了多少酒了?到了临安怎么不回家去看我!”独孤剑转过身来,眼前一亮,一个漂亮的绿衣女孩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顿时他只觉一股淡淡的幽香已经沁入他的心间。 那绿衣女孩看到独孤剑,脸上一红,十分惊讶:“啊?你!你......你怎么不是我哥哥?”独孤剑微微一笑,问道:“你把我当成了你哥哥?”绿衣女孩急忙解释道:“我哥哥经常在这里喝酒,还十分喜欢站在这里往外看,我从背后看你和我哥哥的样子差不多,所以我才误以为你是他......” 独孤剑笑了笑,打趣道:“我要是真能有你这么一个漂亮的妹妹,那可就太好了!”却突然感到这句话有些失礼,急忙道歉。绿衣女孩仍是有些害羞,低头不语。听到独孤剑道歉,又抬起头,也道歉说:“实在对不起,我......我刚刚没打痛你吧?”独孤剑急忙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我皮糙肉厚的,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那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年轻人在这里喝酒?年龄、样子都和你差不多?”绿衣女孩又开口问道。 “你是在说张公子?”独孤剑反问道。 “他说他姓张?” “恩,他叫张如梦。” 绿衣女孩一听,嫣然一笑,道:“那就是我哥哥!”独孤剑心中暗想道:“原来她姓张。”接口说道:“是吗?可惜他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那他没有说他要去哪儿吗?”女孩急忙问道。 独孤剑挠了挠头,“额,这倒没有,不过他说他有要紧的事情要办......” “哦,看来你们俩聊得很投机,还谈了很久吧,是吗?” “岂止是投机,我们俩还一起结伙和人打了一架呢!” “呀,真的吗?那太好玩了,我要是早来一点就好了,可惜啊,可惜......”女孩十分惋惜的说道。 独孤剑听了,急忙接口道:“如果下次有机会,我一定提前告诉你。”刚刚说完,他就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话又有些唐突了。 那绿衣女孩脸颊一红,才开口道:“嗯......好的,那我要走啦......”说完,就急忙转身跑下了楼。 “后会......”独孤剑话音未落,那女孩早已不见了踪影。他呆呆的望着楼梯口,心中暗暗道:“独孤剑啊独孤剑,平日里你也不是这样,今天怎么能说话如此荒唐呢!”正在暗中懊恼时,却突然听到楼下一阵喧闹,忽然有人大喊道:“采花贼!有采花贼!” 独孤剑心中一阵惊慌,暗道一声不好!急忙跑下楼来。只见门内外聚集了一堆人,在互相张望着,那酒楼的小二摇头道:“唉,那个绿衣女孩给采花贼抓走了。”又一个酒客说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竟然就有强人出没,这年月真是......”另一个酒客也说道:“却不知是谁家的女儿,这又被糟蹋了一个,唉......” 众人看着从楼上急匆匆跑下来的独孤剑,继续言语道:“好漂亮的女孩,就这么被掳走了,这世道,唉!”独孤剑向众人问道:“是刚刚从楼上下来的那个穿绿衣服的女孩吗?”店小二点点头,答道:“是啊,那女孩刚走到门口,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抓住她的衣襟,眨眼间两人就不见了踪影。”一个酒客接口道:“我也粗通武艺,但我看那采花贼功夫高强,凭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连他怎么抓人都没看清,更别说去追了。”众人连连称是,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独孤剑心中已经明了,必然是方才与自己说话的那位张姑娘被掳走了。他虽然与这位张姑娘萍水相逢,但和她哥哥张如梦一见如故,和她又言谈甚欢。如今遇到这种事情,即便是素不相识,也需得管上一管,更何况是互相认识的朋友。他却是已经在心里将女孩认定为朋友了。 他也不再去询问这群酒客,急忙跑出酒馆,开始四处寻找。可找了三四条街道,向不少人打听,却是一无所获。他急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时,街边有一个正在晒太阳的小叫花,扣着脚,找着身上的虱子,斜瞄了一眼独孤剑,说道:“嘿嘿,我猜你应该是在找一位穿绿衣服的姑娘吧?” “你怎么知道?不错,莫非你看到了采花贼把那位女孩带走了?”独孤剑走到近前,急忙问道。 “哈哈,这临安城的事情还真没什么能躲过我小叫花小雷的眼睛呢!” “啊?小雷兄弟,那你能告诉我采花贼把那位姑娘带到哪里去了吗?” “嗯......唔,小叫花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这人嘛,肚子一饿,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小雷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的目光。 独孤剑自然是知道这个小叫花想问自己要钱,有些无奈,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便从怀中拿出一点散碎银两,递给小雷,说道“我这里还有点银子,小雷兄弟,你拿去买几个包子吃吧。” “大哥你真好,我这会儿想起来啦,恩,那个采花贼带着穿着绿色衣服的漂亮的大姐姐往......唔,就这么告诉你好像又没什么意思,干脆我打个谜语你猜算了,大哥,你听好了:‘春天五人去爬山,爬了一山又一山’。”独孤剑一听这个谜语,就笑了,因为这个谜语是师妹曲霞曾经在大年夜给众人出过的题目,“五人者,三人加二人,于是春天就只剩下一个‘日’一山又一山,加在一起便是“出”,所以谜底就是‘日出’。”他回道:“小雷兄弟,多谢了,辛好你作谜的水平比较稀松,这个谜底是‘日出’,你的意思是采花贼往东边去了,是吧?” 小雷一下跳了起来,“哇!气煞我也!不过你的答案没错,小叫化目光如炬,看到那采花贼正是出城向东去了。不过,你居然敢说我的谜语水平稀松,本来我是准备看在银子的份上告诉你出城的办法的,但现在我是不会说了。” 独孤剑心中一惊,问道:“为什么?现在不能出城了?”小雷懒洋洋地回道:“你不知道吗?今天早上朝廷就下了封城令,现在是许进不许出。” “这可如何是好?小雷兄弟,刚刚多有得罪,请问不知如何才能出城?” “哼!你求我我也不会告诉你,除非你猜出我的这个字谜,听好了:‘伍子胥财宝丢光,孙仲谋痛失江山。两个人结成伴当,直吵得地覆天翻。’怎么样?水平如何?”这一下倒真的难住了独孤剑,他反复思量,却猜不出这个该做何解。“果然好谜,简直可以写进书里了。小兄弟,你的水平真的很不错,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出个谜语都是如此高深,在下实在猜不出来,还请小兄弟实言以告。”不料独孤剑这马屁却是拍错了地方。那小雷虽说用这个字谜难住了他,却知道他这番话很不真诚,摇了摇头道:“谅你也猜不出来,不过这个谜语是我听一个翰林的学士说的,你要是能猜的出来,就可以开馆做先生了,还用得着背着一把破剑去江湖中混?小叫花还要去要饭讨生活呢,你别烦我了。”说着,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独孤剑看着小雷跑远,摇了摇头,虽说损失了一点银子,但总算知道那采花贼的落脚之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出城。他来到东门,只见城门关着一扇,有两排士兵站在门洞口把守。独孤剑上前去打听消息,一名士兵说道:“今天上头有令,闭城一天,没有吕大人的令牌,不能出城。” “那敢问这位大哥,这个吕大人是什么人啊?” “你连吕大人都不认识啊?他可是当朝宰相秦桧秦大人的亲外甥,现任禁军统领,专门负责临安城的守护之职。” 这下,独孤剑知道需要找谁了,他问清吕文才的住处,赶了过去。不料守门的却说吕文才并不在家。他却是又没有了目标,本想再问一问守门的人,哪料那人将门一关,再也不曾答话。他只好转身走到街上,一人出声道:“听你的意思是要找吕文才啊?”独孤剑急忙转身去看,原来是个儒生在对自己说话,他急忙答道:“不错,敢问兄台可知吕大人现在何处?”那儒生说道:“什么吕大人?不过是个大赌鬼罢了,像他这样的人,竟然也能为官,真是笑话!他整天泡在西边的那个如意赌坊里边,连自己的小老婆都输过,这种人也能带兵打仗?”独孤剑拜谢道:“多谢兄台告知,小弟感激不尽!”说完,急忙向西往赌场奔去。 第十八章 绿衣女孩(下) 到了赌场门口,独孤剑径自走了进去,只见里边热火朝天,人声鼎沸,一大群赌徒们挽着袖子,拍着桌子,面红耳赤,不停地嘶吼着,期冀自己这把能赢。他本就不喜这些,自然是不会多看一眼,径自走到柜台前,询问道:“老板,敢问一下,吕文才大人可在这里?” 赌坊的老板正在低头算账,听到独孤剑的问候,抬起头斜瞄了独孤剑一眼,奇道:“嘿嘿,来这里都是赌钱的,找人的也不是没有,可敢找吕大人的我倒还真没见过,楼上,天字一号房,去吧!”独孤剑道了一声谢,直接上楼来到了天字一号包房门前。 推开房门,里边倒是比较清静,整间房中只有六七个人,主位上坐着一个身穿盔甲之人,想来应是吕文才无疑,他身后站着两个兵士,桌子两边还有三四个衣着光鲜之人,正在盯着桌上的色盅,每个人身前都放着不少银两,看来赌钱正是激烈之时。 吕文才看到有人进来,直接问道:“嘿,你这个龟儿子也是来赌钱的吗?”众人都停了下来,看了过去。独孤剑因为路达本就对吕文才没什么好感,如今又看到这堂堂一个将军,竟然不去操练兵马,而是在这里赌博耍钱,自然更加不会对吕文才有什么好脸色,冷冷地说道:“赌钱我倒是不会,也不感兴趣。只是特来问吕大人借出城门的令牌一用。”吕文才不怒反笑,“哼,龟儿子好大的口气,你就不怕老子把你抓起来?”独孤剑摇了摇头,“吕大人,我看你未必抓得住我,还是请大人将令牌拿出来借我一用。” “他奶奶的!我看你小子找死!”说着,吕文才拿起桌边的大刀,在空中虚劈了一下。边上的几个赌徒一看这架势,连银子也顾不得了,“哎呀呀,快跑啊,吕大人要发威啦!”眨眼间便跑了个没影。 那两个宋兵也拔出刀,向独孤剑冲了过来。他们整日跟着吕文才在赌坊里厮混,哪里有什么正经功夫?独孤剑身子动也不动,双掌齐出,抓住劈过来的两把刀,又飞起两脚,将两人踢翻在地。他将大刀扔在地上,腾身一跃,跨过桌子,来到吕文才身边。这吕文才倒也算有些真功夫,但早被这酒色掏空了身子,哪里会是对手?当即便被独孤剑夺去了大刀,一把扣住命门。“小子!你竟然胆敢武力对抗朝廷命官,分明是不想活了!”吕文才色厉内荏地叫道。 “这就不劳吕大人费心了,只请吕大人将出城令牌拿来一用,我用完就归还。”说着,独孤剑的手微微用力。吕文才吃痛,明白此时自己的小命被独孤剑掌握着,哪里还敢反抗。右手哆哆嗦嗦的伸到腰间,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碧绿色令牌,“英雄饶命,这就是令牌,请英雄拿去自用,还请英雄放过小的。”吕文才立马换成一副笑脸,不住地巴结着独孤剑。 独孤剑左手接过令牌,看了看,只见令牌正面是一个大大的“令”字,背面则是一行小字,“见令即刻放行,不得阻碍”。他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吕大人了,我用完便会归还,还望吕大人见谅。”吕文才笑着说:“英雄哪里话,小事一桩,这令牌英雄拿去就是,不用归还,不用归还。” “打扰吕大人的雅兴了,那我就告辞了!”说着,独孤剑放开吕文才,转身离开了包房。这边吕文才长吁一声,抹了抹头上的汗,“扑通”一声,坐在了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独孤剑下了楼,就准备离开赌坊往东门去。却忽的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我说吴来,你小子真他妈是个无赖,刚赢了钱就想溜啊!”他也没有在意,径自离开了赌坊。 待来到东门,城门口的守军验过令牌,便让开道路,放独孤剑出城。他又问明了道路,便一路向东,走了二十多里,天色却突然变了,原本就不甚晴朗的天气一下子阴暗起来。这一路追下来,根本没有发现一点踪迹,他心中是万分焦虑。又走了几十丈,不远处看到一个渔夫站在路边卖鱼,只听那渔夫正在感概:“唉,生逢乱世,人命真是不值钱,青天白日之下,竟然有人强抢民女。”独孤剑大喜,知道这渔夫定然看到了那采花贼,急忙上前询问:“老伯,请问一下,那贼人是往哪里去了?”渔夫向东指了指,“看他向东,应该是往渔村那里去了。”独孤剑道了一声谢,发力往东追去。待过了正午,他便来到了渔村外。 这个时候渔村里大部分的渔民都已经出海捕鱼,还没有回来,只有少数的人留在村里,独孤剑在村口看到了一名正在晒网的渔民,便向他打听:“老伯,请问一下,请问有没有看到看到一个黑衣人带着一个穿绿衣服的少女往这边来啊?”那渔民看了看独孤剑,答道:“不错,刚刚不久前的确有个黑衣人,领着两个穿灰色衣服的人,带着一个绿衣服的少女,驾船往碧霞岛的方向去了。”独孤剑十分惊喜,又问道:“那老伯,能否租条船上碧霞岛一趟?”那渔夫摇了摇头,“今天恐怕不行,这天色这么不好,海上雾气又很大,碧霞岛那边暗礁丛生,我去不了。”独孤剑又问道:“那老伯,不知谁能上得这碧霞岛?” “我们村子里只有老王才有这本事。” “那老伯,不知这老王住在哪里啊?” 那渔夫指了指,“就前边房子里的老汉,刚出海回来。不过他有个怪脾气,全村都知道,就是一天只出一次海,你可以去找找他,估计不好办哟。” “多谢老伯了。”独孤剑一拱手,就往那边走去。半路上却跳出来一个壮汉,看着独孤剑,笑道:“嘿嘿,听说你要去碧霞岛?”独孤剑点点头,“不错,这位仁兄,敢问你能带我去碧霞岛一趟么?”那汉子仔细打量了一番,“那可是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我这人虽然厌世,可不厌生那,嘿嘿。”独孤剑拱手施礼,拜托道:“大哥,我的一位朋友身陷险境,小弟急着去救人,还请大哥能施以援手。” 那汉子沉吟道:“唔,嗯.....这样的话,你要有五两银子的话,就另当别论了。”独孤剑毫不迟疑,从怀中摸出五两银子,“好,这里有五两银子,还请大哥开船,咱们此刻便启程去碧霞岛。”那汉子接过银子,揣到身上。“银子么,我就收下了,至于碧霞岛么......”话音未落,他一个转身,便跑进巷子之中。“那个鬼地方,我可不去!所谓人无横财不富,兄弟,你也不要怨我,只怪这世道太乱。”声音远远飘来,独孤剑追之不及,也不知道那人躲到哪里去了。 他叹了一口气,“唉,算了,救人要紧,我还是赶快去找老王伯吧。” 老王的房子很破旧,独孤剑轻轻敲了敲门,听到应声之后,走了进来,屋内有一股子霉味。只见一个老汉坐在椅子上,独孤剑走过去,“王老伯,小子冒昧打扰,还请老伯见谅。”老王也不起身,看了看独孤剑,问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王老伯,在下有一件要紧的事情,想烦劳您能送我去一趟碧霞岛。” “碧霞岛么?嗯,你明天再来吧,我一天只出一次海,今天已经出过了,不会再去了。” “老伯,我的一位朋友被强人掳走,耽搁不得,还请老伯能帮忙,送小子一趟。” 老王依旧摇了摇头,“这可不行,我今天不会再出海了,就算是皇帝老子来请,我也不会去的,你去找其他人吧。” 独孤剑看老王态度坚决,十分无奈,只好转身到村里打听。但渔民们一听是去碧霞岛,都是摇头拒绝,没有一个愿意去的。他缓步走出村子,来到海边,却看见刚才骗自己钱的那个壮汉正站在不远处。他十分愤怒,走了过去。 那壮汉也看到了独孤剑,却也不跑,反而迎了过来。“嘿嘿,小兄弟,咱们又见面了。”独孤剑怒目相视,那汉子倒也不惧,接着说道:“看你目露凶光,脸藏杀机,不会是想杀了我吧?不就拿了你几两银子嘛!这世道不行骗能有饭吃?开个玩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现在就给你一个关于老王的消息。五两银子换一条消息,很合算,是不是?而且是只有我才知道的。” “什么消息?你要是还骗我,就别怪我手下无情!”独孤剑一脸的不相信。 “整个村子就只有老王有本事在这种鬼天气出海。临安城里有个叫贾老实的人,对老王有救命之恩,老王对他有求必应。想要老王出海,你可以去找找那个人试试看。” 独孤剑听壮汉这么一说,心里盘算了一阵,“好,姑且我就再信你一次,若是再敢骗我,必然有你好看!”说完,他又转身朝临安城奔去。 第十九章 一滴眼泪(上) 方行出了二三十里,独孤剑就感到腹中饥饿难耐。也是,从早上到这会儿,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时辰,他粒米未进,如何能够不饿?离这不远处有一家酒肆,他便打算到那里买些吃食。 这时已经过了正午,酒肆十分冷清,只有一个酒客坐在那里长吁短叹。小二看到独孤剑走进来,急忙迎了上去。独孤剑要了一些食物,便坐在一边吃了起来。 不多时,却见那小二走到一旁的那个酒客那里,说道:“怎么样?你到底给不给钱?”那酒客似乎有些无奈,说道:“小二哥,能再等等吗?唉,吴兄怎么还不回来?“哪料到那小二大声喊道:”哼!我看你就是想吃白食!你们金狗最没良心!“独孤剑看到那小二咄咄相逼,那酒客却是步步退让,倒十分惊奇,起身走了过去,问道:“兄台为何在此隐忍?将钱付给他不就是了?”小二不待那人说话,抢先道:“这位客官,您来给我们评评理。这人喝了酒不给钱,还振振有词。您说,在咱们大宋国的地界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那酒客也说道:“云某不是不给,只是盘缠都在刚才那位朋友身上,我现在实在是身无分文。”小二不待那人说完,就大声道:“你们这些金狗奸诈凶狠,谁能信得你们的花言巧语!” “你!......大家都是汉人,何苦口出恶言。” “哼!金狗!就是金狗!” 独孤剑看这二人又要吵起来,急忙拦住,问道:“小二,这位朋友欠了你多少酒钱啊?”小二十分惊讶,“你?......好,一共是一贯钱。”独孤剑笑了笑,拿出一两银子,道:“连同我的饭钱,一两银子,够不够?”那小二接过银子,擦了又擦,笑着说道:“够了,够了,客官,您随意。”一溜烟儿的跑到柜台后去了。 那酒客拜谢道:“多谢兄弟,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独孤剑笑道:“出门在外都是朋友,云兄不必客气。” “好!若是兄弟不嫌弃,云某愿意和你交个朋友,在下云笑风。”独孤剑也回道:“在下独孤剑。听云兄的口音,当是北地之人,不知为何到此?”云笑风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瞒独孤兄弟,在下乃是幽州人士,祖居燕京,家中还算有些资财。云某平生有一挚友,名叫曹邦。两年前,他说要到江南来。起初尚有书信往来,可一年前却突然音讯全无,我多次托人打听,却没有一点消息。我猜想必然有事故发生,因此便只身南来寻他。” 独孤剑点了点头,叹道:“想不到云兄如此重情重义。”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若是换作阿邦,我想他也一样会这么做的。我心急如焚,却始终不得半点消息。在临安城盘桓月余,昨日突然得到阿邦的消息。” “不知云兄是如何得知的?” “一个叫吴来的朋友告诉我的,他说他有阿邦的消息,不过需要银子作盘缠打点,约我今日在此相见。今日云某如约前来,把身上剩下的一百两盘缠交给了吴朋友,让他进城准备车马、打点人手。” “吴来?”独孤剑听了这个名字,只觉得好生熟悉,自己必然是在哪里听到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不错,可这都过去了几个时辰了,这位朋友仍未返还。”独孤剑想了想,说道:“云兄,请勿着急,今日封城,许进不许出,或许这位吴朋友还被困在城中也未可知,待我进城去帮云兄打探一番。” “那就多谢独孤兄弟了,我就在这里等候。”云笑风道了一声谢。独孤剑也不耽搁,转身出了酒肆。 此时已经到了半下午,城门口聚集了不少人。原来不知是何故,封城令又取消了,这些人都是城外的百姓,早上进城来买卖东西,这会知道能出城了,都急着往外赶。独孤剑也是一头雾水,早上还听说要封城三天,这会却又取消了,这朝令夕改,他也算是见识到了。 好不容易进了城,他又在思索去哪里寻找这个贾老实。他连续走了五六条街,问了十几个人,却是没有一个知道贾老实的。猛然间一抬头,却看到了方才的“如意赌坊”,他却一下子想起了谁是吴来了。跨步走进赌坊,随便找了个赌徒一问,果然得到了吴来的消息。 原来此刻吴来正被几个打手逼到了墙角,正在问话。独孤剑走了过去,只听到“吴来,上次你欠八老板的五十两银子,打算什么时候还?” “什么五十两,不是十两吗?” “是吗?看来兄弟们得给你提个醒啊!”说着,几个人便卷起袖子,准备收拾吴来。独孤剑急忙格开几人,问道:“你就是吴来?”吴来早就吓得半死,见到独孤剑,就如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答应:“大侠!对、对,我就是吴来。我早就等着你了,走走,咱们外边说去。”就要拉着独孤剑向外走去。不料独孤剑却不理他这一套,一把将吴来的手打掉,问道:“是你就好,我问你,云笑风托你办的事呢?”吴来一听,脸色大变,支支吾吾的说道:“云、云......我从来就不认识什么云啊风啊的,大侠你搞错了吧?” 独孤剑怒道:“你从他那里拿走了一百两银子,还敢说不认识!” “噢,我说你小子今个怎么突然发了大财,原来是这么回事。”为首的那个打手本来对独孤剑横插一手还有些不满,此时听了二人的对话,反倒起了看热闹的心思。 “这,这个,额......八老板呢,我还他钱,我这就还。”吴来眼见抵赖不得,急忙对打手说道。 “嘿嘿,吴来,你小子这会来这套!八老板现在不在,这账,咱们慢慢算!”那打手却不上吴来的当。 独孤剑此刻看吴来仍在遮遮掩掩,一下抓住吴来的衣领,怒喝道:“你还想抵赖!像你这种无赖,早就应该一剑了结了你!” “大——侠——大侠饶命啊!小的见财起意,小的无耻下流,杀了我,只会脏了大侠的剑……”吴来双腿一软,连连求饶。“那你就快去帮云大哥找他的朋友!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独孤剑松开吴来,厉声喝道。哪料吴来直接跪在了地上,“大侠,你不如杀了我吧!他朋友早见了阎王爷了……不,早死了,让我上哪找去?” 这下独孤剑却是吃了一惊,急忙追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吴来急忙解释:“不敢隐瞒大侠,就在一年多前,小的还在船坞做事时,的确有个叫曹邦的北方人来过。后来他上了一条去湖南的商船,大半年前听说那条船在洞庭湖被水盗劫了,船上二百来口全喂了水鬼了。那个曹邦只怕也早死了!” 听完吴来的解释,独孤剑竟也不知该如何去接口,吴来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兜,双手递上,“大侠,这是云笑风的银子,就剩下五十两了,只求大侠放小的走吧。”独孤剑接了过来,怒喝一声:“滚!”吴来连滚带爬的跑出赌坊,头也不敢回。 那几个打手倒也不敢阻拦,独孤剑将布兜装好,也走出赌坊,想了想这件事,摇了摇头,便又开始向人打听贾老实的下落。 功夫不负有心人,独孤剑终于在一个珠宝商哪里得到了贾老实的消息。他按珠宝商所讲的地方,总算是找到贾老实。哪知这人却是个十足的奸猾狡诈,知道了独孤剑的来意后,他开口道:“不错,我是对老王有救命之恩,我叫他干啥他就干啥。你要我帮你让老王出海,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这人从来不做亏本生意,我帮了你,我能有什么好处?” 独孤剑看他一副市侩的嘴脸,就知道自己必然要给他一些好处,便说道:“银子我还是有一些的,你想要多少?”那料到贾老实却一直摇头,“银子算是什么东西?银子就是王八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我不稀罕。”独孤剑一听,倒是出乎意料,“那不知你想......” “告诉你,我这人从不做亏本生意,就是因为我从来不用银子和人算账。”这一下倒确实把独孤剑为难住了,“现在救人要紧,你想要什么好处,还请明示。”贾老实依旧不正面回答,而是神秘一笑,说道:“我想要一样东西,一样常人不能得到的东西。” “那你就说说吧,我会想办法给你找到的。” “听说怡春院里的南宫彩虹姑娘貌若天仙,而且奇香无比,我想要她的一滴眼泪。”这一下倒是把独孤剑难住了,他自打娘胎生下来,二十年间,别说逛妓院了,就连妓院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这会儿却要去找一个头牌要一滴眼泪?“你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他十分无奈,感觉这件事比自己当日在鄱阳湖力斗数十名五色教杀手还要难。 “反正就是这条件,你看着办吧。若是成了,我自然会让老王带你出海。”贾老实直接把话撂下。独孤剑看他闭着眼坐在那里,只好转身出去想办法。 第十九章 一滴眼泪(下) 独孤剑来到怡春院门前,看着这座名满临安城的青楼,却迟迟不敢进去。门口站着五六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不住地向他抛着媚眼。他哪里经受过这等阵仗,低着头急忙避开了。 这时,他侧目却看到门柱另一面站着的一个女子,并不像其他几个青楼女子一样,搔首弄姿的,而是摇着头,轻轻低声在说着什么。他悄悄走进一些,只听到“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想我大宋内忧外患,不知这纸醉金迷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独孤剑走到那女子近前,赞叹道:“想不到姑娘虽身在青楼,竟然也知道感伤国事,比之那些寻欢作乐的须眉男子,不知强上几百倍。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那女子款款施礼,答道:“小女子名叫秋雨,公子谬赞了。”独孤剑却问道:“看姑娘的言谈举止,应是大家闺秀,怎么会沦落至此?”秋雨摇了摇头,“公子相问,小女子不敢不以实据告:我原本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家父曾是大宋的军官,跟随李纲大人守卫过东京城,后来不幸战死。后来,我随母亲辗转多年,来到这里投奔她叔父的儿子,不想这奸贼竟然将我卖到青楼,我母亲一气之下,也......”独孤剑一掌拍在边上的柱子上,怒道:“这等丧尽天良之事都做的出来?此人是谁?” 秋雨摇了摇头,叹道:“他叫吕文才,现在是朝廷的将军,位高权重。小女子只能自叹命苦,公子不必为了我打抱不平,免的惹上麻烦。小女子只有一事相求,万望公子相助。” “姑娘尽管吩咐,但凡我能做到的,必定全力以赴!”秋雨从腰间解下一枚红色的玉佩,递过来道:“这枚红玉乃是当年家母留给我的,是祖传之物,倘若日后公子能寻到我舅父刘云,希望公子能告诉他我的下落。” “不知姑娘可知你舅父现在何处?” “我只知道他也是一员武将,曾经跟随韩世忠将军征战,却不知他现在何处。公子,秋儿求求你了。” “救人于危难乃是我辈的本份。秋姑娘放心,在下一定替姑娘找到你舅父。” “那小女子就多谢公子了。”说着,秋雨又施了一礼。“我看公子在门口徘徊良久,不知是不是有什么难事?若是能用的到小女子,尽管吩咐一声。”独孤剑踌躇了一下,才开口将需要南宫彩虹的一滴眼泪的事情和盘托出。秋雨掩口一笑,“呵呵,这个贾老实还真是有趣,不过公子,彩虹姐姐乃是这怡春院的花魁,卖艺不卖身,你没有几百数千两银子,想见她一面也是万难。嗯,唔,这样吧,公子,你随我来。” 说着,秋雨拉着独孤剑的手,直直走入怡春院内,一路上没有一点阻碍,就直接来到了后院。秋雨指着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那里便是彩虹姐姐的住处,不过门口总是有人把守。嗯......这会儿是蓝老大在那里,公子,一会我过去拖住他,你悄悄上楼便是。”独孤剑拜谢道:“那就多谢姑娘了。” 秋雨慢慢走了过去,拉住蓝老大,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独孤剑趁机悄悄走了过去,翻身跳上了楼梯,轻手轻脚地摸到了楼上。 轻轻敲了两下房门,只听到一声酥软人心的“进来”,真真叫人骨头都酥了。独孤剑感到自己似乎被麻了一下,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一个女子背对着自己坐在桌子旁,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身着大红色的艳丽服饰。他关上房门,那女子方才转过身来。 “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美貌的女子!”独孤剑看到她的容貌:肤凝如白雪,淡眉似秋水,双眸若宛月,鼻尖一点痣,丹唇翳皓齿。这等容貌,他只觉得任何词语都无法形容她的美丽。就在独孤剑失神的那一刹那,女子轻启朱唇,“你是什么人?”独孤剑听到她开口,方才回过神来,急忙解释道:“在下衡山独孤剑,冒昧打扰彩虹姑娘了。在下是有一件事想请姑娘帮忙。” 南宫彩虹站了起来,轻移莲步,走到近前,独孤剑只觉得一股淡淡地香味,十分好闻。“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帮你?” “这件事对姑娘对姑娘而言易如反掌,但是对在下却是帮助很大,这种利人而又不损己的事情,姑娘何乐而不为呢?”独孤剑已经缓过神来,把自己早已想好的词语说了出来。南宫彩虹倒也不以为忤,笑了笑道:“呵呵,看你能言善辩的,我倒想听听你要我帮什么忙。” “额,这个......在下要用它来救一位姑娘。” 这倒令南宫彩虹惊奇了,“公子说笑了吧?小女子虽然常有贵人抬爱,但想不到今日竟然有人错爱至此。还请公子明言,如何用我的眼泪救人?“ 独孤剑想了一下,说道:“有位姑娘被采花贼掳走,去了碧霞岛,渔村中只有老王能出海到得那里,但他不肯去。现在临安城中有一人可以让他出海,但此人想要姑娘的一滴眼泪。” 南宫彩虹脸上显出不屑之色,“天下竟然有如此可笑之人!但不知那位姑娘和公子是什么关系?”独孤剑倒也不隐瞒,“只是萍水相逢。” “那看来公子是看上那位姑娘了?”这一下倒是把独孤剑问了个大红脸,他急忙解释道:“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南宫彩虹截断他的话语,幽幽地道:“喜不喜欢是公子自己的事,我只是随口问问,公子又何必急于辩白呢?” 独孤剑依旧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说道:“只是此事还要请姑娘帮忙才是。”南宫彩虹又靠近独孤剑一些,说道:“我倒是很想帮助公子,只是彩虹生性喜笑不喜哀,要不公子来拧我几下,让我哭出来好不好?”说着,将自己的青葱玉臂递到独孤剑面前。 这一下可又把独孤剑难住了,“这......在下”南宫彩虹看出了独孤剑的窘态,掩面一笑,转身走到桌前,拿起一只酒杯,递了过来,“呵呵,看公子这样为难,我也不好再推阻。不过我的眼泪是不会随便赠给那些凡夫俗子的。看在公子的面上,我这里有一只酒杯,里边有一滴清水,公子就拿去给那个人吧,也好解了公子的难处。” 独孤剑接过酒杯,里边浅浅的有一点点水,还带着一股淡淡地清香。“那、那就多谢姑娘了,在下告辞。” 楼下的蓝老大和秋雨已经没了踪影,独孤剑也不敢再这里随意走动去寻找,便只好穿过前厅,走出了怡春院。他抬头望了望,只觉得自己今天遇到的事情真是奇怪,摇了摇头,“这位南宫姑娘真的有些奇怪,似乎......”但他自己也不知道哪里不对。 独孤剑找到贾老实,将酒杯交给了他,“这就是你要的南宫彩虹姑娘的眼泪。”贾老实接过酒杯,放到鼻间闻了又闻,“啊,果然是南宫姑娘的眼泪。听人说她的泪水有西域曼陀罗花的香味,那是南宫姑娘独有的味道。今日一闻,果然是真的啊。”他又不住地闻,就像一只饿狼遇见了食物一般,不愿放手。“看来你一定是见过南宫姑娘了?她真的像传说中那样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吗?如此绝代佳人,若是我能够见上一面,虽死而无憾了。”贾老实只顾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哪里还会听到独孤剑说些什么。 虽然只是那么匆匆一会儿,但南宫彩虹的容貌已经印刻在了独孤剑心中,听到贾老实相问,他眼前又浮现起南宫彩虹那美丽的容颜。却忽然间一下子又变成了那位身着绿衣服的张姑娘的样子,那一嗔一喜,虽说并不如南宫彩虹那么迷人,但却也不输于她。独孤剑想到此处,一下子清醒过来,“贾大叔,你要的我已经给你了,麻烦你让老王赶快出海行吗?” 贾老实被他打断了幻想,虽说有些恼怒,但也知道自己已经答应下来,只好随着独孤剑一起前往渔村。 两人出了东门,一路前行,来到了云笑风所在的酒肆。只见他站在酒肆门口,不住地朝这边张望着。独孤剑走上前去,将自己从吴来口中得到的消息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云笑风仰天长叹,他本是满怀希望而来,可哪里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独孤剑也不好安慰,等他心情稍稍平复下来,才开口问道:“不知云兄今后有何打算?”云笑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先回北方再说罢,留在此处,只能徒增伤感。” “云兄也不必如此绝望,吴来此人的话,也不可全信,不如小弟在江南给云兄再打探一番,或能有所收获。”云笑风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也不好拂了独孤剑的好意,便点头答应,从怀中拿出一只精钢打造的镯子,说道:“那就多谢独孤兄弟了,这镯子本是一对,我与阿邦各有一只,他日兄弟若是真能找到阿邦,可以此为凭。” 独孤剑也将吴来归还的五十两银子拿出,交给云笑风,“云兄,此番回去,倒不可没有盘缠,这是吴来归还的银子,虽说不多,但想来也够云兄回去所用。”两人将银子和镯子互换,各自拜别,贾老实倒在一旁冷眼相观,并不言语,因为他与他们的观念完全不同,根本不是一路人。 双方互道珍重后,独孤剑和贾老实继续前往渔村,区区三四十里的路程,贾老实却不多时便要休息一下,搞得独孤剑几番催促,才终于在傍晚时赶到了渔村老王家中。 第二十章 碧霞小岛(上) 此时的老王刚刚吃过晚饭,连碗筷都没收拾,见到贾老实前来,他急忙搬出凳子,请贾老实坐下。 “老王啊,就麻烦你送这位公子去一趟碧霞岛。”贾老实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说道。老王又看了看独孤剑,答道:“好吧,既然是贾大爷这么吩咐,我这就去码头开船。”说着,左手提了一只筐子,右手拿着一根长杆走了出去。 独孤剑倒是十分好奇,为何自己如何相求,老王都不肯出海,而贾老实一句话,老王就这么听话,赶快去办。“为什么他这么听你的话?”独孤剑十分不解地问道。贾老实奸诈地笑了笑,“当年金兵来犯,他到临安城中讨饭,我将家中的唯一一只鸡蛋借给他吃,他说将来一定会还。现在算来,鸡孵蛋、蛋生鸡,那只鸡蛋可以孵出上万只鸡,他这辈子都无法还清的,哈哈哈......”独孤剑默然,转身走出了屋子。 码头上,老王看到独孤剑走过来上了船,自己便扬起帆,嘴中嘟囔着:“走吧,这么晚了还要出海,唉,真是不要命了。” 这时候海水已经开始退潮,海上的风浪倒也已经不大,雾气也没有下午那么严重了。老王的驾船技术也是十分高超,海中的暗礁什么的,全部都十分轻松地躲过。时间不算太久,天色还亮着的时候,船只便安全抵达了碧霞岛。 独孤剑下了船,对老王道了一声谢。老王提醒道:“公子,这碧霞岛最近有强人出没,你一定要小心啊。我就把船靠在那里,公子找到你的朋友就请尽快回来啊。”独孤剑点了点头,便向岛内走去。 话说这座碧霞岛倒也不是很大,除去岛中间有一座不高的小山,周围都是光秃秃的,连树木和杂草都十分稀少,站在岸边,一眼就能将山这边尽收眼底。这倒也方便了独孤剑寻找。 这边自海边到山脚下,都没有什么异常。他持剑在手,慢慢向山边靠近,这地上比较干燥,尽是些碎石沙子。他一直走到山脚下,也没有什么发现。往山上去只有一条小路,独孤剑沿着这条路继续向前走。 忽然间,他发现不远处有个山洞,里边隐隐有火光透出来。独孤剑急忙走过去观察,却听到里边有声音传了出来。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然敢强抢民女!”这声音正是早上遇到的那个绿衣服的张姑娘!独孤剑心中大喜,正要进洞。却又听到:“张小姐,在下倒是十分佩服你的胆气,居然敢自投罗网让我们把你带到这里来。不过咱们捉迷藏了这么久了,你是不是也该休息休息了?“ “哼!你们到处掳掠良家女子,究竟意欲何为?” “呵呵,张姑娘放心,我们是不会为难你和那些姑娘的,只要我们从你父亲手中把那件东西拿到,我们自然会放了你们。” “卑鄙无耻!你们想从我父亲手里拿东西,为何不直接去找他?只怕是没有这个胆量吧,快把抓来的女子都放了,否则休怪本姑娘剑下无情!”只听得“沧浪”一声,必然是那位张姑娘拔出了剑。 “嘿嘿,张姑娘,我劝你还是放下兵器投降吧,我可以饶你不死,怎么样?” “哼!无耻鼠辈,休想!看招!”独孤剑知道两人必然是已经打了起来,他深恐张姑娘吃亏,急忙跑进洞中。却听到张姑娘闷哼一声,然后便是那采花贼的笑声:“哈哈哈,可惜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非要舞刀弄枪的,还是让本大爷来教教你女人该干点什么事,嘿嘿......” 独孤剑进到洞内,只见得张姑娘倒在地上,一个穿着黑衣的采花贼正将自己的魔爪伸向她身上。独孤剑大吼一声:“淫贼!住手!”拔剑直取采花贼。 那采花贼看到独孤剑,一边还招,一边喝问:“哪里来的野小子,敢坏大爷我的好事!找死!” 两人斗了四五十招,独孤剑发觉此人的功夫很高,当不在自己师父之下,现在自己不过是仗着长剑之利,那采花贼只能空手抵挡,这才将他逼住,只怕再有一会儿,等他缓了过来,自己就会落入下风。于是他一边打斗,一边思索着对策。 这时,却听到洞外传来一长两短的三声呼哨,那采花贼顿了一下,避开独孤剑刺来的一剑,闪身往洞外退去。“小子,今天算你运气好,老子肚子有点不舒服,下次再让我碰上了,你给老子小心点!”人影一闪,便出了洞不见了踪影。 独孤剑也一头雾水,不知这是何故,自己明明已经快要落入下风了,那采花贼却先跑了。他怕其中有诈,也不去追赶,更何况身边还有这位张姑娘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呢。他收起兵刃,蹲了下来,轻声唤道:“张姑娘!张姑娘!”却不见女孩有转醒的迹象。他轻轻扣住女孩的脉门,输入一股真气探查,才发觉她只是被打昏了过去,身体并无大碍,向来再有一会儿就能醒来。 外边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独孤剑想了想,四处查探了一圈,没有发现异样和危险之后,才又急忙跑回岸边,找到老王,“王老伯,我已经救出被采花贼掳走的那位姑娘,她现在昏迷不醒,还在山洞之中,咱们现在能回去吗?”老王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海,摇头道:“天色已经很晚了,海面上风大浪大,现在回去,实在太危险了。”独孤剑也是十分着急,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老王想了想,答道:“我看还是明天早上再走,这外边风浪大,只怕那位姑娘支撑不住,你就在洞里头生一堆火御寒挡风吧。”独孤剑点了点头,“看来也只好如此了。那王老伯你呢?”老王笑了笑,“我身子骨还挨得住,就留在船舱中休息,顺带看着船,你放心吧。” 独孤剑于是在岛上捡了一些枯树枝,回到洞中,升起一堆火,火光照映在洞中,亮堂堂的一片。外边海风呼啸地吹着,但洞中却是十分暖和。独孤剑看着女孩那俏丽的脸庞,忽然发现自己的心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距离一个女孩如此地近,他心中忽然生起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异样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悠悠的醒转过来。独孤剑急忙走过去问道:“张姑娘,你醒了?”女孩慢慢从地上坐起身子,神情委顿,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我这是在哪里啊?”女孩扶着头揉着眼睛问道。独孤剑轻声道:“这里是碧霞岛,姑娘方才与贼人搏斗时晕倒了。”女孩猛然间抬起头,瞪着独孤剑咬牙道:“我想起来了,采花贼呢?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莫非你跟他们是一伙的?”说着,她站起身来,后退了几步,一脸戒备地看着独孤剑。 “姑娘误会了,我......”独孤剑连连摆手,想要解释。那料到女孩却不给他机会,“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张姑娘,你真的误会了,你听我解释。” “哼!你如果不是跟他们是一伙的,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女孩一脸不相信,手也放到了自己的剑上。 “我在酒楼里听人说你被采花贼掳走,就一路跟踪......”独孤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女孩。听完之后,女孩脸上显出一片红晕,慢慢低下头来。“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老王伯还在船上呢,我......”独孤剑以为女孩仍然在怀疑,便要将老王拉来作证。女孩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不是,只是、你为了救我,居然、如此费尽心力,我、我感激的很。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你何必为我甘冒这么大的风险?” 独孤剑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姑娘有难,我怎么能不顾?”女孩抬起头,直视独孤剑,“那......若是换做他人,你也会这么做了?”独孤剑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侠道中人,遇见不平之事,自然要拔刀相助,否则学武又有什么用?只不过.....” “不过什么?”女孩饶有兴趣地问道。独孤剑看着女孩美丽的脸庞,开口道:“不过张姑娘又与别人不同,若是姑娘有难,便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我也一定会去闯一闯,定然要救出姑娘。”此言一出,女孩急忙掩面扭过身子,“你、你真是个傻子!”两人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半天都没有说话。独孤剑望着女孩俏丽的背影,知道自己又失言了。 这男女之情,却是奇妙的很,它能让一个无比聪明、能言善辩之人变成一个痴痴傻傻、口不择言的笨蛋。独孤剑自小跟随刘轻舟在衡山上生活,所接触过的女性不过是曲霞一人,虽说山上众人或多或少都看出一些曲霞对独孤剑的情意,但独孤剑自己只是把曲霞当成亲妹妹一样,这几年下山历练,他也没有牵扯到什么儿女私情,自然对这些一无所知。这次他和绿衣女孩的相遇,几次三番的失言,均是他对女孩已经产生了好感,只是他自己还并不知道而已。 第二十章 碧霞小岛(下) 又过了良久,女孩方才回过身来,看到独孤剑望向自己的眼神,她娇嗔道:“呀!你在看什么呢!”独孤剑这才急忙回神,磕磕巴巴地解释道:“不是、我、我......”女孩看到他的囧态,轻声笑了笑,“真是个傻子。” 独孤剑一拍脑门,“哎呀!我真糊涂,这么久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女孩答道:“嗯,我叫......张琳心。” “琳心、琳心......慧质琳心,果然好名。” “喂,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哦,在下衡山独孤剑。” “噗哧!独孤?真是一个怪姓。”女孩掩面轻笑道。 “‘独孤’一姓虽然少见,但却出了不少名人的。”独孤剑急忙解释道。张琳心却是有些不信,“哦,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像北周时的卫国公独孤信,风度弘雅,有奇谋大略,他的三个女儿分别是周朝、隋朝和唐朝的皇后,还有唐代宗的皇后独孤氏,她们都是以贤德闻名。而且当年名震江湖的‘仙剑客’独孤云也是姓独孤......“独孤剑如数家珍地将这些人一一道来,张琳心听得也是心旷神怡。 “独孤云?这个人我倒是听我爹提起过,而且每次我爹一说起他,都是一脸敬重的神色,好像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 “看来你爹也是一位识英雄重英雄的人,不知你爹是谁?” “我爹,他就是当今殿前都指挥使张风张大人。”张琳心听到独孤剑夸自己爹爹,自然是高兴的紧,不假思索的就将自己父亲是谁告诉了他。 独孤剑听到“张风”这个名字,如遇五雷轰顶,他抓住张琳心的手腕,吃惊的问道:“什么?你、你竟然是张风的女儿?”张琳心见独孤剑双目赤红,还紧紧的攥住了自己的手臂,顿时只感有些疼痛,“啊,你捏痛我啦!你到底怎么啦?”独孤剑这才急忙放开女孩的手,又问道:“你、你真的是张风的女儿?”张琳心十分疑惑,为何他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点了点头,答道:“是啊,我爹爹就是张风啊。” “张姑娘,那你可知道我是谁?”独孤剑眼中流出两行清泪,张琳心却依旧一头雾水,并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张姑娘,我就是‘仙剑’独孤云的儿子。” “独孤公子,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你不明白?你回去问问你爹,你就什么都知道了!”独孤剑心中十分伤痛,高声喝到。 张琳心摇了摇头,紧紧咬着嘴唇,“为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独孤剑看她不似作伪,开口道:“你真不知道?就是你爹——当年的‘飞剑客’张风,害死了我父亲独孤云!”张琳心大吃一惊,掩口惊呼,连连后退,摇着头低声说道:“不!这不可能!我不相信!”独孤剑看着她,坚定地说道:“没什么不可能,这件事情是我师父亲口告诉我的,他不会骗我的!” 女孩并不相信,开始低声抽泣,断断续续的说道:“可是、我爹、他、他一直都、十分敬重......”独孤剑冷冷地将她打断:“他那是假惺惺!”女孩的哭声更加大了,独孤剑的心中也是十分难受,苍天作弄,她怎么会是?他的心里闪过万千念头,可无论如何,都无法对女孩硬起心肠来。女孩哭得梨花带雨,抬起臻首,“你、你是不是、后悔救了我——你的杀父仇人的、女儿?” 独孤剑看着女孩,摇了摇头,“我、我只是、后悔认识了你。”他默默走到火堆前,背身坐了下来,一动不动,痴痴地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却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女孩靠在洞壁上,仍然在不停地抽泣着。 两人就这么背对着,不再开口,只有树枝在燃烧时偶尔会发出“噼啪”地声音,洞中变得安静的可怕。 忽然间,洞中深处传来阵阵呼救之声。独孤剑急忙起身,往里边走了走,侧耳倾听。果然是有女子的声音,“救命啊!救命!”他转头看向张琳心,“你听到了吗?有女子的呼救之声。”张琳心点了点头,“那些贼人应该还抓了别的女孩关在这里。” 独孤剑拿起一支火把,朝里边照了照,说道:“这洞不知道深多少,里边必然还藏着别的秘密。”张琳心说道:“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独孤剑看了看脸上仍挂着泪痕的女孩,“你,刚刚与贼人搏斗,只怕还没恢复,还是我一个人去吧。”张琳心把头一扬:“你既然那么恨我,又何必在意我的死活!” “我,我只是恨你父亲。” “那又有什么分别?”独孤剑默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既然是张风的女儿,自己又如何能没有芥蒂? “我已经没事了,这洞里,黑漆漆的,只怕会有埋伏,要去,还是,一起去吧。”张琳心找了一个十分合理的借口,独孤剑也不好反驳,“那......好吧。” 独孤剑左手拿着火把,右手持剑,走在前边,张琳心也拔剑在手,跟在他身后,不住地将脑袋探到前边来。两人顺着山洞一直向里走,耳边一直传来的女子的阵阵呼救之声。这里边幽深黑暗,只有火把能照到的地方才有一些光亮。张琳心越走心中越发感到有些害怕,她轻轻拉住独孤剑的衣角,“这里边只怕有什么古怪,咱们要小心一些。” 不知道走了有多远,却发现了一个岔路口,呼救声便是从岔路那边传过来的。独孤剑看了看脸色有些发白的张琳心,“不用害怕,一会若是遇到敌人,由我来对付就是。”张琳心轻哼一声,站直了身子,也不答话。 他们顺着岔路又往里边走了不远,便看到了火光,呼救声也越来越大。独孤剑带着张琳心疾速奔跑了过去,发现这洞中原来别有洞天。眼前这一片,十分开阔。洞壁上插着许多火把,将这一片照的如白昼一般,地上杂乱地堆放着几只空箱子,还铺着一些稻草,想来必然是那采花贼在此居住。再往里看去,就看到一道木栅栏,里边有两个身穿绿衣的女孩子正趴在栅栏上呼救。 看到独孤剑二人,更加激动,不住地拍打着木栅栏。张琳心急忙跑了过去,说道:“你们是被采花贼掳来的吗?”个子高一些的女孩壮着胆子问道:“你们、不是采花贼?”张琳心奇道:“当然不是,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听你这意思,难道还有女采花贼不成?”另外一个女孩仔细看了看张琳心,说道:“嗯,那些贼人的首领,听嗓音像是个女的。” 这时独孤剑已经在地上的一只箱子里找到了钥匙,他走过来,将门打开,放两个女孩出来。张琳心却继续问道:“那你们是不是见过他们的首领?”高个女孩摇摇头,“没有,只是我们曾偷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其中就提到要临安的张大人交出什么‘山河社稷图’来,那嗓音,分明就是个女子的声音。”另一个女孩也点点头。 张琳心心中一动,结合自己之前与那采花贼打斗时,他也是说要拿自己威胁父亲,去讨要一样东西。莫非就是这个“山河社稷图”?独孤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开口问道:“‘山河社稷图’?这是干什么用的?不知两位姑娘还听他们说了什么吗?”两人齐齐摇摇头,表示并不知晓。张琳心拉住二人的手,关切地问道:“那些贼人没有伤害你们吧?” 高个女孩作了个万福,“那倒没有,我们还要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另一个女孩也是急忙施礼拜谢。张琳心笑着拉起两人,“你们要谢就谢这位公子吧,是他救了咱们三个。说起来我应该向你们两个道歉,其实采花贼原本要抓的是我,只是连累了你们二位。”高个子的女孩又急忙向独孤剑道谢:“公子的大恩大德,我们二人没齿难忘,我叫何梅,她叫安雪,还没请教公子的尊姓大名。” 独孤剑不愿再牵扯出别的事情,摆了摆手,“在下乃是江湖上的一介武夫,区区贱名,不足挂齿。”张琳心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却非想要给他找点麻烦,笑着说道:“他不说我来说,二位,你们的这位恩人,复姓独孤,单名一个剑字。” 何梅跟安雪又一次道谢:“原来是独孤大侠,多谢救命之恩。”独孤剑却是十分无奈,又不好责怪张琳心,只好对二人说道:“‘大侠’二字,我是绝不敢当的,咱们还是以礼相称便好。”张琳心看到独孤剑的样子,心中才有些开心:“叫你欺负我,把我气哭!”嘴上却是说道:“我看这里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回到洞口,待天亮之后,便返回临安的好。” 几人都是赞同,便一起转身离开这里。走到岔路口时,何梅跟安雪却是要往另外一边走,张琳心急忙拉住二人,指了指这边,何梅奇道:“张妹妹,这边才是洞口啊。” “不会吧?我们是从这边过来的啊?”张琳心有些疑惑。安雪也开口道:“张姐姐,我们便是从这边被采花贼带入洞中的啊。”独孤剑拦住三人,笑道:“看来这个洞是两面通透,咱们不要奇怪,还是往这边走,毕竟我们的船只是停靠在这一边的。”三人齐齐答应。 原来,这洞的确如独孤剑所料,是一个直通山中,连接两侧的隧道,中间岔路里边的洞穴,倒是巧夺天工,让人意想不到了。那些采花贼将巢穴安排在这里,也是早就想好了退路。 第二十一章 神秘药方(上) 第二日一大早,几个人便早早的醒了过来,收拾妥当之后,独孤剑就带着三个女孩来到岸边,登上了老王的船。老王撑起帆,离了碧霞岛,向渔村进发。他一边操控着船,一边笑呵呵的夸赞着独孤剑:“老汉还真没看出来,你一个人就将那些贼人全都收拾掉了,还救回了这几位姑娘,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这回真的算是遇到了一位少年英雄啊。” 三个女孩坐在船舱中,听到老王这么夸奖独孤剑,也是十分高兴,不住地在窃窃私语着。独孤剑站在船头上,忽然想到了贾老实救他的事情,扭头答道:“王老伯,您过奖了。我听说吃过贾老实一只鸡蛋?”老王听他一说,愣了一下,“额,不错,是有这么回事。” “那请恕小子无礼,不知您吃的那只鸡蛋是生的还是熟的?” “当然是熟的。” “那熟鸡蛋能不能孵出小鸡来?” “这个,当然不能。”老王迟疑了片刻,如实回答道。 “王老伯,那你欠他什么?”听独孤剑这样一问,老王又愣了一下,嘴上喃喃自语道:“欠他什么?我欠他......对啊,我欠他的,不过是一只熟鸡蛋而已。”两人相视大笑,“多谢公子指点啊,不然老汉还一直迷在其中呢。公子以后什么时候要船,我就什么时候出海。” 似乎昨夜的大风大浪已经将大海的力气耗尽,此时的海面上风平浪静,晴空万里。没用多久,老王操控着船便安全地返回了渔村,几个人下了船,向老王道了一声谢。独孤剑回身对三个女孩说道:“三位姑娘,此处离临安不远,都是大路,也比较安全,请你们自己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哪知何梅却突然向独孤剑开口:“独孤公子,你,能送我回家吗?我......”独孤剑看着何梅娇羞的神态,心知麻烦来了,有心拒绝,哪料张琳心却开口挤兑:“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独孤公子,你就送何姑娘回家罢,我就把安妹妹带走啦!”说着,拉着安雪,不等他答话,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独孤剑看着张琳心拉着安雪离开的背影,心中转过万千思绪,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只是痴痴地看着。何梅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有些害羞地低声说道:“独孤公子,我们、我们也走吧。”他这才回过神,看看何梅,点了点头,“那、好吧。” 一路之上,独孤剑不愿再与何梅有什么纠缠,一直走在前边,尽量不开口说话。何梅生在富贵之家,平日里娇生惯养,哪里走过这么长的路?远远地落在后边,一直跟不上独孤剑的脚步?不断地喊他停下来休息,偶尔也趁着休息的机会,旁敲侧击地打听独孤剑的家世、还有和张琳心的关系。 独孤剑从何梅娇羞的神态中察觉出了异样,经过张琳心的事情,他不愿再和女孩发生什么瓜葛,因此当何梅问到自己是否成家时,他直截了当地说:“我本是一介江湖草莽,整天过着刀口舔血、四处漂泊的生活,我也不愿误人青春......” 听到这里,何梅哪还会不知道独孤剑的意思,低下头来,不再言语,默默地跟着独孤剑继续前行。 今日的临安城倒是没有再封城,独孤剑带着何梅顺利地进入城中,来到何梅的家门口。他本欲与何梅就此别过,可何梅却一定要邀请他到家里坐坐。两人正在推辞之间,恰巧何家的一个仆役开门出来,看到了小姐回来,就急忙跑回去将何员外请了出来,这一下,独孤剑是无法推辞了,只好跟众人进入了何家。 何员外请独孤剑坐下,带着家人一起拜谢:“公子,你可是我全家的救命恩人啊!”独孤剑连连推辞,哪知何员外拉着他的手,仔细打量了一番,笑道:“公子一表人才,又身手不凡,真是我何家之福啊。”独孤剑不明就里,却是十分疑惑,“何员外,这是从何说起?”何员外哈哈大笑,说道:“公子,小女失踪之后,我便许下重诺,谁若能救回小女,我便将小女嫁与那人,并将全部家财作为嫁妆。公子放心,老夫就这一个女儿,也没有儿子继承香火,既然有此承诺,就绝不会食言!” 独孤剑此时方才明白过来,急忙摆手解释:“何员外,这、这、你误会啦!”何梅早在岛上被他救出来时,看到他仪表堂堂,又身手不凡,便已经倾心独孤剑,此时听自己父亲这么一说,虽然是心中千肯万肯,却仍带着女儿家的一份娇羞,一跺脚,“爹!”红着脸跑入了内室。 何员外看着女儿的身影,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意,哈哈大笑,“公子不要见外,小女就是这样,被说中了心中之事,就害羞了。还请尽快公子禀明堂上,我们选择良辰吉日,让你们两个尽快完婚。”独孤剑哪里能会同意?急忙起身拒绝:“多谢何员外的美意,但在下乃是江湖草莽,自幼父母双亡,又集父仇师仇于一身,无意于儿女私情,不敢为一己之私而忘记先人之仇,还望何员外见谅。” 看到独孤剑态度坚决,何员外沉吟了半晌:“这,这,这如何是好?”却也不能强行作主,只好作罢。何梅躲在内室,听到独孤剑拒绝的话语,虽然在路上时她已经知道独孤剑的意思,但不曾想自己父亲提出之后,他仍然这么坚决地拒绝了,心中默默地道:“公子啊公子,如果你我是无缘之人,你又何必救我?还不如......” 独孤剑拱手道:“何员外,您的好意我心领了,祝愿您早日为何姑娘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了,告辞。”何员外答了一声谢,将他送出门外。何梅在内室又听到独孤剑告辞的话语,便急忙追了出去,在门口喊住了他,“公子,你......真的要走了吗?”独孤剑看着何梅有些憔悴的面容,说道:“何姑娘,你才貌双全,善良温柔,将来一定会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独孤剑不过是个漂泊江湖的莽夫,姑娘跟着我,只能是吃苦受罪,我又怎么能耽误姑娘一生?” 何梅摇了摇头,“我不怕吃苦。公子,你之所以不答应,是不是因为......那位张姑娘?”独孤剑眼前浮现出第一次见到张琳心时,她那笑靥如花的表情和那一股淡淡的幽香,“何姑娘,我......”何梅却不待他解释,“公子不必多说了,何梅什么都明白,只怪造化弄人,何梅会永远记住公子的救命之恩,愿你和张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说完,掩面跑回了屋中。 独孤剑怔怔地看着,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何府。站在大街之上,独孤剑想了想这些日子来的遭遇,却是摇了摇头,又忽然间想到:“不知道张姑娘到家了没有?”转念却又想到:“唉,她竟然是......以后,不想也罢。我还是赶快去打听柳老前辈的消息。” 他又来到明月楼,却看到一个老丐坐在门前的地上,手里捧着一坛酒,边喝嘴里边嘟囔着:“酒啊,给我酒......”旁边还放着五六个空酒坛。独孤剑走过去,劝道:“这位前辈,你醉了.....”门口的小二急忙把独孤剑拉开,说道:“客官,您不用管他,他都在这里喝了一天了,谁都弄不走。”独孤剑奇道:“伙计,这是怎么回事?”小二引着独孤剑走到酒楼内,“小的也不知道呀。这人自称是个什么什么人,小的也没听懂,昨天下午就到这里来喝了个死醉。嘴里尽嘟囔些什么“丢了药方”、“宝贝”什么的,莫名其妙……”独孤剑倒是十分纳闷,“丢了药方?”小二接口说道:“对呀!没听说过哪个郎中丢了张药方会愁成这样的,这年头,庸医一大把,谁还敢信?” 独孤剑打发了小二,走到柜台前,问道:“掌柜的,在下想打听一个人。”那掌柜的一下子就认出他是昨日和张如梦一起痛打路达之人,急忙笑脸相迎:“公子请问,这京城里的大小事情,咱们酒楼还真没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听说武夷山的柳老前辈这些日子到了临安府,不知在哪里可以找到他老人家?” “哎呀,公子你这可算是问对人了,柳老爷子前两天还来这里跟张风张大人喝酒,当时听他自己说准备回去,这两天都没见到他了,只怕是回山了吧。” 独孤剑道过谢,转身走出了门,看到老丐依旧躺在那里,心有不忍,便又打算去劝劝他,哪知那老丐翻了个身,根本不搭理他,拿着酒坛子继续喝着,嘴里依旧在念叨着“药方”。独孤剑十分无奈,只能走开,心中却仍在思索着,究竟是什么药方能让这个老丐醉成这样。 第二十一章 神秘药方(下) 独孤剑来到南门附近,方准备出城,却看到了一家药店,便想进去问一问。哪知甫一开口,药店老板就告诉他,惠仁药店的陆老板最近得到了一张古怪得药方,他若是有兴趣,倒是可以去看看。 独孤剑得了这个消息,自然是十分高兴,急忙来到惠仁药店,道明了来意。陆老板倒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说道:“那方子倒是古怪得紧,老夫行医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如此古怪的药方。若此人不是不通医理,便定然是绝代神医。公子若是想要,也自无不可,只是此方也是我从旁人手中花钱买来的......”独孤剑哪里不明白陆掌柜得意思,“那不知掌柜的想要多少银子?” 陆老板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们开药店的,便是想行医济世,我也并不缺银子,不过,小店最近缺少‘水花’这种药材,若是公子能帮忙取一些来......”这下独孤剑笑了,原来早上他在老王船上看到不少这东西,便顺手问老王讨要了一些,准备带回衡山去。他解下腰间的小袋,倒出一些,“陆掌柜,这些可够?” 看到这些“水花”,陆老板大喜,“够了、够了,公子真是解了在下的燃眉之急啊。药方在此,就请公子拿走吧。”说着,取出一张发黄的纸张,递给独孤剑。 只见上边写着“何首乌三钱,罗汉果三钱,红景天五钱,另加凤尾草六钱。午时汤服,十剂便可痊愈。”独孤剑虽说不懂医术,但也知道君臣佐使乃是乃是用药的医理,所以他也明白,平常的药方必然不会这么开。但他猜想这张药方或许就是那老丐所遗失的,便拿着药方来到明月楼。 那老丐依旧躺在地上,醉的不省人事。独孤剑走过去,轻轻推了推他,问道:“老伯,这可是你丢的药方?”哪知老丐依旧不理他。独孤剑听他气息悠长,一呼一吸之间很有频率,必定是内力深厚之人,岂会这么容易喝醉?他便拿起药方,轻轻念道:“何首乌三钱......”手上一空,药方已经到了老丐手中。 他只觉一阵轻风,老丐一只手已经按住了他的肩头,另一只手拿着药方看了看,点了点头,“不错,就是这个。小兄弟,你在哪里找到的?”独孤剑挣了两下,却没有挣脱,只好答道:“我是从惠仁药店的陆掌柜手中得到的,特地送来还给老前辈。前辈,可否放开我?”老丐点了点头,松手笑道:“多谢你了,你是衡山派的吧?你叫什么?” 独孤剑抱拳道:“在下衡山独孤剑,不知前辈如何称呼?”老丐仔细打量了一番,“你是刘轻舟的徒弟?你师父可好?”独孤剑黯然,回道:“家师在数日前已经不幸遇害。”老丐摇头叹息:“唉,江湖上又少了一位侠肝义胆之士。小兄弟,这份药方就多谢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后会有期!”说着,身形一晃,便不见了踪影。 仅仅一按自己的肩头,便看出自己的师承,而且身形如此之快,能有这等功夫的,必然在江湖上也是极为有名之人,但独孤剑还未问出他的姓名,便已经寻找不到。他愣了一会,叹了一口气,自语道:“看来只能等以后再见到了再问这位前辈的姓名罢。如今我还是赶快前往武夷山,将血书交给柳老前辈。” 出了南门,还未行出几里,独孤剑就看到一个白衣男子站在不远处的树林外,定睛一看,正是张如梦!“张大哥!”独孤剑急忙走上前去,“张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独孤兄,我在这里恭候多时了。”张如梦仔细地看着独孤剑。 “不知张兄有何赐教?” “独孤兄行侠仗义,实在是江湖上少有的大丈夫,你为救舍妹,独闯碧霞岛,勇斗采花贼,这其中的事情,我妹妹都给我讲了,张某实在佩服。”说着,张如梦抱拳拜谢。 独孤剑摇了摇头,叹道:“张大哥,你我一见如故,可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张风的儿子。” 张如梦也是十分遗憾,仰头看了看天,说道:“虽然我不耻我父亲的行径,但我毕竟是他的儿子。所谓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你找他报仇,根本不现实,今日我在这里等你,为的就是替他还债,独孤兄,动手罢!” “张兄,你我意气相投,我原本十分高兴能够结识你这样的朋友,但我们真的要刀兵相见吗?” “这也许就是天意吧!独孤兄,你我都是身不由己之人,你为父报仇,天经地义,我替父还债,也是理所应当。多说无益,出招罢!”说着,张如梦拔出长剑,指向独孤剑。 这种情况下,独孤剑即便是不愿打斗,也已经没有办法,只好也拔出剑,“张兄,那就得罪了!”长剑一震,刺向张如梦。 独孤剑手中的长剑如同灵蛇一般,直击张如梦前胸。张如梦自幼跟随张风习武,家学渊源,“飞剑”的功夫,少说也已经学得六七成,自然是不惧独孤剑的。只见他纵身一跃,躲开这一剑,顺势将自己的长剑递出,刺向独孤剑的咽喉。独孤剑一个转身,格开张如梦的剑,唰唰两剑迅速异常,封死了张如梦左右两侧。此时张如梦尚在空中未落下,无处借力,只能急速下坠。独孤剑等的就是这一刻,左掌伸出,拍向张如梦胸口。 这一掌要是击中了,张如梦不死也要重伤。好在两人的功夫只在伯仲之间,张如梦反应也很快,长剑疾出,指向独孤剑的左掌,又顺势向后一撤,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二人长剑相交,叮叮当当的又斗了数十个回合,却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斗了这么久,两人却是谁也不肯使出杀招,虽说一个是为父报仇,一个是替父还债,但却看不出是在以命相搏,更多的是像在切磋功夫。张如梦高声道:“独孤兄,你若再继续手软,咱们便是打到天黑,也不会有结果的!”独孤剑一边进招,一边说道:“张兄,害我爹爹的是你父亲,你这又是何苦?”张如梦咬牙不答,抵住独孤剑的一击,左手却是一拳冲出。独孤剑急忙收剑,左手也是一掌。 两人拳掌相交,张如梦却喷出一口鲜血,向后倒去。独孤剑这才发觉,张如梦那一拳却是没有运上内力,只是平平的一拳,而自己这一掌却运足了内劲,将他打伤了。 独孤剑心中大惊,便要赶上去扶住他。哪知突然间从一边的树上跳下一个蒙面的红衣女子,右手一扬,朝独孤剑发出两枚钢钉,直直的打向他的胸前。 “小心!不要啊......”远处传来张琳心的声音。那女子却顺势扶住张如梦,右脚一点,带着张如梦便闪入树林之中,不见了踪影。 独孤剑在毫无防备之下,受了这两枚钢钉,也是一口鲜血喷出,倒在了地上。这一瞬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却是任何人都没有料到的。张琳心赶了过来,却没来得及。哥哥先是被独孤剑打伤,又被那红衣女子救走,下落不明。而独孤剑此时也是身受重伤,已然昏迷不醒。她来不及去追那女子,只能先救起独孤剑,返回了临安城...... 昏昏沉沉地也不知过了多久,独孤剑才从昏迷中醒来。他只觉胸口隐隐作痛,睁开眼睛一看,发觉自己躺在床上,“这是在哪里?我明明记得自己在临安城南郊外与张如梦决斗啊?”他抬手摸了摸额头,又微微运气,只觉全身真气运行无阻,只是胸口上还有些疼痛。 “红衣蒙面人?”他一下子想了起来,自己将张如梦打伤,却又被一个蒙面的红衣人发出的钢钉击中胸口。“不对,当时我好像听到了张姑娘的声音。”他慢慢坐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发觉并无大碍,看到自己胸前被白布包扎的十分严实,“看来有人救了我,莫非是张姑娘?” 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客栈的房间呢。自己的衣服就放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他掀开被子,下床走了过去,将衣服穿上,检查了一下随身的物品,独独缺少了那封血书。 “糟了,血书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他急忙推开门,下楼来到大堂,向客栈掌柜打听道:“掌柜的,请问是谁送我来这里的?”掌柜见到独孤剑,急忙答道:“客官您醒了啊,是张大人的千金送您来的啊。” “张姑娘?对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今天是八月十一了,客官您都在这里休息了六天了。” “那张姑娘今天有没有来过?” “她刚走没多久,张姑娘每天都来看你的。客官,您的运气真不错,张小姐不仅人长得漂亮,功夫也很好,客官真是好福气啊......”独孤剑哪里还会有心去听掌柜闲扯,转身走出了客栈。 他四下看了看,“不如到张府去问问。”想到这里,他向路人问清了张府的位置,便急忙跑去...... 第二十二章 武夷惊变(上) 独孤剑来到张府门前,向守门的士兵打听,卫兵告诉他,自己家的小姐并不在府上,方才回来一趟之后,便又外出去了南郊。他也只好转身又出了南门去郊外寻找。 他沿着大道,一路走到当日与张如梦打斗的那片树林之外,却依旧没有看到张琳心。地上打斗的痕迹仍旧依稀可见,他怔怔地站在那里,“那个蒙面红衣人的身形好像是南宫彩虹姑娘,可她怎么会武功?又是怎么和张如梦认识的?”心中充满了疑虑,正思量间,却听到身后传来张琳心的声音:“你的伤势还未痊愈,怎么到处乱跑?” 独孤剑转过身,看到张琳心走了过来。“是谁到处乱跑?我正在找你!”张琳心脸上显出一片红晕,低声道:“我、我刚去客栈,没看到你,还以为、你走了,所以......” “多谢张姑娘关心,我已经没事了。”独孤剑扭过身,背对着她说道。 “......你、救过我,我......” “那你现在也救了我,咱们互不相欠了。” 张琳心听到他这冷冷的话语,心中十分酸苦,眼中雾气弥漫,隐隐有些泪光,“你、你为什么,怎么能这么说?”独孤剑转头看向女孩,抬高声音:“我还能怎么说?我爹死在你爹手上,你叫我、怎么面对你?”女孩低下头,轻轻拭去眼泪,紧紧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独孤剑知道自己有些失态,过了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缓声问道:“你哥哥,他怎么样了?”女孩摇了摇头,“哥哥他,和那个红衣人走了......” “原以为他这一次回来,能够跟爹爹和好,但哥哥还是不肯原谅爹。” 独孤剑看着女孩还带着泪痕的美丽的脸庞,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默默不语。忽然间想到自己要找她的目的,急忙问道:“对了,我找你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你有没有看到,我、身上的一封,唔......血书?”张琳心一听,不假思索地回道:“嗯,我帮你包扎伤口的时候,看到了那封血书,当时我爹爹也赶来了,他看了里边的内容,说这封书信十分重要,便带着血书连夜赶去了武夷山。” “什么?你......”独孤剑大吃一惊,心中焦虑万分。女孩见到他的表情,十分委屈,“你、你不相信我?” “我不相信你父亲,不行,我现在必须立刻赶去武夷山。”说着,独孤剑就要离开。女孩伸手一拦,“可你的伤势......”独孤剑看了看她,“我的伤没事。” “那、我也去!”女孩倔强地抬头看着独孤剑。 “你去干什么?”独孤剑倒是有些奇怪。 女孩眼睛一转,“我去找我爹爹!”说着,不等独孤剑答话,自己转身就往南边的大路上走去。独孤剑十分无奈,只好跟着她一起南行。 他原本是打算去南郊外的那家小客栈取了寄存的马匹的,可哪里料到,自己在临安城拖延了**日,那客栈却已经是人去屋空,自己的马匹也不知所踪。张琳心得知情况后,安慰了他一番,并笑称,若是他乘马先走了,自己还得慢慢步行,这下两人都要步行,正是老天安排。 独孤剑不好反驳,一边走,一边心中生着闷气。虽说自己的马匹不是多么神俊,但终究也算是一匹良马,如今却没了踪影,他哪能不气?但他却忘了一件事:江南一向缺马,尤其是高宗皇帝南渡后这些年,江南又屡次遭受金兵掳掠,马匹紧缺的厉害。就连岳飞、韩世忠这些名将手下的骑兵,也是少的可怜,多数还是从金人手中夺来的马匹。而一匹马在江南的价值,更是连连上升!他的那匹马少说也值三五十两银子,将马匹寄存在乡下小店,那店主定然是动了心,看他数日都没回来,就趁机取了马匹跑了。 两人步行一路向南,却也极少交谈,张琳心虽然有心开解他的心结,但每每看到独孤剑的冷脸,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三四天后,他们来到了南浦县境内,天色已经很晚,两人便在城内找地方住了下来。夜晚,独孤剑站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月亮,却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张琳心坐在床上,也无心睡眠,她推开窗户,看到站在外边的独孤剑。便也走了出来,轻轻站在他身旁,也仰头看向月亮。 独孤剑一转身,看到了女孩,“你怎么也出来了?” 女孩却不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独孤大哥,你真的那么恨我爹吗?”独孤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怔怔地沉默不语,女孩看了看他,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爹和我爹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我爹绝对不是那种贪利忘义的小人,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隐情。”独孤剑听了,摇了摇头,坚定地答道:“可是我师傅是绝对不会欺骗我的,而且顾大侠的书信也说的很清楚,不会有假的!”张琳心劝服不了他,心中十分无奈,只好转移了话题:“独孤大哥,那封血书真的很重要吗?”独孤剑点了点头,“不错,我师傅临终前嘱咐我,血书事关重大,要我妥善保管。如果落在了奸人手中,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张琳心默然,心中却暗暗在想着“奸人”二字,这岂不是在说自己父亲?于是,也不再言语,转身走回了房中。 第二日一大早,两人便继续赶路,终于在下午赶到了武夷山山脚下,独孤剑看着微微有些气喘的女孩,说道:“我们连续赶了好几天的路,你累不累?不如,我们休息一下再上山?”张琳心摇了摇头,“我不累,独孤大哥,我知道你心中着急那封血书,可我也急着见到我爹,咱们还是赶快上山吧。”说着,便沿着山路往上走。 才走出不远,独孤剑却闻到空气之中似乎有一股子血腥味儿,而且两边的树林中也安静的可怕,四周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氛。转过一个弯,却看到地上躺着两个身穿武夷派服饰的人,独孤剑走近一看,二人均是双目圆睁,口鼻流血,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张琳心惊呼一声,急忙掩住嘴,“啊!怎么会死了这么多人?”独孤剑俯身看了看这二人的尸体,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还是迟来了一步。”又扭头对张琳心说道:“小心一些,只怕山上会有埋伏。”说着,拔出长剑,慢慢向前走去。张琳心也拔出剑,跟在他身后。 又转过两个弯,来到了武夷派的山门外,只见山门之内,站着四个身穿红衣黑裤、手拿兵器的蒙面人。独孤剑心中一凛,这些人与那日在鄱阳湖的小岛上所见到杀手,着装一模一样,看来必然又是五色教的杀手们。 那些人也看到了他们俩,独孤剑咬牙喝到:“又是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一个人嘿嘿一笑,“杀手!” “哼!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杀人。”独孤剑未料到这群人说话这么直接,他本是想弄清这群人的来历和目的,哪知得到的却只有四个字。 这时,张琳心走到独孤剑身前,看着这几个杀手,问道:“你们说话都是两个字吗?”那杀手回道:“不错。” “那我也有两个字送给你们。” “什么?” “去死!”说着,张琳心挥剑直取那名杀手,独孤剑看了,生怕她吃亏,左脚一点,腾空而起,右手长剑一挥,逼开了另外三名杀手。张琳心则是和那名杀手斗在了一起,只见她身子一转,长剑已经刺向了那杀手的腰肋。而那杀手也并非泛泛之辈,一边用剑抵挡着,一边指挥另外三人。 只可惜独孤剑的功夫高出他们不少,一个人就逼住了那三个,还游刃有余地关注着张琳心这边。他看张琳心的功夫对付那杀手还算绰绰有余,便放下心来,加快了手中的攻势,左撩右劈,上挑下刺,不过三五个回合,就一剑将一名杀手了结。剩下两人自然更不是对手,有心逃跑,却被独孤剑封死了所有退路。 反观张琳心这边,虽说她自幼便随张风习武,一身的功夫也是十分不错,但毕竟临敌经验太少,反而占不到上风。那杀手到底是身经百战,见自己的功夫不如张琳心,便招招大开大合,一副拼命的打法,反倒占住了先机。这边独孤剑看到张琳心要落入下风,急忙抢快攻了上去,迅速地将这两名杀手解决。回身一剑,架住了那杀手的兵器。 那杀手看到独孤剑将自己的同伴解决,便知道自己也要把命丢在这了。此时独孤剑架住了自己的兵器,他顺势将剑弃掉,双手成爪,直扑上来,想要和独孤剑拼命。独孤剑根本不惧,顺势飞起左脚,将他踢了出去,跟着又是一剑,那杀手惨叫一声,直扑扑地掉在地上,没了气息。 第二十二章 武夷惊变(下) 张琳心虽说也是自幼练武,但终究是没有经历过这种生死相搏的战斗,她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娇嫩的脸庞微微发白,呼吸之间也有点不匀。看到独孤剑将所有敌人解决,女孩便想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开口问道:“刚刚战斗的时候你为什么一直挡在我前边?”独孤剑不明就里,挠了挠头,答道:“你是女孩子啊,我......” “女孩儿怎么啦?你......小瞧我?”女孩打断了他的话语。 这时独孤剑又看到她发白的脸色,哪里还会不明白张琳心的想法,只是自己已经开口说了,却也不好改口,脸上有些发窘,急忙解释:“不是、不是,我只是......想保护你。”这话一出,张琳心有些感动,却又不愿表露出来,转身就要往武夷派正门中走去。 独孤剑也急忙跟了上来,“张姑娘,我们还是小心一些,只怕里边还会有敌人。”两人走进大门中,只见一片狼藉,院中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尸体,有武夷派弟子的,也有五色教杀手的,加在一起,竟然有五六十具之多!张琳心掩口惊呼,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里的场面竟然如此惨烈。独孤剑早在山下发现那两名武夷弟子的尸首时,便已经猜想到了可能会有这个结果,不然武夷派岂有不去给自己门下之人收尸的道理? 他们在院子之中并没有发现敌人,两人小心的跨过地上的尸体,走进正堂,却看到有两个杀手正在折磨一个武夷弟子,独孤剑仔细一看,那弟子竟然是王森!他此时哪里还会不怒?大吼一声,跨步到了近前,疾速出手,那两人猝不及防,一下便被他了结。 他也不再去看那两人,径直走到王森跟前,蹲了下来,轻声喊道:“王师兄!”王森此时浑身是血,呼吸也十分微弱,看到了独孤剑,脸上勉强露出笑容,说道:“我师父退、退到了北山的山洞中,那、那是本派、的、禁地。”独孤剑急忙伸手按在了王森的后心,就要替他运功疗伤。不料王森却慢慢摇头拒绝:“独孤师弟,没、没用了。你快、快帮忙、去、去救我师父,他们、他们有人、埋伏在、在山上,我、我......”话未说完,便已然没了气息。 独孤剑的真气还没来得及送入王森体内,他急忙喊道:“王师兄!王师兄!”张琳心摸了摸他的鼻息,看着独孤剑,轻声道:“他已经死了。”独孤剑呆了一下,把王森的尸体放平,才慢慢起身,看着张琳心说道:“看来敌人的计划很周密,我们要格外小心才是。” 张琳心见到王森的惨状,也是十分难过,却一下子又想到了自己父亲,不知道他现在可好?是不是和柳中原一起退进了山洞?她急忙对独孤剑说道:“我们还是赶快到禁地去看看。”两人走出正堂,跟着路上的血迹和尸体一直往北走。 没过多远,便看到了一个山洞,边上有一块立起来的大石头,上书“武夷禁地,不得擅入”。洞口还倒着两个黑衣杀手,边上的树枝残叶掉了一地,想来双方又在此处进行了一番拼杀。张琳心看着洞口,说道:“这里应该就是禁地的入口了。”独孤剑点了点头,“嗯,这里边还不知道有多少敌人,你要、多加小心。”张琳心听到他松软下来的语气,心中十分惊喜,抬头看着他:“独孤大哥,你、不恨我啦?”独孤剑看着女孩娇美的脸庞,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几天想了好多,不管你爹做了什么,都与你无关,我不应该把上一代的恩怨强加到你身上。况且此刻强敌环伺,我们不能再闹矛盾,要齐心协力,共同应敌。”张琳心听了,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沉默了一下,才说道:“那你也、多加小心。” 两人走进山洞中,这里边是一条长长的甬道,洞壁上隔不远处,便插着一支火把,将整个通道内照得十分亮堂。也不知道这火把是以前就有,还是五色教的杀手安放的?二人顺着火把的指引,一直朝里走,只觉这甬道一路向前倾斜,越走越低。 这一路上不断有倒毙的尸首,有五色教杀手的,也有武夷弟子的。约莫走了百八十丈,前边竟然分出了三条岔路。而且每条路上都亮着火光,独孤剑看了看地上的脚印,也有些疑惑,每条岔路上都有无数杂乱的脚印,而且都还有斑斑血迹。张琳心开口道:“独孤大哥,这三条路我们该走那一条?” 独孤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看这三条路,都有足印和血迹,该走哪一条,实在是不好说。”张琳心取了一支火把,在地上和洞壁之上仔细看了看,指着右侧的岔道,“独孤大哥,你看,这条岔道虽说脚印杂乱,但明显看着要比另外两条多一些,而且你看那里。”说着,手指着右侧岔道的洞壁上,“另外两条岔道血迹都在地上,只有这边壁上也有,说明很可能那两条是用来迷惑敌人的,我看应该就是这条路!” 听张琳心这么一说,独孤剑也觉得很有道理,两人便沿着这条岔道奔去。又走了大约一里多路,忽然听到有叫声传来,二人知道前边必然是有什么状况,就加快了脚步。 果然,又走了没多远,声音更加清楚:“......这次咱们攻打武夷派,损伤可是不小,那柳中原老儿也真是厉害,若不是先前中了毒,只怕还拿他没办法,被他逃掉呢。” “是啊,要说这武夷派众人功夫真是厉害,咱们‘绝杀’、‘灭杀’联手,竟然还死伤了这么多弟兄......” “别光顾着说话,注意点周围,小心戒备!”似乎是一个头领发话了。 洞中一下又安静下来,独孤剑看了看张琳心,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发力冲了过去。只见前边站着五六个黑衣人,几人身后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独孤剑的出现,那几个黑衣人也是吃了一惊,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便有一个被独孤剑杀了。剩下的纷纷拿着武器抵抵挡,又大声呼喊。 独孤剑知道他们是在给里边的人示警,也来不及再和几人交战,左手拉着张琳心,右手格开几人的兵器,一个闪身,进入了里边的山洞。 原来这里边别有洞天!此时里边的人得到了示警,一见独孤剑进来,便纷纷凝神戒备。这时独孤剑和张琳心才看清里边的情况:这里边显然是一间石室,最里处是一块巨石,一名灰衣老者浑身是血,靠在大石上,不知生死;边上站了一个身穿紫杉之人,左手拿着兵器,右手沾满鲜血,与独孤剑当日在北头岛上所见的紫杉人竟是一样!显然他方才正在逼问那老者,若所料不差,那老者当是柳中原无疑。 四周还站着四五个红衣人,洞内还倒着七八具尸体,有武夷派弟子的,也有这些杀手的,想来必是柳中原带着弟子进行了激烈的抵抗,最后全部战死。 那紫杉人看到剑心二人,喝到:“好小子!竟然能闯到这里来,还真有两下子!”独孤剑一面盯着紫杉人,一面小心戒备着身后,咬牙说道:“你们是五色教的杀手!” “不错!” “那你们为什么要血洗武夷山?” 那紫杉人哈哈大笑,“我们做杀手的,自然是收钱办事,从来不问原因,你要怪就怪我们的教主方勉,是他接下这单生意的。” 独孤剑大吃一惊,开口骂道:“胡说!方大侠怎么可能是你们的教主?又怎会做下这等事情!休要胡言乱语,败坏方大侠名声!” 紫杉人拔剑揉身而进,“嘿嘿,信不信由你,你已经死到临头,我又何必骗你?方教主就是我们五色教里的第一把剑,不信你下去问阎王吧!”言未毕,便直取独孤剑,其他的杀手也一起围了上来。 剑心二人背靠着背,抵挡着杀手们的进攻。却是左支右绌,渐渐有些吃力,尤其是张琳心,她一人要挡住五六名杀手的兵器,已然要坚持不住。独孤剑与那紫杉人对敌,旗鼓相当,但边上又有三四个杀手不停骚扰,也已经落入下风,只怕再有片刻,两人便要命丧这些杀手剑下。 这时,那灰衣老者却猛然间睁开双眼,突然暴起,抬手一掌击在了紫杉人的后心,那紫杉人猝不及防,身体向前一冲,直直地将身体送到了独孤剑的长剑之下,长剑透体而入,紫杉人口吐鲜血,眼见是活不成了。其余的杀手哪料到会有如此变故,全部呆住。张琳心背靠着独孤剑,并未看到这边的情况,仍然挥剑战斗,乘着杀手失神之间,连出两剑,却杀死了两人。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杀人,却是有些失神。剩下的杀手已经胆寒,哪里还敢顽抗,一股脑的朝洞口逃去...... 第二十三章 风雷九州(上) 却说那紫杉人后心中掌,被独孤剑一剑刺死,其余杀手纷纷落荒而逃。这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情,还没等剑心两人反应过来,杀手们便逃得无影无踪。张琳心这时已经缓过神来,本想追上去,独孤剑却一把拉住了她,指了指倒在地上的灰衣老者,张琳心这才止住脚步。 两人急忙走上去,扶起老者,让他靠在巨石上。独孤剑也坐下来,左手贴住老者的后心,送入一股真气,轻声喊道:“柳老前辈。” 柳中原经历了一场恶战,又身中剧毒,刚刚又拼尽全力打了那紫杉人一掌,早已是油尽灯枯。听到独孤剑的呼喊,微微睁开眼睛,“是独孤少侠吗?看来你师父得到的是五色教的暗杀名单,快、快去华山通知顾枫......” 独孤剑此时心中满是疑惑,但见柳中原伤势如此之重,也不便开口相问,听他嘱咐,急忙答应。柳中原继续说道:“我、我不行了。”独孤剑急忙又送入一股真气,问道:“柳老前辈,方勉真的是五色教的教主吗?” 柳中原摇了摇头,“绝无可能......” 这时,外边却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张琳心急忙跑到洞口去查看。哪知还没到洞口,就听得呯地一声巨响,一块巨石已经将洞口堵死。原来那些杀手逃出去之后,竟然推下一块巨石,想阻止他们出来。张琳心转身回来,沮丧地说道:“糟了,咱们要被困在这里了。” 柳中原抬起手,指着巨石右侧不远处,说道:“那里,还、还有一个出口,另外,你们两家的恩仇,其、其实......”话没说完,手臂便垂了下来,再也没了声音。独孤剑急忙轻轻推了推他,“柳老前辈。”却是已经没了呼吸。张琳心也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说道:“看来柳老前辈伤势太重,又中了剧毒,能撑到现在已是不容易。只是他最后的话是想说什么?” 独孤剑站了起来,摇摇头,“现在恐怕没有人知道了,但无论如何,我定然要查个水落石出!”张琳心却开口道:“咱们现在被困在这里,如何出去还不知道,怎么调查?”独孤剑走到柳中原手指的位置,细细观察。张琳心也走了过来,一同寻找,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柳老前辈说这里还有出口,可为什么却什么也看不出来?难道他临终前精神恍惚,记错了?”张琳心一边寻找,一边问独孤剑。 “应该不会,这山洞乃是武夷派的禁地,柳老前辈身为掌门,必然知道其中的路径,我们一定是没有找对位置。”独孤剑却不曾放弃,一寸一寸的仔细看着,却依旧是没看出什么。 整个石室并不算很大,但剑心二人找了大半个时辰,仍然没有找到柳中原所说的那个出口。独孤剑又取了一支火把,从巨石边上开始,一点一点地细细看,一直看到拐角。张琳心看着火光下照映的脸庞,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由得痴了:“倘若爹爹并不曾害死他父亲,那该是多好。”心中没由来一阵气恼,捡起地上的小石子,不停地乱扔。独孤剑看到女孩在乱发小脾气,也不着恼,继续在石壁上寻找着。 哪知张琳心看他不理自己,心中却更加恼怒,抓起一把石子,一股脑地全扔在了独孤剑身后和巨石之间那一片地方。一块石子弹了起来,正好打在石室上方,发出了“空”的一声。独孤剑一惊,问道:“什么声音?”张琳心却心不在焉,“我扔石子的声音,怎么啦?” 独孤剑仔细地看着,说道:“不是,刚刚那声音不对,不是石子扔在地上发出的。”张琳心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看才说:“估计是石子打在了石壁上的声音。”独孤剑依旧摇了摇头,那声音明显与石子打在石壁上的声音不一样。他举起火把仔细去看,张琳心仔细回想了一下,指着洞顶说道:“可能刚刚是打到那里发出的声音。”独孤剑精神一振,控制力道,跳了起来,伸手敲了张琳心所指的位置。 果然,又是“空”地一声!这里是空的!他又连续敲了几下,发出的都是空空的声音,很显然,这上边定然是另有乾坤。 当即,独孤剑举起火把仔细寻找,头顶这一块还算平坦,只有一个拳头大的地方微微凸起,平常人若不细心观察,定然是发现不了。他心中驽定,这里必然就是柳中原所说的出口。他又一次跳起,按住了凸起的那块,却是丝毫没有动静。 张琳心此时也明白过来,急忙说道:“独孤大哥,你左右旋转试试!”独孤剑点头,跳起来伸手往左一拧,果然,“喀喇喇”,头顶上边露出了一个两尺见方的大洞!两人看着洞口,心中却是万千感概,走到柳中原的尸首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独孤剑开口说道:“张姑娘,这洞内不知有什么古怪,等我先上去看看,你再上来。”张琳心答应了一声。独孤剑举着火把纵身一跳,往洞口内瞧了瞧,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这才将火把先扔了进去,自己也跟着跃入洞中。他仔细看了看,这上边又是一条甬道,空气中有一股潮湿的味道。确认没有什么异常之后,他招呼张琳心也跳了进来,两人各举着火把四处查看,却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张琳心趴下身子往下边看了一眼,指着一侧说道:“独孤大哥,下边的门是朝那个方向,我想,咱们应该也往那边走。”独孤剑想了想这倒是没错,便持剑走在前边。哪知转了两道弯,前边却是有一道石门。他放下长剑和火把,用力推了推石门,那石门却只是微微一晃。他心下大喜,手上加大了力道,使劲推时,那石门缓缓后退。张琳心见他推的十分吃力,也急忙腾出双手来帮忙。 合二人之力,终于将那石门推开了一道能容一人过去的缝隙。独孤剑拿起火把朝里边晃了晃,察觉无异,这才闪身进去。里边有很大一股霉味,张琳心也跟着走进来,火把一晃,她惊叫了一声“哎呀!” 独孤剑急忙护住她,这才发现,这又是一间石室,却只有三四丈见方,两具骷髅倒在地上,张琳心定然是看到后吓了一跳。最里侧放着一张石桌,独孤剑走到近前,用火把一照,看到石桌上放着一张纸,上边写着: 西山东月起晚钟,云盘峰顶雾朝松。 指点英雄一二事,乾坤倒转半秤中。 字迹苍劲有力,直透纸背。张琳心问道:“这是什么意思?”独孤剑摇了摇头,“我也猜不透。”张琳心伸手就要去拿,“我们先收起来,留着以后慢慢琢磨。”哪知刚一碰到,那张纸便一下子碎成了飞灰。“呀!糟糕!怎么会这样?”独孤剑仔细看了看,说道:“想来是放的时间太久了,只是不知道这诗里藏有什么玄机。”张琳心说道:“我已经记住了,以后万一碰到高人,说不定能够解开呢。”独孤剑点点头,说道:“咱们再四下看看,哪里还有出口。” 两人站起身子,打着火把四处寻找。独孤剑却忽然看到石壁上刻着字,急忙喊张琳心:“张姑娘,快看,这边墙上有字!”张琳心急忙来看,只见墙上写着: 海某一世英雄,却不慎为武夷无耻之徒柳四海所暗算。今困于这密室之中,不得出口,吾自治难逃一死,故留下本人最得意之武功——“风雷九州”之剑法,好叫后辈知我海某手段! 独孤剑看完,说道:“看来这海某人必然是五色教的教主海山阳,四十年前他离奇失踪,随后五色教也被武林各派剿灭,原来他丧生在此。”张琳心问道:“我听说他的剑法当年天下无敌,是不是真的?”独孤剑点点头,“不错,我师父说,当年他武功之高,天下无人能挡,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他的剑下。可是就算他武功再天下无敌,但多行不义,终究只是如此下场。”张琳心看着海山阳留下的功夫,说道:“独孤大哥,不如你把他这套剑法学下来吧。” “这种恶人的武功,不学也罢。”独孤剑摇了摇头,却是显得十分不屑。 张琳心脑子一转,笑道:“独孤大哥,人会作恶,但功夫却是不分好坏的啊,好人学了自然是可以用来惩奸除恶的。你要是学了这套功夫,才可以更好的帮你,完成你师父跟柳老前辈心愿啊。”独孤剑想了想,:“张姑娘,你说的不错,我学就是了。” 这套“风雷九州”的剑法乃是海山阳毕生功夫的绝学,岂是独孤剑一时三刻能学会的?况且这石室之中,地方极小,腾挪展转哪里能够施展开?他只学了前边两招,就已经觉得头昏脑涨,后边的只能先全部记下,留待日后慢慢研习。张琳心趁着他学功夫的空档,又去观看其他墙壁。 果然,另一面石壁之上,又有着许多字迹: 此次吾与武林众豪杰在此与五色教众决战,无奈不敌他们人多势众。吾只得诱海山阳入此洞中,正欲以此洞机关将其困杀。如今我与他均已力竭,洞口已被封死,四海虽死而无憾。留下本派祖师柳无霜女侠所创最高武功“凤舞九天”之剑诀与有缘女子,与海山阳之功夫一决高下。可惜四海身为须眉,无法以此剑法之威力与海山阳决战,惜哉! 第二十三章 风雷九州(下) 不多时,独孤剑也走了过来,张琳心惊喜地问道:“独孤大哥,你已经学会了?”独孤剑摇了摇头,“这套功夫高深奥妙,哪里能这么快学会,我只是将它全部记了下来,以后慢慢练习就是。”张琳心拉着他来到这面石壁前,“独孤大哥,你快看,这个‘四海’前辈是不是柳中原老前辈的父亲?” 独孤剑将石壁上的字看了一遍,答道:“不错,听家师说过,当年,柳四海前辈组织武林同道,一起剿灭五色教。只是四十年前与海山阳一起失踪,原来是在此和海山阳同归于尽,看来这两具骷髅便是他们两人无疑。”独孤剑转身又对张琳心说道:“张姑娘,不如你将这套‘凤舞九天’学下来,如何?”张琳心笑着答应:“好啊,日后帮助、帮助独孤大哥。只是不知道我能不能学会。” 这套“凤舞九天”乃是当年武夷派的创派祖师柳无霜女侠生平最得意的功夫,只是此套功夫却只适合女子练习,倒也十分奇怪。因此,武夷派这几百年来,只有柳无霜一个女掌门,因此竟是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学会,只能是代代以口相传。 如今,剑心二人能在这里学得两套如此高深的武功,倒也真是一番奇遇,更是十分幸运。日后,这两套功夫帮助他们纵横江湖,不得不说是他二人的运气。 张琳心也将剑诀剑法全部记熟,两人又仔细寻找了一番,却是没有发现另外的出口。再去看那石门,这才知晓,石门却是只能从外侧推开,若是从里边关住,任你功夫再高,只怕也出不去。想来柳四海当年便是存了必死之心,诱海山阳进入石室,关上了石门,两人便在这里同归于尽。 两人寻找不到出口,只好折返回去,沿着甬道的另一边前行。却是一直在向上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却看到前方透出一丝丝亮光。两人心中均是十分惊喜,能有光透过来,说明必然是离洞口不远。 他们急忙奔了过去,到了光亮处,才看到这里竟然不过是个一尺来宽的洞口。独孤剑探头向洞外看了看,却发现出口是在半山腰上,他先爬了出来,张琳心也跟着出来。这洞口倒也十分隐蔽,边上树木杂草丛生,若是从外边来看,却是极难发现。两人施展轻功,慢慢从山腰间下来。 这时天色已近傍晚,两人返回到武夷派的山门前,看着牌坊上写的“天下武夷”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却是谁也不曾想到,这誉满江湖的武夷派竟然就这么不复存在了。张琳心开口问道:“独孤大哥,你现在是打算去华山吗?” 独孤剑点点头,答道:“不错,我得赶快去找顾大侠商议对策。”张琳心望着他那坚毅的脸庞,“我、我想和你一起去。”不料独孤剑却断然拒绝:“不行,五色教此次行动被我们破坏,一定会认为血书就在我身上,必然会沿路截杀,你跟着我,太危险了。”张琳心却坚定地说道:“就是因为此事关系到整个中原武林的安危,我才想尽一份力的。”独孤剑这下却是有些迟疑,他不好回绝张琳心的这份心意,又不愿让她跟着自己冒险,正踟蹰间,张琳心却开口道:“你是不是因为、因为我父亲......” 独孤剑急忙摇头,“我一向恩怨分明,既然已经说过了,就绝不会再因为父辈的仇怨而对张姑娘有什么成见。”张琳心听他这么说,自是十分欣喜,却不敢表露出来,出言道:“只是此去危机重重,我、我担心你、一个人、一个人应付不来。独孤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功夫低微,是个累赘?”独孤剑赶快解释:“没、没有,我只是不想让张姑娘卷入这场凶险的漩涡之中。” 张琳心却是有心要与他一起去,此时阻止不了,自然是在心中盘算了好几个主意,终于想到一个不错的借口,这才说道:“独孤大哥,柳老前辈和这些杀手身上都没发现血书,看来这血书应该还在我爹手里,不然咱们先去临安找我爹,拿回血书再说。”独孤剑觉得这句话倒是不错,便点头答应:“对!先找到血书要紧。” 两人这便准备下山,赶往临安城。张琳心回头看了一眼,叹道:“柳老前辈似乎对我们两家的恩怨十分了解,只可惜他死了,不然倒是可以请他好好说一下。”独孤剑也是愕然,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了解真相的人都死了,现在只有你爹,最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张琳心幽幽的说了一句,“我真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二人连夜赶路,一直没有停歇,直到第二日傍晚,才找了一家客栈投宿休息。独孤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却是怎么也睡不着:“难道真如那些杀手所说,一代大侠方勉竟然是五色教中人?”......“但柳老前辈也说绝无可能,师父生前对方勉也是敬佩的很,他二人难道同时看错了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张兄,他对方勉颇有微词,看来这其中的内情还是十分扑朔迷离......”他昏昏沉沉地,也不知什么时候才睡去。 到了第四日,两人又是起早赶路。独孤剑仍在苦苦思索“血书”、“五色教”、和“方勉”这几者之间的关系。张琳心劝慰了几句,要他别再乱想,独孤剑却不甚在意。开口说道:“我总觉得,这份血书背后还隐藏着一个重大的阴谋,这个阴谋也许不仅仅关系着武林的安危,也很有可能和咱们大宋有什么联系。”张琳心又劝道:“独孤大哥,为了这封血书,已经有很多人送命了,你......” “如果我不去揭开这个阴谋,可能会死更多的人。这次五色教为什么要血洗武夷派?一封血书为什么值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难道你父亲?”独孤剑没再往下说去。张琳心却是极为不悦,大声反驳道:“不!我父亲绝不可能和五色教有什么瓜葛!你、你不要错怪他!” 独孤剑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猜测,没有证实之前,就贸然说出来,极为不妥,便对张琳心道歉:“对不起,张姑娘,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张琳心心中有些不满,“我们到了临安,便找我爹爹,把整件事情问个清楚!”两人一边争吵,一边继续赶路。 又行出了三五里,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穿蓝袍中年男子。张琳心本是一惊,却又满脸高兴的喊了一声:“爹!”那人却是“飞剑客”张风无疑! 张琳心急忙奔了过去,“爹,你怎么会在这里?”张风却不回答,看向独孤剑,问道:“你就是独孤云之子,刘轻舟的徒弟?”独孤剑此时见了杀父仇人,顿时心中生起万丈怒气,听到张风的问话,怒目咬牙回道:“你就是张风?你不配提我爹的名字!”张琳心生怕独孤剑的话惹恼了父亲,急忙解释:“爹,独孤大哥他......”张风却不以为意,看着独孤剑,“不错,老夫就是张风。” 独孤剑拔出长剑,指向张风,“恶贼!你投敌叛国,卖友求荣,我今日就把国仇家恨和你一起算清楚!”张琳心却是大吃一惊,“独孤大哥,你!” 张风却是毫不惊慌,大笑一声,“骂的好!不错,你父亲是我杀的,你找我报仇却是天经地义。不过,你说我投靠金国,却是有何证据?”张琳心急忙站到两人中间,愤怒的对独孤剑说道:“我爹绝对不会投靠金国!” “哼!今日你们父女俩就一块上,杀了我独孤剑,否则......” 张琳心却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冲动,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张风将女儿拉开,“琳儿,你让开,就凭他这点身手,便是十个也近不了老夫的身!”张琳心拉着张风的胳膊,“爹,不要!”“让开!” 张风却将张琳心推到一旁,看着独孤剑,厉声高喝:“哼!意气用事,有勇无谋,如何能够担当一派掌门的大任!难道你忘了你师父所托之事!今日你若死在这里,谁来揭露这个大阴谋!” 独孤剑直直地盯着张风,“若连杀父之仇都报不了,我还有何面目立足这天地之间!”张琳心眼中含泪,摇着头喊道:“独孤大哥,你、快走吧。你不是我爹的对手的。” “蠢才!蠢才!世间之事,岂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今日若不给你一点教训,只怕你还不知江湖的深浅!”张风话音未落,便已经欺身到了独孤剑身边,一掌击在他胸口,独孤剑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直直地仰面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张琳心哭着大喊:“爹!”又急忙跑去看独孤剑。 张风看着女儿泪水涟涟,摇了摇头,说道:“放心,我只是闭了他的心脉,让他暂时昏了过去。”张琳心抬起头看向张风,眼中却是有些不敢相信。张风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唉!丫头,你到底是在帮这小子,还是在帮爹啊!”张琳心已经看出独孤剑并无大碍,急忙擦干泪水,脸上微微有些发红,“爹,女儿当然是、是、关心你了。” “关心我是不是打伤了他,是吗?”张风这样一问,张琳心的脸色更加发红,捂着脸不敢说话。张风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唉,你跟着这小子,会有越来越多的危险,你自己多加小心吧。对了,临安已有变故,你最近不要回去了。” 张琳心心中一惊,张口就要问:“爹,......”张风却摆了摆手,从怀中掏出血书,“这封血书你还给他,记着,不要回临安找我!”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第二十四章 真相大白(上) 过了良久,独孤剑苏醒过来,看到张琳心一脸关切的眼神,心中有些感动,却兀自嘴硬,冷冷地说道:“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张琳心见他如此对待自己,心中十分委屈,哽咽着说道:“独孤大哥,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不会因父辈的仇怨而对我有什么成见。” “我、我......”听到女孩这么说,独孤剑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张琳心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我爹他一辈子杀了许多人,可到头来终究逃不过被人恨、被人追杀的结局。我不想、不想看到、我关心的人最后都变成这样,独孤大哥,你能明白吗?” 独孤剑看她说的真切,“对不起,我、我只是......”张琳心拦住他的话,继续说道:“其实我爹爹为官清廉,上任之后做了不少利国利民的事,在家他也是一个好父亲。独孤大哥,我不相信我爹会是那种人,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可是,我师父不会骗我,而且刚刚,你爹也亲口承认了,是他杀死了我爹!”独孤剑斩钉截铁地说道。张琳心一下子脸色发白,手足无措,“为什么会这样?不,这里边一定有什么隐情,独孤大哥,你随我回去,去临安向我爹问清楚,这里边一定有什么误会。”独孤剑看她神情激动,急忙拉住她,点头答应。 张琳心平复了一下心情,将血书交给独孤剑,“独孤大哥,这血书,是我爹叫我还给你的。”独孤剑接过血书,看了一下,便放入了怀中。 两人又行出七八十里,终于来到临安城南郊。张琳心离家越近,心中却越感到不安:“不知道临安发生了什么变故,爹爹现在不知道可好?”独孤剑看她一脸忧愁,心中也十分不忍,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心中思绪万千:“上天既然安排我和她相识,为何却让我们有着不共戴天的父仇......我到底该怎么办?” 甫一进临安城,两人便感到了一股紧张的气氛,街上路人均是行色匆匆,不少店铺都没有开门,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转过两条街,却看到前边围了一群人。 独孤剑往里边瞅了瞅,惊奇地说道:“那不是吕文才吗?他带了几个兵丁,看来又在干什么欺压百姓的事情。”张琳心拉着他便要往里挤,“咱们过去看一看。”两人分开人群,挤到最里侧,只见吕文才正对着一个被捆起来的老汉说道:“我说段老头段铁匠,你就痛快点,说出你女儿和宝剑藏在什么地方,免得老子又把你这破屋子再翻一遍。” 段铁匠此时早已被打得遍体鳞伤,浑身鲜血直流,却依旧不肯开口,冷冷地看了吕文才一眼,哼了一声。吕文才见他仍然一言不发,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喂,我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想想,当今秦相爷是我的亲舅舅,如今张风已经倒台,他那殿前都指挥使的位子不就是我的了?到时我跟秦相爷一文一武,这朝廷内外的事情不都是咱们一句话?你把女儿嫁给我,把那宝剑作为陪嫁,你就是我的岳父大人。到时你想要什么还会没有?你要想做官,就给个你知府干干,你要是嫌做官麻烦,就买些良田美女,在家收租,也是很不错的。干嘛一根筋的想不开呢,是不是?” “呸!狗官!要杀就杀,要剐就剐!想让我把女儿和宝剑给你这种狗官,门都没有!”段铁匠倒也硬气,一口吐在吕文才脸上,高声喝骂。 吕文才老羞成怒,抹了抹脸,一脚将段铁匠踢翻,“老混蛋!你竟然敢骂我!找死!”段铁匠受了这一脚,喷出一口鲜血,依旧不肯求饶,“落到你这个王八蛋手里,我就没打算活了!”吕文才一刀捅在段铁匠肚上,“******,老子就成全你!” 剑心二人此时哪里还会不明白怎么回事,独孤剑愤怒地喝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敢在天子脚下草菅人命!还有没有王法!”吕文才抬头一看,竟然是独孤剑,嘿嘿一笑:“原来是你小子!哈哈,老子在京城里杀几个人,就如同捏死几只蚂蚁一样简单!上次爷爷带的兵少,才让你占了便宜,这次,哼哼,可没那么容易了!来人呀,给我上!” 张琳心走上前一步,“慢着!”吕文才一见到张琳心,便色眯眯地盯着她,“原来是张姑娘啊,本将军正到处找你呢,没想到你倒送上门来了。”张琳心听到他说自己父亲已经被罢官,心中满是疑惑,此时见他这样的表情,当即骂道:“狗贼!定然是你陷害我爹爹,是不是!” 吕文才一脸淫笑,“哈哈,你去问你爹啊。张姑娘长得这么漂亮,本将军一向是怜香惜玉的,就卖个人情告诉你也无妨。秦相爷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你爹爹偏偏又搞不懂秦相爷的意思,一力支持岳飞、韩世忠攻打金国,违背了相爷的意思,那他还活着干什么。不过,张姑娘,只要你跟了我,我保证你爹爹没事,怎么样?” 张琳心怒喝一声:“奸贼!无耻!”独孤剑也是十分愤怒,“上次留了你一条狗命,想不到你还敢为非作歹!今天定要为民除害!”说着,挥剑直取吕文才。 “小子,爷爷上次的仇还没报,这次咱们就新仇旧恨一起算!来呀,给我上!”吕文才说着,带着一群兵丁呼和着冲了过来。 边上的百姓见了,一哄而散,片刻便都跑的没了踪影。吕文才带着的那几个兵丁,哪里会是独孤剑和张琳心的对手,被他们两人三下五除二的便全打倒在地,吕文才自己也被独孤剑一件刺死。那些兵丁见了,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了,爬起来就四下逃命,“哎呀呀,不好啦!吕大人被杀啦!”边跑边喊,很快就消失在拐弯处。 独孤剑也不去追,和张琳心转过身去看段铁匠的伤势。段铁匠被吕文才捅了一刀,已经快要不行了,见到二人相问,拼尽力气说道:“我、我不行了,你们快走吧,官兵、一会就要、要来了。我把小女送到了海边渔村的朋友家了,就麻烦二位将她送到成都她姑妈那里......”话音一落,段铁匠便一歪头,没了呼吸。 这时,明月楼的掌柜走了过来,轻声喊道:“张小姐!”张琳心和张风经常去那里吃饭,倒是与掌柜相识,听到他的声音,转头去看。 那掌柜的走到近前,说道:“张小姐,你们杀了吕文才,是替咱们临安城除了一个大祸害啊。只是可惜了段铁匠了。”张琳心问道:“这段铁匠是怎么招惹上吕文才的啊?”掌柜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段铁匠的尸体,答道:“唉!那吕文才还不是看上了段铁匠的两样宝贝,他为了霸占段家女儿和段铁匠收藏的一柄宝剑,竟然诬赖段铁匠是张大人的同谋,也是金国的奸细,要把段铁匠抄家。好在段铁匠事先收到了风声,让他女儿带着宝剑躲出去了,不然就全落到姓吕的手里了。” 张琳心听他说起自己父亲,心中一惊,急忙问道:“我爹怎么了?” “原来张小姐还不知道啊?你爹被革职查办了,秦桧说他是金国奸细,派人正在四处抓他呢,你家也被抄了,只怕现在贵府全都是秦桧的爪牙。张小姐,你千万不要回去啊,不然就是自投罗网啊。”那掌柜急忙说道。 张琳心听到这些,如遇五雷轰顶,心中焦急万分。那掌柜的赶忙劝道:“你们杀了吕文才,秦桧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还是赶快离开临安吧,不然一会官兵肯定会满城抓人的。吕文才见我酒店生意好,就想夺我的店,现在他一死,这店我算是保住了,多谢你们二位了,我先回去了,张小姐,您多加保重!”说完,便赶快离开了。张琳心得到这个消息,却是打定主意要回家去一趟,她看向独孤剑,正想着该如何跟他商量时,又有人走了过来。 第二十四章 真相大白(中)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打得真是痛快!”却原来是小叫花小雷走了过来。独孤剑看到是小雷,拍拍他的肩膀,“原来小叫花兄弟。“小雷继续说道:“那吕文才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多次想教训他,都没有得到机会。今天这一架打得真是大快人心!”独孤剑接道:”看来小雷兄弟也是性情中人。” 小雷看了看段铁匠的尸首,说道:“小叫花一向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只是可惜了段铁匠。独孤大哥,如今我丐帮中的兄弟正在设置路障,阻拦官兵过来抓人的速度,为你们争取点时间。“ “那就要多谢小雷兄弟和你们丐帮的诸位好汉了。” “这吕文才总是欺压良善,我丐帮不少弟子也遭到他的欺负,小叫花也是恨得牙痒痒。张大人确实是个好官,经常会替百姓出头,也多次帮助我们丐帮的。如今却被抄家了,唉,真是苍天无眼啊。”张琳心也是十分难过,又担心父亲的安危,心中焦虑不安。小雷正面对这两人,将张琳心的表情尽数收于眼底,对独孤剑劝道:“独孤大哥,我看你还是快陪着张姑娘回府去瞧瞧吧。” “可那段铁匠临终前托付我们去渔村找他女儿......”独孤剑有些为难。小雷拉住他的手,“这样吧,我先赶往渔村,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他女儿,你们稍后赶到就是。”独孤剑香了一下,点点头,“也好,那就这么定了。” “那好,小叫花就先走一步,我们稍后渔村再见!”于是,小雷就先赶往渔村,剑心二人抄了小路,避开搜捕的官兵,潜回张府。 此时的张府,已经被秦桧派人查抄,外边站着许多兵丁,围了个水泄不通。院中的士兵反而要少一些,两人瞅了个空当,翻墙跳了进来,又趁着几个兵士抢夺财物的时机,悄悄进入了屋中。只见整个屋内都是乱糟糟的一片,一个副将模样的人带着几个卫兵将一众丫鬟仆役全押解在前厅正在问话。张琳心带着独孤剑趁着他们不注意,从偏门悄悄摸到后院中,只见一个老头正在努力地将散落在地上的物件收拾起来。她急忙走过去,喊了一声:“蒋伯!” 蒋伯回身一看,竟然是张琳心,急忙将他们拉到隐蔽处,“小姐,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张琳心眼中含泪,“蒋伯,我回来看看大家。我爹呢?”蒋伯看看四周无人,才轻声说道:“老爷刚才在官兵进来之前,从厨房的密道离开了,我带着下人们在这里挡住他们,给老爷争取时间。” “蒋伯,真是难为你了。我这里还有些银子,你一会就快些逃出去,到乡下去养老吧。”说着,张琳心掏出银子,递给了蒋伯。 “老爷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能在老爷落难的时候离开?老奴哪都不去,我就守在这里,等老爷平反昭雪后再回来住。小姐,你和这位公子赶快离开吧,官兵怕是很快就过来了。”蒋伯拒绝了张琳心的银子,坚定地说道。女孩双眼含泪,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蒋伯急忙拉着他们两个来到厨房,“小姐,快走吧,再晚就怕来不及了。”说着,就要掩护他们离开。 张琳心点点头答应,蹲下来打开了地道的入口,她又拉着蒋伯说道:“蒋伯,你一定要保重!”蒋伯把张琳心推入密道:“好,老奴知道。小姐,你们快走!老奴定然守住这房子!”说完,就关上了密道。 这个密道修建的倒是十分巧妙,原本张风的府邸就离东边的城墙不算太远,因此这密道一直通到了城外,想来必是张风为了方便自己做事情而修的。两人沿着密道前行。张琳心边走边回忆:“小时候我和哥哥贪玩,爹就把我们关在屋里。我们就从这条密道偷偷溜到海边去玩。有一次被爹发现了,他就罚我们一天不许吃饭......可没想到哥哥偷偷藏了两个馒头......后来听娘说,才知道那两个馒头,是爹偷偷放在那里的......想不到,现在......” 密道的出口是在城外东边的一片树林里,推开一块虚掩着的石板,两人走出了密道。这密道倒是修的真够隐蔽,四周还有许多大石头作掩护,常人哪里会想到这里别有奥秘。张琳心看着洞口,叹了一口气:“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独孤剑知道她心里难受,安慰道:“张姑娘,不要难过了。既然你爹是被冤枉的,总有平反昭雪的一天,那时你就可以回家了。” 将洞口合上,张琳心依依不舍地走出小树林,两人准备前往渔村。不想还没行出二里,他们就看到不远处张风和一个锦袍男子对立而站。 “啊!那不是我爹吗!”张琳心十分惊讶。 这边张风盯着南宫灭,抚须说道:“南宫灭,这么多年都没见你下江南,这次出山,不会是来看望老朋友的吧?”原来那锦袍人正是“天剑”南宫灭,他自从八年前在泰山一战,败给方勉之后,便立下重誓:若不能胜过方勉,就绝不南下。这次他竟然只身前来江南,也不知是何原因。 南宫灭听了张风的话语,哈哈大笑:“老夫这么多年不下江南,不过是给方勉那个老头一点面子。现在老夫的龙象九重功已经练到了第九重,哼哼,自问天下已无敌手。此时我不来看看几位,难道等四太子平定了江南,老夫再来欺负几个阶下囚不成?” “平定江南?哈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啊!”张风却是毫不相让,开口讥讽道。南宫灭恶狠狠地看着张风,怒道:“哼!有何可笑,待老夫的计划一得手,再拿到‘山河社稷图’,哼哼,平定江南便是指日可待!” “只可惜你的计划已经败露,拿到‘山河社稷图’也是痴心妄想,我绝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的!” “哼!老匹夫,屡次坏我大事,今天就拿你试试我的第九重龙象神功,让你到地府里去和独孤云那个死鬼作伴!”说着,南宫灭身形暴涨,变换双掌打向张风。张风也是双手成拳,击向南宫灭。 两人拳掌相交,各自退后了几步。这只是互相地试探,但就这一下,两人便已经知道了对方这些年来的实力长进如何。想那南宫灭自败给方勉之后,返回北国,不再过问俗事,武功勤练不缀。更是在六年前深入藏边,抢夺了藏传佛教的护教神功——龙象九重功。经过这六年的苦心钻研,他的功夫更为精进。而张风虽说同为“四大剑客”,但这些年长期在官场走动,杂务繁多,练功的时间大为减少。两人这一消一涨,高下立判。 只是武功到了他们这种境界,胜负也不是能立刻见分晓的。南宫灭已经探得张风的底细,当即便又欺身上前,一双肉掌再次打出。张风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仗着轻功了得,一边躲闪,一边还击。两人均是以快打快,盏茶的功夫,便已经拆上了百余招。张风却是渐渐露出颓势,南宫灭本就是力大招沉,张风每与他对上一掌,便感觉体内气血要一阵翻涌,可偏偏还躲不开。渐渐地,张风感觉体力已经有些不支,两人再拼一掌之后,张风的嘴角已经有血流出,似乎是已经受了伤。 你们见状,自然是要抓住机会了。只见他一掌朝张风胸口拍去,掌风烈烈,隐隐给人一人要窒息的感觉。哪知张风却不格挡,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挺起胸膛,硬生生受了他这一掌。自己却反手一拳,猛地击在南宫灭小腹上。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均已中招,各自吐了一口鲜血,只是南宫灭尚且还能站在那里,似乎还有一战之力。而张风却是仰面跌倒,委顿在地,看上去受伤颇重。 “爹!”张琳心急忙跑了过去,将张风扶住。而独孤剑则是急忙拔剑在手,盯着南宫灭,护着张风张琳心父女二人。 南宫灭看到两人,哈哈大笑:“真是自不量力!刚解决了一个老鬼,又来了两个小鬼,看来老子今天要大开杀戒了。” “南宫灭!你在这里欺负两个小辈,还有没有一点前辈风范!知不知道羞耻!”这时,只见一人施施然从远处走来。独孤剑看到那人,激动地叫了一声:“前辈!”原来这人正是当日他送还药方的那个老丐! 张风此时身受重伤,被张琳心扶着靠在一棵树边坐下。此时见到老丐,面上也露出喜色,“来的莫不是郜云达郜兄?”那老丐已经走到近前,笑道:“正是小老儿,张兄,你先调息,待我和南宫灭斗上一斗!”原来这老丐便是江湖人称“地龙”的郜云达,他师从齐云山栖霞真人,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江湖上也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 南宫灭见郜云达到来,喝了一声:“郜老儿,今日便看在你的面上,饶过这两个小鬼,不过,张风那老鬼中了我的掌力,只怕命不长了,你们赶快叙旧吧,哈哈哈哈!”话音未落,他便一个纵身,没入树林中,不见了踪影。郜云达看出他也中了张风一拳,受伤不轻,此时若是与自己拼斗,再加上独孤剑张琳心二人,定然能够将他留下。原本是有心追赶过去,将他拦住,但张风却是受伤更重,看上去已经支持不住,也只得作罢。于是,他回身走到张风身后坐了下来,抬起双掌按在张风后心上,开始运功替他疗伤。独孤剑还剑入鞘,也不说话,转身走开,站到了远处,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第二十四章 真相大白(下) 过了好一会,张风才算缓过一口气,郜云达放下双手,摇了摇头,“张兄,你的伤太重,小老儿却是治不了啊。”张风笑了笑,“生死有命,郜兄能给我这个江湖上人人唾弃的卖友之人疗伤,感激不尽。”郜云达却道:“这中间的是非曲折,我虽然不是十分了解,但以张兄的为人,我相信你一定做不出这等卖友求荣之事。好了,我就不占用你们父女叙话的时间了,有什么事你就快些交代吧。”说着,他走到一旁,端坐下来,开始运功调息。方才替张风疗伤,他也是损耗不小。 张琳心听到说父亲伤重不治,哪里还忍得住?掩面痛哭起来,张风看着已经哭成泪人的张琳心,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琳儿,不必伤心,为父已经将生死看得淡了,你郜伯伯也是精通医术,他都救不了我,看来我真的是大限已到。只可惜我拼尽全力,也没能和南宫灭同归于尽,此人现在的武功,当真深不可测。看来,中原武林已经无人是他的敌手了。” 张琳心流着泪,抱着张风,“爹爹,你不要......”张风却打断了她的话,“你和你哥哥都任性惯了,这都怪我平时输于管教。呵呵,到了九泉之下,见到你娘,只怕她又要埋怨我了。”说着,张风想到自己去世的夫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今后你们兄妹要互相照顾,相依为命。” “爹,我和哥哥以后都会听你的话,我这就去找他回来,今后我们一定乖乖地呆在爹的身边,陪着爹爹,不再乱跑,听爹的话。” “咳咳、傻丫头,咳咳咳......”张风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张琳心急忙轻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过了一会,张风感到好一些了,才继续说道:“琳儿,为父知道你的心事,今日为父就将往日的种种孽债一并做个了结。”说着,他双手用力撑着地,又往上坐了坐,提气喊道:“独孤少侠,你过来,老夫有话与你说。” 独孤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叫自己,转身走了过去,看着张风,“你?”张风也双目直视着独孤剑,说道:“独孤少侠,令尊乃是我亲手所杀,你若是想报父仇,就请赶快动手吧。再晚,恐怕、咳咳咳、恐怕我就撑不住了。”张琳心听到父亲这么说,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有心劝阻,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已经哭红的美丽大眼不住地在两人身上扫过。独孤剑此时也是心乱如麻:“我,我亲手杀死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他思虑了一番,摇了摇头,朗声说道:“我独孤剑岂能杀一个手无寸铁、身受重伤、无力反抗的老人?不错,我的确曾发过誓要杀你。一是因为你杀害了我的父亲,父仇不报,是为不孝;二是江湖中传说你是金人派来的奸细,虽然皇上昏庸,朝廷**,但这大宋江山却是我千万汉人子民的生息之地,岂能容忍胡虏奴役!你若是金国奸细,来助金人灭我大宋,我不杀你,是为不忠。不忠不孝,我独孤剑上对不起为国捐躯的家父和家师,下无颜面对衡山众弟子;不忠不孝,我又有何面目立于这天地之间!” 张琳心听到他这一番话语,激动地站了起来,“独孤大哥!”那边的郜云达也微笑着点了点头,十分赞许。张风也连说了三声“好”,夸赞道:“不愧是独孤云的儿子!” 独孤剑却道:“哼!你不必夸我,我只是按这些日子自己所见的事情分析:既然亲近金国的秦桧不能容你,而南宫灭也要杀你,那这么看来,你绝不会是金国的奸细,江湖上的传言看来并没有真实依据,顾大侠得到的消息也不一定可靠。只是,家父生前同你是挚友,你们又曾一起前往金国营救二帝,你为何突然翻脸杀了我父亲?看你的为人,并非卖友求荣之辈,莫非其中另有隐情?你先说出其中原委,我再决定你是否该杀。” “好!好!老夫果然没看走眼,独孤兄在九泉之下,若是知道自己有如此聪慧的虎子,也该心满意足了。看来,我也无需再隐瞒什么了。今天,咳咳咳......“张琳心急忙扶着父亲,轻抚他的胸口。张风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今天,我就将当年的情形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们。是非曲直终须作个了断,否则我死不瞑目。郜兄,请你也一起听听。” 郜云达自无不可,走了过来,坐在张风旁边。张风缓了一口气,慢慢说道:“十二年前,也就是靖康二年,金兵攻破了我大宋的东京汴梁城,不仅将城内金银财宝洗劫一空,还将我们徽、钦两位皇帝也掳去,拘禁在金国的会宁府。想我堂堂大宋,居然连皇帝都被掳走,此事真乃千古之大耻!我和你父亲还有柳中原约定前去金国救出二帝,由我和你父亲出手营救,柳中原负责接应。金国早就料到会有中原的武林豪杰前往营救,因此早有防备,而且我们发现南宫灭竟然也投靠了金国,并收买了不少武林高手埋伏在四周,我和你父亲试探了几次,却是无从下手。”连郜云达都没想到,原来柳中原竟然也参加了这次行动,他叹了一声,“真没想到,你们此事做的是如此缜密,柳中原竟然也参加了行动,可江湖上竟然没人知道。” 张风接着说道:“一天晚上,我俩前去金营打探消息,在金军元帅粘罕帐意外发现一个汉人模样的书生正在向他进献一幅宝图,此图叫做‘山河社稷图’。” “啊?山河社稷图?”独孤剑和张琳心对视了一眼,都是十分惊讶。郜云达看到二人的神情,说道:“看来你们两个听说过这副图啊。不急,先听你父亲说完。”张风又继续道:“那图上面标有我大宋江山各处关隘、路径和河流,十分详尽,是一幅绝好的军事地图。金国如果拥有了这幅图,再要南侵就易如反掌了。于是我和你父亲改变了主意,决定夺走这幅图。当晚我们就动了手,图是抢到手了,但遭到了大批武士和金兵的截杀。你父亲要我带图先走,他在后面断后,结果你父亲受伤被俘。”“啊?”独孤剑已经能够想象出那个夜晚是多么危险,自己父亲又是如何奋不顾身,掩护好友先走。 “第二天我藏好了宝图去救你父亲,不巧又被南宫灭发现了。眼看难以脱身,我便谎称是来投奔金国的。南宫灭将我带到金国四太子金兀术跟前,那金兀术为了验证我是否真心,竟然要我亲手杀掉你父亲。”张琳心捂住小嘴,不敢相信。 张风点了点头,续道:“此时,南宫灭已经挑断了你父亲双手和双脚的筋脉,你父亲受尽折磨,生不如死,见我前来,已知我意,便仰天长笑,并出言激我动手。我和你父亲乃是多年挚友,心意相通,此时见你父亲已抱定舍身取义之志,我便出手给了你父亲一个痛快的了断。”听到这里,三人哪里还能不明白?张风以前的所作所为已经全部可以说得通了。“此举消除了金兀术对我的怀疑,但南宫灭依然怀疑我和宝图有关,又向我问了许多问题。幸好此时柳中原及时赶到,他在城内到处制造混乱,吸引金人的注意力,南宫灭才放松了对我的警惕。” “南宫灭!金兀术!”独孤剑已经全部明白了其中的真相,咬牙切齿地恨道。 “我趁他们忙乱时,悄悄找到柳中原,将事情的全部过程告知于他。之后,柳中原就将宝图带回了中原,放在武夷山保管了这许多年,他自此也是一步也不肯下山,只为了守护宝图。而我就一直留在会宁城中,忍辱负重,听从金兀术的安排。我投靠金国的事,金兀术和南宫灭命人严守秘密,不得泄露。原来他们早有打算,要派一些汉人回来,进入朝廷做官,为日后金军南下作内应。” “爹爹,那你是怎么回来的啊?” “两年多后,兀术召我去见他,说宋朝的大臣秦桧脱逃,要我一路追上他,但不仅不能杀他,还要护送他平安到达临安。于是,我快马加鞭赶上了秦桧,和他同行。一路上大家心照不宣,我们顺利地回到了朝廷。皇上昏庸,秦桧不久就做上了参知政事,并提拔我做了殿前禁军的头领。我表面上应承秦桧,但背底下破坏了不少他出卖我朝的计划。此贼后来终于怀疑我了,让南宫灭重新调查我,结果终于被他们打探到是我盗走了“山河社稷图”。于是秦贼便想将我除去,并找回那幅宝图。那吕文才是秦贼的心腹,昨天带人来我家中搜查,没找到宝图,所以南宫灭就亲自出马了。” “张兄啊张兄,小老儿果然没有猜错,你们三个的大仁大义,小老儿真是佩服得紧!”郜云达击掌赞叹。听完这些,独孤剑问道:“前辈,那你为何不将其中的原委早点说出来呢?” 张风看着独孤剑,笑了笑,说道:“一是事关机密,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些泄露的可能;二是,这些年来我忍辱偷生,对令尊的死一直耿耿于怀,日夜受尽煎熬,只盼、咳咳、只盼能够早日了结。而如今,我就要死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第二十五章 启程北上(上) 张琳心听到这里,急忙问道:“爹,那,那宝图有没有被他们拿走?”张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这些年,那宝图一直由柳中原保管,放在、放在武夷山的禁地之中,他为保护那份地图,十二年来不曾下山。如今,眼看、眼看岳元帅北伐在即,我们、我们就打算将宝图交给岳元帅、收复失地,重整山河。”张风的话语此时已经有些混乱。“柳中原将图、带下山来,咳咳,我、我在客栈看到那份暗杀名单,就、就急忙去通知柳中原,可等我回来、回来时,那宝图就、就已经不见了......咳咳咳......” 此时独孤剑心中已经对张风的恨意全消,剩下的只是尊敬和佩服。他急忙抵住张风的后心,输送真气为他疗伤,“世伯,你不要说话了,我运功为你疗伤。”张风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我已经灯枯油尽了,你不要再浪费力气了。”说着,又抬头去看郜云达:“郜兄,张风有一事相求。”郜云达点点头,说道:“张兄但说无妨,只要小老儿能做到的,必然竭尽全力。” 张风看了看张琳心和独孤剑,说道:“郜兄,这两个孩子今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是帮不了他们了,只希望郜兄今后能帮忙照顾一二,我和独孤兄感激不尽。”郜云达点头答应:“张兄和独孤兄都是为国尽忠,今既相托,我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张兄尽管放心,这两个孩子我一定尽力提携,护佑他们的安全。”张风道了一声谢,又拉着剑心二人的手,说道:“剑儿、琳儿,我、我知道你们两个人的心思,如今你们已经知道了真相,以后便要互相、互相扶持,一起好好走下去。”张琳心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张风轻轻抚摸着张琳心的头,说道:“剑儿,琳儿从小被我惯坏了,骄纵的很,你以后凡事都还要让着她一些。” 独孤剑点头:“世伯的嘱托,剑儿一定谨记!”张风又对女儿说道:“琳儿,你以后也要收收小脾气,跟剑儿好好相处。你们、你们一定要找到你哥哥......”张琳心贴着张风的胸膛,抽噎着答应下来。张风用力伸手从怀中掏出两本小册子,交给二人,“这是我和你独孤伯伯两人毕生的武功精髓,你们、你们拿去好好研习。”张琳心接过去,含着泪点了点头。 “还、还有,找、找到宝图,交、交给岳元帅......咳咳咳......” “是,剑儿一定办到!” 张风笑着看了看四周,觉得再无遗憾,于是便拼尽全力,大声喊道:“好!好!踏破燕骑!直捣黄龙!哈哈哈哈哈哈——”大笑而逝。 张琳心哭着扑在张风身上:“爹!爹!你不要死啊,你不要丢下琳儿啊,呜呜呜......”郜云达轻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独孤剑也留下两行清泪,拍着张琳心的肩头,安慰道:“琳儿,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伤心了。” “独孤哥哥!”张琳心扑入独孤剑怀中,不停地抽泣着。独孤剑抱着张琳心,继续安慰着:“别哭了,琳儿,你爹爹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的。”张琳心抬起泪眼,看着独孤剑,“独孤哥哥。” “嗯,琳儿,我答应过你爹,要好好照顾你,我一定会做到的。”看着张琳心那梨花带雨的脸庞,独孤剑轻声安慰着。 张琳心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郜云达看了两个人半天,轻咳了一声,说道:“两个小娃儿,有什么体己话等没人了再说,这会先把正事办了。”两人脸上都是一红,急忙分开。独孤剑说道:“前辈,琳儿,我们还是先将张世伯入土为安吧。”郜云达点头答应。 当下,三个人就在林中挖了一个大坑,将张风的尸首轻轻放入墓中,张琳心看着泥土一点一点地埋住父亲的尸身,眼泪又忍不住地流了下来。独孤剑本来找了一块木板,准备给张风立个墓碑。却被郜云达阻止了:“南宫灭败走,必然会命秦桧继续搜查,若是立碑,只怕被发现之后,定会遭到官兵的破坏,我们还是只留下记号,以后再将张兄的遗体迁走。”两人点头答应。 于是,三人就这么将张风的尸首草草掩埋,张琳心和独孤剑跪在墓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郜云达也走上来拜了三拜,说道:“张兄,姓郜的算是服了你们几个了,你就好好安息吧,今后的事情,还有我呢,我会全力帮这两个娃子的。”说完,看向剑心二人,“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 独孤剑站起来,恭敬地答道:“回前辈,柳中原前辈临终前要我们尽快赶往华山通知顾枫掌门,将暗杀名单的事情告知于他,我和琳儿打算先去渔村,将临安的段铁匠临终前托付的事情办妥,就立刻前往华山。” 郜云达沉吟了一会,说道:“这样也好,不过这‘山河社稷图’你们打算怎么办?去哪里寻找?”独孤剑摇了摇头,“前辈,如今,我们对宝图可以说是没有一点线索,要想追查,却是千难万难,不知前辈可有什么好办法?” 郜云达想了想,却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也罢,咱们就兵分两路,我这就赶回临安,去寻找宝图的线索,你们还按原计划,完成段铁匠的遗嘱后,就立刻前往华山。嗯......今天是八月二十,一个月后,咱们在华山相见,到时再决定下一步的安排。”剑心二人自然是没有意见。于是,三人便就此拜别,郜云达起身返回了临安城。 张琳心见郜云达走了,轻轻靠在独孤剑身上,又开始低声抽泣。独孤剑拍着她的后背,说道:“琳儿,别哭了,你爹也不想你这么伤心的。”说完,抱着张琳心肩膀,续道:“你爹的仇,既是家恨,也是国仇,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去向南宫灭讨回这笔血债的。”张琳心应了一声,伸手擦了擦眼泪。 “没想到你爹和我爹之间竟然还有这样一段故事,他们才是真朋友、真英雄。一个要朋友杀,一个要杀朋友,你说,天底下的朋友间还有比这更有义气的朋友吗?”张琳心抬头看着独孤剑,轻声喊道:“独孤哥哥。” 独孤剑拍了拍她,继续道:“琳儿,人活一辈子,总逃不过一个死字,求的不过是个心安理得,你爹临死时,总算解开了一辈子的心结,对他而言,却是一件好事,你应该为你爹高兴才是。”张琳心轻轻答应了一声,又转头去看张风的墓,喊了一声:“爹!”独孤剑也看向张风的墓,说道:“世伯,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谨记你的遗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琳心也开口道:“爹爹,我会找到哥哥,将真相告诉他的,相信他一定会谅解爹的。”说着,眼中的泪水又流了出来。独孤剑劝慰道:“琳儿,别伤心了,我相信你哥哥一定会原谅你爹的。”说着,又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张琳心靠在独孤剑胸膛上,轻轻说道:“独孤哥哥,我、我现在已经没有爹了,哥哥也不知道在哪里,你、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独孤剑低头看着女孩,答应道:“嗯,琳儿,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永远也不离开你!”张琳心抬起头,看向独孤剑,两人相互凝视了许久,却忽地都是脸色一红,急忙放开对方,转过身去。 张琳心低头看着地面,脸上却是一抹娇羞。独孤剑轻咳一声,说道:“琳儿,咱们现在还是赶快前往渔村,找到段铁匠的女儿吧。”女孩的声音悉如蚊蚋,答应了一声。独孤剑走在前边,张琳心紧紧跟在后边,向东往渔村而去。 第二十五章 启程北上(下) 这时已经到了渔村的小雷却是急的上火,当他把段铁匠身亡的消息告诉段芙蓉之后,哪料到这美丽的女孩性子十分刚烈,二话不说,当即就要返回临安去,小雷是怎么劝也拦不住。段芙蓉也不哭泣,看着拦在门口的小雷,平静地说道:“请你不要拦着我,我一定要回去看看的!” 小雷虽说功夫不低,但也不好对一个女孩怎么样,只能是苦求:“不行,真的不行,你现在这样回去,只能是白白去送死。” “不,我不相信,不信我爹、已经、已经不在了,你不要拦我,我一定要回去看看。”段芙蓉摇着头,轻轻咬着嘴唇说道。 “哎呦!芙蓉姐姐!芙蓉姑姑!芙蓉奶奶!算我求你了,你要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啊?”小雷伸着双手,扒住两边的门框,两脚撑在门槛上,阻拦着她大声的说着。两人就这么一直僵持着,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小雷!”却是独孤剑和张琳心赶到了。小雷看到他们,高兴的喊道:“哎呀,救星到了!”从门槛上跳出来,走到二人身前。 段芙蓉却是一脸疑惑,问道:“这位公子是?”独孤剑点头答道:“段姑娘,在下衡山独孤剑,这位姑娘是殿前都指挥使张风大人的千金张琳心。”段芙蓉做了个万福,“芙蓉见过二位。” “段姑娘,我们是受令尊临终前的嘱托来这里找你的。” “临终?难道我爹真的?真的已经不在了?”段芙蓉依旧有些不敢相信。独孤剑点了点头,“你爹他老人家确实已经去世了。”小雷接口道:“看,我真的没有骗你吧。” 段芙蓉捂住耳朵,摇着头大声哭起来:“不!我不相信!不、不可能!我爹说好了过两天就来接我回去的,他不会骗我的,不会的......呜呜呜......” 独孤剑有些遗憾地安慰道:“段姑娘,你爹是被吕文才所害,只可惜我们晚去了一步,没能来得及......” “吕文才这个狗官!他几次强迫我不成,我、我去跟他拼了!”段芙蓉说着就要出去。张琳心一把拉住她,“段姑娘,这位独孤大哥已经手刃了吕文才,替你爹爹报了仇了。”段芙蓉看向独孤剑,仔细打量了一番,见他点了点头,这才施礼拜谢道:“那芙蓉就多谢独孤公子的大恩大德,只是我爹......呜呜呜。”说着,掩面失声又痛哭了起来。 张琳心轻轻抱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慰道:“段姑娘,你也不要过分哀伤,你爹还是希望你能快乐的活下去的。我也刚刚经历了同样的丧父之痛,你的心情我很能理解,你看这样,我能叫你一声‘妹妹’吗?”段芙蓉拭去泪水,抬头看着看着张琳心,点了点头,喊了一声:“姐姐。”张琳心笑着答应了一声:“嗯,好妹妹。” 独孤剑和小雷看着两个女孩在那里诉说心情,又哭又笑的,却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插嘴。过了一会儿,段芙蓉走进屋去,拿出来一柄宝剑,递给剑心二人,说道:“张姐姐,独孤公子,多谢你们替我报了父仇,芙蓉无以为报,就将这柄越女剑送给你们防身用吧。”独孤剑急忙把剑一推,拒绝道:“段姑娘,这是你家传的宝物,我们怎么能够接受,还是请你留下吧。” 段芙蓉摇了摇头,看着宝剑,“独孤公子,其实我们家并没有习武之人,只是我爹爹是炼剑之人,故此总爱收集一些成名剑器。这柄越女剑是我祖父那里传下来的,一直不为人知。如今我爹爹已经不在,小女子若持此绝世宝剑反倒会招惹杀身之祸,况且二位为我爹爹报仇雪恨,理当受此宝剑。”说着,又将宝剑递了上来。 张琳心接过宝剑,说道:“既然妹妹这么说,我们收下就是了,若是以后妹妹需要,我们自当送还。”小雷也是拍掌笑道:“对啊对啊,自古宝剑赠侠士,红粉配佳人,这是再好不过了。” 这剑外观看去,与寻常女子所用的剑并没有太大差别,剑鞘乃是乌木制成,外附一层蟒皮,雕琢的各种花纹,缀以细小的各色宝石,正面有两个篆文书写的“越女”二字,金黄色的剑穗,乃是天蚕丝所制,十分精细。轻轻拔出剑,只觉寒气逼人,光影闪烁,剑身锋利异常,的确不愧是一把好剑! 张琳心将剑收好,对段芙蓉说道:“对了,芙蓉妹妹,你爹临终时嘱咐我们送你去成都你姑妈家。”段芙蓉又拜谢道:“这么麻烦你们,真是.....” “不麻烦、不麻烦,替美人效劳,小叫化求之不得啊。”小雷不等段芙蓉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语,急忙摆手说道。 张琳心一脸无奈的看着小雷,说道:“芙蓉妹妹,不必见外,我们本就是打算前往华山,咱们基本上算是顺路的。” 小雷反而不以为意,接着说道:“既然独孤大哥和张姐姐有事要去华山,那就由我护送芙蓉姑娘去成都好了,正好小叫化也想去成都玩玩,芙蓉姑娘,你意下如何?” 段芙蓉看着一脸痞子相的小雷,心中却是不太乐意,又不想太过麻烦剑心两人,想了想说道:“除非你不再这样油腔滑调。” “冤枉!冤枉啊!小叫化为人一向是最实在的啦!”小雷撞天屈地叫了起来。张琳心与独孤剑对视一眼,笑道:“芙蓉妹妹,这位小雷兄弟说话虽然不拘小节,但却是一个性情中人,为人热心快肠,由他护送你去成都,我们也很放心。” “那、那你须答应我一件事。”段芙蓉却是不好再拒绝。 “别说是一件,就是一千件我也答应你!”小雷拍着胸脯,故作豪迈地说道。 “你要答应我的这一条就是:一路上都不准胡言乱语。” “不准说话?这比杀了我还难受啊!” “就这一条,你到底答不答应?”段芙蓉态度异常坚决。小雷眼珠子一转,笑道:“答应答应!听芙蓉妹妹说话,可比听小叫化我自己说话好听多了,哈哈,哪里能不答应?” 看着正在说话的两人,独孤剑将张琳心拉到一边,低声道:“琳儿,我看这小雷兄弟在丐帮中地位也不低,我们要不将五色教准备暗杀雷帮主的消息告诉他,让他传讯给雷帮主?”张琳心仔细想了想,问道:“独孤哥哥,他与雷帮主同姓,会不会是雷帮主的......”独孤剑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能确定,但听闻雷帮主并未娶妻生子,也没有徒弟,这个却是说不好。”张琳心点点头,“无论是与不是,但看他的功夫,也是极为高明,他方才在临安城时还指挥丐帮弟子阻拦官兵,他在丐帮中身份定然不俗,由他传讯给雷帮主,却是再好不过。” 当下,两人计议已定,便由张琳心把段芙蓉拉到一边,独孤剑把血书上五色教打算暗杀雷天龙的消息告知了小雷。小雷听完,思量了一番,正色说道:“独孤大哥,你这个消息真是及时,我一定想办法通知帮主,你就放心吧。” 有了小雷的承诺,独孤剑开口道:“那咱们现在就启程出发吧。”于是,四人便找了一条船,沿着运河北上,到长江后又沿江向西,望成都而去。 第二十六章 迷雾重重(上) (PS:有关房州为什么有金兵的这段,我在作品相关里作了解释,大家有兴趣的可以去看一下,毕竟是YY小说,不能全部符合历史。) 十多天后,船只便沿着大江行驶到了夷陵,独孤剑与张琳心从这里下船,打算向北前往华山,小雷则和段芙蓉继续乘船向西,前去成都。四人便在这里分手告别,张琳心又嘱咐了段芙蓉许多话语,独孤剑则又提醒小雷,要他务必将五色教的暗杀计划告诉雷帮主。 四人相互拜别之后,独孤剑和张琳心两个人目送着船只渐渐消失在远处,也转身向北,沿着大路步行前往华山。这一路上,两个人不停地赶路。行不到两日,他们来到了房州境内。天色已经将近傍晚,两人就在城中找了间茶舍歇脚。才坐下来不到片刻,却听到有人正在议论着:“要说这邱家这叫一个惨啊,全家二十六个竟然全都被灭了口。”一人接口道:“这邱老爷子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他那一手七十二路打神鞭,也是罕逢敌手,这次竟然一夜间全家都惨遭杀害,你们说该是惹上了多大的对头啊。” “邱老爷子功夫那么高,什么人能杀死他啊?” “这谁知道啊。江湖上的事情,咱们这些人哪里能明白?不过那些杀人的也太狠了吧。” “是啊是啊,你们是没去看,我当时在外边看了,抬出来的那些尸体,那死状真是惨啊。” “要我说,邱老爷子乐善好施,仗义疏财,总是做些好事,怎么会好端端的被人杀了全家?” “我觉得,这与金狗脱不了干系,你们看,这都过去三天了,衙门只是将尸首收敛掩埋,根本不曾调查案情,若不是金狗下了命令,怎么会这样处理?” “嘘,噤声!你不要命啦!咱们这里虽说已经被金狗归还大宋,可那些金狗还没走呐!”众人这下安静了一会,不多时,便又开始低声议论别的事情。 张琳心低声问道:“独孤哥哥,这个邱老爷子是什么人啊?”独孤剑回道:“嗯,我曾听师父说过,这位‘金鞭’邱明新邱老爷子,在江湖上也是鼎鼎有名的一位人物,年轻时纵横淮西一带,无人不服。不过从未听说他曾与人结仇,他这些年更是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却不知好端端的怎么会全家都惨遭杀害。”张琳心点了点头,“独孤哥哥,看来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内情。” “不错,琳儿,出了这等事,里边定然是有很大的原因,咱们既遇上了,便要管上一管。” “独孤哥哥,你是想夜探邱府?”女孩看着已经不早的天色,心念一动,开口问道。 独孤剑点了点头,“不错,咱们今晚就到邱府看看。”当下,两人便计议了一番,又找了家成衣铺,买了两身黑色衣服,寻了处破旧无人居住的房屋躲藏起来,准备等到天黑之后,夜探邱府。 夜半时分,他二人躲开巡逻、打更的,悄悄潜至邱府,翻过高墙,进入了院中。此时月光皎洁,照在邱府大院之中,甚是明亮。两人仔仔细细地查看,只见到地上杂乱不堪,一片狼藉,被打断的花草树枝散落的遍地都是。在石头铺成的过道两边,是种满鲜花的草地,却已经有大片的花草被压翻在地,上面的斑斑血迹也已经成了暗红色,想来当时必然是有人被杀死在这里。 沿着过道向房子走去,两人来到了正堂,只见到屋门大开,堂中的桌椅器具也是跌落一地,墙上、地上也都有着大片的血迹,打斗的痕迹也是十分明显,一边的柱子上有很深的鞭子打进去的印子,想来必然是邱明新使鞭御敌时留下的。两人越看越是心惊,张琳心开口轻声问道:“独孤哥哥,你说邱老爷子功夫那么高,到底是什么人能够在一夜之间,就将他全家杀掉?难道又是南宫灭?” 独孤剑摇了摇头,说道:“依我看,这里倒不像是南宫灭所为,那天他与你爹爹打斗,我看他的武功路数尽是大开大阖,力道也十分强劲。而这里所看到的,除了邱老爷子的鞭痕,就没有那么强劲的力道留下的痕迹。而且你看,这里似乎并不是一个人所为,像是有许多人一起杀进来的。”他指着四周,让女孩去看。的感觉又走到主位旁边,俯下身子看了看,地上有一盏打碎的茶杯,里边尚有不少残留的茶叶。他急忙喊张琳心过来,“琳儿,你看,这茶杯之中尚有茶叶,看来当时邱老爷子在招待客人,不然,他应当不会坐在主位这里喝茶。”张琳心答道:“那要这么说,他招待的这些人必然就是杀害他们的人了。” “极有可能,只是邱家上下二十六口,竟然是没有一人逃脱,看来当时来的凶手定然都是嗜杀残忍之辈,可......” “独孤哥哥,你快来看!”张琳心不知又发现了什么,急忙喊道。独孤剑走了过去,只见张琳心手中拿着一片紫色的布帛,“独孤哥哥,你看这眼熟吗?”独孤剑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问道:“琳儿,你在哪找到的?”张琳心指了指翻在地上的椅子,“被这椅子压着,我看到了,觉得眼熟,就拿出来了。” “嗯,这种紫色的布料并不常见,我印象中好像只有五色教的那几个杀手头目穿的是这种颜色的衣服。”独孤剑仔细回想了一下。张琳心也点了点头,“不错,独孤哥哥,你看这花纹,与当日咱们在武夷山杀掉的那个穿紫衫的杀手头目的是一模一样,莫非这又是五色教所为?” 独孤剑心中十分疑惑,说道:“琳儿,若说是五色教所为,那他们的目的何在?而且之前邱老爷子接待的客人莫非也是他们?邱老爷子怎么会和他们混在一起?这点却是说不通啊。”张琳心想了想,问道:“独孤哥哥,你看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原本邱老爷子正在招待客人,等客人走了,五色教便杀上门来,邱老爷子猝不及防,这才全家惨遭杀害。” “不,琳儿,你这个时间对不上的,若是先前在招待客人,等客人走后,仆役们必然会来收拾这些杯盏,此时若是五色教杀来,那客人定然也会遭到毒手,若是客人早已走远,则屋中必然已经被收拾干净,怎么会留下这么多痕迹?”独孤剑仔细推敲了一番才回答道。张琳心想了想,觉得此言确实不错,反问道:“那独孤哥哥,你的意思是五色教之人就是邱老爷子招待的客人?” “若是依照先前我们所见的情况来推断,应该是这样。但邱老爷子怎么会与五色教的人有牵扯?这点是我想不通的。”两人顿时陷入了沉思。 这屋中的一切无不说明,当时定然是在招待客人的情况下,突然间又发生了打斗。而残留的那一片紫色布帛,其花纹也显示应是五色教杀手头目所留。但邱明新也是武林正派,江湖英豪,如何会与五色教扯上关系?两人设想了无数可能,却依旧是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却听到院中传来一阵很轻脚步声,“有人进来!先躲起来!”两人心意互通,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投,便闪身躲在了门后。不多时,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走了进来,他也是四处张望,还不时地停下来,不知在思考些什么。剑心二人藏身在门后,屏气凝神,怕被发现,也不敢向外察看。虽然知道只来了一个人,却不知这人是敌是友?来此又有何目的? 又过了一会儿,那男子似乎在屋中没发现什么情况,就转身走了出去,站在院中,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仰头去看月亮。张琳心悄悄探出头,望了一眼。皎洁的月光下,却只看到了那男子侧身站着,她往那人脸上看去,却是惊呼一声,闪身快步奔了出去。 独孤剑不明就里,又没看到那人,以为又是什么仇人之类,生怕张琳心吃亏,急忙跟了出去。而那男子在听到张琳心的惊呼时,便转过身来,赫然一看,正是那日被红衣人救走的张如梦! 张琳心跑出来后,站在台阶上,轻轻喊了一声:“哥哥!”张如梦看到张琳心,也是吃了一惊,“妹妹?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独孤剑也走了出来,他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此处遇到张如梦!抱拳问候道:“张兄,别来无恙?”张如梦更加迷惑,“独孤兄?你怎么会也在这里?” 张琳心见到哥哥,又惊又喜,一下子却又想起了去世的父亲,心中顿时感到十分难过,眼中缓缓流出两行清泪,“哥哥,爹爹、爹爹他......他、已经......”张如梦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忙问道:“爹,爹他怎么了?”张琳心却掩住嘴,抽噎着哭了起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张如梦却是十分着急,走到近前,拉住妹妹的手,“爹他到底怎么了?”张琳心扑在张如梦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第二十六章 迷雾重重(下) 独孤剑也走到张琳心身边,看着张如梦,轻声说道:“张兄,令尊他老人家,已经、已经去世了。”张如梦吃了一惊,推开张琳心,蹬蹬蹬地向后退了几步,差一点摔倒。他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不、不可能,他武功那么高,谁能杀的了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又看向正在哭泣的张琳心,大声问道:“妹妹,你说,这是假的,是你们骗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张琳心忍住哭声,点了点头,抽噎着说道:“哥哥,爹爹、爹爹真的不在了。呜呜呜呜。”话音未落,又哭了起来。独孤剑轻轻抱住张琳心,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琳儿,别哭了。”又看向张如梦,答道:“张兄,令尊真的已经不在了。半个多月前,武夷山遭到五色教杀手血洗,连柳中原老前辈也不幸罹难,我和琳儿去晚了一步,只来得及见了柳老前辈最后一面,未能救了他的性命。后来,我们又赶回临安城,却发现张府已经被查抄,令尊他老人家也被削去了官职......”独孤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并告诉了张如梦,自己两家之间的恩怨真相,说明了张风忍辱负重、甘心蒙受不白之冤这么多年,都是为了抗金大业。为此,连自己的儿子都与自己父子离心,反目成仇,但他却一句也不曾解释过。 张如梦听完之后,如遇五雷轰顶,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上,默默地流下了两行泪水。他自己从未真正的了解过自己父亲,他一向鄙视父亲的为人,总是以有这样的一个父亲为耻,因此,他不愿意回家,宁可整日在外边流浪、买醉。甚至,他将自己的名字都改为如梦,只是为了说明自己因为这样一个父亲,而活在梦里。可当他真正了解到自己父亲之时,却再也见不到他老人家了。 他抬起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爹,孩儿、孩儿真是太糊涂了!孩儿对不起您老人家!”说着,反手又抽了自己一下。张琳心走过来,拉住他的手,“哥哥,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爹爹到死都没有怪你的。”张如梦霍然站起身,“不行!我现在就回临安,去给爹报仇!” 张琳心惊道:“不行!哥哥,这太危险了,你不能回去。”独孤剑也走过来,劝道:“不错,张兄。你这样轻身犯险太不值得了,世伯不惜以死,为的是保护‘山河社稷图’,我们现在应当首先找回宝图,了却世伯的遗愿。然后再去杀了南宫灭,为世伯报仇!”张琳心看着张如梦,含泪说道:“哥哥,琳儿在这个世上就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你千万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啊。” 张如梦无法拒绝,用力点了点头。三人静默了片刻,待心情都平复下来,独孤剑开口问道:“张兄,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张琳心也一肚子疑惑,“哥哥,你那日被那个红衣人救走后去了哪里?” “嗯,那天我受伤不轻,被她救走,替我稳住了伤势。后来她便带我去了嘉兴,将我安顿在那里养伤。过了**天,我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她就准备离开。”二人却看到张如梦言语中每每提到“她”时,总会有一丝情不自禁,心中十分疑惑。“我再三挽留,要她别走,可她却没有答应,而是悄悄地走了。我发现之后,就一路跟踪,来到了这里。” 张琳心忍不住开口问道:“‘她’?哥哥,这个红衣人到底是谁啊?”张如梦微微一笑,说道:“琳儿,‘她’是南宫彩虹啊。” “是彩虹姐姐?”张琳心却是没有想到。 “啊?真的是她!”独孤剑心中暗自想到,那****昏迷之前,看到了那红衣人的身形,但并未看到她的容貌,后来他想起这里,发觉红衣人与南宫彩虹的身形确实十分相似,但一直不能确认,此时张如梦亲口承认,终于得到了证实。 张琳心急忙追问道:“那哥哥,你追踪彩虹姐姐来到这里,找到她了吗?”张如梦摇了摇头,“没有,五天前,我在襄阳城见到她和一个神秘人在说话,隐约中听到什么‘房州邱家’、‘逼问’、‘山河图’,零零碎碎的,我一直不解其意。今天你们告诉我‘山河社稷图’之事,我现在已经能够大概猜到他们当时的意思了。” “哥哥,我刚才跟独孤哥哥也在猜测邱家灭门惨案的真相,听你这么说,莫非是彩虹姐姐?” “妹妹,有些事情不是你看到的、想到的,就会是那样,就像爹爹,忍辱负重这么多年,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误会了他,可他却不做任何辩解。”张如梦却是有些着急,赶紧解释道。张琳心怎么会不知道哥哥的意思,哥哥自幼便和南宫彩虹青梅竹马,一颗心可全在她身上呢!连连答应:“是是是,哥哥说得对,妹妹在这里赔不是了。” 张如梦接着说道:“看来当时彩虹也是在追查‘山河社稷图’的下落,而邱家必然是得到了一定的消息,或者就是得到了宝图。因此,她与那神秘人必定是决定当时来邱家逼问,至于灭门之事,当不是彩虹做的。因为三天前,我发现她取道前往长安了,我原本打算跟着去的,后来却听说了邱家被灭门的消息。我感觉其中大有蹊跷,便一路赶来,想一探究竟。” “张兄,那依你之见,此事当是何人所为?”独孤剑看他极力为南宫彩虹辩护,就想听听他的看法。张如梦摇了摇头,说道:“如今看来,这其中还有许多疑点不能得到证实,我还需要再去调查。” 张琳心拿出那片紫色的布帛,递给张如梦,“哥哥,你看,这布料你见过吗?”张如梦仔细看了看,说道:“这种颜色和花纹的布料确实少见,你们在哪里找到的?”张琳心指了指屋内,“哥哥,我跟独孤哥哥在武夷山的时候见到五色教的杀手头目,穿的就是这种颜色布料的衣服,所以......” “所以你们怀疑是五色教下的手?” “不错,张兄,虽然之前我们还无法确认,但从你得到的消息综合来看,若是邱家真的与宝图有关,则是极有可能遭到五色教的杀害的。”独孤剑言之凿凿,张琳心也连连点头。张如梦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究竟是不是五色教所为,我想我需要去见一见彩虹,她必定知道一些内情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五色教和金国必然还没有得到宝图。” 独孤剑看了看张琳心,答道:“不错,看来我们需要抓紧时间了。不知张兄下一步有何打算?” 张如梦想了想,说道:“既然有了宝图的消息,我打算到长安去,那****听到彩虹说在长安与那人会和,我就去找她。你们俩呢?”张琳心回道:“哥哥,我和独孤哥哥收柳老前辈所托,还要上华山一趟,去通知顾大侠。等事情办妥了,我们就去长安找你。” “好,你和独孤兄在一起,哥哥很放心,我不是一个好兄长......”张如梦有些抱歉的说道。“不,哥哥,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哥哥!”张琳心拉住张如梦,抢着说道。张如梦笑了笑,对独孤剑说道:“独孤兄,那就麻烦你照顾我妹妹了。” 张琳心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张如梦,“哥哥,这是爹爹留下来的他的武功心得,哥哥你带着看看吧。”张如梦接了过来,放入怀中,点了点头,“那好,那我就先走了,咱们长安再见。” “好,长安见!”三人告别之后,张如梦翻出院墙,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张琳心轻轻靠在独孤剑肩头,两人就这么也不说话,静静地站着...... 第二十七章 丹江浪子(上) 次日早上,两人也离开了房州,继续赶路。到了中午,他们便已经来到了丹江边上。这丹江在尧舜时即名丹水,传说曾因盛产丹鱼而闻名,故而得名丹江。在丹江的南侧,便是道教圣地——武当山,只是此时武当山声名并不如后世那般显耀武当派的创教真人张三丰都尚且没有出生,所以,武当山此时只排在七十二福地的第九位。两人此时极目东眺,依稀可见武当七十二峰挺立,山上树木成群,郁郁葱葱,甚是美丽。 张琳心看着这山水美景,心中一动,说道:“独孤哥哥,咱们找一条船,到这江上去用餐,怎么样?”独孤剑自然是答应。 于是两人找了一户渔家,租了一条小船,讲明要船夫到傍晚时去对岸接船。又买了鸡鱼等吃食,荡起双桨,划入了江中。丹江在这一带是自西北向东南流过,在这一带形成了一个大湖泊。两人划船则是逆流而上,一边吃东西,一边欣赏两岸风景。他们自从临安出来之后,张琳心的神经一直是紧绷着,直到昨晚遇到张如梦之后,三人把所有事情讲开,女孩才算是真正地走出了丧父之痛的阴影。 此时,独孤剑划着船,她站在船头,笑着对独孤剑说道:“独孤哥哥,你看这里的景致,与咱们江南的景色倒是别有不同。”独孤剑点了点头,他有些心不在焉,从早上到这会儿话语都很少,基本上都是张琳心说一句,他才答一句。而女孩见到哥哥之后,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也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独孤剑此时的心里是在思考着南宫彩虹的身份,昨晚张如梦说得十分含糊,张琳心也不曾明言,他心中对这点是疑虑万千,却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问。这时听到女孩的话语,他一边划桨,一边含糊地应了一声。 张琳心见他没有说话,眼珠子一转,便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微笑着问道:“独孤哥哥,你想什么呢?为什么不理我?”独孤剑看着前方,说道:“琳儿,昨晚的事情,我到现在还是有许多疑虑没有解开,总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放心不下。” “独孤哥哥,我猜你一定不是在想我哥哥的那些话,而是因为他提到了彩虹姐姐,你对彩虹姐姐起了疑心,是不是?” “没有没有,琳儿,你别误会了。” “咯咯,独孤哥哥,你不用解释了,其实吧,我明白,昨晚哥哥有些事情说的吞吞吐吐,并不详实,所以你是在怀疑彩虹姐姐的身份,我说的对不对?” “好琳儿,真是瞒不住你,昨晚听你哥哥说的时候,我就一直想问,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 “我知道,你只在怡春院见过彩虹姐姐一面,可她却是位身负武功的奇女子,所以你对她的身份十分好奇。我说的没错吧?”张琳心坐下来,靠在独孤剑的肩头,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独孤哥哥,其实,彩虹姐姐的身世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小时候,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她便和我们在一起生活。她和哥哥是同岁,两人关系自然是十分要好。后来,到了哥哥十四岁那年,爹爹从金国回来了,当了大官,可彩虹姐姐就在那时被人接走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们都不知道,哥哥为此还生了一场大病。”张琳心沉浸在这段往事的回忆中,“再后来,就在三年前,彩虹姐姐出现在了临安城的怡春院,我曾经偷偷去找过她,可她却说不认识我。为这,我还生了好大的气,我和哥哥说了,可他却不许我再去找彩虹姐姐。我想,这里边一定有很大的缘故,可我却猜不出来。”独孤剑听完后,从这里也没有找到真正有用的消息,但他知道,南宫彩虹消失的那几年才是关键。若想真正地了解她,只怕还需要去找张如梦,可他一定会知道吗?这可是未必的事情,现在看来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张琳心看到独孤剑心不在焉,顿时有些生气,拉着他的手,“独孤哥哥,你有没有听我在说啊!”独孤剑这才回过神,急忙答应:“啊?哦,是是是,琳儿,我听了,听了。” “不行,你肯定没听,你骗我,我生气了。”张琳心脸色一变,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把身子也转了过去。独孤剑哭笑不得,只好温言相劝:“好琳儿,对不起,是我错了,我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那好,你给我唱个曲子,我就原谅你。”说着,她转过身,看着独孤剑。 “这......额、这、不太好吧。”独孤剑看着张琳心变冷的小脸,急忙改口。“好,好,让我想想。”思虑了一番,说道:“那我就给你唱一个东坡先生的《念奴娇》吧。”张琳心拍手笑道:“好啊好啊!” 独孤剑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这上阙唱的是慷慨激昂,张琳心连连拍手叫好。独孤剑停下来歇了一歇,正准备接着往下唱。 忽然间只听到远处江上传来下阙的曲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唱的也是雄浑有力,与独孤剑所唱正好相呼应。 远处出现了一叶扁舟,舟上只有两人,一个艄公站在船尾划桨,一个中年人端坐在船头。两人对视一眼,明白方才必然是此人在唱,便迎着那小船划了过去。两船相距数丈,那中年人笑道:“江上喜遇佳客,还请二位同饮一杯如何?” 剑心两人看他长相青隽,眉宇间颇有英武之气,年纪大约在四十五六之间,又谈吐不凡,心中暗暗称奇,齐齐施了一礼,“只怕打扰了长者。”那中年人摆了摆手,“无妨,我观二位相貌俊美,举止有礼,想来必是大家之人,还请过来一叙。”两只船已靠在了一起,独孤剑将小船系在渔舟尾部,便与张琳心一起跨上渔舟船头。那中年人十分高兴,起身请他们坐下,斟了两杯酒,与二人同饮。 张琳心轻尝了一口,便放了下来,开口说道:“这位哥哥复姓独孤,晚辈姓张,一时兴起,在江上高歌,打扰了长者的雅兴,还请见谅。”那中年人笑道:“能听到这位小哥的精妙清音,在下还要感谢呢。我姓燕,两位可是初次来丹江吗?”独孤剑答道:“正是。”那中年人又端起酒杯劝酒,三人对饮了两杯。 中年人道:“适才这位独孤小哥所唱的《念奴娇》慷慨激昂,韵味十足。想不到小哥年纪轻轻,却能将此曲唱的如此精妙,真是不凡。”独孤剑忙推辞道:“前辈谬赞了,在下不过是听教授书文的先生唱过几次,胡乱学的,当不得长者夸赞。”那中年人呵呵一笑,“看来令先生也是一位高人。”又继续斟酒劝客,三人又喝了几杯,将几碟小菜也吃的差不多。 独孤剑与张琳心这时正准备告辞,哪知远处又划来一只小船,上边站着一个身穿铠甲之人,大声喊道:“燕大哥!燕大哥!”那中年人微微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倒让二位见笑了!在下失礼了,我去去就来。”此时,那小船已经到了三丈开外,中年人放下酒杯,脚尖轻轻一点,就腾空而起,右脚在水面上又轻轻一点,眨眼间便落在了那小船之上。 两人看到中年人露的这一手,却是暗暗心惊。独孤剑悄声对张琳心说道:“琳儿,没想到这位燕前辈的功夫竟然如此之高。”张琳心点点头,附在独孤剑耳边,轻轻说道:“独孤哥哥,我们先听听这位燕前辈在说什么。” 只见那中年人立在小船船头,问道:“何事如此慌张?”身穿铠甲那人看了看渔舟上的剑心二人,欲言又止。中年人看了看他的神情,摆手却道:“无妨,这二位朋友乃是我的贵客,有什么事你尽管讲。”那人迟疑了一下,开口道:“燕大哥,咱们的探马来报说,金狗已经得知了咱们的在这里驻扎的消息。现在派出了三千人马正向咱们这里杀过来了,前锋已过了凉水河,距咱们已经不到百里的路程了。”那中年人听了,却并不惊慌,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叫弟兄们都准备好,我这就回去。”说完,转身又跃回渔舟之上,向独孤剑和张琳心一笑,双手抱拳说道:“在下与两位萍水相逢,却是极为投缘,本想邀请二位到庄上小住几日,却不想这金狗又来捣乱,款待贵客不周,还请二位见谅。若是此番能够打退金兵,来日再有重见之时,再与二位开怀畅饮。” 第二十七章 丹江浪子(下) 说完,他转身走进船舱中,取出一柄通体透着绿光的大刀,递给独孤剑:“今日出行,我也没带什么东西,这柄‘碧潮宝刀’,就送给二位,来日公子与姑娘成亲之时,就算我的贺礼吧,还请二位笑纳。”独孤剑急忙推辞:“长者有赐,固不敢辞,但看此刀锋利异常,不是凡品,只怕过于贵重了,我们承受不起,还请前辈收回成命。” 那中年人摸了摸刀柄,苦笑着说道:“这宝刀也是我机缘巧合所得,随我已经有十余年了。我现在将此刀送与二位,一来是想当贺礼,二来则是这次与金兵一战凶险异常,万一有什么不测,宝刀若是落入金人手中,我就死而有憾啊。”独孤剑只好接过宝刀,拜谢道:“前辈厚爱,那我们就多谢您的美意了。” 张琳心却道:“燕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中年人道:“姑娘但说无妨。”张琳心道:“既然前辈明知金兵势大,不易抵挡,为何不避敌锋芒,另寻别处驻扎,待恢复元气后再战?”那中年人摇了摇头,说道:“二位有所不知,我自河北饮马川(注1)同一众兄弟起兵抗金,大小数十战,互有胜负,但几年前终因金兵势大,我们独木难支,被金兵打败,我与众兄弟也失散了,只好带了一些人马来到此处休养。” “河北饮马川?莫非前辈便是梁山泊好汉‘天巧星’燕青燕前辈?”独孤剑忽然惊醒,问了一句。中年人十分惊讶:“原来你知道我?”“当年家师前往燕京救人的时候,途经河北时曾听说过燕前辈和李应前辈在饮马川举义抗金之事,后来讲给我们听,多次赞扬两位前辈的高义。” 燕青笑了笑,“什么好汉不好汉,举义抗金,凡我汉人子民,抵御外虏,皆有此责,尊师谬赞了。我在江湖上有点虚名,年轻时人送绰号‘浪子’,却做了不少杀人放火的事,实在惭愧。不知尊师是哪一位?” “原来真的是燕前辈,晚辈衡山独孤剑,家师姓刘名轻舟。”独孤剑施了一礼,燕青扶住他,说道:“咱们江湖儿女,就不要这么多繁文缛节了,原来你是刘轻舟老爷子的弟子,不要叫前辈了,喊我大哥就行,尊师近来可好?“独孤剑黯然摇头道:”燕大哥,家师已经在月前不幸为奸人所害。“ “啊?独孤贤弟,恕我多嘴,实在是抱歉,还请节哀。不知这位姑娘是?”张琳心急忙抢着道:“燕大哥,家父张风,小妹名叫张琳心。” “你是‘飞剑客’张风的女儿?怪不得,我说二位谈吐举止彬彬有礼,一派大家风范,原来都是名门之后。”燕青赞叹道。“燕大哥竟然不问问我父亲的事情?”张琳心有些疑惑,反问了一句。燕青答道:”你父亲‘飞剑客’张风在江湖上也是一条好汉,别人都说他投靠了金国,可我看不像,他做了官之后能给百姓做那么多好事,这种人怎么会做汉奸?呵呵,没有证据,坊间的我是不信的。“ “燕大哥真是慧眼如炬,张世伯确实没有投靠金人,这其中另有原因。”听到独孤剑这么说,燕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燕大哥,你还没说完为何不避走呢。”张琳心接着问道。 “哦,嗯。我们在此处休整了一年多,但人马损失惨重,根本无力继续作战,只能是伏击一下金人的小股人马。只是月前,我收到了消息,我以前麾下的几个老兄弟被金人抓住,金兵此次会带着这几个老兄弟前来,逼我们和他们决战。若是我们撤走,只怕那这几个兄弟必然性命不保,因此,我也只能奋力一搏,救出这些弟兄,然后再想办法。” “这些金狗!竟然如此歹毒!”张琳心怒声骂道。 “燕大哥,若是这样,那我们怎么能袖手旁观,还请燕大哥带我们一起,共同抗敌!”独孤剑激动地说道。张琳心平复心情,又开口问道:“燕大哥,若是这样,为何不趁夜派遣好手营救?” 燕青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曾带人试过两次,但金人早有防备,在牢房四周埋伏了不少好手,我们拼死冲杀,根本没能得手,反而又折损了不少弟兄。” “燕大哥,你功夫这么高,金人中谁能挡住你?”张琳心十分惊讶,问了一句。 “呵呵,咱们习武之人,当知人外有人,一山更有一山高,此番金兵屯驻在南阳,我那几位兄弟也被囚于那里,虽说金兵人多,但咱们习武之人,一向是高来高去,夜晚隐匿身形,寻常士卒倒也难以发现,只可恨武林中的一些败类,投靠金人,为虎作伥。我两次营救,都是被他们破坏的!”燕青恨恨地说道。 独孤剑想了想,说道:“燕大哥,若是如此,小弟倒是有个方法,或许可以助大哥救出这几位兄弟。” “哦?那就请贤弟说说看。”燕青倒是也起了兴趣。独孤剑开口道:“若是金兵一直将几位兄弟囚在南阳,还真的不易下手,此番他们既然前来,又要作战,又要看守,势必会有漏洞,我们便可在这上边作文章。” 哪知燕青摇了摇头,说道:“贤弟,你有所不知,如今我麾下能战之兵,不足五百,金人必定会派高手看押我那几位兄弟,这其中就有袁青池那只老狐狸,我与他交过几次手,只是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得谁。若是阵前交锋,我分身乏术,必然无法两路作战。我原本是打算趁他们远道而来,立足不稳,借着拂晓发兵,一鼓作气,冲入敌营,打乱他们的阵脚,救出那几位兄弟。但是否能够成功,却还是未知数啊。” 听到燕青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剑心两人也低下头,细细思量起来,一时却都是束手无策。燕青看二人一脸沉重,便笑了笑,说道:“好了,自古生死有命,如今这种情况,就是诸葛再世,子龙复生,只怕也难有应付之策。你们不必为我操心......” 独孤剑听到诸葛亮、赵子龙,却一下子抬起头,激动地说道:“燕大哥,有法子了!”燕青和张琳心一脸愕然,独孤剑继续说道:“金兵远来,今晚势必会就近驻扎,待明日来战。我们就依照武侯汉水疲惫曹军之计,今夜多派小股人马,到金营外摇旗呐喊,他们定会以为我们要袭营,也会做些防范。但咱们就不进攻,或一两刻钟,或半个时辰,只惊扰他们,让金人不得安睡。待到了五更天,则尽数杀入营寨,四处放火,不和金兵缠斗。到时燕大哥带上三五个好手,缠住袁青池几个,我则和琳儿悄悄潜入,救出那几位兄弟,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燕青鼓掌赞叹道:“此计大妙!贤弟,不想你还能有如此妙计,甚好!甚好!”张琳心也是十分高兴,“独孤哥哥,你这一招可叫做‘燕大哥戏耍金兵,独孤剑妙计救人’!真是太妙了。”燕青点了点头,“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回去安排,准备好一切,到天黑就出发!” 于是,燕青带着他们两个返回江边隐藏在一处山坳中的营寨。独孤剑看了看这寨子,倒也修的十分隐蔽:三面环山,前边是丹江,只有一条小路能够进出,易守难攻,端的却是一处绝佳的营寨!若非金兵拿人质做要挟,只怕万人以下,都很难攻入营寨之中。 方要进寨,独孤剑将租船一事说与燕青,燕青笑道:“无妨,这一代我手下弟兄都十分熟悉,我这就安排人将小船送回。”说着,朝寨子招了招手,很快便跑来两个汉子,燕青将事情交代给二人,独孤剑也讲哪一户人家说清,那两个汉子就划了船离开。 寨中的众人见燕青带了两个外人回来,虽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多问,打开了营门,将三人迎了进来。燕青也不与众人多做解释,只是命大家做好准备,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准备与金兵一战。 随后,便喊了两个头领与自己三人一起走进大帐。将独孤剑与张琳心介绍给两人认识之后,才说道:“此次金兵来势凶猛,我们不可与之力敌,但姚家兄弟在他们手里,又不能不救。方才这位独孤兄弟出了一条计策,我思量了一番的确可行。王兄弟,你现在去挑选一百名弟兄,分作五队,各带旗帜锣鼓,等我号令。”一名汉子应了一声,便拱手退下去做准备。“彭兄弟,你去挑选十个功夫好的弟兄,到帐下听命,也让剩下的弟兄们好好休息,今晚必有一场恶战。”另一名汉子也领命下去了。 燕青看了看剑心两人,笑道:“如今安排妥当,就请贤弟和张姑娘到后边帐中休息,今晚还要劳烦你们二位相助了。”独孤剑忙道:“燕大哥见外了。”张琳心也跟着说道:“就是,燕大哥,你也说了,凡我汉人,抵御外虏,应有之责。”三人也不再寒暄,燕青命人领了他俩去休息,自己则出去安排进兵事宜。 (注1:这里是根据水浒后传里燕青、李应等人在饮马川落草,抗击金兵来的。有兴趣的可以去搜一下,不是高歌瞎编的哦。) 第二十八章 黄河八盗(上) 傍晚时分,一切准备就绪,燕青又命人送了晚饭给独孤剑和张琳心。不多时,大家便聚集在大帐之中。此时,燕青也换了一身劲装,站在主位之前,两侧站着七八个汉子。见到独孤剑和张琳心进来,燕青笑着迎了二人来到主位边上。 他看着众人,说道:“弟兄们,刚刚探马来报,说金兵已经在距离咱们这里三十里的习家店驻扎,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就发兵!王兄弟,你现在就带着那一百名弟兄出发,按照下午的布置行动。”下午跟着进帐的那名姓王的汉子应了一声,领命而去。燕青继续安排道:“彭兄弟,你带着那十个弟兄随我行动;吕兄弟,一会你带领剩下的弟兄,埋伏到金营附近,看我信号,便杀入敌营,四处放火,不要与金兵多作缠斗,但一定要吸引他们的注意。众兄弟,成败就在今夜,望大家戮力同心,共杀金狗!” “谨遵大哥之命!戮力同心!共杀金狗!”众人齐齐答应,跟随着燕青走出了大帐。整个大营之中一片肃静,众人都已收拾妥当,只等燕青的号令。 燕青环顾了四周,看着数百名将士那照映在火光之下的坚毅的脸庞,大声说道:“弟兄们,闲话我也不多说,金狗已经把咱们逼入绝境,但咱们绝不能束手就擒,今晚就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杀出一条血路!”数百人齐声回道:“杀出一条血路!杀出一条血路!”燕青双手往下一按,止住众人的喊声,继续说道:“营中灯火不熄,扎上草人作掩护,再关上寨门,大家即刻出发!”右手一挥,整只队伍便井然有序地跑步离开,向习家店进发。 一路之上,人衔枚、马摘铃,除了跑步声之外,没有一丝其他的声音。金兵此时早已安营扎寨,他们连续行军两日,早已是人困马乏。此时已经开始埋锅造饭,准备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举剿灭燕青的人马。 而燕青派出袭扰的队伍已经埋伏到了左近,就等金兵休息了。二更刚过,金营里便安静了下来,大部分火把也都熄灭,只剩下站岗和巡逻的一部分人,看来是都已经休息了。那姓王的头领看到时机刚好,便大手一挥,一声令下,顿时,锣声、鼓声、呐喊声响成一片,还分别在营外五个位置。这一下,那些金兵以为遇到了夜袭,急忙起身穿衣去拿武器,准备抵抗,哪里料到他们刚一出寨门,四下里顿时却又安静下来,这些人搜索了一阵,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一个个哈欠连天地又回去休息。 可刚一躺下,喊杀声便又响起,金兵们又是一阵慌乱,穿衣、拿武器、出营、搜索,却依旧是一无所获。一直这么折腾到后半夜,这下,金将也明白了这是疲兵之计,便不再搭理,命令所有人只顾睡觉。无论外边喊杀声如何吵闹,也都不肯出来了。 而燕青和独孤剑、张琳心带着那十个功夫好的已经摸到了金营北侧的一处潜伏起来,见到金兵已经上当,燕青便带着众人翻入营中。躲开巡逻的人,仔细寻找姚家兄弟被囚禁在什么地方。 忽然间,张琳心看到主帐外站着四五个人,她轻轻拉了拉独孤剑的衣袖,指了指那里,独孤剑会意,两人便悄悄喊了燕青,偷偷靠近了一些,躲在不远处的帐篷下去听。 火光照映之下,一个身穿甲胄、满脸胡子的女真人正在说话:“......袁护法,今晚你还是要提高警惕,辛苦一些。”边上的一个灰袍人轻咳一声,回道:“将军放心,有我在此,就算那燕青再来,也休想得逞。况且,咱们这不是还有姚五弟作内应吗。”仔细看去,那灰袍人正是袁青池! 燕青听到他说姚五弟,便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果然,原本背对着他们几个的那人此时也是奸笑一声,说道:“承蒙将军和袁护法看得起,小人一定尽心尽力,为将军生擒燕青,剿灭这伙反贼!”燕青听到这声音,真是又惊又怒,此人正是姚家兄弟中的老五——姚靖杭!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姚靖杭竟然已经投降了金人。 那边袁青池又和那女真将军说了几句,便带着姚靖杭告退。独孤剑和张琳心虽然不知道这姚靖杭是什么人,但从刚刚几人的言语中,不难猜到,此人必定和袁青池一样,是个汉奸!此时见他们要离开,独孤剑急忙拉了燕青,尾随着二人,果然找到了囚禁人的帐篷。 袁青池将姚靖杭用链条锁上,推进了帐篷中,随即大声骂道:“******!算你小子嘴硬,老子今天先放过你!明天一定拿你祭旗!”这场戏,必定是做给帐中剩下的姚家兄弟看的。燕青远远地看到,恨恨地一掌拍在地上,对独孤剑说道:“我真是没有想到,姚家老五竟然做了金人的走狗。贤弟,一会你一定要小心,控制住他,等救出姚家兄弟,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他!”独孤剑点头答应。 又过了一会儿,营外又响起了一阵袭扰的锣鼓声,燕青看了看时间,约莫已经到了五更天,便马上叫人发出信号,命令全军立刻突袭金营。 顿时,一排排火箭射进了营中,众人喊杀着冲了进去,开始四处放火。起初金兵仍以为是疲兵之计,依旧蒙头大睡,不做理会。哪料到这次却是真的夜袭,守卫的金兵很快便被杀了干净。一时之间,金营之中乱作一团,有去救火的,有急忙拿武器抵抗的,也有准备抢夺马匹逃跑的。 那满脸胡子的将领也是刚刚躺下,鼾声方起,哪里料到真的会有人来劫营?急忙披衣起身,穿戴盔甲,手忙脚乱的指挥人马抵抗,可乱军之中,大多数人只顾着自己逃命,又有多少人会去听从命令抵挡? 燕青此时见到计策成功,也是一声大喊,带着七八个人冲向帐篷。袁青池就在火起时就已猜到不妙,便命人做好了准备,持刀戒备。此时见到燕青杀来,也不惊慌,带着一群人截住他们,捉对厮杀。 独孤剑和张琳心,则是一直盯着场中的情况,随时准备杀入帐中救人。燕青和袁青池两人对上了,他们也多次交锋,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杀得是难解难分。不过,此次燕青心中有底,也不慌张,挥舞着大刀拖住了袁青池。而场中的其他人,也都是抱着这个心思,将这些人全部拖住,使他们无法脱身。于是,局面就这么僵持着。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瞬时间,独孤剑和张琳心带着剩下的三个人,绕到帐篷一侧,趁机攻了进去!袁青池自然是看到了情况,但他却被燕青死死缠住,无法脱身。帐中的情况则是令独孤剑几个吃惊不小:姚家兄弟几人手脚都被铁链锁住,而每根铁链都和一块百八十斤重的大铁块连接,即便是天生神力之人,身上加着这三五百斤重的东西,只怕也是很难移动。 独孤剑身后的一个汉子抢到前边,喊道:“姚大哥,燕大哥带我们来救你们了。”中间的一名浑身是伤,坐在地上的汉子看了看几人,微笑着说道:“好兄弟,快、快走,金狗已经布下陷阱,我们如今被这铁链锁住,根本无法逃脱,你们再不走,只怕也会陷在这里!”独孤剑也不答话,拔出佩剑,用力砍向铁链,“当”的一声,金星四溅,独孤剑只感觉手臂发麻,那铁链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 姓姚的汉子着急道:“兄弟,没用的,这铁链乃是上等精钢所铸,寻常兵器是没有办法砍断的,你们快走,不要管我们了。”其余的几个被锁的汉子也是喊着:“兄弟们,你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快走吧!”眼光中甚是着急。 此时,外边燕青仍带着人在抵挡袁青池等人,但金兵已经从慌乱中缓了过来,正在集结兵力,准备包围营中的人马。袁青池看到远处的情况,哈哈大笑:“燕小乙,我劝你现在赶快弃械投降,或许还能有条活路。再等一会,大金国雄兵将这里团团围住,你们就只能去见阎王啦!哈哈哈哈!”燕青大声骂道:“呸!狗奴才!甘心给金人做走狗,想要我投降,门都没有!做梦去吧!”手上更是连出三刀,将袁青池逼退。 帐中的众人急得如热锅里的蚂蚁,姚家的几个兄弟不住的劝他们离开,独孤剑试了好几个办法,却都弄不断铁链。张琳心转念一想,拔出越女剑,递过来道:“独孤哥哥,用越女剑试试!”独孤剑接过去,运起内力,灌注到剑身上,一剑劈在铁链上,铁链应声而断,众人皆是大喜。独孤剑看到果然有效,接连出剑,将锁住众人的铁链一一劈断,姚家兄弟都站了起来。 先前的三个汉子先闪出帐外,大家正准备离开,哪知姚靖杭眼珠子一转,突然大叫一声,倒在地上:“啊,哥哥,我伤势发作了,看来是走不了了,你们快走吧,不要管我!”姚老大正准备说话,哪知张琳心抢上去,点了姚靖杭的穴道,独孤剑也走过去,一把将他拽起来,说道:“姚大哥,若是相信我们,就先不要问,咱们先冲出去再说。”姚家几个兄弟自然是十分疑惑,但听到独孤剑这么说,便都纷纷闪出帐外。 第二十八章 黄河八盗(下) 燕青看到众人都已经出来了,心中大喜,隔开袁青池的兵刃喊道:“彭兄弟、独孤贤弟,你们赶快带着大家先走,我来殿后!”独孤剑一脚踹翻一名金兵,转头回了一句:“燕大哥,那你多加小心!”说完,带人掩护着姚家兄弟急速撤走。袁青池见到嘴的鸭子要飞,自然是十分着急,也开始大声呼叫援兵。 金兵终究来迟一步,燕青带着几个人殿后,独孤剑和彭头领几个在前边杀开一条血路,加上王头领的接应,终于撤了出来。众人且战且退,一口气跑出了十多里,停下来清点人数,却发现燕青几个仍然没有出来。 王、彭两位头领对众人说道:“弟兄们,咱们是冲出来了,可燕大哥还在那边替咱们殿后,我们该怎么办?”众人齐声高喊:“杀回去!救出燕大哥!” “好,众位兄弟,都随我来!”王头领拔出大刀,带着众人就要冲向金营。独孤剑知道众人都是奋战半夜,个个带伤,这时候返回去,只能是以卵击石,但燕青尚险在敌营,若不回去救援,恐怕所有人都不会答应。况且自己又是一个外来人,大家必然不会听自己的,因此也只能跟着众人往回赶,去救燕青。 才走出去二三里,就看到燕青他们四五个人互相搀扶着走了过来。王头领急忙迎了上去,扶住了燕青,他背上插了两只箭,其他的几个人也是伤势比较重。燕青问道:“怎么样?弟兄们都在这吗?”王头领答道:“大哥,除了战死的,都在这里了。”“姚家兄弟呢?都救出来了吗?”燕青依旧有些不放心。 姚老大虽然有伤在身,也走了过来,扶着燕青,说道:“燕大哥,我们兄弟几个都在呢,放心吧。”燕青又看向独孤剑,点了点头,才道:“那好,咱们快走,以免金兵一会追上来。”众人听了,便依照战前的安排,开路的开路,殿后的殿后,不大会儿功夫,便撤到了江边的一处坡地上。 船只都已经停靠在了岸边,接应的人员也都撑起帆,等候众人返回。上船之后,几个人便要把燕青背上的箭只拔掉。哪料到燕青却一把回绝,将姚家兄弟和独孤剑、张琳心等都叫了过来,互相介绍认识,独孤剑方才知道,这姚家兄弟便是当年与自己师父刘轻舟一起在黄河岸边杀金兵的鼎鼎有名的“黄河八盗”!那姚老大便是大哥姚靖远。双方互相见礼之后,燕青发现兄弟八人却只有六个在这里,开口问道:“靖远兄弟,怎么没看到老二和老七啊?” 姚靖远虎目含泪,答道:“燕大哥,老七被金狗们绑在马后,活活拖死了。我二弟宁死不降,被他们一刀砍掉了脑袋,挂在南阳城门楼上示众。”燕青一掌拍在船舷上,“靖远兄弟,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但这会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稍安勿躁。”说着,他把目光转向老五姚靖杭,这时姚靖杭的穴道已经被解开,看到燕青的目光,不自觉的将头低了低,避开了那锐利的目光。“姚五弟,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燕青看着他,大声喝道。 姚靖杭本就心虚,被燕青这么一吼,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求饶道:“燕大哥,不关我的事啊,小弟也是被金人抓去了,受尽折磨啊。”燕青冷冷地一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既然不关你的事,你为何要跪下!” “这、额、我、我......”姚靖杭一时语塞,不知道这么回答。燕青双目直视姚靖杭,厉声喝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姚靖杭,你做的那些勾当,我和众位兄弟看的是一清二楚,你还想欺骗大家!”姚靖远和其他四个兄弟心中仍然十分疑惑,老八姚婧平走出来说道:“燕大哥,大家不会弄错了吧?我五哥跟我们一起被抓,坚贞不屈,也被打得是遍体鳞伤,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姚八弟,咱们都被他蒙骗了,若不是方才看到、听到真相,只怕他还将咱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呢!独孤贤弟,你把我们刚刚看到的说给众位兄弟听。” 独孤剑走到中间,说道:“众位哥哥,方才燕大哥带着咱们去救姚家众位哥哥时,我们几个在金人的大帐外,看到一个金将和袁青池在交谈,旁边还站着一个人,那就是这位姚五哥!他们三个商议,......”独孤剑将当时所见情况一一道来,接着说道:“小弟和大家都是才认识,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决然不会随意乱说。燕大哥也亲眼看到了这一切,是非曲直,就请大家仔细想想。” 姚靖远看着姚靖杭,怒道:“老五!这是真的吗?”姚靖杭猛然站了起来,嘿嘿一笑,说道:“不错,你们这群人,不识时务,不知好歹,凭着这区区几百人,就想跟大金国作对,真是不自量力。大哥,听小弟一句劝,咱们一起跟着大金,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不好?”转头又看向燕青,说道:“燕大哥,你自己说说,自你起兵抗金以来,打得也是赵宋的旗号,可赵宋朝廷可给了你半分好处没有?不仍是一句话,就将咱们抛弃在这里,不管不顾,不闻不问。那咱们又何必替他们卖命?人家金国特使说了,只要咱们投降,裂土封侯都不是不可以。到那时候,想要什么有什么,何必钻在这山沟里吃苦受罪?” “呸!老五!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亏你也是汉人,竟然这么不知羞耻!真辱没了姚家先祖的名声!”姚靖远一口吐在姚靖杭身上,大声骂道。姚靖杭也不恼怒,依旧笑着说道:“大哥,识时务者为俊杰,就凭咱们这点人马,能翻起什么浪花来?不然,二哥和七弟的前车之鉴可是不远啊!” 姚靖远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厉声问道:“老二和老七是被你害死的!是不是?”姚靖杭挣了两下,没有挣脱,只好开口道:“不错,二哥与我关系一向不好,总是呵斥我,金人要杀鸡儆猴,我自然是将他推了出来。至于老七,他那日发现了我的秘密,我劝说无果,自然是不能再留他。” “我杀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姚靖远瞠目欲裂,一脚将他踢翻在地,转身就要去拔刀。哪料到姚靖杭身上根本不向他们几个,有那么重的伤,他的伤势全是装出来的!这时他往地上顺势一跌,双手一撑,便朝着张琳心那里冲去。 原来他在说话时,便早已观察好了情况,燕青功夫太高,自己定然不是对手,其他人都是三五成群站在一起,也不好下手。只有张琳心那里,她本来和独孤剑是站在一起,但独孤剑敲好走到中间去说话,将她一人空在那里,而且她只是一个女子,功夫未必就有多么高。自己若想脱身,必定要挟持住她才行。于是,姚靖杭趁着自己被踢倒的功夫,冲向了张琳心,准备一举拿住她。 此时众人均没有防备他会来这一手,眼看姚靖杭就要得手!岂料到张琳心早就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女孩看到他眼珠子转到自己这里时,心中便早已警觉。这时看他冲向自己,却是毫不畏惧,她这段时间和独孤剑一同研习武功,虽说得自武夷密洞的那套“凤舞九天”并没有什么长进,但张风所遗留的那本册子上的功夫却是已经习得十之**。当即,她身子一矮,躲过扑来的姚靖杭。左手虚空画了一个圈,左腿撑在地上,右手右腿同时抬起,直直地砸在姚靖杭的腰背之上! “好!”“好!”“漂亮!”“琳儿,厉害!”众人看到张琳心将姚靖杭打倒在地,纷纷拍手称赞。随即便有两个人将姚靖杭按住,用绳子将他捆了起来。张琳心拍了拍手,笑了笑,说道:“献丑了!”独孤剑回到张琳心身边,说道:“琳儿,真厉害!你竟然反应这么快。”张琳心脸色一黑,“你巴不得他把我挟持住,然后你再把我救出来,好显得你厉害,是不是!”独孤剑哭笑不得,急忙解释:“哪有!琳儿,我不是那个意思!” 燕青呵呵一笑,说道:“好了,你们小两口就不要拌嘴了。不过,张姑娘这一手可真是出乎大家的意料,我们都佩服的紧呐。”姚靖远拿着刀说道:“燕大哥,请让我亲手宰了姚靖杭这个王八蛋,祭奠我二弟和七弟的在天之灵!”姚家其他的几个兄弟也齐声说道:“请燕大哥答应!”燕青点了点头,说道:“诸位兄弟,咱们不能这么便宜这厮,等一会回到寨中,为姚二弟和七弟设置灵堂,到时再杀了这个混蛋,告慰死难的兄弟!”众人纷纷同意。 回到大寨之后,天色已经大亮,又有探子来报说,金兵收拾了残余兵马,毫不停留地撤走了,燕青这才放下心来。当即便命令设置了灵堂,祭奠战死的将士。姚靖杭也被拖了上来,他此时还没有放弃,嘴上仍在劝说众人投降。燕青一把将他掼在地上,指着祭台高声喝道:“姚靖杭,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些,都是你害死的,如今,你还想让我们投降金人,真是做梦!今天不杀你,如何能对得起这些死去的弟兄!” 此时的姚靖杭大概是已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哈哈大笑,说道:“燕青!姚靖远!你们这群傻子,杀了我,你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到时候等大金国的铁骑南下,你们定然也难逃一死!老子就在地府等着你们!哈哈哈哈!” 第二十九章 华山受阻(上) 姚靖杭最终还是难逃一死,燕青本来是打算砍下他的头。但姚靖远顾念兄弟之情,还是狠不下心,求燕青能给他留个全尸,最后姚靖杭被勒死在灵堂前,祭奠了被他害死的二哥和七弟,以及那些战死了弟兄。 做完这一切,燕青带着众人又对独孤剑和张琳心道谢,并问道:“独孤贤弟,不知你们打算去哪里?”独孤剑答道:“燕大哥,既然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我和琳儿就要尽快赶往华山,去拜见顾枫大侠。”燕青点了点头,知道他们还有要事去办,也不多问,说道:“那好,既然你们还有要事在身,我也就不强留了。来呀,去取五十两银子给独孤贤弟作盘缠。”一人应声而去。姚靖远走过来询问刘轻舟的近况,独孤剑这才告知,自己师父已经身故,众人听了,均是唏嘘不已。 独孤剑忽然想到了南宫灭和张风,又急忙将此事讲给众人,并说道:“燕大哥、姚大哥,还请你们多加小心南宫灭,此人如今武功大进,只怕天下罕有敌手。”燕青点头答应,“好,我会注意的。他这一出山,我中原武林又多了一个心腹大患。唉,只是没想到张大人竟然也是如此侠肝义胆,令燕某好生佩服。”燕青摇头叹道,又转身看向姚靖远:“靖远兄弟,传下命令,一定要将张大人的事情告知所有人,为他正名!”张琳心听了,又起身拜谢众人。 不多时,银子便取来了,燕青递给独孤剑道:“贤弟,这点银子也不算多,路上留着用,看你们两个的衣服也都旧了,也别不舍得,该花就花。今后若是有机会,等你们大婚之时,一定要请哥哥去喝你们的喜酒!”独孤剑接过银子,道了一声谢,张琳心则是脸上一红,没有开口。 燕青带着众人将他们两个送出寨门,独孤剑问道:“燕大哥,不知你们今后又有何打算?”燕青看了看远处,摇了摇头,叹气说道:“难说的很啊,只是这个地方已经被金人知晓,昨晚又打了那么一仗,只怕是不能再呆了。我准备让弟兄们收拾一下,另觅他处驻扎休养,至于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好呢?”张琳心接了一句道:“燕大哥,既然是这样,你们为什么不去投奔岳元帅呢?如今,岳元帅在鄂州厉兵秣马,整军备战,准备出师北伐,若是燕大哥能去相投,必然能够得到重用。” “嗯,我会考虑的,你们不必为我担心。”燕青的话语有些言不由衷,独孤剑听出他这里边的话语敷衍的成分居多,知道他心中存有什么顾虑,但又不好相问。于是抱拳说道:“既然如此,燕大哥,那我们就告辞了,你也多保重!”燕青转身将碧潮宝刀取过来,递给独孤剑道:“贤弟,此物是我送给你们的贺礼,不要丢下,收好了。” 独孤剑却是迟疑了一番,推辞道:“这,燕大哥,这不合适吧,你上阵杀敌,岂能没有趁手的兵器?”燕青一把将刀拍在独孤剑手上,说道:“既然是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我上阵杀敌,趁手的兵器多得是,你收着就是。”独孤剑只好将宝刀背在背上,拱手谢道:“那小弟就多谢大哥的美意了。” 燕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贤弟,闲话咱们也不多说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趁着天色还早,你们尽快赶路吧,咱们来日再见,保重!”独孤剑和张琳心也一起道了一声:“保重!”转身上了小船,艄公开船便向北驶去。 船行出二十多里,便来到了丹江北岸的安阳镇,艄公说道:“二位,从此处一直向北,沿着大路走,大约还有五百里,便是华山了,只是这里现在全是金人的地盘,请二位一路多加小心啊。”两人拜谢了艄公,便下了船,往北而行。 这一路之上,两人起早赶路,天黑才找地方住宿,倒也没再遇到什么别的事情。他们连续赶了三天的路,终于在九月十四这天来到了石塘镇,此处是华山脚下的一个大镇子,可惜这些年来宋金两国交兵,此处也不太平,许多人都逃难去了。这两年才算是聚拢了一些人气,如今看上去,镇子十分破败不堪,许多房屋都是残破的,似乎没几户人家。 两人没在镇上停留,穿过石塘镇,来到了山脚下。站在这里,看着这峭壁险峰、云腾雾绕的华山,独孤剑对张琳心说道:“琳儿,从此地远远望去,华山四面如削,五峰对峙,险峻非常,真不愧‘奇险天下第一山’之称。咱们若能好好游览一番,也是快事一件。” 张琳心点点头,“独孤哥哥,这华山以奇险峻秀冠绝天下,古人有‘东岳独尊,中岳独雄,北岳独高,南岳独秀,西岳独险’之说,巍巍五岳,各具特色。可惜我哪个也没去过,什么时候你能带我遍览这五岳之景就好了。” 独孤剑张嘴欲答,却又想到了此时还肩负重任,叹了一口气,“嗯,琳儿,等咱们将血书之事办妥,我就和你一起遍览这五岳美景。只是可惜咱们这大好河山,如今却惨遭金人铁蹄践踏,此仇此恨,真是叫人睡不安寝、食不知味!”他恨恨地一掌拍在旁边的树干上,震的树上的叶子落下一地。 “最可恨的是昏君佞臣只知道偏安享乐,打压忠良,不思进取,一味地赔款求和,置百姓于水深火热而不顾!”张琳心却是想到了自己死去的父亲,心中对高宗皇帝和秦桧十分痛恨。 独孤剑知道她心中难过,便不再提这事,改口道:“琳儿,他日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上战场杀敌,方不负我这一身武功!” “那好,我也要去!”女孩却是也不甘示弱。独孤剑十分诧异,问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如何能够上战场?”张琳心嘟着嘴反问道:“女孩子怎么啦?谁说女孩子不能上战场杀敌?花木兰还能替父从军;当年的杨门女将巾帼不让须眉,佘老太君、穆桂英都能挂帅出征,不都杀的辽人铩羽而归?还有如今,韩世忠元帅的夫人梁红玉,更是一位女中豪杰。黄天荡一战,不仅擂鼓助威,还亲冒矢石,痛杀金兵。一提起来,谁人不钦佩?不敬仰?” 独孤剑愣了一下,呵呵一笑,说道:“好好好!琳儿说的一点不错,到时咱们一起上阵杀敌,让那些金人知道,咱们大宋有的是巾帼英豪、女中丈夫!”张琳心拉着独孤剑的手,“那独孤哥哥,咱们一言为定!” “好,一言为定!”两人伸手击了一掌,做下了这个约定。 华山自古一条道,山路险阻,十分难走。两人沿着山路向山上去,走走停停,直到快中午时才来到山门处。两个身穿华山派着装的弟子挎着剑,坐在山门边的石墩上,看样子应该是在守护山门。他们看到两人后,一个华山弟子站起来,指着两人大声吆喝道:“喂喂喂,那俩人,看什么看!有请柬没有?就在那里瞎看!” 独孤剑走到近前,抱拳回道:“两位兄台,在下衡山派掌门独孤剑,如今有要事需上华山面陈贵派掌门顾大侠,还请两位行个方便,通禀一声。” “什么?你是衡山掌门?有没有搞错?看你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衡山什么时候出了个乳臭未干的掌门了?”听到独孤剑的话,那名弟子摇着头,一脸的不相信,上下端详着他。 “我说师兄,八成是刘轻舟练了返老还童功了吧,哈哈哈哈......”另一个华山弟子随口说道。于是,两个华山弟子互相看了一眼,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这边却惹恼了独孤剑,“你们竟然敢侮辱先师!”顿时心中冒起怒火,就想要教训这二人,张琳心急忙拦住他,摇了摇头,“独孤哥哥。”独孤剑这才忍住怒气,没有发作。 先前的那名华山弟子止住笑声,又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番,问道:“你既然说自己是什么掌门的,那你有我们华山派的请柬吗?” 剑心二人都是十分纳闷,反问道:“什么请柬?” “我们华山派这几天正在比武选掌门,已经是广发英雄帖,邀请天下英雄前来见证。连这都不知道,看来一定是个冒牌的!”那弟子一脸傲气地说道。 独孤剑抱拳说道:“二位,在下下山已久,因此并没有接到请柬,但相信贵派一定已经将请柬送到了我们衡山派,还请二位通禀一声,让我们进去。” “哼哼!看来又是一个浑水摸鱼想蹭饭吃的,我们在这里几天了,每天都能碰上好几个像你这样的!你以为我们华山派是什么地方?快走!”那弟子一脸不屑,大声嚷道。另外一个也跟着说道:“就是就是,快点走开!想吃白食到别处去,别在这里碍眼!”说着,将独孤剑向外推去。 第二十九章 华山受阻(下) 独孤剑和张琳心没有办法,又不能真的和两人动手,只得转身离开,朝山下走去。回到半山腰,张琳心回头看着已经看不见的山门,挠着头跺着脚喊道:“气死我了!没想到华山派的弟子竟然如此的蛮横无理!怎么会有这种人?真是的!”独孤剑也是十分无奈,谁能想到,顾枫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人人尊敬,可调教出来的弟子却是如此的趾高气昂,不通情理? 望着高耸入云的华山,独孤剑叹了一口气:“现在咱们上不了山,见不到顾大侠,消息无法告诉他,这可如何是好?”张琳心拉着独孤剑的手,“独孤哥哥,要不我们就直接闯上去好了!我就不信这华山是什么龙潭虎穴,要我说,那几个华山弟子根本不是我们俩的对手,正好暴打他们一顿,出出这口恶气!” “不妥,这么做不大好。琳儿,刚刚你还劝我要冷静呢,这会儿怎么自己又要动手了。咱们此番前来,原本是要求见顾大侠,将讯息传递给他,如果意气用事,和顾大侠的弟子动了手,得罪了顾大侠,岂不是违背了咱们来这里的初衷?”独孤剑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 张琳心看着这险峻的山路,问道:“可独孤哥哥,我们也都听说了,‘华山自古一条道’,能通到山上的路,看来就这么一条,我们不从正门进去,又能从哪里上山呢?”独孤剑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事情如此棘手,他也是没有办法,来回转了几圈,却依旧是没有一点头绪,只好答道:“琳儿,看来咱们只能先下山,回到山下的镇子上去打听打听,那里的人常年生活在这里,经常会上山,知道的一定比咱们多,或许他们会有别的方法上山也说不好。”张琳心苦笑着点点头,知道这种可能很小,却又不好反驳,“好吧,看来也只能是这样了。” 两人下了山,返回到镇子上,便开始四处打听。但镇上的人一听是询问上华山的别的办法,都纷纷摇头,说是没有。两人问了半天,却是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没得到。这下子,独孤剑和张琳心真是没有一点办法了。 站在石塘镇的路口上,张琳心远远望着华山,说道:“独孤哥哥,实在不行,咱们就硬闯吧,大不了到时候给顾大侠赔个不是,我们好心前来送信,我就不信他还会真和我们计较。”独孤剑看着高耸入云的山峰,叹了一口气,说道:“琳儿,再想想别的办法吧,若是最后真的没有方法,我们也就只能硬闯了。” 这时,不远处走过来一个背着一捆柴火的老大爷,胡子花白,张琳心眼睛一亮,急忙喊住独孤剑,指着那老大爷:“独孤哥哥,你看,那个老人家去山上打柴,他年级这么大,看起来一定是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说不定他知道呢?”独孤剑觉得张琳心说的没错,便急忙走上前去,施礼问道:“这位老丈,麻烦问一下,这要上华山,除了这一条正路,可还有别的道路能上去吗?” 那老大爷放下柴火,仔细瞄了瞄独孤剑,说道:“年轻人,你没听说过‘自古华山一条路’这句话吗?整个华山险峻异常,很多地方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天生险绝,插翅难飞啊!”独孤剑又问道:“老丈,这偌大的一座山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的小路可行?” “这个吗......老汉我也是近些年躲避战乱,才住到这里的,的确没听说过有别的路。不过嘛......”那老大爷仔细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过,我们这里有个樵夫叫李三,自幼便是长在这里,他不光上山打柴,还经常去采药,你们知道,很多药材都生长在悬崖绝壁,所以他对华山熟悉的很。你们可以去找他,或许他知道会有其他的路。” “那敢问老丈,不知这位李三大哥现在何处?” “这个,我也是刚打柴回来,这一路上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你们还是找别的人去问一下吧。” 独孤剑拜谢过老人之后,又四下去询问李三的下落,才得知他大早上就进城去卖柴了,现在还没回来,于是两人又急忙赶往华阴城。 到了华阴城中,张琳心问道:“独孤哥哥,这华阴城也不算小,咱们去哪里找李三啊?”独孤剑四下张望了一番,说道:“他既然是来卖柴,必定会去市集,咱们还是先四处打听一下吧。” 离城门不远的地方就有一片小市集,此时已近中午,大多数人都已经回家去吃饭了,只剩下一些小商贩还在叫卖。独孤剑看到一个老年人正在卖青菜,便走过去问道:“老伯,我们在找一个叫李三的人,不知您见过没有?”那卖菜的不知是耳背还是反应慢,看了他一番,才答道:“啊?你们是找卖柴的李三是吧?哎呀呀,真是不得了啊,要说那李三也真是条汉子,每次都挑那么大两捆柴火来,人很不错。可惜呀,就是有些不识时务,他居然敢管姚公子的事,那可是粪坑里打灯笼——找屎(死)啊!”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老伯,还请您明说。”独孤剑十分疑惑,急忙问道。 “今天姚公子来我们华阴城玩,在街上看到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姑娘,便抢了去。却被李三撞见了,他便上去打抱不平。你想李三不过是个樵夫,力气就算再大,又哪里会是姚公子那些手下的对手?姚公子的那些打手就把他揍了一顿,五花大绑的捆起来,带回长安去了。要我看,这多半是回不来了。”那卖菜的老农摇着头说道。 张琳心听了,气愤万分,“这姚公子是什么来头,怎么能随意抓人打人?” “一听这话就知道你是外地来的,这长安的衙门就是姚家的,这长安城也是姚家说了算,自然长安一带这些州府都是要听姚家的。” “这是为何?这姚家怎么有这么大能耐?” “这姚公子的老爹姚知节乃是长安城的父母官,他本是一个磨墨小吏,金人打过来后,原来大宋的当官的战死的战死,逃跑的逃跑,就剩下了这么一座空城。这姚知节,名知节实不知节,打开城门,组织了不少下三滥的人欢迎金兵入城。他就这么厚颜无耻的投靠了金人,做了走狗,当上了这长安城的知府,长安附近的州县官员都是他一手任命。而这位姚公子,又和镇守长安的金将花里花西拜了把子,成了兄弟。于是,这父子俩就成了整个长安一带的土皇帝。这位姚公子是吃喝嫖赌无恶不作,不时的出来游玩,看见漂亮的姑娘家就强行抢去糟蹋了,今天抢走那个已经是我们这里的第四个了......”那卖菜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独孤剑和张琳心听得是怒发冲冠,独孤剑大声骂道:“这混账东西!他就住在长安的府衙是不是?” 张琳心也跟着说道:“独孤哥哥,我们这就去长安衙门,杀了这个姚公子,为民除害,再救出那位姑娘和李三!” 这一下可吓着了那个卖菜人,他连连摆手,叫道:“哎呀,使不得!使不得!二位千万不要去惹他,这位姚公子不仅权势滔天,他自己更是也有功夫在身,寻常三五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已经有不少人栽在他的手里了。况且,如果二位还怜惜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性命,更加万万使不得!” 此言一出,独孤剑更是万分纳闷,问道:“老伯,此话怎讲?”那卖菜人急忙解释道:“二位,若是你们真的杀进了衙门,闹了个天翻地覆,金人拿不着你们,便又要拿这里的百姓开刀,那我们就又是大难临头了。” 张琳心听了这话,更加气愤,喝道:“那你们就这样甘心忍受金人的凌辱?”哪知那卖菜人根本不着恼,叹了口气说道:“姑娘,话虽如此。可你也有所不知,无论是在哪个皇帝脚下,只要一打仗,遭罪的一样都是我们这些穷苦人。咱求的只是想过一个太平日子,至于谁来当皇帝、当官,对我们来说都一样啊,反正都是要交税,要被摊派,唉。” 两人听了这话,却都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回话了,那卖菜人看来看他俩,又说道:“少管闲事吧,这样还能多活几年!”说完,又开始大声吆喝着卖菜:“卖菜卖菜!白菜青菜啊,青菜白菜啊,穷人菜当肉呀,富人肉当菜啦!” 听着卖菜人的叫喊,独孤剑和张琳心转身走到一旁,开始商量。张琳心问道:“独孤哥哥,如今听了那老伯的话,咱们要怎么办?现在又不好闯大牢救人。”独孤剑想了想,说道:“不管怎么办,咱们还是要尽快先赶到长安城去,我只怕咱们去晚了,那李三会被姚公子害死了。”张琳心点头答应,两人便急忙出了城,向西赶往长安城去。 第三十章 溪边一夜(上) 从华阴城到华山是没多远,但要到长安去,却是足足有着两百余里的路程,独孤剑和张琳心连午饭也没顾上吃,就从华阴城一路疾行,赶往长安。可到天黑的时候,他们也才走了一多半,离着长安城只怕还要有六七十里的路。这会儿要是再继续赶路,即便是到了长安城外,只怕城门也早已经落锁,难以进去了。 月亮已经爬上树梢头,张琳心叫住正在赶路的独孤剑,“独孤哥哥!”独孤剑一心赶路,急着想赶到长安城。这会儿听到女孩的声音,急忙停下脚步,回身去看张琳心。女孩娇嗔一声:“我没力气啦,咱们歇一歇吧。”独孤剑挠了挠头,看了看天色说道:“是我疏忽了,咱们这样赶路,估计到了长安也进不去城了。琳儿,那我们就找个地方休息吧。”说着,四下张望了一番,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座破庙,说道:“琳儿,你看,那里有间庙,咱们今晚就在那休息一下,明天早点起来再继续赶路,如何?”张琳心点了点头。 这间庙宇中原先也不知道供奉的是哪一路神佛,庙门口的牌匾和大门都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门框。两人迈步走进庙中,只见到地上落满了灰尘,周围墙上遍布着蜘蛛网,里边空荡荡的,神像、香案等全部不见踪影,除了几根支撑的柱子和一些破烂不堪的杂物外,一点东西都欠奉,更是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整个庙宇之中透着一股子霉味。张琳心掩住口鼻,左手轻轻扇了扇,轻声道:“独孤哥哥,咱们还是去外边休息吧,这里好难闻。” 独孤剑看着这又脏又乱的环境,也不想呆在这里,就点了点头,转身又和女孩走出庙门,又向南走出里许,在树林边找了个地方,两人便席地而坐,准备休息。独孤剑看了看张琳心,问道:“琳儿,你饿吗?”张琳心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微一红,点了点头。独孤剑一拍自己的脑门:“哎呀,你看我这脑子,咱们都一天没吃东西了,你怎么会不饿。”说着,解下了背上的包袱,打开一看,却只剩下了一块干粮。独孤剑拿起来递给张琳心道:“琳儿,快吃吧。” 女孩接过干粮,又看了看包袱,问道:“独孤哥哥,咱们的干粮吃完了吗?”独孤剑尴尬的笑了笑:“是啊,中午在华阴的时候就该再买一些的,可走的太急了,就忘掉了。”张琳心又将干粮递了过来,“那你吃吧,我还不是很饿。”独孤剑没有接,“琳儿,我还不饿,你吃吧。况且我以前行走江湖时,经常会遇到吃不上东西的情况,也习惯了,还是你吃吧。” 张琳心一把将干粮掰成两半,将大的一半又递了过来,“独孤哥哥,我吃不完,咱俩一人一半。”看着女孩笑靥如花的小脸,独孤剑只好接了过来。 一块干粮本就没有多大,两人又是分而食之,自然是更少,两人谁也没有吃饱,反而都感到更加饥饿。果然,独孤剑的肚子“咕咕”地响了两声,张琳心“咯咯”一笑,反而将他弄了个大红脸。独孤剑也有些不好意思,“琳儿,没吃东西的时候还不怎么觉得,这一吃反而就感到饿了。”张琳心挪了挪身子,将头靠在独孤剑的肩膀上,“独孤哥哥,你说,我们以后是不是还会遇到这种情况?” 独孤剑没有立即回答,抬起手轻轻抱住女孩的胳膊,仰头看了看月亮,才说道:“琳儿,等我们见过了顾大侠,我送你去衡山好吗?”张琳心双手环住独孤剑的腰,反问道:“独孤哥哥,那你呢?”独孤剑说道:“我要去完成你爹和我爹的心愿,将那‘山河社稷图’找回来,交给岳元帅。”女孩似乎想到了什么,身子哆嗦了一下,仰起小脸,看向独孤剑,“不,独孤哥哥,我要和你一起去!” “琳儿,你要知道,宝图如今极有可能已经落入了五色教的手中,要夺回来,必然会遇到重重危险,我......”女孩不等独孤剑说完,就按住了他的嘴,一双美目直勾勾地看着独孤剑的双眸,“独孤哥哥,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你一个人去冒险,有什么事情,我们两个一起承担,好吗?” 看着女孩娇美的脸庞,独孤剑握住她放在自己嘴上的小手,答道:“好,琳儿,我答应你,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承担!” 忽然间,一只山鸡扑腾着从不远处的树上飞了下来,独孤剑从怀中摸出一只钢镖,甩手射向那只山鸡,正中山鸡的脖子。只见那山鸡又扑棱了几下,便栽倒在地上,没了动静。“琳儿,看来老天爷对咱们不错,送了一只鸡给咱们吃。”张琳心站了起来,笑着夸道:“独孤哥哥,你这甩镖的手法好厉害!”独孤剑也站起来,走过去将山鸡拾了起来,看着女孩,戏谑地说道:“这是衡山派的暗器手法,你要是想学,快拜我为师。” “呸,好不害臊,还要我拜你为师!”张琳心做了个鬼脸,对着独孤剑吐了吐舌头。独孤剑将山鸡脖子上的钢镖拔掉,说道:“你不拜师就算了,想拜入我门下的有很多呢!” “很多小毛孩么?”女孩接了一句,独孤剑倒是哭笑不得,只好避开这个话题,他纵身跳到一棵树上,趁着明亮的月光四处望了望,指着南边不远处对着张琳心说道:“琳儿,我看那边不远处应该是条小溪,我们去把这鸡洗剥了,好饱餐一顿。”女孩自然是答应。两人便向南走了不远,果然是有一条小溪。独孤剑拿出那支钢镖,将山鸡连皮带毛全部褪下,又开膛剖肚,在小溪里洗剥干净,交给了张琳心。 他自己则抽出燕青所赠的碧潮宝刀,走到一棵大树旁,一刀砍在树上,尺许粗的大树呯嘭一声倒在了地上,整个剖面光滑平整,独孤剑赞了一声:“没想到燕大哥所赠的宝刀竟然如此锋利,真是一把好刀。”张琳心拿着山鸡走过来,笑着说:“如果燕大哥知道你拿他送的宝刀用来砍树,一定会把宝刀讨要回去的。” 独孤剑又用宝刀将树枝全部削掉,将树干分段劈开,答道:“若是燕大哥讨要,自然是要还的,咱们俩又都不会刀法,宝刀在咱们手里,也只能是明珠暗投。”说话间,他便将树干削出了几块光滑平整的大块木板。独孤剑将木板铺在地上,又到附近去捡了一些干柴和枯树叶,聚拢在一堆。拿出火折子,将干柴点着,用剥掉树皮的树枝将山鸡穿了,放在火堆上烤起来。 张琳心坐在树桩上,看着他做这一切,嘴上却是不停:“独孤哥哥,你削这么多木板,是打算给我当床用吗?”独孤剑回头看了看女孩笑意盈盈的脸蛋,心中一动,戏谑道:“当然不是,那个树桩就够你睡了,木板是留个我自己的。”女孩也不着恼,站起身,将木板铺开,直接躺了上去,看向独孤剑,笑着说道:“看来我们的独孤大侠今晚要睡树桩喽!” 独孤剑看着女孩,也不言语,将烤的差不多的山鸡拿到自己鼻间闻了闻,又放回火上,继续烤起来。不多时,香味已经透了出来,他撕下一只鸡腿,递给女孩。张琳心坐起来接过鸡腿,咬了一口,说道:“就知道独孤哥哥对我最好。”独孤剑笑着将整只鸡从树枝上取下,把另一只鸡腿也递给了女孩,然后将山鸡撕成两半,一半穿到树枝上,另一半自己拿着吃起来。 这一只山鸡除去骨头肉也不算少,女孩吃了两只鸡腿,便吃饱了,独孤剑就将剩下的整只鸡吃完。两人又走到小溪边洗漱了一番,往火里加了些木柴。独孤剑看着脸上已经略显疲乏的女孩,说道:“琳儿,你就躺下睡罢。”张琳心点了点头,便躺在木板上,和衣而睡。独孤剑坐在树桩上,掏出张风交给自己的那本父亲所遗留的武功册子,打开看了起来。 其实,这本册子他已经看了好几遍,里边记载的是独孤云的内功心法、‘仙剑’剑法和一套名叫“穿云掌”的掌法。内容不多,但却都是独孤云武功的精髓,当年独孤云便是凭借着这些功夫纵横江湖,名列四大剑客之中。 如今,独孤剑师从刘轻舟,已经是尽得衡山派功夫的真传,加上他本就聪慧异常,又在江湖行走了数年,除了内功修为稍浅外,已经算是一流的高手了。更有他自武夷山密洞习得海山阳的旷世剑法——“风雷九州”,当世之中,能在剑法上超过他的,只怕一只手就可以数过来了。他又自从张风那里得到了自己父亲所遗留的这本武功秘籍后,自然是想把父亲的功夫学下来,以慰独孤云的在天之灵。可哪料到大半个月过去了,他也仅仅是初窥门径。 第三十章 溪边一夜(下) 独孤剑这些天在经历了这许多事情后已经明白,从自己背负师命,下山踏上寻找血书的道路开始,他就已经是走进了危险之中。而这封血书背后必定隐藏着一个针对中原武林的巨大阴谋,到现在为止,他还无法确定这个阴谋究竟是所图为何?但一路上遇到的五色教杀手、南宫灭、袁青池等等这些人,任何一个都不是自己能够匹敌的,他的功夫与这些人还有着很大的差距。因此,自从那天张风将父亲遗留的秘籍交给自己之后,他和张琳心、小雷护送段芙蓉去成都的这一路上,没事的时候他便会拿出这本册子,仔细钻研,刻苦修炼。只可惜,练了这么多天,却仍是进境甚小,独孤剑的心中自然是十分着急。 但他忘记了,此时自己便是犯了武学上的两个忌讳——“欲速则不达”和“贪多嚼不烂”。他已经是身负衡山、海山阳和独孤云这三家武功之所长,这些功夫每一套都是一等一的高深武学,平常人若是能得到其中的任意一套,都能够通过修炼晋身为武林高手。而如今独孤剑以弱冠之龄,欲博览三家之所长,希冀能够尽数学会,即使以他的聪颖天资,只怕也是不太可能,这自是犯了“贪多嚼不烂”的大忌。况且他一心想要尽快提高武功修为,一味地求快,自然又犯了“欲速则不达”的忌讳。不过好在他自幼练功,基础打的是十分牢固,这三家功夫也并非邪功异法,倒也无虞会有什么大的风险。 这一个晚上,独孤剑依照父亲书上的法门运行内力,依旧是迟缓难动,自然仍是没有什么进境,一直到了四更天,他才靠在树桩上沉沉地睡去。 第二日早上,张琳心先从睡梦中醒来,她揉了揉双眼,看到了已经燃尽的火堆,和斜倚在树桩上沉睡的独孤剑,心中顿时起了调皮的心思。只见她在自己乌黑的长发上缕了几下,手上便出现了一根脱落的发丝。 女孩蹑手蹑脚地走到独孤剑身边,轻轻蹲下身子,伸手将头发丝在独孤剑的鼻间来回晃动。独孤剑昨日也是十分劳累,加上睡的也晚,自然是睡的正香,却突然感到鼻子十分痒痒,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一下子便睁开了眼睛。却看到张琳心似笑非笑的蹲在自己身边,双手却背在身后,独孤剑哪里还能不明白,刚刚定然是女孩将自己弄醒的。 他坐起身子,说道:“琳儿,你醒这么早,就是为了不让我睡觉啊?”女孩故作无辜,睁大双眼说道:“哪有?我就是来看看你醒了没有。”独孤剑装着恍然大悟,说道:“哦,那刚才看来是只小虫子落到了我鼻子上了。”女孩听了,伸出粉拳,轻轻打了独孤剑几下,“就你坏,独孤哥哥!总是喜欢欺负我!”独孤剑一把抓住女孩的小手,将那根青丝扯出,笑着说道:“原来这就是那只小虫子了。” 张琳心做了一个鬼脸,“是又怎么样?你看,太阳都快晒屁股了,快起来啦!”说着,站起身子,就要拉独孤剑起来。独孤剑暗暗使劲,抬头看了看天,“咦?太阳在哪里呢?我怎么没看到啊?”女孩见拉不动他,当即猛地一松手,佯装发怒道:“独孤哥哥,快点起来!不然我不理你了!”独孤剑双脚一蹬,站了起来,拉住女孩的小手,“琳儿,别生气,我这不是起来了吗?”女孩嘴上说道:“这还差不多,你要再惹我,我就哭给你看!”独孤剑急忙求饶,两人又打闹了一番,这才去洗漱。 女孩坐在溪边,解开了发带,慢慢梳理着一头秀发,清晨的阳光照在水面上,又倒映着女孩那秀美的脸庞,真是美得不可方物。独孤剑蹲在一边,捧了两捧水,洗了洗脸,就痴痴地望着女孩,一时竟然看得呆住了。张琳心梳洗完,转头看到独孤剑正蹲在那里,呆呆地望着自己,一动不动,不由得噗嗤一笑,“独孤哥哥!你在干什么呢!”独孤剑这才回过神来,轻声回道:“琳儿,你好美。”女孩皱了皱鼻头,“你才发现么?”独孤剑急忙解释:“不是不是,我们琳儿一直都很漂亮......”张琳心笑靥如花,走到独孤剑面前,“好啦,独孤哥哥,咱们快些赶路吧!”于是,两人又收拾了一番,起身继续往长安赶去。 走出去二十多里,两人看到前边是个镇子,向路人一问,才知道这里是代王镇,不远处就是骊山,再往西走三四十里,就到了长安城了。于是,他们俩便在镇子上找了家店,好好地吃了一顿热饭,才继续前往长安城。 休息了一夜,又吃了一顿饱饭,两人都是感到有使不完的力气。剩下的几十里路,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走完了。堪堪才过半上午,他们就已经来到了长安城下。 长安自西周时便已建都在此,而这之后,汉唐数代王朝又均以为都城,长安城的面积之大、人口之多,均是当时世上之最。可惜唐末之时,朱温挟持皇帝迁都洛阳,拆毁了长安的宫殿城墙。自此之后,宋朝君臣的重心又不在关中,长安再也不复从前的声势。加上这十几年来宋金两国在这一带不断交兵,战火牵连不断,附近的百姓大量的逃跑,此时的长安城早已经是大不如前,完全看不出汉唐古都的宏伟气势。 独孤剑和张琳心站在城门外,看着这重修之后的低矮城墙,免不了一番感慨。独孤剑说道:“琳儿,我在想,盛唐之时,这长安城该是多么宏伟壮观,可如今剩下的只有这断壁残垣,先人们的杰作就都这么毁于一旦,着实可惜,又实在可恨!”张琳心接道:“独孤哥哥,唐末数十年战乱不断,连长安城这么一座当世的大城池也未能幸免于难。我朝太祖、太宗两位皇帝征战数十年,结束了这动荡的时局。可哪里想到,这才过去一百多年,天下就又乱成这个样子。” “是啊,琳儿,昨日那个卖菜的老农那番话,使我感觉到,成王败寇,天下兴衰,其实受苦的都是百姓。”独孤剑叹了一口气。张琳心见他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说道:“独孤哥哥,知道你心肠好。可现在咱们还是快些进城去救李三吧。” 也不知是金人自认为实力强大,根本不惧偷袭;还是自身兵力不足,城门口连个守门士兵都没有,两个人就这么容易地进入了长安城中。如今的长安,乃是前代的节度使韩建在唐代长安的旧址上重建的,规模、面积自然是都不如作为隋唐都城时的长安大。 这些年的战乱,使得长安城的人口愈发稀少,一整条大街之上,看到尽处,都没有见到几个人。张琳心问道:“独孤哥哥,我们该怎么去救李三呢?”独孤剑也是没有头绪,那卖菜人所讲的一点不错,他们都是身负武艺,寻常七八个士兵都近不得身,若是发狠,闯入大牢,救出李三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这样一来,金兵遭到这么大的损失和羞辱,势必会一边搜捕,一边拿百姓出气。若是那样,打骂掳掠倒还在其次,可定然会有许多无辜之人惨遭毒手,那就是他们的罪过了。因此,劫牢救人是下策中的下策。独孤剑说道:“我们还是先到衙门那边仔细观察一下,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方法,能够混入大牢,不声不响地将李三救出来。”张琳心点头答应:“如今看来也只能先这样了。” 两个人先向一间店铺的伙计问清了长安的府衙位置,转过了几条街,就看到了新修的富丽堂皇的府衙。门口站着两个官差,看上去防备十分松懈。张琳心拉住独孤剑的衣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小楼,“独孤哥哥,你看,我们到那楼上去看看。”独孤剑会意,两人趁着四下无人,摸到那座楼脚下。 这边二楼的窗户已经不见了踪影,正好方便他们进入。于是,独孤剑纵身一跃,施展轻功跳了起来,扒住了窗户边,双手一撑,翻身跳进了楼中,他探头四下看了看,没发觉什么异常,便招呼张琳心也跳上来。女孩也施展轻功,右脚在墙上一点,独孤剑趁势抓住她的手,将她拉了进来。 这楼看上去十分破旧,里边桌椅陈杂,看上去以前应该是一家酒楼。很可能也是遭受了金兵的抢掠,这才荒废了。两人走到另一侧的窗户旁,侧身向外看去。果然府衙内的情况看的是一清二楚。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是暗自庆幸,还好没有就这么闯进府衙去救人。 原来长安府衙之中,养着四五条大狗,还有十几名兵丁站在各处守卫着。府衙正堂的左侧不远处,便是牢房。两扇厚厚的大铁门紧闭着,门口站着四个精壮的守卫,还有一条大狗卧在一边,不断的吐着舌头。 第三十一章 长安城中(上) 独孤剑和张琳心将府衙内的所有情况尽收眼底,明白在这时候若是硬闯,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只怕都是难以得手,甚至还有可能把自己也陷进去。独孤剑又向府衙内扫了一遍,说道:“琳儿,看来我们必须另寻他法了,这几条狗,加上那大铁门,想要冲进去,就已经是一件难事,况且大牢之中的情况咱们还不清楚,硬闯或者偷袭看来都无法成功啊。” 张琳心也是一脸难色,她原本还想着等到了晚上悄悄潜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李三救出来。可现在这种情况,只怕还没接近大牢,那几条狗就会叫起来,将卫兵全部引过来。她看向独孤剑,说道:“独孤哥哥,那你说,我们要怎么办才好?”两人顿时都是语塞,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张琳心轻轻跺了跺脚,懊恼地说道:“要是能把那几条狗给弄走,就是再多些人,也拦不住我们潜入牢房中去救人!” 这样呆在这里干瞪眼也不是个办法,独孤剑转身在屋里走了几圈,想了想才开口:“琳儿,我们在这里干着急也不是个办法,我看还是先到长安城各处去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别的可以行的通的路子。若是那姚公子贪财,我们就去那些为富不仁的汉奸大户弄上万儿八千两银子,说不定还能贿赂成功,救出李三。”张琳心转念一想,对啊,这方法也是可以的啊。笑着点头道:“独孤哥哥,还是你聪明,咱们这就去打听。” 说着,两人趁着没人,又从窗户上跳了出来。可走出一条街,才发现另一件难事——这长安城历经战乱,留在这里的人确实不多。整条大街之上,能见着的行人少的要命。他们一眼望去,整条街上,也没见到一个人影。又转出一条街,才看到一家开门的杂货店,两人急忙过去打听。哪知道那店主人是一问三不知,弄得两人十分无奈。张琳心灵机一动,转口问道:“老板,那请问一下,这长安城里最出名的酒楼是哪一家啊?”独孤剑听到张琳心这么问,马上就明白了她要干什么。这回那店主人倒不再说不知道了,“额,要说这长安城里最出名的酒楼啊,那还要数城东的御酒阁啊,那里的酒,一点不比皇宫里的御酒差,喝过一次后,一定让你这辈子都忘不了啊。”说着,那店主人闭上眼,砸吧了两下嘴,仿佛在回味那美酒的滋味一样。 张琳心噗嗤一笑,“看来你也是个酒鬼,好像跟你喝过御酒似的。”那店主人就要和他们争辩,却不料张琳心拉着独孤剑直接笑着跑了出去,头也不回,弄得那店主人十分无奈,摇着头叹着气说道:“哎呀,真是世道变了,这金人肆虐,连姑娘家都敢在大街上乱跑,还这么笑话人了,唉!” 两个人一路小跑,来到了长安城东边的御酒阁。这座酒楼倒还有几分气势,门前插着几面彩色旗子,正门上方的牌匾上写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御酒阁”。来这里的人倒是不少,虽然这时还不到正午,但已经有不少衣着光鲜之人坐在里边喝着酒,高声议论着。 独孤剑和张琳心走进御酒阁,当即便有一个小二迎了过来,“两位客官,不知您要吃点什么?咱们这里的酒可是非常有名的,当年......” “小二,你们掌柜的在吗?”独孤剑不等小二说完,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那小二被他打断,心中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笑着脸答道:“在在在,我们掌柜的就在那儿呢。”说着,往柜台那边一指,只见一个穿着光鲜之人坐在那里。独孤剑掏出几个铜板,打发走小二,自己和张琳心直接走到柜台边上。 那掌柜的这时候也没什么事,正坐在柜台,靠在椅子上里闭目养神。独孤剑轻咳了一声,问道:“掌柜的,在下有一事相问。”那掌柜睁眼看了看独孤剑,站起身来,说道:“嗯,你说吧。” “敢问掌柜的,这长安城的姚知府的公子可有什么爱好?” 听到独孤剑这么一问,那掌柜大约也是猜到了什么,笑着说道:“哦,你是有事想求姚公子办,所以要投其所好是吧?”独孤剑自然不会说明真相,见掌柜的这么说,连忙称是。 “想问姚公子的爱好,你也算问对人了。这姚公子啊,平日里除了喜欢四处游览玩耍,还喜欢美女,你若是想求他办事,送上一两名美女,姚公子一高兴,还有什么事会不答应?就是你想求个一官半职,也定然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 听到掌柜的这么说,独孤剑眉头轻蹇,他这是没有办法闯进大牢去救李三,才想着用别的方法。如果为了这个,再把别的女孩推入火坑,那罪过就大了。况且他们还想着把昨天被姚公子掳走的那个女孩救出来呢。他只好又开口问道:“掌柜的,那这姚公子就没有别的什么爱好吗?比如金银珠宝什么的?”掌柜的哈哈一笑,反问道:“这位客官,你觉得姚公子会缺钱吗?” 这一句倒是点醒了独孤剑,姚公子的父亲姚知节投靠金人做了走狗,必定搜刮了不少的民脂民膏,吃穿享用不尽,他们哪里还会在乎钱财?这么一来,倒确实是不好办了。正踌躇间,一个小二走过来说道:“大掌柜,二楼的那个年轻人又在要酒了,他这一早上也不点菜,都干喝了两坛酒了,还要不要给?” 那掌柜的眉毛一撇,问道:“是今天早上来的那个穿白衣服的年轻人?”小二连连点头,“是啊,就是他,看他一直愁眉不展,不停的喝酒,估计是有什么心事想不开啊。而且他还带着一把剑,要再这么喝下去,万一耍起酒疯来,咱们可不好办啊。” “哥哥?”张琳心听到这里,忽然间想到张如梦应该已经到了长安,而掌柜的和小二形容的的确很像自己哥哥,不由自主地就叫了出来。独孤剑听到张琳心这么说,也猜想他们所说的极有可能就是张如梦。于是就跟掌柜的说道:“掌柜的,听你跟小二的话语,这个人好像是我们的一位故人,可否带我们去看一看。” “那好,若真的是你们的朋友,就请赶快把他带走吧,本店店小利薄,实在不敢让出什么乱子啊。小二,你赶快带这两位客官去楼上看看。”听掌柜的吩咐下来,那小二急忙应声,伸手低头,“二位客官请跟我来。”说完,就在前引路,带着独孤剑和张琳心走上了二楼。 御酒阁的二楼大都为雅间雅座,让人不受他人打扰,故而人比较少。小二带着两人上了二楼,往靠近窗户的一个雅座一指,“二位客官,就是那位。”两人仔细一看,正在拿着酒壶仰头喝酒的,不是张如梦,还能有谁?张琳心急忙走过去,拉住他的胳膊,喊了一声:“哥哥!你又喝了多少酒?不要喝了!”独孤剑也急忙跟过去,顺势从张如梦手中夺过他的酒壶,叫道:“张兄!” “哥!”张琳心又推了推张如梦,他这才有些反应,看了看两个人,又揉了揉双眼,确定自己没有看花之后,才答道:“妹妹?独孤兄?你、你们怎么也到这里来啦?你们的事情办妥了?”张琳心又惊又喜,可看到张如梦一脸醉相,十分不高兴,黑着脸说道:“哥哥,你怎么又喝醉了?” 张如梦摇了摇头,又拍了拍自己的脸,看着妹妹,反问道:“我、我醉了吗?哦,对、对啦,我差点给忘了,还有一件事要、要办,你们在这里等、等我,我这就回、回来。”说着,拿起桌子上的剑,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独孤剑则是十分纳闷,不知他这是要去干什么,喊了一声:“张兄.....”还没说什么,就被张如梦摆手阻止。 见他要走,张琳心一把拉住他,“哥哥,你没事吧?你这是要去哪里呀?”张如梦推开张琳心,晃着脑袋答道:“没、没事,我、我马上就回来。”独孤剑看他醉酒,脑子也不清醒,担心会有什么情况发生,就跟着道:“张兄有何事?不如小弟陪你同去可好?”张如梦却手一挥,“不、不必!你们在这里等我就、就行,我很快就、就回来。”说完,他就摇摇晃晃地走了下去。 独孤剑和张琳心对视一眼,有心想跟着他去,却被张如梦三番两次阻止,两人也是十分无奈,只好坐了下来,等候张如梦回来。 却说张如梦晃晃悠悠地走出御酒阁,双眼迷离地看了看街上四周,自言自语道:“城东、七里坡,嗯,不、不错,是七里坡。”说着,他抬脚向前走出了几步,却忽然又停了下来,“七里坡在哪?”他右手扶着脑袋想了又想,也不知是醉酒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一时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时,一阵冷风吹来,张如梦似乎被风这么一吹,清醒了一些,拍了拍脑袋,傻笑道:“我真是傻了,城东七里坡,那不就在城东吗。”辨明了方向,他就摇摇晃晃地朝东门走去。 第三十一章 长安城中(下) 七里坡就在长安东门外不远处,之所以称为七里坡,其意思就是距离长安城七里的地方有个土坡。张如梦走出去这么远,酒劲也基本上下去了,脑子也早已经清醒,只是身体感到还有些不受控制。但他这时候已经不再是方才醉酒的那个状态了,他在心中早就计划好了,只等一会儿赶到了七里坡,完成那件事情。 不多时,张如梦便来到了七里坡,只见得不远处一个穿红色衣衫的女子和一个紫衫的男子正站在那里,不知在说些什么。张如梦知道那是南宫彩虹和自己在襄阳城所见的那个神秘人,也不隐匿自己,就直接大大咧咧的走了过去。 那神秘人看到张如梦,他并不认识,喊了一声:“谁?”南宫彩虹本是背对着张如梦站立,听神秘人这么一叫,也急忙回过身去看,“是你?!”她眼中精光一闪。 “你果然在这里。”张如梦却像早就知道一切一样,盯着南宫彩虹轻轻地说道。南宫彩虹低头一阵沉默,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那神秘人走到她身前,把剑向外一拔,看着张如梦,“让我杀了他!”却不料南宫彩虹伸手挡住他,摇头说道:“不必了,你先走吧,这边的事情,我自然会处理好的。” “可是堂主,他......”那神秘人似乎有些不甘,瞪着张如梦。 “没有什么可是,我是堂主,难道你想违逆不成?收起你的剑,马上滚!去做你自己的事!”南宫彩虹有些恼怒,指着他厉声骂道。那神秘人脸上有些不豫,却又不敢违背南宫彩虹的命令,只得收起剑,弯下腰,恭敬地答道:“是,堂主,那属下就先行告退。请堂主多多保重!”说完,转身就离开了。但张如梦和南宫彩虹都没有注意到,那人眼中闪过的一丝精光。 南宫彩虹见那神秘人走远,才回身去看张如梦,只见他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脸色不禁微微有些发红,娇斥道:“呸!看什么呢!你放尊重点!”张如梦看着这个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情不自禁地回道:“彩虹,你好美。”南宫彩虹听到他的话语,心中虽然有些高兴,但脸上依旧是带有怒色,轻声骂道:“色胚!”又大声喝到:“你从嘉兴开始,千里迢迢的跟着我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张如梦此时已经十分清醒,但他看到南宫彩虹,想到父亲张风的死,虽说与眼前的人无关,可终究......心中又隐隐作痛。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大声说道:“是为了、为了图!告诉我,那副图、图到底在哪里?” 原本南宫彩虹看到张如梦时,看他不远千里相随,心中还有一丝窃喜,但听到张如梦这样问自己,丝毫不关心自己的情况,她心中一痛,冷冷一笑,“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你走吧。”张如梦却直接走到南宫彩虹面前,仔细地盯着她那绝美的容颜,轻声说道:“那你为什么要从嘉兴跑到这里来?不会、不会是为了躲开我吧?”说着,张如梦就要去拉南宫彩虹的手。却不料南宫彩虹面有愠色,一把甩开张如梦,怒斥道:“张如梦!你未免也太抬举你自己了,请你自重!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也不想和你纠缠这些。好了,我要走了,请让开,你自便!”说着,她脚尖一点,施展轻功,头也不回的急速往长安城而去,谁也没有看见,那倾国容颜上掉下的一滴眼泪......须臾之间,南宫彩虹便不见了踪影。 张如梦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神渐渐有些迷离。他摇了摇头,自语道:“不行,我要去春花秋月楼,去向彩虹解释清楚。这件事不能成为我们之间的误会......”他也急忙转身追去。 进了东门,转过两条街,张如梦就来到了春花秋月楼。这时的春花秋月楼门口,聚集了不少人,不知道在看什么热闹。张如梦用力从人群中挤了进去,只见到圈里边站着七八个人:一个衣着朴素、身材样貌姣好的女孩正低着头双手掩面,默默地垂泪。四五个穿着家丁服饰的壮汉站在四周,盯着周围的众人。还有一个穿着上等丝绸、长相有些丑陋、还露着两颗大门牙,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的男子正在训斥那名女孩。 只听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小美人,怎么、怎么样,你想、想好了没、没有?”边上的众人低声议论道:“唉,又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看来又要被姚公子糟蹋了。”张如梦来到长安也有几日了,对于长安知府姚氏父子的行为也是了解的比较清楚了,听到有人这么说,他就明白了:原来这个人便是姚知府的儿子,长安城有名的霸主——姚公子。 姚公子向人群看了一眼,接着说道:“你要是再、再不从了我,我就把你送、送到这里、这里来,让你每、每天接十几、二、二十次客、客,叫那些臭、臭男人来调、调教、调教你,到、到时候你、你就知道、知道本、本公子的好、好处了。” 那女孩本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自从昨天她被姚公子抢回来之后,就被他安置在卧房内,四五个丫鬟守着,外边还有打手看着,想跑都跑不掉。那姚公子自己先是去喝了一顿酒,醉醺醺地摸回来之后,就要对自己就要用强,女孩拼命抵抗,两人撕扯了半天。还好那姚公子纠缠了一会儿便酒劲上来,倒在床上睡着了,女孩昨晚也算是躲过了一劫。可哪里料到今天早上姚公子醒来之后,又一次纠缠上来,女孩哪里会是他的对手,万幸摸到了一把剪刀,放在脖颈上,抵死不从。于是就被他带到了这里,一听说自己要被卖到窑子里,女孩慌忙跪了下来,哭着喊道:“公子,不要啊,求求你放了杜鹃吧,我爹娘还在家里等着我。”咚咚连续磕了几个响头,连额头都红了一大块。 姚公子整日里花天酒地,不知有多少良家妇女都被他糟蹋了,哪里会在乎杜鹃的苦苦哀求。他蹲下身子,捏住杜鹃的下巴,淫笑着说道:“嘿嘿,小美人儿,好、好好伺候本公子几、几天,你让、让公子我舒、舒服了,本公子自然会放、放了你。你、你放心,还、还没有哪个女、女人能、能让公子爷我玩、玩上十天能、能不腻的,到、到那时候,本、本公子会、会信守承诺,把、把你放了的。所、所以,你、你是愿意陪、陪公子爷玩、玩几天、天呢,还、还是想、想到这、这里来接客?” 杜鹃听他这么说,心中更是害怕,又不敢反抗,只能继续哭着求饶:“不要啊,姚公子,求求你了,求你放了我吧。呜呜呜呜......”姚公子脸色立即黑了下来,冷哼一声:“哼!能被本、本公子看、看上,也、也算是你的福、福气,你哭、哭什么!”杜鹃被这么一吓,急忙用手掩住嘴,忍住哭声,只是默默的流泪。 一旁的张如梦也算是看明白了,这姚公子又是在强抢民女,这事情被他碰上了,怎么会不管上一管?他立即走上前去,用剑鞘隔开姚公子的脏手,问道:“你、你就是那个、那个姚、姚什么东西?”姚公子见有人坏了自己的好事,自然是十分生气,立即站了起来,看着张如梦,拿着折扇指着他大声骂道:“你、你算什么东西?敢、敢这么叫、叫本公子!” 张如梦也不着恼,笑着答道:“我也是久闻姚公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这一记马屁拍出,姚公子心中也没听出好坏,只当是他在夸自己,自然是十分高兴,打开折扇,扇了几下,贱笑着道:“是吗?哈哈哈哈,我看、看你模样也、也不错,莫非也想、想来讨本、本公子几杯花、花酒?哈哈......” 却看张如梦微微一笑,指着杜鹃说道:“那倒也不是,我就想跟你攀个交情,这小姑娘倒还有几分姿色,不如你把她送给我算了,如何?”姚公子听他这么说,上下仔细看了看,有些吃惊地说道:“送、送给你?你以为你、你是谁?不过看、看你的样子,好、好像还有、有两下子,不、不如给本、本公子做、做个跟班。如、如果你能讨、讨得本公子欢心,这么个贱、贱丫头送、送你一千、千个也、也无妨。” “做你的跟班?这个嘛,好说、好说。”张如梦一脸坏笑的说道。岂料那姚公子倒是打蛇随棍上,拍了拍张如梦的肩膀,大声说道:“你、你放心,跟着我姚、姚公子是不、不会错的,很多人想跟、跟我,可我还、还不要呢。我、我这些手下,全他、他妈是一群大、大老粗,整、整天就、就会吃喝嫖赌,打、打架斗殴,几、几句话都说、说不清楚,老子作、作的诗,也没、没一个他妈看、看的懂的!” 第三十二章 痛打纨绔(上) 听到他这么说,一下子倒令张如梦惊奇了,“哦?姚公子还会作诗?”姚公子看他的神情似乎不相信,急忙解释道:“本、本公子虽然不、不敢说是才、才高八斗,但、但六七斗至少还、还是有的。最、最近本公子刚、刚好作、作了一首好、好词,你、你要不要听听?”张如梦倒是想看看这位只知道无恶不作的姚公子能作出什么样的词,戏谑地答道:“那好啊,我就洗耳恭听姚公子的佳作。” “好!你、你听好了:几个小妞陪逗,数小子跟在后,蹦进个老鸨婆,笑问公子乐否?不够、不够,再搂个老太后!”姚公子说完,打开折扇轻轻扇了几下,得意洋洋地看着张如梦,“怎、怎么样?本、本公子的词是、是不是很好?” 张如梦哈哈大笑,夸赞道:“果然是绝妙好词,姚公子的大作,真是天下一绝啊!”边上的一干人也都是偷偷窃笑。姚公子挥着折扇,眯着眼笑道:“过、过奖了!”岂料到张如梦脸色一变,大声喝道:“不过我听说姚公子最大的本事,倒不是这作词的功夫!” “那、那是,本、本公子会的多、多了去了,怎、怎么样,跟、跟着本公子混、混吧,保、保证你吃、吃香喝辣,享、享受不尽!”姚公子正在四下张望,没有注意到张如梦已经变了的脸色和语气。 “哼!我看姚公子最大的本事,就是狗仗人势,女干淫掠掳!本少爷平生最——‘佩服’的就是像你这种无耻之徒,不如,你给本少爷磕三个响头,少爷我就收了你做干儿子,如何?”张如梦戏谑地说道。 “好、好小子,妈的!竟、竟然敢、敢戏弄本、本公子!真、真是气死我了!小、小的们,给、给我上,打、打死这小子,公、公子我重、重重有赏!”姚公子自然是老羞成怒,气的是更加结巴了,指着张如梦大声骂着。身边的几个打手听到主子发话了,一个个争先恐后,挥舞着棍棒,打向张如梦。姚公子自己则是摇着折扇站在一旁,等着看好戏。 围观的人群一看要打起来了,唯恐殃及自身,哪里还敢留在这里,纷纷叫道:“哎呀呀,不好了!打起来了,快跑啊!”一哄而散,瞬时间就跑了个精光。 张如梦侧身闪开挥过来的棒子,顺势踢出一脚,将一个打手踹出去好远;然后就见他身形一矮,躲开另一根棍棒,反手一掌,又击倒一名。接着欺身到又一个打手身边,空着的左手向上一抬,握住了他挥过来的长棍,顺势将棍子夺了过去,跟着左肘在他肋下用力一捣,那打手痛哼一声,便委顿于地,杀猪似的大叫起来。张如梦把棍子一挥,打在又一个打手的小腿上,喀喇喇一声,棍子断成两截,这个打手的小腿也被打折。剩下的一个打手看到这种情况,面露惧色,哪里还敢上前?往后退了两步,看向姚公子。哪料到张如梦却不给他机会,直接一拳打在他的脸上,这个打手半边的牙齿尽数被打掉,脸也肿起来老高。他扔掉棍棒,捂着脸跳脚高声痛呼。 姚公子见到手下如此不济,冷着脸叫道:“一、一群废物!四、四五个打、打不过一个,还、还要本、本公子出、出手!要、要你们何用!”扇子一挥,就朝张如梦的太阳穴点去。张如梦看他倒是还会两下子,也收起了玩闹之心,脚尖一点,趁势拔出长剑,使了一招“满城花雨”,格开了姚公子的折扇,长剑直取他的咽喉。姚公子见他这一招来的势猛,急忙连连后退。张如梦得势不饶人,身形暴涨,向前跨出几步,剑尖始终不离姚公子周围三寸。 这姚公子虽说会一点功夫,只能算是比平常人强上一些,但哪里会是张如梦的对手?见他的长剑仍然离自己这么近,眼看是躲不过去,他只好身子一矮,避开锋芒,趁势又将折扇点向张如梦的肋骨。张如梦左手伸出,直接抓住这扇的这头,又飞起一脚,踢在姚公子的裆下。这一下子,姚公子被踢中了命根子,哪里还会受得了?也顾不上争夺折扇了,手上一松,捂着裤裆倒在地上大叫起来。 张如梦将折扇一扔,一脚踏在姚公子身上,用剑指着他,笑道:“怎么样啊,姚公子?”姚公子见自己的小命在他的手里握着,不敢反抗,强忍着疼痛,一脸谄媚地求饶道:“大、大爷,不、不,干、干爹,饶、饶命啊!”张如梦用剑背拍了拍他的脸,笑道:“嘿嘿,好干儿子,这会儿知道求饶了,不过嘛,你做的坏事太多,已经足够你死一千次了都,我可饶你不得!”说着,将长剑往上一提,就准备结果了姚公子。 这时,只听得独孤剑的声音:“张兄,且慢!”张如梦转身一看,只见独孤剑与自己妹妹正快步往这边走来。“独孤兄?妹妹?你们怎么来了?”张如梦有些疑惑,四下看了看,除了姚公子的那几名手下还躺在地上痛哼之外,整条街上已经空无一人,春花秋月楼也紧闭了大门,连那名被姚公子掳来的小姑娘杜鹃也不见了踪影。 张琳心看着这一片狼藉,对哥哥说道:“哥哥,你搞出这么大动静,我们在那边的御酒阁都看得一清二楚,这才急忙赶了过来。”独孤剑走过来说道:“张兄,还请暂且留下这狗贼的性命,小弟尚有一件事要着落在他身上,我还需要他带着我去大牢里救一位姓李的朋友。”张如梦听他这么说,也不多问,当即就还剑入鞘,把脚抬了下来,又踢了姚公子一脚,“既然如此,那就先记下这厮的狗头!” 那姚公子听说自己性命无碍,也顾不得其他了,连刚被踢了也不觉得疼了,翻身跪倒,连连拜谢:“多、多谢大侠,多、多谢大侠!”独孤剑对于这种小人是十分痛恨,也不给他好脸色,厉声喝道:“如果你不想死得话,就乖乖听我们的吩咐!起来!”姚公子如遇大赦,一骨溜地爬了起来,作着揖说道:“无、无论大、大侠有什么、什么吩咐,小、小的一定照、照办。” 独孤剑看向张如梦,问道:“张兄,那我们先去监牢救人,不知是否与我们同去?”张如梦看了看这一地的狼藉,指了指还躺在地上的几个打手,摇摇头道:“那你们先去吧,我把这里的残局收拾了,一会咱们还在那家酒楼碰面。”独孤剑自无不可,“那好,一会酒楼见。”张如梦却看向张琳心,“琳儿,你......”张琳心抢先答道:“那哥哥,我就先和独孤哥哥去救人,一会我们都到酒楼去会和。” 这边独孤剑一手搭在姚公子肩膀上,喝了一声:“走!”姚公子急忙带着他们两个往衙门去。张如梦则是将还在地上打滚的几个打手拉到一起,寻了绳子,将他们绑了。 这时,被姚公子掳来的杜鹃却又从角落里冒了出来,跪在张如梦面前,哭着拜谢道:“这位公子,杜鹃感谢您的大恩大德,谢谢您将杜鹃救了出来。”说着,连着磕了几个头。张如梦急忙将她扶了起来,问道:“姑娘,坏人已经被打跑了,你怎么还不回家?”杜鹃呜咽着说道:“启禀公子,我、我家在华阴县,昨日那姚公子将我掳来,我现在孤身一人,也没出过远门,身上又没有钱,不知道该、该怎么回去。” 张如梦听了,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那好吧,你先跟着我,等一会我将事情处理完,再想办法送你回去。”杜鹃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答应。张如梦看着被绑起来的几个打手,喝道:“你们这些狐假虎威、为虎作伥的混账东西,现在本少爷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你们想不想要?” 这几个人被打成这样,早就被吓破了胆子,听到可以活命,哪里还会不想要,急忙点头答应:“请大侠爷吩咐,小的们赴汤蹈火,立马去做。绝不辜负大侠爷的厚望!”张如梦听了感到十分恶心,吐了一口,喝道:“那好,你们现在从这里往城门口跑,一路高喊:打败金狗,恭迎王师,姚知节是混蛋,父子两人不得好死!我会一直看着,只要你们喊到城门口,出了城,你们就可以滚蛋了。”这几人听到,面露难色,“这......” 张如梦一看他们犹豫,立即喝道:“怎么?不愿意?那好,少爷我现在就杀了你们,送你们下地狱!”那几个打手听到这么说,哪里还敢不从?虽说双手被绑住,几个人都还被串在一起,可还是急忙转身,飞快地向城外跑去,嘴上还高喊着:“打败金狗,恭迎王师,姚知节是混蛋,父子两人不得好死!”一遍接着一遍不停地喊,搞得路两边屋里的人纷纷探出头往外看,不知出了什么情况。张如梦带着杜鹃在后边跟了一阵子,看着他们拐过一个弯之后,仍在高声大喊,便趁着几个打手不注意,悄悄转身离开,往御酒阁走去。 第三十二章 痛打纨绔(下) 再看这边姚公子领着独孤剑和张琳心来到长安府衙门口,守门的几个衙役一看到是公子爷回来了,急忙点头哈腰地讨好:“姚公子!”“姚公子,您回来啦!”“见过公子!” 姚公子小命在独孤剑手里捏着,虽然有心呼喊这些人救自己,可看看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掌,想想还是自己的性命要紧,也不敢乱来。于是他故作高傲,眼睛撇了几个人一眼,也不答话,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带着剑心二人直接走了进去。进入府衙之后,独孤剑低声问道:“昨天被你带来的樵夫李三被关在哪里?”姚公子一脸谄媚地回道:“大、大侠,那、那个人被关、关在地牢、牢里。” “地牢在哪个位置?” “就、就在那边大、大牢的下边。” “好,现在带我们过去!” 姚公子急忙在前边领路,一路之上,通行无阻,巡逻的、守卫的吩咐点头哈腰,给姚公子问好,连院中养的几条狗也被约束着不敢乱叫。三人来到大牢门口,姚公子对几个守卫大牢的兵丁说道:“把、把门打、打开,本、本公子要、要提审要犯!”几个兵丁急忙打开大铁门,请姚公子进去。 进入大牢内部,光线十分昏暗,里边还散发着一股股的霉味,四周摆满了各种刑具,有的上边还粘满了暗红色的、已经干涸了的血迹,张琳心看着这些东西,气愤地说道:“有这样不知羞耻、投敌卖国的地方官,这整个大牢里,还不知道屈打成招、冤枉了多少无辜之人!”姚公子自然是不敢去触这个霉头,“大侠,这、这里就是关那、那些刁民,不,不,那些犯、犯人的大牢了。”独孤剑看到这里并没有犯人,就问道:“地牢呢?在哪里?” “请、请大侠跟、跟我来。”说着,带着两人拐了个弯,原来这边有个楼梯,直通下边。三人顺着楼梯走了下来,发现还有一道大门,独孤剑问道:“李三就关在这里吗?” “是、是,就在左、左手边的第、第一间。” “好,赶快带路!” 姚公子上前,敲了敲门,里边的人从大门上打开一个尺许大小的窗口,一个满脸横肉,脸上长满麻子的人的牢头露出头,看到姚公子后,笑着说道:“姚公子,您来啦!是不是又有什么人在外头待得腻味了,想来咱们这里......”姚公子不待他把话说完,开口骂道:“滚、滚蛋!冯、冯麻子,你、你还想管本、本公子的事啊!快、快开门!”冯麻子哪里敢忤逆主子的意思?急忙打开大门,请姚公子进来。 独孤剑和张琳心看着这缓缓打开的地牢大门,对视一眼,暗暗心惊,都是大呼万幸。得亏是挟持住了姚公子,这才轻松地进来,不然,两人还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解救李三呢。姚公子看着一脸恭敬的冯麻子,又悄悄瞥了瞥身旁的剑心二人,想尽快将两个人打发走,大声对冯麻子说道:“少、少废话,去、去把昨天本、本公子抓、抓来的犯人放、放了!”冯麻子迟疑了片刻,满脸难色,急忙求道:“这,这,公子,要是知府大人追究下来,小的可是担待不起啊。” “怎么?!我、我说的话都、都不听了吗?再、再说,那、那是我抓、抓的人,我爹那、那里我自然会、会交代,快、快去放人!”说着,姚公子作势就要抬脚去踹冯麻子。得到姚公子的承诺,替他揽下责任,冯麻子自然是不再担心,连连答应:“是是是,小的这就去放人。”从腰间拿出钥匙就往左手边的第一间牢房走去。独孤剑和张琳心在两侧夹着姚公子,跟着走了过去。 冯麻子将牢门打开,喊了一声:“喂,李三,你可以走了!”这间牢房里边的柴草堆上躺着一个壮汉,房内也没有其他人,想来他定然是李三无疑。只见他身上也没什么血迹,只是衣服有些破烂,被打的是鼻青脸肿,露在外边的胳膊腿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看来虽说被打的不轻,但应该还没受什么酷刑。 李三站了起来,走到近前,仔细打量了一下剑心二人,有些不解,问道:“你们不是这姓姚的的手下?”独孤剑笑着说道:“李大哥,我们是来救你的。”李三仍然有些不信,“你们是谁?” “在下独孤剑,这位姑娘叫张琳心,我们得知你被囚禁在这大牢里,特来相救。”李三听独孤剑这么说,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也和姚公子那些人不同。他自幼生活在华山脚下,也算见过不少类似他们这种打扮的武林人士,心中已经有了七八分相信,只是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要救他,又说道:“那就多谢你们相救,俺李三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呢!”独孤剑笑了笑说道:“李大哥,不必客气。其实,我们正有一事相求,需要李大哥帮忙呢。”李三听到他这么说,一拍胸脯,应承道:“这位兄弟,你跟这位姑娘搭救俺离开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俺还要感激不尽呢。只要俺能做到的,赴汤蹈火,俺李三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不算是好汉!” 独孤剑看了看四周,说道:“李大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李大哥现在先赶回石塘镇,我们今天办完一些事情之后,自会到石塘镇去找你。”李三想了想,答道:“那也好,我这就回去。不过兄弟,俺还想求你们一件事。” “李大哥但讲无妨。” “关在那边一间的是一位叫做杨湖的好汉,也是一位江湖中的朋友,不知道能否请二位将他一并放了?”说着,李三朝第二间牢房指了指。独孤剑定睛一看,那间牢房里果然还关着一个中年人,只是见他神情委顿,手上、脚上还戴着铁链,那链子还连在墙上,想来必然是为了防范他逃跑的。独孤剑对着姚公子喝道:“去,把那个犯人也放了!” 姚公子这下倒迟疑了起来,面露难色,“这,大、大侠,那个犯、犯人非同一、一般,实在、实在不能放。如、如果放了,我、我爹怕是不、不会绕过我啊。”独孤剑手上加力,使劲捏住姚公子的肩膀,怒道:“哼!你怕你爹不肯饶你,那你就不怕我们不放过你吗!快去,把人放了!”说着,右手将剑向外拔了一下。姚公子立马服软,当即改口:“是、是,大侠饶、饶命,大侠饶命!大侠想、想放谁,那就放谁,小、小的不敢阻、阻拦。” 说着,给冯麻子使了个眼色,冯麻子见主子都被制住,自己又哪里敢去阻拦?立即去将牢门打开,又把那人身上的铁链除去。那人走了出来,双手抱拳,拜谢道:“在下杨湖,还要多谢两位义士搭救。”独孤剑和张琳心也拱手还礼,“不必客气,看杨兄也是江湖中人,不知为何会被关在此处?” 杨湖摇了摇头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既然两位也是我大宋的武林人士,我也就不对二位隐瞒身份了。我乃是洞庭湖天王帮的右使,前几日奉命来长安调查一件事情,结果不幸被内奸出卖,行踪暴露,那奸贼又在我的饮食中下了抑制功力的药,金狗和姚知节联手,杀了我几名兄弟,将我抓住,关在这地牢之中,还要多亏了二位搭救。” 独孤剑听他说被下了药,急忙问道:“那杨兄,此时你的身体可还有大碍?”杨湖答道:“这倒无妨,此种毒药不能长久,我略知解法。这两****已经运功将毒逼出了七七八八,没有大碍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递给独孤剑,“在下还有要事在身,需要即刻返回帮中,就不和二位多聊了。这是本帮的信物天王令,二位以后若是有用得着本帮兄弟的地方,出示此令即可。本帮兄弟见到此令如见帮主本人,二位如有什么吩咐,本帮兄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独孤剑接过令牌,“那我也不推辞,就多谢杨兄的美意了。” “好,那咱们后会有期,杨某就在洞庭湖恭候二位大驾了。”说完,他便拉着李三一起,向外走去。李三也和两人告别一声,瞪了姚公子一眼,嘴里大声说道:“他奶奶的,总算能出去了,这姓姚的狗贼将俺关在这里一天了,可把俺憋坏了!兄弟,俺就在石塘镇等你们了!” 看到两人离开,独孤剑也算放下心来。又看了看四周,还关着不少人,看样子都是穷苦人出身。他转身又对姚公子喝道:“这大牢里关的犯人,依我看,十有**都是被你们欺压的老百姓,去,把所有的人全都给我放了!”姚公子哪里还敢不答应?连连点头:“是、是!马、马上放人。”说着,挥着手示意冯麻子去放人。 不大一会儿,里边关着的几十个人全都被放了出来,对独孤剑和张琳心都是感恩戴德,谢了又谢。独孤剑还了一礼,便押着姚公子在前,和张琳心一起带着这些人走出了长安府衙。 第三十三章 又上华山(上) 独孤剑和张琳心在将所有大牢里的犯人放走之后,押着姚公子堵在大门口好半天,防止那些兵丁再去追拿他们。两人估摸着这些人都已经跑出城了,才押着姚公子离开。 长安御酒阁中,独孤剑和张琳心带着姚公子来到这里和张如梦碰面,又把在大牢里发生的事情全部讲给张如梦听。几个人都是哈哈大笑,张如梦拍着桌子说道:“哈哈哈,真是痛快,那姚知节等下得知你们把所有的犯人都给放了,准会气的上蹿下跳、抓耳挠腮,该想如何去给他的主子交代了。哈哈哈哈!” 独孤剑回身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姚公子,问道:“张兄,我们的事情已经办完,你看这个狗贼应该如何处理?”张如梦喝了一口酒,瞟了一眼姚公子,淡淡地说道:“那好,你们就把他交给我吧,我自有办法整治他。”姚公子一听这话,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求饶:“大、大侠,饶、饶命啊!”三个人都不搭理姚公子的求饶,张琳心开口问道:“哥哥,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干什么?” 张如梦又喝了一口酒,想了想说道:“我这几日来到长安之后,一直在找彩虹,但她对我一直避而不见,那件事情我还没有调查清楚。因此我还要留在这里,一定要从她那里问个清楚。之后我打算回临安一趟。” “回临安?不行!哥哥,你这样回去,太危险了,我不许你回去!”张琳心一脸担忧,开口阻止。张如梦笑了笑,“没事,妹妹,我只是打算回去到爹的坟前上柱香,陪爹说会儿话。你放心,我不会以身犯险的。” 张琳心这才答应了下来,“那好,哥哥,你多加小心。我和独孤哥哥还要上华山去办事,等事情办完了,就回去找你。”张如梦点了点头,“好,那你们就去办你们的事,不用担心我。你和独孤兄在一起,我很放心。”又对独孤剑说道:“独孤兄,琳儿还麻烦你照顾了。”说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张琳心一把夺过杯子,“哥哥,你以后要保重身体,少喝点酒,千万别意气用事,以身犯险。” 张如梦看着妹妹,呵呵一笑,答应道:“好,我都听妹妹的。”说着,又看着另一边的杜鹃,对二人说道:“独孤兄,这里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 “张兄请讲,小弟一定做到。” “这位杜鹃姑娘,是被那狗贼掳来的,她家住在华阴,我这一时也走不开,你们既然要上华山,还请你们一会送她回去。” 杜鹃急忙站起来,道了个万福:“杜鹃见过独孤公子,张姑娘。”张琳心拉着她坐下来,“杜鹃妹妹,不用多礼,我们一定把你送回你爹娘那。” “杜鹃多谢张姑娘了,谢过独孤公子,张公子。”杜鹃又一一拜谢。独孤剑开口道:“那好,张兄,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也都吃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先告辞了,等此间事了,再一同把酒言欢。” “好,多加小心!” “嗯,保重!” “哥哥,你照顾好自己!” 三人相互道别,独孤剑和张琳心带着杜鹃起身离去。张如梦看着他们下楼之后,又转身去看向姚公子,“干儿子,咱们也该好好算算账了!”说着,他双手捏的噼啪响,笑着走向两腿发抖、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的姚公子...... 这边独孤剑三个离了长安城,步行赶往华阴县。可杜鹃是个小姑娘,虽说不算是娇生惯养,可父母也是十分疼爱。在家时整天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走过这么长的路?这才行出去二三十里,就已经是双腿酸软,脚下发麻,迈不开步子了。张琳心扶着她,安慰了几句,又一脸担忧地看向独孤剑,问道:“独孤哥哥,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要这么走下去,明天也未必能赶到华山啊。”独孤剑四下看了看,说道:“琳儿,要不你先在这里陪着杜鹃姑娘,我看前边不远就是灞桥,我到那边的镇子上去看看能不能找辆马车。” “那好,独孤哥哥,你快去快回。”张琳心点头答应,扶着杜鹃坐到了路边去休息。独孤剑转身向灞桥飞奔而去张琳心则和杜鹃一边望着,一边说上几句。不多时,就见独孤剑牵着一头毛驴走了回来,张琳心急忙扶着杜鹃起身迎了上去。独孤剑摸了摸驴耳朵,笑着说道:“琳儿,我们的运气还算不错,虽说没有找到马车,可刚好碰见有一个卖驴的,我就买了下来。让杜鹃姑娘骑着驴,我们步行,这脚程就会快上不少了。” 张琳心也是十分高兴,就要扶着杜鹃上驴。可杜鹃却推辞道:“二位恩人,你们都是步行,杜鹃哪能一个人坐在驴上前行?”张琳心笑着拍拍杜鹃的肩膀说道:“好妹妹,我们常年在外行走,这点路不算什么,你要是不上去,反而会耽误我们的时间了。好了,快上去,咱们这就走罢。”杜鹃推辞不得,在张琳心的帮助下,坐到了驴背上。这一下,独孤剑在前边牵着驴,张琳心和杜鹃并行,三人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大约行出了一百多里的路程,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张琳心拉住独孤剑说道:“独孤哥哥,走了这么久,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吧。”独孤剑停下脚步,看了看天色和周围,应声道:“也好,咱们就先休息一阵,再连夜赶路,争取今晚能够赶到石塘镇找到李三大哥。”又看了看杜鹃,“杜鹃姑娘,这会已经很晚了,城门只怕已经关闭了。不过你放心,明天一早我们就把你送回家中,让你能和父母团聚。”杜鹃点头答谢了一声。 于是,三个人就坐在路边休息起来,张琳心取出了中午打包的饭菜,三个饱食了一顿,又休息了一阵子,便准备继续赶路。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不过刚好赶到是十五,月亮是又大又圆,照在路上,倒也十分亮堂。三人加快脚步,总算在二更天的时候来到了石塘镇。没想到李三竟然站在镇子的大路口上,来回踱着步等着他们。一看到独孤剑等人从远处过来,李三便急忙笑着迎了上去。 “哎呀兄弟,俺还以为你们今天不来了呢,快快快,咱们先回去说话。”说着,就要去接过独孤剑手中的缰绳。独孤剑谢过他的好意,笑道:“李大哥,都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等我们,真是太对不住了。”李三拉着缰绳,憨厚的笑笑,“不要紧,不要紧,俺一向睡得晚,今天月光又这么好,俺想着你们既然是有急事,一定会趁夜赶路的。走,到俺家里说话。” 几个人来到李三家中,就在院子里搬了凳子坐下。李三问道:“兄弟,不知道你们俩有什么事情需要俺帮忙啊?你放心,只要俺李三能做到的,请二位尽管吩咐!但无不从!”独孤剑想了一下,答道:“这会儿我就也不隐瞒了,李大哥。小弟复姓独孤,单名一个剑字,现今是南岳衡山派的掌门,这位姑娘姓张,是‘飞剑客’张风大侠的千金。此次我们前来,乃是想上华山去见顾枫大侠一面。” 李三听到这里,激动的站起来,“原来兄弟竟然是衡山掌门,失敬失敬。你们想上华山见顾大侠,他可是一个响当当的大英雄啊,当年他只身一人,一气儿杀了金国一十三名高手,令人称赞,俺李三可就佩服这样的大英雄。” 独孤剑看他的话头有些停不住,急忙拉着他的手,继续说道:“李大哥,请先听小弟说完:我们要见顾大侠,是因为得到了一个消息,有人欲对顾大侠不利,想暗害他的性命。因此我们急着要赶到华山上去通知他,可山门的弟子却不肯放行,我们又不便硬闯,所以想另寻一条上山之路去面见顾大侠。听人说你对华山十分熟悉,不知能否另外找到一条上去的路?” 李三听了独孤剑的话语,恍然大悟:“也难怪你们上不了山,因为金狗一直想除掉顾大侠,所以华山一向防范的十分严密,禁止外人随意出入。俺上山采药的时候,倒是确实发现了一条上山的小路,不过这条路不太好走,今天又这么晚了,恐怕是上不了山了。” 张琳心看了看杜鹃说道:“那倒无妨,李大哥,明日一早我们还要将这位杜鹃姑娘送回城中,到时咱们再赶快上山。”李三昨日便是为了救这个姑娘被姚公子抓走,两人当时也是照过面的。杜鹃见独孤剑提起自己,也急忙站起来向李三谢恩,几个人又是一阵寒暄,又说了一会儿话,才算结束。 李三的房子很小,也住不下他们几个,于是,李三就领着三个人到镇子上的一家客栈去投宿休息。 四个人各自安歇,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剑心两人就急忙将杜鹃送回家中,杜鹃的父母见到女儿安全回来,自然是对两个人千恩万谢,要留他们吃饭。两人有事在身,自然是推辞了,也没有多加停留,就又急忙出城赶回了李三家中。 第三十三章 又上华山(下) 此时李三已经收拾妥当,背着绳索、拿着柴刀,就等着他们两个回来了。三人碰面之后,李三说道:“兄弟,那咱们这就走罢。”独孤剑点点头,“事不宜迟,我们赶快上山,我怕再晚可能会来不及了。”张琳心接口道:“也不知道华山上的比武进行的怎么样了?”独孤剑想了想,“是啊,这件事有些蹊跷,真叫人担心,我总觉得比武的事情有些不对劲。” 张琳心拉着独孤剑说道:“独孤哥哥,那咱们快走,尽早赶到山上去。”三人就出了门,沿着山路急忙向华山上前行。 李三带着两个人从一条山缝中穿过,来到一片极为隐蔽之处,拨开草丛,指着几个脚印说道:“这就是上山的一条小路,几年前,俺上山采药时发现的,十分难走,寻常人根本过不去。”说着,他拿着柴刀在前边开路,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前边走着,两个人跟着他慢慢往上山摸去。 有的地方就没有路,全靠李三指引,不然根本不知道往哪里走。到了一些山崖边,李三就放下绳索,系在树木或者大石头上,自己先顺着下去,才喊剑心两个跟着下来。而有的山峰十分陡峭,直直的削下来,寻常人根本无法攀爬,李三是仗着自己熟悉,剑心两个则是有功夫在身,三个人都是手脚并用,使劲全力,才算能爬上去。 就这么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三人终于来到了东边的一座山峰上,李三指着山峰远处的一座亭子说道:“这座山有个名字叫‘一枰峰’,两位可能不知,这里原有个典故:这半山腰有铁瓦亭一座,铁棋一枰。据说当年太祖皇帝在这里和陈抟老祖下棋,下到一半就输了,结果把华山输给了老祖。于是华山从此不纳粮,不交贡。这亭子就被叫做了‘赌棋亭’,这峰也被称作‘一枰峰’。” 张琳心看着远处的亭子,听到李三这么说,开口道:“想不到华山还有这许多故事。”三人又走出不远,前边出现了一道木桥。李三指着桥那边说道:“二位,这里便是一枰峰的峰顶了,对面的山头就是朝阳峰了。过了这桥,你们就上了华山的正道了,俺们采药打柴的,不是华山上的人,就不方便走那边的路,俺只能带到这里了。” 独孤剑拱手拜谢:“此番还要多谢李大哥了,咱们后会有期!”李三也拱手道:“那你们二位多保重,俺就走了。”张琳心也抱拳说道:“多谢了!”李三摆了摆手,转身沿着原路离开。 独孤剑和张琳心看着李三远去的身影,说道:“琳儿,咱们也走吧。”张琳心点头,两个人过了木桥,又穿过一片树林,就看到了华山的大路。 这时,恰好从山上走下来两个身穿华山派黄色衣衫的弟子,一个弟子兴奋地说道:“林师兄,恭喜,恭喜啊!”那名被称作林师兄的华山弟子长相极其猥琐,眯着一双眼笑着说道:“嘿嘿,同喜同喜!” 先前的那一名华山弟子说道:“林师兄,如今你叔叔做了华山掌门,以后小弟还要靠师兄多多提携啊。”林师兄拍拍那弟子的肩膀说道:“好说,好说,以后大家一起,互相提携。哈哈,怎么样,陪师兄到城里的美人楼玩一会儿,找如花姑娘快活快活,如何?” 那弟子一脸淫笑,“师兄真是风流雅致,坐享美女佳酿,人生夫复何求?妙哉、妙哉。师兄,请!”说着,手一伸,请那林师兄先走。 林师兄大喊一声:“哈哈哈哈!走!如花,给爷们等着!”两个人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张琳心和独孤剑从林子里走出来,气愤地说道:“独孤哥哥,真是想不到,华山派弟子中竟然还有如此的败类,哼!”独孤剑却似乎没有在意这个,而是若有所思地说道:“琳儿,你听到他们说的了吗?他们俩刚才的谈话中,好像是说华山的比武大会已经有了结果,而且这个林师兄的叔叔当上了掌门,那顾大侠呢?这其中不知又发生了什么变故,咱们还是赶快去看看。”张琳心急忙答应:“好,独孤哥哥,咱们快走!” 此时的华山派的演武场四周,站着上百人,因此独孤剑和张琳心走进来之后,也并没有引起人注意。只见台上站着一个身形瘦小,长相极像老鼠的中年人,正在拱手说着话:“诸位江湖同道:今日胜负已决,在下侥幸,胜得师兄一招,赢得这掌门之位,结束了我华山派十多年来群龙无首的局面。林某今后必定尽心竭力,将我华山派发扬光大。”说着,他向前走出两步,看了看台下的众人。 “请诸位明鉴,林某绝非贪图区区掌门之位,只是这些年来,华山派在我顾师兄手中已经是日渐凋敝。经过昨日和今日的比试,大家也亲眼见到,论才智、论武功,在下都胜过我顾师兄一筹,林某相信华山派今后在我的带领下,一定会更加昌盛,重现往昔的盛景!” 台下的几名华山派弟子高声喊道:“我们一定听从掌门师叔的教诲,发扬我华山派!”也有别派的人喊着:“林海掌门,今日比武胜负已分,咱们大家便认定你是华山派新任掌门!” 林海笑着将双手往下虚压,示意众人静一静,继续说道:“不过非常遗憾的是,比武之时,林某不慎出手太重,致使我顾师兄重伤不治身亡。虽说决斗前有在场的诸位武林同道作证,我们立下生死文书,死伤不究,但林某仍感到十分难过,故而现在决定,为我师兄守灵七七四十九日,以尽我们师兄弟之间的情分。”说着,他脸上显出一股悲伤的神色,“因此有劳诸位远道而来,我华山派本应该好好款待大家,但实在是没想到会生出这等意外,所以只好等我师兄七七之后再来答谢诸位了。”他又拱手向众人拜谢。 “什么?顾大侠死了?怎么会这么巧?”独孤剑十分吃惊,分开众人,走上前去问道。林海听到说话,双目直视着他,反问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何无端在我华山派大声喧哗?”独孤剑和张琳心走上演武台,向众人拱手说道:“在下衡山派独孤剑,本来有要事求见贵派顾大侠,却没想到顾大侠他......” 林海打断他的话语,“哦,原来是衡山刘老爷子的高足,不知道你有什么要事要跟我师兄说?如今师兄已经不在了,林某现在掌管华山派,你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吧。” 独孤剑四下看了看众人,朗声说道:“既然如此,在场的都是我大宋的武林同道,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家师已经在数月前不幸罹难,临终前他得到了一份五色教的暗杀名单......” “荒唐!简直是胡言乱语!五色教早已经被我武林正派剿杀干净,几十年来销声匿迹,哪里还有五色教之说?当年我华山派也曾出过大力,为此还折损了不少精英,连我掌门师祖都不幸丧命,那时候你们这些小娃儿还都没有出生呢!休得在这里胡言乱语!”林海面露怒色,大声地将独孤剑的话语打断。 这时,人群之中走出来一人,却是‘心剑客’方勉!他来到台上,劝道:“林掌门不必动怒,且听他们将事情的原委说清楚。”独孤剑心中一凛:“方勉?没想到他竟然也在这里!” 方勉转身对二人说道:“你们且把事情的原委当着江湖同道的面说清楚。”独孤剑点了点头,“好,家师数月之前,恰巧得到了一份五色教的暗杀名单,不幸的是,他却因此被五色教的杀手追杀,回到山上之后便伤重而亡。那份名单上写明五色教要暗杀我武林中的几位高手,武夷山的柳中原前辈便是第一个,结果柳老前辈果然在上个月被五色教的杀手围攻,不敌而死,而且武夷山一派也几乎惨遭灭门。而名单上的第二个人名,便是华山派的顾枫顾大侠,没想到一个月还没过去,顾大侠他果真就......” 林海大怒,向前走了一步,拂袖厉声喝道:“越说越不像话了!老夫和师兄公开比武,有这么多武林同道作证,难道说是老夫暗杀了我师兄不成?你把在场的诸位武林同道当做什么人了?刘轻舟堂堂一派掌门,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难道他教出的就是你这种到处胡说八道的弟子?真是荒唐!” 独孤剑听他言语之间处处挤兑,有心分辩,斩钉截铁地说道:“在下说的句句属实,却是不敢有半句假话。”林海走到独孤剑身前,问道:“那好,我问你,你说你是衡山弟子,可有我华山派送去的请帖?”独孤剑迟疑了片刻,答道:“这个,晚辈因为下山较早,并没有接到贵派的请帖。” 林海故作疑惑道:“哦?这就奇了,此次我华山派的比武大会乃是天下武林中人人尽皆知的大事,你堂堂衡山派的怎会不知?再者,我华山派素以抗金大业为己任,多次下山狙杀金兵,老夫还亲手格毙了四名金将。但自从京兆沦陷,我华山派就已经是地处金人的势力之中,我们为防止金人上山,华山的各个要道防守的甚为严密。你既然没有本派的请帖,那又是如何上得山来的?莫非你是金人派来的不成?” 第三十四章 青楼擒贼(上) 这一番话可惹恼了张琳心,她走上前去,十分气愤地瞪着林海大声说道:“林大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好心好意的不辞劳苦、千里迢迢的来给你们华山派报信,你却反诬赖我们是金国奸细!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女孩一甩手,扭头又对独孤剑说道:“独孤哥哥,我们不理他了,既然顾大侠已经遭遇不测,我们还要尽快通知其他人。咱们走!” 说着,张琳心拉起独孤剑的手,转身就要走。哪知林海却跨上一步,伸手拦住了他们俩,阴沉着脸,“走?你们俩以为我华山派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太不把我华山派和诸位武林同道放在眼里了吧!哼!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好好在家里呆着,却跟着一个男人在外惹事生非,哪里像是我们中原女子?我看你们根本就不是我们大宋之人,十有**便是金狗!哼!老夫今天就杀了你们这两个金国的奸细!” 张琳心气的是浑身发抖,眼睛瞪着林海,大声反驳:“你!你血口喷人!” 这边林海提起双掌就要动手,方勉急忙一把将他拦住,说道:“林掌门且慢,可否听方某说上两句?”林海见到方勉出面,只好放下双掌,说道:“好,我们就听方大侠说一说。” 方勉指着独孤剑道:“这位独孤少侠,乃是当年的‘仙剑客’独孤云的公子,刘轻舟的高足,现为衡山派掌门。”又指了指张琳心道:“而这位姑娘乃是‘飞剑客’张风的千金,如今张风被‘天剑’南宫灭所害,已经证实他并非汉奸。而方某曾在临安与他们有过一面之交,知道他们的为人,可以担保他们不是金人的奸细。” 台下众人听到方勉这么说,均是议论纷纷,“原来都是名门之后。”“这小子竟然是独孤云大侠的公子?”“他是刘轻舟的徒弟?”“这么年轻,便做上了衡山派的掌门?”“那姑娘长得如此貌美,原来竟然是张风的女儿?”“不是说张风投靠了金人,做了汉奸吗?”“没听方大侠说吗?张风被南宫灭杀了,不是汉奸。”...... 方勉对众人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两位晚辈出言不逊,顶撞了林掌门,还请林掌门展示长辈风范,不和他们计较,不要动手的好。” 林海沉吟了一下,“这......好吧,既然有方大侠为你们担保,你们又都是义士之后,老夫就不再追究你们擅闯华山之罪。来者是客,两位若是要坐下来喝老夫一杯水酒,那林某也是欢迎之至。” 张琳心却并不领情,心中依旧十分生气,怒道:“谁要喝你的酒?稀罕吗?独孤哥哥,我们走!”说着,拉着独孤剑就向外走去。独孤剑边走边回头说道:“方大侠,多谢仗义执言。林掌门,诸位同道,独孤剑多有得罪,还望见谅。不好意思,我们走了。”两人分开人群,径自走下山去。 独孤剑和张琳心沿着大路走下山来,守山的华山派弟子见他们是从山上下来,也不敢阻拦。张琳心仍然气愤不已,回头看了看华山,哼了一声,一脚将路边的一块小石头踢飞。独孤剑看着女孩说道:“琳儿,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张琳心嘟着嘴,有些不满的说道:“独孤哥哥,这个林海我越看越可疑,他早不比武,晚不比武,偏偏选在今天比武,还说自己失手打死了顾大侠,分明是欲盖弥彰!”独孤剑点了点头,“不错,从他方才的所作所为来看,我也觉得他有些可疑。” “岂止可疑,简直可恶!”女孩不满地跺着脚大声说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顾大侠之死必定有什么蹊跷。”独孤剑虽然也是不满林海的态度,但终究不好与他计较,对女孩又是好言相劝了半天,才算让她渐渐平息了怒火。 张琳心忽然想到一件事,开口说道:“对了,独孤哥哥,你还记得刚才我们在上山时碰到的那两个华山派弟子吗?其中不是有一个姓林的吗?听他的话语,好像与林海有什么关系,我们不如去城中找他,说不定能从他身上打听到一些内情。”独孤剑摸着下巴仔细思虑了一番,“也好,那我们这就去华阴城里找他!” “嗯,好!独孤哥哥,那方勉肯帮我们说话,看上去也不像坏人,为什么我哥哥那么讨厌他呢?”张琳心忽然又问道。独孤剑也弄不清楚这是为什么,摇摇头道:“这其中的原因,我也弄不明白,等我们把事情办完,见到了张兄,再仔细问问吧。现在,我们还是赶快去城中找那个姓林的华山弟子。”说完,两人就急忙动身,赶往华阴城中。 华阴城中的美人楼,自然也是一座青楼,而且还是这里唯一的一座青楼,因此倒是十分好找。独孤剑和张琳心来到美人楼门前,看着这装饰的十分豪华的青楼,独孤剑看着门里门外的人,叹道:“琳儿,无论是到哪里,也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永远都不缺这些寻欢作乐、得过且过之人,真是可恨!”张琳心答道:“这些人总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如今金人打来了,他们的骨头也软了,跪着给金人做走狗,真是不要脸!” “琳儿,我们还是快进去找那个华山派的弟子吧,也不知道现在他还在不在这里?” “他下山的时候说来这里,我想此刻他应该还在吧。”张琳心也不是十分有把握,独孤剑迈步就要走进去。不料女孩却拉了他一下,他扭过头去看,女孩脸上微微发红,低声道:“独孤哥哥,这种地方我一个女孩子家如何能够进去?我就在外边等你好了。”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脸色更加发红。独孤剑还未答话,女孩又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他说道:“还有,你,你可不许和里边的女人说话!” 独孤剑这也只是第二次来这种地方,但终究算是有些经验了,听到女孩这么说,他脸色微微有些发囧,答应道:“嗯,好,我知道了。”说完,摸了摸女孩的脑袋,转身走了进去,张琳心则走到对面一边的房子檐下,等着他出来。 一进到楼内,独孤剑就闻到了一股十分浓烈的脂粉味,几个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就聚了过来,往他身上靠去,“哎呦,大爷,您来了!”“大爷,让奴家伺候你可好?”不住的向他抛着媚眼,独孤剑哪里经受过这阵仗,急忙后退。这时,老鸨走了过来,把几个女子喝退,看着独孤剑说道:“哎呀呀,我最怕你们这种舞刀弄剑的小爷,你不是来打架的吧?上次有一个也是你们这种穿着的拿着剑的醉鬼在我这里打架,把这儿弄的是乱七八糟的,真是气死我了,你要是来打架的,赶快走,老娘可不接待!” 独孤剑看了看四周,答道:“我不是来打架的。我来是要找一个人。”老鸨一听,十分高兴,“哎呀,不打架就好。你要找哪位姑娘啊?跟你说,我这儿的漂亮姑娘可多啦!”说着,身子还往独孤剑身前靠了靠,手里的手帕也甩到了他的肩上。 独孤剑又往后退了两步,黑着脸道:“这位大姐,请自重!”那老鸨也不生气,呵呵一笑,“哟,原来还是个雏儿啊,没关系,小兄弟,你相中哪位姑娘了?我帮你叫过来。”独孤剑摇摇头道:“我不是来找姑娘的,我来找一个姓林的华山派的弟子,不知道你见过没有?”老这老鸨倒也奇了,“来青楼找男的?我倒是头一次见。不过你说的人我不知道是谁,也不认识,但今儿个确实来了一个穿着黄色衣衫的江湖弟子,他在楼上,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那就多谢大姐了!”独孤剑越过老鸨,径直走上了二楼。他在各个雅间外边逡巡,透过帘子看去,果然找到了那名姓林德身穿黄色衣衫的华山派弟子。 掀开帘子,独孤剑大步走了进来,那名华山弟子正坐在榻上,怀抱着一个浓妆艳抹的青楼女子,两人正在**喝酒。见到独孤剑走进来,那弟子有些不悦,将酒杯一放,喝道:“你是哪里来的家伙,竟然这么不知趣,胆敢在这时候闯进来,坏了大爷的雅兴!” 独孤剑仔细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你是华山派的弟子?”那弟子怀中的女子吃吃一笑,伸手在那弟子大腿上摸了一把,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对着独孤剑说道:“你这个人好生无趣,竟然连华山派大名鼎鼎的‘偷香妙手’林对儿——林大侠都不知道吗?哦,不对,是林公子,我说的对吧,林公子?”说着,那女子用双手环住林对儿的腰,抬头嘟着嘴唇在他脸上亲了亲。 林对儿哈哈大笑,伸手在那女子脸上摸了摸:“说的不错,过会儿大爷在赏你。”说着,抬起头,看着独孤剑,“新任的华山派掌门就是我叔叔!今天大爷我高兴,虽然你这个家伙打搅了本公子的兴致,但是公子爷我宽宏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饶你一条狗命,还不快滚!” 第三十四章 青楼擒贼(下) 独孤剑双目直视着林对儿,“既然你是林海的侄子,那我找的就是你!你出来,我有话问你!”这一下可惹恼了林对儿,他将那女子一推,站了起来,拔出放在一旁的剑,剑尖指着独孤剑道:“你找我?我看你他女马的是找死!搅和了大爷的好事,看大爷不打断你的狗腿!” 那女子一看这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得花容失色,哪里还敢坐在那里?急忙从一旁溜了出去,“哎呀!打起来了!要出人命了!”那老鸨本就不放心,跟在独孤剑身后上了二楼,此时看到真的要打起来了,也是叫起天屈:“我的老天爷啊!怎么又打起来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你们两个打归打,千万不要出来,别吓坏了我这里其他的客人啊!”说完她就急忙跑下楼去,安抚其他的人。 独孤剑看他要动武,自然是丝毫不惧,当即也拔剑在手,“既然你不肯说,那只好手底下见真章了!”林对儿把剑一挥,身形一矮,从榻上跨了过来,剑锋指向独孤剑的咽喉。独孤剑手中的长剑一震,隔开了这一剑。二人各自后退一步,算是互相试探了一下。 “这林对儿功夫还不错,已经和青师弟他们几个的功力差不多了。”独孤剑在心里已经给出了评价。林对儿感到他的力道很大,手上有些酸麻,也是一脸戒备地盯着他,“这是哪里来的高手?武功竟然这么高?看来今天遇到硬点子了。” 独孤剑已经探得他的底细,自然是采取攻势,向前踏出一步,长剑疾出,接连刺出二三十剑。林对儿连连后退,更是手忙脚乱地抵挡,却是没能全部接下,身上的衣服被刺出了七八个窟窿。也幸亏独孤剑剑下留情,收了几分力道,否则,那就是要在他身上多出七八个窟窿了。此时林对儿已经退到了窗户边,他心下发虚,便想着逃跑。只见他虚晃了一剑,就翻身往窗外跳去。独孤剑哪里会给他机会? “想跑?没门!”独孤剑一声大喝,追在他身后,伸出左手食指,点在了他背后的穴道上。林对儿此时已经是身在半空中,被独孤剑这么一点,身体一僵,直直地往下掉去。这里可是二楼,虽说对平时高来高去的武林中人来说,丈许的高度,算不得什么,可如今林对儿穴道被封,若是这么平平地摔下去,只怕不死也要重伤。 独孤剑把剑交到左手,右手一抄,抓住他的后衣领,提气一跃,便落在了楼对面的街道上。张琳心原本就站在不远处,看到独孤剑从二楼提着一个人飞下来,也急忙跑了过来,“独孤哥哥!”独孤剑回头看到张琳心,笑了笑,把林对儿往地上一扔,说道:“他叫林对儿,是林海的侄子。刚才还想跟我对手,可惜功夫太差,几下就被我打败抓住了。” 张琳心笑着夸到:“行行行,独孤哥哥功夫那么好,打败他还不是易如反掌。”林对儿此时穴道被封住,什么也做不了,双眼恶狠狠地盯着他们两个。独孤剑看了看四周,已经有人向这边看过来了,他对张琳心说道:“琳儿,这里不是问话的好地方,咱们先带着他出城,到了城外找个地方再好好地审问他!”女孩自然是点头答应。 于是,独孤剑提着林对儿,和张琳心一起,快速向城外跑去。 两个人来到城外一片小树林边,独孤剑把林对儿放下,解开了他的哑穴。林对儿两眼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俩,大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究竟想把我怎么样?告诉你们,我叔叔可是华山派掌门,他要是知道你们抓了我,一定会杀了你们!快把我放了!本少爷还可以考虑饶你们一条命!” 哪料到独孤剑根本不害怕,反而说道:“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也不劳你操心了。还有,就算我们不抓你,我想你叔叔也不一定会放过我们的。” 张琳心抬腿踢了他一脚,喝道:“林对儿,赶快老实说出你叔叔林海的阴谋,否则,哼哼,别怪本姑娘剑下无情!”林对儿此时才看清楚张琳心的容貌,见她生得如此花容月貌,比自己之前在青楼里玩得姑娘不知道漂亮了多少倍,顿时色向胆边生,一脸猪哥相,流着口水说道:“这位姑娘,你要是愿意跟了我,陪我玩玩,我倒是可以考虑告诉你。” “呸!下流坯子!敢对本姑娘无礼!信不信我一剑杀了你!”张琳心拔出宝剑,指在林对儿的脖颈之间。林对儿看着锋利的剑刃,心中有些发怵,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不对,为什么要、要问这些?” 独孤剑看他言语轻佻,冒犯张琳心,早就十分生气,见他此时仍然嘴硬,一脚踏在他的胸口上,喝道:“林对儿!你赶快将林海夺得华山派掌门之位的内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一分一毫也不许隐瞒,否则,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林对儿将头一偏,说道:“哼!你们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什么消息。不告诉你们是死,告诉你们我叔叔也不会放过我。你们要杀,就杀吧。反正我死了,我叔叔也会替我报仇,到时你们俩都会给我陪葬!”独孤剑脚上稍稍用力,林对儿顿时感到喘不过气来,骨头似乎也要断裂了一般,他杀猪一样的大叫起来,却依旧丝毫不肯松口。 张琳心见他如此嘴硬,不禁也没有了办法,她收起越女剑,拉了拉独孤剑的衣袖,轻声问道:“独孤哥哥,没想到他虽然下流,却这么嘴硬,死活不开口,我们该怎么办?”独孤剑把脚从他胸前抬下来,瞪了林对儿一眼,也是毫无办法。摇了摇头说道:“琳儿,咱们先把他扔在这里,再想想办法。” 两人走到一旁,坐在草地上,一边看着林对儿,一边仔细思索起办法来。 这时,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施展着轻功,从林中跃了出来,走到两人面前。独孤剑仔细看了看,这身形瘦瘦弱弱的,和张琳心的身材倒是十分相仿,那双大眼睛十分明亮,似乎有些熟悉,但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张琳心一脸戒备地站了起来,问道:“你是谁?” 那黑衣人粗着嗓门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能有办法叫这厮开口说出真相,不知你们二位想不想要知道?”独孤剑也站起来拱手说道:“既然阁下有办法,那我们就请教了。”黑衣人走到林对儿身前,也一脚踢在他的腰肋间,林对儿又是一阵大叫,不住地喊疼。 “办法很简单,姓林的这厮平日里自负风流倜傥,武艺过人,现在又仗着他叔叔是华山派新任掌门,高傲的紧,软硬不吃,那也好办。今日如果他不肯说实话,我们就剥去他的衣衫,将他赤条条的挂到青楼门外,再在他身上写上‘华山派掌门林海之侄——林对儿’,让整个城中的人都好好看看这华山派弟子的丑态。”说完,转头看向剑心二人,问道:“独孤掌门,你觉得我的办法如何?” 独孤剑听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十分惊奇,“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那黑衣人略微一迟疑,就急忙解释道:“独孤掌门千里奔波,前来华山给顾大侠传讯,此刻整个华山上还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张琳心倒是没有在意,开口笑道:“哈哈,这个办法不错,好办法!真好玩!” 林对儿听到黑衣人这么说,心里害怕起来,大声叫道:“你,你们好歹毒!那个什么独孤掌门,你也算是堂堂一派掌门,功夫上我已经输给了你,算我技不如人,你杀了我我也无话可说。可你若是这么做,就不怕有违江湖道义,令武林同道们耻笑吗?” 独孤剑默然,林对儿说的没错,自己身为衡山派掌门,若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一个华山派弟子,就算揭穿了林海的阴谋,只怕也会令武林豪杰们说三道四。张琳心向前跨出一步,“我独孤哥哥身为掌门,为一派之表率,自然是不会这么做。但本姑娘我可是无门无派,又是一介女流,没有人知道我的。而且我平日里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奸邪之徒,——这位朋友的主意,对我来说,倒是妙得很啊!哈哈哈!” 那黑衣人也开口道:“不错,独孤掌门自然是不能这么做,但你又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我是谁,若是我与这位张姑娘一起,把你挂在那里,谁又会笑话我们?恐怕还会有更多的人夸赞呢!”又转身对张琳心说道:“既然张姑娘也有此意,认为这个办法很好,我们两个现在就去做,再在他的腿上写上‘江湖败类,无耻下流’,岂不更妙?” 林对儿看着她们两个一唱一和,心中更是害怕,“你们,你们,算你们狠,好,我说,我全说,只求你们不要那么做。” “那好,你快说!”张琳心和黑衣人同时喝道。 第三十五章 林海伏诛(上) 此时的林对儿已经完全没有了办法,对于张琳心和黑衣人的威胁,他怕的要命,明白自己再硬抗下去,只怕真的会被她们挂到青楼去。若是自己就这么死了,倒也干脆;可如今她们要把自己扒光衣服供人参观,以他的心气,只怕比死了还难受。他只好开口说明真相:“我叔叔从小就不受我师祖喜欢,师祖觉得我叔叔心机深沉,做事不够光明正大,又太过争强好胜,因此总是对我叔叔各种斥责。他只喜欢我顾师伯,对师伯是青眼有加,把华山派的所有功夫和秘密全部传给了师伯,就是不传给我叔叔。所以叔叔和师伯两个人从小就争斗不断,所以我叔叔就立志要做华山派的掌门,要让师祖和师伯看看他的能耐。” 林对儿顿了一下,缓了一口气,看到三个人都盯着他,就继续说道:“十三年前,那时候我才十多岁,才跟着叔叔来到华山派没多久,也不了解华山派的情况。可就在那不久,听叔叔说,师祖带病前往江南办什么事情,后来就病死在那里了。临死前他还没来得及交待后事,就咽气了。消息传回来后,华山派上的大多数人都推举我师伯做了掌门,但我叔叔并不服气,就非要和师伯争,这么多年来,两个人谁也不让谁,可我叔叔终究势单力薄,一直没能成功。” “然后呢?你叔叔的功夫本就比不过顾大侠,又是如何在比武中杀了他的?” “三年前,我下山去游玩,和人发生了争执,打斗起来,我不是他的敌手,被那人生擒。本来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没想到他不但没有杀我,还送我美女佳酿,好好招待了我。” “咯咯,原来林对儿大侠被人打败生擒是有前科的啊。”张琳心讥讽道。林对儿也不敢辩驳,缩了缩头续道:“后来我才知道那人是五色教的,他抓我就是为了引诱我叔叔出来。” “五色教?又是五色教?说,抓你的那个人是谁?”独孤剑一把抓住林对儿的胳膊,大声喝问。林对儿只感觉胳膊像是要被捏断了一样,痛呼起来。张琳心急忙拉了拉他,独孤剑这才放手,“快说!” “我也不认识他,那人戴着面具,说话声音也不像是正常人的声音。我叔叔来了之后,他就将我放了,并说可以帮助我叔叔除掉顾老头,做上华山派的掌门。条件就是要我们加入五色教,为他们效力。” “所以你们就答应了?” “是,我叔叔思虑了好久,就答应了。那人让我叔叔做了五色教白剑堂的堂主,让我做了副堂主,并调派了几个杀手供我们差遣。” “仅仅靠这些恐怕你们还是无法对付的了顾大侠的吧?你们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老实交代!” “刚开始的时候,那人只是传授了一些五色教的功夫让我们修炼,但效果并不怎么明显。我叔叔也一直怀疑他是在骗我们。不过就在去年年初,五色教的人送来了一份他们的独门奇药‘神功散’,这种药无色无味,遇水即溶,若是一下子服用很多,就会马上暴毙而亡,但却很难查出病因。但若是一次服用一点,见效就会很慢,却能让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功力慢慢的衰退、减弱,而且神志也会逐渐有些不清醒。我们从那时候开始,就悄悄地在暗地里给顾老头的饮食中下药,让他每天都吃下少量的‘神功散’,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服用,顾老头的身体早就被侵害的不成样子了。所以,昨天的才智考较和今天的比武自然就都是我叔叔取胜了。” “好歹毒的计划!那你们杀害顾大侠也是受了五色教的指使吗?”独孤剑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林对儿答道:“是,顾老头把华山派经营的像铁桶一样,若是不将他灭口,五色教不会安心,我叔叔也会寝食难安的。所以我叔叔就在比武之前先签下生死状,顾老头神志不清,自然也不会反驳,等上了比武场,我叔叔假装一个失手,就将他杀了。” 三个人听完整个内幕,都感到不寒而栗,这种毒药,简直太可怕了!张琳心看着独孤剑说道:“独孤哥哥,不如我们现在就带着他上华山,揭穿林海的假面具,也揭露五色教的阴谋!” “好,我们这就去!”说着,他转身又看到了那黑衣人拱手谢道:“噢,还要多谢兄台仗义相助,不知可否请教兄台的尊姓大名?”那黑衣人也拱手粗着嗓子答道:“好说、好说。我就是人称‘大盗独行倒采采花大盗盗中盗盗王’盗空天是也。独孤掌门,咱们后会有期,告辞了!“说着,不等独孤剑答话,黑衣人就一个纵身,没入树林之中,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独孤剑和张琳心看着小树林中不见的身影,轻声叹道:“看来这又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侠士,今天还要感谢他啊。琳儿,我们也走吧。” 于是,独孤剑和张琳心押着林对儿,从大路登上华山,守山的弟子见到自己林师兄带着两个人回来,自然也不敢多问,直接就放他们上山。 此时的华山上,林海正在大厅之中摆设祭堂,祭奠顾枫。众人一一上前,去给顾枫鞠躬上香,林海又一一答谢。之后林海就命人在大厅里摆下了素斋,算是款待上山的众多武林豪杰。林海只是在腰上扎了一条白带子,然后便端着酒杯,大声说道:“林某在此感谢诸位的到来,也感谢大家为我顾师兄上香,我就满饮此杯,算是答谢!”众人也纷纷举起酒杯,向林海还礼。 就在这个时候,独孤剑和张琳心带着林对儿走到了门外,林对儿一路上不断苦苦哀求,请他们不要让他叔叔看到自己,但两个人就是要拿他作证人,又怎么会答应?张琳心一脚踹在林对儿背后,把他踹进了大厅之中。 大厅里的众人看到这一变故,都停下了杯盏,看向门口。林对儿看见林海也看了过来,惊恐地叫了一声:“叔叔!”独孤剑和张琳心踏进厅中,朗声说道:“诸位同道,请都暂且停下手上的杯筷,也不要喧哗,听我一言。” 林海见到自己侄子被两人踢进来,心中感到有些不安,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侄子要坏事。当即起身喝道:“独孤剑!你如今好歹也是一派掌门,却拿我侄儿想做什么!快给我把人放了!来呀,去把你们林师兄请过来。”边上立刻就有两名华山派弟子应声,向他们走来。独孤剑伸手拦住两人,高声道:“林大侠,先不要着急,请听我把话说完。” “有什么好说的!今日乃是我华山派选出新任掌门的日子,这又是在我顾师兄灵堂之前,你两次三番的来捣乱,也太不把我华山派放在眼里了吧!欺负我华山派无人耶?”说着,林海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一掌。 独孤剑也不着恼,笑着说道:“林大侠,请勿动怒。诸位,我们之所以去而复返,乃是因为从这位林对儿林少侠——也就是林大侠的侄子口中,得到了一些消息,我们觉得有必要和大家说一下,因此才又上山。” “什么消息啊?”“这位林少侠是林掌门的侄子,难道他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衡山派的人管的有点多啊。”...... 独孤剑望着议论纷纷的众人,提气朗声说道:“诸位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前辈、大侠,今日就请听我将林海林大侠是如何夺得掌门之位的过程讲给大家,请大家仔细听听。” “独孤剑!我在说一遍!老夫与师兄比武,全靠功夫胜得师兄一招半式,在场的众位都是见证,何须你来多嘴!你再不退下,休怪我不客气了!” “哦?林大侠,你打算如何对我不客气?莫非你也想对我用‘神功散’不成?可惜我没吃你华山派一口菜,喝一杯酒,你就是想对我用,只怕也没有机会。”当独孤剑将“神功散”说出口,林海脸色大变,“血口喷人!老夫乃是名门正派,岂会有那邪魔外道才用的东西?”他一甩衣袖,大声喝到。 众人几乎都没有听说过“神功散”,此时听到二人的对话,又是一阵低声议论,纷纷猜测这“神功散”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独孤剑笑着说道:“既然林大侠也自诩是名门正派,可你怎么知道这‘神功散’是邪魔外道的东西?你可以问问在场的诸位,有谁知道这‘神功散’是干什么用的?” “这、这,独孤剑,老夫也只是从名字猜测而已,况且是你先说出来的,你岂不是比我更了解?我看你就是那邪魔外道!”林海还在信口狡辩,百般抵赖。 独孤剑抬手放在林对儿肩头,笑着说道:“林大侠,我知道这‘神功散’,还要多谢你这位侄儿啊。如今他已经将你们谋害顾大侠的事情全部告知于我,我看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说着,他将林对儿所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讲了出来,然后拱手续道:“各位,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大家面前的林海,——新任的华山派掌门其实他的真实身份便是五色教白剑堂的堂主!也正是他,借着比武定掌门的借口,当众杀害了自己的同门师兄——顾枫顾大侠!” 第三十五章 林海伏诛(下)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看向林海,任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五色教的堂主!为了一己之私,当上华山派掌门,竟然不惜投靠魔教,残害师兄!方勉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走到林海面前,双目直视着他,厉声喝问:“林海!没想到你竟然是五色教的人!你竟然还当众谋害顾枫,当真以为我手中长剑不利吗?”在场的众人都知道,方勉和顾枫向来要好,两人的交情无比深厚。此时方勉得知真相,自然是要替顾枫出头报仇了。 “没想到啊,林海竟然能做出屠戮同门之事。”“利欲熏心,林海为了当掌门,竟然这么不择手段。”“林海竟然这么无耻,甘当五色教的走狗。”“是啊是啊,真是没有想到。”“方大侠与顾大侠向来是肝胆相照,现在他得知真相,一定会替顾大侠报仇的。”“这回有林海的好看了。” 林海向众人扫了一眼,“哼!想不到老夫多年苦心的经营,竟然一朝败在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娃手中!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没想到我自己的致命伤竟然是自己的亲侄子!哈哈哈哈!”他大笑几声,目光直视着林对儿,吓得林对儿一缩头,急忙求饶:“叔叔,我......”林海不待他把话说完,就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将杯子往地上一扔,摔个粉碎,大声喝道:“不错!方勉,我就是当着你们的面将顾枫杀了,那又怎样?可笑你们还以为是我不小心失手误伤,哈哈哈哈!现在你要为这个死鬼报仇,不觉得太晚了吗?” 方勉怒发冲冠,厉声喝道:“林海!你这个无耻小人!”林海也不看他,而是恶狠狠地盯着独孤剑和张琳心,“罢!罢!罢!既然事已至此,我就先拿你们两个小娃开刀!来呀!动手!”话音未落,林海身形一晃,闪过方勉,冲向剑心二人。 而大厅中不少华山派弟子听到林海的命令,也拔出兵器,砍向附近的人。一时之间,有不少人因为没有防备而中招,被砍倒在地,顿时大厅之中鲜血横流,连挂在各处的白布都染成了红色。 林海向剑心二人冲过来时,顺手拔出了边上的一把剑,他狂笑着攻向二人,嘴中大喊着:“哼!两个小娃!坏我好事,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祭日,受死吧!”独孤剑一掌将林对儿打到一边,拔出长剑,护在张琳心身前,“琳儿,小心!”使出一招“南岳支天”,直取林海的咽喉。 那林海江湖人称“小雁客”,武功也是十分精湛,虽说可能未必比中毒前的顾枫强,但他终究还是要比独孤剑高上一筹。只见他凌空变招,剑尖在独孤剑的长剑上一点,便又借力在空中转了一圈,剑锋就刺向了独孤剑的后心。此时独孤剑已经来不及回身,若是这一剑被他刺中了,只怕不死也要重伤! 张琳心本被独孤剑护在身后,此时她也已经拔出越女剑,看到林海这一剑势猛,她急忙使了一招“回风拂柳”,替独孤剑挡住了这一剑。两人的剑尖相交,林海手中的长剑被越女剑削掉一截,他这一次交锋反而是吃了点亏,从空中落了下来.林海怔怔的看了一眼断剑,“好剑啊!不过很快就会是我的!“他虎视眈眈的盯着二人,对于大厅中的情况却是一概不管。 方勉本想截住林海,却不料他竟与剑心两人打了起来,他也有心看看二人的功夫,于是就没有急着出手,只是随手将附近的几个跟随林海的华山派弟子打发掉,便盯着场中的三人。而大厅中的众人经过一阵慌乱之后,也开始反击,那些华山派弟子有些是被林海威胁,有些是被收买,还有的本就是五色教派过来的杀手。这些人功夫还算可以,但终究比在场的众多武林豪杰要差上一些,加上人数也没有这边的多,这时已经被众人压制住了。 此时的剑心二人双剑齐出,一人使出海山阳的“风雷九州”,一人用着柳无霜的“凤舞九天”,林海功夫虽然要高于二人,但一来对于越女剑的锋利有些担忧,二来也不熟悉两人的招式,一时间竟然被打的手忙脚乱,断剑只能护住周身,却也没有了进攻之力。 方勉的功夫被人尊称“天下第一”,可以说是用剑之中的顶尖高手,却也没有见过这两套剑法,他仔细看着二人的出招姿势,其中的精妙之处,他也不禁暗暗称赞:“这二子使出的剑法竟然如此高超,我竟是闻所未闻,虽然说刘轻舟、张风、独孤云都也是剑术大家,可也未必能有如此厉害的剑法。却又不知这二人是在何处习得这么精妙的剑术?” 又过了不多时,大厅之中的林海的手下已经被众人斩杀殆尽,只剩下林海一人,还被剑心二人联手挡住,甚至此时他仍然还处在下风。大家团团将战圈围了起来,防止林海逃跑。这时,一人说道:“方大侠,为何还不出手,擒住林海这个狗贼,好为顾大侠报仇?”方勉摆了摆手说道:“大家稍安勿躁,现在林海已经被独孤少侠和张姑娘联手挡住,他们二人可以说是青年一代中的佼佼者,此时若是能多和林海打上片刻,会比平日里相互切磋更有长进。再说,林海此时已是瓮中之鳖,必然跑不了了,大家不要着急。” 众人听到方勉这么说,便都不再上前,只是将大厅围的严严实实,观看着场中三人的打斗。此时的林海越打越是心惊,他根本没有想到面前这两个小辈武功竟然这么高,自己竟然不但没能拿下他俩,反而还落了下风。现在自己的手下已经是全军覆没,在场的百余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今天只怕是难以逃掉了。想到这里,林海突然变招,每一招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这一套招式乃是华山派的“绝命剑法”,招招都是拼命,反而一下唬住了剑心二人。 这一下,倒使独孤剑和张琳心打得有些小心了,方勉开口道:“独孤少侠、张姑娘,不必逞强,暂且退下,由老夫来和此贼过过招!”说着,方勉一拂衣襟,就要下场。独孤剑却道:“方大侠,我们还能挡得住,请方大侠再休息一会。”嘴上说着,手中的剑却不停,他陡然变招,使出自己父亲独孤云的“仙剑剑法”,又攻了上去。张琳心见状,明白了他的心意,也使出张风的“飞剑剑法”,双剑合璧,果然威力更胜一层! 原来,张风和独孤云本就十分要好,两人并肩纵横江湖之时,各自根据自己的剑法,创出了这双剑合璧、互相配合的招式。只是他二人武功本就已经是顶尖,又有谁能让他们二人同时出手,使出这套剑法?而独孤剑和张琳心也曾多次演练这套功夫,因此,当他们二人用出这套剑法之时,林海再次落入下乘。 众人看得是心神鼓舞,都没有想到两个年轻后辈竟然能把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小雁客”林海打得是节节败退,几无还手之力,都不禁地拍手大声叫好。 其实,也并非是独孤剑和张琳心二人的功夫超过了林海,他们两个虽说身负几套绝学,但毕竟修炼的时日尚浅,所能发挥出的威力也不过是十之一二。究其原因,一是他们所使的“风雷九州”和“凤舞九天”乃是已经失传多年的武功秘籍,几乎没有人见过(废话,见过的只怕都快死光死绝了),林海功夫虽高,也是被打了个手忙脚乱;二是之后两人双剑合璧,使的“飞剑”和“仙剑”配合默契,几乎没有破绽,林海想破也无从下手;三是越女剑锋利,林海不敢用剑直缨其锋,打得有些畏首畏尾;四是此时大局已定,林海看到自己很难逃走,心神已经慌乱,既要与二人对阵,又要防备周围的方勉等人,无形之中自己的武功已经去了一半。这样,才让剑心二人占得先机。若是平日里三人对敌,只怕两人能在林海剑下坚持这么久而不落下风就已经是十分厉害了。 就在此时,情况突然发生变化,方勉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小心!贼子敢尔!”还未顾得上出手,众人就只听得“噗!”“啊!”“独孤哥哥!”三声,再往场中看去,就只见林海胸口插着一把剑,剑身没体而入,眼见是活不成了。而独孤剑则是倒在张琳心怀中,口吐鲜血,一副重伤的模样。 原来,方才林海眼见自己要败,便心存了同归于尽的想法,临死要拉一个垫背的。而独孤剑的功夫要高出张琳心不少,自己下手想来会比较困难,于是,他就向独孤剑连出数剑,将他逼退几步,两人双剑最后又一次相交,他却突然撒手松剑,一拳击向张琳心,打算拉女孩垫背。张琳心哪里能抵挡得住?眼看就要被他打中,独孤剑也来不及用剑挡开,疾速转身跨到张琳心身前,护住了她,而自己则是被林海一拳打在后背之上。 独孤剑拼着被林海一拳打中,保护了女孩没有事情。他背后中拳,吐出一口鲜血,却趁势反手一剑,直直插入了林海的胸口。电光火石之间,许多人都尚未看清,打斗便这样结束了。张琳心也才反应过来,急忙扶住独孤剑,呼唤了他一声。 第三十六章 得闻秘辛(上) 众人谁也没有想到,最后的结局竟然会是这样。方勉也是一脸懊悔的神色,若非他托大,要是大家一起上,只怕林海早就会被剁成肉泥,哪里会有这样一个结果? 他急忙抢上前去,伸手按在独孤剑后心,输了一道真气进去,探查他的伤势。万幸的是独孤剑内功根基扎实,最近又练习海山阳和独孤云留下的功夫,内力也长进不少,伤的还不算太重。方勉示意张琳心把独孤剑扶住,坐在地上,又让女孩解下独孤剑背上的兵刃。他才伸出双手,抵住独孤剑的后心,替他调理内息。 旁边的众人知道此时不能打扰,就都屏息凝神,不敢说话。过了大约一刻钟,独孤剑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方勉才收手站了起来,众人只见他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都知道此番他费力不小。方勉笑了笑说道:“无妨,我已经将独孤少侠的伤势稳住了,万幸他内力根基深厚,林海出拳虽快,却没能使出全力,等他慢慢调养数日,便可以痊愈。” 说完,又转身去看双目圆睁,已经死去了的林海,摇了摇头,叹道:“真是想不到,林海竟然为了贪图掌门之位,竟然不惜堕入魔道,残害同门,唉!”众人都以为他是在替林海不值,也是在为死去的顾枫伤感,就有人出面劝道:“方大侠,此人利令智昏,不值得同情。只是顾大侠的死,我们也都有责任,竟然没能看透林海的狼子野心,如今林海已经伏诛,还请方大侠不要太难过了。” 张琳心把独孤剑扶起来,问道:“独孤哥哥,你感觉怎么样了?”独孤剑面色还有些苍白,强撑着笑容说道:“我没事,琳儿,不要紧。我怀里有‘春花冬雪丸’,你帮我拿出来。”又对方勉谢道:“方大侠,还要多谢您的救命之恩。”方勉摆了摆手,“是我的失误,若非我一力坚持要你们和林海对阵,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独孤少侠,我还要对你道歉呢。” 张琳心伸手从独孤剑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取出两粒“春花冬雪丸”,喂给他服了下去。 独孤剑看了一眼林海的尸首,“方大侠不必自责,谁也没有想到林海会去选择同归于尽,是我们大意了。”方勉回道:“独孤少侠,你还有伤在身,就好好休息一下,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们来处理吧。” 张琳心却突然说道:“方大侠、独孤哥哥,既然林海是五色教的堂主,想来定然还有别的秘密,不如我们搜一搜他的身,还有他的卧房,或许能找到别的有关五色教的线索。”方勉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却是一闪而没,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独孤剑点头答道:“好,不知方大侠以为如何?” 方勉也点头称是:“张姑娘的主意不错,我们就先搜一搜林海的身。”说着,他蹲下身来,在林海身上仔细摸索了一番,将他怀中、衣袖里的东西全掏了出来。果然,除了一些暗器和金银之外,还有一封书信。方勉拿着书信,只见上边写着“教主亲启”四个大字,他环顾众人,大声道:“诸位,这里果然有一封书信,看这外边的字迹,应当是林海写给五色教教主的亲笔信无疑!” 说着,他将书信拆开,看了一遍,大声说道:“我把内容念给大家听!教主在上:属下已经按照计划,在比武大会上顺利将顾枫除掉,现已夺得掌门之位,华山派已被属下控制,特向教主报喜。白剑堂堂主林海叩首。” 众人听完,议论纷纷,“原来林海果真投靠了五色教。”“真是我们中原武林的败类!”“林海竟然这么不知羞耻,还想做华山派掌门!”“这真是痴心妄想啊!”...... 独孤剑拱手向方勉拜谢道:“这次还要多亏了方大侠主持公道,我们才能有机会揭穿林海的真实面目,多谢方大侠。” 方勉摆手道:“独孤少侠此言差矣,此乃方某应尽之责,如何言谢?顾枫乃是我至交好友,可我此次前来,他竟神情恍惚,对我态度冷淡,完全没有往日的亲近之感。还有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其实我们在场的人都觉得此事颇有蹊跷,只是没有什么凭据,都不好说话。今日你们二位除掉林海,为江湖除掉了一大祸害,也为顾枫报了仇,方某应该感谢你们才是。” 忽然间,独孤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也晃了晃,似乎有点站不稳,一旁的张琳心急忙扶住他,轻声问道:“独孤哥哥,你怎么了?”方勉抢上去,把手搭在他的脉门上探查了一下,才开口道:“无妨,方才林海那一拳虽不致命,终究还是伤到了独孤少侠,我们又站在这里说了这么久,独孤少侠未能好好休息,故而会感到头晕,不是什么大碍。张姑娘,烦劳你扶着独孤少侠去后边的客房休息,此间的事情,就由我来处理便是。” 众人听了,也是纷纷劝道:“是啊是啊,独孤少侠,你就去好好休息一下,有方大侠在此处理,我们大家都会听从他的吩咐的。”独孤剑勉强露出笑容,答应道:“那好,那就烦劳方大侠和诸位同道了。”说着,他示意张琳心,两人便在顾枫的一个弟子的带领下,前往客房休息。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方勉才从外边进来。独孤剑睡了一觉,又运功调息的一会儿,此时已经感觉好了很多。张琳心又请厨房熬了些治疗内伤的草药,和着“春花冬雪丸”一起给他服下。此时见到方勉进来,独孤剑急忙问道:“方大侠,可是华山派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方勉点头答道:“不错,林海虽然引诱了不少门人加入五色教,但终究是少数。如今顾枫的大弟子在三年前战死,二弟子双腿残废,被林海控制,我们已经将他救出来,虽说他不能继任掌门,但华山派先由他主持大局,也不会生出内乱。只等事态平息之后,另行选出新的掌门。” 独孤剑听完,这才放心,“华山处于金人的治下,四面受敌,能有方大侠帮忙,解除内乱,实在是万幸。”张琳心也接着问道:“方大侠,就连林海这样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心甘情愿投靠五色教,看来五色教的势力究竟有多大我们还不清楚,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方勉起身在屋中走了两圈,沉吟了一会儿,才答道:“的确,张姑娘说的很有道理,至于如何应对。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要想对付他们,却是十分棘手啊。” “方大侠,这五色教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何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啊?”女孩一脸好奇的问道。方勉转头看向独孤剑,哪知独孤剑也是摇了摇头,“方大侠,我虽然知道五色教,可家师只是提过它的前任教主海山阳,别的我也并不了解。”方勉点了点头,说道:“也是,五色教横行江湖之时,连我都还年轻,你们不知道也是自然。这其中的很多事情,我也是听别人所说,有多少可信的,就不得而知了。既然你们想听,那我就给你们说说。” 说着,方勉和二人分坐在两边的椅子上,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这才开口道:“想必你们都应该听说过摩尼教吧?”独孤剑点了点头,张琳心则是摇了摇头,方勉微微一笑,“独孤少侠也是行走江湖,自然是听说过这些。张姑娘长期住在临安城,想来你父亲公务繁忙,也不会把这些事情讲给你。好吧,我就从头说说。” “摩尼教起源于波斯,在唐朝的时候,传入了中原,唐皇还给他们建立了不少寺庙,可这些人也挺有趣,不拜佛祖,不敬神仙,供奉的是什么光明神,不许教徒吃肉,还要禁欲。呵呵,倒跟和尚道士没什么两样。不过,他们往往在底层百姓中宣传教义,还组织了不少起事,反抗朝廷。我们都知道的徽宗皇帝的时候,方腊在东南一带组织的起事,就是以摩尼教众首的。” “可是方大侠,这摩尼教和五色教又有什么关系啊?”张琳心听了半天,仍是一头雾水。方勉笑了笑,继续说道:“关系自然大了,方腊乃是那时摩尼教的教主,可你们不知道的是,摩尼教在方腊接任教主之前,是一盘散沙,教中四分五裂,争斗不断。你道这是为何?就是因为这个五色教!” “五色教?这是为何?”独孤剑也有些不明白。 “话说大约是在仁宗朝的时候,摩尼教的那一位教主病逝,死前未能来得及指定下一任教主。于是,教中众人为了争夺教主之位,大打出手。一个护法带着一部分教众出走,分裂了摩尼教,创立了这个五色教。他们出走的这些人,都是些心狠手辣,手段残忍之辈。那个护法带着这些教众专做杀人越货、残害武林的勾当,将整个中原武林搞的是一片腥风血雨。” “哦,我明白了,方大侠。这五色教说白了,也是摩尼教的一部分。可这与方腊又有什么瓜葛呢?”张琳心想明白一个,却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第三十六章 得闻秘辛(下) “不要急,慢慢听我说。”方勉又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你们想,这摩尼教自唐朝传承至今,发展了多少教众,势力又该有多大?便是一个护法带出去的这些人,个个都可以说是武林高手,他们又人多势众,各大门派多次组织剿杀,均未能成功,反而都被这些人打败。因此,他们更加猖狂,隐隐压住了摩尼教一头。所以,五色教被大家称作了魔教、邪教。连带着摩尼教也遭了秧。” “六十年前,也就是神宗皇帝在位的时候,五色教又出了一位不世的天才,他武功高强,智计百出,带着五色教的杀手灭了不少门派,还杀了许多官员。” “啊?是海山阳吗?”张琳心打断了方勉的话语,急忙问道。方勉看了二人一眼,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不错,此人便是五色教的上一任教主——海山阳!” “真的是他?那他的武功真的是天下第一吗?”张琳心接着又问道。方勉摇了摇头,答道:“是否是天下第一,如今只怕没人能知晓了,但他的剑法的确可以说是天下无双。四十年前,我们‘天心飞仙’四大剑客才都是十几岁的人,还没踏入江湖,未曾见识过海山阳那出神入化的剑法。而当时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那些人物,没有一个能在他的手上用剑走过一百回合的。” 独孤剑大为惊讶,问道:“一百回合?方大侠,这不太可能吧?”方勉知道他们二人不信,笑笑继续说道:“海山阳的剑法可以说已经是登峰造极、出神入化,不然你以为为何没有一个人能制住他?”张琳心抢着又问:“那不是说武夷山的柳四海老前辈和他不相上下吗?” “不相上下?那是正派人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柳四海的剑法高超是不假,武夷派自从柳无霜女侠创派以来,确实在江湖上也是鼎鼎有名,但柳四海绝对是打不过海山阳的。不过是他比别的人要能在海山阳手上多走几个回合罢了。” “那后来呢?” “这位海教主也的确是位天才,他深知五色教做下的事情,得罪的是天下人。于是,他便拜见了王安石,两人联手,妄图改革新政,把五色教置于朝廷的保护下。因此,他甘愿做了王安石手中的一把利刃,替他铲除那些阻挠变法的官员。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王安石的变法最终还是失败了,故而,五色教的名声是更加的臭了,他们只能蛰伏起来,等待时机。”说到这里,方勉似乎是有些替海山阳不值,轻轻叹了一口气。 “之后的事情嘛,你们应该就听说过了,海山阳不甘心失败,休整几年后,又开始在江湖上搞风搞雨,,一时之间,江湖上人人自危。就在这时,柳四海站了出来,他广发英雄帖,聚集了天下英豪,组成了灭魔联盟,与五色教大战多次,双方是互有胜负。” “恩,这后边的事情我听说过,四十年前,柳四海带领正派人士与海山阳的五色教在武夷山决战,双方大战多日,却是都损伤不小,后来海山阳和柳四海都离奇失踪,五色教群龙无首,而灭魔联盟则是许多门派组成,因此各个门派的掌门继续带人与五色教大战,终于将五色教剿灭。”张琳心抢着说道。 方勉点点头,“不错,可那一战真的可以说是惨烈至极啊,各个门派全都是高手尽出,却几乎全折在了武夷山,能保全性命的,可以说是十不存一。因此,这几十年间,各大门派都是元气大伤,人才凋零。” “方大侠,可你还是没有说方腊和这些有什么关系啊?” “这就说到了。武夷山一战过后,五色教就销声匿迹了。而这时,方腊已经是继任了摩尼教的教主,他经过十多年的整合,重振了摩尼教的声势。刚好又恰逢灭魔联盟和五色教损伤惨重,方腊也顺势吞并了不少东南一带的帮派。徽宗宣和二年十月,方腊率领摩尼教教众举义起兵,打算推翻朝廷。” “这件事以我来看,方腊等人没有错,只恨君昏臣佞,东南的百姓被‘花石纲’压榨的苦不堪言,官逼民反啊。”独孤剑的言论倒是大出方勉的意料。他笑着点点头,继续说道:“不错,徽宗皇帝是个丹青妙手,但做皇帝真的不怎么样。方腊的举事被镇压之后,摩尼教也损失惨重,虽说后来又有王念经、钟相、杨幺先后起事,但无论声势、还是力量,都及不上方腊那时了。”方勉说到这里,却是叹息着摇了摇头。 “那么方大侠,这之后又是怎么样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但以我想来,摩尼教和五色教本就是同根同源,又都遭到了朝廷和武林正派打击,或许两家又重新合并在一起也未可知。尤其是五色教,这四十年都没听说过他们的消息,说不定经过这么多年的休整,羽毛又丰满起来。唉,这次顾枫遇害,看来就是他们要复出的一个信号,江湖上看来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这时,门外有小厮来请,说是晚饭已经做好,请他们前去用饭。于是,三人便跟随着小厮去用饭。张琳心忽然问道:“方大侠,可有发现林海的那个侄子林对儿?”方勉摇了摇头,“这倒是我疏忽了,最后收拾好大厅,清点人数和损伤的时候,独独发现不见了林对儿。后来,华山派的弟子去山门口换岗的时候,发现一个守门的弟子身受重伤,倒在那里。从他口中得知,林对儿趁乱的时候,跑了下来,想要拉着他和另一个守门弟子逃跑,他没有同意,被两人打成了重伤。现在也不知道林对儿逃到哪里去了。” 独孤剑恨恨地说道:“真没想到,竟然让这个贼子跑掉了!”张琳心安慰道:“方大侠、独孤哥哥,不要紧,林对儿不过是个小角色,想来一定掀不起什么大风浪。而且他的功夫稀松平常,只要敢出现,抓住他还是十分容易的。” 三人来到大厅用饭,此时已经有不少武林人士准备告辞离去,剩下的也都是打算明天就走的。众人见到方勉、独孤剑和张琳心三人,纷纷示意。 方勉向众人说道:“诸位,如今华山派的事情算是水落石出,真相大白,我们也算告慰了顾枫兄的在天之灵。不过,这次华山派也是损失惨重,因此,我打算在华山再逗留些时日,替顾兄照顾一下他的弟子。” “方大侠高义,我们佩服啊!”“顾大侠能有方大侠这么一个至交好友,真是死亦瞑目了。”“真是劳烦了方大侠啊。”一干人不停的说着。 顾枫的那位双腿残废的弟子也带着剩下的华山派弟子们拜谢道:“那就要多谢方大侠的美意,华山派上下感激不尽。”方勉扶着他,说道:“大家见外了,顾兄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华山派数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那样,到了地下,我也无颜去见顾兄啊。” 饭后,方勉忙着招呼众人,独孤剑和张琳心则是和方勉说了一声,便要自行出去转转。两人沿着一条小路来到后山,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只剩下的是那一抹晚霞,看着远处的群山,张琳心把头靠在独孤剑胸前,问道:“独孤哥哥,你感觉还疼吗?”独孤剑摸着女孩乌黑的头发,笑着说道:“没事,我已经感觉好多了,不用担心。只是原以为赶到华山派可以消弭一场祸事,却不想我们还是来晚一步,唉!” 女孩轻叹一声:“想不到五色教的势力如此之大。”四下看了看,发现没人,才又问道:“独孤哥哥,你说方大侠到底是个什么人?武夷山禁地里的那个紫袍杀手说他是五色教的教主,可柳老前辈说这不可能,从今天的事情来看,方大侠光明磊落,根本不是那种人。那我们要不要把血书和武夷山山洞的事情告诉他?”独孤剑想了想,答道:“这件事情扑朔迷离,我们无法当面问方大侠,依我看来,我们还是暂时不要说,等见了你哥哥还有郜老前辈之后,听听他们两个怎么说,再决定怎么做。” 张琳心抬起头,看着独孤剑,叹了一口气,“独孤哥哥,你说,行走江湖怎么这么累?我们还可以相信谁?林海跟顾大侠可是师兄弟,竟然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方大侠武功天下第一,却有着这么多非议。那其他的人呢?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像林海的人,这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日子,真的好累。” 独孤剑紧紧抱住女孩,“琳儿,等过两天我就送你回临安找你哥哥吧。”张琳心咬了咬嘴唇,说道:“不,独孤哥哥,我要跟着你。我们还要去恒山通知瑞心师太,我不想你一个人冒险。”看着女孩柔美的脸庞,听到她这么坚定的话语,独孤剑心中十分感动。他抱着张琳心轻声说道:“那好,琳儿,我们就不要分开,要一直在一起。不论遇到什么艰难险阻,我们都要永远在一起!”女孩也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恩,独孤哥哥,天上地下,不管到了什么地方,我都不要和你分开。” 此时落日的余晖照映在山头上,洒在两人身上,远远望去,仿佛是一副绝美的图画,让人难以忘却...... 第三十七章 金兵围山(上) 第二天早上,方勉和众人用过早饭,各派人士纷纷告辞,准备下山。方勉将他们送到门外,又和独孤剑、张琳心一起走回屋中,向二人问道:“独孤少侠、张姑娘,你们如今可以说是数次触犯了五色教的利益,这些杀手对你们一定是恨之入骨,一定要小心他们的暗算。不知道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 独孤剑看了一眼张琳心,答道:“多谢方大侠提醒,我们一定会小心的。从暗杀名单来看,五色教的下一个目标是恒山派的瑞心师太,我们打算即刻启程,赶去恒山通知师太,请她多加防范。”方勉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也好,不过......” “方大侠!方大侠!”忽然外边传来了一阵叫喊声,打断了方勉的话语。三人急忙走到门外去看,只见到方才下山的各派人士又都纷纷回来了,还有好几个身上带伤,相互搀扶着正往这边走来。方勉看了剑心二人一眼,急忙迎了上去。 “诸位,出了什么事情?为何大家都又去而复返?”方勉有些疑惑的问道。 “方大侠,不好啦!金狗、金狗把下山的道路给封了。” “好多金狗,在山下扎了大营,设下拒马,对准了山上,凡是下山的人,不问青红皂白,一律都抓了起来。” “是啊,方大侠,刚才已经有好几位朋友被金兵拿住了。” “我们试图一起杀出去,可惜没能成功,还折损了好几位兄弟。”...... 听到这些人的回答,方勉也是一阵惊讶,“金兵围山?究竟是怎么回事?”独孤剑和张琳心也是十分吃惊。一人答道:“我们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方大侠,您还是快到前边去看看吧。”方勉点头应允。 当即,众人一起出了山门,来到前山的一处路口,这里很窄,只能容得一辆马车通行,却又恰好是上山的唯一路径。错非上次李三知道一条算是小路的绝径,独孤剑和张琳心只怕也上不了山,揭露不了林海的阴谋。 一人指着山下的营帐说道:“方大侠,你看,金狗必然是昨夜就到了。但他们却不攻山,只是堵住路口,不许人员往来,也不知打得是什么主意。”众人齐齐望山下看去,只见到一座营寨正好扎在下山的路口处,营中旌旗飘飘,不时地会有一队队的骑兵乘马从大营内外跑进跑出。他们也不进攻,只是以鹿砦拒马阻住了道路,竖起大盾顶在拒马后边,又有不少强弓硬弩对准了山上,一旦有人想要硬闯,只怕立刻就会被射成刺猬。 张琳心拉了拉独孤剑的衣袖,指着对面的一座山峰说道:“独孤哥哥,你看那边。”独孤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座山峰上人影绰绰,树着一面旗子,上边写着“大金”二字,又有几面小旗,分为红黄绿各色,想来是做传递讯号之用。方勉等人也抬头看到了,独孤剑问道:“金人当街下寨,又在高山上设下瞭望哨,我们的一举一动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可他们却又不攻山,到底是意欲何为?” 忽然间,只见那座山头上站起了一个身穿华山派弟子服装的人。“啊?那是林对儿!”独孤剑大吃一惊,谁也没有想到林对儿竟然会在金兵的营寨中。林对儿应该也看到了众人,他站到边上,哈哈大笑:“方勉!独孤剑!你们不是很厉害吗?如今大金国上万雄兵已经将华山团团围住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想怎么逃脱!一会我就让你们下去给我叔叔陪葬!哈哈哈哈!” 众人都是十分恼怒,恨得牙痒痒,只想将林对儿碎尸万段!顿时,有些脾气火爆的当即就大声开骂。方勉摆了摆手,止住众人的叫骂声,冷冷地看了林对儿一眼,也不答话,又附身向山下仔细察看了一番,才说道:“诸位,在这里对骂也不是办法。为今之计,我们也只能是守好山门,严防金人攻上山来。大家先回去商量一下,看看还有什么别的对策吧。” 于是,他们留下部分人守在这里,防止金兵攻上山来。其他的人回到大厅之中坐下,低声议论着,却也都没有什么好的方法。过了好一会,才都把目光看向方勉。只见他端坐在上首,低着头正在喝茶。待看到众人都在看着自己之后,方勉又喝了一口茶,才将茶杯放下,微笑着说道:“这茶还不错啊,大家都尝尝吧。” “方大侠,都要火烧眉毛了,我们哪里还有心思喝茶?你就快点拿个主意吧。” “是啊是啊,这么下去,一会金狗攻上山怎么办?” “别说攻山了,就是困,也能把咱们困死在这里啊!”...... 方勉扶着椅子的把手,慢慢站了起来,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遍。这才一脸凝重地说道:“诸位稍安勿躁,听我慢慢说来。”他双手往下虚按,止住了众人的话语。继续道:“金人围山,对于华山派来说,也不是第一次了,大家不用太过担心。以我的猜测,他们这次前来,必然是林对儿引来的,而且应该有两个目的。” 听到方勉这么说,众人心里才稍稍放心。独孤剑开口问道:“方大侠,你说金人围山有两个目的,能否详细说一下?”方勉看到望过来的一双双眼睛,点了点头,“第一,华山派比武选掌门的事情,林对儿必然是已经告诉了金人,而且他一定也将顾枫和林海两人的死告知了他们,所以,华山派此时可以说是群龙无首。而金人一向视华山派为心头大患,得到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不利用?再加上还有我们这些江湖同道,若是能够一网打尽,想来定然是大功一件。”说到这里,方勉顿了顿,环顾四周,“这第二嘛,便和独孤少侠有关了。” “我?方大侠这是何意?”独孤剑有些不解。 “独孤少侠不要急,方某没有恶意。此番能够揭露林海和五色教的阴谋,还要多亏你仗义执言,找到证据。而从看到的种种情况来说,五色教势必已经和金人勾结在一起了,他们为了防止暗杀计划的继续泄密,一定是想办法要将我们尽数剿灭了。又或者说,即便是不能将我们全部消灭,只要能把我们困在这里出不去,消息泄露不了,保证他们的计划能够继续进行,也是好的。所以,才会有这上万金兵围山,这一石三鸟的计策,当真是好心机、好手段!” 听完方勉的话语,众人心中都是十分震惊。是的,这些话一点都不错,此时的华山派经过昨天的变乱,可以说是元气大伤,根本无力与金人抗衡,若非山上还有这么多武林豪杰帮衬,只怕金兵早就已经攻上山来了。而独孤剑手上的血书,知道的人也并不多,若是真的打不下华山,那就将他们困在这山上,也是大大有利于五色教暗杀计划的进行。这样一来,事情的发展还会按照金人和五色教的预计走下去,武林中的这些前辈高人,帮主掌门的,只怕一个个都难以逃脱五色教的毒手。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冷战,一人大声问道:“方大侠,既是如此,咱们大家应该怎么办?总不能就在这里等死吧?”“要我看,尽快想办法冲出去才是当务之急啊!”众人纷纷应和着,有的性急的直接开口“妈了巴子的,要俺说,大不了冲下去,和金狗拼个你死我活!”“就是就是,杀下山去,和金狗拼了!”“反正留在山上也是个死,还不如去多杀几个金狗!”...... 方勉伸手止住众人,看向独孤剑:“独孤少侠,老夫有一个问题:你们先前没有请柬,是如何上得山来的?还请据实以告。” 独孤剑和张琳心对视一眼,也知道到了此时,除了他们上来的那条小路之外,恐怕是没有别的办法下山了,两人互相点了点头。独孤剑清咳一声,朗声说道:“既然方大侠相问,小子不敢不以实告知。诸位,请勿着急,且听在下一言!”他走到方勉旁边,看向众人,续道:“各位,昨日我与张姑娘上山时,因为没有请柬,被阻在山下路口。多亏了一位樵夫大哥,带我们走了一条人迹罕至、十分难走的小路,才能上到这山上。不过虽说这条小路十分难走,但依我看来,对咱们江湖中人来说,倒也不算太过困难......” 方勉拦住独孤剑的话头,正色道:“各位,既然有这么一条路,那我们大家就可以不必担心退路了。但此刻老夫希望大家都能留下来,和华山派一起,坚守华山,阻住金人攻上山,保住华山派数百年的基业。”众人听到方勉这么说,也都能知道华山派此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若是此时自己离开了,那就是贪生怕死,今后还有什么脸面在江湖上混了。 第三十七章 金兵围山(下) 听到方勉这么说,众人是谁也不甘示弱,齐齐答应道:“愿听方大侠之命,守住华山,打退金狗!”方勉抱拳拱手拜谢:“那老夫就代华山派众人谢过大家了。”又转身对独孤剑说道:“独孤少侠,你和张姑娘不能留在这里,你们要赶快抄小路离开华山。” “这是为何?方大侠,在这时候我怎么能抛下大家,独自逃生?独孤剑不是贪生怕死之人!”独孤剑此时也是关心则乱,还没细想,就对方勉让自己离开是十分不解,反而大声地说道。方勉拍了拍他的肩膀,点点头示意他平复一下心情。“独孤少侠,老夫让你二人离开,并非是让你们逃跑,而是你们还肩负着更加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做。”说着,他又看了看众人,“独孤少侠,你身上还肩负着要揭开金人和五色教暗杀计划的重任,而且事关重大,耽误不得。因此,你们不能和我们留在这里,你马上收拾一下,和张姑娘一起,从小路离开,去通知下一个暗杀名单上的人。” 方勉此言一出,独孤剑已经完全明白了方勉的苦心。众人也都是纷纷劝道:“是啊,独孤少侠,这件事情更加重要,我们留在这里,给你们争取时间,拖住金人,你们就赶快走吧,一定要将消息传出去。”独孤剑和张琳心都是十分感动,看着众人坚毅的脸庞,独孤剑抱拳拜谢道:“那好,独孤剑也不说那些矫情的话了,五色教的下一个目标是恒山派的瑞心师太,我们这就准备,前往恒山。这边的事情,就要请诸位同道在方大侠的带领之下,多杀几个金狗!待来日打退金兵,揭露了敌人的阴谋,我们再在此一醉方休!” “好!独孤少侠,老夫就和大家一起等着你们的好消息!这里的事情还有我们呢,你们快走吧!”说着,方勉就要命人护送独孤剑和张琳心离开。自己则是带着众人前往山口,准备冲击一下金营,为独孤剑他们做个掩护。 双方在正门前拜别,独孤剑看了看众人,抱拳说道:“方大侠,护送就不必了,毕竟现在山上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还请大家多多保重!”方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好,你们也要注意安全,万事多加小心。”独孤剑接着又将小路的具体位置详细说给了众人听。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件事情,便在说完之后,又开口说道:“方大侠,今天已经是九月十七,我们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方大侠。” “独孤少侠,但讲无妨。” “我们从临安出来时,曾与‘地龙’郜云达前辈约好,九月二十我们要在华山上见面,可现在我们就要赶去恒山,所以若是郜前辈在那天来了,还请方大侠到时能够将我们的消息告知于他。” 方勉听完,点了点头,“好,我记下了。如今金兵将整个华山团团围住,他又不知道这条小路,未必能够摸上山来,但他若是真的上来了,我一定将所有事情全部告知于他,你们放心,快走吧。”说完,他就带着一众人等各执兵器,冲出山门,大喊着杀向金兵大营。 而这边的独孤剑和张琳心趁着前山发起进攻的当口,穿过来时的那片树林中,跨过那座木桥,就来到了一枰峰上。站在赌棋亭边上,听着前山的阵阵喊杀之声,两人心中明白,这些人都是在为自己两个人能够安全离开争取时间。独孤剑回身去看,却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张琳心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说道:“独孤哥哥,我们快走吧,不要让大家的血白流。”独孤剑转头看着女孩,点了点头,两人找到上山时的那条小路,往山下而去。 小路虽然崎岖难行,但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走,况且又是下山,所以用了没多久,他们就下到了山脚下。喊杀之声已经渐渐小了下去,这里也看不到那边的情况,也不知道山上的众人有多少伤亡。两个人隐匿着身形,悄悄摸进了石塘镇,可见到的却是一地的狼藉,许多屋子的内外都倒着一些被金人杀害的村民的尸体。 也万幸的是金人大概是因为大早上突然杀至,许多村民虽说猝不及防,但很多人都已经起来去干活了,所以跑掉的终究还是要多一些。而且,可能是因为怕被山上的众人发现,因此金人也没有放火烧掉石塘镇。这样,使得一大半人都逃过了一劫。 独孤剑和张琳心原本还想找一找李三,可惜李三的房子已经被推到了,里边空无一人,也不知他是被抓住了还是逃掉了。两人看了看四周,知道仅凭自己两个是无法救出被抓去的乡民,况且现在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独孤剑轻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和张琳心一起快速地穿过石塘镇,避开金人安排在这里的哨骑,沿着大路向东疾行。两个人毫不停歇地走出了五六十里,很快就来到了黄河边上。恒山在大同东南的浑源县境内,距离这里还有千余里的路程,而且还隔着一条黄河,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赶到的。 两个人站在黄河边上,张琳心看着这滔滔的黄河水,轻声问道:“独孤哥哥,你说方大侠他们能挡住金兵,保住华山吗?”独孤剑没有回答,只是回身眺望,似乎依稀可以看见华山山峰,张琳心也跟着转身去看,他们仿佛看到了方勉带着一众武林同道,怀着一腔热血,正在与金兵进行殊死的搏杀。许多金兵被杀死,但也有很多人被金兵砍倒...... 独孤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琳儿,华山上的诸位英豪武功虽说都很高,但一个人的功夫再高,也不过是十人敌、百人敌。这天下哪里会有人真的能够万人敌?我们和燕大哥一起杀过金兵,那不过是三千金兵,而且燕大哥手下的那些兄弟也是久经战阵,但那一仗我们依旧是打得那么的凶险。” “是啊,你说的没错,独孤哥哥,如今围困华山的可是上万金兵。方大侠武功虽说天下第一,可也不可能挡得住上万兵马啊。”张琳心忧心忡忡地说道。 独孤剑长叹了一声:“我现在只能期盼着方大侠他们能够依仗着华山天险,阻挡住金兵上山的路,让他们知难而退吧。”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忽然间,平地里响起了一声炸雷般的响声,两人急忙去看,发现天上已经开始密布乌云,似乎是要下雨了。 “呀!独孤哥哥,看样子是要下雨了,这里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我们赶快走吧。”张琳心四处看了看,北边是奔流不息的黄河水,南边是一望无际的黄土地,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独孤剑点点头,他原本还打算去寻找一条船过河,可这种情况下,只怕没人愿意渡他们到对岸去了,看来也只能等到雨停下了再说。 陡然间,又起了一阵狂风,平空又炸响了几个雷,看来暴雨马上就要来了。于是,两个人发力狂奔,又跑出去七八里地,才在田地边看到了一个窝棚,想来定是种田的农人们休息时所用。这时,雷声更加响了,天色也更加阴暗,不时地有闪电划过半空。他们急忙躲进了窝棚里边,“哗啦啦”地一下子,就在两人刚进窝棚之时,大雨倾盆而至。 两个人站在窝棚中央,看着外边猛然落下的瓢泼大雨,心中都是暗自庆幸,若是再迟上一时半刻,只怕就要被大雨淋在了半路了。这个窝棚倒也盖的结实,一面是用土石砌成,另外三面和顶棚都有圆木和厚厚的茅草围挡,倒也不虞担心透风漏雨。贴着土墙的地方,放置着一张低矮的小床,上边铺着厚厚的茅草,估计是农人晚上看护田地时用的。窝棚中间有一张方桌,还有两张条凳,应该是供人休息时所用。 独孤剑看着窝棚内的摆设,笑着对张琳心道:“琳儿,你看这里边的东西,倒是像专门为我们准备似的,正好让我们在这里躲雨。”张琳心也是嫣然一笑,“是啊,独孤哥哥,老天爷对咱们挺好,若是早上一会,这雨也落在咱们头上了。” 桌凳看上去都比较干净,估计这里的农人也是经常过来的。两人就坐了下来,独孤剑解下水囊和包袱,递给女孩,“琳儿,走了一上午,你也饿了吧,先吃一点东西吧。”女孩点点头,解开包袱,拿出两块干粮,递给独孤剑一块,两人互相笑笑,便就着水吃了起来。 雨下得更大了,看样子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估计两人今天是走不了了。张琳心吃完东西,就站到了门口,看着外边越下越大的雨。忽然间却看到一个人影正在快速地向这边移动,她急忙喊道:“独孤哥哥,你快看,那个人身形好快,功夫应该很高。” 第三十八章 碧海潮生(上) 听到张琳心的话语,独孤剑也起身走了过来,只见到雨幕之下一个人影奔跑的速度的确很快,瞬息的功夫,便能奔出去三五丈远。 “好功夫!琳儿,看来这定然又是哪位前辈高人。”独孤剑赞叹一声。隔着这么远,加上又下着这么大的雨,也确实看不清那人长得是什么模样。张琳心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轻蹇,低声说道:“独孤哥哥,这个人的功夫这么高,又在雨天赶路,此处又是金人控制的地方,他会不会是金国派出来的人?”独孤剑听女孩这么一说,也有些心惊。能有此等轻功的人,只怕拳脚上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自己两个人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来的若是正派人士倒也罢了,万一真如张琳心所说,是金国人的走狗,自己两个人只怕也只能冒雨逃跑了。 正说话间,那人似乎是看到了窝棚,发力向这边奔了过来。“呀!独孤哥哥,那人向这里来了,我们要不要躲一下?”女孩急忙问道。独孤剑没有答话,转身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背在身上,“琳儿,一会若是情形不对,我们就要赶快跑,不要和他纠缠。这么大的雨,想来他也未必会去追我们。”张琳心点了点头。 说话的功夫,那人已经来到了窝棚前。他抬头望了一眼,便闪身跨了进来。剑心二人看到斗笠下的那人的面容,却是一阵愕然,“郜前辈?”那人看到两人,也是哈哈大笑:“两个娃儿,想不到咱们竟在此处又相遇了。”这人不是郜云达还能有谁? 独孤剑急忙搬了凳子请他坐下,郜云达将披在外边的蓑笠脱下,独孤剑接过挂在了一边的墙上。他又撩起衣服下摆,将滴落在脸上和脖颈间的雨水用衣服摸了摸,才问道:“你们两个娃儿怎么会在这里?”独孤剑答道:“我们准备前往恒山,去通知瑞心师太五色教暗杀计划的事情。” “这么说,华山上的事情办妥了?你们见到顾枫了?他怎么说?”郜云达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拧开塞子,喝了一口,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放在桌上打开,里边是几块酱牛肉。 张琳心摇了摇头,“郜前辈,我们去的晚了,顾大侠已经被害了。”“被害了?这么快?又是五色教下的手?难道华山派也被血洗了?”郜云达十分惊讶,送到嘴边的酱牛肉也顾不上吃了,他将牛肉又放了下来,急忙看着独孤剑问道。独孤剑回道:“那倒不是,前些日子华山派搞了个比武选掌门的大会,邀请了不少武林豪杰过去作见证,顾大侠和他的师弟林海两人要一决高低,来定谁当掌门......” “呯!”“顾枫老糊涂了吗?怎么会想这么一出?那‘小雁客’心胸狭窄,争强好胜,顾枫这么多年都压制着他,将掌门之位牢牢握在手中,这会儿怎么会答应他比武选掌门?”郜云达一脸怒气,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一掌说道。独孤剑接道:“这其中的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后来才知道林海早就投靠了五色教,做了他们白剑堂的堂主,五色教有一种叫做‘神功散’的毒药,能使人在不知不觉中丧失功力,神智也会渐渐迷失,他们悄悄在顾大侠的饮食中放了这种毒药,所以......” “哼!好歹毒的计划!这林海为了做掌门,竟然也真下的去手!”郜云达站起身来,踱了几步,恨恨地说道。张琳心扶着郜云达坐下,“郜前辈,您别着急,先听我们说完。”对独孤剑点了点头,独孤剑才接着说道:“昨天上午,林海的奸计得逞,在比武大会上假装失手,杀害了顾大侠,来了个死无对证,而众多武林同道见他比顾大侠强上许多,虽然感觉有些蹊跷,但又没有证据,况且林海将表面上的功夫做的十分完美,毫无破绽,大家也都只好恭喜他赢得掌门之位。” “不错,此人工于心计,隐忍了这么多年,华山派兄弟阋墙,可悲可叹啊!后来呢?” “我和琳儿没有请柬,上不了山,在山下耽误了两天,后来总算是找到了一个知道小路的樵夫,他带我们上了华山。可惜终究晚到了一步,顾大侠已经被林海杀害。我们说明了来意,却被林海反咬是金人的奸细,多亏了方大侠仗义执言,助我们脱困。” “方大侠?方勉么?”郜云达急忙问道,张琳心接过话头,“是啊,方大侠认识我们,替我们说了好话,才没引发误会。”郜云达思虑了一番:“方勉这老头倒还明白事理,只是他与顾枫关系那么好,林海这一下杀手,他竟没管上一管?” “顾大侠当时已经神志不清,六亲不认,方大侠说他几次去找顾大侠,结果都没见到。况且山上大都是林海的亲信,方大侠也是无能为力啊。” “嘿嘿,这老头自从泰山玉皇顶一战后,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此番出现在华山,倒也不算稀奇。那之后你们是怎么发现林海的阴谋的呢?” “那林海有个侄子,名叫林对儿,武功倒也不算稀松平常,独孤哥哥也是花了七八招才算把他解决。”张琳心戏谑地说道。 “七八招?稀罕么?你们两个都是身负上乘功夫,年轻一辈中只怕没几个是你俩对手的,要是解决不了一个酒囊饭袋,那还能行?”郜云达有些不屑,抬了抬眼皮。 独孤剑看着张琳心调皮的神情,有些无奈,接口道:“那林对儿是个好色之徒,我们趁着他下山寻花问柳之际将他捉了去,严加逼问,才算是得知了真相。” “嗯,这就说的过去了。之后你们就再上华山,揭露了林海的阴谋,然后在场的武林中人群起攻之,方勉一剑杀了林海,替顾枫报仇,是不是?” “嘻嘻,郜前辈,这回您可猜错了。那林海是独孤哥哥杀掉的,可不是方大侠哦。” “独孤小子?就他?林海也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你们俩加起来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就独孤小子一人能杀了他,不可能吧?”郜云达是一脸的不相信。 “当然可能了,独孤哥哥当时大发神威,反手一剑正中林海胸口,杀了这个恶贼,替顾大侠报了仇了。” “哦?真是这样?女娃儿说话不可信,我还是问问男娃儿。独孤小子,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来听听。”郜云达转头看向独孤剑,张琳心噘着嘴,皱着眉头,对着郜云达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独孤剑一五一十地将当时的情况讲给郜云达听,当听到独孤剑中了林海一拳后,他急忙伸手拉住独孤剑的胳膊,将食中两指搭在他的脉门上,闭眼探查了一番,开口道:“独孤小子,你最近练功是不是感到进境很慢,而且总会感到真气隐隐会有暴走的迹象?”独孤剑愕然,点头答道:“是啊,前辈,您怎么知道的?” “你这个娃子,体内有三股不同的真气......嗯?这是‘碧潮宝刀’?”他双眼闪过一道精光,摸到独孤剑背后,仔细端详着那把碧绿色的大刀。独孤剑急忙将大刀解下,递给郜云达,“前辈,这刀是我们在丹江时遇到了梁山泊好汉燕青燕大哥,他赠给我们的。” 郜云达抚摸着碧潮宝刀,笑呵呵地说道:“嗯嗯,不错,不错,这回有办法了。”抬头又看向独孤剑,“你说什么?燕青?这刀是他的?”独孤剑点点头,将自己离开临安渔村,在房州碰到邱家灭门惨案一事,以及丹江上遇见燕青,并帮助燕青救出姚家兄弟的事情全部说给他听。郜云达摸了摸胡子,缓缓说道:“这么说来,邱家灭门一事也是五色教干的了?” “若是所料不差的话,应该就是他们干的,而且他们的目的十有**就和宝图有关。” “嗯,先不说那些,我先来说说你!”郜云达指着他说道。 “我?郜前辈,我怎么了?”独孤剑十分疑惑不解。 “嗯,独孤小子,我刚刚说到,你体内现在有三股不同的真气运行,虽说没有互相冲突,但已经大大阻碍了你的武功进境。我能查出一股是你衡山派的内功,一股应该是你父亲的功法,剩下的那一股,我就查不出来了。我说你这个小子,到底还练了什么功法,那股内力若隐若现,要不是你这次受伤,这股真气慢慢滋养你的筋脉,我还未必能够感觉到。”听到郜云达这么说,独孤剑也是一头雾水,自己除了衡山派的武功和刚刚得到的自己父亲的功夫之外,的确没有练过别的内功了啊。 张琳心有些反应过来,看着独孤剑说道:“独孤哥哥,郜前辈该不会说的是你练的那套‘风雷九州’吧?”这么一说,独孤剑也明白过来,郜云达问道:“什么‘风雷九州’?”独孤剑急忙将自己和张琳心在武夷山密洞里的见闻说给他听。 第三十八章 碧海潮生(下) 唔,这么说来,海山阳和柳四海在那洞里同归于尽,又还都留下了平生绝学,你们机缘巧合,进到了那密洞中,学会了这两套绝世武功?”郜云达也是没有想到,四十年前纵横江湖无敌手的魔教教主海山阳竟然就这么被困死在了武夷山的禁地之中。他今天听到了秘辛实在太多了,加上这一柄碧潮宝刀,确实有些接受不了了。 独孤剑点点头,“不错,那石壁上的字个个苍劲有力,绝不是普通人能写上去的,而且我和琳儿练了这两套剑法,功夫长进不少。我们就凭着这两套剑法和林海斗了个旗鼓相当。”郜云达起身,走到张琳心边上,伸手搭在她的肩头,闭眼感觉了一番,“嗯,你这女娃儿体内的确是有两股真气,而且有一股和武夷派的十分相似,中正平和,便是柳中原的内力,也未必有如此精纯,看来应是柳无霜女侠所遗留不假。” 说完,他又转身拿起碧潮宝刀,笑道:“你们两个娃儿,真是上天眷顾啊。”两人听了,以为他是在说得到两套绝世神功的事情,哪料郜云达摇摇头,“虽说你们学了这两套神功,可却未必全然是件好事,尤其是你,独孤小子。如今你体内三种不同的真气运行,虽然并没有互相冲突,可却大大阻碍了你修炼的进境。还有女娃子,你父亲的内功乃是阳刚之气,而无霜女侠的则是阴柔之力,若是能阴阳调剂,倒也无虞,可你并不会这种法门。你们俩若是这么练下去,轻则内力全失,武功尽废;重则走火入魔,性命不保。” “啊,有这么严重?郜伯伯,那我们该怎么办?”女孩小脸吓得煞白,急忙问道。郜云达笑着说道:“这会儿知道叫郜伯伯了?呵呵,要不是说你俩是上天眷顾呢,解决的办法就在这碧潮宝刀之中。” “在这刀里?郜伯伯,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让我们弃剑学刀?我可不干,我一个女孩子,使大刀算怎么回事?”张琳心一脸嫌弃。郜云达也不着恼,看着独孤剑,“独孤小子,你明白吗?”独孤剑摇了摇头,“还请前辈明示。” 郜云达又喝了一口酒,坐在凳子上,双眼看向远处,似乎是陷入了回忆,慢慢说道:“大约是在八十多年前,江湖上的一对夫妇,男的叫碧海翁,女的叫潮生妪,我们就称呼他们做碧海翁夫妇就行。他俩年轻时也是纵横江湖,惩奸除恶,做了不少好事。后来年纪大了,便到东海的一座小岛上去隐居,他二人每天观看海潮海浪的起伏,竟然悟出了一套极为厉害的内功,唤作‘碧海神功’。这套内功分为一阴一阳两股真气,阳为‘碧海潮生’,阴为‘潮生碧海’,阴阳调和,相辅相成,乃是不世神功。” “这么厉害?郜伯伯,那之后呢?这又和碧潮宝刀有什么关系?”张琳心一脸好奇。郜云达嚼了一口牛肉,喝了两口酒,接着说道:“他们两个性喜平静,又没有子嗣和徒弟,眼见自己两人大限将至,不忍心将这套神功就此埋没,可又不愿使它落入奸人之手。于是,他们两个就想到了我师公绝云真人,他们本就极为要好,我师公又恰好是一位炼器大师。碧海翁夫妇就请我师公用精金和陨铁炼了这一把‘碧潮宝刀’,将这套绝世神功藏在了宝刀之中,留给有缘之人。” “郜伯伯,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和独孤哥哥就是有缘之人了?” “呵呵,不错。碧海翁夫妇之所以这么做,也有让我师公替他们选择传人的想法。你们想,无论谁得到这把宝刀,都只是一把神兵利器,但若是没有我师公的帮助,谁能解开这宝刀的秘密?” “那郜伯伯的意思是你知道怎么取出这套神功的方法了?” “这是自然,当年我师公将此事告知了我师父栖霞真人,我师父为了完成师公的心愿,又告诉了我,命我打探宝刀的下落,并且寻找一对心地善良、资质上乘的男女娃子,将这套功夫传授给他们,不使这套神功湮没。你们说,我在这里见到这柄宝刀,是不是你们两个的机缘?” “可前辈,若是我们练了这套内功,身上岂不是又多出一种内力?如何能够化解?”独孤剑依旧不解。郜云达笑了笑,“你知道这套功夫为何会叫‘碧海神功’吗?并不仅仅是因为这是碧海翁夫妇所创,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们每日观海,看这潮起潮落,悟出海纳百川的真正意义。所谓是大海无量,你便是有七八种内力,也会向百川入海一样,尽数消融在这大海之中。”说着,他右手握住刀柄,左手食中二指贴在刀背三寸的凹槽处,大拇指沿着花纹慢慢滑动。 他抬头对独孤剑说道:“快,在刀背上敲三下!”独孤剑闻言,急忙伸手敲了三下,只见郜云达握住刀柄的右手一转,左手用力抓住刀背一拔,那刀柄便和刀刃分离开来。他将刀刃放在桌上,从刀柄中取出一卷如薄纱一般的布帛,原来那刀柄是中空的,“碧海神功”的秘籍便是藏在这里边。 郜云达用手一捻,那布帛就分成了两片,他看了一眼,就分别递给了剑心二人。两人往上边一看,分别写着“碧海神功(阳篇)”和“碧海神功(阴篇)”,跟着便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字迹十分清晰。 “好了,两个娃子,你们以后就按照这上边的法门去修习内功,不出一个月,你们就能把身上的内力全部转化,不需再为此担心了。”郜云达笑着说道,随即便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酒,吃了一块牛肉。 独孤剑拉着张琳心跪在地上,“前辈传功之恩,独孤剑无以为报,就给前辈磕几个头。”说着,便磕了下去,张琳心也是跟着去磕。郜云达急忙跳了起来,拉住二人,“喂喂喂,这可使不得啊!我这也是完成师命,替碧海翁夫妇找到传人。况且你们两个的父亲当年也帮过我,这回我也算是还了他们,咱们谁也不欠谁,不许磕了啊!” 剑心两人对视一眼,还是拜谢了郜云达,“郜伯伯,不管怎么说,这回你救了我和独孤哥哥,我们要好好谢谢您。” “哦,唔,那就免了。刚刚咱们说到哪里了啊,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我们就继续说说。” “嗯,前辈,刚刚说到我们在武夷山密洞里学到了两套武功。” “不是,我是说你们在华山上的事情。” “那个啊,说到我被林海打伤了。” “之后呢?你也把林海捅了个对穿?” “是,我当时强忍了一口气,反手一剑,正好戳在他的胸口上,将林海杀了。不过我也受伤很重,还好有方大侠替我疗伤,这才没有什么大碍。” “我就猜是方勉,除了他,华山上只怕也没人能救得了你。那华山派如今怎么样了?” “原本将林海杀了之后,方大侠和众人商议,推举了顾大侠的二弟子先主持华山派的大局,可谁也没有料到,那林对儿在打斗时,趁乱跑掉了,第二天还带了上万金兵,将华山团团围住,想将大家一举剿灭。” “这小子心肠倒是歹毒,你们是不是沿小路出来的?方勉就带着人留下,阻挡金兵上山?”郜云达这一发问,张琳心笑着答道:“郜伯伯,您老真是慧眼如炬,虽然不在现场,却什么都能猜的一清二楚。” “嘿嘿,你这个女娃子,马屁拍的很好嘛,哈哈哈。方勉那老头,我还是了解的,跟南宫灭一战后,名声大噪,江湖中人都誉他的武功为天下第一,他也坦然受之。以他爱惜羽毛的程度,这会儿他要是还不站出来,哪里还能说的过去?” “郜伯伯,你也是这么看方大侠吗?”张琳心听他的话语,似乎和自己哥哥的看法有些一致,多嘴问了一句。 郜云达想了想,看着独孤剑也是一脸好奇,便说道:“既然你们两个娃子都想听,我就说说方勉这个人。”两人急忙端坐在另一张条凳上,看着郜云达。 “要说方勉这个人,能够和你们两个的父亲一起位列四大剑客,还又在泰山上力挫南宫灭,那功夫,确实是一等一的。我和他没有什么交情,不过到了我们这个境界,就算不认识,那也是神交已久。他这个人性子有些孤傲,在江湖上也就和顾枫十分要好。泰山之战前,他数年不曾露面,听说是闭关修炼去了,但他究竟去干什么了,只怕只有顾枫才知道。” “郜伯伯,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们自己去算,从靖康二年算起,一直到绍兴元年,这中间四五年都没有方勉的消息。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隐情。但他也一定有闭关,不然怎么能够打败南宫灭?但这之后,再也未曾见过他出手,这其中不知道又有什么原因?”说着,他喝了一口酒,闭眼细细回味了一番。 第三十九章 武林传奇(上) 女孩听到郜云达这么说,急忙问道:“郜伯伯,那方勉这几年不出手的原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郜云达笑着看着张琳心,“大家年轻时在江湖上闯荡,都是怀着一腔热血,想着要行侠仗义,扬名立万,让人钦佩敬仰。一提起来,都竖起大拇指夸赞,这是谁都不能免俗的。方勉这老头自然也不例外,他本就是十分爱惜面子的人,闭关功夫大成后,刚好碰到南宫灭肆虐中原武林,他就拿南宫灭开刀,替武林除害。等打败了南宫灭,当上天下第一,这世间还有谁可以和他一战?他自视甚高,一般人自然是不值得他出手,至于别的原因,我就猜不到了。” “可是前辈,我师父和柳中原前辈都十分推崇方大侠,钦佩他的为人,为什么你们的看法会不一样呢?”独孤剑总算问出了自己埋藏了许久的疑惑。 “这个要怎么说呢?方勉这个人,性子有些孤傲,也爱惜面子,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还是一点都不糊涂的。从他力战南宫灭来看,也是个一心为国的好汉子。但我终究未曾和他接触过,对于他的为人,无法评判。你师父和柳中原跟方勉都有深交,可能了解的更多,我想这才是我们看法不一致的原因吧。” 听到郜云达这么说,独孤剑和张琳心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不错,刘轻舟和柳中原推崇方勉,称赞他侠肝义胆,与张如梦和郜云达说他爱惜名声的确不冲突。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又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说话做事都会谨言慎行,不会对任何人和事轻易做出评价,毕竟这关系的不仅仅是个人的声誉,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人去相信。所以越是这样的人,才越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说什么。 “那郜伯伯,我和独孤哥哥在武夷山时听那个杀手说方大侠是他们五色教的第一把剑,是他们的教主,上次分别的匆忙,没来得及问你,现在我们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郜云达摸了摸胡子,“嗯?这倒奇了,五色教竟然要奉方勉为主,有意思,看来五色教把这盆脏水泼在方勉身上,必然又有什么阴谋,你们在华山上时有没有和方勉说?” “这倒没有,这件事毕竟关系重大,若无完全把握,我想还是先不要告诉方大侠。”独孤剑斩钉截铁地说道。“不错,你们两个做得很对,不管这之中是一个什么样的阴谋,我们都要把它查个水落石出,你们不告诉方勉是对的。”郜云达对两人的做法很是认同。 “那郜伯伯,你还没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那宝图可是有消息了?” “那天我跟你们分别后,只身返回了临安城在城中连续查访了三四天,却都没有得到一点有关宝图的线索。正当我准备放弃之时,却从一位丐帮朋友的口中得知了一条十分蹊跷的消息。” “什么消息?跟宝图有关吗?” “嗯,他跟我说,就在那柳中原来临安后的那些天,城内突然来了许多操着荆湖一带口音的人,而且个个生得都是十分健壮,一看就是练家子,经常在张府前后一带徘徊。他们什么都不做,每天就在那里四处转悠,似乎是在踩点,可却并没有对张府一带的任何一家下手。再后来,就在张府被抄家之前的一天,这些人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全都不见了踪影。” “在我家那里徘徊,踩点?”张琳心有些吃惊,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可那些天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啊。”独孤剑也是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 郜云达摇了摇头,“是啊,这就是最蹊跷的地方,而且这些人都是荆湖口音,我开始以为是独孤小子派遣的衡山派的弟子,在你家盯梢,可后来想了想却又觉得不对,独孤小子说他是独自下山的,并未带人同行。而且他们到临安的时间明显比独孤小子要早。况且那些人的年纪明显要比你们衡山派弟子大上许多,故而我排除了这种可能。” “郜伯伯,那会不会是荆湖一带别的门派?”女孩问道,独孤剑不待郜云达回答,就先说道:“不可能,荆湖一带的帮派,除了我们衡山派,大都式微,稍好一点的是两个镖局,此外就只有开福寺的一群和尚和九嶷山的道士们,他们都不可能来这里,而且也没有动机。所以,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郜云达点点头,“嗯,分析的很有道理,当时我也是这样认为。因此,我就又多方打听,终于从一个行脚商的口中又得到了一些零星的消息,他曾在张府被查抄那天,见到不少操着荆湖口音的大汉,在临安城北郊外的一间茶舍休息后便向北去了。于是,我就顺着这条线索,一路向北追来。可惜,过了淮河之后,就再也没有查到这些人的消息了,他们就仿佛一下子失踪了一样。” “前辈,你的意思是怀疑这些人拿走了宝图?” “即便不是,但他们定然也知道些什么,这些人的行踪,实在是太可疑了。若说他们与宝图毫无关系,我绝对是不相信的。” “郜伯伯,那这之后你就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吗?” “如今北方一带义军四起,战乱不断,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找人,非常不易。我在淮北、河南一带又连续查了十余天,依旧是没有消息,我便修书一封,托人送给淮北立鼎帮的帮主吴大全,请他帮忙留意这一群人,我则急忙赶来华山,与你们相会,想看看华山上的情况如何。” 三人说了这么半天,总算是互相将这一个月经历的事情说了个明白。可对于“山河社稷图”的下落,却依旧是没有一点有用的线索。郜云达又问道:“独孤小子,刚刚你说房州邱家的灭门惨案可能与宝图有关,有什么线索吗?” 独孤剑答道:“还无法确定,只是琳儿的哥哥曾在暗中听到有人提起,说要去邱家逼问宝图的下落,若是邱老爷子他们并不知晓宝图,又怎会遭此大祸?所以,我想这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 郜云达将所有的线索串在一起,仔细思量了一番,才说道:“如此看来,宝图应该还没有被五色教和金人拿到。你们在房州邱家的判断并不准确,依我看来,必定是邱家上下舍命掩护了携带宝图之人,所以才惨遭灭门。而带着宝图的这个人,对我们来说,并非敌人,不然,他早就该把宝图送给金人了。” 听了郜云达的分析,独孤剑也细细想了想,确实不错,能让“金鞭”邱明新舍出全家性命来维护的人,虽说未必是朋友,但也一定不会是敌人。这位江湖同道,定然也是有着一颗为国为民的侠义之心的。如此看来,对于宝图一事,倒是可以缓上一缓,不虞担心会被金人得到宝图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找人多方打探,查明这其中的真相。而当务之急,就是要将血书上的几个人尽快通知到位,挫败五色教的暗杀计划。 于是,独孤剑从怀中取出血书,放在桌子上,指着上边的人名说道:“前辈,这上边的人,前两位的柳中原前辈和顾枫大侠已经惨遭毒手,加上我师父和张世伯,短短的两个月不到,已经有四个遇害了。而我估计,只怕他们很快就会对瑞心师太下手了。” 郜云达将血书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点头答道:“这上边一共有七个人名,后边还有一个姓韩的,会是谁呢?”郜云达看着两人,剑心两个也是一头雾水,猜不出来还能有谁。郜云达又看了看血书:“既然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是谁,我们就先不管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将这些人全部通知到。这样吧,你们还依照计划前往恒山,我先到立鼎帮去一趟,看看他们那里有什么消息没有,再去泰山通知池先秋。你们从恒山下来后就直接去少林寺找无虚老和尚。当年‘崇虚道人’的父亲和我师父有旧,那老头我就再跑一趟。至于雷天龙嘛......” “郜伯伯,雷天龙帮主您就不用操心了,我们在临安时认识了一个小叫化,大家都喊他小雷,他在丐帮中的地位似乎还不低,我们就请他将此事告知雷帮主......”张琳心将这中间的情况告诉了郜云达。 “哦?小雷?”郜云达沉吟了一会,“是不是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身子有些瘦弱、下巴挺尖,但是眼睛很有神,而且挺能说会道的孩子?” “你认识他啊郜伯伯?”听到郜云达的形容与小雷几乎一致,张琳心有些吃惊的问道。 “呵呵,去年五月间,雷天龙曾约我把臂同游黄山,身边就带了这个孩子,这小子是雷天龙的侄子,脑子十分灵活,功夫也不低。从雷天龙的举止行动来看,是要把这个小叫化当做下一任帮主来培养了。” 原来如此,剑心两人都是恍然大悟,怪不得小雷能够以小小年级,就号令临安城中的所有乞丐,走到哪里都备受丐帮弟子尊敬,原来是这么回事。当然,这小雷也确实有本事,脑子聪明,智计百出,做事极有分寸,功夫也不弱,的确不负雷天龙的厚望。 第三十九章 武林传奇(下) 说到这里,三个人算是将如何通知血书上的人分配妥当了,就只等着雨停,便可以各自启程上路,去将消息传递出去。只是此刻向外边看去,这雨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要停下的迹象,因此他们也只能继续呆在这窝棚里边,等着大雨停下来。 郜云达依旧显得十分悠闲,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左手拿着酒葫芦,往嘴里灌一口酒,右手捏起一片牛肉送进口中,只是时不时的会往外边扫上几眼。而剑心两个就有些沉不住气,不时地来回在窝棚里走动着,恨不得下一刻让这大雨就能停下。此时的窝棚里,倒显得十分安静,除了雨水落地的声音和呼呼的风声之外,别无其他的声音。 看着不停地走动着的二人,郜云达呵呵一笑,“两个娃子,你们在那走来走去有什么用?过来吃点东西,这可是上等的酱牛肉,香着呢,快来!”说着,捏着一块牛肉诱惑着两人。独孤剑看着他道:“前辈,这雨怎么会一直不停?把我们阻在这里,真是急死人了。”郜云达笑着答道:“马上就要入冬了,天气变幻,也没有什么稀奇。你们两个久居江南,没来过北方,不太了解这边的气候。来来来,坐着歇会,我给你们讲点故事听听,打发一下时间。” 张琳心听了,立马坐了下来,笑着说道:“好啊,郜伯伯,我要听武林中的事情。”郜云达一撇嘴,摇了摇头,“那有什么好听的,无非都是些打来打去,你杀我、我杀你,无趣至极,有什么好讲的?”说着,摇了摇头,又咕咚咕咚喝了两口酒。 独孤剑也坐到了张琳心身边,眼睛一转,说道:“那前辈,你能不能给我们说说这暗杀名单上的几位前辈高人的事情,也好让我们到时跟他们打交道。”郜云达听了独孤剑这么说,指着他笑骂道:“你这滑头鬼,就知道宠着这女娃子。说他们几个跟给你们讲武林的事情有什么区别?好吧,既然你们想听,老头我就给你们讲讲。” 说着,他思索了一番,“从哪里开始讲呢?让我想想——唔,嗯,好,就从这里吧,你们好好听着啊!” 剑心两个竖起耳朵,直勾勾地看着郜云达,“要说当世的高手,堪称第一流的,不过寥寥数人:四大剑客、你师父刘轻舟、武夷山柳中原、华山顾枫、恒山瑞心老尼姑、丐帮雷叫化、少林寺无虚老和尚跟正一教崇虚道人。”他一边说,一边用地上捡起的干草折断了在桌子上一截一截的摆着。 “但你们两个的爹都已经不在了,也就不能算数了。你师父、柳中原跟顾枫也都去那边报道了,也得除下。所以也就剩下南宫灭、方勉、瑞心尼姑、无虚和尚、雷大叫化跟崇虚道人这几个了。” “可郜伯伯,为什么没有泰山派掌门池先秋跟立鼎帮帮主吴大全?他们不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吗?还有你自己不也是吗?”张琳心有些疑惑不解。 “呵呵,要说响当当的人物,那棵就多了去了。那池先秋的功夫还算不错,但与上边几个人比一下,还有差距,他在江湖上的名声,一半是他父亲池老掌门的余荫,另一半就是他这些年带领泰山上下一十八寨的人马,将金人在山东的势力搅了个天翻地覆。至于吴大全,能在立鼎帮群龙无首的情况下,重振声势,还配合韩世忠将军多次出击,功劳不小,可惜他的功夫确实不咋地,比你们俩也高不到哪去。再说我,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师父栖霞真人当年名头太大,力斗方腊,并且还重伤了他,我和几个师兄弟不过是沾了我师父的光而已,算不得什么。” 独孤剑知道这是郜云达的谦虚之言,栖霞真人当年功夫独步武林,也是灭魔联盟仅存的几位元老之一。徽宗皇帝宣和年间,方腊率领摩尼教在江浙一带起义,席卷了东南六州五十二县,威震天下!后来他率兵进驻齐云山,知道栖霞真人的大名,便欲招来,令其在麾下听令。但当世皆因五色教与摩尼教的关系,加上摩尼教自身声名也不好,栖霞真人哪里会去从贼?方腊数次遣人相招,都被真人拒绝。方腊大怒,亲自前来,欲以武力胁迫。真人无奈,便和方腊比武一决胜负,以七十岁古稀之年与方腊力斗数千招,最后两人两败俱伤,真人最终伤重不治,三个月后病逝。而方腊也没能讨得好处,义军中原本有对他不满者,趁机决了池水,烧了粮库,投靠了官兵,方腊被打得大败,退出了齐云山。 真人平生收徒不多,出色的只有郜云达一人,其余的几个功夫平平,只懂得修身养性,一心向道,武功自是不如郜云达多矣。 而郜云达生性豪爽大方,栖霞真人在世时也并未令他出家当道士,这些年他在江湖上的偌大名头,也并非是沾了师父的光,完全是他自己一拳一脚打出来的。 张琳心从未听张风讲过武林中的事情,哪里会知道这其中的道道,听了这些,也只是点头应声,继续等着往下听。 “南宫灭此人心狠手辣,当年成名之时,他就比方勉和你两个的父亲要狠得多,出手便要置人于死地,毫不留情。他效力金人,残杀我大宋武林豪杰无数,江湖中人恨不生啖其肉,无奈其武功高超,没人能够制住他。还好八年前方勉在泰山玉皇顶与其一战,将其打败,逼他立下誓言不履中原。可从上次的情况来看,此人又练成了高深武学,中原只怕已无人是他的敌手啊!” “南宫灭这个狗贼!我一定要手刃了他!为我爹爹和张世伯报仇!”独孤剑狠狠地说道。 “小子,有这个想法很好,但你记住,不要意气用事,我都没有胜他的把握,你要好好练功,若是将‘碧海神功’练成了,合众人之力,干掉他应该不成问题。” “是,前辈的话,小子一定谨记!” “方勉我已经说过了,就不再重复。我就来给你们说说剩下的这几个:恒山的瑞心老尼姑,那一手三因剑法,也是相当厉害,能和顾枫、柳中原和你师父刘轻舟比肩的。” “郜伯伯,‘三因剑法’?很出名吗?”女孩没有听说过,就多问了一句。郜云达笑着答道:“恩,这老尼姑的‘三因剑法’,端的也是厉害至极。乃是她悟得了佛家‘世人若能修财施、法布施、无畏布施三因’而创出的一套剑法。” 独孤剑只知道瑞心师太武功了得,但并不了解她的功夫路数,听了郜云达所讲,才算是明白了一些。“不过这老尼姑脾气古怪,对男人的态度十分恶劣,但凡有一点恶行的男子,被她撞见,嘿嘿,都没有好下场,也不知是为何。你们去了恒山,最好是女娃子上去,独孤小子就在外边等,省的老尼姑脾气大发,将你当妖魔杀了。” 两人听了,对视一眼,都是心中一凛,没想到竟然碰见脾气这么古怪的人。郜云达继续说道:“无虚老和尚倒是个热心肠的人,虽然身在佛门,但却时刻关注着武林中的事情,这些年为抗金大业也是出了不少力气,是一代大师风范。雷大叫化这个人啊,是个武痴,整日里醉心于武学,虽然当了丐帮帮主,却很少处理帮务。上次邀我游黄山,说白了还是要和我切磋,不过他那侄子小雷倒不错,头脑机敏,反应灵活,你们也接触过,所以有他在,丐帮之事也不用担心。” 说了这么多,郜云达似乎是有些渴了,拿起酒葫芦又喝了好几口。才又接着说道:“崇虚道人虽说是初掌正一教,但毕竟之前就一直在处理教中的事务,为人处世也是十分老道,尤其是这几年功夫大进,算是能与几个人齐平。嗯,就这么多了,两个娃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这时的雨已经开始小了,天气也不似刚才那么阴暗了,郜云达坐了这么久,也起身站了起来,走了一圈,活动了一下腿脚。张琳心似乎是没有听过瘾,笑嘻嘻的说道:“郜伯伯,你看着雨也还没停,要不你就再给我们讲一点?”郜云达眼睛一瞪,“不讲了,江湖上的事情,真讲起来,一个月都说不完,你们知道这几个人就可以了。剩下那些小角色,你俩还是能应付过来的。那‘碧海神功’你们可以先拿出来看看,研习一番,不要总觉得没什么事情。前路还很长,危机四伏,你们要抓紧练功!” 女孩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张风从她小时候练功开始,就没有严格要求过,一直都是随着她的心意,说是要顺其自然,所以她练功一向是没有吃过什么苦头。能有现在这样的功力,那还要多亏了张风的功夫高明,教导的不错。 而这会让她去刻苦练功,女孩自然是不太乐意。独孤剑看到她的神情,拉了拉女孩的衣袖,低声说道:“琳儿,前辈也是为了我们好。况且我们体内都是有不同的真气在运行,早一天将它们化解,我们也早一天脱离危险啊。” 女孩当然知道郜云达的好意,是为了他们着想,只是自己正听的津津有味,却一下子不讲了,她有些不乐意而已。独孤剑这么一劝,她噘着嘴点了点头,两人一起拿出“碧海神功”的阴阳两篇,开始钻研起来。 第四十章 恒山内乱(上) 傍晚时分,这一场大雨终于算是停了下来。独孤剑和张琳心也将“碧海神功”的第一层在郜云达的指导下,运行了一个周天。这套内功也很神奇,内分阴阳,利用的就是人体内的阴阳之气。 男子本属阳,体内的阳刚之气旺盛,而女子属阴,体内则是以阴柔之气为主。碧海翁夫妇便是利用这一点,加上参悟了海面的潮起潮落,容纳百川,与天接近的道理,阴阳互济,共同修炼,创出了这一套内功心法。 剑心两个本来便都是十分聪明,理解起这些内容也是非常容易,还有郜云达在一旁答疑解惑。所以,很快就将“碧海神功”修炼入门了。二人收回贴在一起的双掌,睁开眼睛,对视了一眼,就从小床上下来。独孤剑又对郜云达拜谢道:“小子再次谢过前辈的美意!”郜云达轻轻捋了捋胡须,笑道:“不错,你们两个比我想象中的进境要快。相信不出一月,你们体内的异种真气便能被化尽。这套功夫我已经看了一遍,不得不说,真可以说是为你们两个量身定做的功夫啊。” 张琳心修习完这套内功,此时正感到神清气爽,又听到郜云达的夸赞,更加高兴,“郜伯伯,那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成为一流高手啊?” 郜云达斜眼瞄了女孩一下,呵呵笑着打趣道:“嗯,很快,再过个十年八年吧。”女孩被他打击,也不气恼,当即回道:“那也很快啊,至少十年后我们还不到三十,郜伯伯三十岁的时候可没那么厉害吧?” “琳儿!”独孤剑唯恐郜云达生气,急忙阻止女孩的话语。哪知郜云达依旧乐呵呵地说道:“嗯,不错,女娃子反应很快嘛!老夫三十岁的时候确实还算不上一流高手,不过你们俩要是能够这样坚持修炼下去,三十岁之前的确能够晋身一流。”他把那两片布帛还给两人,续道:“这套内功平素里你们单独一人也可修习,但若是要冲破玄关,打通脉门,则必须要合二人之力,而且一定不可以被外力所扰,切记切记!” 两个人看他说的这么严肃,也都认真地点头答应,将布片收了起来。郜云达拍了拍手,“好了,既然是这样,华山我也就不用再去了。” “那郜伯伯,你是打算直接去泰山还是去淮北啊?” “嗯,我先到泰山去见一下池先秋,之后再赶到徐州去,看看立鼎帮那边有没有宝图的下落。最后我会去龙虎山拜会一下崇虚道人。” “前辈,这会天色已经晚了,不然您就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出发?” 郜云达听独孤剑这么说,笑着拒绝道:“算了,人老了,睡的也少,又休息了一个下午了,趁着这会天还不黑,我就先往东行,赶去泰山了。”又看了看两人,“倒是你们两个娃子,自古黄河不夜渡,今天又下了这么大的雨,肯定是过不了河了。我看你们就在这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过河前往恒山吧。” 他拿起碧潮宝刀,仔细端详了一番,对二人说道:“这刀并非凡品,只是被我们打开了,我就先带走,请我那位师兄再给它接好。”独孤剑答道:“一切听从前辈的安排。” 只见郜云达从衣服下那里摆扯下一块布,将宝刀包裹住,系在背后,笑呵呵地说道:“那好,那咱们就不说闲话了,老头子走了!”说罢,转身出门,潇洒而去。 看着消失在远处的身影,张琳心拉了拉独孤剑,“独孤哥哥,我们也走吧,这儿已经是潼关的地界,我们再往北边去,找个有渡口的村镇休息吧。” 独孤剑这几年在外游历,再艰苦的地方都住过,若是今天只有自己一个人,说不准就在这里将就一晚上了。可张琳心跟在身边,他不愿意让女孩吃苦受罪。看着天还不黑,估摸着附近应该会有渡口和客栈,自然是答应下来。 渡口离这里也没多远,况且这里能有窝棚供人休息,说明附近应该就是有村镇的。两个人向东北摸出去没多远,就来到了一个靠近黄河边的镇子上。 这个镇子也不是很大,约莫有三四百户人家,河边有一个渡口,停靠着十多艘大小的船只,但这会儿看过去并没有船工在,估计方才的大雨时,船工们就都找地方避雨去了。这会儿又天色将晚,不能再过河,他们便没有再回来开工。 独孤剑原本是想去找个船工问问能不能现在渡河的,但张琳心拉住他,阻止了这一行为。别说这么晚了,没有人会去渡他们过河,即便是有,可过河之后,也需要找地方休息,明天才能赶路。万一河那边没有村镇,他们去哪里投宿休息?还不如就在这里找个地方,好好睡一晚上,明天一早再乘船过河赶路,那也来得及。独孤剑被女孩阻止之后,就反应过来了。 于是,两个人在镇子上一找,果然找到一家客栈。这镇子就在渡口边,南来北往的人也挺多的,自然是会有提供休息和住宿的客栈。当下,剑心两个就在客栈里吃了一顿,开了两间客房,好好地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日一大早,他们便乘船渡过黄河,来到了河东路。河东自靖康元年被金人攻占后,便遭到了大规模的屠戮,尤以太原为甚。太原城军民在副都总管王禀、河东宣抚使张孝纯两位大人的率领下,坚持守卫孤城八个多月,最终还是因为内无粮草、外无援兵而陷落,城中三十余名当地官吏全部壮烈殉国。金人为泄私愤,不仅将已经投河自尽的王禀将军的遗体用马踏为肉泥,还将城内幸存的百姓几乎屠戮一空,所作所为,令人发指! 而河东其他的城池,也是饱受金人奸淫掳掠,所过之处,十室九空。金天会六年,即大宋高宗建炎二年时,金人将河东路分为南北两路,南路治平阳府,北路治太原府,管理黄河以东、以北,大同以南,常山以西的广大地区。南路的情况要比北路好一些,两人经过的城池还能见到不少做买卖的人。 独孤剑和张琳心花了两天时间来到了平阳府,相较于长安城,这里反而显得更有人气一些,虽然比不得江南的各个州府,但二人在北地见惯了宛如空城的一些个城池后,发现平阳府还算是好的。当然,可能是因为这里在金人南侵时陷落的快,没有怎么抵抗,金人也没有大开杀戒,平阳的百姓生活的还算可以。 两个人原本打算在这里不做停留,买上一些干粮便穿城而过,却发现这里竟然有卖马的。于是,张琳心巧舌如簧,和马市老板讨价半天,花了三十两银子买了两匹良马。两个人有了马匹代步,走得自然是更快了一些。只用了一天多的功夫,就赶到了太原城。 此时的太原城,似乎仍然能看到十三年前的那场攻防战留下的痕迹:断壁残垣、被烟火熏黑的城墙,还有已经填平了的护城河,以及各处依旧未能清理干净的箭头和锈蚀的铁枪的兵器...... 城外四处都有坟头,新坟旧坟加在一起,密密麻麻,只怕要有数万座。城中能看到的人也是十分稀少,只怕还没有平阳府的一半多。张琳心看着遇到的人,一个个脸上毫无表情,形容枯槁,心中感到十分难受。她轻声对独孤剑说道:“独孤哥哥,这里整个就像一座没有生气的死城,我心里有些害怕,要不我们不在这里休息了,我们今晚连夜赶路吧?” 独孤剑看到女孩的表情,当即便调转马头,“那好,琳儿,我们今天就不休息了,快马加鞭,尽早赶到衡山去!”两个人一夹马腹,纵马向北奔去。他们哪里能料到,即便是这一晚没有休息,可惜他们的恒山之行还是晚到了一步! 此时的北岳恒山上,可以说是已经乱作了一团:掌门瑞心师太却是已经圆寂在自己的禅房之中!这件事还是前来送饭的小尼姑发现的,于是,整个恒山就乱成了一锅粥。瑞心师太是恒山派“瑞”字辈仅存的一位,剩下的都是她的弟子辈。如今,她这一死,整个恒山派中连一个能做主的人都找不到。 瑞心的大弟子早在六年前就病逝了,二弟子宁志专修佛法,于人情世故之类一概不懂。倒是三弟子宁何比较出众,智计、功夫均属上乘,也与大多数弟子交好,可惜就是不为瑞心所喜。若是没有意外,只怕她也难以继承瑞心的衣钵,主掌恒山派。其余的众多弟子之中,却是很难再挑出一个能与宁何抗衡之人。唯有小师妹宁灵,入门虽然最晚,但天资聪颖,与人和善,颇得瑞心的喜爱,而且瑞心也有意命她继承大统,做下一任恒山派掌门。 整个恒山派在经过一阵子慌乱之后,宁何率先站了出来,她先是稳定了大家的情绪,之后又带人检查了师父的遗体,才发现瑞心竟然是被人下毒而死! 这一下可真是不太妙了,恒山上一向很少有人来往,最近几个月更是没有任何人上山。能够毒害瑞心的,看来定然不是外人,而应该是内奸所为!宁何排查了一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小师妹宁灵身上:因为这些日子,瑞心一直在禅房中打坐,除了送饭的小尼姑之外,就只见过小师妹宁灵两次。而且一应的斋饭饮水,全是宁灵安排的,所以,她觉得宁灵的嫌疑最大! 第四十章 恒山内乱(下) 当宁何将自己的这一番思考告诉众人之后,几十名恒山弟子当即便分成了两派:一大半觉得宁何的分析没有错误,小师妹宁灵的嫌疑最大;而剩下的十多名弟子则是力挺宁灵,不相信她会干出这等欺师灭祖的事情,两派就在大殿之上吵了起来。 而宁灵当时就跪在了佛祖像前,一脸郑重地发誓自己并没有做下谋害师父的事情。宁何则搬出了师姐宁志,请她来分辨。可那宁志乃是一个只懂钻研佛法的痴人,听了宁何的言语,便觉得宁何说得对;又听了小师妹的誓言,就又相信不是宁灵所做。一时之间,将所有人的思维都搞乱了。 就在这大殿之上,佛祖之前,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宁何见到这种情况,当即横下心来,命人上前捉拿宁灵。这边宁灵一方的人自然不会束手待毙,护着宁灵阻止她们上前。双方剑拔弩张,昔日里相亲相爱的恒山弟子们,就在这庄严的大殿上拔剑相向,一场厮杀即将避免不了。 宁灵心善,一看众位师姐因为自己要大打出手,不忍她们为自己送命。当即就出言制止,横剑在手,准备以自己性命来洗刷冤屈,证明清白。一干尼姑们看到宁灵那决绝的面容,都是急忙劝阻,而宁何则是一脸冷笑,看着这一切,还跟其他人说道:“各位师姐妹,宁灵这是以退为进,想用这种方法来混淆视听,让大家觉得师父不是她害死的,大家千万不要上当!” 听到宁何这么说,宁灵悲愤欲绝,拿着手中的剑就往脖子上抹去,一旁的人一看,趁她不备,急忙一掌打在她的后颈上,将她打晕过去。宁何又向宁志说道:“师姐,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楚了,除了宁灵之外,没有人能够有机会对师父下手,宁灵欺师灭祖,罪不可赦,请师姐下令将她处死!以慰师父的在天之灵!” 宁志哪里会有主见?看看左边意气洋洋的宁何,又看看右边已经晕倒的宁灵,沉吟半晌,却是难以下决断。那边抱着宁灵的女弟子名叫宁默,年级有些偏大,但因入门较晚,资质平平,并未得到瑞心的重视。宁默人如其名,平素里沉默寡言,与众位师姐妹的交情都比较好,她将宁灵交给身旁的弟子,转身开口对宁志说道:“二师姐,大家都知道,小师妹最得师父喜欢,资质又高,悟性又强,是咱们师姐妹里师父最看重的。而且师父也有意将掌门之位交付给她,她性子又和善,怎么会去谋害师父?” 宁默这一番话得到了不少弟子的赞同,连开始对宁灵不相信的一些人也都仔细反思,认为宁默说的有理。哪料宁何一把抢过话头:“师姐,这些日子除了宁灵,还有谁见过师父?何必跟她们这么多废话!请师姐现在就下令,将庇护宁灵的一干人等全部拿下,仔细审问,她们里边必然有宁灵的同党!” “宁何师姐,你怎么能血口喷人?” “三师姐,无凭无据,怎么能胡乱说话?”...... 这边护着宁灵的弟子尽皆怒气冲冲,对宁何怒目相向。宁何却反驳道:“宁灵欺师灭祖,以下犯上,谋害师父,可以说是证据确凿,你们却都袒护着她,不是她的同党,还能是什么!”这一下,两方又争吵起来,互执一词,不肯退让。 宁默双手合十,大声说道:“二师姐,谋害师父之人到底是谁,尚不可知,但我想定然是我们之中的一个。现在三师姐一口咬定是小师妹所为,咄咄相逼,是不是有些太过了?这其中的是非曲直,我们就这么妄下结论,是对小师妹的不负责任,更是对师父的不尊重啊。” “这......”宁志看来看去,更加下不了决断。双方就这么一直僵持了大半个时辰,宁志终于咬牙说道:“师父的死因确实很有蹊跷,现在虽说没有直接证据,但宁灵师妹也的确有嫌疑,这样吧,宁默师妹,你带几个人将宁灵师妹关在悬空寺的大殿中,把守所有出口,除了日常斋饭饮水,任何人都不得探视!等我们讲事情调查清楚后再做决定吧。”宁默听宁志这么安排,心中虽有些不愿意,但终究算是保住了宁灵,也点头答应。 宁志转身又对宁何说道:“三师妹,你一口咬定师父是小师妹所害,那就请你现在就去调查,拿出直接证据。只要有了让大家都信服的证据,我们就依门规处置了宁灵。”宁何当即就答应下来,带着几个人转身出门去找证据。 剩下的弟子则是开始给瑞心布设灵堂,准备死后的事宜。宁志只觉得自己是一个头两个大,更加是心力憔悴,安排了所有事情之后,便转身回了佛堂...... 回头再去看独孤剑和张琳心两个,他们绕过太原城,没有休息,连夜赶路,又花了两天时间总算是赶到了恒山脚下。 “琳儿,你看那里有间茶舍,我们过去休息一下,再上山吧。”独孤剑指着山脚下不远处的一个小茅草棚,对着张琳心说道。女孩也有些累了,自然是点头答应。两个人就骑着马来到茶舍边,小二急忙跑出来,接过缰绳,把马栓在一旁的木桩上。 这个时间茶舍里没有客人,只有小二和一个和他年级差不多的女子。那女子正在火边烧水,小二栓了马,请剑心两人入座,用抹布将桌子擦了又擦,“两位客官,不知要点什么?”独孤剑看着小二的笑脸,“来一壶热茶,有什么点心再上一碟。”小二将抹布一收,“得嘞,客官您稍等,一壶热茶,一碟素饼,马上就来!” 只见那边的女子将水壶从火上提了下来,把水沏在了一只青瓷水壶里,又拿出两只小碗,一同搁在托盘上,那小二也装了一碟素饼,端着托盘送了过来。“客官,您的热茶、素饼!”独孤剑道了一声谢,便和张琳心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这时,只见远处有几个身穿素服的尼姑骑着马疾驰上山去了,那女子轻声对小二说道:“游哥儿,这两天山上的那些个尼姑们一个个杀气腾腾的,我看我们还是先关了这茶舍,回家躲躲吧。”小二却不以为意地回道:“怕什么,她们死了师父,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安安生生地开咱们的店,她们还能吃了咱们不成?” 这一句剑心两个都听的是真真切切,他们对视一眼,都是暗暗心惊:“莫非瑞心师太已经遭遇了不测?”两人看着对方的眼神,明白各自的担忧。独孤剑大声喊道:“小二,你过来一下。”那小二急忙跑了过来,“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 “小二,刚刚你说山上的尼姑们死了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哎哟客官,您耳朵可真好使。这消息还真没有几个知道呢!就在昨天一大早,这山上庙里的掌门瑞心师太被人害死了,听说是她自己的徒弟干的,也不知道真假。这不,这两天,那些个尼姑们正在这山上山下来回搜查,找凶手呢!” “什么?你说瑞心师太被人害死了?”独孤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盯着小二问道。那小二看到他的眼神,有些害怕,哆哆嗦嗦地答道:“是、是,就、就在昨天。” “独孤哥哥!”张琳心急忙拉了拉独孤剑的衣袖,并笑着对小二说道:“小二哥,不好意思,我哥哥情绪有些激动,你不要害怕。”那小二见到张琳心对他一笑,哪里还知道害怕?直勾勾地看着女孩,“是,是,姑娘说的是。”那边烧水的女子哪里还会乐意,径直走了过来,拉着小二,“游哥儿!”就将他拉到了一边。 独孤剑也知道自己方才有些过火,又一屁股坐了下来,将碗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对女孩说的:“琳儿,看来我们又晚来了一步。” 女孩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那边的女子喊道:“游哥儿,你快看!那边的草丛怎么会动啊?”几个人都转头向那女子指的方向看去——那是茶舍后边的不远处,只见草丛里也不知道有什么,正在缓慢地朝茶舍这边移动。 那小二和那女子对视一眼,吓得脸色发白,浑身瑟瑟发抖,“游、游哥儿,这、这大白天的,又没、没有风,草丛怎么、怎么会动?不、不会是、是怪物吧?”那小二紧紧抱住那女子,强装镇定,“不、不会,大、大白天哪、哪会有怪物。” 看着两人的表情,独孤剑和张琳心倒是不害怕,两个人站起身,跨过后边的围栏,径自走了过去。 “呀!独孤哥哥,是个受伤的尼姑!”张琳心看到草丛里的情形,大吃一惊。独孤剑也是没有想到,只见草丛里一个尼姑浑身是血,衣衫褴褛,正在缓慢朝这边爬过来。正是恒山派的二师姐宁志!却不知道恒山上发生了什么变故?竟然连她都被伤成这样! 第四十一章 敌踪初现(上) 独孤剑和张琳心并不认识宁志,只见她神志已经有些不清醒,一边爬着,一边喃喃自语着:“救我!救我!”两个人喊了几声,却不见她答应,便只好上前先将她扶起来,搀着她回到茶舍中。示意那小二和女子噤声,不要声张后,张琳心就开始仔细检查宁志的伤势:她身上有四五处伤口,但最致命的一处却是左胸前的剑伤,那伤口约莫透体有一指多深,想来应该是伤人者打算一剑刺在她心口,可宁志竟然没死,却也不知是为何。 其他的几处倒是不算严重,而且因为她在地上爬了很久,泥土倒是把伤口都已经堵住,血反而已经不流了。张琳心轻声说道:“独孤哥哥,我们两个一起运功,先护住这位师太的心脉,把她救醒再说。”独孤剑点点头,先取出一粒“春花冬雪丸”喂到了宁志口中,张琳心又替她抚了抚后背,使得她能够将药丸咽下。两个人这才各伸出一只手,抵在宁志的后心,运起碧海神功中的阴阳二气,慢慢地替她调理内息。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两个人才一起收手。宁志缓慢地睁开了双眼,见到两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她有些虚弱地问道:“我这是在哪呢?你们是谁?”张琳心笑着答道:“这位师太,你现在是在恒山脚下的茶棚中,我们是路过这里的人。”这一句她倒是没说实话,毕竟这时候还不能辨明敌友,留一手的好。 宁志看了看四周,叹道:“原来我还活着,感谢佛祖!”女孩笑嘻嘻地回道:“要说感谢,师太还是先谢谢我们吧,要不是我们出手相救,只怕师太已经去见佛祖了吧?” “琳儿,不要胡言乱语!”独孤剑止住张琳心的话语,又对宁志说道:“不好意思师太,我这妹妹说话一向口无遮拦,还请师太见谅。敢问师太的法号?又为何受了这么重的伤?” 张琳心端起茶水喂宁志喝了几口,宁志这才答道:“贫尼法号宁志,乃是这恒山派瑞心师太的二弟子。” “原来是瑞心师太的高足,失敬失敬!” “至于我身上的伤,说来惭愧,贫尼被自家师妹暗害,一剑正中胸口,万幸贫尼天生心脏便长在右侧,这才逃得一命。” “敢问师太,为何会被同门暗害?不知这恒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独孤剑和张琳心都是十分疑惑,急切地想从宁志口中得到一些消息。宁志却迟疑了片刻,仔细看了看两人,却先问道:“贫尼看二位也是身怀武艺之人,敢问二位到底是什么人?” 独孤剑知道若不将身份告知于她,只怕是得不到有用的消息。于是他开口答道:“宁志师太,在下衡山独孤剑,家师姓刘名轻舟。这位姑娘名叫张琳心,也是名门之后。”宁志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点头回道:“你原来是刘老爷子的高足,怪不得有如此武艺。既然是这样,独孤少侠,贫尼请你赶快上恒山一趟,解救我那些尚不明真相的师妹们,若去的晚了,只怕她们会上了宁何的当。” “师太,这是何意?” 宁志叹了一口气,“是贫尼的不对,听信了宁何这个恶尼的谎话......”说着,她将事情的原委全部讲了出来: 原来昨天就在宁志将小师妹宁灵禁足在悬空寺后,她就把恒山派所有大权交给了宁何。宁何做事倒也滴水不漏,带着众弟子给师父瑞心师太成殓、发丧,又仔细调查死因和宁灵谋害师父的证据。一干事务,处理得是井井有条,丝毫不乱,众人也都十分信服。 可谁又能想到,这里边又包藏着一颗覆灭恒山派的祸心!当晚,宁何趁着众人都在大殿为师父守灵之际,悄悄起身离开。却恰逢宁志从自己的禅房过来,无意间看到她出了大门往山下去的身形。宁志虽然不长于各项事务,但此时也能发觉宁何的不对劲,毕竟大家都在为师父守灵,可她却趁着夜色下山,这其中定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 于是,宁志出于好奇,一路悄悄跟踪,随着宁何来到山下。这一跟不打紧,却是让宁志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宁何在山下和一个身着紫袍之人秘密相见,宁何对紫袍人说道:“山上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瑞心那个老尼姑已经被毒死,宁志这个糊涂蛋相信了我的话,现在恒山上的大小事务都由我来安排。你马上去布置一下,做些宁灵毒害瑞心的证据来,只要到时坐死了这件事,我们把罪名全部推到宁灵身上,就不愁她们不乖乖地听我的话。” 那紫袍人恭敬地答道:“堂主英明,属下这就去办,一定将此事做的妥妥当当!”躲在树后的宁志听到这里,哪里还能不明白,毒害师父的并非小师妹宁灵,而是一直在博取自己信任,口口声声说要为师父报仇,此时就站在自己不远处的三师妹宁何! “敢问堂主,宁志那个尼姑要怎么处理?属下担心......” “怕什么!她不过是废人一个,等我将宁灵处理掉,当上恒山派的掌门,她还不是任我拿捏?你现在就去准备一下,务必要将事情做的滴水不漏。” “是!属下......嗯?什么人!”却是宁志听到这些内幕之后,想悄悄离开,谁料到却是忙中出错,一不小心却踏在了一截枯枝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咔啪”!宁何与那紫袍人急速朝这边跑来,宁志情知自己这一下避无可避,只想将这个消息带回山上,揭露宁何的狼子野心。于是,她也顾不得隐匿身形了,转身就跑。 可惜她精研佛法,武功并非她所长,很快就被二人追上。宁何看清来人是宁志之后,笑着说道:“师姐,本来师妹还想留你一命,让你在后山的佛堂好好诵经拜佛。可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这可就怪不得师妹了!” “宁何!你欺师灭祖,谋害师父!还嫁祸于小师妹,你真是好狠的心!” “师姐,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我就更加留你不得了。你还是下去和师父作伴吧!” “堂主,何必跟她那么多废话!待属下料理了她!” 宁志武功本就不高,此时又被两人围攻,哪里会是对手?接连被刺了三四剑,身上多处受伤。趁着紫袍人架住她的兵刃之际,宁何又递出一剑,正中宁志左侧胸口!宁志中剑倒地,昏死了过去。宁何收起剑,蹲下身确认这一剑确实要了宁志的命之后,便和紫袍人一起将她的尸首藏匿到了密林深处,这才转身回了山上。 万幸的是宁志天生心脏偏右,宁何这一剑虽然让她伤的不轻,却并未能要了她的命。她在林中昏迷了一整晚后,才算是苏醒过来。可惜她伤势太重,失血过多,根本无力站起。慢慢爬了大半天,才爬到了茶棚附近。若非剑心二人相救,能不能活下来还未可知。 听宁志说了这么多,独孤剑和张琳心已经相信了七八分,剩下的那几分,还要到恒山上去验证一番。看她脸色仍然有些发白,独孤剑又取出“春花冬雪丸”,让张琳心喂她服了两颗。“宁志师姐,既然是这样,我们还需要计议一下。毕竟宁何已经掌握了恒山派的大权,若是我们这样贸然上山,未必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同,万一再被她倒打一耙,只怕会更加危险。” 宁志服了“春花冬雪丸”,感到好了许多,听独孤剑这么说,也点了点头。张琳心思虑了一番,低声说道:“独孤哥哥,宁志师姐,既然是这样,我们不如先去找到那个紫袍人,依我看,他们必然也都是五色教中人,只要我们抓了这紫袍人上山和宁何对质,到时不怕她不承认!” “嗯,不错,只是琳儿,我们该去哪里找这个紫袍人?” “五色教虽然行事隐秘,但他们毕竟已经和金人合作,现在北方全是金人的天下,想来他们不会太过隐匿身形。这里离浑源县不过十余里的路程,我想,他们一定在县城内有落脚之处。” 当下,三个人低声商议了一番,又给小二留下了一两银子,嘱咐他不许将他们在这里的情况说出去,然后就乘马往浑源县而去。 浑源县本就是个小县,人口不过数千人,放在江南,或许还没有有的镇子人多。独孤剑和张琳心将宁志安排到了一家客栈中,又请了一个郎中前来照顾她。两个人则是换了身衣服,悄悄上街去打探五色教的落脚点。 不知是五色教太过大意,还是剑心二人比较幸运,他们很快就在街上发现了一个身穿红衣黑裤的劲装男子,和他们在武夷山遇到的那群杀手的打扮是一模一样! 两个人悄悄尾随着那名杀手来到县衙对面不远的一处小院,那杀手回头观望一番,没有发现被跟踪之后,便推门走了进去。独孤剑和张琳心装作路过的样子,从门前走了过去,顺带偷偷打量了这座小院:和平常的院子并没有太大区别,寻常人看去,谁又能知道这里会是五色教的一个据点? 第四十一章 敌踪初现(下) 两人闪身到了另一条巷子里,女孩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轻声问道:“独孤哥哥,你能确定这里就是五色教的一个藏身之处吗?”独孤剑看着那座院子,坚定地回道:“琳儿,应该错不了,刚刚那人虽然没带兵器,但你看他的衣着打扮,与咱们在武夷山见到的杀手并无二致。还有你看他的走路姿势,下盘很稳,而且他的手掌,指节很大,线条分明,很明显是练过武功的。综合这些来看,我已经有九成把握他们就是五色教的人。” 听了独孤剑的分析,张琳心抬头问道:“那独孤哥哥,我们下一步怎么办?要不要杀进去?” “不行,里边的情况我们还不了解,暂时不能轻举妄动,再观察一下!” 可以说,自从独孤剑下山遇到五色教的杀手以来,这是第一次他在暗而五色教在明处,若是不能把握住这次机会,尽可能多的掌握一些五色教的消息,只怕独孤剑自己都不会答应。 “独孤哥哥,可我们要是这么等下去,恒山上的那群尼姑们怎么办?”张琳心忧心忡忡地问道。独孤剑下巴抬了抬,微微一笑,“你看,琳儿,我们的机会马上就来了!” 张琳心抬头看去,只见那座院门打开了,一个身穿紫袍的人从院内走了出来,那衣着与在武夷山上见到的紫袍人并无二致,这下他们更能确定这里就是五色教的窝点了!只见那紫袍人先是四下望了望,没有察觉什么异样,这才抬脚出门往南边走去,看样子他是打算出城。 独孤剑拉着张琳心,悄悄跟了上去。果然,那紫袍人径直出了南门,沿着大路往恒山的方向走去。他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裹,里边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此时的日头已经偏西,大路上已经见不到几个人,独孤剑和张琳心远远地吊着他,装作一对小夫妻,在漫步欣赏夕阳。 三个人就这么走出了四五里,那紫袍人突然停了下来,也不转身,高声说道:“后边的两位朋友,你们跟了我这么久,到底意欲何为啊?” 独孤剑知道自己两个跟了他这么长时间,被发现是早晚的事,两人互相点了点头,快步走到近前,一脸戒备地盯着他,“既然已经被你发现了,那就没办法了!”说着,剑心两个拔出宝剑,分散开来,封住了紫袍人的前后去路。 那紫袍人倒也不慌张,当即也拔剑在手,嘿嘿一笑:“两个不自量力的小娃儿!竟然捋爷爷的虎威,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话音未落,他便挥剑砍向张琳心。看来紫袍人也知道女孩是个弱点,想将她先拿下。可惜他这次可是踢到铁板了,女孩的武功不仅不弱,反而超出了他的想象! 张琳心格开这一剑,反手将剑刺向紫袍人的胸口。独孤剑本来就是想速战速决,尽快将他擒下,好从他口中得知一些有用的讯息,自然是不会让张琳心和紫袍人单打独斗。只见他向前跨出两步,一边封住紫袍人能够逃跑的路线,一边递出长剑,直取他的要害! 独孤剑和张琳心这么一左一右的夹击紫袍人,很快就占据了上风。这倒不是说紫袍人的功夫不行,凭心而论,紫袍人的功夫也是十分不错,单打独斗的话,未必会输给剑心两个。可现在的情况是两人一起出手,加上这一段时间两个人的功夫长进不少,尤其是练了碧海神功之后,两个人内力虽说并没有一日千里的增长,但却已经基本上将自己体内那几种斑驳不纯的真气转化为了碧海神功的阴阳二气。 所以,那紫袍人是越打越心惊:“哪里来的两个小娃子,我竟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行,要赶快想办法跑,不然只怕要栽在这里了。”想到这里,紫袍人就守住周身,不再想着去进攻,又观察着剑心两人的招式,准备进行突围。 独孤剑毕竟是在江湖行走了数年,经历的实战也比较多,此时看到紫袍人突然由攻转守,而且见他那一双眼睛不住地来回打量,也大概猜到了他是准备逃跑。因此他也减缓了攻势,改由张琳心主要去出招进攻,自己则将重心放到了随时准备挡住紫袍人的逃跑路线。 独孤剑的这一变动,使得紫袍人顿时感到压力大减,但他并没有发觉独孤剑已经看破了他的打算,反而觉得这正是突围跑路的好时机。 于是,他突然变招,先是猛地向独孤剑攻了三招,逼得独孤剑后撤了两步。又揉身逼近张琳心,似乎是打算以命搏命,女孩自然也是后撤,避开了他的这一招。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紫袍人这一招原本就是虚招,就是打算逼开张琳心,好让自己逃跑,女孩临敌经验终究尚浅,上了他的当。只见紫袍人虚晃一剑,便一个转身,向另一边不远处的山中逃去,女孩追之不及,眼见就要被他逃去。独孤剑从他的眼神中就预料到了他会向这边逃跑,于是也不慌张,一个跨步就追了上去。 紫袍人本以为自己这招十分高明,马上就能逃出生天了。可终究没想到,独孤剑等的就是这一刻!两个人一个逃、一个追,相距始终不到一丈,而稍远点就是正在追来的张琳心。紫袍人听到身后有动静,扭头一看,也是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没能逃出去。 三个人很快就到了山脚下,紫袍人看到独孤剑穷追不舍,明白自己是很难逃掉了。于是他停住脚步,回过身来,盯着独孤剑问道:“阁下苦苦相逼,到底意欲何为?” 独孤剑一声清斥:“似你这等邪魔外道!只知道祸害他人,还不赶快束手就擒!”那紫袍人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泄露,反而开口狡辩道:“这位少侠,你是不是搞错了?在下练武只是为了防身,并不曾做过什么坏事啊?” 张琳心这时也追了上来,大声说道:“独孤哥哥,跟这种五色教的恶贼有什么好说的!我们一起上,先把他擒下,再慢慢审问也不迟!”那紫袍人眼中精光一闪,“原来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今天就没法善了了!”挥剑又扑了上来,和剑心两个又斗在了一起。 这一次紫袍人放弃了原先的打法,只见他势若疯虎,完全不顾两人刺过来的剑,一副拼命的样子。这一下倒是把剑心两个打得畏首畏尾,毕竟他们原本是占在上风的,这会儿反而被紫袍人占去了上风。 但独孤剑心中明白,像他这种打法,是非常耗费力气的,只怕用不了太久,紫袍人自己就会气力不支。所以,他也改变了打法,严守门户,不再强行进攻,顺带还替张琳心挡下不少杀招。 果然,过了没多久,那紫袍人的攻势就缓了下来。独孤剑则是面露喜色,手中长剑一振,刷刷刷连攻三剑,将紫袍人逼到了山壁下。张琳心也跟着出剑,挡住了紫袍人手中的剑。两个人配合得十分默契,不到十合就将紫袍人逼入了绝境。 再一个回合,张琳心又递出一剑,紫袍人回剑架住了这一招。独孤剑则趁势一剑刺在了紫袍人右手手腕,紫袍人吃痛,再也拿不住剑,手一松,“哐当”一声,长剑便掉在了地上。张琳心回手就把越女剑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紫袍人知道自己是躲不过了,叹了一口气,双手下垂,闭目待死。 独孤剑上前先点了他的穴道,这才示意女孩可以收剑还鞘。他将紫袍人背后的包裹解了下来,又伸手一推,使紫袍人靠着山壁坐在了地上,才和女孩一起打开包裹去看里边的物什。 包裹被打开之后,里边是一套镶着黑边的衣袍,衣襟上还绣着一把黑色的剑。还有一只小瓷瓶和几封信件。张琳心拔开瓶塞,里边装的是白色粉末状的药物,她放到鼻间去闻了闻,却是没有一点味道。 “独孤哥哥,这瓷瓶里的药无色无味,会不会是?”女孩想到了一种可能。独孤剑正在检查看还有别的什么东西,看到张琳心将瓷瓶递了过来,便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琳儿,你觉得这里边装的‘神功散’?” “嗯,我们审问林对儿时,他说这毒药无色无味,遇水即溶,这人放在包袱里,总不能是面粉吧?” “有道理,可我们没有办法......嗯?琳儿,快看这信!”独孤剑原本是一边说着话,一边拆开了一封信去读,里边的内容令他吃了一惊,这才急忙喊女孩来看: “堂主在上:属下知道堂主已将瑞心老尼姑毒死,下一步该如何去做,是否要除去宁志、宁何等尼姑,请堂主示下。” 再拆开一封:“堂主在上:此药名为‘神功散’,无色无味,遇水即溶,放入瑞心老尼姑的饮食之中,必定送她归西。”...... 又连着将剩下的几封拆开,里边的内容都是一些以属下的身份去和那位堂主谋划如何对付瑞心师太的。而瑞心师太已经被毒害而死,这时候拿这些信件,究竟意欲何为,反而有些欲盖弥彰了。 第四十二章 奇特毒药(上) 张琳心指着这些字迹说道:“独孤哥哥,这几封信都是刚写不久的,你看这字上的墨痕,都是才干了没多长时间。” 独孤剑又一张一张仔细看过去,确实如此。他思虑了一番,“琳儿,看来宁志师太说的应该是真的,此人是打算拿这些去陷害那位宁灵小师父。” “嗯,错不了了,看来山上的那个名叫宁何的尼姑就是这五色教的堂主!”说着,女孩转身一脚踏在紫袍人的胸口,厉声问道:“说!把你们的阴谋全部说出来!不然,休怪姑娘剑下无情!”那紫袍人倒也硬气,女孩这一脚也用了几分力气,但他却咬着牙没有叫出来,将头一撇,冷哼一声,什么都不说。 独孤剑见状,眼睛一转,蹲了下来,将瓷瓶递到他面前,轻声说道:“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们只好请你尝尝这里边的‘神功散’了。” 那紫袍人脸上显出惊恐之色,大声喊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本教的秘药?”女孩拿过瓷瓶,在他脸前又晃了晃,笑嘻嘻地说道:“看来这真的是‘神功散’啊,给你尝尝?”说着,作势就要往紫袍人嘴里倒。 “不要!你们杀了我吧!我不要吃这个!求你们,杀了我吧!”紫袍人高声呼喊着。 “你要是不想服这‘神功散’,那也好办,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紫袍人看着近在咫尺的毒药,心中十分恐惧,他闭上双眼,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你们还是杀了我吧。” “想死,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独孤哥哥,我们把药给他倒嘴里!”女孩对着独孤剑说道。独孤剑点点头,伸手捏住紫袍人的脸颊,迫使他张开了嘴,女孩兴高采烈的将瓷瓶送到了他嘴边。紫袍人穴道被封,动弹不得,连挣扎都不可能。眼见着自己真的就要被喂下“神功散”,他大声叫唤着:“不要!不要啊!杀了我!杀了我吧!” 眼见着药粉就要被倒入自己口中,紫袍人再也坚持不住,“我说,我全说!”眼泪鼻涕全流了出来。女孩十分嫌弃地收起瓷瓶,皱着眉头后退了两步。独孤剑也松开手,厉声喝道:“那好!你赶快说!” 紫袍人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缓了缓神,才开口说道:“我是五色教黑剑堂‘格杀’队的头领,专门负责与山上的堂主联络,灭掉附近不安定的因素。” “那你叫什么?你们的堂主到底是谁?” “就是大侠刚刚提到了尼姑宁何,她就是我们黑剑堂的堂主。我没名字,代号就是‘格杀’。” “好,那我再问你,宁何是怎么加入你们五色教的?” “额,这个,我真的不太清楚,我们的堂主都是由教主亲自任命,我是被护法派到这里来的。” “你们教主到底是谁?” “我们五剑堂的人,除了堂主之外,没有一个人见过教主的真身,也不知道他是谁。整个五色教之中,也只有两位护法、两位长老和五剑堂的五位堂主,还有教主的亲卫队‘绝杀’、‘灭杀’、‘抹杀’和‘鸩杀’四队的首领见过教主本人.” “这么说,宁何一定见过你们教主了?” “应该是的。” “先不说这些,把你们这次谋害瑞心师太的全部过程说一下!” “三天前,我接到教主的密令,要我们在三天内立刻想办法将瑞心老尼姑害死。我跟堂主报告了之后,她就打算下毒干掉瑞心。可若是做得太明显,反而容易暴露自己。于是,堂主就从我这里拿走了一瓶‘神功散’,此毒的功效两位也知道了,大剂量的服用,就能够致人死亡,而且还不会七窍流血,就像是暴毙一样,若不细查,很难看出是中毒。她悄悄将毒撒在瑞心老尼姑的饮食和茶水里,这就成了。” “不对!瑞心师太的饮食一向是由宁灵小师父在照顾,宁何是如何能够插手下毒?” “这,我、我真的不知道啊!当时堂主就从我这里取走了‘神功散’,具体如何下的手,我委实不知啊!” “那你们之后是打算怎么办的?快说!” “堂主已经打算将谋害瑞心的罪名嫁祸到宁灵身上。到时只要宁灵被处死,宁志又是个糊涂蛋,堂主就能将恒山派的大权握到手中。” “这些东西就是你们打算嫁祸宁灵所用?”独孤剑指着包袱里的衣袍、信件等物。紫袍人缩了缩目光,答道:“是,等我悄悄将这些东西放到宁灵的卧房,堂主就会带人去搜,坐实她的罪名。” “哼!卑鄙!无耻!”女孩十分恼怒,重重踢了紫袍人一脚。独孤剑看着装有“神功散”的瓷瓶,心中一动,问道:“听你的意思,这‘神功散’无非也是会要你的命,刚刚你为何这么害怕服下此毒?” 紫袍人吃了一惊,“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毒的药性?” “我们又不是五色教的人,怎么会知道?快说!”女孩清斥一声,又将瓷瓶举了起来。 紫袍人只好老老实实交代:“这药有三种特性,若是每次用指甲挑出来一点服用,慢慢就会成瘾,而且神志开始模糊,功力也会减弱,若是药瘾发作,则会十分难受,必须再次服食;第二种则是一次服下小拇指头那么多,则会口吐白沫,全身发痒,四处乱挠,渐渐地开始浑身流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必须尽快服食解药,不然又死不掉,又万分痛苦;另一种就是大剂量服用,一次吃下二到三钱,刚开始会让人感到飘飘欲仙,十分舒服,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四肢抽搐,暴毙而亡。” “独孤哥哥,这么看来,顾大侠就是第一种情况;若是所料不差,瑞心师太就是第三种。而这瓷瓶里所剩的药量,看来并不够一下子害死一个人,所以他怕自己成为第二种情况,才宁可求死也不愿服用这毒药。” “女侠说的极是,我曾经看到过本教处置叛徒时用过第二种剂量的药,那种惨叫声,实在是毛骨悚然,可怕至极。那人一边哀嚎,一边抓挠,受了三天三夜的折磨才死掉。我们黑剑堂的‘神功散’已经在上次被堂主用的差不多了,这是仅剩的一点,是用来陷害宁灵小师父的。” 张琳心抬起头,看向独孤剑,“独孤哥哥,我们下一步怎么办?”独孤剑看了看天,“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要先回城去和宁志师太会和,然后一起上恒山,揭穿宁何的阴谋!” “此人怎么办?” “一并带着,到时让他跟宁何对质!让她抵赖不得。” 当下两人计议已定,独孤剑找了两根树藤,将紫袍人的双手绑住,又点了他的哑穴,便和张琳心带着他返回浑源县的客栈找到宁志,将紫袍人所说的情况全部告知了她。宁志的伤口已经被敷药包扎了,她又休息了这么久,感到好了许多。听完剑心两人的话,点头答道:“独孤少侠、张姑娘,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那我们就即刻返回恒山,我只怕晚去一刻,就会又生出什么别的变故。” 于是三个人就押着紫袍人,准备返回恒山。刚走出门,女孩看了一眼宁志,心中一动,“独孤哥哥,宁志师太,你们稍等我一下!”说着,她便跑进了不远处的一家杂货店。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女孩拿着一只斗笠和一个大麻袋跑了回来。她将斗笠递给宁志,“师太,你将这斗笠带上,到时先不要急着表露身份,我们先诈一诈宁何。”宁志将斗笠戴上,遮住了头,她在客栈时就已经将那破烂的僧袍换成了一件粗布衣服。一眼看去,完全看不出原来出家人的样子。三个人趁着城门还没有关闭,迅速出了城,往恒山而去。 此时的恒山上,宁何已经是大权在握,就等着紫袍人将东西放到位,便带人去搜出来,坐实宁灵弑师的罪名。自从早上有人发现宁志失踪,就急忙报告给了宁何,但宁何自己杀了宁志,又怎么会去寻找?她以给师父治丧重要为由,只派了两名弟子去山中各处寻找,其余的人仍然留下来,处理各项事宜。 独孤剑和张琳心、宁志押着紫袍人又返回到恒山脚下,正准备上山,独孤剑突然想到一件事,喝问紫袍人:“刚刚你从城中离开,是不是就是打算上恒山去将东西给宁何送去?”紫袍人点头答道:“是要上山,但东西需要我自己放到宁灵小师父的房中。” “那你要如何告知宁志?” “山门外的石碑左侧不远处有棵小树,我将东西放好后,只需将树放倒就可以。堂主命令今天务必完成,因为她怕夜长梦多,今晚就准备发动。” 听到这里,张琳心一下子警醒:“独孤哥哥,这么说来,恒山派内一定还会有宁何的同党!不然她分身乏术,未必能时刻看到山门外的情形。”独孤剑也点了点头,“唔,如此看来,守卫山门的人十有**便是宁何的同党!”女孩也看向紫袍人,问道:“对于山上宁何的同党,你又知道多少?” 紫袍人摇摇头,“这个我真没听堂主说过,平时办事,都是她亲自下山来找我们的。但从她有时的言语间,我想山上还真会有一些她的人。” 第四十二章 奇特毒药(下) “这山上竟然还有宁何的同党?这可如何是好?”宁志怎么也没有想到,偌大一个恒山派,竟然会已经乱到了这种地步。她原本就是没有主见之人,此时更是慌乱。 独孤剑安慰道:“师太不必担忧,我们只要擒住了宁何,还怕找不出她的余党?”他转身又看向张琳心,“琳儿,现在看来,刚刚的计划有些不妥当,我们还要再商议一下。” 独孤剑想了一下,心中顿时有了计议,又问宁志:“师太,如今山上可还有能被信任的人?”宁志仔细想了想,说道:“宁何做事圆滑,不少弟子都跟她关系不错,很难看出来谁不是她的同党。唔,嗯,要真找可以信任的人,看来只有宁默几个人了。” 看着二人一脸疑惑的望着自己,宁志解释道:“宁默几个入门较晚,年纪也比较大,大都是寡妇出身,很被宁何看不起,而且她们看宁灵年幼,十分喜爱她,跟她的关系非常不错。” “那师太现在有办法联系到她们吗?” “昨日发现师父圆寂后,宁何一口咬定是宁灵所为,还好宁默几个人一力劝阻,我就命她们几个将宁灵禁足在悬空寺的大殿中,由她们负责看守。” “我们能从这里直接到悬空寺吗?”独孤剑满怀希望地看着宁志。 宁志点了点头,“确实有一条路能直接通向悬空寺,不过那条路是北魏时留下的一条古栈道,已经是年久失修,许多木头都腐烂不堪,十分难走。”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困难,我们也要克服!”独孤剑咬咬牙说道。张琳心也点头回应:“不错,正是这样,我们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见到宁默师太她们。” 宁志看他们两个的神情,明白是一定要走这条路了,叹了一口气,“那贫尼也只好舍命相陪了。” 于是,他们又转身沿着山边的一条向北的小路前行,不多时,就来到了那条古栈道那里。望着这条修在悬崖峭壁边上的木头栈道,剑心二人不得不惊叹于前人们的智慧和毅力,竟然能在如此高的绝壁之上,凿洞修出这么一条路来,实在是令人佩服! 踏上已经有些松动的栈道,独孤剑走在前边,后边跟着紫袍人,之后才是宁志和张琳心。这条路自北魏修建以来,经历了六百余年,风吹雨打,也不知经受了多少考验,才能保存到现在。不少地方的木头都已经断裂,也有很多已经腐烂不堪,根本不能走人。 独孤剑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在前边探路,很快就走到了第一个断裂处:这里连续有五六根木头都已经断掉了,和前边的接口相距将近有一丈远,寻常之人肯定是无法过去的,但对于他们几个,轻功一跃,就能够过去。于是,独孤剑纵身一跃,跳了过去,接着是紫袍人、张琳心和宁志。 栈道也不是很长,几个人走得倒也不慢,一炷香多点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悬空寺外。只见寺门紧闭,里边隐隐透出火光来。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二十丈开外,就已经很难看清楚东西了。因此仅靠寺内的一点火光,他门什么也看不见。 宁志说道:“独孤少侠,贫尼这就进去将事情和宁默、宁灵几个人说个明白。”独孤剑往悬空寺仔细看了看,摇摇头说道:“师太先不要着急,现在寺中的情况不明,若是贸然进去,万一碰见宁何或是其同党,暴露的行踪,反倒不妙。” 张琳心反应极快,“独孤哥哥,那我们就来个声东击西,将宁默师太引出来!”独孤剑点头笑道:“说得不错,知我者——琳儿也!”又转头对宁志说道:“师太,一会儿我们会进去打闹一番,将寺中的人引出,你只要看准宁默师太,悄悄将她喊过来就行!”宁志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紫袍人,问道:“那他怎么办?”张琳心拿出那只大麻袋,笑着点了紫袍人的穴道,令他不能说话、不能动弹,又将麻袋套住了紫袍人,“独孤哥哥!你快将他放倒,把口子系住!”独孤剑笑着对宁志说道:“师太,看到了吧,这样不就解决了?”说着,他将装着紫袍人的麻袋放倒,把口子封住,找了一块大石头,把麻袋藏在了那后边。 宁志看得是目瞪口呆,她一心向佛,对于俗事所知不多,却是没想到原来他们拿了麻袋就是打算这么用的。 两人对着宁志笑了笑,张琳心拉着她的手,“师太,我们快走吧。”宁志木然地点了点头。 三个人悄悄摸到大殿不远处,独孤剑朝张琳心点了点头,又对宁志嘱咐道:“师太,待会儿你就盯住宁默师太就好,别的人由我们来引开。”宁志应了一声。独孤剑接着说道:“师太,到时你将事情原委告知宁默师太,然后请她不要声张,如此这般.....”把自己的计划向宁志说了一遍,然后便和张琳心用黑布蒙住脸,齐齐跳了出去,放声大笑:“恒山派的尼姑们还真是大意,竟然让咱们摸到这里了都!哈哈哈哈!” “什么人?”大殿内传来一声清斥,旋即殿门便被打开,只见四五个尼姑从里边闪了出来。待看到剑心两个,当先的一名上了年纪的尼姑喝到:“哪里来的毛贼!竟然敢在恒山派撒野!” 另一名中年尼姑拦住她的话头,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不知二位施主这么晚了,来我恒山悬空寺有何贵干?” 张琳心粗着嗓音说道:“听说恒山瑞心老尼姑去见你们的佛祖了,我们特意来看看她的徒子徒孙。”心中却是暗暗说了一句“瑞心师太,为了揭穿宁何的阴谋,张琳心就得罪了,对不住啊。” 一众尼姑纷纷变了颜色,脾气暴躁的,张口就准备还击。方才说话的那名尼姑看了众人一眼,止住她们的话语,开口道:“阿弥陀佛,此乃佛门净地,这位施主怎可如此出言不逊?难道不怕佛祖降罪吗?” 女孩嘿嘿一笑,“看来恒山派的小尼姑们死了师父,也就没什么能耐了,只能用佛祖的名号来唬人了,哈哈哈哈!” “恶贼!看剑!”最先说话的那名尼姑早已忍耐不住,拔剑攻向张琳心。女孩一个闪身,避开这一剑,继续出言激道:“小尼姑们就这点能耐吗?看来瑞心老尼姑教的不怎么样啊!”剩下的几个都是怒不可遏,纷纷拔剑上前,将剑心二人围住,战作一团。大殿门口只剩下那名问话的中年尼姑和一名相貌清秀、约莫十**岁的一个年轻的小尼姑,站在那里观战。 剑心两个引着这几个尼姑越打越远,张琳心猛然看到躲在不远处得宁志摆了摆手,指指门口的那名尼姑,又指了指自己,点头示意自己要过去。她顿时会意,冲宁志点了点头,低声对独孤剑说道:“独孤哥哥,宁志师太刚刚打了暗号,看来留在那里的才是宁默师太,我们想办法将这几位师太引开!”独孤剑应了一声,又大声喝道:“看来这几位尼姑师太的功夫还不错,我们走!” 说着,他拉着女孩闪出战团,纵身向远处窜出。当先的那名尼姑大喝一声:“想跑?没那么容易!追!”几个人也提气追了过去。这边宁志看到他们离得远了,急忙闪身来到门口,“师妹!” “师姐?” 留在悬空寺大殿门口的两人,正是宁默和宁灵二人。她们见到宁志现身,也是十分惊讶。宁志快步走到两人跟前,问道:“这里除了你们两个,可还有其他的人?”她又四处张望了一番。宁默回道:“没有了,师姐,除了我和小师妹,剩下的人都去追那两名恶贼了。” 宁志点了点头,“那好,方才那两个是南岳衡山派的独孤剑少侠和张琳心女侠,是来帮助我们的。你们什么都先不要问,事情紧急,我就长话短说,我已经知道了师父被害的真相,小师妹是被冤枉的......”宁志将自己昨日尾随宁何的所见所闻以及今天紫袍人所讲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宁默听了,气的是义愤填膺,“师姐,我当时就怀疑宁何没安好心,没想到竟然是她谋害了师父,还反过来污蔑小师妹,当真是无耻之极。”宁灵则一脸平静地问道:“两位师姐,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不知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去做?” 宁志答道:“这正是我要说的重点,你们听好了:我已经和独孤少侠商量好了,恒山派中还有宁何的党羽,为了不打草惊蛇,你们仍然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先不要将真相告诉其他的人。一会儿等我和独孤少侠从正门去到大殿,见了宁何,宁默你就悄悄去把山门前石碑左侧的那棵小树放倒,千万不要让他人发现你。之后你就返回这里,和大家一起带着小师妹返回前山大殿与我们会和。别的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了,我自会处理。” “那好,我一会儿就去做!” “嗯,她们快回来了,我就先走了。”宁志说完,就急忙转身离开,宁默和宁灵则站在门前,等着其余人回来。 第四十三章 揭穿阴谋(上) 不多时,追着剑心两人的那几个尼姑就折返回来,宁默跟宁灵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宁默开口问道:“诸位师妹,可抓到了那两个恶贼?” 当先的那名尼姑摇了摇头,“师姐,请恕师妹无能,让那两名恶贼给跑了。”宁默故作吃惊,“什么?竟然让他们逃脱了?”随即又改口安慰道:“唉,算了,他们能悄无声息地摸到这里,说明功夫必然不低,你们不要太在意了,大家把守好各处,该休息的就休息吧。”众人齐齐答应了一声,便各自散开,回到自己原本所在的位置。宁默也跟宁灵转身回到大殿中,大门也被缓缓关住,只剩下点点灯光从屋中透出...... 这边独孤剑和张琳心带着一群尼姑在山上绕了一个大圈之后,约莫着宁志已经将话带到,便一个纵身,加快了脚步,眨眼间就将这群尼姑甩掉了。这些尼姑又搜寻了一会儿,没有结果后,又害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就急忙转身回到了悬空寺。 两人甩开尾巴之后,又在山中绕了一会儿,确认没有人跟来之后,这才折返回悬空寺外不远处的大石头那里,而宁志早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三个人碰头之后,宁志将自己与宁默联系的情况和剑心两个说了一遍,三个人又思索了一下,觉得没什么漏洞之后,就放出紫袍人,又从栈道来到了恒山山前。 独孤剑又嘱咐宁志道:“师太,一会儿我们到了山上,你一定要沉住气,不要暴露了身份,等到宁何找不到证据,宁默师太她们也赶到了,再一起发难。”宁志点了点头,“独孤少侠请放心,贫尼醒得了。” 几个人迈步上山,不多时就来到了离山门不远处,独孤剑和张琳心又合力将紫袍人装在了麻袋之中,那紫袍人被他们两个这一路上折磨得是昏昏沉沉,想反抗都反抗不了,想自杀也没有机会,只能是受尽摆布。 独孤剑将麻袋提在手中,和两人一起来到山门之前。对着两个守着山门的尼姑施礼道:“两位师太有礼了,在下衡山派独孤剑,有要事求见贵派掌门瑞心师太,还请通禀一声。” 那两名尼姑互相看了一眼,一人开口道:“原来是衡山派的师弟,这么晚了,要见我们掌门,不知有何贵干?” 独孤剑装作迟疑了一下,才回道:“在下确实是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受武夷山柳中原前辈和‘地龙’郜云达前辈所托,前来告知瑞心师太。具体的内容,只有见到她老人家才能说,还请二位师太见谅。” 先前开口的那名尼姑见他说话诚恳,不似作伪,点了点头回道:“那好吧,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通报一下。”又对另一名尼姑道:“师妹,你在这里守着,不要随意走动。”说着,转身向山上跑去。 “什么?衡山派的独孤剑求见?还带着两个人?”宁何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有些吃惊,只因为她在收到谋害瑞心的命令之时,同时也知道了剑心两人便是向各大门派提醒五色教暗杀计划的传递之人。此时她虽然暗自觉得宁志已死,宁灵也马上会被处死,恒山派的大权已经尽数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一听说独孤剑此时就在外边,心中仍然感到有些惴惴不安。 但她却不好表现出来,因为恒山派许多弟子都在看着自己呢!“好,快快有请!”宁何立刻就收起脸上吃惊的表情,站起身来,看了看大殿中的众多弟子,一脸微笑地说道。 前来通报的尼姑虽然也是宁何的心腹,但她终究并不知道宁何的真正计划。听到宁何这么说,当即躬身抱拳应了一声,便转身下去了。 宁何眯着双眼,看向远处,心中却在思索着应对之策,唯恐自己也出现了什么破绽,使得前功尽弃。 思前想后了一番,宁何自我感觉并没有出现什么破绽,因为整个恒山上就算是自己的心腹,也并不知道自己就是五色教的堂主,更不知道她计划的全部内容。而且下毒害死瑞心也是自己亲自出手,并没有其他人发现。山下自己设在城内的据点也是十分隐蔽,谁能想到县衙对面竟然会是五色教的堂口?想到这里,她心中镇定了许多。 既然没有破绽,独孤剑此番前来,肯定只是为了送信。正好也借他们的口,将自己嫁祸给宁灵忤逆犯上、谋害师尊的罪名给宣扬出去,到时自己就稳坐钓鱼台,将恒山派掌门牢牢握在手中!想到这里,宁何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她轻轻拂了几下衣衫,缓步走到门口,等着独孤剑等人的到来。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宁何哪里能够想到,她那一剑,并未能要的了师姐宁志的性命,反而使得自己的计划已经全部败露!可笑她此时还做着祸水东引的大梦,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现在的一举一动早就已经被独孤剑猜的一清二楚! 不多时,一个尼姑引着独孤剑等人来到了大殿门口,宁何急忙迎了上去,笑着说道:“原来是衡山派的独孤师弟,贫尼宁何。师弟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独孤剑拱手答道:“原来是宁何师太,在下此番前来,是有一要紧事要求见贵派掌门瑞心师太,不知她老人家可在?” 宁何脸上现出悲戚之色,“唉,独孤师弟,实在是老天无眼,家师在昨日已经圆寂了。”说着,宁何双眼一红,故作姿态的低头伸手往眼上抹了两把。 “什么?瑞心师太圆寂了?这怎么可能?”独孤剑一脸吃惊地问道。宁何悄悄抬眼看了看,心中暗暗窃喜:“看他的神色,不似作伪,看来这小子也是刚到,这下好了,我的计划能够实施了。只是为何‘格杀’此时还没有将东西放好?”心中想着,嘴上却没有停,宁何抬起头,长叹一声:“唉!师门不幸,出了叛徒,谋害了家师,实在是可恨!” 张琳心抢先问道:“那敢问师太,这逆贼可曾抓到?”宁何疑惑地看着女孩,“这位是?”独孤剑急忙答道:“哦,这位是张琳心张姑娘,是与我一同前来报讯的。”说着,又指着宁志道:“这是智明居士,在路上救了我们一次,和我们一起过来了。” 宁何仔细看了看,张琳心对着她笑了笑。而宁志戴着斗笠,又有黑纱遮面,她什么也没看清,又问了一句:“这位居士为何以黑纱蒙面?怎么不以真面目示人?” 宁志压着嗓音答道:“脸上有伤,不敢惊吓诸位。”宁何又细细看了一下,却是什么都没看出来,继续说道:“贼人已经落网,但是她却拒不承认,如今我们也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只好将她先囚禁了起来。” 这时,独孤剑正准备接话,却从外边跑过来一个尼姑,“师姐!”正是刚才守在山门前的那个!宁何见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声喝道:“还有客人在此,你如此冒失,成何体统!”那尼姑急忙止住脚步,低头答道:“是,师姐。但师妹确实是有一件要紧事要禀报。”宁何看了她一眼,又看着独孤剑,“这......”她微微一笑,“独孤师弟,实在抱歉,请稍等片刻。”说着,抬脚走了过去。 “说吧,什么事情?” 那尼姑悄悄在宁何的耳边低声说了一番,宁何面上微微露出喜色,“真的?你可看清楚了?”她声音有些放高,又急忙压了下去。那尼姑点了点头,低声道:“师姐,绝对不会有错的,我看得真真切切!” “那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宁何拍了拍她,便命她退了下去。就在宁何转身走回来那一刻,她冲着不远处的一个尼姑点了点头,右手向下一挥,那尼姑会意,也转身离去。 宁何一脸笑意的走了回来,“几位,实在不好意思,家师新丧,派中杂务繁多,怠慢了贵客,实在是抱歉。” 独孤剑摆了摆手,“师太切莫这么说,我们此番前来,本是为了拜见尊师她老人家,却不料竟然出了此等事情,还请师太节哀。” 宁何双手合十,请众人到屋里坐下,“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独孤师弟如此深明大义,实在是令贫尼佩服。如今我恒山派由我全权主持大局,不知师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家师相告?” “这......”独孤剑沉吟了一下,又转头看了一眼张琳心,这才对宁何答道:“原本此事是要告诉尊师她老人家的,如今看来也只好与师太说一声了。”宁何心中更加窃喜:“料想你还不知道实情,我就等你将五色教之事说出来。一会儿等宁光拿到放在宁灵屋中的证据,正好让你们帮我把宁灵干掉。” “就在今年八月间,家师偶然间得到了一封血书,上面的内容十分骇人听闻,家师和我的两位师叔为了保住这封血书,都被人害死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不知这封血书的内容是什么?竟然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宁何装作惊讶地问道。 第四十三章 揭穿阴谋(下) “不知道师太是否听说过五色教?” “五色教?我曾听家师提起过,但不是说它已经在四十年前就被武林正派联合剿灭了吗?” “起初我们也是这样以为,但我师父得到的这一封血书,却说道五色教已经死灰复燃,而且和金人联手,准备再一次在武林中掀起腥风血雨,颠覆大宋。” “不可能吧?当年各大门派付出那么大的牺牲,竟然没能将他们杀干净?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此事千真万确,一开始我也是不相信的。但自我背负师命下山以来,因为携带着血书,已经多次遭到五色教的截杀。” “竟然这么严重?独孤师弟,不知这血书上到底写了些甚么?竟然如此重要?” 独孤剑看她依旧是不露声色,而这边宁默和宁灵等人也还没有到来。便继续接道:“这封血书乃是一份暗杀名单,上边记录了五色教准备暗杀的几位武林中的泰山北斗。” “狼子野心!独孤师弟,莫非这名单上也有家师的名字?” “不错,这名单上前两个是武夷山的柳中原老前辈和华山派的顾枫大侠,不幸的是,他们两位都已经遇害了。第三个便是尊师瑞心师太,我们从华山一路赶来,却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唉!”独孤剑低头轻声叹了一口气。 宁何也急忙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独孤师弟,你们不辞劳苦,千里赶来传讯,虽说未能来得及,但贫尼仍然要代表恒山派上下感激你们的恩情,多谢!” 宁何的话音刚落,独孤剑还没开口,就听见外边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宁何脸上微微一笑,心里猜测可能是宁光已经将证据找到。便对几人施以歉意,起身走到门口,大声喝道:“何事如此喧哗?” 一个尼姑前来禀报:“师姐,宁默等人带着宁灵要闯进来,我们未得到命令,不敢放她们入内。”宁何心中更是一乐:“这真是瞌睡了就送来枕头啊,她们这一来,也省的我一会再去传唤了。”当即正色说道:“嗯,既然是这样,就放她们进来,命宁灵跪到师父的灵柩前去反省!”“是,师姐!”那尼姑转身前去传令。宁何又走回屋中,准备与独孤剑等人继续方才的话题。 这时,门外一阵脚步声,宁默、宁灵等五六个人走了进来。双方互视了一眼,张琳心佯装不认识,疑惑地问道:“师太,不知这几位师太是?”宁何笑道:“张姑娘不要介意,这都是我的师妹,来为家师守灵。”转身对几人喝到:“宁灵,如今你是待罪之身,还不快到师父灵前去诵经!”宁默身后的几个人听了,均是一脸怒气,当即就要发作,宁默急忙拦住,和宁灵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宁灵便抬步来到香案前,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闭眼默默诵经。而宁默等人则站在了一旁,对宁何是冷眼相向。 宁何也不在意,笑着对独孤剑等人说道:“师门不幸,让几位看笑话了。方才我们说到哪里了?”张琳心继续接道:“师太,五色教之人诡计多端,又潜伏于暗处。如今尊师已然遇害,还要请师太多加小心,注意防范啊。”宁何双手合十谢道:“多谢提醒,贫尼一定会注意的。” 就在此时,先前被宁何支出去的那个名叫宁光的尼姑快步走回了屋中。宁何看到后,心中微微一喜,刚好这时候所有人都在,宁何觉得大事定矣!她高声问道:“宁光!你有何事?” 宁光的目光和宁何一对视,便急忙低下了头,懦懦地答道:“没,没事,师姐。”宁何追着问了一句:“既然如此?你为何一直低着头?方才出去那么久又是去干了什么?”宁光此时的心中已经急得上火,虽然她并不知晓宁何所有的事情,但她与宁何自幼相交,关系好的不得了。今天中午宁何交待她,让她等候吩咐,便去小师妹宁灵屋中寻找谋害师父的罪证。尽管她心中有些奇怪:明明宁灵的房间已经被搜查过了,为何还要去寻找?但这毕竟是师姐的交待,她仍然去做了。 此时宁何见到她怯懦的样子,料想她必然是已经找到了放在宁灵屋中的证据。而她又十分了解宁光,自小便是懦弱无能,却偏偏又心底善良,十分容易利用。她一定是找到了证据,但又不相信这真的是宁灵下的手,所以此时不愿意将证据拿出来。 而宁何安排的另一个人就出场了,屋门口的一个尼姑大声说道:“师姐,方才我看到宁光独自进入了宁灵的房间,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好大一会儿才出来。” “宁光!你又去搜查宁灵的屋子,是不是找到什么东西了?” “没,什么都没有啊师姐!” “嗯?真的吗?” “是真的,的确是什么都没发现。” “那你为何不敢看我,正面回答?” “这,师姐,不是,我,我......” “快点据实道来!你到底搜到了什么?” 宁光低着头,紧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宁何却是步步紧逼,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双眼盯着她,大有如果宁光再不实话实说,就要将她吃掉的感觉。门口那个尼姑也跟着说道:“就是,宁光,你到底找到了什么,赶快交给师姐,不然,小师妹的清白不是毁在了你的手里?” 众人的目光全部看向了宁光,只见她一咬牙,慢慢地从怀中取出一张信笺,递给了宁何。宁何满脸笑意的接过信笺,结果还没看完,脸色就大变,黑着脸将信笺揉成了一团。先前站在门口说话的那个尼姑不明就里,大声喊道:“师姐,上边写的是什么啊?还请师姐念给大家听啊。” 哪里知道宁何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欲走。宁默却闪身拦在她面前,看着那张信笺说道:“三师姐,那纸上到底写的什么啊?快说给大家听听啊。”宁何却将信笺放到了怀中,“没什么,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语。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没做,你们替我招呼一下独孤师弟他们几个。”说着,她就要离开。 那张信笺便是宁默所放,她哪里会不知道写了些什么?何况宁何乃是罪魁祸首,她又岂会放之离开?当即宁默抬手拦住宁何,冷笑一声:“只怕没那么简单吧?请师姐还是将它拿出来念给大家听听吧!” 宁何此时的心中已经有些慌乱,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命人准备的东西却被换成了这张信笺,你猜那上边写的什么?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宁何堂主,你弑师篡权,陷害师妹,杀害师姐,证据确凿,罪无可赦!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休想逃脱!”在这个时候,她怎么能够将这张信笺拿出来?不论真假,都会让众人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为今之计,还是先想办法离开,撇清关系。 只见宁何眼珠子乱转,恰好看到独孤剑、张琳心正一脸戏谑地看着这边的状况,心中顿时有了计较。“独孤师弟,看来你们说的没错,这五色教的杀手,都已经潜入了我恒山派内部。如今,看来还需要师弟帮忙将这些人找出来。” “找出来?不知师太是要在下找人还是找证据?如果是证据,不是已经在这里了吗?”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无需再隐瞒下去了。独孤剑直接从怀中掏出那几封伪造好的信件,递给张琳心,“只怕这些就是师太要找的证据吧?”说着,他又走到门口,将放在门口的大麻袋掂了进来,“至于人,恐怕这位也是师太认识的吧?” 只见他用力一拉,将系着的身子解掉,又提着麻袋底部一掂,将里边的紫袍人甩到了宁何面前。那紫袍人被憋在里边好半天,早已经头晕脑胀。这会儿一下被放出来,穴道也被独孤剑趁势解开,他首先看到的便是宁何,顺口喊了一声:“堂主!” 这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向了宁何!只见她一甩衣袖,嘴中兀自说道:“你是什么人!休得胡言乱语!”那紫衫人却是一把拉住她的衣角,“堂主,你可要救我啊!” “宁何!到了此时,你还想抵赖吗!”宁志将头上的斗笠一把掀开,露出了自己的脸。 “师姐!” “二师姐!” 众多尼姑都是一阵惊喜。而宁何则是一脸吃惊,“宁、宁、师姐!你回来了?”她脸色转换得很快,马上也是满面笑意。宁志盯着宁何,冷冷地说道:“是啊,还好没给人害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没有、没有,小妹高兴的紧!” “高兴?呵呵,宁何,你和这个人在山下树林里的对话我听的是一清二楚!你们两人还联手想要杀我。还好佛祖保佑,我的心脏长在右边,又恰好遇到了独孤少侠,这才侥幸保住性命。宁何!你还想抵赖吗?” “师姐,那、那都是误会,当时天色那么黑,小妹没有看到是师姐,下手太重,还请师姐不要介意。”说着,宁何弯腰鞠躬向宁志道歉。 宁志厉声喝问:“那你谋害师父、陷害小师妹......”话音未落,却听到“小心!”众人眼前都是一花,只见到宁何却是已经闪身到了宁志身后,左手环在她的腰间,右手已经扣住了她的咽喉!电光火石之间,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独孤剑也没有来得及救援,宁志便已经落入了宁何之手! “师姐,对不住了!” 第四十四章 捣毁据点(上) 宁何脸上邪魅地一笑,捏着宁志的脖子对众人喊道:“都退后!不要乱动,不然,嘿嘿!”突然出现的这个变故,却是没在独孤剑和张琳心的预料之中。眼看宁志的性命捏在宁何手中,众人均是投鼠忌器,不敢乱动。宁何对紫袍人喝道:“格杀!去那边取两柄剑来!”紫袍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听到宁何的吩咐,忙不迭地边点头答应:“是,堂主!”急忙走到墙边取下两把剑来,护卫在宁何身侧。 “宁何!快把师姐放开!”众多尼姑纷纷吆喝着。这时,宁灵也已经站起来走到了近前,她轻声说道:“宁何师姐,你谋害师父,已经犯下了大错,现在若是再加害二师姐,更加是错上加错,宁何师姐,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哼!执迷不悟?自从我加入五色教的那一刻起,这一切就已经注定了!宁灵,你哪一点比得上我?整个恒山派上下,论武功、论才智、论为人处事,我哪一样不是上上之选,可师父那个老糊涂,竟然执意要将掌门的位子传给你!哈哈哈,可怜我这二十多年来的努力,竟然全部白费!我怎么能够甘心!是你!都是你!”宁何恶狠狠地盯着宁灵,掐着宁志的手也越来越用力,宁志已经憋得是满脸通红,喘气都十分困难。 “宁何!你快将宁志师太放开!否则,若是师太性命不保,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你!”张琳心也是十分着急,唯恐宁志就这么被宁何给掐死了。宁何知道现在宁志是自己的护身符,也不敢把她弄死了,于是手稍稍松了一点,看着女孩说道:“还有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跟我作对?我都已经掌握了恒山派的大权,你们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偏偏搅和进来!”她低头瞪着宁志,“尤其是你!你好好地在佛堂里吃斋念佛,给师父诵经多好!你为什么要跟踪我?既然我都捅进你的心窝了,你为什么还不死?你为什么还要回来阻挠我!” 宁志此时性命悬于她手,却是丝毫不慌乱。只见她闭目低头高颂了一声“阿弥陀佛!”便睁开眼看向众人,“诸位师妹,师父的死因我已经全部知晓,此次还要多谢衡山派的独孤少侠和张姑娘,若非他们二人鼎力相助,只怕我们都会被宁何蒙在鼓里。” 那紫袍人轻声对宁何道:“堂主?”宁何却道:“没事,怕什么?让她说!”宁志接着说道:“宁何已经背叛了师门,投靠了五色教。是她下毒暗害了师父,反而还诬陷了小师妹,这其中的情况,我已经全部告知了宁默和宁灵两位师妹!大家不要再被宁何蒙蔽!” 到了此时,恒山派上的尼姑们哪里还能够不明白?原来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宁何做下的!众人均是窃窃私语。宁何又用力掐住宁志,不许她再说话,哈哈大笑道:“不错,这些事情都是我做下的!那又怎样?瑞心已经死了,现在宁志的性命也在我的掌握之中,你们敢动手吗?来啊,来杀了我给瑞心报仇啊!” 看着宁何势若疯虎的样子,众人却是谁也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害的宁志送了性命。独孤剑向前迈出一步,宁何大叫一声:“停!独孤师弟,我知道你功夫高强,又智计百出。华山派的林海若不是因为你,只怕早已经坐稳了掌门之位,这次又是你!坏了我的好事,你要想说什么,就站在那里说,不许再走一步!” 独孤剑看着她死死的捏住宁志的咽喉,也不好再向前,就站在那里说道:“宁何师太,许多事情往往就是在一念之间,你已经铸下大错,为什么还不回头?还要一错再错呢?” 宁志哈哈大笑:“错?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难道瑞心那个老尼姑就没有错吗?我为恒山派付出这么多,凭什么她不要我做掌门?而要选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尼姑!” “宁何!口上积德!你怎么能如此说师父?” “师父?在她决定要宁灵做掌门时,她就已经不是我师父了!我毒死了她,难道还怕再多骂她两句吗?哈哈哈哈!” “堂主,何必跟他们这么多废话?咱们有这个尼姑护身,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闭嘴!我的事情岂容得你来插嘴!” 眼看双方此时一直僵持不下,张琳心开口说道:“宁何师太,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只怕也并非你想要的吧?不知你还有什么条件,请提出来吧。” 宁何嘿嘿一笑,“不错,还是小姑娘明白事理。要想我放了宁志,那也不难,从即刻起,恒山派上下必须以我为尊,奉我做掌门。而宁灵这个小尼姑,必须马上离开,永远不许再回恒山!” “师姐,你要宁灵离开,我绝无二话,只要你放了二师姐,宁灵立刻离开恒山,再也不会回来。”小尼姑宁灵一脸坚决地回道。 “宁灵!” “小师妹!” 宁志则是大声喊道:“诸位师妹、独孤少侠,你们不用管我,请立刻将宁何擒下,为师父报仇!” “呸!你个死尼姑,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大放厥词,信不信老子弄死你!”紫袍人哪里还忍耐得住?只见他扔下一把剑,一拳打在宁志肚上。宁志硬生生受了这一击,却是一声不吭,冷冷地看了紫袍人一眼。 “师姐!” 宁志忍痛又说道:“小师妹,今后你便是这恒山派的掌门,你一定要继承师父的遗志,将咱们恒山派发扬光大!”说着,宁志用力一挣,趁着宁何没有反应过来,反手拉住了宁何的手,就要挣脱出来。宁何死命扼住她的咽喉,两人就这样纠缠在了一起。紫袍人拿着剑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机会!独孤剑哪里还会继续等下去?当即就和张琳心对视一眼,身形一晃,拔出背上的长剑,揉身而进。女孩也拔出越女剑,直取紫袍人。在场的尼姑们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宁灵反应得快,大声说道:“众位师姐,还是先拿下宁何师姐,救出宁志师姐要紧!”众人这才急急忙忙围了过来。 宁何见到这种情况,虽然她已经死命的掐住了宁志的脖子,眼看立刻就能置她于死地。可只怕自己很快也会陷在这里,当即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她飞起一脚,将宁志踢开,一个纵身,越出大门,顺手打翻一名弟子,夺下她手中的长剑,便向山下跑去。至于宁志,当即就有两名弟子赶上前将她扶起,宁志双脸憋得通红,呼吸不畅,她兀自用力喊道:“别管我,快、快去将宁何抓回来!” 这边独孤剑和张琳心二人双剑齐出,攻向紫袍人。女孩将内力灌注到越女剑上,用力一削,只见剑光一闪,紫袍人手中的剑就被劈成了两半,独孤剑趁势一剑刺在紫袍人心窝,又飞起一脚,将他踢出了门外。紫袍人被重重地摔到了院子中,口中鲜血狂喷,眼见是不能活了。张琳心则和几个尼姑道了个歉,毕竟他们是在大殿上,佛祖之前杀人,有些不敬。 独孤剑也顾不得那么多,看着宁何已经跑出了大门,他急忙喊了女孩一起追了上去。 如果拉远了来看,恒山的大路上,前后有三股人正在往山下跑去:最前边的是刚刚逃脱包围的宁何,她身后数十丈开外是剑心二人,再往后不远处是恒山派的大队尼姑们。 三股人马就这么前后拉出百多丈的距离,往山下狂奔着。宁何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知道自己若是被抓住,肯定会性命不保,自然是发足狂奔,唯恐脚下慢了一步被他们生擒。而独孤剑和张琳心想捉到宁何,更多的则是打算从她口中得到有关五色教的更多的讯息。至于恒山派的众人,那自然是不必多说,师父被害,现在知道谁是真凶,岂有不抓到真凶替师父报仇的道理? 于是,这三股人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只是,功夫也有高低之分,这一路跑下来,众人的轻功水平立见高下。宁何身为恒山派这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虽说瑞心师太并未将最高深的武功传授于她,但她在恒山这二十多年,勤学苦练,资质又不错,而且又习得不少五色教的武学,功力可以说是已经直逼瑞心、郜云达等人。此时又是逃命,自然是发挥了十二成的功力。 而独孤剑、张琳心二人更是不需多说,身负数门绝世武功,加上刘轻舟、张风又都是轻功高手,二人已经是深得真传,跑起来更是不慢。 至于恒山派的尼姑们,那就真是高下立判了:最前边的是竟然是小师妹宁灵,之后的尼姑们拉成了一条线,更有的脚步渐渐放缓,叉着腰大喘粗气,已经是有些跑不动了。 宁何终究是久居恒山,对于山上的树木道路无不了然于心,只见她转过一个山头,纵身没入了一片树林之中。待剑心两个追上来之时,已经是完全看不到她的踪影。两个人停下脚步,往下山的大路仔细看了看,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而四周此时也是没有了动静。张琳心一脸戒备地望着四周,问道:“独孤哥哥,你说宁何这个恶尼跑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