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陵杀气》 第一章 辟邪伎作鼓吹惊,雉子斑之奏曲成 利镞穿骨,惊沙入面,主客相搏,山川震眩。声析江河,势崩雷电。至若穷阴凝闭,凛冽海隅,积雪没胫,坚冰在须。鸷鸟休巢,征马踟蹰。缯纩无温,堕指裂肤。当此苦寒,天假强胡,凭陵杀气,以相剪屠。 ——节选自《吊古战场文》,李华【唐】 - 天山之颠,玉树峰顶,四只硕大无比的石龟驮着一座白玉石台。浓浓深夜,这石龟和玉台都被茫茫雪山染成一色,融为一体。突然,一道金光从石台之上“嗖”地一声射出,箭一般地飞升了数百尺高,“腾”地化作一团燃烧的火焰。这巨大的火焰就像太阳一样发出夺目的光芒,只燃烧了眨眼的功夫就“啪”地一声爆炸,在满天的光芒和烟雾中,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显现出来。一名童子收起手中一把奇怪的红色短棒——刚才他就是用这个发出那种耀眼的光芒——径直从玉台上走入宫殿中。 进入宫殿,里面大亮,犹如白昼,原来这里摆着近万盏大海灯。再看这里,即是通向大殿的一条长长的走廊,全部铺着彩绘的瓷砖,上面画着栩栩如生的飞天和罗刹。长廊里每隔十尺就有一对男女童子盘膝端坐在橘红色的大蒲团上。刚才进来的那名童子走到自己的蒲团上面做好,其他童子都闭目静坐,连咳嗽声也听不到一下。 长廊的尽头一座前殿,殿中面积开阔,装饰更为奢华,波斯特产的玛瑙,新罗运送的象牙等等珍品罗列四周,反而显得前殿好像无人整理过这些。每面墙壁各有一扇大门,分别通往宫殿的不同地方。径直进入中间的大门,又是一条长廊,可是风格迥异,尽去前面的一派奢华之气,装饰朴素典雅。走廊尽头就是一座白玉石壁。 这块白玉石壁就是一扇巨大的屏风,上面镂金雕刻着一副鹤舞荷花图。绕过白壁后头竟然展现在人们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荷花池,这荷花池就是大殿。池中近百颗荷花晶莹剔透,有的正在含苞,有的刚刚绽开,有的已经怒放,妩媚千姿,不可胜数。池中漂着数十片丈宽的大荷叶,如绿玉一般晶莹透明。更妙的是天山玉树峰顶积雪终年不化,白天雪映日光,夜晚雪映月光,荷花池底有一白玉镜,就是将那白雪映的光聚集起来,再反射到蓬顶的天穹镜上,二者上下互相反光,使得整个大殿昼夜灿烂光明。 荷花池上还有千只白鹤于荷间飞舞,鹤姿依依,鹤影婷婷。 荷花池中间是一石台,分东西两侧。西侧,有四十八个大蒲团,上坐四十八人,有男有女,有长有幼。年长者已过花甲,年幼者刚及弱冠。石台东侧则又是一座小荷花池。小荷花池中有十八朵鲜活硕大的荷花,上坐一十八人。也分东西两侧。西侧,有荷花十三朵,上坐九男四女,年龄不同相貌各异,均佩剑。东侧,有荷花五朵,四朵较小的又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簇拥着中间那朵大荷花。小荷花上坐三男一女,衣着各异,东、南、西三座上的两男一女从相貌来看年龄不过二十四五,北座荷花上的年龄稍大,但看来也不到三十。而中间最大的荷花上面端坐一耄耋老者,一身白鹤团花锦袍,腰间系一条荷叶绿丝带,一尺多长的花白长须在胸前飘荡,正闭目不语。 整座石台上面共有六十六人,却听不到一个人在说话,只听得泉水由高处落入池中之声。这声音清脆悦耳,恰合宫、商、角、徵、羽五音,时而婉转,时而激急。原来这里不知从何处引来这么一眼清泉,自墙壁上飞射而出,碎玉般落在小荷花池上,再由小荷花池落入大荷花池中。 一只仙鹤衔着一个玛瑙壶,在泉眼处接了一壶清泉,飞到老者身边。老者睁开双目,伸手接过玛瑙壶,说:“你们刚才说的事情的确可疑。”他环顾四周,道“阿冥,你先去明山剑门打探一下,稍后我再决定是否亲自前往,邀其出关。” - 杭州,江南富庶之地,一条运河又使东西南北的货物均云集于此,尤其是这里的东西两市荟萃各地特产,应有尽有。 这一日,东市朱雀大街来了两名年轻女子,一位面罩青纱,看不清相貌,只是从她的服饰身段上推断她正值妙龄。另一位年纪不过十四、五岁,一看就知道性格活泼好动。 此时已近晌午,那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就说:“姐姐,走了一上午,我都饿死了,咱们找个饭庄去吃点东西吧。” 那位姐姐青纱点点,两人就来到一旁一家门面颇大的酒楼,酒楼上下两层,姐妹俩直接上了二楼,看见食客很多却可巧在窗边空出一张小桌。姐姐心中喜欢,便带妹妹坐了。 点了几个菜,妹妹要了一壶干绍,姐姐说:“待会儿我们还要赶路,酒就少喝点。” 妹妹说:“姐姐,我的酒量很好,哪年在家都是能喝一坛子的,你又不是不知,就让我喝些,保证不误了赶路。” 姐姐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粗重嗓子在旁边说:“要喝酒来大爷这里,陪大爷我喝,大爷花银子管你喝个够。” 姐妹一愣,见旁边立着一个身披绸缎,满脸横肉的壮汉,身后还有几个家奴,皆是一脸奸邪之相。 妹妹“啪”地一声拍桌而起:“你是什么东西!赶紧给我滚!” “哈”那壮汉冲身后的家奴挤眉弄眼地一阵淫笑,“这小丫头有性格,我喜欢啊。”一边说着一边就伸出右手要来捏妹妹的脸。 “啪”地一声惊得二楼食客都停下筷子往这边看过来,但见一个耳光让壮汉愣在那里,妹妹却端坐在桌子上翘着腿笑嘻嘻地说:“敢动本姑娘,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 那壮汉也是个练家,可是竟然没有躲过小姑娘的这一记耳光,当着酒楼众人之面,不由得恼羞成怒,怪叫道:“小丫头,你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在这个杭州城还没有我孙二爷不敢动的女人。”那四个家奴一看主子这样,立刻向小姑娘扑去。 就在这时,姐妹俩突然发觉从窗外吹来一阵风,紧跟着一道寒光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一个黑衣人站在姐妹的面前,而那个孙二爷和他的家奴则不知为何躺在了地上。 酒楼上面的人本来是看孙二爷调戏这姐妹俩的,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让他们呆若木鸡。一个胆子大点的食客上前两步用手试了一下那个恶霸的鼻息,“妈呀”大叫一声转身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喊:“杀人了,孙二爷死了!” 酒楼立刻炸了锅,人们连滚带爬从楼梯逃了出去。 黑衣人转过身看着姐妹俩,姐姐也解开面纱,四目相对,两个人心头均是一凛:姐姐望见黑衣人的剑眉电目,隐约感到他心中的一种无奈、感伤和怨气。而黑衣人则感叹到世上竟然还有这等佳人,尤其是那双眸子,如水一般温柔,而且还泛着一种灵气,自己不觉地呆住了。 姐姐感觉这个陌生人双目痴痴望着自己,忙欠身道了一声“谢”,放下面纱,拉着妹妹准备离开。 黑衣人忙道:“姑娘,在下还有一言……” 姐姐并不停住脚步,妹妹拉住她笑嘻嘻地说:“姐,你看人家都为你杀人,你也该问问人家名字好改日道谢啊!”又对黑衣人说:“告诉你,我姐姐已经心有所属了。” “小珊”姐姐忙止住妹妹。 “不,不是”黑衣人忙辩解,说:“我只是想告诉二位姑娘,这个姓孙的乃杭州一霸,请二位速速离开,迟了恐怕会惹些麻烦。” 姐姐又道了一声“谢”,拉着妹妹匆匆下楼。 空空的二楼只剩下黑衣人自己,他呆呆站在那里,回想刚才一幕,自己仍沉醉在刚才的对视中。 “咚、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又将黑衣人拉回现实,二三十个精壮汉子冲上二楼。为首一个回头道:“就剩这个穿黑衣服的小子,那两个丫头没了,通知老五赶快带着弟兄去追。” 黑衣人心想不妙,那姐妹俩怎么能敌过这些如狼似虎的打手,今天为了她俩的安全,看来我无行刀客的身价要降一降了。正所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 杭州城郊,刚才那姐妹俩并骑两马往北赶路。被唤作“小珊”的妹妹说:“姐,刚才那小子对你有意思呢!” “妹妹,别乱说。”姐姐道,“那人举手之间就连毙五人,可见绝非善类。不过那人的刀法很华丽,刀划出的弧线是那么优美,刀破空的声音是那么悦耳。” “姐姐喜欢音律绘画,连看杀人都忘不了这些。”小珊说,“我还是更喜欢他那把刀。” “的确是把好刀。咱家兵器无数也没有这样的神兵。仅看刀鞘上那花纹图腾,就可推断此刀绝不是近二百年打造的。” “羽言大哥的剑不也是一件神兵么!如果我有了羽大哥的剑再有这个人的刀,哈,那多神气。” “你就在这里痴人说梦吧,你羽大哥的剑倒是可以借你玩两天,而那人的刀肯定比他生命都重要,怎么可能随便给你玩呢?!” “为什么不可能!”小珊说,“我用东西和他换。” “什么东西?” “嘻嘻,当然是在他看来比那把刀更重要的东西了。我知道的,偏偏不告诉你。” 姐姐知道小珊就是一个古怪的小精灵,也不问。 走了一会,小珊突然说:“姐姐,你看他武功那么高,又有神兵在手,会不会是十大高手之一呢?” “应该不是,十大高手向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江湖之中见过他们的没有几人,哪能这么凑巧就让我们看见了。” “可是也不全是这样的。父亲不就是十大高手中的‘金镖长刀’吗!镖局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无人不知这事。上咱们家来找他保镖的无一不是看在他名列十大高手,所以咱家生意才会那么好。” “父亲需要赚钱养活我们,是个例外。” “那么其他九大高手就不需要赚钱养活自己了?我看刚才那个黑衣人就是一个职业杀手,你看他杀人多流利。让我猜猜他是哪个高手。明山大剑,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一个使剑的;金掌石佛,这位打架一定赤手空拳。千鹤真人,这个名字古怪,实在不知是用什么兵器的,难道会召唤仙鹤帮他打架才得名的?要是这样还不如召唤老鹰威力更大呢!” “也不能全像你这样分析,天下高手千万,不能看见一个武功好的就说他是十大高手,毕竟十大高手是人们口口相传,没有名字只有绰号,至于他们武功多么出神入化也没人说过,只是很空泛的说一般高手在他们手下很难坚持一个回合。那人武功虽好,但是不是十大高手还两说。” “唉,那小子看来是没什么机会了,如果不是十大高手还有什么资格和羽大哥争夺我姐姐呢!” 姐姐脸一红,还好有青纱罩面,忙嗔道:“小妮子少胡说。” 妹妹没理会姐姐的的话,继续说道:“羽大哥也真是的,说好留在杭州等我们,然后一起去西塘玩,结果人却又回家了。” “他留口信也让我们速速回家,肯定是有什么大事。” 小珊嘟着嘴,道:“姐姐不是一直想去西塘么?难得我们这次能跑出来玩,多好的机会可惜了。”然后她又拍手笑道:“他这次敢放我们鸽子,等见了面可不能放过他。” “小珊,我们可要快点赶路。”姐姐青纱之下却暗自疑问:剑童说羽大哥突然得到家里的消息后立刻匆匆赶回济南,只留下口信说也让姊妹俩赶紧结束旅行,却又不说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事太过蹊跷。这一路来,自己就总有不好的预感,现在又突然逢此变故,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啊。看着玩心甚重的妹妹,姐姐叹了一口气,和她继续赶路。 - 名列十大高手之位被人称作“金镖长刀”的乔逸生同时也是乔家镖局的当家人。他发妻早亡,留下两个女儿,姐姐名唤乔瑶儿,妹妹名唤乔珊儿。 乔逸生自幼身体健硕,入得少林俗家弟子,早年戍守边疆,遇得高人,习得马战长刀,另怀一十二枚金镖,百步穿杨,百发百中。 这个金镖其实是“斤”镖,每一枚都是重达一斤的精钢飞镖,当年马战时如果遇见难缠的敌手,乔逸生飞镖一发,够快、够准、够重,可以直穿对方甲胄毙敌。于是他屡立战功一直官升至千兵长。后来乔逸生弃官还乡自创镖局,原先麾下一些好手自愿追随他一同押镖,渐渐的乔家镖局生意越来越红火。 乔逸生还乡之后改进了刀法,更适合于马下使用,但是刀法威力依旧不减,动辄开山劈石,辅之足斤的飞镖,一时震惊武林,其被送“金镖长刀”之称。兼乔逸生为人仗义疏财,行侠仗义,屡毙不肖恶徒,江湖豪杰多为敬仰,威望极高。更有武林人士编撰“十大高手”将乔逸生名列其中,于是金镖长刀乔逸生之名海内皆知。 - 不说乔氏姊妹杭州酒楼能否脱险,且说同时的济南金镖长刀乔逸生乔家镖局总局迎来了两名年轻人。 白衫男子和青袍女子来到济南,原以为找到金镖长刀乔逸生会花费很多力气,毕竟传说中的十大高手大多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可是没想到也有例外的。 乔家镖局占了整整一条街,五丈宽的朱漆大门和一丈高的汉白玉石狮子将济南府衙门都给比下去了。朱漆大门两侧刻着一副金字对联。上联是: 一道寒光,流星飞火,镞穿金戈铁甲 下联是: 半盏明月,涉水跋山,斩断魔爪凶徒 朱漆大门正中位置悬挂了一块横匾,上书两个大字“乔府”。原来乔家镖局的总局就是金镖长刀乔逸生的住处,所以不挂镖局的门匾,一般的生意早就由同在济南城的分号接了,能请得动乔大当家的生意也肯定不会在镖局谈,都是来到乔府的。 白衫青年对青袍女子说道:“那‘一道寒光’应当指的就是金镖长刀乔逸生的‘金镖’;而‘半盏明月’指的就是他的‘半月长刀’。‘流星飞火,镞穿金戈铁甲’说得就是当初他在行伍之间的事情,‘涉水跋山,斩断魔爪凶徒’是说他后来为武林做了很多除恶扬善的事情。我听师傅他老人家说过一些关于乔逸生的事情。” 青袍女子道:“十大高手虽秉性各异,却没想到也有这般张扬之人。” 白衫青年道:“他也是一生意人,自然要好好宣传自己了。” “我就是担心这样的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我也有此担心,虽说他名列十大高手之中,但是我们千鹤交给的任务也不一定能完成。你的担心很有道理,待我们见面试他一试。” 青袍女子点头道:“最好别让我们失望,毕竟师尊指名找他。” 两人打定主意便要往里去。 此时已是傍晚,但是乔家依然四门大开,几个家丁站在门口,如几根标枪立着,一看就是有点武功基础的。他们看见白衫青袍二人欲往里进,忙上前搭话。 白衫青年从怀中掏出一块核桃大小的玉牌,让乔家家丁递进府中交给乔逸生。 家丁跑去不多时,一灰发老者迎出,将玉牌还于二人。老者自称是乔家管家料德,引两位来客入内。 乔府如同“九连环”,正院、偏院、跨院,一座院落套着一座院落,顺着青石地砖,若不是有人引路,那客人肯定会迷路。青龙雅心中突然想到了古人写得那首《蝶恋花》里面说的“庭院深深深几许”来。 这每间院落整体端庄稳重,其中的亭台楼榭却精致细腻,各有妙处。管家料德介绍道:“我家主人数次去江南押镖。将镖物送达之后就喜欢游览江南美景,尤其喜欢江南园林。回府之后就大兴土木,建造了这些许园林。” 白衫青年道:“乔府门厅开阔,一眼望去就是江北一贯的大开大合的建筑风格,没想到入内却是这般的典雅细致,倒让人颇感新意。” 料德道:“两位小姐平日里喜欢在园中游玩,尤其是大小姐更是喜欢雕工画廊。原来的庭院虽仿江南但是比例都放大一些,不似原来的味道。可是大小姐却又改了一些,故是现在这般模样。” 说话间,料德已领二人来到会客厅之上。这个厅是乔逸生与重要人物会谈之所。装饰的不仅奢华,更有一种之前没显露出来的杀伐之气,四周装饰的不是什么金银古玩,而是长白的东北虎皮、雪岭的花白豹皮、塞外的金毛狮头、星罗的巨象长牙。各种做工精良的长短兵器摆在一旁,件件光影闪烁。 料德将厅里摆着十只一尺长的红蜡一一点燃,火光将大厅照的亮如白昼。料德退出大厅将门从外关上。 后堂走出一华服跛脚男子,剑眉环眼,肩宽体长。来客心知此人就是他们今天要找的主人,十大高手之一,乔家镖局大当家金镖长刀乔逸生。 乔逸生笑道:“两位千鹤高人,特来乔家镖局有何贵干?” 他声若洪钟,目若炯日,白衫青年和青袍女子原本见乔逸生生活大肆铺张,猜想其必定沉醉享受之中。习武之人都很讲日常修身之道,若生活了无规律或者沉醉物质享受,纵使你是高手亦会武功衰退。所以二人本已对此人实力心存怀疑,可是方才观乔逸生形,闻乔逸生语,二人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人还是相当有实力的。但是究竟实力如何呢?白衫青年决定试他一试。 白衫青年先不答话,伸出右手,缓缓向上抬起。 原本在白衫青年右侧有一只长约一尺的红烛,当白衫青年伸出手时,烛火立刻“嗞嗞”作响。随着白衫青年的右手向上抬,那烛火由原先的三寸多长慢慢升到五寸,又慢慢升到七寸多长。在白衫青年的内力驱动下,烛火向一条蛇似的摇摆着身体。 来客是什么意思乔逸生不会不知道。他微微一笑,道:“今有贵客来访,乔府上下蓬荜生辉,就连这区区红烛都异常兴奋。好啦、好啦,烛儿因为贵客盈门的喜悦心情我已知晓了,不必这么兴奋了,免得让来客笑话。” 他伸出左手,手掌看似不经意地往下一压,那烛火顿时缩回到五寸,又缩回到原来的三寸长。 青袍女子偷眼一望白衫青年,见他额上已有细微的汗珠渗出。白衫青年掩住脸上的吃惊和失望,笑着拱手道:“乔大侠武功盖世,晚辈佩服佩服。” 乔逸生哈哈一笑:“千鹤门下人才济济,千鹤真人更是寰宇第一,适才见笑了。敢问二位大名。” 白衫青年道:“在下白虎彬,这位姑娘是青龙雅。” 唤作“青龙雅”的青袍女子向乔逸生微微颔首。 乔逸生正色道:“原来是千鹤的东西护法,方才未曾远迎,失礼了。”说罢上下打量了白虎彬和青龙雅二人,但见白虎彬身材修长,眉清目秀,白面素冠,手持文人扇,一副文弱书生架子,可是太阳穴高高凸起,目光如炬。青龙雅青丝长带束身,长发简单扎了一个髻,虽然脸蛋清秀但是眉宇之间英气十足。她两手空空,但是乔逸生知晓千鹤东护法擅长使用的就是这腰间的青丝长带。 乔逸生又道:“久闻东西护法年纪轻轻便尽得千鹤真人平生所学,乃是一代翘楚,今日得见果然不虚此言。” 青龙雅开口,声音很淡,不带一点感情:“金镖长刀成名数十载,与恩师齐为江湖十大高手,威震江湖,适才我们的造次还望乔大侠海涵。” 乔逸生心道,这个青龙雅据说在千鹤门中就是一性情寡淡、沉湎修行之人,今观其言行,料想其以后或许修为可以远胜过身旁的白虎彬。只是现在这两人已经是一流高手之列,假以时日定然成就非凡。虽然以前鲜闻二人行走江湖,此次千鹤真人派其二人行走江湖定是要二人历练一番,估计以后还会经常出来行走。 “令师尊千鹤真人最近如何?” “托乔大侠的福,家师身体安康。不日或将前往明山剑门。”白虎彬说道。 “明山剑门……为的是明山大剑?” “的确如此,明山大剑闭关修行十年,至今尚不知何日出关。家师原推断说近日明山大剑就将出关,所以要亲自前去看看明山大剑的神功是否练成。” “哦?原来千鹤真人知道明山大剑修炼的是什么武功?” “家师也仅是推断。明山剑法一脉代代传承,上一代也有人闭关十年修得神功的,现在明山大剑已经闭关十年了,家师这才有此猜测。” 乔逸生道:“明山大剑这个人我在十年前与之有一面之交,感觉此人修为极深,应为明山一脉传承至今的修为第一人,我觉得他也许用不上十年就能出关。” 青龙雅闻言,脸上闪过一些疑虑,随即淡然道:“家师也有此猜测,但是明山剑门一脉向来不与同道中人交往过密,外人也不能知道明山剑门的详情。明山剑门所在的大明山虽然和我们天山之巅玉林峰同属天山山脉,但天山一脉绵延万里,我们之间也无甚往来。家师此意一是因为明山剑门高手众多,明山大剑位列十大高手首位,二是明山剑门向来主持正义,数次铲除邪道势力,为人正派,武林中人多对其赞赏有加。” 乔逸生道:“若论十大高手第一位的人物,某家还真的不看好明山大剑。以千鹤真人的修为,我想自然是不二人选。” 白虎彬忙笑道:“乔大侠谬赞了。” 乔逸生道:“乔某仅是就事论事,某家位列十大高手,闲暇之时也自省其身,某家的修为比起千鹤真人还是差距甚远。好了,我们先不谈这些,待到以后有机会某家定当亲赴玉林峰,向千鹤真人求教如何能调教出你们几个这般优秀的徒弟。” 白虎彬一笑,青龙雅道:“乔大侠,我们二人今次前来,正是奉家师之命,请乔大侠押一趟镖。” “哦?”乔逸生拍了下手掌,管家料德推门进来,“料德是我的管家,也是打理镖局上下事务的统管,故此方才我一直命他在门外候命。” 白虎彬心道:“这个料德一直站在门口,听我们说话,他呼吸吐纳声音很大,可见武功底子极差。乔逸生让一个武功这么差的人做统管,可见这个料德一定有不简单的地方。” 料德推门进来,道:“东西护法大人青年才俊,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青龙雅颔首道:“我们这次的镖银数额巨大,故此非乔大侠不可。” 第二章 晦朔独刀为情破,老友共话十高人 先不说济南乔府内乔逸生与千鹤门东西护法谈论保镖具体事项,且说杭州城外,孙恶霸众多家丁气势汹汹追查少女姐妹二人。 被杀的孙二爷是杭州知府蔡源茂的小舅子,孙家又一直是杭州的大粮商,所以孙二爷有财有势,在杭州城内横行霸道肆无忌惮。 这次孙二爷离奇被杀,孙府的家丁打手一百余人手持兵器冲到酒楼,姐妹二人早已离去,食客们也吓得跑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那个使刀的黑衣人。 家丁打手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哄而上,那个黑衣人也不答话,施展轻功从窗向外飞去。 黑衣人选择的方向正好和姐妹俩离开的方向相反,他是为了引开这些恶人,所以才没有放开速度,始终和这些打手们保持十丈左右的距离。 杭州城府衙的衙役捕快现在也加入了追赶的队伍当中。原来早有人报知了杭州知府蔡世坤,当时蔡世坤正和他的第九十九个小妾在后堂嬉戏,闻知消息立刻命全府的衙役捕快协助孙家家丁追拿黑衣杀手。 转眼间,黑衣人已经来到城外。城门把守的士兵岂能放在他的眼中,三下两下,就越过了守城士兵。又往前跑了一里多地,后面追赶的人少了很多。虽然他们都能看到黑衣人就近在眼前,可是怎么也追不上。本来这些人也是有些功夫底子的,可是在黑衣人的掌握下,跑出城之后就有很多人就累虚脱了,只剩下一些功夫稍微高点的还在苦苦追赶。 黑衣人见还有四五十名追赶的人,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那四五十人连忙停下脚步,调整呼吸,拿好武器。为首的是一黑脸大汉,站定之后想了想,觉得应该先交待几句,就大喊道:“小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杀我们孙二爷。” 这些人没有一个人在现场看了当时的情景,话说看见的人也活不到现在啊。他们只是听跑出来的食客说有一个黑衣人杀了孙二爷。 黑衣人看了看他们,冷笑了一声,将腰中宝刀缓缓抽出。黑衣人的刀造型奇特,刀背很厚,有食指粗细。刀身也也很宽,足有四寸宽。可是刀长却很短,只有普通刀的一半长。这把刀的材质也很特殊,晶莹通透,泛着一种金色的光芒,而是非金、非银、非铜、非铁,让人称奇。此刀刀鞘造型古朴,黑衣人一般将刀别在腰间。 随着宝刀出鞘,那四五十人都有些蒙了,按理说他们人多势众,往日里在杭州或是做大爷或是装大爷的人物,可是今天总觉的面前的情景有些诡异,但是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一人、一刀,傲然矗立,虽人单势薄,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十丈开外四五十乌合之众手持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本来人多势众,但是却在黑衣人的注视下畏首畏尾。 双方的对峙没有太长时间,乌合之众那为首的黑脸汉子勉强在黑衣人的气势的压迫下调整了精神,大喊一声:“杀!” 就在一瞬,当四五十人正要冲过去的时候,黑衣人却早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这一次每一个人都能清楚的看到黑衣人的相貌了。黑衣人的脸在他们每一个人面前都毫无偏颇的停留下来,他们可以清楚的看见黑衣人的眉毛,一根一根,清晰得可以数过来,也可以看见黑衣人的黑亮的眼眸,虽然望着他们,可是焦点却投向了远方。 就在这一瞬之间,黑衣人已经走完了从第一个追赶者到最后一个追赶者之间的距离。刀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准确地回到鞘中,黑衣人轻轻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滴鲜血。 “四十七个,这笔帐算在谁的头上呢?”黑衣人飘然向杭州城的方向前行。而那四十七个追赶者却再也回不去了。 - 杭州从来不会因为白天的一些琐碎而失去了夜的精彩。西子湖畔最奢华的酒楼依旧人头攒动,生意兴隆。 酒楼后面还有一栋二层小楼,正对着西子湖,观景视野更好,却不像前面楼那样鼓噪。东侧的会客厅中,一个穿着华丽的壮汉正左右手各拢一美女饮酒作乐。厅中四周罩着轻纱,火烛光线不是很亮,所以任何人只要乍一看这个中年壮汉,都会大吃一惊:这不是白天死在酒楼的孙二爷么? 突然间窗前轻纱飘舞起来,这酷似孙二爷的男子一下子站了起来,连忙摆手让两个陪酒女子出去。门外闪进来两个男子。 进来的男子一个又高又瘦,黑面长须,另一个又矮又胖,白面无须。高瘦的向酷似孙二爷的人拱手道:“他来了。” 那人说:“我知道,他今天肯定会来的。” 矮胖的男子讲话尖声细气:“今天他在杭州城把事情办的太过招摇,而且死了那么多人,日后肯定给我们带来一堆麻烦。” “怕麻烦一开始就不要杀自己的弟弟。”白天那个黑衣人的声音突然出现。伴随着声音,黑衣人从窗外飘落进屋。 “当家的!”高瘦的男子一下子站在酷似孙二爷的人的面前。原来这个酷似孙二爷的人就是杭州孙家米业的大当家,今天在酒楼死去的孙二爷的亲哥哥。 孙当家的看了看黑衣人,道:“银票我放在桌子上了,杀他是我们的家事,这些你不需要多问。” 黑衣人抬手拿起银票,看了看说:“你的事情和我无关,杀谁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只是今天有一点问题。” 孙记米业大当家的道:“什么问题?” “今天杀你弟弟的时候他的家丁在旁干扰,所以不得已多杀了五十一个人。这笔帐也要结清的。” 矮胖的人道:“你擅长暗杀,就算今天受到干扰,顶多杀了他的四名随从。完成任务你就可以离开了,为何还待在酒楼吸引众多家丁捕快去追你,城外死的那四十七人完全是这次生意范围之外的。” 黑衣人不屑地说:“那些人我肯定不收全价,给你们半价优惠,赶紧把钱结清。” 矮胖子依旧喋喋不休地说:“你今天把事情闹得这么大,给我们大当家的带来多少麻烦啊!” 黑衣人这才把头转向他,好像是才发现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似的。他道:“孙大当家的果然比弟弟有出息,请来的保镖竟然是云天手麾下的天罡地煞。孙当家一开始尽可以差遣他们二人去解决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 孙当家的说:“他们至此是另有贵干,再说两位宗师又岂是我能差遣的了的。” “原来是有其他事而来的,那就和你们没有关系了。孙当家,这个酬金……”黑衣人冷冷道。 “这……”孙当家的看看天罡地煞,向他们求助。 矮胖的再次开口:“我刚才说的不够清楚么?你……” 他话音未落,黑衣人的刀就出手了。这天罡地煞也不是等闲之辈,矮胖子灵敏的一跃闪开,高瘦子抽出武器——黑钢双爪,直击黑衣人。 黑衣人冷笑一声,竟然根本没去管高瘦子的黑钢双爪,继续追击矮胖子。 这个客厅还算宽大,三个人打斗尚且可以施展开。可是黑衣人竟敢不去理会高瘦老者的进攻,让天罡地煞大吃一惊。本来黑瘦子一直灌足力气提防着黑衣人,他知道这个人的厉害,知道这一击是奈何不了他的,只是为了拖延一下时间。矮胖子躲过黑衣人第一击的时候也指望高瘦子对黑衣人的纠缠让他获得一些喘息的时间。可是黑衣人的大胆进攻让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一时间手忙脚乱都来不及拿出兵器。 黑衣人的刀绝不会给对方留下一丝喘息机会的,矮胖子的大意让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黑衣人的刀也绝不会不保护好自己的。他的身法先躲开了高瘦子的第一次进攻,待到击毙矮胖子之后,宝刀划了一个半圆,击退了黑瘦子的第二次进攻。 黑瘦子一见自己的同伴被杀,立刻停止了进攻。他说:“无行刀客,你今天算是和大帅结下了梁子。” “魔斧门大帅云天手的确很有些本事,可是魔斧门的其他小丑就不值一提了。你大可以回去禀告你的大帅,看他愿不愿意为了这个矮胖子跟我结梁子。”黑衣人不再去理会现在只能成为一罡一煞的黑瘦子,向米业孙当家道,“又多了一个,结清帐!” 孙当家的连忙从暗箱中取出银票,黑衣人看了看,放入怀中转身从窗户离开。 屋中还剩两个活人,一个死人,孙当家的说:“大帅刚才为什么不出全力毙了这厮。” 黑瘦子揭开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鬼脸面具。在赤色的眼眶中两个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老大不让我们动手,说要留着他有用。” 孙当家的说:“那刚才白面罡煞死的岂不冤枉?” “不冤枉,幽魂二老今天杀了长髯罡煞。正好这白面罡煞死了就算是去阴曹陪他师哥了。” “幽魂二老?”孙当家惊呼,“他们不也是魔斧门的人!” 云天手道:“幽魂二老近日神功大成,以前的赶尸**,因为尸体本身质量不够好所以威力不大,而且当时他们也驱赶不了厉害的尸体,现在神功大成就不一样了,正好需要两个武功高强之人的尸体。本帅便同意他们使用天罡地煞了。这样魔斧门实力不仅不会减少,反而会大增,因为死人可是比活人更听话的啊!” 不多时,屋中多了一个罗锅和一具漆黑的棺材。面色煞白的孙当家的赶紧在魔斧门大帅云天手的示意下退了出来。 - 济南乔府里面有一处园林宅宇是乔逸生起居的地方。这里一扫外面的奢华和会客厅的杀伐,装饰的极为简单。木门砖墙都没有上漆,园中种的也不过是时令蔬菜和瓜果。屋中墙上竟然没有任何古玩或者珍稀兽皮,只是挂了一幅画,是一年轻女子的画像。墙角斜立着乔逸生的长刀。刀旁挂着一条宽皮带,上面别着十二枚金镖。窗前有一方桌,上面除了笔墨纸砚别无一物。 屋中乔逸生负手在画像前长立不语。门外来了一个人,乔逸生从来者的脚步声中听出他是谁,道:“进来吧。” 料德推门进来。乔逸生转过身,看看料德的花白头发,道:“你看刚才那两个年轻人如何?” 料德道:“一等一的高手,如此年轻却又有如此修为,不愧是千鹤出身,看来千鹤真人不光本身修为惊人,调教弟子方面也是武林数一数二的高人。更何况这两人尚不足以代表千鹤护法的水平。” “哦?” “千鹤门下共有东南西北四大护法,南护法朱雀炎一直是千鹤对外的代表,他比白虎、青龙更早出师游历江湖,可见他实力应该更胜今天我们见到这二人。至于北护法玄武冥,乃是千鹤真人已故师兄普竹真人的唯一弟子,尽受真传,家师曾言玄武冥的实力甚至可以跻身十大高手之列。” 料德虽然武功很低,可是师承却很有名。其师游江先生武功虽然平平,但对江湖之事却无一不晓。传说那年,游江先生曾与少林高僧秉烛夜评江湖一干高手。据说那一夜曙光微现的时候,游江先生用手蘸茶,在木桌上写下了十个字,代表他亲眼见过并认为是武功最高的十个人,这十个字后来流传开来,所代表的十个人就被江湖人称为是十大高手。 说起来,这位游江先生现在已经是一位一百二十岁的高龄的老人了。有这样一位师傅,料德对江湖之事了解的比金镖长刀乔逸生多也就不足为奇了。 乔逸生哈哈一笑,道:“今天若是这个玄武冥来了,我倒要和他好好切磋切磋。这些年江湖出了好些厉害的角色,再加上以前那些虽没入榜却不可忽视的老家伙们,这个江湖开始热闹起来啦,哈哈!” 料德笑了下,道:“老爷位列十大高手,修为已臻返璞归真之境界。纵然江湖风浪再大,也难撼动金镖长刀这四个字。” 他顿了顿,继续道:“现在邪派势力猖獗,千鹤仅凭四大护法或难抵挡啊。” 料德用了“抵挡”一词,可见现在千鹤虽仰仗玉树基业,可是武林正道势力薄弱,只是在与邪道之争中处于守势。 乔逸生对他的见解并无异议。可以看出,除了料德口称“老爷”之外,两人的主仆之分并不明显。其实数十年的交情,两人早已似兄弟一般。乔逸生的两个女儿,瑶儿和小珊也对待料德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叔叔一样。 “这次千鹤请我押镖,或也印证了这种态势。虽然千鹤在武林侠义人士之中振臂一呼可以应者云集,而且邪道却少有这样侠义之士肯舍生取义,多是些见风使舵,仗势欺人之辈,但是邪道的那些爪牙若不能悉数歼灭,日后势必再次兴风做浪。更何况其背后的核心人物又是那么厉害。” 料德道:“高手相搏就是以命相拼,无人敢说能全身而退。以前所有人都回避此事,就为避免无谓的损伤,可是现在真要舍命相争,战到最后也仍会有胜者。天下武林众推十大高手为尊。一般武林好手从十大高手中任何一人手下都难以支撑一招。这十人相互较量虽各擅胜场,但根据以往的了解,我们还是可以排出十大高手之间的名次。 “这头把交椅我认为只有凭借千鹤神功‘驭剑万物’的千鹤真人和集古今武学之大成的绝技老人可以一争。而剩下八人虽各擅胜场。不过我认为即便如‘天雷电精’这样身怀惊世骇俗之技,恐也难以与五备盗跋争一下第三把交椅。虽然正道领袖中只有千鹤真人一人位列十大高手,邪道首领中也只有五备盗跋一人位列十大高手,看似打了一个平手。可是五备盗跋的师傅就是绝技老人。除老爷之外,其他七人或亦正亦邪,或非正非邪,难以揣测以后的选择,但是可以肯定,若是武林发生这么大的纷争,他们就如老爷一样,是难以超然身外独善其身的。” 乔逸生走到桌前,提笔写下:“剑、刀、影、镖、佛、真、盗、绝、王、电”这十个字,然后道:“我刚入师门之际江湖就已经有三位烁古震今的高手,一位是现在还可呼风唤雨的绝技老人,一位是千鹤真人的师兄普竹真人,还有一位则是拥有诡异奇功的‘执掌剑魂’。我听说绝技老人曾邀约‘执掌剑魂’比试过一场。可是那一役的结果却无人知晓。只是事后绝技老人就退隐江湖,而‘执掌剑魂’则下落不明。又过了不长时间,普竹真人辞世,而其师弟千鹤真人在天山之巅玉林峰上创立的千鹤门则成为江湖武学新泰斗。又过了十年,绝技老人之徒五备盗跋创建了无悔教,事事针对千鹤。而直至许多年后,我们才得知‘执掌剑魂’老前辈早已辞世。若说我今生有什么遗憾的话,那无缘得见‘执掌剑魂’当属一件。” 料德道:“家师曾与见过‘执掌剑魂’。家师曾言,‘执掌剑魂’虽身怀诡异奇功‘凭陵杀气’,但是其人却不似一个冷酷无情嗜血成性之人。相反却是性情旷达,淡泊名利又非苦行僧的隐逸之士。 “当年家师与他相遇于西湖画舫之上,他煮酒操琴,又吟诗作画,身边簇拥着一群歌妓。他曾画一山水赠与家师,画上有他亲手所提长短句一首。我曾看过,至今不忘。上书道‘游戏污浊自乐,不为江湖所羁,终身不显,以快吾志’。 乔逸生拍手道:“好个‘终身不显,以快吾志’,真是保全人之真性。看来这个‘执掌剑魂’竟是个完完整整之人!”继而叹道,“此人心境让我羡慕,某家又何尝不想这样不被江湖所羁绊。然而我和这个江湖都看不开啊。” 过了好一会,乔逸生对料德道:“你去准备一下,我要押镖去开封。” 料德心中一紧,他早对后事看个明白,不禁上前一步,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是点点头,转身离去。到了门口,料德又停住脚,转身对乔逸生道:“老爷,这笔镖银事关重大,我看不妨等羽少爷回来再做打算吧” 乔逸生道:“我义弟羽言现正游历江湖,难寻其迹。再说就算寻到,召他回来也要花掉些许时日,现在可是等不得啊。” 料德点点头,道:“我会全力安排的。”说罢推门出去。 这间屋子只剩下乔逸生独自一人陷入沉思。桌上的红烛“嗞嗞”烧着,画上的佳人表情依旧。乔逸生看着亡妻的画像,数十载的辉煌在眼前闪耀,而一种回看身后空无一物的落寞却也涌上了心头。乔逸生抬掌轻轻拍灭蜡烛,屋里的落寞就是屋外的黑夜,这落寞和这黑夜瞬间就将他淹没。 第三章 大义料德苦筹措 押镖剑波逢恶敌 黑色的夜包裹了世间的万物,可是总有那么一点光可以射穿它。 透出光的屋子里,料德正对着七名壮汉面授机宜。 “你们立刻准备六十匹大青骡,三万斤水银,一百二十个装水银的罐子和一百二十个装罐子的木箱。还有,为了保护罐子不破损的稻草也多准备一些。一切于明晚子时前备齐。注意保密。”料德对其中四名汉子吩咐道。这四人领命正要下去,料德又把他们喊住,补充道,“再准备三百斤火药,十斤引线。”他从袖里抽出张纸,递给那四名大汉,道:“这是江南排教的五毒雾的配方。这种毒雾配药易寻解药难求,而且发作极快,可与七步断肠散相媲美。解药我已经准备了,你们只需给我照着方子配毒药,数量上面写得很清楚了。这几样东西要明天午时备齐,不得有误。”四名汉子这才领命下去。 料德又对另外两名大汉吩咐道:“你们照刚才的样子,准备六十匹大青骡,我们这次要押送的货放在一百二十个木箱中就由这些骡子来运输。你们还需另外准备百来件瓷器,要小的,其中添加点宋代官瓷,全都放在木箱里,咱们的货上面。另外准备一些装瓷器的稻草。以上这些都要在明晚子时前在天威镖局备齐。我已经修书一封,你们交给天威的陈当家,里面说的很明白了。”这二人领命下去准备。 料德递给最后一个大汉一封信道:“这封信交给专门研究火药的霹雳火神关天左的。我要在明日午时看见他在这里。”说完这些话,料德就坐在扶椅上,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地用茶碗盖撩开浮着的茶叶。 那人没有动,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没发出声音。 料德将茶碗盖上,道:“他会给老夫这个面子的。” 那人仍没动,嘴张了张,说:“可是他家离这里有四百多里地。” 料德把茶杯放下,道:“来回不过八百里。你有六个时辰,去把他接来。” 乔逸生早就不打理镖局日常事务了,大小事情全由料德一人来裁决。乔逸生当料德是亲兄弟,镖局上上下下无不对这个管家敬畏有加。 那人不敢再说什么,领命匆忙下去。 料德这才端起茶杯,轻呷一口茶。门外已站立一人。 “进来。” 门外人进来道:“小姐们已经从杭州往回返了。” “羽言少爷和她们在一起?” “羽言少爷提前往回走,只留下剑童捎个口信。这些消息都是杭州分号飞鸽传书的。” “你立刻通知沿途的乔家镖局各分号,务必做好两位小姐的保护工作。”然后他又道,“老爷马厩里面有两匹千里马。老爷的火龙驹别动,另一匹青墨驹你带着。你再挑一匹自己骑的去杭州。找到那个剑童,让他骑着青墨驹火速回来。途经咱们镖局分号,你在那里换马。” 料德吩咐完后,自言自语道:“他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若是这样,这趟镖恐怕已经暴露了。今天若是换成他在,肯定会当面拒绝千鹤的这趟麻烦的差事。他对于江湖事的超然身外,倒是很有我知道的一位前辈的风范。不过看在老爷的份上,这次他是肯定要出手的了,更何况现在也只有他能帮上我们了。” 那人下去后,当初跟随乔逸生创建镖局的“开山刀”迟明、“惊天棍”潘津和“龙虎爪”赵坤也来到了料德的房中。 - 第二天晚上,还是这间屋子,还是料德和最初的那七名大汉。 料德听完七人的汇报,点点头,道:“剑波,你留下。其余人,我刚才说的都记住,下去好好休息,明早赶路。” 现在,屋中只剩下料德和这名唤作“剑波”的青年。 料德站起身,走进剑波,静静地看着他,从头到脚看了两遍,然后说:“我有件任务要交给你。” 剑波是乔家镖局青年一代的翘楚,他昨天就听说镖局来了两名客人,现在似乎有一份十分棘手的镖银需要押运。但是他却不知道详情。现在料德唯独留下他,剑波知道是和这笔镖银有关。他挺了挺胸膛,用力地点点头。 料德看见剑波这样的坚定,自己的目光突然黯淡下去,似乎一下子没了力气地说:“明天,你押运一支镖,六十匹大青骡子运送三万斤水银去开封。” “啊?”剑波楞了一下,“水银,开封?” “还有三百斤火药……”料德似乎突然老得很厉害了,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了全身力气似的,“霹雳火神已经将火药做成威力极大的炸药,还加了五毒散。我多给你派人手,遇到紧急情况可以抵挡一阵。” 剑波也猜到了什么,问道:“要是抵挡不住了呢?” 料德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的难言痛苦更加难掩:“我把炸药的总机关告诉你,你到时候就发动机关吧……”说完话,料德便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握着扶手勉强支撑着上身。 剑波立刻都明白了,他一下子跪在料德面前,慢慢地磕了三个响头。 料德闭上眼睛,缓缓挥了挥手。剑波站起身,正欲离开,突然发觉门外有人。他迅速吹灭蜡烛,双掌轮圆向门外攻去。 门“咣”地开了,外面人化解了剑波的攻势。剑波一顿,正要再次攻击的时候,才借着月光看见来人正是乔逸生,连忙收势,低头道:“老爷……” 乔逸生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剑波领命下去。 料德见乔逸生来了,忙起身,重新点燃蜡烛。乔逸生抢前一步,抓住他的手,道:“我在后花园小亭摆了一桌酒席赏月,随我来,快随我来。” - 明月,后园,小亭中,只有乔逸生和料德两个老兄弟,彼此的眼睛都闪亮着。 “你不该瞒我。” “是老爷让我自己安排的。”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为什么这样安排。” “为了老爷,也为了能顺利完成这次押运。这样可以吸引敌人注意力,为老爷争取时间。机会好的话甚至可以重创敌人。” “这是同归于尽的办法。” “只有这个办法。” “我不同意你这么做。”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你考虑过剑波的感受了么?” “只有他能完成任务。” “可是,料剑波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啊!” “……” 接下来是一片寂静,夜的寂静,寂静的痛苦。 - 晨雾打湿了乔府门前的石板路,一支镖队踏上了征途。这个镖队由六十只大青骡子组成,每匹骡子的旁边都跟着一名骑马的镖师。还有一名镖师,头系红色丝巾,一身利落打扮,手持半月形长刀,胯下一匹血色战马,傲然走在前面。 此时官道之上行人还少,镖队行色匆匆,镖师之间很少交谈,镖局的大旗都卷好放在马背上,并不张扬。 出了城之后,打头的镖师就不再一直走在前面,而是走在队伍中,警惕地张望四周,并照顾着整个队伍。 六十匹骡子的镖队规模不算小,可是镖师们训练有数,队伍行进得很有章法。 转眼间时已近中午,镖队并不休息,镖师在马上吃了些自带的干粮继续走路。 到开封就算日夜不停也需要走四至五天,他们深知急不得,何况现在的速度已然不慢。提高警惕,路上安全,方是首要的。 晚上镖队宿在大车店,这里来往客商不少,虽然人多杂乱,但是镖师们却正喜欢这样。要是人烟稀少,反而透着危险。 镖师们将大青骡子头朝外围成一个圈,并不卸货。镖师分三班守夜,轮换休息的也是在离着骡马不远的地方枕戈而眠。骡马的草料也都是提前自备好的。镖师们在店里要了些酒食,却不吃,仍是吃自带的干粮和水。 头系红色丝带的镖师并不露面,而是躺在骡子围成的圈里面的干草垛上,望着夜空。一大片乌云遮在他头顶,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一阵碎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大车店此时还是吵闹杂乱的,这阵脚步声不仅寻常人发觉不了,就连大青骡外围的镖师们都没有发觉。可是这名始终全神戒备的镖师却警觉起来,他起身走出骡子围成的圈子,这时就有镖师过来问:“剑波,有什么事?” 这个头系红色丝带的镖师就是料剑波。他道:“没什么,我上那边去看看。”说罢,没有持长刀,仅持一柄佩剑,向大车店南面的地方走去。 这个大车店周围人烟很少,此时更是感觉方圆几里似乎只有这个大车店有灯火,有人声。剑波很快走到大车店的灯火照不到的地方,迅速融如黑暗之中。 他是凭借自己听到的声音发觉有高手从大车店附近经过。他不能肯定对方是不是冲着自己的镖队而来,所以决定先不惊动大家,独自去巡视一番。 再往前走就是树林,今晚在空旷地休整一夜,明天利用白天时间穿过树林,这就是剑波的计划。这片森林不小,路也不好走,明天天黑前穿过这片树林会感觉时间很紧。剑波只是带了佩剑,十分轻便,一下子就闪进了林子里。 看不见月光,摸黑在树林里走,剑波却将思绪放在那串脚步声上。渐渐就听不到大车店的吵闹,耳边只有夜猫子在树上发出咕咕的声音。 前面渐渐露出了火光,橙黄色的,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剑波放慢了脚步,静静靠近。透过缝隙,剑波看见树林的正中竟然是一大块空地,没有树,空荡荡的。 发出光的是空地中间是一堆篝火,火边站着两个怪人。这两个人穿着墨黑色的长袍。一个身高八尺,却还是个罗锅,不晓得他要不是驼背,到底有多高。另一个只有五尺左右的身高,矮胖矮胖的,长得很敦实。高个罗锅长了一副马脸,脸色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蜡黄蜡黄的,面上表情很阴沉,眼睛很小,却射出两道寒光。矮胖的那个一开始背对着剑波这个方向,方才转过身,剑波才看见他的脸。矮胖子长的是圆脸,但是很苍白。感觉矮胖子一直都是在笑,眼睛眯着,嘴很大,嘴角始终向上咧着。 矮胖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粉末,向着火力扔去。“嗖”的一声,火焰陡然暴涨数尺高,橙红色的火焰一下子变成绿色,又变成了酱紫色。马脸罗锅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向火里倒了一点液体东西。酱紫色的火焰立刻发出“嗞嗞”的声音,变成了血红色。 剑波看到这些惊奇的张大了嘴,他隐约猜到这两个怪人的身份,心中却祈祷自己猜测是错的。 矮胖子看到火焰已经变成红色,拿出两个木牌,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起来。马脸罗锅则掏出一面黑色镶红边的小旗子,有气无力地摇晃起来。 剑波心道“不妙”,自己竟然真猜对了,忙转身想要离开,忽然肩膀被身后伸来的一只手按住。 第四章 青龙不期遇魔斧 赶尸奇术现江湖 现在的树林中只有空地上火堆从树叶缝隙中射出的光,那人在剑波身后,可以看见剑波的侧脸,剑波却看不见他。 剑波心道后面来人武功定然很高明,但看自己都没有发觉此人是何时来到自己身后就可以确定。要知道,武林中固然有轻功不错但是武功平平之辈,可是这些人要想在此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剑波身后仍不被发觉却是不能,因为现在树林中十分寂静,剑波的身手也是一流水准。只有拥有真正高明轻功之人才能做到像这个人似的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剑波的身后。而习得真正高明的轻功无一例外都是内功修为深厚之人。 那人突然发力,点了剑波的哑穴、麻穴,提起剑波“蹭蹭”两下上了一棵老树上。 剑波虽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是意识还是十分清醒,紧接着,他看到四周的树林开始窸窸窣窣开始响动,不多时,空地上就出现了数具黑衣身影。 剑波回不了头,仍然不知道身后是谁给他拉到树上,可是空地上的几具黑衣身影,剑波却是猜到了。 湘西魔斧门本是一个小门派,武功路子十分诡异,可是因为所处地区在山林之中,又不愿与外界交往,而且派中子弟凋零,所以影响十分有限。可是近几年派中突有大变,一个自称云天手的神秘人物接管了魔斧门,号称“大帅”,手下的两个爪牙“天罡地煞”开始在江湖上频繁行走。云天手武功据传闻十分精妙,魔斧门又似乎有很大靠山,所以很快就扫平了湘西地区,江湖人士为之侧目。 剑波所知当然不会是这样简单,他深知魔斧门得到邪道的大力支持,所以才会发展迅速。而掌门“大帅”云天手善用两把开山斧,实力甚至可以挤进十大高手之列。而刚才看到的矮胖子和马脸罗锅却不是天罡地煞,而是魔斧门中极少露面的幽冥二老,他们擅长的却是武林中罕有听闻的秘术——赶尸**。剑波以前曾听父亲说起过魔斧门的事情,所以见识自然比寻常江湖人士多些,可是即便如料德这样消息灵通之人,也对魔斧门了解甚少。 一想到“赶尸**”,剑波心中一震,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这种邪门至极的秘术。 只见幽冥二老中的马脸罗锅摇着红黑小旗走在前头,几具尸体僵硬地走在他身后,白面笑脸矮胖子走在最后面,边走边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手中的木板,开始围着火堆转圈子,可是行进的路线却扭扭曲曲的,脚印在地上画出一个不规则的圆,一看就是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剑波瞪大眼睛,他知道现在看到的就是诡异神秘的“赶尸**”。幽冥二老每一圈的脚步都能踏着上一圈的脚印里面。中间的黑衣裹着的尸体的每一圈走的都比上一圈要灵活一点,渐渐的,每一步也都能踏在幽冥二老走的脚印里面,就这样,这些尸体和幽冥二老步伐一致地围着火堆不停地打转。 剑波身后的神秘人突然吸了一口气,很轻,剑波闻到了一阵兰花的幽香,而且他还发觉情况变得更糟,因为,火堆旁边的仪式已经停止。 空地上却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身影。剑波汗毛都起来了,他一直盯着空地看,竟然没看见这个身影是什么时候到来的。 幽冥二老的高个罗锅还是一脸的阴晴不定,白面胖子依旧是一副诡异谄笑。他俩弯下腰,拱手道:“拜见大帅。” 剑波这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竟然就是魔斧门的大帅云天手。只见他一身青袍,袍子上绣着盘龙云锦。腰间斜跨着一对黑钢斧头。在他转过身的时候,剑波看见云天手原来带着一张面具,白色的鬼脸,颧骨高耸,脸颊上画着赤红色的花纹。 云天手开口了:“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高个罗锅答道:“准备好了,不过现在有点疑问。” “什么疑问?” “乔逸生好像没来……” “嗯?”云天手停顿了一下,道:“货怎么样?” “估计是真货,我们看了大青骡子的蹄印,都陷在泥地里面,驼的不是黄金是不会陷到这样的深度的。” 剑波身后的神秘人此时“咦”了一下,剑波听出原来挟持住自己的果然是一个女子,被点哑穴的他现在却说不出话来。 身后那女子低声道:“不好,幽冥二老的矮胖子哪去了?” 剑波这才发现那个一直是笑脸的矮胖子现在不见了。 云天手道:“估计姓乔的是在暗处啊,呵呵,乔逸生你怎么也学那些鼠辈躲在林子里偷听啊!”最后一句声音突然放大,随着声音,云天手已将双斧持在手中,足见点地,人已经飞向剑波隐身的这棵老树上面。 剑波知道乔逸生没来,云天手发现的是他身后的神秘女子。不过他有点吃惊,鬼斧门果然是冲着他的这趟镖来的,他们一直按兵不动是想侦查一下镖队,还有就是想找一个合适的地点和时机,毕竟金镖长刀乔逸生绝不是一个可以忽视的人物。剑波还吃惊的是这个神秘女子竟让鬼斧大帅云天手误认为是乔逸生,固然云天手目标是乔家镖局的镖队,所以潜意识一定以为来的高手是乔逸生,可是能让云天手产生这样错觉的人也一定是不逊色乔逸生的高手。难道这个女子会是十大高手中的某人? 那个神秘女子似乎早有准备,并不想和云天手交锋,带着剑波就往来时的方向退去。云天手一阵狂笑:“你们还能走得了?!”他现在也已经看到这边是两个人,而且那个被认为是乔逸生的人看其身段竟是一个女子。云天手一甩手,一柄斧子向两人飞去。 剑波身形突然能动,原来神秘女子已经给他解除了封穴。他第一反应是举剑去挡那把飞斧。那个女子一声娇呼:“避开斧子!”剑波却已来不及反应,宝剑与斧子相撞,剑波只感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袭向自己,宝剑断为两截。可是这股力道并没有半点停歇,斧子眼看就将射穿剑波。剑波心中大骇,云天手虽是近几年成名的人物,虽背靠无悔教的靠山,可是仅仅甩斧这一招,就可毙己于一瞬,此人实力已近十大高手了。 剑波本以为是引颈待宰之时,斧子却被挡住。剑波身后的神秘女子出手挡下了这一雷霆万钧的招式。但见她手持一条青丝带,丝带两边各悬挂了一串珠子。 云天手早已趁势来到近前,冷笑一声,将刚才甩出去的斧子收了回来。剑波才知道,原来两把斧子后面都有一条链子。他也看清了刚才点了自己穴道的神秘女子。见那女子面容清秀,却冷若冰霜。剑波认识,竟是之前来委托镖银的千鹤青龙护法。 云天手脸上的鬼脸面具依旧惨淡,掏空的眼眶部位露出两个滴溜溜转的大眼珠子。听他尖声笑道:“原来是青龙护法驾临观看敝门的‘赶尸**’,魔斧门真是三生有幸啊!” 青龙雅“呸”了一声,道:“久闻大帅门下尽是些邪门歪道、不上台面的玩样,今天一见果然叹为观止。” 云天手道:“东护法似乎对敝门有很深的误解啊,今天来的真巧,不如就在这里把‘赶尸**’看全吧!”说罢从云天手身后就冲来两具尸体。 青龙雅和剑波心中一惊。青龙雅心道:一个云天手,自己都不知道能否应付得了,虽然身边的这个镖师武功不错,但是遇上云天手加幽冥二老神秘诡变的赶尸**,己方两人还不知道能否全身而退。 剑波心里早就衡量了双方实力,心道树林外面还有六十名镖师,云天手是冲着镖队来的,不知道除了魔斧门还有没其他的对头,要是有的话,应该立即集中自己的队伍做好应战准备。想到这里,剑波向青龙雅使了一个眼色,意思说咱们先退出树林。 青龙雅也有此意,可是幽冥二老驱动的尸体手持利斧就向他们俩迎头劈了过来。现在剑波手中没有武器,青龙雅示意剑波先退出森林。哪知道剑波不肯,一定要与青龙雅一起退出森林。 正在这时,又有一个白衣身影冲进树林。 第五章 彬雅合战云天手 千鹤交锋魔斧门 话说,再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白色身影冲进树林。青龙雅一看,心中稍感慰藉。来者并非旁人,乃是千鹤白虎护法。 原来青龙、白虎二人下山并非仅仅是委托乔逸生押送镖银,更有一个重要的任务是寻找近几年江湖上兴风作浪的魔斧门大帅云天手的踪迹,若是机会不错,就直接除去云天手和魔斧门之辈。所以二人离开乔府之后,就根据眼线的情报,追寻云天手。云天手及魔斧门却得到消息说从济南有一趟涉及千鹤的、金额巨大的镖银运出。云天手估计押镖的应该是十大高手之一的金镖长刀乔逸生,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先派手下跟踪调查。后来来到这片树林,云天手觉得这里是一处行动的好地方,所以将魔斧门的骨干集中于此,准备第二天镖队穿过树林时动手。可是没料到前一夜剑波会来到林子中撞破了自己的计划,更没想到青龙、白虎两个千鹤的护法也会追踪自己来到这里。 原本青龙雅和白虎彬发现剑波的镖队却没看见乔逸生还感到十分奇怪。白虎彬对青龙雅说这个镖队想必就是咱们委托的那一趟镖了,因为大青骡子负着的货箱并不是很大,可是骡子的蹄印却很深,只有运黄金才会这样。两人认为乔逸生一定是在暗中保护着镖队。这一点和魔斧门的看法一致。所以两人也不现身,只在暗中一方面追踪魔斧门,一方面保护着镖队。 这一晚,两人发现魔斧门在林子中踪迹,白虎彬提议先去林中查探一下。这在此时,青龙雅发现剑波孤身一人潜入林中,就跟了过来,让白虎彬留下守护者镖队。白虎彬看两人那么久没出来,心知云天手绝非泛泛之辈,所以不放心,也跟了过来,正好赶上云天手率领魔斧门幽灵二老向青龙雅和剑波发起攻击。 白虎彬也顾不上多说什么,让剑波赶紧带领镖师保卫镖银,然后自己就加入了战圈。剑波心知镖银事关重大,也不多问,赶紧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云天手也不派人阻拦,只是打量了一下两人,冷笑道:“凭你们两人就敢螳臂挡车?” 白虎彬道:“魔斧门就那么几个跳梁小丑,你扯虎皮做大旗不怕闪了腰么!” 云天手长啸一声,道:“千鹤老儿的狂妄你们两个小娃学的挺像,就是不知道他的本事你们俩学了几成!”说罢双斧分左右同时向青龙雅和白虎彬攻去。 云天手之前和青龙雅交了一手,表面看青龙雅使用丝巾,擅长的应该是四两拨千斤的化力打法,刚才那一击将剑波的佩剑都给打断,却被青龙雅化解。但是实际上青龙雅是柔中带刚,若是靠化力打法,刚才青龙雅必须要移动身形才能减轻飞斧的力道,可是青龙雅却在原地化解了飞斧,乃是先用柔力化解了飞斧的势头,再用刚力挡住了斧子,充分显露出她柔中带刚的功力。如果对手使用硬功夫会被她以柔力化解,如果用软功夫则会被她的刚力克制,所以这种刚柔并济的功夫十分厉害。云天手知道这点,可是他也知道,这种功夫如果是在对手功力不及自己的时候是最有效的,万一对方功力超过自己很多,那么就会刚柔被克。所以云天手的这一势使了开天辟地之力,漆黑利斧势大力沉地攻向青龙雅。而白虎彬使用的是手中的扇子,银色的扇子忽开忽合,出手风驰电掣,犹如漫天飞舞着梨花。云天手放开斧柄上的链子,甩动飞斧,与白虎彬拉开距离。云天手这一击两式的进攻十分巧妙,青龙雅但觉迎面斧子霸气十足,丝带与之相撞却立刻被弹开,心中一惊,忙甩丝带另一边去挡云天手的攻势,可是斧子的力量实在太大,青龙雅忙闪身避让。白虎彬这边却被云天手的甩斧挡着近身不得。一击下来,千鹤的两位护法都暗自吃惊,心道云天手的实力竟然如此了得。要知道白虎彬和青龙雅是千鹤的护法,放在江湖上都是超一流好手,岂知竟被魔斧门的云天手一招逼得措手不及,不由得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带着小丑面具,近几年才行走江湖的人物。白虎彬尤其心中吃惊。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师门行走江湖,自己原来在千鹤中虽然不是四大护法中武功最好的,但是他自视甚高,觉得若是重排十大高手,定然会有自己的一个位置。哪想到下山先是在乔府比内力输给乔逸生,又在这里和青龙雅联手被云天手一招逼退。乔逸生毕竟位列十大高手,可是云天手不过是这几年才在江湖崭露头角的小门派的门主,何以竟然能这般厉害。要知道自己尚且不能一招逼退一个青龙雅,更遑论逼退自己和青龙雅联手全力攻击的一招。一念到此,白虎彬顿时意志消沉。 其实刚才云天手的一击固然厉害,但也有讨巧之处。首先他判明青龙雅和白虎彬两人的武功特点,欺负他们在经验上不足;再者,适才云天手的一击是全力以赴,完全靠一鼓作气镇住他们二人,实际自己已经尽了全力却又没有后续之力。而青龙雅和白虎彬两人实力并不逊云天手多少,又是以二敌一,两人平日也常有配合,要是再来两、三招局势定然扭转。可是云天手却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他对白虎彬的飞斧越甩越远,将白虎彬逼开,突然将斧子收回,向青龙雅劈去。青龙雅刚才险些伤在那记势大力沉的劈斧招式上,这次也不敢抵挡,闪身避开。这时白虎彬却被幽冥二老驱赶的丧尸围住。 白虎彬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敌人,首先是两具丧尸让他吃了一惊。离开千鹤之前,白虎彬和青龙雅仔细研究过魔斧门,知道门中除了“大帅”云天手武功卓绝,幽冥二老擅长湘西秘术,还有两个称为“天罡地煞”的家伙经常行走江湖。以前云天手还没出名,魔斧门还是偏僻小派时,只有天罡地煞偶尔出来活动,外界才或多或少知道魔斧门。可是现在白虎彬面对的两具丧尸的狰狞面容正和传闻中的天罡地煞的相貌十分相似。 这两具丧尸两手各持一把开山斧,动作虽然十分僵硬,可是行动却很迅速。更要紧的是,不知幽冥二老对这两具丧尸怎么处理的,使得它们竟然刀枪不入。即使白虎彬催动内力将扇子刺进丧尸**中,丧尸依然不受影响,继续挥动斧子向白虎彬劈去,反而弄得白虎彬险象环生。 这边青龙雅的情况也不太妙。云天手双斧在第一式抢得先机之后,就将白虎彬交给幽冥二老,自己全力攻击青龙雅。云天手的斧子势大力沉,偏偏又招式奇特。常理来说,斧子的招式往往比较单一,无外乎劈、削、砍三种方式。可是云天手的双斧都带有链子,可以时而近身肉搏,时而像长鞭一样挥舞投掷。而且云天手的内力相当充沛,斧子在势大力沉的招式中时而穿插几招轻巧灵便的刺式,像使用剑攻击一样。千鹤历来是武林至尊的门派,对于各种武学颇有见识,但是门下的青龙雅这次才算是真正的见识了斧子的厉害。 虽然云天手的攻势猛烈,但是青龙雅反而有了一丝欣喜。她本是清心寡欲之人,对外事并不在意,只对武学充满了兴趣。今日见到云天手的神妙斧功,虽然自己处在下风,但是越打越兴奋。云天手虽然占着上风,但是心道:千鹤真人手下有四大护法,这白虎和青龙不过是初下天山,实力已然如此,那行走江湖已久的朱雀炎和四护法之首的玄武冥岂不是更加难以对付!看来千鹤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第六章 赤衣朱雀突现身 三大护法战恶徒 距离青龙、白虎与云天手厮战的树林三十里外,有一个小村子。村中有一个破庙,香火断了很多年。庙里面还有三四个和尚,不靠念经做法事过活,靠得是庙后面几亩土地。这天晚上,其中一个小和尚早早吃完晚饭,像往常一样坐在庙门口。门口零星走过几个村民,都是认识的。小和尚跟他们打着招呼,闲扯几句。 云有点厚,天暗的比平时早,一个人影飘然站在庙前。小和尚发觉他时很吃惊,倒不是因为他没看见这个人是怎么来的——小和尚平日里很呆,自己都觉得精神头不够用——而是因为那个人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外套。一个男人穿了一套大红色,小和尚觉得村里女人出嫁的时候穿的也没有他那么艳丽。 那人看见了小和尚,问他:“你一直都在这里么?” “啊……”小和尚没想到那个人会说话,听他声音果然是一个男的,“是、是的。” “这几天有镖队从这里经过么?” “没” 那人看看小和尚,说:“有没有突然经过的商队?” “也没” 那人眉头皱了一下,他的眉毛修长,像女人的一样,他又问:“那有没有一些面生的人经过?” “我在这里的时候没看见……”小和尚壮了壮胆子说,“别人看见我也能知道,我们这里一般没什么生人。” “恩”这个人再没问什么,飘然而去。小和尚的眼中只留下一团红色的雾,许久才散去。 - 天下起了雨,转瞬之间就从零散的雨点变成倾泻的暴雨。云天手的斧子划破像幕帘一样的雨,劈的力量丝毫不减。青龙雅的丝带沾了雨水,越发的沉,招式也更多地使用鞭技。 此前他们一直在林子的空地上打斗。刚才下雨时的一个闪雷似乎影响了幽冥二老的施法,僵尸的进攻停顿了一下,青龙雅和白虎彬忙借着雨势往树林中退去。青龙雅的丝带在树林中施展不便,两具僵尸在树林中移动也很吃力,白虎彬就挡住了云天手的攻势。 平心而论,白虎彬的实力的确不俗,只是对阵经验太少,才会在刚才手忙脚乱。现在在树林中,白虎彬施展开了自己最为得意的凌空碎花扇。空地上的火已经被雨水浇灭,树林中伸手不见五指。雨水打在树叶上的哗哗声完全掩盖住了这些人行动发出的声音,白虎彬灵巧的扇法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 剑波退出树林之后就召集了镖师们做好防备。六十匹大青骡围成的圈子外面整齐地站立着六十名镖师。不多时,雨开始下,剑波忙组织人将油布蒙在骡子上,这在此时,一声哨响,周围传来了阵阵沙沙声。 大车店此时早已没有人的生气了,剑波心道原来觊觎这趟镖的不仅仅是魔斧门,对方已经动手了,自己已然着了道。看着篝火的火光渐渐暗下去,骡子上的东西不能沾湿,剑波心道。 四面八方都有刀剑刺来,乔家的镖师们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手持兵刃一边交战一边护卫好自己看管的骡子。 风雨很大,剑波迎着风雨手持长刀被两个高手围住。这两个人一个人一个使蛇身剑,另一个使用很薄的柳叶刀。剑波识得,这柳叶刀的路数是八卦刀南派的一个分支,那使蛇身剑的是金环派的武功路子,还有现在在围攻镖队的,还可以看出好几个门派的武功路子。剑波心道,难道押镖之事已经泄露,怎么这么多门派搅入其中!又或者这些门派都是有幕后主使的?他一想到魔斧门,心中了然,邪教首领们虽然没有露面,但实际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们策划的。 地面越来越泥泞,双方在这里厮杀,乔家镖局虽然人数不占优势,但是每一个人的实力都很不错,再加上彼此配合熟悉,对阵这群人数远胜于自己的乌合之众尚且不落下风。可是剑波知道,自己毕竟孤立无援,时间长了情况就会被逆转。这时,他想到使用料德的最后的办法,可是他又犹豫不愿让这些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受到伤害。他大喊一声:“乔家镖局的听好了,放下货物,我们撤!” - 暴雨不懂控制自己的能量,一股脑地倾泻在大地上,雨滴连成线,像箭一样射到地面。在小村庄出现过的红衣男子在雨中没有停歇,依旧匆匆赶路。他的头顶升起阵阵白色的热气,暴雨中,头发竟然没有淋湿。 当他赶到树林外这片厮杀的战场的时候,剑波已经让所有镖师退后了。他并不识得剑波,只是看雨中有一个人在指挥着自己的同伴撤离,自己却在好几个高手的围攻下寻找空隙打开那一匹匹骡子背负的箱子上面的类似机关的装置。 这些机关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红衣人只是看剑波像发疯了一样,已经不理会攻向自己的对手,只是疯狂地打开一个又一个机关。可是每一个机关都没有了反应。 乔家镖局的镖师们又杀了回来,两方的战斗比之前更加惨烈。镖师们人数不占优势的弱点暴露出来,形式渐渐不利起来。抱着必死之心的剑波的肩头已经被蛇身剑刺伤,他仍然坚持打开了最后一匹骡子背负的箱子上面的机关。 料德的安排就是每匹骡子负上水银,水银的比重和黄金相近,运送的队伍也可以冒充是押运黄金的镖队。如果万一遇上了不能对付的匪徒,料德安排了最后的鱼死网破的计划,就是在这些箱子中加入霹雳火神制作的炸药。只要对方靠近骡子的时候引爆炸药,那么就可以借助炸药的威力将对方炸得粉身碎骨,可是己方也势必会玉石俱焚。这是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采取的行动,机关也只有剑波能掌握。剑波知道这是杀身成仁的事,消灭的匪徒其实就是危害江湖之人,但他舍不得牺牲跟自己一起的这些兄弟,于是才让镖师们退去。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场暴雨之下,仓促赶制的炸药被淋湿,机关全部失灵了。 站在圈子外面的红衣人依旧在雨中静立,他看了双方,没有他要找的人。这时,森林那边的动静吸引了他。 青龙雅是先撤出树林的。在树林中,只要不是在空地上,由于树木的遮挡,感觉雨还不是很大,可是出了树林,暴雨直接倾泻下来。红衣人看见青龙雅,这才有了反应,飞身向她那里奔去。 白虎彬和云天手又一前一后冲出树林。云天手一看自己的人已经将镖队围在中心,心中一喜,双斧更加有力地向白虎彬劈去。白虎彬的钢扇不敢硬接,只好左右虚点来应付。正在这时,他就发觉一团红雾冲到了自己的旁边。 云天手是面对着红衣人的,若不是他的到来,说不定白虎彬就要在自己的斧子之下受伤。红衣人来到云天手面前,双袖直接向云天手面门袭去。云天手心道:难道这半路杀出来的要空手夺白刃。可是当一双红袖快到近前的时候,云天手陡然发觉不对,那袖中闪烁着点点星光,原来里面暗藏一对亮晶晶地匕首。 云天手怪叫一声,撤回对白虎彬的攻势,向后退去。红衣人却施展步法,紧紧贴着魔斧门的大帅。 云天手怪叫道:“没想到千鹤四大护法竟然来了三个,朱雀炎,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比那个白虎和青龙强多了。” 红衣人并不搭话,招招快如闪电,红袖翻飞,匕首犹如蟒蛇的信子一般刺向云天手的几大关节要害。 第七章 魔斧门机关算尽 云天手一力敌三 因为朱雀炎缠住云天手,白虎彬退到一边,青龙雅拉住他道:“快去援助乔家镖局。” 白虎彬实在不甘心被云天手挫败,以他的性格,绝对会去和云天手较量个你死我活,可是现在大局为重,只得和青龙雅杀入另一边更大的战团中。 云天手心知这个朱雀炎并不像白虎彬和青龙雅那样缺乏对战经验,这人很早就下山历练,曾经拜会过江湖很多高人,实战经验非常丰富。现在千鹤共有三个护法在这里,都是相当有实力的,己方现在虽然人数众多,可是能跟他们较量的只有自己,所以形势并不有利。再者,云天手也不清楚千鹤到底还来了谁,万一那个北护法玄武冥也来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就真的很糟糕了。更何况乔逸生始终没有露面,那十大高手之一的名号可绝对不是浪得虚名的。 云天手晃过朱雀炎的攻击,直接向大青骡子的镖队冲去。朱雀炎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依然紧紧跟了过去。朱雀炎的匕首属于短兵器,常言到:一寸短一寸险,就是说使用短兵器的在交手时对自己有很大的危险。朱雀炎在施展武功的时候必须要做到的就是和对方近身交手,这样自己的匕首才有用武之地。现在云天手向运货的镖队冲去,朱雀炎也要跟着他保持近战的状态。 雨将泥地弄得相当湿滑,云天手就看见一群人在黑暗中厮杀。他们这些人的目力都要好过寻常人,云天手很快就来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匹骡子。面前突然有一柄长刀斜刺出来,倒是把云天手唬了一跳。他一直为乔逸生迟迟没有露面惊疑不定,现在看见一柄长刀刺来,还以为是金镖长刀来了,一时心惊之下竟然手忙脚乱。这时朱雀炎也已杀到,云天手腹背受敌。不过魔斧门的大帅终究是经验丰富,一招之后就发现使用长刀之人并非乔逸生,实力相差太多,便专心应付朱雀炎,只是瞅准空隙时不时给另外一个几招,就将剑波的长刀给逼退。 青龙雅和白虎彬也抓住这个机会一个挥舞着丝带,一个手持钢扇一左一右再次向云天手袭去。饶是云天手这般厉害,但是在千鹤三大护法的夹击之下,却也已捉襟见肘。 就在此时,一声长啸划破天际。这里本来就是风雨声很大,再加上这么多人厮杀,喊杀声充斥着四周。可是这声长啸声音不是很大,可是音调却十分高亢,一下子压过了周围所有的声音,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都像被针刺了一样。千鹤的三个护法身形一顿,不约而同想到原来还有高手隐身在此。云天手却似乎早有准备,趁着其他三人身形一顿之际,飞斧向那匹骡子身上的货箱劈去。一斧之力下去,骡子身上的货箱顷刻粉碎。骡子虽没有碰到斧子,但是在云天手的力道之下,骡子吃不起力,摇晃两下摔倒在地。这些骡子都是一匹一匹拴在一条绳子上,一匹突然倒地,其他的都受了惊吓。镖师们应付对方的厮杀,也没有工夫去管这些骡子,一下子骡队乱了起来。 云天手看到货箱碎了,里面流出的全是液体,吃了一惊:“中计了!”马上抽身就要离去。 朱雀炎、青龙雅和白虎彬三人怎能放他离去,虽然不知道他说的“中计了”是什么意思,可是从货箱碎了流出液体来看里面运送的并不是黄金,也大概猜到一二。三人决定不管怎样,先拿下云天手这个人,于是各自挥舞兵器向云天手杀去。 刚才那一声长啸,让千鹤的三人身形稍加停顿。就这一顿的时间,云天手已经完成斧劈货箱,知道中计,抽身离去的动作。千鹤三人虽然反应过来,可是已经与云天手拉开了两个人宽的距离。在高手互博之时,这样的距离已经足够云天手脱身的了。朱雀炎和白虎彬一个使用匕首,一个使用钢扇,都属于短兵刃的,只有青龙雅的丝带可以在这样远的距离攻击到对方。朱雀炎心道:刚才发出那声长啸之人绝非常人,现在看似乎是和云天手一起的,所以赶紧趁那人还没露面之际毙了云天手,免得那人现身情况就更不妙了。白虎彬心道:今晚我们三人就算胜了云天手也不光彩,更何况三人围攻之下要是让他全身而退的话,传出去以后千鹤还怎么在江湖立足。所以二人不约而同决定破釜沉舟击杀云天手。朱雀炎和白虎彬眼看不能和云天手缩小差距,就将手中的兵器当暗器射向云天手。青龙雅心道:第一次下山就遇到这么强劲的对手,看来自己的修为还是浅薄,这次时期事情结束定要回玉树峰再刻苦修炼。她看朱雀炎和白虎彬二人都已使出绝杀之技,自己也不能袖手,手中丝带一震,犹如一杆长枪一样直刺云天手。 云天手心知今天能不能全身而退就在此举,手中更是不敢怠慢。左手斧子拦腰横扫,先将最先赶到的射向自己双肋的匕首击落。斧势再下沉,挡住了射向腰间的钢扇。这时,青龙雅的丝带已经像一杆长枪一样刺向自己的面门。这一击,青龙雅倾其平生所学,虽然以前使用过这招,但是这一次施展的最为完美。云天手眼见丝带袭来,脸上的面具在袭来的劲风之下都要破碎,他心知这一下若是像刚才一样用斧子硬挡,自己恐怕会凶多吉少,心想也顾不得许多了,右手斧尖迎着丝带直接刺去…… 雨势渐渐小了,大家浑身都是泥,朱雀炎他们和剩余的镖师一起将战场打扫了一下。镖师中伤亡的很多,剑波简单包扎了伤口就赶紧和其他人一起抢救伤者。千鹤的金疮药在江湖上十分有名,皆因取自天山稀有的雪莲。千鹤三人赶紧将药拿出来分给伤者。朱雀炎看了看青龙雅,问道:“血止住了么?”青龙雅点点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我先出手的,他又要抵挡你和彬的攻击,最后受伤的竟然是我。” 第八章 拾镖旗羽言登场 送人归老汉守诺 济南、乔家镖局。这几天的济南刮起了罕见地大风,天上整日都是昏黄色,云压得很低,让人觉得胸口很憋闷,庭院楼榭都被积云压着,一样透不过气来。风,是有的,迎面刮来,丝毫不能让人感觉清爽,卷着沙粒,让人呼吸起来更加艰难。 料德站在泉的边上。济南家家泉水,户户垂杨。乔府园子中就有一名作“金龙”泉眼。平时早晨,乔逸生和料德漫步泉旁,看泉眼水珠冒起,听泉水奔涌,颇感畅快。可是此时看着水面冒着泡泡,料德心中更感起伏难安。这时有侍者快步来到料德身后。 “什么事?” “羽少爷回来了。” 料德转过身:“人在哪?” 话音未落,有一人从园子外面走来。只见此人身着白色长袍镶着金丝花边,脚蹬文士履,手中竟然扯着乔家镖局的镖旗。 料德迎上前两步,道:“羽言少爷回来了。”紧接着又问道,“这个镖旗是怎么回事?” 羽言道:“刚刚旗杆被大风吹断了。我将旗子接住,没让它落在地上。” 料德心中越发一沉,道:“来人,把旗子重新绑上。” 早有人来,羽言将旗子交给他们。料德问道:“羽少爷何时到的济南?” “刚到,直接就来这里了。” “事情都知道了么?” “在来的路上差不多了解了一些。” “那羽少爷怎么看?” 院子里面因为有树木,所以风不像外面那么大。羽言看看天色,道:“密云无雨……” 料德点点头,两人默然站立。 - 是夜,济南城风雨大作。有人在走廊上奔跑,来到料德的屋门前。“大管家,旗杆被风吹断了,镖旗被吹跑了。” 料德本就没有睡实,忙披衣开门,道:“速速将镖旗寻回。” 那人道:“今晚值班的弟兄已经去寻找了,旗杆是下午才新换上的,没想到……” 料德道:“点帐,我有事安排。” - 聚事厅中,镖局中剩下的有头脸的镖师聚在一起。料德坐在中间的太师椅上,对左下手的一个短打扮的镖师道:“你再安排第四批探子,务必和老爷取得联系。然后快马加鞭回来向我们报信。”那个镖师领命起身匆匆离开。料德又对剩下的人说道:“这几日气象不定,众位兄弟多加注意,在老爷押镖的这几天加强戒备。”底下众人齐声应诺。 料德又将一些具体的事情安排一下,便让众人巡岗的巡岗,回房休息的回房休息,自己又来到园中池塘边。他却发现有人比他早来了。 羽言打着一把伞,在池子边上已经站了很久。池子边低矮的岩石围栏上雕刻着一个个灰色的兽形装饰。平日里这里晚上总是挂着灯笼,方便主人夜赏泉景。今晚则灯笼全灭,池里望去黝黑一片,似乎能把人的思绪全部吸进去一般。 料德道:“羽言少爷……” 羽言道:“不用叫我少爷,我大哥一直把你当兄弟一样看待。而且论理,你也算是我的前辈了。” 料德道:“你有什么打算?” “现在事情太紧急了,一方面我大哥在路上失去了联系,另一方面瑶儿和小珊还在外地,也没有联系上。你还派剑波押了一趟假镖,他的危险也很大。我想不通千鹤是怎么安排的,千鹤老鬼和他的四个护法都做什么去了!” “老爷觉得是该出手了,所以才会应下这趟镖。剑波是我儿子,我比谁都担心,可是现在这些安排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瑶儿和小珊现在可能正在前往京城的路上。我看先派一些人去京城找她俩,而我按照你和我大哥商量好的行镖路线追过去。” “现在?” “是的。”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急匆匆赶来,道:“外面有人求见羽少爷。” 料德问:“是谁?” 那人道:“不知道,他只是口口声声说要见乔家镖局的羽言少爷。” 料德和羽言对望一眼,心道这半夜时分,又是大雨倾盆,究竟是何人登门! 乔家镖局大门一开,羽言的目力最好,心中大惊。他看见来的是一个老头子,破衣烂衫,不知是本就穿了破旧的衣服还是在这一路风雨中弄成这个样子的。这个老头并不认识,可是他拉了一辆板车,车上躺着一人,只是用茅草简单盖着,羽言一眼就看见那躺着的就是金镖长刀乔逸生。这时料德也看见了,赶忙从手下那里拿过火把。羽言看仔细后,顿觉一股寒意混杂着强烈的悲伤从心底弥漫开来。眼前的乔逸生面色灰暗,脸上不仅没有光泽,而且在雨水的冲刷下已经开始腐烂,明显死去多时了。 料德手中的火把一下子掉在地上,又赶紧反应过来,命手下人将乔逸生的尸体抬进院中,又将那个拉板车的老汉拉进屋中。 在临时空出来的一个房间中,只有料德、羽言、老汉三人,乔逸生的尸体摆在屋子的最中央。屋中点了十多支大蜡烛,屋外,站着乔家镖局的老老少少。大家肃穆而立,风雨声贯在每个人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料德先开口了,他直接问老汉:“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那老汉可能不习惯这样的环境,颤声将整个事情的大概说了几次,料德和羽言才明白。 这老汉是一个鳏夫,独自一人生活。有一天,一支镖队路过他家门前,原来就是乔逸生的镖队。镖队在这里稍作停顿就继续前进。临行前,乔逸生独自一人来到老汉的住处,给了老汉十两黄金,告诉老汉说他们行进的方向,并且约定一天后将安排人到老汉这里送一封平安信。如果有人报了平安,那么请老汉什么都不用管了,如果一天后没有人到这里送平安信,那么请老汉沿着镖队前进的方向寻找他的尸体并且务必将尸体带回济南乔家镖局交给一个叫做羽言的人。 “可是这天晚上我就知道出事了。”老汉断断续续地说道。 是夜,风雨骤起。老汉独自在家,就听见门板被风雨打得咯吱作响。他好像听到门外有人语声。老汉有点纳罕,起身将油灯点亮,打开了屋门。 屋门一开,一阵大风吹得老汉险些踉跄,桌上的油灯立刻被风吹灭,屋里一片漆黑。老汉看着外面的大雨,哪有半个人影。就在这时,他听得风雨中有人说话,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个破屋里面有人”。又有几个声音叫道“我们回去解决他”。老汉听那话语似乎是针对自己的,吓了一跳,可是风雨漆黑,哪能看见什么人。就在这时他又听见一个女的声音说“不过是一个村夫,算了,大事要紧”。风雨声震耳欲聋,这句话却字字清晰可辨,老汉能感觉到这个声音说第一个字到说最后一个字时已经越来越远。刚才那几个声音叫道“便宜他了”,感觉说话的这些人也和刚才相比拉开了很远的距离。老汉在门口站了好久,正在回想刚才的事情,突然感觉一阵莫名寒气侵袭全身,就像突然被人扔进冰窖似的。老汉瑟瑟发抖,抵抗不住的时候,那阵寒气突然消失,就连风雨吹在身上也觉得很暖和,这时就听得远处又响起了那个女人的声音“我看了,就是一个普通老头”。转瞬间,周围安静的只剩下轰鸣的风雨声。 雨下了两天两夜,老汉没有收到平安信。雨一停,老汉就踩着泥泞的道路,朝镖队前进的方向去寻找。在一块土岗上,老汉望见镖队就在前方,人还在,货都已经失去了踪迹。横七竖八的尸体只有镖队的人。而给了自己十两黄金的乔逸生倔强的用长刀支撑着已经被雨水冲刷的开始腐烂的身体屹立着。老汉遵守着自己的诺言,用一辆平板车将乔逸生的遗体运回了济南。 第九章 察尸体羽言断凶 为复仇求谒游江 屋中明烛高悬,料德去料理一些后事,只有羽言独自一人面对着乔逸生的遗体。曾经风光显赫的乔逸生现在再也不会有神采了,周身散发出阵阵的腐臭,羽言却并不在意。乔逸生猜到自己死后,凶手一定不会毁尸灭迹。就连羽言也猜到了原因:能杀死十大高手这样的大人物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凶手岂会毁尸灭迹,错过炫耀这件“事迹”的机会。而乔逸生在生前坚持让人把自己的尸体送回来也是有原因,死去的人虽然不会用语言,可是却能说明很多事,羽言这样想。 乔逸生生前穿的衣服已将破烂,这原本是一件新衣服,由乔逸生的专用制衣师,也是济南最有名气的裁缝“一剪媚”为他量身定做的。“一剪媚”为乔逸生做衣服花了很多心血,在布料上选用最柔软,最有韧性的布料,每一个细节都做得细致考究,与乔逸生健壮的躯体丝丝入扣,紧密贴身。现在,这件衣服前后被刀剑划的破破烂烂,羽言小心翼翼地将这身破烂衣服脱下,拿在手里仔细观察。左前襟被划了数道小口子,羽言看了乔逸生的这个位置,上面没有伤口。这好像是青城剑法的旋叶斩留下的痕迹,从目前的情况上看,这一招没有刺到乔逸生,衣服的破损是因为被剑气划破,但是乔逸生的护体真气将剑气挡住。衣服右臂上已经被划得破碎了,羽言看了看乔逸生的右臂,上面新增了十多道刀痕。这是排教的三人合练的刀法大车轮所留下的伤痕。羽言心道,乔逸生右手持刀,以大车轮的攻击,想要在乔逸生的右手留下伤痕自己也势必会付出沉重的代价。乔逸生的右手臂上以前就有几道伤疤,但是给他留下伤疤的人也都将性命留了下来。假如这次排教的三人没有留下性命,那说明当时乔逸生一定是面对着更加厉害的对手。背部的两道伤痕似乎说明了问题。伤痕很重,可是羽言知道这其实是一道伤痕,只是中间被挡了一下才会变成两道。羽言拿起乔逸生身旁的刀,仔细观察刀面上新留下的划痕,果然发现了一道清晰的划痕。乔逸生的刀绝非凡品,能在这把长刀的刀面上留下痕迹也说明那把刀的质量也不差。至于为什么乔逸生并没有完全挡住这劈下来的一刀,长刀上这道划痕下面两寸地方的一个圆形的痕迹说明了问题。就是当时还有一个人使用长棍或者短棒抑或是其他的某样钝形的兵器攻击乔逸生的后心,乔逸生用长刀挡住了这一致命的攻击,同是也将身后那个用刀的攻击伤害降到了最小的程度。乔逸生的十二枚金镖都没有了,老汉说他没有看见还有飞镖,这也许说明乔逸生已经用光了自己的金镖,也应该说明有十二个人被乔逸生消灭,羽言对金镖长刀的成名技很有信心。 这时,烛火摇曳,料德推门进来了。 “有什么发现么?” “有一些。”羽言道,“首先,有很多人围攻过我大哥,我大哥手毙十多人。其次,这些人有排教的、有使用青城剑法的、这个用刀的似乎和劈山震五岳一脉有很大渊源、还有一个使用圆口钝形兵器的人也很厉害,竟然能让大哥不顾大车轮和劈山刀的攻击来抵挡他的攻击。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几个高手,你看,我大哥的左掌。” 羽言抬起乔逸生的左手,乔逸生的左手上有几个伤口,伤口还流出脓水。料德上前来仔细观察道:“这上面的伤痕是老爷和人对掌时留下的伤痕,对方并不是赤手空拳,而是带了掌套……这上面还有毒!” “我怀疑这是幻拳府的人做的。虽然没听说过他们还用毒,但是既然能有十数人围攻我大哥,那么下毒这样的事情也就在所难免。” 料德道:“老爷和幻拳府的当家老爷子无影拳神私交还不错,这几年无影拳神身子骨不大利索,就没有再走动,不知道幻拳府现在如何,更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提到他们。不过涉及到幻拳府的事情我们还是要小心求证,毕竟幻拳府不是一般的地方。” 羽言点点头,道:“这两招使我大哥身上受到重伤。”他指着乔逸生的前胸,道:“很明显是谁做的。” 料德道:“之前那里虽然邪门,但是也不过是一个小门派罢了,我没见过这个人,想来也是近几年才听到他的名字,可是自从云天手开始行走江湖,魔斧门陡然间声名大振。” “恩,这斧子的伤痕很重,放眼普天之下,能用斧子伤到我大哥这么重的人我还真是除了云天手再想不出第二个人。不过这却不是致命伤。” 羽言用手顺着乔逸生的前胸一直按到小腹之后,指着乔逸生丹田处一个小伤口给料德看,这个伤口就像一个针眼大小,就是仔细看也很难发现。 “斧伤虽然很重,但是真正的致命伤却是这个像针扎过的难以察觉的伤口。这一击将我大哥的内脏全部震碎了。”羽言神色凝重。 “这是什么兵器,绣花针?”料德问,对于江湖之事料德的确知道很多,但是武学之道,料德却不及羽言了解得深。 “不对,这不是兵器造成的伤口,兵器没有碰到我大哥的身体。这是那个人的内力通过兵器刺穿我大哥的护体真气,将他内脏震碎,这个针眼大小的伤口只是凶手内力刺穿护体真气之后留下的痕迹。” “这么厉害的人会是谁呢?”料德陷入沉思。 “能有这个实力的,我可以肯定凶手一定位列十大高手。”羽言一直半蹲在乔逸生身旁,现在站起身,对料德道:“我想拜见你的师傅。” 一十章 助成事先生赠书 新晋榜 山不高,青山翠草野莺猿啼,水不深,明透沁凉红尾白鹭。游江先生一生游历大江南北,老了就找到这样一处清净闲散之地。除了两个童子服侍外,再无外人。这次若不是料德,再没有人能带羽言找到游江先生。 游江先生鹤发童颜,一身旧长袍,却洗的干干净净。羽言见到他的时候,这个百岁老人正躺在竹椅上晒太阳。 料德先行过礼,游江先生睁开微闭双目,看了一下料德和羽言,然后问道:“乔镖头出了什么事?” 羽言心道这游江先生的确洞察力惊人,今天看见自己和料德就推断出来金镖长刀乔逸生有了变故。羽言道:“我大哥死了。” 游江先生闻言一下子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双目精光暴露,随即双目下垂,“唉”了一声,又恢复成刚才一个老头子的模样,“当初我编撰‘十大高手’只是因和少林方丈闲谈后随性而为,却没想到引来江湖多少腥风血雨。江湖之上,人人莫不想称霸武林、王者天下,为此大相残杀,其中冤死之人又何在少数。就连老朽也深受其害。现在老朽时已至暮,每想此事深悔不已。现在我隐居在此,一是为了静心忏悔,二是为了苟且偷生。”因为又触及心头事,游江先生心火入肺,又接连咳嗽多声。 料德忙快步上前,用手轻抚恩师的后背。这时旁边的侍童忙端来茶水。料德又服侍师傅喝了口茶,游江先生这才止住了咳,脸上泛起的血晕慢慢淡了。他摆了摆手,让料德停下手,道:“你也是个老头子了,这些事情不用你来做了。”旁边的侍童赶紧接过料德手里的茶碗。 游江先生接着说道:“乔镖头为人仁义正直,这次遇此变故,让人扼腕叹息。你们把经过说一下吧。” 料德把千鹤委托乔逸生押镖,自己分兵两路却都遭到伏击,乔逸生力战而死被农夫将尸体运回济南的经过一一叙述。羽言则把自己通过对乔逸生伤口的检查所得出的判断也作了说明。 游江先生闭目沉思了一会,这才道:“云天手这个名字最近出现的次数太多了,魔斧门这几年突然崛起,云天手本人身上也有很多未解之谜。还有,你们提到千鹤派出三个护法,可是为什么最重要的北护法玄武冥没有出现?他尽得普竹道人的真传,若有他在局势肯定会有改变。” 他顿了一下,看着羽言道:“你来找我,是想从我这里打听一些人吧?” 羽言道:“我自出生到现在,只有过两个最亲密的人,一个是我师父,一个就是乔大哥。现在乔大哥被杀,只留下一对孤女,报仇之事,我义不容辞。我想恳请前辈祝我一臂之力。” 游江先生从躺椅上站起身,说:“你们这里等一下,我拿点东西来。”说罢也不用小童扶着,独自就转身进了屋中。 羽言和料德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游江先生才从屋中出来,手中捧着一摞厚厚的纸。料德忙上前两步从师父手中接过这一摞纸。只见上面有字有图,料德知道这是师父的心血,赶紧恭恭敬敬地抱在怀里。 游江先生道:“我早年游历天南海北,遇到过一些高手。后来闲暇时就将他们的名字、师承、武功特点、行事作风一一记录下来。因‘十大高手’一说让我引以为戒,所以为了不再生事端。我从来没有透露过这些东西的存在。我今天把它们给你,希望这些东西能对你有所帮助。” 羽言立刻深深一拜,要知道人们对于很多高手只是停留在“闻其名”的程度,而对于关于他的其他事情却一无所知。现在有游江先生提供的信息,无异于盲人重见天日一般。 游江先生摆手道:“这些年我心中惶恐,一直没离开这里,江湖上却每天都在发生变化。一是有些高手连我也了解甚少,比如魔斧门的云天手;二是江湖上新人辈出,而老一辈又在这些年大有突破。我所知道的这些已经落伍了。你若按图索骥,拘泥于这上面的评价,也许不仅不会对你有帮助,反而会害了你。” 羽言点点头,游江先生这番言语固然是自谦,却也十分中肯。修行就如一场没有规则的赛跑,时刻都会有新选手加入,而已经参赛的选手也不会停在原地任由人赶上。羽言又开口,道:“前辈,我还有一事相求。” 料德知道羽言要向游江先生打听江湖人物的事情,所以才拜托自己引见游江先生,却不知羽言竟然还有一事相求师傅。 游江先生也有几分意外,道:“老朽还有什么能帮到羽少侠的,请但说无妨。” 羽言一字一句地道:“请前辈让我代替乔大哥,将我的名字列在十大高手中。” - “我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大侠与我有恩,有事尽管吩咐。” “以后你若排武林高手名录,请不要将我这个徒儿的名字列在其中。” “这是为何?以高徒的资质造化以及他的努力,日后必将接过您的衣钵而位列武林顶级高手之列。所话说‘出名要趁早’,令高徒如此优秀,应该早早让江湖闻名。” “唉……” “大侠何故叹息?” “武林中人将虚名看的比命还重要,最后误己误人。我常笑那些人的愚昧,现在又担心他会步那些人的后尘。这成名早了,心就轻躁,人也就变得无知而狂妄了,失去的东西是以后补不回来的。所以说,人还是应该沉下心来,踏踏实实地将自己的内在修养好,将自己的器量扩大,至于以后是否成名就顺其自然了。” “大侠说的有道理。可是年少成名可以更早的扩宽视野,失去这样的机会未免太过可惜。” “虽然如此,但总之,这事就拜托你了。也许有一天,他自己觉得时机成熟了,会来找你要回属于他的名声也说不定呢。” 游江先生记得那个声音说完后,就又是一阵开怀的笑声。 - 游江先生道:“你这是为何?” 羽言道:“人把名声看得很重,每一天都盼望自己能出人头地。当初前辈排‘十大高手’时,有些老家伙没有入选肯定耿耿于怀,这些年又有一些新人冒出头想捞名声。现在十大高手空出一个位置,我想这些人肯定会为此挣破头皮的。想补上这个缺,就要有前辈您的首肯,所以我想请前辈将我补替我大哥。这样这些人就会主动来找我,说不定里面就有杀了我大哥的凶手。” 游江先生道:“你一面做足准备主动去寻找凶手,另一面又想用名声做饵引出凶手,想得不错。可是你就算是那位与我有恩的大侠的徒弟,也不意味着你就可以轻松得到这个名号。我来问你,你能用‘剑魄’么?” 料德闻言吃了一惊,忙侧目看了看羽言,心道:原来他竟是他! 羽言面容肃然,道:“家师辞世前,我终于掌握了‘剑魄’的用法。” 游江先生看着他,连说了两声“不简单”,然后道:“你若想进入‘十大高手’之列,还需要做一件让江湖人知道的大事。具体做什么事情你自己决定,但必须是可以让你的名声迅速传开的大事情。 羽言默然而立。 十一章 忆初识气镖相逢 较高下英雄相惜 黑色的山,空气中弥漫着夜的沉寂,我独自一人走在山路上,为了配合这份静,我小心翼翼地不发出声响。孤独而木然,我觉得就是我那时的写照。我看这个世界,总是有那么多的疑问,我不知道其他人——除了和我亲近的人,比如我的师傅之外——他们是否都有思想,我在思考,他们是不是也会思考,或者说他们在思考我是不是也会思考!而我对他们太不了解了,因为我竟发现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我看得懂这个世界的相貌,却读不懂这个世界的内心。白天,我看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一层黄色的光晕。黄色的光晕,就像纸变旧发黄似的那种黄色的光晕。这种黄晕晃得我的眼睛模糊,为什么会这样呢,答案竟然是和自己亲近的人竟然再难找到第二个人…… 可是我却没想到打破这份孤独和木然的人竟然这么快出现。在这完全被夜笼罩的黑色的山上,竟然还有和我一样孤独的人。那是我经过一片坟地的时候发现的。这是一片修整的很规矩的坟地,他的出现让我有些惊慌失措。并不是以为遇见了鬼,我是不怕的,可是我却没想到遇见了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按照师傅的意思,能被我认为是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数量应该是十分稀少的,我也不能说碰见就碰见。天下是很大的,师傅对我这么说。所以我很吃惊,也有些惊慌失措。他一直坐在那里,我走近了,他才起身,夜色里我依然看得出他也很吃惊,看来他和我或者是我师父一样相信天下很大。 我出手了,我觉得任何人看见我出手应该是一种不幸,因为这世上看见我出手之后还活着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师父,一个是叫做游江先生的一个走江湖的老头,他当时和我师父在一起。可是我一般不轻易出手,我知道,出手后那种不幸的感觉并不仅仅是对那些逝去的人,对于我这个存活下来的人来说,更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就像师傅在“天下是很大的”之后告诉我“天下也是很小的,小到你会感受到别人的痛苦”一样。可是我还是出手了,因为我想试一试这个人的武功。 招式这个东西相生相克的情况很少,一般有头脑的练武者都不会特意针对某一样武功编排专门克制它的招式。假如,想要编排克制某样武功的招式,那么编排者要熟识他要克制的这门武功招式的所有变化,如果这个人要是能做到这一点,那么证明他在这门武功上没少下功夫,也说明他和这门武功渊源很深,如果要是这样他还执意编排克制它的招式,那么其中的原因就不外乎恩怨情仇之类。我一向认为江湖人要快意恩仇,既然有那么多时间精力去做这个还不如直接把自己的修为进一步加深,爽快地去做个了结。而且编出了这样一套招式只是针对这个武功有效,对于其他别的就没有太大作用的招式万一在临战之时对方稍微变化一点——哪怕是招式施展没到位——那都算是变化,这套精心编排的招式就废了。所以,胜败不在招式,只在练武者的修为高低。因此,我用最寻常的招式出的手。 一交手,我就发现他的内力比我想的还要扎实和深厚。内力这个东西又是一种比招式还要复杂的东西。内力通过招式来施展,招式通过内力来提升威力。我师父说武者有内外之分,只要你练到登峰造极之时,不论你是练外家功还是练内家功都一样厉害。我问师傅,假如两个资质完全一样,付出相同努力的人分别修炼内功和外功,在练到登峰造极之前会有什么差别呢? 师傅说,练外功的人见效早,打下的基础就如种下的种子,只要细心浇水就会萌芽,稍加灌溉就能茁壮成长;而内功则需要打下更加深厚的基础,种下的种子却不一定都能生根发芽。不过只要是生根发芽,那必然就有长成苍天大树的潜质了。这就是世上之人为什么那么看重修炼内功的原因了。 “那师傅你也是练习内功的?” “我是内外兼修的,你以后也是。这就是为什么世上有不少人都能练到生根发芽,可是最后长成苍天大树的却只有那么寥寥几个的原因了。” 按照这个道理,那么我在这里遇见的人就是一棵苍天大树。他施展了一趟最寻常不过的罗汉拳,可是却威力十足。我以前见过的少林寺的戒律堂的首座号称通背达摩的老和尚打得都没他好。内外兼修的高手,我对他的第一评价,自己竟有点高兴。 我还很纳罕为什么彼此互不认识的两个人一见面还没说话就打在一起,虽然是我先出手的,但是他似乎也是乐在其中,难道他也得出了和我对他一样的评价么? 拳脚上的较量不分上下。我们俩各向后一跃,彼此让开,我发觉他的左腿不太灵便。他先开口了,声音很有磁性,气息平和,不像刚刚和人比试过似的,他说:“我对暗器也粗通皮毛,阁下想看我献丑么?” 我笑道:“既然是暗器,即使你很有信心,也真的很有造诣,先说出来总归失去了一些优势。更何况我看你的腿脚似乎有些不便。” 他道:“阁下莫不是因为我这瘸腿所以一直有意让着我?” 我道:“我若让着你,恐怕现在就没机会再站着和你说话了。” 他“哈哈”一笑,道:“听你的声音,年纪似乎不大,没想到却有这样的身手。刚才的比试,我就感觉你的内力源源不断,就像一汪湖水,而你只是掬了一捧罢了。没想到江湖上这么快就有这样的年轻人出现了。我很高兴啊。” “你高兴什么?”我问 “放眼江湖不过是些老家伙在当道,我真的腻歪和他们打交道了,更有一群自诩一派大侠的废物,简直不值一提。” 呵呵,这个人的想法和我倒是有些相同。 “我想看看你的暗器功夫。”我道。 “呵呵,小哥小心了。” 话音一落,我就感觉他出手了。暗器这门功夫又完全不同内功、外功。内外兼修的不一定会使用暗器。暗器这门功夫包括打暗器和接暗器,而且手法多样,江湖上以暗器闻名的几个派别都有自己独特的手法,但是使用暗器的特点却都一样。使用暗器讲究的是“快、准、狠”,只有“快”得让人猝不及防,暗器才能发挥效果,只有打“准”部位,才能给对手造成伤害,至于“狠”,既然是“暗”器,使用的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那必须要“心狠”“手狠”了。 这个人的暗器却没有这三个特点。他告诉我他要使用暗器,这就不够“狠”;他的暗器不慢,可是却没有达到江湖一流暗器高手的速度,所以不能算“快”;至于“准”,我看见暗器朝着我的左肩飞来,我也许只要轻轻侧身就能躲过,这个“准”字也值得商榷。 一个人在某样武功上花了数十载的时间来修炼,最终凭此扬名江湖,那么千万不要忽视他在这项武功上面的造诣。他是我这辈子见过暗器用的最好的人了,我看见他打出的暗器这样对自己说。此时,我才知道他提前告诉我的原因只有一个:提醒我做好身处险境的准备。 原本以为飞得很慢的暗器没想到速度竟然越来越快,而且原本以为暗器仅仅射向我的左臂,可是没想到自己的半个身体都被暗器笼罩住。更重要的是,他的暗器个头很大,破着风声向我射来,似乎有千钧之力。 我丝毫不敢怠慢,足尖点地,向后退去。可是那暗器仍然紧逼着我,感觉现在已经周身都被那暗器笼罩住。出师以来,犯险无数,此次凶险却是最大。我也实在不敢继续托大,使出师门绝技,霎那间,周身空气恍如凝固,那暗器顿时行动艰难,就如同被冻住一般,直到摔落地上。 那人“咦”了一声,只说了半句:“原来阁下竟然是……”就沉默不语。 我道:“‘金镖’比传说的还要霸道厉害,看来‘金镖长刀’位列十大高手果然是实至名归之事。” “我原本以为阁下的武功只是荒村野老们的谣传,没想到世上还真有这样不可思议的武功。” “金镖长刀这么晚独自一人在这片坟中,是有何事?” “我在祭奠自己的发妻。” 两章间的话 山水无异样 绝技陡现身 羽言和料德拜会过游江先生后,往山下走。山脚下是乔家的随从。羽言并没有将游江先生给的纸交给他们,而是用一牛皮包裹装好,背在身上。 料德吩咐随从,各自上马准备离开。就在此时,羽言突然停止动作,猛地张望四周。周围山林翠绿,风吹叠涌,并无异样。 料德忙问:“怎么了?” 羽言看了周围好半天,才摇摇头道:“没什么,可能是我多心了。” - “那小哥是谁啊?”一个披着灰色带帽斗篷的人问游江先生。 “阁下对他有兴趣?” “哼,好敏锐的感觉,饶是我站在这么远的地方,也差点被他发现了。” “他是那位大侠的徒弟。” “看来他尽得那老家伙的真传啊。”然后那人又故作嗔状,道:“那你应该提前为我俩引荐一下。” “想要认识不必要我引荐,你直接去找他就行了。不过你们之间除了乔逸生的死之外恐怕就再无其他共同话题了。” “呵呵,莫不是你认为姓乔的死是与我有关?” “乔逸生那么高的武功竟被人杀了,想不怀疑到你头上都难。” “我那几天正巧去寻找一本秘籍,结果错过了这件事。”那人又稍微沉默一下,道:“这么说他要替姓乔的报仇?” 游江先生没有回答。 那人看出游江先生心中的不满,“哈哈”一笑,到:“你在江湖混了这么久,应该知道身在江湖的代价。我保护你,你就要对我知恩图报。你不是不能骂我,但至少要做到善意的批评。” 游江先生道:“我哪次不是建议性的‘提醒’?” 那人道:“你心里还是过不了这个坎。你不要不舒服,试问你在被别人一剑封喉之前还能上哪找到像我这样的‘盟友’呢!”他转而又冷笑一声,回到之前的话题继续说:“对于能使用‘剑魄’的人来说,尤其要注意的一件事就是一定将报仇之心放下才行,否则的话……” 游江先生打断他,道:“阁下对他们那派的武功很是了解啊。” 那人笑道:“当初你可是评价老夫我是集古今武学之大成的人啊。”摘下兜帽,捋下长须,竟是个和游江先生年纪不差上下的老人。他招呼童子道:“你们快将棋盘搬来,我要与你们的主人下棋。” 十二章 忆凌妹乔兄祭拜 述前情交代始终 凌妹,我来看你了。 小珊今年又长高了不少,不过更加顽皮了。镖局的两个镖师已经再教不了她什么功夫了。我也不教她,因为你说不愿让她们习武,我想想也对,天天打打杀杀的,这样的生活不想再让她们重复。 瑶儿的琴弹得越来越好了,苏师傅说她是天生的琴师。我很高兴,我想你一定更高兴。本来苏师傅也说要一起来看你,可是我想单独来和你说说话,就没带你这个小师妹。 镖局现在生意越来越好,都是料德在上下打理。我已经完全不管了,也不需要我管了,似乎只要有“乔逸生”这三个字就足够了。 今年料德把园子扩了,现在已经占了一条街。以前咱们俩一起游玩过的景致,我都找了能工巧匠缩小比例修建在院子里面。我最喜爱园中的那一眼泉水,水很清澈,也很有活力。我让料德将以前咱俩的茅草屋原样建在园中,你说得对,我真的不属于繁华,只有在那里面,我才能睡得着。 我还要跟你说一点江湖上的事情。江湖一直都很喧嚣,可是最近却太过安静了。你知道江湖是没有太平日子的,所以我觉得暴风雨就要来了……凌妹,你等下,有一个高手来了。 - 凌妹,我来看你了。 苏师傅和我那个新结交的义弟也要来看你,我还是给拒绝了。 我这个义弟叫羽言,就是上次我来见你的时候遇到的那个高手。他真是一个简单的人,心中没有一点江湖,你一定会喜欢他的。他又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竟然是那位老前辈的唯一徒弟,也会那种不可思议的武功。 他岁数比我小很多,所以能和瑶儿、小珊她们玩在一起。我有些后悔和他结拜了,或许他可以做我的女婿啊。哈哈,你一定会笑我,说我老糊涂的。 最近我亲自押了两趟镖。押镖是次要的,主要是去剿灭了两帮恶人。最近江湖有些后辈高手出来行走,或正或邪,虽不及我们这些老骨头,但是数量却有很多,我总觉还有更厉害的,只是一直没有露面罢了。另外有些武林世家和一些隐士高人也有活动,更不用提原来就在江湖兴风作浪之辈,看来某些人是按捺不住了。 先不说这些,我给你带了几味苏州点心。安记的奶黄酥是你最爱吃的,这是我特意请他们家的大师傅现做的。 - 凌妹,我来看你了。 当年为你栽的那排杨柳已经成材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一转眼就过去了,看来人的一辈子真的是很短,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去见你了。 你别怪我说这样的话,我倒是看得很开,就是割舍不下瑶儿和小珊。瑶儿成熟些,小珊还是一样淘气,每天都太有精神了。 你一定会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昨天千鹤的东西护法来到咱们家。这两位护**夫很好,就象我猜测的一样,那些真正有本事的青年才俊开始露面了。虽然我早就预知江湖将有大的风波,可是他们的到来还是让我很意外,因为他们的到访意味着风暴立即来临。 江湖很大,我从不认为自己可以超然离开,毕竟除了你和两个女儿,我的其他一切都是这个江湖赐予我的。现在我需要作出选择,这个选择很早之前我就做出了。 还没跟你说他们为何事所来。前朝义军曾在北方囤积了一笔巨额财富,守护这个宝藏的是十二护国将。后来义军失败的太过仓促,这笔财宝还有很大一部分没有使用,而十二护国将或是战败被杀、或是隐姓埋名、更有的妄图独吞宝藏而自相残杀。当朝曾利用某几个义军护国将的隔阂,缴获了部分宝藏,还有一部分湮没在时光尘埃中,不知所终。而只有一少部分,约有数万两黄金,被一位后来隐姓埋名护国将不知是什么原因在战前就秘密转移了。这个护国将就是千鹤真人的师尊。后来千鹤真人创立了天山玉树峰千鹤一脉的时候使用了其中的一部分,而剩下的这些在这百余年间通过各种方式和渠道已经完全流通在这个江湖中。 钱庄、典当行、庄园、盐运、铁专营……等等方面,背后都有千鹤的份子,也就是这笔宝藏的影子。真的很难想象到千鹤是如何经营的。不过虽然千鹤取得了官府的许可,可是却不能防备邪教的在背后虎视眈眈。因为这笔财富的隐蔽,所以当最近千鹤在北方的产业频频遭到神秘势力的袭击,既没有激起江湖的震动,又完全指不上官府的力量。于是千鹤紧急将北方的产业换成金子要运到开封的一个中转站。现在他们就请我押这趟镖。 这一次恐怕是最真正的涉险,料德已经安排剑波押了一趟装满炸药的假镖,这种非常之策都已经使用了,我想你也能明白现在的危险了。我没什么好说的,唯求多杀几个敌人罢了。 十三章 杭州事传遍京城 客栈中皇族私访 京城之中,天子脚下,一派太平之象。瑶儿和小珊并没有去乔家镖局京城分号,而是拣了一家看起来挺干净的客栈打算先住下来。正值晌午,这家客栈还经营酒菜,姐妹俩就随便点了一些吃着,小珊要了一壶酒,瑶儿也没有阻拦。 吃饭的客人把酒店坐个满满,跑堂的忙着迎接,弄得一脸油汗。京城人多人杂,一个酒店里面就同时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各色人等在天南地北地海侃,此时正是酒店一日中最为喧嚣热闹之际。 姐妹俩正在喝酒吃菜,忽然在一片嘈杂之声中听见相隔两张桌子之外隐约传来“杭州”、“朱雀大街”、“杀人了”等言语。瑶儿心道,莫不是有人在议论我们那天的遭遇?她看了一眼小珊,发现小珊已经起身向那张桌子走去。 “几位大叔,小女子听各位刚才在谈论什么‘杭州杀人’事情十分奇异,我很好奇,想了解怎么一回事。”小珊向那桌人拱手道。 小珊在镖局长大,耳濡目染了那些镖师的一言一行,在外看见江湖豪客也不认生,小小年纪竟也与济南一干武林人士交情不浅。 刚才那个讲的吐沫横飞的人只觉眼前突然翠绿配粉一团艳丽,定睛一看是一打扮利落的小女子,虽然岁数不大,可是生的十分俏丽。本来有人愿意打听,他就很得意,若是来人又是一个俏丽的女子,那感觉就犹如六月天吃冰糕一般从里到外格外地爽,忙把自己知道的添油加醋地竹筒倒豆腐一般吐了个痛快。 “姑娘你有所不知,那杭州城可出了大事。杭州城有一恶霸,唤作孙次雷。提起这个人在杭州城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孙次雷的姐夫便是现任杭州知府蔡世坤,那孙家还是杭州的大粮商,可以说孙家有权有财,加上这个孙恶霸自小习武,一身天生蛮力据说能拉动八十石的弓。你说,就这样的人在杭州谁敢惹他?所以任由他在杭州欺男霸女,为害一方。” 小珊一扬手,道:“小二,给这位大叔上壶好酒,记在我那桌账上。”小二忙端来一壶白干,小珊端起酒壶斟了一杯酒递与那人道:“这样的恶人该杀。” “姑娘说的极是,”那人端起酒杯,仰脖灌下,然后袖子一抹嘴角,道:“苍天有眼,不是不除,只是时辰未到,时辰一到,他便是插翅也难逃。这不,前些天,朱雀大街上最大的饭庄泰合饭庄上来了两名女子。那个孙恶霸也在这里喝酒,见那两个女子长相标致,就上前调戏人家。而那两个姑娘也是刚烈脾气,不仅不依,其中一个还打了那恶霸一耳光。这下可触恼了孙恶霸,身后的家奴一拥而上就像那两个姑娘扑去。好汉难敌四手,更何况是两个文弱姑娘呢!眼见这两个姑娘就要吃亏之时,‘嗖’地一下从窗户外面飞进来一个黑衣人。”那人手舞足蹈地比划,仿佛亲眼见过一般,“就是飞进来的,就是大白天一身黑衣,就是这样举着刀,连动都没动,孙恶霸和他的家奴就像烂泥一样滩在地上。姑娘,你猜咋的,黑衣人的那把刀将孙恶霸他们的魂给收走了。” 小珊心中暗笑,这时突然有一个女子喊道:“骗人,这世上哪有能吸人魂魄的刀!” 原来现在大半个饭庄的客人都在听这人讲杭州的事情,饭庄都安静下来。小珊顺声望去,原来是酒店中央的一张桌子上客人发出来的。姐妹俩吃饭之初就看见那桌客人,但也没在意,估计其他人也是。现在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齐刷刷聚焦在那张桌子上。 在这张桌子旁坐了五个人,三男两女,衣着十分华丽,一看就知绝非寻常人家。那三男中,居中的男子年纪最大,约有四十左右,长脸细眉,嘴宽耳垂,他身形消瘦,相貌不是十分抢眼,但是骨子里似乎有一种特质,给人很强的压迫感。另外两个是青年男子,衣着一蓝一黄,分坐在他两边。蓝衣男子浓眉大眼,腰挎宝剑,剑鞘上镶满玛瑙宝石,就是现在在吃饭也不从腰间取下来,右手还握在剑柄上。这人神色之间似乎对那个四十多岁男子颇为敬畏。另一个穿黄衣的年轻男子就相对放松一些。他的衣服是鹅黄色,颜色比较淡,所以还不算犯禁令。他也带了一把宝剑,但是却放在旁边,似乎也不在意。在这两个男子之间是和这两个青年男子岁数仿佛的两个年轻女子,长的都美丽动人,只不过一个看起来就文静典雅,另一个就透着几分古怪精灵。刚才就是那个有几分古怪精灵的姑娘发出的。 “嘿、我骗人?”那个男的看又是一个漂亮姑娘发问,就压了火气,解释道,“不瞒姑娘,我小舅子就是那家饭庄跑堂伙计,之前说的那两位姑娘就是我小舅子领到座位上的。” 周围听热闹的就有人表示不信,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能轮到你小舅子在那里跑堂,还轮到他去领座位,说不定你还没媳妇,更没小舅子呢。有人还大笑起来。那人涨红了脸,大声说道:“骗你们是乌龟,我给你们说只有亲眼看见的人才知道的事情,那两个女子其中一个戴了斗笠,面罩轻纱,看不见模样,好像是当姐姐的。另一个一开始想点些酒,还被这个姐姐劝阻了。” 小珊心道,这人看来真没说谎,连姐姐不让我喝酒都知道。再看瑶儿依旧是轻纱罩面,完全不理会他们刚刚说自己的样子。不过酒店之中倒也没有人注意到瑶儿。 那人见也没有人对证,咽了一口吐沫,继续说道:“那黑衣人收魂的时候,我那个小舅子就在一旁看着。那人就一举刀,孙二爷就死了。我小舅子吓得一下子从饭庄二楼直接跳了下去。他命大,摔在楼下包子摊上,只被烫了点,没摔坏什么。” “要是真的,还真是稀奇呢!”那个古怪精灵地姑娘自言自语。 “嘿、姑娘,更奇的还在后面呢。”那人见再没有人提出异议,卖了个关子,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菜,又自斟自饮了一杯,再环视四周,见已是全场的焦点,心中感觉畅快之极,接着说,“这时就有人赶紧把这个事情报给杭州知府蔡世坤和孙二爷家中。嘿、那还了得!官府出动的衙役和孙家的打手合起来有三百多人,匆匆赶到泰合酒楼。这些人远远就看见黑衣人往城外飞去,真的是飞的,速度很快,最后衙役、打手好像只有四十多个武功高强的追了过去,剩下那些都跑脱力了。其实这些没追上的都拣了一条命,那追过去的四十多人的命就都被收走了。仵作去验了,这些人都在眉心被剖开了一个小口,他们的魂就是从这个剖开的口子中被黑衣神仙给收走了。” “那两位姑娘呢?”那个穿鹅黄色衣服的青年男子问。 那人把手中的筷子一放,说:“那就没人知道了。大家都注意那个收魂的黑衣人了。也许,那两个姑娘是和黑衣人一路的,不是凡人,都是从天上下来的神仙,见这个姓孙的作恶多端,来为民除害的。” 小珊听这人说自己是神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人忙道:“姑娘不要笑,这神佛之事确实有的,你年纪尚小,虽然没经历过,可是千万不要对神佛不敬。” 那位文静典雅的姑娘问居中而坐的中年男子,道:“父亲大人,您说这世上真有鬼魂之事?” 这位父亲开口了,声音很低沉:“香琼,鬼魂之事不过是人们臆想罢了,本是子虚乌有的。不过却被少数人拿来利用,哄那些愚昧的村妇之辈。你们听听罢了,不必去深究。”然后他提高声音,问那个讲的兴高采烈的人道,“杭州知府蔡世坤现在如何?” “蔡世坤那小子”那人一拍桌子,道:“算他命大,那天没有出府,捡了一条小命。” 蓝衫青年看说话这人似乎对蔡世坤颇有成见,便道:“老爷,蔡世坤是前科状元出身,我听说他为官公正,两袖清风。” 说话那人听到了,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他真的是‘青天高一尺’的父母官啊!” 那古怪精灵的姑娘不解地问道:“大叔,什么叫做‘青天高一尺’啊?” 黄衫青年忙道:“那是百姓说他比海瑞那样的青天老爷还要清正廉洁的意思。” “小哥,地皮被刮了一尺,青天自然就高出一尺啊!”那人说完酒店众人哈哈大笑。 “砰”居中而坐的中年男子将酒杯重重放下,道:“这个蔡世坤……” 那人见状,问:“这位老爷,莫不是你与那蔡世坤有什么过节?” 蓝衫青年忙道:“我们家有些产业在杭州。” 那人恍然大悟:“定是那狗官盘剥了你家产业?” 蓝衫青年连连点头称是。 这几人也不在店中再做停留,匆匆结账离开。虽然那个古灵精怪地姑娘还要再听那人说下去,可是却也被其他几人给拉着跟在那中年男子身后出了酒店。 酒店外面,早有一辆垂着帘子的马车等候在外。驾车的车夫身形彪悍,一看那几人从酒店出来,立刻下车相迎,举止极为谦卑。那中年男子和两个姑娘上了马车,而两个青年骑着马在前头开路。 车夫熟练地一摇缰绳,马车一掉头,向着宫城的方向驶去。而四周凭空多出近百名奇怪的人,虽是化妆成过往行人或是游街小贩,可是依然难掩一身功夫。他们目光如炬,审视着周围,神色都十分紧张。 更有十多名高手,或骑马,或驾车,直接跟在马车身后,紧紧贴着保护着马车。就这样,马车和那两个蓝衫、黄衫男子一起,在这种众星捧月的状态下被护送进了宫城。 十四章 曾经相逢在微迹 数年难忘旧时恩 是夜,瑶儿放下窗帘,小珊似乎还沉浸在白天酒店之中,道:“姐姐,今天遇见那个人真有意思,把那个黑衣哥哥说成了会摄魂法术的神仙。还说我们也是神仙呢。” 姐姐道:“那黑衣人当着我们的面杀了人,你也不害怕!” “姐姐你不是也不害怕么?再说杀的都是坏人,所以我不怕。不过,那人说黑衣哥哥只是一举刀,那些人就死了,而死的人只有眉心被剖开一个小伤口,这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是因为那黑衣青年出手太快,别人都没看清他出招,以为他一举刀对方就死了,所以才说他能收魂。至于死者只是在眉心留下小伤口就死了,我记得以前曾经听羽大哥告诉我说如果一个人内力深厚到一定境界的时候,当他驱动内力时,无论使用什么兵器都有可能出现兵器还没伤人,而内力就已经伤人的情况。具体情形我们看见羽大哥的时候可以问问他。不过可以肯定那黑衣人是一个罕见的高手,说不定真有可能是十大高手呢。” “真的?要真是十大高手可就太好了,这样我就见过两个位列十大高手之中的人了。” “他一口气就杀了四五十人,也许有的人真是十恶不赦,可是他也太过凶残冷血,这样的高手不认识也罢了。”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他举手投足之间就能歼灭四五十个危害百姓的恶人,这武功,这胆识让我都有些欣赏他了。” “你呀”姐姐用手点了一下妹妹的额头,道:“还‘欣赏’呢,这么大的女孩子不知道羞啊!赶紧睡觉吧,明天我们还有事情呢。” - 不说房中的姐妹间的悄悄话,但说对面屋檐顶上,瞬间连毙五十余人的职业杀手,十大高手中的“刀”——无行刀正侧躺在那里。他望着窗上映出的姐妹俩的身影,那影子似乎是姐姐在帮妹妹解下头上的丝带 随着姐姐弯腰将桌上的蜡烛吹灭,屋中一片漆黑。无行刀转过脸,望着天上的繁星,天穹中两颗最明亮的星星仿佛就是瑶儿的双眸。无行刀想,我以前见过她。 -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日。一大清早,天放亮了,可是却看不见日头。头顶的云像一张白蒙蒙地大伞遮盖住大地。呼吸着四周的寒气,如果有机会我会思考天上的云是不是也像和我在一起的那些灾民一样被冻僵了呢?可是我却又无暇思考这些,那边新出炉的热气腾腾的包子告诉我说,不想死在这里,就必须吃了它。 我不知道怎样到了包子跟前,它们每一个都雪白雪白的,圆鼓鼓的。我猜,要是我一口咬下去,温热的汤汁一定会裹着浓浓地香味顺着我的齿间一直流淌到我的胃里。在还没看见包子的时候,那卖包子的壮汉在我眼中就像铁塔一般高大,可是在包子的面前,他却变得异常地微小,小到我的眼中已经没有他。 我伸出手,抓起了一个包子,用尽全身力气一口咬了下去,果然和我想的一样那浓浓的汤汁顺着我的牙齿一直流淌到我的胃里,我身上终于有了一点热乎气。 突然我的头“嗡”了一下,一阵猛烈的撞击让我眼前立刻一片漆黑。我死死地抓住包子,蜷缩在地上。一阵阵冲击袭向我的脸,让我摸不清头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感觉渐渐地嘴里的还有一种带点腥味的液体流到胃里,这时原本在寒冷中已经被冻的失去知觉的脸才开始感觉到一阵凛冽的痛。 我用力地睁开眼,感觉眼皮上似乎压了千斤的秤砣,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睁开了一条小缝。一个巨大的身影背着光站在我的面前,我好好想了想,才确定这就是刚才被我忽视的那个卖包子的人。 我挣扎地爬起来,看清了他这次只是抬起脚,并没有用什么力气,就让我飞了三尺远。被踢到的肚子因为一直没吃东西,空荡荡地原因,所以并没有感觉有什么疼痛,可是嗓子却有一股咸滋滋地感觉。我趴在地上,骨头像散了架一般,再也不敢起来,也确实再站不起来了。 “住手!”一声娇呼让我听起来感觉周身的疼痛似乎减轻了很多。我从勉强睁开的眼缝中看了一下,一个岁数和我相仿的女孩子跑了过来。她穿着丝绸做面的红棉袄,我猜里面一定塞着厚厚的棉花。她还围着一条洁白的狐皮围脖,她过来扶我的时候,我往上面一抓,那雪白的围脖上就留下了我的黑色的指印。 她不在意,依旧想把我拉扯起来。我看见她黑色的眼眸中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光彩,纯净而清澈,是我以前从没见过的。那铁塔似的包子铺老板还要上前打我,一个穿着华丽衣服的男子把他拦住。他掏出些散碎银子给了那个包子铺老板,我看见那男子竟然有条坡脚。 小女孩渴求地看着那人,说:“爸爸,他好可怜……” 可怜!我一把推开那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惊恐地看着我,我看着她眼中那种光彩似乎充满了吃惊和害怕。我手中还握着刚才咬了一口的包子,现在似乎已经变凉了。我扭过头,撒开腿从看热闹的人群中逃跑,不去理会身上还隐隐作痛。 爸爸……我要是也有爸爸就不会可怜了!我用力地甩着手,希望将刚才的一切忘掉,可是却发现那双充满光彩的眸子已经在我的心中石刻出了烙印。 “辰,这是哥刚才弄到的半个包子,赶紧吃了,要不就冻硬了。” 十五章 三大护法入乔府 千鹤众人登明山 济南乔府,上上下下,一片肃白。一代大侠乔逸生静静地躺在一副由蜀地的出产的百年金丝楠木打造的棺材中,旁边是一百盏长明灯在守护。 羽言不在乔府。自从给乔逸生验完尸之后,他就匆匆离开。乔逸生的葬礼就完全由料德来安排。走之前,两人商定,先不公开发丧,只是悄悄通知一些个平素来往密切的武林人士。济南知府丛德培善用双枪,以前曾与乔逸生同守边疆。在乔逸生死后曾独自一人前来祭拜,并一再表示只要情况需要,可以动用官府的力量来解决一些难题。陆陆续续来的还有一些济南城的商贾名人,料德都安排手下人一一做好接待。他同时指派人手去各地分号传递消息并指示各个负责人逐个将分号暂时关闭,所有人员另行安排安全地点先隐蔽起来,再小心返回济南总号。 剑波已经回到府中,料德见到自己亲身儿子安然无恙,心中顿感宽慰,同时也知道自己的计策失效。他再想想紧张、焦虑、悲伤的这几天,一时之间又感觉自己老了许多。料剑波回来之后得到乔逸生去世的噩耗,再想想那一役跟随自己的六十名一等镖师折损近半,顿时倍受打击,不禁伤心过度。 随剑波一起回来的还有千鹤的三大护法,青龙雅、白虎彬和朱雀炎,现在已经都被安置在乔府中。料德事先从剑波处了解到那天的情形,不禁诧异云天手竟然能在三大护法合击之下全身而退,武功之高着实出乎了自己的想象,再一想云天手背后还有庞大的邪教做后盾,顿时感觉镖局上上下下一干老小都已命悬一线,朝不保夕。 他即刻拜见了千鹤的三名护法,将他的担忧告诉了他们。朱雀炎道:“临行前,家师特意嘱咐我,乔大侠是为武林正道谋益,是武林人士的楷模。所以我们认为乔家镖局上下所有人都应该由整个武林同仁共同保护,而目前形势危急,我决定我们三人留下承担起护卫责任。请料大管家速派得力干将前往玉树峰将前前后后经过报给敝派掌门千鹤真人,我想家师一定会作出更加合理的人员安排。” 料德点点头,道:“也罢,现在只能如此,烦劳三位护法大人。”然后他安排剑波率一组镖师星夜赶往玉树峰。 - 在江湖上,有的地方就是十分特殊,它不像玉树峰的千鹤一样是武林的泰山北斗,却也是武林人顶礼膜拜的地方;它不像魔斧门一样行事邪恶乖张,却也是人丁不兴偏居一隅;它不像幻拳府一样属于武林世家,却也是独特神功代代相传;它不像水泽绿谷一样踪迹难寻属于江湖禁地,却也是所处之地只为少数人所知。这就是拥有位列十大高手第一位明山大剑的明山剑门。 明山剑门世代居于天山山脉的大明山,与中原武林交往并不是很密切。十数年前明山剑门新任掌门大剑曾游历江湖,拜会各大江湖门派。适逢有一手执方天铲的花和尚仗着一身功夫为害江湖,这位新任掌门出手将这个不少正道门派为之头疼的人物铲除,顿时增进了世人对明山剑门的好感。这位掌门在几年时间中凭借出神入化的剑法和宅心仁厚的行事作风在江湖上树立了自己的威信。就连游江先生在编排十大高手的时候将明山大剑排在第一位也没受到过任何非议。后来,明山大剑突然回到剑门,开始闭关修炼武功。消息传来,世人都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少林寺几位大师的说法代表了很多人的看法:“明山大剑趁着现在太平之时闭关修炼是一件好事,等他神功大成,可以更好地为武林造福。” 转眼之间,已经过去十年,明山大剑也已经十年未在江湖露面。可是世人却没有遗忘这个十多年前带给武林一阵清新空气的顶尖高手,每当提起“十大高手”,很多人就说:“明山大剑十年前就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人,经过十年的闭关修炼一定会变得更加厉害。”还有很多后起之辈,虽然没有机会一睹当年明山大剑的飒爽英姿,却早已在脑海中幻想自己有一天可以成为那样的高手。可是却没有人真正了解,这么多年明山大剑到底在修炼什么武功,修炼到什么程度。 - 明山剑门依山而建,外层建筑有厚厚的石砌砖墙,砖墙之上都有训练有素的派中高手巡视。这一日,剑门中人早得巡岗快报,说有一干江湖人物造访大明山,从身形脚法来看皆是武林高手,而且行进的方向正确,看来是知道明山剑门所处具体位置之人。明山剑门迅速出动若干高手,迎上去打探对方底细。 之前介绍过,明山剑门所在之地并不是广为人知,大多数江湖人物只知道明山剑门所处天山山脉上的大明山,但是具体方位却很少有人知道。这是因为明山剑门刻意不愿宣扬自己的所在位置,也很少和武林人士打交道,即便是十余年前明山大剑游历江湖也没请人来参观剑门,现在又十年未行走江湖,再加上天山的偏远,所以明山剑门竟也成为武林隐秘之地。不过明山剑门毕竟不是像水泊绿谷一样的禁地,所以还是有细心之人了解到了明山剑门的具体位置。明山剑门虽然历史久远,但是派中人丁比起少林寺等大派来说还是少很多。尤其是派中弟子不在江湖中走动,无疑更加给人造成人丁不兴的感觉。 这次前来拜会明山剑门的正是千鹤的北护法玄武冥及多位千鹤教众。千鹤在四大护法之下,还有一十三剑。在一十三剑之下,还有四十八徒,就是千鹤神教的一等教徒。这里有必要说一下,千鹤神教虽然称为“教”但却并不是供奉哪路神仙的教会。千鹤神教是千鹤真人一手创立的武术流派,所以将千鹤神教理解为江湖门派更为准确。 当然,这一十三剑和四十八徒并非都是千鹤真人的徒弟或是相关流派之人,有些武功还很疏浅。但为什么会成为千鹤神教中地位比较高的人呢?原因就是前面提到过,千鹤神教是一个教派,所以有一些日常事务需要打理,还有就是千鹤神教继承了前朝一笔巨额宝藏,这笔钱现在已经在流通在社会中,所以还有专门的人来负责运转这笔宝藏。这些事基本上都是一十三剑和四十八徒中的这些人来做。也就是说,这些人虽然武功平平,但是却有其他各种特长,包括擅长经营之人。 这次随玄武冥来的几人都是一十三剑中武功比较高的几人,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探访明山大剑是否出关。 十六章 明山派闭门谢客 玄武冥夜探剑门 大明山东侧有一块平坦的空地,有十几个面容严肃的男子持剑而立,站在这里似乎在等人。不多时,就见从山下也有相同数量的人施展轻功从山脚往上飞奔。后来的这几个人看起来都有相当实力,登山步伐轻盈,尤以为首一戴斗篷男子身法最轻盈。待到这些人来到这块空地。早先那十几个持剑之人变换位置,摆成一个阵势,阻住后来这些人的去路。后来登山这些人就是千鹤神教北护法玄武冥以及数位一十三剑中人。而阻挡他们的就是得到消息的明山剑门的高手。 玄武冥将大氅扎了扎。现在虽然是夏季,但这里毕竟是大明山,海拔高、温度低,所以众人穿着都很厚实。不过玉树峰的海拔更高,空气更加稀薄,玄武冥等千鹤教众早已习惯。 持剑的男子中站出一人,道:“尊驾是何人,来自何地,到大明山有何贵干?” 玄武冥朗声道:“在下千鹤神教玄武冥,奉师命前来拜会明山大剑。” 那人一愣,显然是听说过玄武冥的名号,然后道:“掌门大剑尚在闭关,无法见外客。北护法有何赐教请在此告知在下,在下定在掌门大剑出关之时告知他老人家。” 玄武冥道:“近日江湖盛传明山大剑神功大成,不日就将出关。家师千鹤真人便对我们说‘明山大剑神功大成是整个江湖的幸事,一干佞妄之徒定会闻风丧胆,同在天山的咱们应该去大明山祝贺明山大剑啊’,因此,在下等几位千鹤教徒才会结伴来祝贺明山大剑,并准备了一些薄礼。” 那人惊奇地道:“掌门大剑尚在闭关之中,不知这江湖传闻从何而来。” 玄武冥看了看他,道:“此话当真?”又面露难色,道,“在下奉师命前来道贺,这样草草回去恐难复命。所以有个不情之请,求明山剑门寻一干净柴房,让我等几人安顿下来,恭候明山大剑神功大成。” 那人道:“掌门大剑出关之日尚难确定,而且明山剑门房屋简陋,恐难接待千鹤高人。” 玄武冥见他不肯让己方进入明山剑门,心中已有打算,便道:“看来这次无法拜会明山大剑了,那么在下就此告辞,回师门复命。” 那人见玄武冥欲走,忙说:“待掌门大剑出关之后,小人必将此事禀明。掌门大剑定将择日拜访千鹤真人。” 玄武冥心道,你又如何确定你家掌门大剑会回拜我们呢,但也不做计较,带着随行之人转身离开。 - 那人见玄武冥已走,忙留下其他人在此守候,自己转身飞奔回剑门汇报情况。 那人还未走进剑门,剑门中就走出若干人等,为首一人头戴一顶三角形的古怪帽子,身着深褐色皮毛大衣,身材削瘦细长,脸上肉很少,皮紧紧包在骨头上,有五十岁上下,鹰鼻环眼。那人忙拜倒在地,道:“给秦统领请安。”语气甚是敬畏。 这个秦统领看了看他,问道:“刚才上山的是何人?” 那人忙把刚才所发生之事原原本本说给秦统领听,说自己几句话把玄武冥打发走了。秦统领听完之后面色严峻,道:“你真糊涂,那个玄武冥从玉树峰突然来到这里,必是有要紧之事,岂是你两三句话就能打发的。他现在见不到掌门大剑,定会择日暗中前来寻访。”然后他叫来身后几人,道:“从现在起,整个剑门提高戒备,严密防止外人侵入。”那几人领命下去,赶紧准备。 - 闲话少说,是夜,玄武冥果然独自一人来到明山剑门。玄武冥此次奉命下山,主要是和明山大剑磋商未来江湖走势。千鹤真人的意思是最好把明山大剑拉到自己一边,虽然他觉得明山大剑一贯行侠仗义,属于正派人物,但是这十数年不见,明山剑门又行事低调,现在的明山大剑具体如何谁都不清楚,尤其是有传闻明山大剑已经出关,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么重要的人物悄悄出关,就显得非常可疑。所以他还交代给玄武冥一个任务,就是暗中探访明山剑门。 玄武冥作为千鹤真人的师兄,普竹真人的徒弟,得到了普竹真人的倾身传授。当时料德在给乔逸生介绍千鹤四大护法的时候就将玄武冥排在第一位。而料德的师傅,游江先生也跟羽言说玄武冥有位列十大高手的能力,其后发展甚至可以达到普竹真人的境界。所以说玄武冥是江湖上超一流的高手。这次他夜探明山剑门,也做了明山剑门有防备的假设,毕竟白天才去拜访过明山剑门。可是他还是对自己充满信心,当夜就去探访。 玄武冥来之前,四十八徒中负责情报工作的萧何清曾专门为他制作了一个明山剑门的简图。之所以是简图,盖因明山剑门对于门中之事向来保管甚严,所以外人很难摸清明山剑门的底细,千鹤这边费了一番周章,也不过绘制出一份简图而已。明山剑门占地约有四十顷面积,其中包括门中弟子练功的场地。明山剑门的剑法独特,有四十九套入门剑法,二十八套高级剑谱。其中四十九套入门剑法是每一个明山剑门的弟子都要学习的。待到弟子将这四十九章剑法全部学习完毕,授业的老师就根据该名弟子的领悟力和天赋决定是否继续学习明山剑法。 一般来说,很多门派为了延续发展,会广召弟子,若这名弟子不是练武的材料,那么门派管理者就会安排这名弟子的去留。留下,则可以做一些其他的工作——毕竟一个门派中不是全部人都只练武的,而且真正能有所成的毕竟是少数人——就像找了一份工作似的。若是不愿留,则可把这名弟子打发离开。留下或离开,也可由弟子自由选择。这不算是背叛师门。因为这些只是初级弟子,而修行之道是一条漫长的优胜劣汰的过程,因此这些最初被筛选出来的还不算门派认可的弟子可以自行选择以后的发展。但是对明山剑门就有一个问题,假如这人不适合练武,那么他呆在明山剑门一段时间,已经熟悉了这里,若是走了难保不会将剑门中的消息散播出去,所以明山剑门在最初选材的时候就极为谨慎。每年派中有长老级的人物负责筛选入门的弟子,如果这名弟子在后来被证明不是练武的材料,那么当初录取他的人也将受到惩罚,而该名弟子则由门派另行安排其他工作且不能下山。选材的谨慎,也是明山剑门人丁一直不兴旺的一个重要原因。 当然,能被选进来的人自是极有天赋的弟子,所以学习四十九套入门剑法尚不太难。待到入门剑法学成,快的要三五年、慢的要七八年,放到江湖上也算是一把好手,比起其他门派修行同样多年的弟子来说要更厉害一些,这主要是因为明山的四十九套入门剑法本身就很有威力了,再加上明山剑门择徒严谨、教导有方,弟子早出成绩也是理所当然。学成四十九套入门剑法的弟子就可以以正式门徒的身份留在剑门中,成为明山剑门的一份子。然后,门派中还会有更高级别的老师带领他们学习二十八套高级剑谱。 这二十八套高级剑谱不是每一名弟子都要学习全的。明山剑门将二十八套高级剑谱分为四个类型:“快剑谱”七套、“慢剑谱”七套、“重剑谱”七套和“轻剑谱”七套。老师根据每一名弟子的特点选择给弟子学习的剑谱,所以一般弟子在这个阶段只需要学习七套剑谱就可以。当学习完七套剑谱之后,在明山剑门的学习就结束了。这时,弟子入门时间最短也有十五年了。 玄武冥由剑门的西边潜入,由西向北施展轻功小心翼翼的潜行。根据萧何清的标注,明山大剑所居的万剑阁在地图的正中心偏北一些。万剑阁是一座三层阁楼。阁楼里面灯火通明,阁楼外面是大片空地,却没有巡视的人,可是也同样没有任何可以遮蔽之物,玄武冥来到空地上看了看四周,就放慢脚步,走到阁楼正门前。他稍静片刻,阁楼里面虽然点着灯火,却没声音。玄武冥伸出一根食指,推了推门。门没锁,自然就被玄武冥一指推开。 阁楼内部装饰简朴,唯一的陈列品就是各种造型的剑。玄武冥信步浏览,时不时看见一款奇特的剑就拿起来把玩一番。少顷,只闻楼梯轻响,从二楼下来一人…… 十七章 玄武冥万物如剑 秦统领心悦诚服 下来这人正是明山剑门的总管,秦统领。只见他依旧披着褐色大氅,身形肃长,此时他没戴那个三角形的奇怪帽子,露出光秃秃的脑袋。 玄武冥不认得他,于是拱手道:“千鹤北护法玄武冥欲拜会明山剑门掌门人明山大剑。” 秦统领上下打量玄武冥,显然是对其充满戒备:“北护法深夜突访,不请自来,莫不是仗着千鹤的名头欲窥探我们明山剑门!” 玄武冥道:“阁下莫非就是明山大剑?” 秦统领道:“我家掌门现在闭关修炼,不见外客。” 玄武冥道:“敢问阁下是……” “在下乃明山剑门事务总管,秦鹏。” 玄武冥拱拱手,道:“原来阁下就是集气剑秦鹏秦统领。” 秦统领道:“北护法果然对江湖之事了解甚多,连十余年未在江湖露面的秦某人曾经的名号也记得。” 玄武冥道:“秦统领习得‘轻、重、快、慢’四大类剑法,这在明山剑门已是一个很罕见的成绩,前任明山掌门因此破格传授了原本只有掌门才能修炼的三套剑法中的一套‘集气剑法’,因此秦统领是明山剑门有史以来第一位不是掌门却会‘集气剑法’的明山弟子。” 秦统领眼睛眯了眯,道:“我今天才知道,千鹤原来一直在窥探明山剑门!” 玄武冥道:“家师不才,创立了千鹤一脉,尝论及当世英雄,不禁对明山一脉渊源的剑法深表钦佩。更何况家师曾与贵派前任掌门大剑有数面之交,想要知道这些事情似乎用不上特意窥探吧。” 秦统领脸上一白,道:“北护法明知我家掌门大剑闭关修炼,还深夜不请自来,不是有意窥看么!” 玄武冥道:“家师闻明山大剑闭关修炼,特备了一株罕见的天山七色雪莲,命我前来当面献给明山大剑。” 秦统领道:“也罢,你将雪莲留下,我派人送你出剑门,回去复命吧。” 玄武冥道:“这天山七色雪莲十分罕见,家师临行前叮嘱我要亲自交给明山大剑。” 秦统领道:“我都说了,掌门大剑闭关修炼,不方便见外客,阁下还是早早回去复命。” 玄武冥道:“在下有个不请自问,明山大剑在接任掌门之前,就已将明山三套掌门剑法尽数习得,不知现在掌门大剑闭关修炼的是什么武功?” 秦统领勃然大怒,道:“我敬你是千鹤护法,原来你绕来绕去还是为了敝派武功,这些敝派机密岂能对你这外人道来。” 玄武冥看着他愤怒的眼神,一字一句的道:“莫不是掌门大剑现在不在剑门之中?” 秦统领闻言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神情,他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道:“北护法,你与南护法朱雀炎相比,谁的武功更高些呢?” 玄武冥没想到对方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不过他还是说道:“我与阿炎所学不同,各擅胜场。” 秦统领一指玄武冥,道:“我们俩比试一场,若是你胜了,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玄武冥哑然失笑,道:“秦统领莫不是在说笑?在下只是奉师命为明山大剑送来天山雪莲的。” 秦统领冷笑道:“若我现在发出号令,敝剑门众人定不会让擅闯者轻松离开的。” 玄武冥不知道秦统领葫芦里面卖着什么药,不过他艺高人胆大,便道:“若是我能讨得一招半式的便宜,统领大人是否可告知掌门大剑去哪里了?” 秦统领道:“那要看你能不能有这个本事了!请亮兵器!” 玄武冥摇摇头,道:“我没带兵器,就由我赤手空拳来领教一下集气剑的威力吧。” 秦鹏似乎对“赤手空拳”这四个字很反感,怒叫道:“请自便,休怪我!”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长剑出鞘,剑子犹如一条银色的毒蛇吐着信子,刷刷刷刷连刺出四朵剑花。 集气剑并非是剑谱,而是一门武功心法,可以将轻重快慢四大类剑式融会贯通。轻、重、快、慢二十八套剑谱虽各有所长,可是却相互冲突,一般弟子只是选择适合自己的剑谱学习,而像秦鹏这样天资优异又勤学苦练的弟子则将二十八套剑谱全部学完。可是学完之后,他却被脱剑式之间的相克所束缚,只是比别的弟子会的多,却不能发挥出不同剑式组合起来应有的威力。本来二十八套剑谱只有掌门才需要全部学会,而且只有掌门才有资格从上任掌门那里学到三大掌门剑法中的集气剑来发挥二十八套剑法组合威力。所以秦鹏是没有资格学习集气剑的。可是一次突发事件,上任掌门大剑破格将三大掌门剑法的集气剑传授给了秦鹏,这才使得秦鹏成为剑门历史上第一位不是掌门却习得集气剑的人。 玄武冥见四朵剑花或飘渺灵动、或气势磅礴、或急若闪电、或稳守兼攻,心中不禁暗叫了一声“好”。他早已运气周身,此时真气已经充斥澎湃,他抬起右臂,原本握拳的右手突然张开,一阵真气喷射而出,使得秦鹏的剑势受阻。除了被玄武冥的真气所阻挠,秦鹏的剑势受阻更是因为他心有恐惧,对于“赤手空拳”戒心极重,心理上的原因是使他停滞不前的重要原因。 秦鹏心道:秦鹏啊秦鹏,你苦练集气剑为的不就是再和千鹤的护法一教高下么,就算他们再玩什么花样,你也要一雪前耻。 心念及此,秦鹏收起之前的心理包袱,凝神聚气,集气剑发挥了更大的威力。房间中的桌椅摆设在剑气的带动下“咣咣”作响。玄武冥看出他心中似乎有些疑惑所以才剑势受阻。在玄武冥看来,秦鹏的集气剑的确已经可以用炉火纯青来形容,自己刚才的真气只是出招的前奏,他完全没有必要受此影响。不过玄武冥久经洗礼,无论秦鹏心怀戒备剑势受阻,还是他卸下包袱全身心的出招,玄武冥都从容应对,既不因抢的先机沾沾自喜,又不因畏首畏尾受制于人,果然一派大师风范。只见他以指尖对剑芒,避开锋刃只攻剑身。五根手指犹如五把剑子,不仅化解了秦鹏一波接一波的攻击,还见缝插“指”地反击秦鹏。 秦鹏大怒,跳出圈外,大喝道:“北护法,你莫不是戏弄在下!” 玄武冥并没追击,也收了攻势,道:“比武难免有闪失,尤其是面对秦统领这样的高手,在下岂敢心存戏弄。可是千鹤实在无意与明山剑门对峙,还望秦统领行个方便,在下也好回师门交差。” 秦鹏道:“你若不是戏弄,为何仅用几根手指与我应战,莫非是看不起明山集气剑?” 玄武冥道:“集气剑是明山至高武学,在下心中只是敬仰。不过秦统领,你听没听过普竹武学‘万物如剑’?” “万物如剑”!秦鹏心中一震,不禁惊呼道:“普竹真人的‘万物如剑’竟有传人!” 普竹真人的“万物如剑”和其师弟千鹤真人的“驭剑万物”是武林中的两大瑰宝。“万物如剑”通俗来说,就是可以将身边万物都当作剑来使用,其最高境界就是以身为剑。对于顶尖高手来说,身边的一草一叶都可成为武器,所以很多绝世武学都或多或少涉及了这方面的内容,而这其中做到极致的就是普竹真人。在他眼中,草为莫邪,木为干将,最厉害的则是自己的身体,化作万般利刃可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普竹真人中年殒世,武林皆以为“万物如剑”也失传。秦鹏只是听闻千鹤北护法玄武冥在四护法中武功最高,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普竹真人的绝学。 玄武冥道:“我的‘万物如剑’不及家师三成,让秦统领见笑了。” 秦鹏闻言惊了半晌,然后长叹道:“罢了,鄙人恩师,也是前任掌门大剑曾说起早年与普竹真人切磋过,不过几招旋即告负。鄙人尚不及先师一成,再斗下去结果恐怕也是一样的。” 玄武冥道:“还望秦统领行个方便。” 秦鹏道:“敝派掌门大剑的确不在剑门之中。” 玄武冥“哦”了一声,心道,明山大剑果然提前出关,或是压根就没闭关过。 秦鹏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与玄武冥,道:“北护法请自阅。” 玄武冥展开书信,快速浏览一遍,旋即又仔细看了两遍,方将信交还给秦统领,道:“送信之人是谁?” “东海渔叟和左江书生。原来掌门大剑还想出关后拜会贵派掌门真人,可是信中所说之事异常紧急,掌门大剑顾不得繁文缛节就与他二人下山。” 玄武冥暗忖道:“寄信的是少林寺掌门玄静方丈,我以前见过他与家师的书信,笔迹文法极似。东海渔叟和左江书生则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本门与上述三人都有联系,少林是否请过明山大剑追缉郭楼主之事一问便知,若是作假则不必扯出这三个有信誉之人。”于是他道:“此事怎么不早与千鹤说明,敝派掌门真人虽然久不下山,可是还有我们几个顽徒可以略尽微薄之力相助缉凶。” 秦鹏道:“此事实属隐秘,况且本门大剑又兼得东海渔叟和左江书生两位大侠相助,想来足可以应付。” 玄武冥道:“信上并未说明郭楼主隐匿之处……” 秦鹏道:“这正是东海渔叟和左江书生两位大侠亲来剑门的原因。” 玄武冥心道此事就已讲圆,剩下的只需去向当事人求证和再派四十八徒下山调查就行,于是他向秦鹏拱拱手道:“在下即刻就回师门复命。” 十八章 无行刀无惧杀令 两大派武争紫檀 不说披着大氅的玄武冥如何从明山剑门离开,如何返回玉树峰顶的千鹤宫,却说还可以穿着薄纱睡在屋檐顶上的职业杀手无行刀被一阵马车声所吵醒。 一阵马蹄和车轮压在石板路上的声音由远而近,无行刀听声音就知道来的是一辆灰棚马车,赶车的车夫是一个头戴斗笠遮住大半张脸唤作“马谡”的人。 马车在无行刀躺着的屋子前停了一下。驾车的车夫带着斗笠,抬起头看了看屋顶,然后一抖缰绳,马车继续向前驶去。 无行刀厌烦地起身,他刚刚又梦到了那个寒冷的冬日,被马车声打乱后,他无奈地摇摇头,施展轻功和马车同一个方向飘去。 就这样,走到了一片小树林前,马车停了下来。无行刀跟在马车后面,踩着碎石子路,慢慢走了过来。 赶车的车夫从车上卸下一个锦匣,然后搬到他的面前。 无行刀冷冷地看了车夫一眼,然后向马车方面行个礼,道:“大主人别来无恙……” 马车里传来一个女声,道:“哀家如今有一个大买卖想交给你,不知巫大侠愿不愿意接呢?” 无行刀道:“抱歉,我没兴趣。” 那女人道:“价钱可以谈。” 那马车车夫上前正要打开锦匣的盖子。 无行刀伸手一摆,车夫停了动作,他继续道:“不是钱的问题,我已经受雇于他人,做得是桩长期买卖。” 那女人从车窗伸出一只未罩罗莎的臂膀,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她的大拇指指上戴着一枚祖母绿宝石扳指,发出幽幽绿光。那女人道:“我这桩生意不用巫大侠亲自动手,哀家只是求大侠去撑个场面。” 无行刀盯着那枚祖母绿宝石,那宝石戒指散发着的绿光充满着蛊惑般的魔力。虽然这宝石戒指对他来说已经很熟悉了,可是这番相见,他的双瞳还是被这股鬼魅的绿光映染。无行刀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又恢复了以往的黑色,他道:“撑个场面都可出动‘赏杀令’,这个场面看来不小啊。不过,大主人,在下并非戏子!” 那女人冷笑道:“连‘赏杀令’都可罔顾,巫大侠,你变了。”然后就不说话了。 无行刀道:“大主人若没别的差遣,请恕在下告辞了。” 那女人道:“你可知现在江湖上又有和你相仿的职业杀手了?” 无行刀道:“与我何干。”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车夫待巫游走远后,立于马车边问:“主人,我看此人日后或坏我们的大事。” 那女人道:“罢了,现在他对我们还有其他用处。再说,我们也没那么多力气和他计较。等到那人可以完全取代他之后,这职业杀手之名就将易主了。” - 玉树峰顶,千鹤宫,檀叶殿。檀叶殿是千鹤宫中的一座偏殿,也是千鹤真人摆放收藏品的地方。这里面大到橱柜、条案、屏风,小到茶杯、镇纸,都是由能工巧匠使用天竺和南洋的千年紫檀所制,粗略一算也有近万件紫檀精品。其中最吸引人注目的,就是墙壁上一幅十丈长一丈宽的大型紫檀木雕《千鹤戏莲池》,这是五百名工匠花费一年的时间精雕而成,工程之大,用料之巨世所罕见。 殿内,千鹤真人正站在紫檀条案旁一边把玩手中的金星紫檀珠串,一边听玄武冥汇报此次明山剑门之行。当玄武冥讲到夜探明山剑门,遇见了剑门统领秦鹏的时候,千鹤真人道:“二十年前老夫在江南搜罗苏作紫檀家私的时候曾偶遇同有此好的明山剑门前任掌门大剑汪掌门。当时随他出行的门人中就有秦鹏。那个时侯秦鹏尚未被传授集气剑法,不过作为少有的练成‘轻重快慢’四大类剑法的弟子,汪掌门还特意将他引荐给我。那个时侯阿炎还和他切磋过武功呢。” 玄武冥道:“还有这事,不知道结果如何?” “说起结果啊……”千鹤真人伸手抚摸面前的紫檀条案,眼角泛起了笑意。 - 二十年前,苏州,顾氏庄园。苏州顾氏制作硬木家具已有百余年历史,所制作的紫檀、金丝楠、黄梨、鸡翅木家具因为制作精美而吸引了众多达官贵人,顾氏庄园的名气也越来越响。现任庄主顾蠡远赴南洋带回来过一块紫檀大料,消息传开立刻就有不少紫檀豪客登门求木,其中有两人对此木料抱着势在必得的态度。一个是先下订金的明山剑门汪掌门,另一个是出价更高的千鹤真人。其实两人的出价都超过了顾蠡的心理价位,不过作为一个商人,顾蠡还是更倾向于将木料卖给出价更高的千鹤真人。但是明山汪掌门既是顾蠡的老主顾,又是最先下订金的人,顾蠡又有些犹豫。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顾蠡本身就是武林人士,自然知道明山剑门和千鹤神教的影响力,哪一边他都得罪不起,所以左右为难。 顾蠡的妻子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让他把千鹤真人和汪掌门都请到庄园,通过协商决定谁最终得到这块紫檀大料。于是顾蠡就赶紧准备一桌上等酒席,然后请两位掌门到庄园一坐。当酒过三巡,顾蠡命人抬出紫檀大料,只见这块大料径逾十寸,色紫如漆,绞纹若毛,一下子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顾蠡对两位掌门道:“顾氏庄园创立百年,一直苦心经营方有今天的规模。可若是对紫檀木来说,百余年生长也只是变粗一寸而已。所以这块紫檀大料十分罕见。顾某从南洋乘船回来的时候曾担心这块木料不能被真正赏识它的人得到,现在看来这种担心是多余的了。掌门和真人都是此中高手,无论谁得到此木都是此木以及顾氏庄园的福气。不过这里只有一块紫檀,到底谁应该得到它,顾某还真不知道。” 汪掌门先笑道:“我听说真人曾成捆收购紫檀木料运回玉树峰,据说最忙的时候,一个月内天天都有马队送来紫檀木料。” 千鹤真人也笑了笑,道:“汪掌门不也是收藏过不少前朝的紫檀精品么!” 汪掌门笑道:“汪某人的那点收藏又怎么敢与真人相比。不过若我二人为了一块木料挣得面红耳赤,传出去可就被众人笑话啦。” 千鹤真人笑道:“汪掌门所言极是,若我二人为了这块木料吹胡子瞪眼,不说远的,就顾庄主也得笑话我们了。” 顾蠡忙笑道:“不敢,不敢,两位掌门对于紫檀的专注让顾某十分敬佩。” 大家哈哈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汪掌门对身边的几位门徒道:“千鹤神功大象无形,乃是世间最神妙的一种武功心法,不知你们有没有这个福气见识此种神功。” 千鹤真人对明山众人笑道:“汪掌门,你又不是没见过敝门的武功,杂而浅薄,比起以剑立派,数百年精专于剑道的明山剑门实在不值得一提。” 顾蠡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道:“今天敝庄有幸迎来两位宗师大驾光临,顾某有一不情之请,就是想见识一下千鹤神功和明山剑法。在下还有一提议,既然两位宗师都有意收藏这块紫檀大料,不如就让两派门徒切磋一二,一方面决定木料归属,另一方面也让顾氏庄园上下开开眼界。” 不知两派门徒究竟如何切磋,且听下回分解。 十九章 两派争朱雀险胜 听原委玄武知情 千鹤真人笑道:“此提议可不妙啊,汪掌门今天带了四五名门徒来此,而鄙人只带了一个不成器的小徒来,而且汪掌门的门徒看起来至少比我这个小徒大十岁不止,小徒恐怕会很吃亏的。” 千鹤真人身旁就是他口中不成器的小徒,只见他不过十五六岁,净面淡眉,唇红齿白,因为一身红衣,所以十分引人注目,汪掌门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 听到千鹤真人这么说,汪掌门问道:“不知高徒怎么称呼啊?” 千鹤真人道:“你唤他‘阿炎’就行了。” 汪掌门一愣,道:“此‘阿炎’莫不是‘朱雀炎’?” 千鹤真人道:“劣徒才下山不久,何以掌门就知他姓名?” 汪掌门道:“前些日子见过游江先生,他对高徒称赞有加。”他又对顾蠡道,“初看你的提议似乎是鄙人占优势,可是对方是被游江先生称赞过的朱雀炎,虽一人却胜过明山剑门众多门生。所以顾庄主的提议可是对真人大大有益啊!” 顾蠡一听,忙说:“两位掌门就莫要谦虚了。不过顾某人实在不知将此木料交予哪位,所以才出此下策的。” 千鹤真人与汪掌门对视一眼,同时笑道:“好,我们别为难顾庄主,就按他说的办吧。” 顾蠡一听,忙让下人准备。因为顾蠡本身就是练家子,所以庄园中就有练功场,大家来到练功场,早有下人备好点心茶水,两大掌门和顾蠡分宾主坐好,汪掌门一招手,唤来身旁一位门徒,道:“秦鹏,这次向千鹤学习的机会就给你了,你要好好领教神功的奥妙,莫要让为师失望。” 千鹤真人看了一眼明山剑门的这名弟子,只见他年约三十,身材削瘦,臂长骨粗,浓眉入髻,鹰鼻环眼。千鹤真人问道:“高徒怎么称呼?”汪掌门道:“顽徒姓秦名鹏,当初是我云游白玉塔时在大同府遇见的,随我已有二十年了。”千鹤真人心知能随掌门出行必然是门派中的佼佼者,心道这次汪老头对紫檀大料势在必得,可见这个叫秦鹏的徒弟必然不简单,比试之前我先摸摸他的底,于是问道:“我看爱徒资质非凡,二十八套高级剑谱是不是学成一半了?”千鹤真人知道明山剑门有四类进阶剑谱,每类有七套剑谱,一名弟子从入门开始学习四十九套基础剑法再到学完四大类中的一类剑法一般需要十五年时间,而这个秦鹏跟着汪掌门二十年,如果资质聪颖,学完两大类剑法也是有可能的。汪掌门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道:“虽然顽徒资质愚钝,可是与明山一脉十分投缘,寻常弟子若用十年才能修炼完一类剑法,而他只用三四年便可,现在他已经将二十八套剑谱全部学完了。”千鹤真人闻言不禁又打量了秦鹏一会,道:“以这个岁数能有如此成绩实属不易。‘轻、重、快、慢’乃是四类互克剑法,一般学成两类的或是‘轻’、‘快’两类,或是‘重’、‘慢’两类,能将四类剑法悉数习齐,高徒日后成就不可估量。”汪掌门得意大笑,道:“真人就别夸他了,我常教训他吃多嚼不烂,能不能消化了还要看他个人造化。”千鹤真人对身旁的朱雀炎道:“阿炎,明山四类进阶剑法特点鲜明,若习得其中一类都可执剑江湖,更遑论一人身兼四类剑法的。阿炎,你要小心讨教。” 朱雀炎红衣飘飘,道:“师父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看看他一人怎么手使四剑。”外人会觉得朱雀炎所言寻常,可是内行人却各有反应。 千鹤真人含笑不语,汪掌门面若止水,秦鹏脸有怒气,顾蠡则恍然大悟。朱雀炎一言道破秦鹏学成四类剑法的实质:就算他学了二十八套剑法,可是在实战中只能一招一式的使用,或重、或轻、或快、或慢,只是在招式上比只会一类剑法的人变化更多,可是效果上并不意味着就更厉害,而且四套剑法属于相克性质,穿插使用是否能发挥出最大效果还不一定呢。 汪掌门心道朱雀炎思维缜密,善于分析,无怪乎被游江先生称赞。不过他年纪毕竟尚小,千鹤神功的心法看来最多也只有三成功力,秦鹏对他还是有较大胜算的。 秦鹏长剑出鞘,快步来到练功场中心,向师傅行个礼,然后对着朱雀炎冷冰冰地道:“还请千鹤高人赐教。” 顾蠡看朱雀炎两手空空,问千鹤真人道:“不知道高徒所用何种兵器,我这里什么样的都用,希望能有高徒适手的。” 还没等千鹤真人回到,朱雀炎就道:“谢庄主好意。”然后足尖点地,整个人一跃而起,如箭一般飞向了场地中央的秦鹏。 秦鹏就见一团艳红的火球向自己飞过来似的,不过看对方赤手空拳,虽然之前朱雀炎道破自己的不足之处让他恼火,可是众目睽睽之下用剑对付一个赤手空拳且比自己小不下十五岁的对手,秦鹏还是有些许犹豫,并没有立刻出招。双方当时已经算是江湖高手了,高手过招容不得片刻的犹豫。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朱雀炎来到秦鹏面前的时候,他火红色的袖子中闪出两点银光,一对匕首握在朱雀炎的手中,直刺秦鹏前胸大穴。 汪掌门眼尖,不仅惊呼:“徒儿,小心!” 这时秦鹏也看见了朱雀炎袖口的银光,此时他再出手已然晚了很多。饶是如此,秦鹏还是发挥出明山快剑的威力,长剑一拨,侧身躲开朱雀炎的进攻。可是朱雀炎一击虽没中,却抢得了先机和近身位置。秦鹏快,朱雀炎比他还快。一招跟着一招,双手的匕首光芒四射,就像两条毒蛇,锁定了秦鹏的周身大穴。可怜秦鹏先手已失,轻、重、慢剑法全然使不出来,而快剑却因为两人距离太近而且也不及朱雀炎的匕首灵快,所以险象环生,才几招过后,就捉襟见肘招架不住。 顾蠡也是练家,看得出形势变化。他微皱眉头,心道朱雀炎佯装赤手空拳却暗藏匕首在袖,看他年纪不大却出手如此狡诈凶悍,不过场上比武也没说这样做不可以,而且匕首本就是短兵刃,所谓一寸短一寸险,自然要出其不意近身而战才能扬长避短,只是现在明山弟子处境太过凶险,这场比试恐出人命。 连顾蠡都看得出来,这个掌门和那个真人又怎么不知道。汪掌门心中焦急,身后几名弟子更是气愤难当。一名明山弟子实在按捺不住,一下子把佩剑抽出来。汪掌门左手一抬,制止住他。千鹤真人从位置上站起来,飘然身动,来到练功场中。他身形一转,就站在朱雀炎和秦鹏之间。那两人刚才近身相搏,中间的位置那么狭小,可是千鹤真人只一步就踩在两人招式的空隙之处,看似不经意之间却对场上局势拿捏的精准到位。真人双袖鼓气,朱雀炎和秦鹏就觉得身体像是被巨大的气浪卷起来向后退了五六步,然后又被气浪稳稳当当放下一般。 汪掌门站起身,鼓掌道:“真人神功果然厉害。” 顾蠡也忙站起身,道:“厉害,厉害。” 千鹤真人笑道:“汪掌门、顾庄主谬赞了。” 汪掌门道:“若不是真人及时出手,我那不成器的徒弟恐怕就非死即伤了。”然后对秦鹏道:“还不快谢真人救命之恩!”秦鹏铁青着脸,对千鹤真人拱拱手,千鹤真人含笑不语。汪掌门又对着顾蠡道,“这场比试明山剑门输了,那块木料还是属于真人的啊。” 顾蠡尴尬笑笑,千鹤真人道:“小徒运气好点,还多谢掌门成全。” - 玄武冥道:“怪不得那个秦鹏有意问起朱雀炎来,原来当初还有这么一回事啊。” 千鹤真人道:“秦鹏当时刚练成四种剑谱,还不能融汇贯通。所以就算朱雀炎没有那样做,赢秦鹏也是情理之中的。倒是这一次输了对秦鹏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玄武冥道:“真人是说汪掌门破例传授他掌门剑法?” 千鹤真人道:“不错,想要将四种剑法融会贯通,就要学习唯有掌门才有资格练习的‘集气剑法’。老汪有感那次失利,所以将这一套心法传给了他,这才有现在的集气剑秦鹏。不过他终究还是不足以成为明山掌门的。” 二十章 羽言首见三护法 群雄祭拜乔大侠 今年的天气与往年不同,从乔逸生死后,这里就再没放过晴。整日里的阴云,风也小,让人感觉非常的燥闷。瑶儿和小珊已被京城的乔家分号联系上了,正安排快马往家赶。羽言和料剑波也已经分别赶了回来。剑波从玉树峰赶回来后就立刻随着父亲料德筹备葬礼。乔逸生生前誉满江湖、扶济同道,死后数以千计的武林同道前来吊唁。因为现在还不能开始仪式,安排这数以千计的江湖人的吃住就是一件繁杂的大事。乔府那么大,竟然也安排不了这么多人的吃住。不过镖局在济南城中还有好几家分号,而且乔家镖局扎根济南已有近十五年的时间,在整个山东的官面人脉极为深厚,以济南知府丛德培为代表的官方力量也出面帮着张罗安排,这才共同解决了这件事情。饶是如此,料德也变得更加憔悴,原来精力旺盛劲头十足的他,也时不时要坐下来休息一会。而且休息的时候,他的双目呆滞,总是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他才长叹一声,站起身又接着忙碌。 羽言这次是去了一处道观,回来后与料德见过一面,详述了经过。料德这才知道他去了紫云道观。羽言怀疑那里的道士与杀害乔逸生有关,所以去调查情况。不过自与料德见过一面后,羽言就再没在众人面前出现。他以前就不参与乔家的事务,又不喜欢结交江湖中人,所以没有参与葬礼的筹备也是意料之中。羽言白天就在自己的套房中闭门不出,就连三餐也是在下人送到房中。晚上则独自一人给乔大哥守灵。料德本想再安排旁人陪着,可是拗不过他,只得作罢。 在“三七”之前,瑶儿和小珊从京城赶回来了。闻讯的羽言连忙迎了出来。只见瑶儿、小珊两人刚从马车下来时双眼已哭的肿成桃子。羽言心中悲怆,也无话,陪着二人快步来到正堂。两人一见父亲孤单躺在阴沉木棺中,悲伤顿时再涌上心头,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控制不住,“哎呀”一声扑到在父亲的冰棺前。手下丫鬟婆子连忙把两位小姐搀起来。瑶儿身子骨弱,早就站不起来,哽咽的背了好几会气,周围人又掐人中,摁太阳穴的将她弄醒。小珊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父亲的棺木前,手扶着阴沉木棺边,看着里面的乔逸生,禁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周围人拼力拉着她,不让她靠前。 葬礼的仪式,就安排在乔逸生“三七”的那天正式开始。 这一天天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似乎向着大地诉说着哀愁。天景人心,每个人都步履沉重。羽言早早地净身换衣,来到堂前,却看料德正在招呼下人在露天院子中搭建遮雨棚。羽言没有理会他们,快步来到乔大哥的棺木前。乔逸生遇害后,他生前御用的裁缝“一剪媚”连夜赶制了一套乔大侠最喜欢的款式的新衣送来。现在乔逸生这套新衣服,安详地躺在阴沉木棺中,就如同睡着一般。而他的旁边放着伴随一生的长刀和留在家中备用的金镖。 羽言转过脸,一旁是痛苦欲绝的瑶儿和小珊,他不忍心去细看她们,只是将目光凝神注视在她们的手帕上。杏色的手帕被泪水浸湿变成暗褐色,这泪水中承载着多少难忘却再也无法找回的回忆。 这时济南知府丛德培闻得乔家两位小姐回来了,也赶紧推掉公务赶来。料德也顾不得照顾周围群雄,只留下剑波先应付一阵。丛德培并非一般人物,料德带着他一起来慰问一下乔大侠的遗孤。丛德培突然发现和瑶儿、小珊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人。他也是练家出身,本能感到此人英气逼人,似乎内藏绝学,而且乔家人等对其似乎很熟悉。他不认得此人,只好问下料德,料德告诉他这是乔大侠的结拜义弟。丛德培不禁又仔细打量了这个看年纪似乎只有乔逸生一半年纪的年轻人。 羽言面如寒冰,一言不发,在场的群雄多是他不认识的,少有几个是自己认识的,但却也不认识自己的。羽言平素不在意这些江湖人士,更何况此时。只是他觉得有几道目光始终注视着自己,使得自己在伤心之余倍感不自在。 其实注视羽言的有很多人,毕竟这一个年纪轻轻又看似和乔家有莫大关系的人自一出现就很吸引人注意。可是真正引起羽言不自在的却不是丛德培之辈,而是从墙角射来的六道目光。 朱雀炎、白虎彬和青龙雅三人站在灵堂的角落。在这种场合,一般来吊孝的人在祭拜之后都会退出灵堂的,可是这三人是千鹤的三大护法,料德自然不能按照一般规矩办事。朱雀炎久经大场面,对来往群雄自是不在意,倒是白虎彬和青龙雅对这数千人的吊孝队伍颇感惊讶,他们自幼长在千鹤门下,江湖对他们来说也许就是一十三剑、四十八徒。现在他们体会到,江湖是很大的。 可是江湖又是很小的,对于他们这样站在武林顶尖的人物来说由是如此。虽然基本上没人认识白虎、青龙两位护法,可是认识朱雀炎的却不是少数。很多有头有脸的江湖人士都过来和他打招呼。朱雀炎总是很耐心的为他们引荐白虎彬和青龙雅两人。这些人往往一听千鹤还有两位护法在此,都是面露惊讶和尊敬之色,再跟白虎彬、青龙雅打招呼。白虎彬和青龙雅两人不太擅长与人打交道,青龙雅在应付了几个人之后就只是点点头便罢了,白虎彬却还慢慢学着朱雀炎的样子在应酬。 二十一章 一言不忿即动武 灵堂之上战强敌 不过羽言的出现一下子吸引了他们三人的目光,千鹤负责情报的萧何清曾重点介绍这个羽言作为乔逸生的义弟,身上有很多谜,若是这次下山有机会,就要查一查这个人。他们之前还在诧异这个人怎么一直没出现,现在他出现了,顿时吸引了千鹤三位护法的注意力。 羽言回头看了看他们三人,目光相对,四人心中都是一惊。羽言心知他们三人是谁,料德之前早就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讲过。他走到三人面前,冷冷看着他们,半晌方道:“待我手刃真凶,再与你们千鹤计较。” 朱雀炎见羽言言语中充满怨恨,心道不知此人深浅,现在不应与其发生冲突,免得节外生枝。只是道:“乔大侠的事情我们也很难过,千鹤举全派之力,日后一定会给羽少侠一个满意的答复。” 羽言神色依旧冰冷,道:“愿千鹤好自为之。” 白虎彬一下子按捺不住,道:“乔大侠的死非我们本意,千鹤定不会亏待任何江湖正义之士,千鹤念在乔大侠的份上,阁下刚才的话我们全当没有说过。” 羽言看着白虎彬,就像不认识他似的,道:“阁下莫不是认为千鹤两个字就能吓得住人么?” 朱雀炎赶忙上前一步,劝解道:“乔大侠为整个江湖谋利,是千鹤众徒的榜样,千鹤不信奉哪个神、哪个佛,只崇拜像乔大侠这样的英雄豪杰。羽少侠,请相信千鹤一定会担负起为乔大侠复仇的重任。” 羽言转过身,摆摆手,道:“我大哥太傻了,为了千鹤的私利,竟然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你们走吧,回去再好好练功,云天手在千鹤三个护法的追击之下竟然全身而退,我们又何敢将复仇大任交给你们这样的酒囊饭袋。” 这些话不仅清清楚楚的传到朱雀炎他们的耳朵里,还有数十个正在跪拜的江湖人士也听到了。其实很多人不了解乔逸生遇害的细节,听到云天手一人在朱雀炎、白虎彬和青龙雅三大护法的攻击之下仍然全身而退,不禁惊叹云天手的武功之高,同时也惊讶杀死乔大侠的凶手竟然是云天手。其实很多江湖人物在突闻乔逸生死讯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十大高手就是武林至尊的化身,能在他们手下讨到一招半式的便宜就已经足够暗自庆幸大半个辈子,更遑论能杀死其中的任何一位了。现在乔逸生的的确确被人杀死了,虽然从料德口中得知凶手有十多人,可是这些人的胆量和武功实在让人惊愕,因为乔逸生战死之前所爆发出的巨大能量绝对会超出人类的想象,所以大家一直在猜测究竟是哪些人敢去挑战乔逸生。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凶手当中肯定有现身江湖的神秘人物——湘西魔斧门大帅云天手。而且还可以确定,乔大侠的死与千鹤有莫大关系,很有可能就是替千鹤押镖时遭遇了变故。这些江湖人士都在心中充满了疑问,互相对视之后发现彼此都心怀疑惑,但这个场合却又不好开口议论,所以只能闭口不言。而且大家又为了能多听到当事人的只言片语,趁着跪拜之机放慢动作。 白虎彬听到羽言提到千鹤护法三人没有拿下云天手的事情顿时恼怒起来。白虎彬向来自视甚高,尤其是以自己出身千鹤而倍感高贵。的确,千鹤神教本是武林泰斗门派,向来是武林人士膜拜的圣地,白虎彬年纪轻轻就身怀绝学,成为千鹤门中执掌大权的四护法之一,可谓年少得志。不过他初行江湖就连遭挫折,不说试探乔逸生武功时发现金镖长刀的武功胜过自己,就说不久前与云天手的交锋,自己先是在与青龙雅联手的情况下被云天手一招制住,继而在增加了朱雀炎之后三人倾尽全力施展一击的情况下不仅让云天手全身而退,青龙雅还受伤。其实这胜负本是正常,可是对于白虎彬来说却无法接受,他始终想不明白,一个近几年才在江湖抛头露脸的邪门小派的掌门大剑怎么会两次从堂堂千鹤护法的夹击之下保住性命。现在羽言提到此事无疑刺到了白虎彬的痛处,他怎能不恼怒呢! 朱雀炎见羽言提到乔逸生是因为千鹤的私利而丢了性命,明白此人知道千鹤宝藏的事情,心道此人对千鹤很是不满,若不将其除去日后恐有麻烦。心念至此不禁暗中筹划起来。 青龙雅是一直没有说话的人,这是她参加过的第二个葬礼,乔逸生算来和她不过是一面之交,她倒是钦佩金镖长刀的真才实学,也知道这个人是条汉子。可是面对他的死,她却并不能感到一丝的悲哀。从小到大,自己都清心寡欲、不喜不悲。也许这就是自己的本性,她想。于是,浸在漫天飞舞的银钱中,看着来来往往吊孝的人群,充耳都是哀乐和哭声,这让她想起了儿时的事情。青龙雅想到这里,觉得周围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就如同曾经在夜里反复出现的梦一样。所以,当一身孝袍的羽言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发觉这个世界有了些许的真实。 白虎彬真的是按耐不住了,他说:“阁下不见得比我们这些酒囊饭袋强吧!” 羽言转过身,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如果你想现在以死谢罪,我可以成全你。”话音刚落,羽言就出手了。灵堂的另一侧是两大排做法事的和尚,有三个椿木做的大木鱼,羽言就是拿着其中一个木鱼的槌子向白虎彬发起了攻击。白虎彬忙举起扇子抵挡这一击。要知道,这是在乔大侠的灵堂之上,即便双方刚才言语不和,但是谁都没想到身为乔大侠的义弟竟会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出手。于是这个突发变故一下子震惊了在场的所有江湖人士。丛德培虽然也在灵堂之上,可是羽言对白虎彬突施杀手,以他的武功可是根本来不及阻拦,只能睁大了眼睛。 随即战圈就扩大了…… 二十二章 论武道羽言辨凶 惊众人三侠难胜 朱雀炎曾经迟疑过一下。他觉得有些奇怪,这个羽言因为乔逸生的死而迁怒千鹤,现在又在乔逸生的灵堂之上大打出手,实在不符合情理。再说朱雀炎刚才本来打定主意要除掉羽言,现在看羽言先出手不禁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可是堂下有数千江湖人士,这里又是乔家镖局,若真是杀了乔大侠的义弟以后恐怕也会遭人非议,就是这样的犹豫让他没有向青龙雅一样在第一时间加入战局。 可是眼前的形势却让他再也不敢耽搁。原来,羽言凭借先手的优势,用一根木槌,交替施展了峨嵋派和武当派两派的剑术,只拣那最凶狠的招式,务求用最短的时间将白虎彬彻底压制下去。而白虎彬失了先手,又见羽言步步紧逼,此时只能勉强应付,捉襟见肘,难敌羽言狂风暴雨般的杀招。 青龙雅见灵堂还不够施展青纱带的,所以眼见白虎彬受袭,没用顺手的武器,就施展碧云掌加入了战圈。羽言见她攻了过来,突然转变方向,舍棒换掌,陡然提升内力,将掌力倾泻下来,青龙雅只觉犹如一叶扁舟,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时间不容朱雀炎多想,只得出手。羽言见他双袖中有两点寒光隐约闪现,果断地放弃进攻青龙雅,收掌换棒,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朱雀炎身上,顿时手中木槌化作漫天褐影,与朱雀炎的匕首射出的光芒交相辉映。 只是那交错的一霎,两道身影就立刻分开了。这是在乔逸生的灵堂上突然发生的一件事。羽言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对白虎彬、青龙雅的压制和与朱雀炎的碰撞之后就飞身闪开。而朱雀炎虽有心杀他,但是一方面因为自己一人奈何不了羽言,另一方面就算己方三人合力出手还要顾及乔家人的和堂下数千江湖人士,故而也不好再做什么。所以双方持械而立。 - 料德伸手拉了一下瞠目结舌的济南知府丛德培。丛德培这才缓过神来,刚才的一瞬交手着实让他这样的习武之人开了眼界。他清清嗓子,道:“大家且慢,千鹤三位圣者是来保护乔大侠一双遗孤的,而这位羽少侠又是乔大侠的结拜义弟,刚才相争究竟所为何事?” 料德向千鹤的三位护法拱了拱手,道:“适才多有得罪。”羽言的目光依次从白虎彬到青龙雅,再到朱雀炎,最终停留在朱雀炎的身上,对料德道:“你说的对,他们的确不是杀害我大哥的凶手。” 白虎彬和朱雀炎一听,鼻子都要气歪了,敢情这位刚才跟我们拼命就是要试探我们的身手,好确定我们是不是凶手啊! 青龙雅却来了兴趣,道:“从阁下适才下手凶狠来看,心里定是认定我们几个就是凶手,所以施招才又快又狠,现在却又为何又给我们几个洗得清白呢?” 羽言道:“我刚才只是出手试探,无奈千鹤的三位护法声震江湖,故我不得不小心应付,不敢怠慢。可是一试之下,我便觉得几位并非凶手。” 朱雀炎心里寻思,这羽言的话中似乎很不屑自己三人的武功,而刚才看这羽言的武功路数竟是峨眉、武当的功夫,一人身具两家之长,似乎下了数十年的功夫可是却又不似自己本身的武艺,而且此人内力充沛,以他的年纪来论,的确可以用登峰造极来形容,自己应该赶紧回去禀明师门,日后加强对此人的调查。 青龙雅也似听出羽言的言外之意,眼眉一挑,道:“愿闻其详。” 羽言道:“刚才一试之下,便知几位武功虽然了得。可是恕我直言,比起那个杀害我大哥的最强角色来说,还有很大的差距。若是你们当中有一个达到那样的水平,在其他两个的帮助下,我现在就不能那个这样和你们说话了。” 白虎彬嘴里轻轻“哦”了一声,语气中似乎满是不屑和不满。 羽言道:“这位白虎护法善用书生扇,杀害我大哥的凶手虽然用的不是扇子,但是也绝不是什么沉重的兵器,因为此人完全将‘气’灌注在武器中给予我大哥致命一击,若是用沉重的兵器恐怕会无故损耗很多的内力,在面对十大高手这样的对手时,即便有很多帮手,这样做也是不明智的。而且在伤口上也会留下更多的踪迹。” 白虎彬道:“那你又从何推断不是我呢?” 羽言道:“手法!我仔细检查了我大哥的身体,发现连同他的武器在内,除了那处致命伤之外,再没有发现一丝此人进攻的痕迹。我不禁推断在群寇围攻我大哥的时候,此人完全袖手旁观,只是在最关键的时刻使出了最关键的一招。那个时间,那个人把握的恰到好处……” 羽言目光从灵堂的窗户飞了出去,仿佛看到那大雨瓢泼的一晚。 二十三章 乔大侠力战而死 羽义弟江湖复仇 那一夜,乔逸生被一干江湖高手围住,这群人中的每一个放到江湖都是拔尖的高手,有的甚至是一些势力极大的门派的首领或是长老。平素他们目空一切,享受着徒子徒孙的孝敬,养尊处优,可是在这一夜,他们连汗毛都立了起来,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一头真正的雄狮,一头咆哮一下就能吓得整个江湖发抖,用目光就能将这群人撕碎的雄狮。这群人怪叫着,张牙舞爪的挥舞着兵刃,他们心在颤抖,可是他们的眼睛却在放光。他们知道如果能杀了这头雄狮,他们将获得无尽的财富和荣誉,更何况他们现在已没有退路。因为在包围圈的外面,有着比雄狮更恐怖的毒蛇。 乔逸生全身已经湿透,外面喊杀声音虽盛,可是镖局弟兄的声音却越来越小。乔逸生心知今天已是身处绝境,可是他反而豪气冲天,长啸一声,手中金刀划过一条弧线,逼退了云天手。然后金刀立刻闪回,原来后背有人正用宽背大刀和金丝藤棍向自己袭来。乔逸生心知此时已经不能完全挡住后背的敌人,他的金刀平行与身体,正好挡住袭向后心的金丝藤棍,而宽背大刀则因为金刀的抵挡,在后背留下了一条中间断开的伤口。这样的情况已经算好的了,乔逸生现在的伤口已经很多了,因为那边施展大车轮剑法的三人趁这个机会又在他拿刀的右臂上流下了几道伤口。护体真气没散,乔逸生稍感宽心。而此时,他左手边的拳师也拿出了看家本领。乔逸生心道,所幸自己当初和幻拳府的当家无影拳神相交不浅,因此对幻拳术知晓一二,今天方能抵挡到现在,只是不知幻拳府何时出了这样的一位不知名的年轻高手,而且此人竟然在拳套上用毒,自己虽用内力护住心脉,但是能坚持多久自己也不知道。再看面前,云天手的双斧在退却了一霎那之后又迅速杀了回来,两把利斧的斧刃闪着银色的光芒。乔逸生此时左掌敌住那名幻拳府的拳手,右手挥刀护住后心,抬起左腿踢向云天手。可是这瘸腿的一踢只能让云天手在自己胸口留下的两道伤口稍微浅一点,而云天手的这次攻击立刻让乔逸生的血脉荡漾。 就在乔逸生努力稳住气血的时候,那个在战圈外始终没有动作的毒蛇开始行动了。只见这条毒蛇避开那几名虽然是江湖高手——此时只配趁机刺乔逸生一剑的庸人——准确的从那名拳师漫天幻拳的仅有的缝隙中穿了过来,在云天手刚刚重创乔逸生,斧子还没完全收回来施展下一招的时刻,用毒牙在乔逸生的丹田上狠命的咬下去。 乔逸生位列江湖十大高手,凭他的眼力知道今晚的主角出场了。他顾不得其他,不论他们是魔斧门大帅还是幻拳府拳师,乔逸生将全身真气迅速集中到腹部,期望能抵挡这毒蛇的一击。可是他感到,集中过来的真气,在这人触碰到自己的那一霎那,都像是冻住了一样,随即像一块薄薄的冰面一样碎得七零八落。失去真气护体的乔逸生的动作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努力挥舞着金刀,向那人头顶劈去,可是刀还没劈下去,他就感觉冰冷的毒牙在击碎自己护体真气之后迅速侵入内脏,自己的五脏六腑就像刚才护体真气一样,也被冻住了。乔逸生坚决地让刀劈下去,而此时,他已经听见自己冰冻的内脏被震碎的声音。伴随自己大半生的金刀最后只停留在距那人头顶五寸左右的地方,在这个距离上,锋利的刃芒只能将那毒蛇盘头的丝带震断,乔逸生最后看见的景象就是面前那条毒蛇如瀑布般散落的长发…… - “白虎护法还不具备那样的手法。”羽言总结道。 青龙雅道:“那我又是如何洗清的?” 羽言看了看青衣女子这张清秀的面庞,道:“青龙护法在内力上还距那凶手有很大差距。” 朱雀炎道:“你我只是交手一下,你又从何得知我不是凶手?” 羽言看看他,道:“千鹤的三位护法,数阁下武功造诣最深,而刚才虽然交手一招,却也能看出阁下实战经验极为丰富,这也让我着实担心能在三位合力之下脱身的云天手的武功。”他顿了一下,“至于为什么阁下不是凶手,其中的原因我真的不太想说明。” 朱雀炎道:“有何为难之处,今天你我交手,堂外群雄都已看到,阁下误会我们在前,现在还是趁早为我们洗清为妙。” 羽言冷笑一下,道:“这里面,白虎护法出招保命,青龙护法出招切磋,唯有朱雀护法出手是为了要我的命!” 朱雀炎双目一闪,羽言尽收眼底,道:“我天生对杀气敏感,阁下刚才出手杀气十足,绝对是想要我性命。今天若不是在我大哥的灵堂之上,我猜想朱雀护法定要联合另外两名护法将我就地诛杀。”说罢,也不理会朱雀炎的脸色,继续道:“阁下的杀气中透着一股燥热,看得出阁下心火旺盛。若我被你所伤,皮肤定会先被灼伤,伤口也会变得模糊,可是我大哥的伤口如针眼大小,可是周围的皮肤完全没有一点灼伤的痕迹,针眼大小的伤口甚至在数日之后被我检查时依然清晰可见,足以证明凶手的内功路数和阁下完全不同,所以虽然阁下想致我于死地,但是我还是要排除你是凶手的可能。” 朱雀炎哈哈一笑,道:“羽少侠心思缜密如发,实在让我等佩服,不过适才区区只是见白虎师弟和青龙师妹性命危在旦夕,故出手可能重了一些,对阁下完全没有害人之意。” 羽言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过身向乔逸生的棺椁拜了三拜,又看了看一旁的瑶儿和小珊,低头跟料德耳语了几句,也不理会堂下群雄和济南知府丛德培,飘然离去。 二十四章 小粥店高手聚头 莫名现神秘马车 天空灰暗,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道路泥泞不堪。路边的一家粥店的屋檐上点着马灯,淡黄色的灯光映射在原本白色,现在已经被风雨冲刷变成灰白色的外墙上,显得这间小粥店更加的破陋。 从路的尽头缓缓走来一个身影,在店门口的一块破碎的青石板上站了片刻,伸手一挑门上颇为厚实也很残旧的毡帘,闪身进了粥店。 粥店里面只在三面墙壁处各架了一条半尺宽的长木板,这就算是桌子。桌子前还各摆了一条长凳。木板桌和长凳被磨得锃亮。粥店中间的空处就是店主人煮粥的地方——整个店若不是有一面帘子,那你站在门外就能把店内一览无遗。 屋里没有客人,只有店老板一人在煮着粥,锅在火炉上,里面冒着热气。外面的阴雨让人感觉湿寒气很重,店老板靠着炉子很近。对于进来的客人,店老板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旋即又垂下眸子,将全部的注意力用在了熬粥上面。 来人并没有开口,收了伞,放边上,拣了一条长凳坐下,拿起木板桌上的一块抹布开始擦自己被溅上泥点的靴子。店老板开口了,问:“客官喝碗粥?” 来人道:“你自己喝吧,过一会你就再也没机会喝了。” 店老板将手中的勺子放下,仔细打量了这个客人。只见来者看年纪不过四十左右,身高七尺,宽眉炯目,头发梳好在头顶打了一个结,别着一根翡翠簪子。他身着素色细布短衫,青色长裤,布面短靴,手中握着一柄龙泉宝剑。店老板看了看这把剑,道:“很普通的一把龙泉剑,只是二等品罢了。” 来人道:“我用剑分人,对你只需要这柄二等的剑就可以了。” 店老板又仔细打量下来者,道:“我倒真是不认识阁下,莫非是江湖后起之辈?” 来人道:“我十数年前就驰名武林,只是你一直无缘得见我真容罢了。” 店老板沉思一下,道:“那我还真想不起来十多年的时间我和阁下结过什么梁子,使得阁下想要取我性命。” 来人道:“你隐姓埋名也有十年的时间了,我们找你找得很苦。不过你死了,没有人会意外,毕竟被黑白两道同时追杀,能活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你也一定这么想,对不对,郭楼主?” 这个称呼似乎放在店老板脑海的最深处,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他略微迟疑了一下,好像是在很用力地擦去记忆深处的灰尘,然后站起身,老朽之态一扫而毕,道:“阁下姓甚名谁?可否告知我郭某人?” 来人道:“你倒也不装了,看来你对这样一天的到来早有了心理准备。”他也打量了这个一身旧衣服,身材精瘦,个子不高,眼角鱼尾纹很多的店老板,继续道:“人家都说你一世精明,我猜你也一定做好准备以应付这样的情形,对不对?” “阁下空口白牙,看来也是成竹在胸啊。” “哪里哪里,你是残菊楼的郭楼主,处事精明,也曾纵横江湖,我自然要小心提防一些。不过,为了让你不做那些无谓的抵抗,我决定告诉你我是谁,好让你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郭楼主厉声道:“你究竟是谁?” 来人正要说话,却突然停住,将目光转向门口。郭楼主也将目光顺着他移到门口。少待片刻,只见门帘子一挑,从外面又进来一人。 后进来的这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进来之后先把蓑衣脱下,露出里面的一身黑衣,而他的斗笠却没有摘下来,所以无缘得见他的真实面容。没待屋里两人说话,他先开口:“郭楼主的命我要了,你别插手。” 先进来的人道:“看来阁下和我一样有自信哟,需不需要我提醒你,郭楼主可也曾经凭借一双电光判官笔横扫大半个江浙地区,所向披靡。” 一旁的郭楼主下意识的捏紧袖子。 后来的黑衣人,将挎着的刀鞘移到腰前,一下子将两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只见刀鞘造型古朴,约有四寸宽,半尺长。先来的人看了看刀,然后又看了看郭楼主,道:“看来黑道对你也是欲先除之而后快,否则不会下这么大血本的。”郭楼主额头上冒出很多汗,慢慢向墙角退去。 黑衣人看了看先进来的人,道:“阁下毫无惧色,看来今天这事有些棘手了。” 先来的人道:“无行刀,郭楼主的命交给我,你也能回去跟你的雇主复命。这样你拿你的钱,我要他的命,咱俩各取所需。” 这后来的黑衣人人正是位列十大高手之一的,以受雇杀人为职业的“刀”——无行刀。只见他冷冷的道:“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建议?” 先来的人把手中的二等宝剑放到桌子上,道:“因为我和你一样,也被江湖人排进十大高手之列。” - 此时已近傍晚,雨虽停了,可是云还没散。粥店里面的空气已经凝固,若不是从远处传来的一阵马车驶来的声音打破了这凝固的空气,那这小小的粥店早已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 无行刀与那素衣男子肃然而立,许久,无行刀道:“你手中的这柄二等剑拖累了你,你还是会输的。”素衣男子道:“我估量下来也差不多是这个结果。”郭楼主在一旁只见二人从头到尾没有动一下,只是面对面那样站着,不过他却知道,适才两人已经在心中完成了一次或是无数次的交手。虽然他看不出来他俩谁会赢,可是听两人的对话,他还是知道了结果。 素衣男子道:“你知道我是谁。”无行刀道:“我知道,不过你知道来的是谁么?”此时,那辆远来的马车已经到了粥店的门口,素衣男子看着外面,虽然隔着厚厚的毡帘,但是他仿佛已经看见了那辆马车。 二十五章 马夫生擒郭楼主 水泽绿谷现江湖 无行刀上前一步,伸出左手抓住郭楼主,郭楼主还想闪躲,可是不知无行刀使得什么样的手法,他还是被无行刀抓住右肩膀。无行刀一用力,郭楼主就像小鸡仔一样被扔到粥店外面。这个姓郭的也还有些实力,身体落地的一瞬间,他一蜷缩身子,化解了无行刀的“投力”,旋即站起身,只见面前停着一辆双驾灰色的马车,他脸色大变,忙不迭的就要施展轻功逃跑。可是他的脚脖子立刻就被一条鞭子缠住,那 素衣男子和无行刀先后出来。素衣男子先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摔在地上的郭楼主,再看了看用鞭子的主人,也就是这辆马车的车夫。只见这个车夫一身灰色的衣服,头上的斗笠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一个下巴。不过素衣男子并没有注意他太久,只是看了一眼,就又把目光移到了马车上。 无行刀冷冷道:“大主人莫不是不相信我无行刀的承诺?” 马车上传来一个女人幽幽的声音,道:“巫大侠,你错怪贱妾了。贱妾对巫大侠的实力没有一丝质疑,现在来只是有事告诉巫大侠,咱们这次的生意内容稍微变更一下,您不必杀了这人,只允许贱妾把他带走,咱们的生意就算做成。巫大侠能否答应贱妾的这个请求呢?”说罢,从马车上扔出一个锦匣,匣子落地的时候一下子震开盖子,里面洒出了一大捧珍珠玛瑙。“这是我们事先说好的酬金。”那个女人幽幽的说道。 无行刀没有看那个锦匣,只是盯着坐在地上的六神无主的郭楼主,道:“目标没死,我不会拿你的酬金,我与此人无怨无仇,大主人若是想要他,他又是被你的马夫捉住,你便尽管带走吧。” 那马车里的女人沉默片刻,然后道:“马谡,去把这个人绑到你的座位旁。”那个叫马谡的车夫立刻从腰间拿出一条绳子向郭楼主走去。 就在距郭楼主还有一步远的时候,马车里的女人突然尖叫道:“闪开!”那个马谡稍一迟钝立刻向后退却,可是这一迟钝之间,他的右肩已经被郭楼主袖中暗藏的判官笔刺中。这个叫马谡的马夫一下子恼了,也不拿马鞭,直接赤手空拳的向郭楼主扑去。 郭楼主刚才本是用判官笔刺穴的,可是接连受惊,刚才突然发力就没有刺中穴位,只是将马谡刺伤。现在见马谡向自己扑来,知道这个人比起一旁站着的两个男人来说差的不止十万八千里,就立刻打起精神,挥舞起一对判官笔,一边应付,一边瞅机会想要逃跑。 那马夫一连向郭楼主攻出五六招,都被他的一对判官笔一一化解,刚才的冲劲慢慢被慢慢耗去,不禁有些着急。无情玉龙和素衣男子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却都一言不发。 此时马车里面的那个女人开口了,她的声音很淡,就像是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道:“马谡,你刚才一招乾坤手施早了,如果把它留在鹏翅平摆之后用,就能一下子将姓郭的左手给废了。现在你要施展八卦步,左脚踩‘艮’位,就能封住他的去路。” 素衣男子皱了皱眉头,不得不承认马车里的女人指点的很准确,一下子就让马谡又把握住了先机。随后马谡又在这个女人的指点下,转身进去“震”位,一下子就杀进了郭楼主的近身处,又在那个女人的指点下,施展开了小擒拿手。而郭楼主似乎更慌了,自己的判官笔路数似乎一下子都暴露在那个神秘女人的面前,全部都失去了威力。随着马谡在郭楼主左肋上重重的一击,这场战斗以马谡的获胜,郭楼主断了三根肋骨的结果宣告结束。 素衣男子看着马谡用绳子正要开始捆绑郭楼主,道:“且慢,阁下想带走这人还没问过我是否同意。” 马谡停下手,看着这个素衣男子,上前了一步。素衣男子冷笑一声,道:“莫不是你以为靠着你家主人的指点竟也能胜过我么?” 马车里面的那个幽幽的女声又响了起来:“马谡,对方是位列十大高手首位的明山剑门掌门大剑,你还不快快退后。” 那个马谡闻言身躯一震,忙退后两步。那个神秘女人又说话了:“明山大剑,您若能给贱妾一个面子,让我把这人带走,贱妾定然不忘大剑的恩德。” 一身素衣的明山大剑道:“此人曾经残害数位武林正义人士,正道之士无不愿得而诛之。今日终让我寻得此人,岂能拱手相让!” 马车里的女人道:“我也欲杀了他,可见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何况此人现在已经毫无还手之力,明山大剑贵为十大高手首位,若这样杀他恐怕为武林耻笑,不如让贱妾为您代劳。” 明山大剑道:“阁下何人?” 马车里的女人道:“贱妾是谁,大剑岂能猜不出来?” 明山大剑道:“在下倒是有一个答案,不过还是不敢肯定你就是她。若是凭你几句说辞我就信了你,我明山剑门以后又有何面目在江湖行走。” 马车上的窗帘掀开一个小角,从里面伸出一条煞白的胳膊,胳膊上光溜溜的,只是在大拇指上带着一个祖母绿扳指。扳指上的祖母绿宝石有核桃大小,一抹浓绿色的宝石里有层层蝉翼般的亮片,隐约呈现一副怪异的图案。明山大剑目光一闪,道:“果然是大主人来了。” 这个被称为“大主人”的神秘女子收回胳膊,道:“现在掌门大剑应该卖给贱妾这个面子了吧。” 明山大剑看了看无行刀,又看了看这辆马车,慨然道:“男儿当顶天立地,担得起责任。现在除去此恶徒是我的责任,又岂能因为水泊绿谷的大主人和职业杀手的阻碍就放弃了呢!”言罢,手中的龙泉宝剑“锵琅琅”地一下出鞘,在明山大剑的内力驱使下剑体发出道道寒光。 水泊绿谷的大主人在马车中默然片刻,对站在一旁的无行刀道:“巫大侠,贱妾还是想让咱们之间的这笔生意继续做下去。” 无行刀手按在挎着的刀柄上,已经倒地不起的郭楼主胆战心惊的看着这两个可以决定自己生死的人和那架神秘的马车。 明山大剑道:“两位莫非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没说让他现在死,我还要把他带走去接受武林正道的共同审判。” 神秘马车里发出了一声“咦”,声音像小姑娘似的尖脆,明显不是大主人的声音。那个声音继续说:“姐姐,外面竟然还有两个人啊。” 二十六章 受逼迫玉兔献药 身中毒错失好局 这时大主人开口了:“三妹,那两个也不是泛泛之辈,一个是东海渔叟,就好管闲事,另一个是左江书生,也是一个响当当的正派人物啊。” 那个妹妹说:“这两个人我都没见过,姐姐可以让我下车见见他们么?” 大主人道:“愿去玩就去玩吧,顺便跟明山掌门大剑打声招呼,毕竟这样的大人物可不是我们水泽绿谷这样小地方人说见就能见到的啊。” 话声落了,马车的毡帘掀开了一个角,一个个子不高的女人从车上下来。她乍一看只有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可是仔细看还是能在她的脖颈处发现些许的皱纹,所以她的真实年龄可能远远大于表面的岁数。这个女人穿着一身褐色印花的缎面衣服,在袖口和领口绣着繁杂的图案。 从一听到她的声音,明山大剑就皱了皱眉头。这女人走到明山大剑面前,呵呵开始笑个不停,声音就像十六七岁小姑娘似的,和她三十多岁的外貌又相差得太远,她道:“掌门大剑,你是不是猜到我姐姐不会跟你动手,所以才这么狂妄啊?” 明山大剑道:“原来是三主人玉兔啊,让我颇感意外,我一直以为车里面另一个人是二主人女娲呢。” 被称为“三主人玉兔”的女子又发出一连串脆生生的笑声,然后道:“掌门大剑竟然知道小女的贱名,小女实在三生有幸啊。”然后她又对着明山大剑的身后喊道:“我家大主人已经点破了,一个渔叟一个书生就别再躲着了。” 从路边的树林中“蹭、蹭”窜出两人。在左边的是一个黑脸盘,灰白头发,看样子能有六十多岁,一副渔夫打扮的人,右边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秀才打扮的中年人。他们二人快步走到明山大剑的身后,谨慎的看着玉兔。 明山大剑侧过身子,面朝着无行刀,左手一侧是满面笑容可是诡异异常的玉兔,右手一侧则是随自己而来全身戒备的东海渔叟和左江书生。 东海渔叟和左江书生虽然行走江湖大半生,但水泽绿谷行事实在太过隐秘,他们对水泽绿谷的三个主人也只是听过名字,本尊还是第一次见到。话说这个玉兔已是半老徐娘,虽然保养得体风韵犹存,可是举手投足却比小女孩还娇气,不禁让人作呕。不过两人虽然厌恶玉兔的举止,可是对她却不敢有丝毫轻视。 玉兔径直走到东海渔叟和左江书生的面前,做个万福,娇滴滴的道:“小女玉兔,今日得见二位大侠实乃三生有幸。”然后又是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东海渔叟和左江书生一听她刻意装成小姑娘一般的笑声,感觉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东海渔叟道:“真正的大侠是明山掌门大剑这样的人物。”左江书生一边点头,一边看了一眼明山大剑。只见明山大剑的脸上突然紧张起来,左江书生反应不慢,立刻知道有变故,他一把拉住东海渔叟,向后急退。而明山大剑右掌一翻,向着玉兔后背拍去。玉兔仿佛脑后长眼,也不去管渔叟书生,双袖鼓风,转身挥掌,欲与明山大剑对掌。明山大剑眼见她手心泛光,心知她手上必有古怪,急收掌挥剑。只见他手中的龙泉宝剑,在内力催动下,剑光迎着玉兔暴射出来。玉兔不敢迎锋,向后退了两步,而明山大剑剑尖一转,直奔无行刀而去。无行刀的斗笠依旧罩着黑纱,可是宝刀早已出鞘。 此时一道阳光刺穿阴云,直射在两大高手交手的那一处。在场的所有人只看见短刀长剑反射着阳光,在两大绝世高手的内力催动下发出刺目的白光。只一瞬,这白光迅速吞噬掉决战的二人;下一刻,白光消退,众人只见两大高手相隔两丈站立,无行刀的宝刀已经还鞘,而明山大剑手中只剩龙泉宝剑的剑柄,整个剑身已经在交手中变成碎片散落一地。 左江书生最先发现,一直倒在一边的郭楼主双目圆睁,面色铁灰,血液正从前胸处的伤口汩汩流出。明山大剑缓步走到郭楼主的尸体前——从无情玉龙身边经过的时候,职业杀手向后退了一步——看了片刻,回首对东海渔叟和左江书生摇了摇头。 渔叟和书生同时露出失望的表情。左江书生叹道:“人算不如天算,本以为大剑出手必然可以生擒此人,没想到水泽绿谷和职业杀手竟然从中阻挠。”东海渔叟则怒喝道:“掌门大剑,不如我们今天联手毙了这几个恶人。” 玉兔又是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她转过脸对着马车说:“姐姐,你看这个大叔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太可恶了。”“太可恶”三个字说的格外娇滴滴的,让人耳根发麻。不过让人恐怖的是马车里大主人的话:“三妹,他们已经中了你的独门密毒,现在已经近乎死人,你又何必跟他们计较呢。” 渔叟和书生闻言同时脸上变色,他俩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可是刚才却没发现何时被玉兔用何种手法下了毒。两人忙运气检查周身经脉,果然发现运行已经开始不畅。渔叟脾气暴躁,暴喝一声,就向玉兔扑去。书生怕他吃亏,赶紧跟着他。只见玉兔不慌不忙,张开嘴向着二人吹出一阵粉色的气体。两人虽然不明这又是何种东西,但心知不善,赶紧后退。而明山大剑此时已回到三人近前。 明山大剑道:“此毒无嗅无形,世所罕见,三主人神功在下三人领教了。” 玉兔睥了渔叟和书生一眼,笑嘻嘻地说:“十大高手果然不同寻常。” 原来此毒细若微尘无嗅无形,寻常人极难防备。可是正因为此毒细若微尘,所以很容易被外界环境影响。刚才玉兔同时对明山大剑、渔叟和书生三人下毒,可是毒却没穿过掌门大剑的护体真气。明山大剑内力已臻非凡境界,时刻都有真气护体,这层真气无形之间就将毒雾避开,保护真身不受毒气的侵害。渔叟和书生虽然内力不浅,也有真气护体,可是功力毕竟比十大高手还有很大的差距,所以中了玉兔的毒。 明山大剑道:“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三主人将解药相赐。” 刚刚,车夫马谡从马车上拿下来一个大箱子,将郭楼主的尸体装到箱子里。玉兔一直看到马谡将箱子放到了马车上,才笑嘻嘻地道:“若小女就是不给,掌门大剑又将如何?” 明山大剑看了一眼马车又看了一眼玉兔,道:“你与马车相距三丈。在下手中虽无兵刃,不过在下有绝对的信心可以让你再也回不到马车之上。” 玉兔闻言,双目圆瞪,面上首次显出怒气。 马车中的大主人开口了:“三妹,你就将解药交予掌门大剑吧,我们的事情已经办完,没必要继续得罪十大高手。” 许久没有说话的无行刀也开口了,他捧起地上的锦匣,道:“大主人,这一次的生意算是做完了,谢谢大主人,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合作。”言罢竟然头也不回的顺着小路走了,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玉兔恶狠狠的盯着东海渔叟和左江书生,道:“这次便宜你们了。”然后转身向马车走去。到了马车跟前,她停下脚,从衣襟中掏出一个瓷瓶,回过头又恢复到笑嘻嘻的状态,道:“掌门大剑什么时候有空,请来我们水泽绿谷喝茶啊,嘻嘻,你们两个人也一起来哟。”然后手指发力,瓷瓶向着渔叟和书生二人飞去,而她则进了马车。马谡手握缰绳,驱动马车,从来时的路走了。 渔叟和书生见瓷瓶飞过来伴着风声,知道玉兔发力很大,不敢直接去接瓶。左江书生长袖一甩,想用袖口缠住瓶子缓释一下力道,没想到瓶子飞到二人近前却突然在空中炸开,漫天白色粉末飞舞,弄得二人满脸都是狼狈不堪。原来玉兔早就算好力道,让瓶子在空中炸开,好戏弄二人。东海渔叟又惊又气,怕玉兔在玩什么花样,连忙运气检查,结果发现周身经脉比刚才顺畅多了,这才知道解药不假。二人忙席地打坐,明山大剑则在一旁守护,约过半个时辰,二人的毒才完全解开。 1至14章后的“作者的话” 我在每一章都会写一段“作者的话”,网页端的读者可以看到,但手机端的读者就看不到了。我整理出来,放到“作品相关”栏目中,以飨读者。 - 第一章,后附: “书名《凭陵杀气》取自唐代李华的《吊古战场文》,当初我读到”凭陵杀气“这四个字的时候,突然心有所触,之前构思的片段情节突然就都串了起来。至于这四个字与全书有何关联,就请众位看我娓娓道来。第一章标题取自李白的《雉子斑》,这两句的意思是伎人的乐曲已经做成,准备开始演奏了。我觉得作为全书的引子和首章的标题,倒也贴切。” - 第二章,后附: “我想,章节标题优先选用意境贴合的古诗词,但我积累的还很少,于是没有的话就先撰或七字或五字短句,概括本章大意。” - 第三章,后附: “原来写在这里的话,是在起点读书手机端看不到的啊。我想,料德为了一举歼灭敌人而准备炸药甚至不顾独子剑波,而剑波明知此去九死一生却毅然前行,这大概就是他们认同的侠义情怀吧。在这个环境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无奈,虽然在整部书里面他们只是配角,但在此刻,他们都是自己人物命运的主角,他们的命运会有什么发展呢?我们一起拭目以待吧。” - 第四章,后附: “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工匠(笑)” - 第五章,后附: “我希望能用文字为读者描绘出我构思的情景和画面。努力来做。(加油↖(^ω^)↗)” - 第六章,后附: “有人说,生养儿女的价值之一,就是让父辈认识到自己的无知和无能。将来也会为人父的我,此刻也深深忧虑起来。” - 第七章,后附: “有人说,武侠是成年人的童话。我们这代人,小时候看郑渊洁的童话,青春期有金庸、古龙的童话,反倒是长大成人了,要么不看书了,要么看的也杂了,什么玄幻、都市、悬疑、惊悚,都是童话了。” - 第八章,后附: “乔逸生被害,揭开了整部书的大幕;羽言的登场,行走江湖的复仇传奇正式开始。” - 第九章,后附: “之前交代过,料德师承游江先生。这位可不简单,在江湖中阅历丰富,十大高手即是他老人家编撰的。羽言为何要求见游江先生呢?拭目以待。” - 第十章,后附: “更新第十天,不知道大家有什么意见?是否习惯情景场景时而切换的写作方式和偶尔主谓宾语序颠倒的表达方式呢?” - 第十一章,后附: “这一章是本书第一次用第一人称的方式描述,介绍的是羽言与乔逸生的初次相逢。选用第一人称是为了更准确地进行心理描写,也为了带来更真实的代入感。” - 第十一点五章,后附: “章节是不是应该用阿拉伯数字标注呢?(笑) 这半章(笑)的场景切换,是为了引出一位关键人物,不过他再次登场,应该是好久之后吧(疑惑) 从今天开始改成下午4点左右更,上班的朋友可以看完今天的新章节后再下班(笑)” - 第十二章,后附: “又是采用第一人称的章节,不用说,是乔逸生的视角。三段是三个时间点,初遇羽言、感到江湖突变和接下千鹤的镖银,其中还对千鹤这笔不菲镖银的来源作了介绍。而,这笔镖银真的只有黄金么?前朝义军与本书还有何关联?一起拭目以待吧。” - 第十三章,后附: “本书日更,每天1章。调查一下,大家认为几点钟更新比较好呢?” - 第十四章,后附: “看到这里,原来无行刀年少的时候就遇见过瑶儿和乔逸生,环境和际遇的不同,两个人的人生走向殊途。那天看到知乎上一个讨论,问运气到底对人有多大的影响。我觉得影响很大,不过我觉得,那些运气超好的人,好像其中大多数都没发觉自己的运气好。” 二十七章 幻拳府千里贺寿 庆花甲秦府宴开 路的尽头尘土飞扬,地平线上显现出十余名骑马者的身影。 “还能及时赶到么?”棕黄色马匹上的蓝衫女子焦急地问领头的枣红色马上的青年。 “应该可以。如果真错过了时间,我们回去就无法复命了。”那名青年又加把劲甩了甩缰绳。 十余人的马队刚一进城,就听见阵阵锣鼓和鞭炮声,好几个戏班子各摆台子,或唱着《龙凤呈祥》、或唱着《蟠桃宴》、或唱着《五女拜寿》。领头的那个青年放慢马速,对身旁的蓝衫女子道:“看来我们还没迟。” 一行人稍加打听,就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秦府。他们此行就是为参加武林中威名赫赫的太极龙棍秦玉刚秦老爷子六十大寿的寿宴。 秦府门口早已被爆竹散落的红纸铺上了厚厚的一层。来来往往的宾客就踩着这红纸进进出出。这一行人刚到门口,就有五六个下人过来牵马和搬卸礼箱,又有一个管事模样的出来迎接。 为首的青年道:“我们是来自幻拳府的,奉师命代表无影拳神前来为棍王秦老爷子祝寿的。” 那人一听这些人来自幻拳府,忙加倍客气,待这些人洗手搽脸之后,领着他们进入院中。 秦府的宅院颇大,不过此时院中也已经摆满了酒席,有不少宾客已经坐下。管事的那人说:“我家老爷特别交代,幻拳府的贵客要请进里厅。”这些人就随着他进了屋中。 屋中另有接待的人。只见此人也很年轻,看起来尚且不到三十。先前管事的介绍说这是秦府三少爷,并把礼单递给了这个三少爷。三少爷连看都没看礼单一眼,只随手拿过来,与幻拳府的一行人寒暄几句,就把大家带到内堂。 到了门口,幻拳府为首的青年看了一下身后几人,这些人会意,就站在门外,只有为首的青年和之前那名蓝衫女子随三少爷进入内堂。 内堂中只有寥寥数人,为首端坐一名花甲老者,满头乌黑锃亮,不见一根银丝,虽然他身形消瘦,可是筋骨结实,尤其是一双电目和高高隆起的太阳穴,透着一股子精神。 为首的青年知道此人就是太极龙棍的掌门,人称“棍王”的秦玉刚,忙拱手拜道:“晚辈幻拳府第五代弟子何楷瑞携幻拳府第五代弟子杨婉秋及一干师兄弟奉幻拳府第三代掌门师尊无影拳神之名前来为太极棍王秦老前辈祝寿,恭祝秦老前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秦玉刚听他说完,满脸笑容,连说了两个“好”,问道:“拳神他老人家现在身体如何?” 何楷瑞道:“托前辈的福,掌门师尊身体还好,只是我出发时他老人家略感风寒,现在想来应该也无大碍。老人家腿脚不便,不能前来,特命晚辈求秦老前辈见谅。” 秦玉刚忙摆手,笑道:“拳神是我的前辈,又是武林泰斗,本该由我去看望他老人家,现在由他的高徒来为我祝寿,已经是给足我秦某人面子,你若这么说岂不是折杀老夫了。”然后又指着蓝衫女子道:“你也姓杨,敢问拳神是你什么人?” 杨婉秋答道:“拳神乃我祖父。” 秦玉刚略作惊讶,道:“那你是杨天恩的女儿?” 杨婉秋答:“不是,杨天恩是我大伯,我爹爹是杨怀恩。” “哦,是怀恩的女儿啊,你爹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还见过呢。那你母亲就是峨嵋派的赵秋华?” “是的”杨婉秋面上一红,道:“我爷爷临行前跟我说秦老爷子与我们家相交极深,我爹爹论及当世江湖,也对秦老前辈的太极龙棍赞不绝口。” 秦玉刚大笑,道:“我承蒙拳神提携,又受逐月钢拳杨怀恩的称赞,实在是愧不敢当啊。”说罢,又对左右招招手,道:“这是我三个不成器的儿子,老大叫秦海,老二叫秦洋,老三你们见过,就是秦江。” 说着,秦家三兄弟就上前跟何楷瑞与杨婉秋打招呼。其中,三少爷秦江刚才和他们见过。二少爷秦洋看样子不过比秦江年长个两三岁,刚才一直在看礼单,现在过来和他俩打了一个招呼。大少爷秦海又比秦洋年长个两三岁,显得很热情,拍了拍何楷瑞的肩膀,又与杨婉秋拱了下拳。然后秦海又忙让人赶紧去预备上房,好让幻拳府的众位晚上休息。 秦玉刚也说,让何楷瑞等人多住些日子,然后又对自己的三个儿子道:“幻拳府的拳术独霸天下,平时难得一见,你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与幻拳府的高手多加切磋。”三个儿子纷纷点头称是。 这时又有管事人进来,秦玉刚说:“到时间了,咱们一起出去。” 何楷瑞突然上前一步,似乎有话说,秦玉刚电目一扫,道:“晚上后花园还摆一小桌,还请两位届时赏光。”何楷瑞忙点点头,随其余人一起出来。 大厅中早已人声鼎沸,来的都是三山五岳的有头有脸之人,一见秦老爷子出来,忙起身道贺。秦玉刚一一寒暄,始终面带笑容,对每个人都显得颇为亲近。待答谢完大厅的客人之后,秦玉刚又来到院中,这一次只是站在台阶上,对众人挥挥手,朗声道:“我秦某人江湖一生,虚度六十载光阴,不求有何建树,唯求知己遍天涯,今天秦某人过六十岁生日,江湖同道如此给老夫面子,老夫万分激动也万分感谢。”言及此时,底下雷鸣般想起一片叫好声和欢呼声。下人鱼贯而入,开始上菜。第一道菜盛在一个三寸径宽的碟子里,上面又反扣了一个碟子。何楷瑞等人已经在秦海的安排下入座,见第一道菜上来后还保持客气,没有动筷。秦海忙催促众人动筷不要谦让。双方客套一番,何楷瑞就用手揭开了反扣的碟子,幻拳府其余数人见他动手,也就纷纷打开了碟子。这一掀开碟子,大家就纷纷惊呼,原来这第一道菜并不是什么吃的,而是在每一个碟子里面放有一块黄金打造的圆牌。何楷瑞不动声色,将这枚金牌拿了起来,掂量一下大约五两左右,再细看圆牌,见正面刻着“同道一心,其利断金”八个字。他又把金牌翻过来,见背面刻着“太极龙棍秦玉刚六十庆寿纪念”。何楷瑞望了望四周,见就连院中的宾客也是人手一枚金牌,他就又把金牌放回碟子里。别的宾客早已轰然赞叹,称秦老爷子出手大方。何楷瑞心道,这数百人的金牌虽然耗费了大量黄金,可是在此的每个人都是带了不菲礼金的,如此算来秦家不过是拿出了一部分回赠给这些人。 秦玉刚满脸笑容,显然大家的反映让他十分满意,他挥挥手,让大家安静下来,道:“老夫这一辈子最看重的就是朋友,我相信,我们武林一道同心协力,定能成大事。下面,正餐开始了!”下人又鱼贯而出,这次端上来的就是山珍海味了。在座众人立刻推杯换盏,一片热闹。 杨婉秋低声问何楷瑞:“他想成什么大事?”何楷瑞使了一个眼色,这时太极龙棍的掌门人秦玉刚开始敬酒了。今天是秦玉刚的大寿,按规矩,先由秦玉刚每桌敬一遍酒,表示答谢,然后其他人再开始给秦老爷子敬酒,表示祝寿。秦玉刚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子,首先来的就是幻拳府的这一桌。由幻拳府来的所有人都连忙站起来,何楷瑞为秦老爷子介绍了其他的师兄弟,秦玉刚点着头,仔细打量着他们每一个人,然后嘱咐自己的三个儿子一定要招待好幻拳府的贵宾。大少爷秦海首先过来,拿着一个酒壶,先给幻拳府的每一个人都斟了一杯酒,然后端起酒杯,说感谢幻拳府如此给秦家面子,自己愿与幻拳府的同辈加强了解,共为武林造福。何楷瑞则表示欢迎秦家三兄弟有机会来幻拳府住些日子,自己定当做好招待。随后大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杨婉秋感觉秦海在喝酒的时候仿佛对自己多看了几眼。二少爷秦洋也过来,清了清嗓子,说了一些“久仰”之类的客套话,先于何楷瑞喝了一杯,又敬了杨婉秋一杯,说久仰逐月钢拳杨怀恩的大名。杨婉秋推辞说酒量不行,只是抿了一口。随后,秦洋讪笑着也说自己酒量有限,与幻拳府来的剩下的数人同饮了此杯。秦江也过来劝酒,拉着何楷瑞的手说和他一见面就很投缘。何楷瑞笑面应答,转眼间两人就各干三杯。秦江再给何楷瑞倒酒,发现酒壶空了,下人不待他说话,忙把酒上来。 正待何楷瑞也推脱自己酒量有限时,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二十八章 圈里人小议江湖 何楷瑞详述见闻 何楷瑞抬头一看,只见是一虎目浓眉的大汉。他一乐,道:“没想到大力象肖天强你也来了!” 只见这唤作“大力象”的肖天强壮汉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何楷瑞的面前,一双大手一下子握住何楷瑞的双手。秦江道:“原来何兄和肖三哥相识?” 何楷瑞道:“说来惭愧,在下奉师命在江南游历之时,曾得天强的帮助。当时在下就想,天强年纪和我仿佛,却已是江南四侠之一,成绩斐然,是我的榜样啊。” 秦江道:“原来如此,江南四侠与我家相交颇久,肖三哥和我们兄弟十分熟悉。” 肖天强则说:“该惭愧的是我,那次岂是我助你,明明是你助我。我们不过是四个亲兄弟一起闯江湖,可是何楷瑞你是幻拳府的弟子,论武功、论背景、论为人,我都不及你啊。”他又道,“秦老前辈六十大寿,我们四兄弟可是来齐了,正好,我为你介绍一下我大哥、二哥还有四弟。” 何楷瑞则说:“原来江南四侠来齐了,赶紧带我认识一下金刀龙肖大哥、出关虎肖二哥和长臂猿肖四弟。” 秦江和肖天强忙把金刀龙肖天恒、出关虎肖天坤和长臂猿肖天成给拉来,大家分别介绍。何楷瑞又将幻拳府的众位介绍给江南四侠,江南四侠和大家又客气一番,肖天强则干脆要坐在这一桌与何楷瑞好好叙叙,秦江则不去与两位哥哥一样挨个桌子敬酒,也坐在了何楷瑞的这一桌。 肖天强问何楷瑞最近去什么地方游历了。何楷瑞道:“我刚从济南回来,参加了金镖长刀乔逸生乔大侠的葬礼。”此言一出,肖天强和秦江都惊呼一声。肖天强摇着头说:“初闻此事我还一万个不信,没想到啊没想到,乔大侠这样的高手竟也能被人杀死,实在是骇人听闻。”秦江则说:“十大高手也是人,怎么能不死?我曾听父亲说,十大高手也是高低有别,这乔逸生虽然武功了得,但也不是没人能杀得了的。”何楷瑞道:“话虽如此,可是我们家老爷子与乔大侠十分熟悉,对他的武功赞不绝口。拳神老人家知道这件事之后,伸出两个手指,说凶手中至少有两个十大高手级别的人。”肖天强闻言大惊,道:“两个十大高手?平常一个都难得一见,这一下子就出来了三个!究竟那两个人会是谁?”何楷瑞看了看四周,此时大厅人声鼎沸,大家推杯换盏,他仍压低了声音,对秦江和肖天强说:“我打探过一些消息,只说予你们听,在外休要张扬。”秦江和肖天强点点头。何楷瑞继续道:“我家老爷子说的是十大高手级别的,并不是指就是十大高手做的。据我们打听到是,乔大侠在十数人围攻之下,力战而死的。围攻他的人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好手,其中可以确定的是魔斧门的大帅云天手参与了围攻。”秦江和肖天强又是一阵惊呼,秦江道:“我一向以为魔斧门不过是一个歪门邪道的小门派,没想到云天手竟然还敢参与这种事。”肖天强道:“三少爷可能不知道,我和楷瑞相识,就是因为共同对付魔斧门的天罡地煞。这两人武功十分邪门,由此可见他们的大帅云天手的确很有实力。” 何楷瑞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在乔大侠的葬礼上,他的义弟和千鹤的三个护法打起来了。” “啊”秦江和肖天强这次有些摸不到头脑了。肖天强道:“乔大侠的义弟,我从来没听说过啊!”秦江道:“千鹤派人参加了葬礼,还一去就去了三个护法?”何楷瑞道:“乔大侠这个义弟叫羽言,我们以前对他毫无了解。至于千鹤,这次派了东护法青龙雅、南护法朱雀炎和西护法白虎彬给乔大侠吊唁。不过他们为什么在灵堂动武,我却不知道。”肖天强冷笑道:“这个羽言真是不自量力,千鹤三个护法估计看在乔大侠尸骨未寒,才没有狠狠教训他。”何楷瑞道:“这个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他的目光中似乎又闪现了那天的情景,道:“这个羽言以一敌三,不仅没有被千鹤三个护法教训,反而还似乎压着千鹤的三个护法打……”。“啊”肖天强惊呼了一下。秦江睁大眼睛,道:“何兄、肖兄竟然都没听说?”那两人问:“听说什么?”秦江道:“刚刚何兄提到的这个羽言已经接替了他的义兄乔逸生的位置,被游江先生编撰到十大高手之中。”“啊”这一次,何楷瑞和肖天强的惊呼声大多了。秦江继续说道:“这个羽言被称为‘凭陵杀气’,从今以后十大高手没有了‘镖’,取而代之的就是这个‘气’了。”他顿了一下,道:“我们秦家和乔家之前并无接触,再加上这次筹备父亲的寿宴,所以并没有派人去济南。这次新晋十大高手一事对我家并没有什么影响,只是没想到肖兄和何兄竟然都不知情。”肖天强这次被震惊的连“啊”都惊叹不出来。而何楷瑞心道,这次自己明明得到了去出席乔大侠葬礼的机会,却因为着急赶路来岷江给秦老爷祝寿,没有在济南多做停留,错过了和新晋十大高手结交的机会。要知道乔家镖局和自己所属的幻拳府关系极佳,就连乔家那个武功极差的管家料德,都是幻拳府无影拳神老人家的座上贵宾。这次乔大侠被害,本来乔家的势力将会一落千丈,没想到接任者竟然是乔大侠的义弟。有了十大高手的名号和义兄生前挚友的关系,这个羽言估计也会是幻拳府的座上贵宾。如果能和他结交,对于自己的将来会有极大的好处。想到这里何楷瑞不禁有些懊恼。 秦海这时已随父亲敬酒回来,来到了何楷瑞这一桌,看见肖天强和秦江的表情,问道:“你们在议论什么?”秦江没说话,肖天强看了一眼秦江,然后说:“我们在听何楷瑞讲前辈高人的事迹。”秦海“哈哈”一笑,道:“那我倒也要听听,何贤弟可是出自真正的前辈高人门下的啊。”秦江这时提醒何楷瑞和肖天强说:“你们是不是该去敬一下我父亲?” 何楷瑞道:“多谢三少爷提醒,幻拳府刚才差点就失了礼数。”肖天强也说,待幻拳府敬完秦老爷子,他们江南四侠就要去敬酒了。而秦洋这时走到秦海身边,低声耳语几句,秦海站起来看了看父亲那边,秦玉刚向他挥挥手。秦海走到台阶前,大声道:“开门赏钱。” 秦家大门打开,下人们抬出一篓一篓的铜钱站在门外,只要有人说“祝秦老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话,就奖给他五十个大钱。一时间门口祝寿声不断,嘈杂热闹。 二十九章 无影拳神问函至 秦氏父子议对策 酒宴开了三个时辰方才散去。何楷瑞等幻拳府弟子已有秦海安排住在秦家的上房。杨婉秋随秦家的女眷一起。江南四侠也在秦老爷子的挽留下住了下来。当晚,秦玉刚又在后花园摆了一个小桌,只邀请了何楷瑞。而作陪的就是秦玉刚的三个儿子。 何楷瑞换了一身衣服,在下人的指引下来到后花园中。只见后花园中花草繁茂,一看就经过精心侍弄。后花园的小亭中,摆着一张圆桌,秦玉刚和秦家三兄弟早已落座。何楷瑞道了一声罪,也坐了下来。 秦玉刚亲自给何楷瑞斟了一杯酒,何楷瑞又道了一声罪。秦玉刚说:“这杯酒是老夫祝贺你的。”何楷瑞先是一愣,随即一笑,难掩喜色,道:“秦老前辈果真消息灵通。”秦家三兄弟倒是没听明白。秦玉刚揭开了谜底:“何楷瑞在刚刚结束的幻拳府内部比试中力压其他五代弟子,正式成为幻拳府第五代首席弟子。”此言一出,秦家三兄弟连忙端起酒杯给何楷瑞祝贺,秦江还说:“楷瑞太见外,这么好的消息竟然也没跟我透透气。”何楷瑞则连忙谦虚几句。随后秦玉刚又聊了聊幻拳府和太极龙棍的交情,问了问他认识的几个幻拳府的人。就这样酒过三巡,秦玉刚突然问:“何贤侄这次来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 何楷瑞稍作迟疑,道:“不错,晚辈此次来是奉师命给秦老前辈带来一封信。” 秦玉刚问道:“信在何处?” 何楷瑞从身上拿出一封火油封住的信,双手恭敬地递给秦玉刚。秦玉刚看了看上面的火油印子,是无影拳神的印,也顾不得让人取拆信刀,就用手给撕开信封将信抽出。打开后先赶紧看了一遍,然后看了看何楷瑞,又把信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再看一遍。 第二遍看完之后,秦玉刚将信叠好,贴身放了起来,问何楷瑞:“信里说的事情你知道么?”何楷瑞说:“晚辈临行前,拳神老人家曾交代我几句。”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不知道拳神是如何想的,会这样问我。” 何楷瑞道:“拳神对前辈十分尊敬,也不相信会有此事,所以才会写信来问,只求前辈给一个回答而已。” 秦玉刚说:“那请贤侄回去带我跟拳神老人家表明‘我秦某人以及太极龙棍所有人与金镖长刀乔逸生的死没有一点关系’。” 秦家三兄弟一下子站了起来。秦海先说:“怎么,幻拳府怀疑我们和乔大侠的死有牵连?”秦洋和秦江则注视着何楷瑞。 秦玉刚手向下挥一下,让自己的三个儿子坐下,然后说:“无影拳神从乔家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杀害乔逸生的凶手有一个使棍子的。但是他老人家并没有怀疑咱们家,只是让我们帮忙调查一下岷江武林有没有和此事有关。我们从武林道义出发,一定会尽己所能调查乔大侠遇害这件事情。” 何楷瑞有些尴尬地点点头,道:“乔家有人托我们幻拳府查这件事,晚辈一定回去把秦老前辈的意思跟拳神汇报清楚。” 秦玉刚点点头,道:“拳神与乔大侠的交情不浅,这是江湖人所共知的事情。现在江湖似乎有些不太平,我们秦家不想得罪任何人,只求平平安安罢了。今晚不说这些,我们先喝酒。”说罢,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其他人都端起酒杯,不复言语。 - 是夜,酒席散了,管事的在前挑着灯,秦玉刚走在后,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秦玉刚虽然表面不漏声色,但是心中却思绪万千。一进屋他就把无影拳神的信拿出来又看了一遍,拳神在信中还提到了一件事情,就是残菊楼的郭楼主虽然死了,可是中间却有人走漏了消息,引得水泽绿谷和职业杀手都去了,明山大剑没有将活的郭楼主带回来,有一些秘密恐怕就再也得不到答案了。 “怎么会这样!”秦玉刚心底咆哮着,“神秘的水泽绿谷的大主人竟然会露面,还有那个雇金高得让人咋舌的职业杀手也出现了,他们怎么会知道消息的!这一次连闭关十年的明山大剑出手都没带回活的郭楼主,我苦心计划向名门正派示好的举动现在竟只取得了五成的效果。” 门外忽然有人敲门,秦玉刚稍作镇定,问道:“谁?” “父亲,是我”外面响起了大儿子秦海的声音。 秦玉刚“哦”了一声,把门开了一个缝隙。秦海侧身进来。 秦玉刚问他:“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情?” “父亲”,秦海问,“我看您晚上心情似乎很沉重,是不是因为拳神他误会我们与乔大侠的死有关这件事?” 秦玉刚道:“我们太极龙棍本来就和乔大侠的死没有关系,为父本没担心此事,只是拳神的信中还提到一件事情让我有些不安。” 秦海忙问:“究竟是何事?” 秦玉刚不瞒他,道:“信上说残菊楼的郭楼主虽然已死,可是当时在场的除了武林正道请来缉拿他的明山大剑之外,还有水泊绿谷的大主人和受雇杀人的无行刀。” 秦海闻言不禁惊呼道:“明山大剑无行刀这两个十大高手和水泊绿谷的大主人竟然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秦玉刚示意他压低声音。 秦海冷静一下,道:“可是这和我们有何关系?” 秦玉刚丧偶多年,也未续弦,膝下三个儿子,秦海作为长子,这些年分担了太极龙棍的大部分日常事务的处理工作。秦玉刚看他颇有作为,也将一些事情说与他听,看看他有什么建议。 秦玉刚说:“郭楼主的事我不跟你说你也知道,黑白两道都欲除之而后快,只是这个人倒也有些本事,竟然能隐匿十年之久。为父意外发现此人行踪,不过因为他和我们家一直没有利害关系,所以为父也就没有提起。前段时间少林高僧来访,闲谈之间说起郭楼主与武林不少正道人士的宿怨未解,为父心中就有一个想法,想将这姓郭的行踪提供给少林,由他们出面解决这姓郭的。我想此事一成,少林高僧肯定不会忘记我们的。于是为父就修书一封,差你代表为父回拜少林之际让你带给静玄方丈。” 秦海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原来那封信是说这件事。” 秦玉刚道:“后来武林正道请出十大高手之首的明山大剑出面缉拿这姓郭的。” 秦海道:“竟然由明山大剑亲自出马,他可是闭关十多年的顶尖人物。” 秦玉刚道:“可是中途却走漏了消息,让水泽绿谷也知道了郭楼主的隐匿地点。明山大剑也没带回少林高僧想要的活着的郭楼主。” 秦海道:“所以拳神才修书一封,问是不是我们这里泄露了消息?” 秦玉刚道:“拳神在信里没这么说,只是提到现在少林正在追查消息泄露的环节。” 秦海道:“父亲就靠撒金子想在江湖立足很难,还是应该找一棵能遮风挡雨的大树。” 秦玉刚道:“所以我才借着郭楼主一事向少林示好。” 秦海道:“父亲帮了少林这样一个大忙,可这次父亲六十大寿,少林明明收到请柬,却不派人来祝寿,这态度不是表明少林那帮秃驴不想让父亲成为岷江武林盟主么。” 秦玉刚听到“岷江武林盟主”时一愣,然后坐在太师椅上,道:“可是少林却是正道翘楚,这次能请出闭关十年的明山大剑,就可见少林的影响力。不论谁想当武林盟主都要得到少林的认可啊!” 秦海道:“孩儿觉得想成为岷江武林盟主不必这么绕远,假若当初我们直接把郭楼主的下落告诉水泊绿谷,也许父亲现在已经是岷江武林盟主了。” 秦玉刚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道:“休得胡说,太极龙棍在岷江也是响当当的门派,怎么能和水泊绿谷这样的势力搅在一起!” 秦海道:“父亲,你怎么还被所谓的正道条框束缚啊。天下之势,必顺从于强者,水泊绿谷的大主人就是可以主宰天下之势的强者啊!” 秦玉刚上下看看秦海,仿佛面前的不是自己的儿子一样,道:“海儿,你的江湖经验还是太浅薄了,你不知道水泊绿谷是什么地方啊,里面的三个女人都是女鬼。不,那里的大主人简直就是来自地狱的罗刹啊!” 这时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姓秦的,你们还敢对我家大主人不敬!” 三十章 太极龙棍传噩耗 水泽绿谷女蜗出 这声音尖细冰冷,秦家父子听见这个声音就像在心底凭空响了一声炸雷一般,因为发出这个声音的人就在这个屋子中。 秦玉刚初进卧房,由于思绪烦乱,所以没有调亮屋中的灯火,只是点了一根细烛,而一直潜伏在屋中的这个人却恰好在光线的照射范围之外,再加上这人屏息静气,秦家父子竟没有发现屋中还有一人。 秦玉刚还是沉着一些,点亮蜡烛,只见屋中的这人原来是一个瘦长身材的女子紧贴在屋角的天棚上。她十分瘦,瘦的就好像一副包裹着人皮的骨架一样。她眼眶很大,黑眼珠很小,白眼球很大,看起来十分凶恶,再加上她皮肤在烛光下呈现灰白色,着实把秦家父子吓了一跳。 秦玉刚并没有喊人,额头上已经出了冷汗,心道:这不就是水泊绿谷的二主人女娲么! 秦海则惊呼一声,竟然从背后拿出了龙棍短棍。 水泽绿谷的二主人女娲瞥了他俩一眼,冷笑一声道:“姓秦的,你大概没想到我会知道了郭楼主的下落并报给我们大主人了吧。你向少林秃驴的示好恐怕没取得预想的效果吧!” 秦玉刚毕竟见过风浪,冷静一下道:“秦某人一向心系武林,对奸佞小人恨之入骨,这次将姓郭的踪迹告诉少林高僧是尽我的义务。再说,据秦某人所知,这姓郭的似乎是水泽绿谷的叛徒,那么不论谁杀了他,对水泽绿谷似乎都是没有害处的。” 女娲道:“少说那些漂亮话,你把这事告诉少林那帮秃驴,不就是为了当岷江武林盟主而做铺垫的么!秦玉刚,本来今天就是你的祭日,可是我家大主人觉得你还有点能耐,命我特地来劝你一句,假如你归顺水泽绿谷,我们大主人会保你当上岷江武林盟主的。” 秦玉刚脸上阴晴不定,被人道破心机之后感觉十分难堪,又在内心思忖了片刻,才道:“秦某人不才,恐辜负水泽绿谷两位主人的期望。” 女娲道:“看来你还是对我们不太相信,是不是担心和我们合作万一失败了,你秦某人就身败名裂了?秦玉刚,你还没有你儿子识时务呢。” 秦玉刚大惊,一回头看见秦海挡在门口,满面羞愧。秦玉刚怒道:“原来是去少林送信的你泄露了消息。” 秦海“咕咚”一下跪下,道:“儿子也是为了父亲和咱们秦家的基业啊!” 秦玉刚道:“你说,你是什么时候和这个妖女联系上的!” 女娲听见他说自己是妖女,冷笑道:“你的宝贝儿子自然不屑和我这样的妖女为伍,可是他却在去少林的途中寻他的胭脂女,被我们在青楼中捉住。”秦玉刚虽然醉心名利,秦家在岷江也算是大富户,可是家教却很严格,故此他听闻秦海在去少林的途中跑去寻花问柳,自然怒不可遏,竟不顾魔头在身边,一边喊着:“你还敢去去妓院”一边抄起一个大青瓷花瓶朝他砸去。秦海一低头,花瓶砸在地上,“砰”的一声变成一堆碎片。 秦玉刚又抄起一旁的太师椅朝秦海头上砸去,还道:“乔大侠的死是不是你也有份!” 那太师椅是红木所制,较寻常椅子重了许多,若是砸在头上就算秦海有内功支撑,估计也会伤的不轻。他忙道:“乔大侠的死和我真的无关!”又用手中的短棍用力一挡。 这里闲话一段:太极龙棍是秦玉刚将祖传的棍法和自己早年在青城学过的内功结合起来自创的一门武功。兵器也是秦玉刚发明的。龙棍是一长一短两根铁桦木材质,两头都有铁皮包住的棍子组成,长棍四尺,短棍二尺,中间有一条可以方便拆卸下来的铁链相连接。 秦海今晚就将短棍别在身后,当秦玉刚用椅子砸他的时候,他顺手就将短棍抄出用力一挡。可是秦玉刚盛怒之下只是用体力搬起椅子,并没有使用内力,而秦海则灌注内力抵挡这一砸,于是红木做的太师椅被短棒击成碎片,而秦玉刚虎口被震破,血都涌了出来。 秦玉刚向后倒退两步,一看双手的鲜血,更加愤怒:“逆子,你想弑父不成!” 秦海一看父亲受伤,顿时六神无主。这时女娲出手了。她如骸骨一样的右臂悄无声息的伸出,一下抓住秦玉刚的颈部,而左手则按在他的天灵盖上,以秦玉刚的武功竟全无还手的余地。女娲道:“既然你不肯合作,留你也没有什么用了。” 秦海吓得睁大了眼睛,从他眼中的倒影,可以看见秦玉刚就像被女娲吸走了头部的血肉一样,整个脑袋迅速干枯,变成一个皮包的髑髅。秦海初见这种邪功,张大了嘴呆若木鸡,竟不敢出手。 这时门被下人打开,原来是服侍秦玉刚的一个老下人听闻屋内花瓶砸在地上的声音而来看个究竟的。那老下人一看屋中主人被一形如鬼魅的女人制住,在皮包的面骨上只剩下两个突出的眼球和一截伸在外面的舌头,吓得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秦海看见父亲惨死,一下子回过神了来,赶忙站起身道:“女娲,今天有很多高手在我家过夜,你休想跑掉。”女娲从秦玉刚身上拿过无影拳神给他的信后,道:“那些人若是来了,你泄露消息这件事就包不住了,何况你刚才的举动与弑父无异,若你不想众叛亲离,那就乖乖听我的话。再说你父亲已经没有救了,你作为长子可以继承秦家的产业,我们水泊绿谷保你当上岷江盟主。” 这番话让秦海的动作停滞不前。女娲看出他已经动心了,就命令道:“你现在用短棍打我!” 秦海手持短棍,不知女娲为何这样说,他也知道自己的武功和女娲相差甚远。女娲看他不动手,又赶紧催促道:“快打!”然后她快步到秦海面前低声说:“我今天给你这个机会,你可要好自为之。” 这时外面,秦家老二秦洋、老三秦江、何楷瑞等幻拳府弟子、江南四侠肖氏兄弟以及很多秦家人、祝寿宾客等一大帮人听到异动而赶来,他们看见屋子中一状如鬼魅的女子一掌将秦海打飞后破窗而逃,而白天的主角,太极龙棍掌门人秦玉刚面容干枯已然死去。 三十一章 火烹油红白礼毕 观秦洋楷瑞思度 议事厅的门一下子被推开,一个丫鬟跑进来喊道:“大少爷醒了。” 屋中的秦洋、秦江还有何楷瑞、江南四侠肖氏兄弟等人“呼喇”一下全站起来。秦江的动作最快,第一个冲到了秦海的卧室门前,一把就推开门进去。 病榻上的秦海正被两名丫鬟服侍喂药,可能是刚刚苏醒,所以他并没有对丫鬟们喂药的行为有什么反应,只是顺从的张开嘴任由下人将药一勺一勺喂到嘴中。直到看见三弟秦江等人进来了,秦家大少爷这才回过神来。他想起身下床,可是内伤还没好,动作一激烈就疼痛难当,又咳嗽出几口鲜血。 秦江赶紧快步上前,扶着大哥躺下,又用自己的手帕搽干了秦海嘴角的血迹。秦海、秦江两兄弟感情甚佳,那晚秦江见老父被杀,长兄被伤,不顾两人功力相差甚巨的事实,第一个冲上去与女娲拼命。可是女娲并不恋战,只是一掌将秦江打退就抽身破窗而去。何楷瑞等人追出去早就寻不到女娲半点身影。 只是一掌之间,秦江便受女娲邪气侵体,肖氏兄弟又是帮他运功,又是给他疗伤药,可他到现在也没痊愈。但他却时时记挂大哥秦海的伤情,每天都去看望秦海数次。 秦海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道:“今天是初几?” 秦江道:“今天是初六。” 秦海道:“我昏迷了三天啊。”然后他又道:“父亲他……” 秦江点点头。 秦海叹了口气,一双眼睛盯着天棚,没有说话。 这时,秦洋问道:“大哥,那天的情形到底如何?” 秦江看了眼二哥,目光中似乎埋怨二哥在此时提出这个问题。 秦海摇摇头,道:“父亲喊我去他房中议事,不想那个女魔头早已隐伏其中逼迫父亲归顺水泊绿谷。父亲慨然拒绝,女魔头恼羞成怒,就用我从没见过的邪功杀了父亲,而我想阻止她却无奈相差悬殊,被伤成这样。” 秦江忙问道:“那个女魔头是谁?” 秦海突然露出惊恐道:“那个女魔头就是水泽绿谷的二主人女娲,她就是凶手。” 老二秦洋没接这个话题,他有他关心的问题,他问:“父亲找大哥商量什么事情?” 秦海赶紧一阵猛烈的咳嗽。秦江终于忍不住,对秦洋道:“大哥重伤未愈,二哥不要再问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现在已经确认仇家是水泊绿谷的女娲,我们应该让大哥安心养伤,待料理完父亲的后事后,就找女娲报仇。” 何楷瑞也说:“我们现在应该让秦海兄静心养伤才是。” 秦海道:“幻拳府的朋友若有时间还望在敝处多留几日,秦家适逢劫难,还望江湖朋友多多帮忙。” 何楷瑞道:“我已派人回拳府向掌门拳神报信,我等幻拳府弟子暂时先留在这里。” 肖氏兄弟也道:“我们也留在这里,帮着料理完秦老爷子的事后,我们一起去找那个女魔头报仇。” - 城中的百姓这些天都惶惶不安,都是因为刚刚烈火烹油般操办了六十大寿的秦府老爷当晚就暴毙在家的事情。还有一些江湖人可是颇为忙碌,他们刚刚在济南参加完金镖长刀乔逸生的葬礼,又来给太极龙棍秦玉刚祝寿,继而又参加了秦老爷子的葬礼。就连寿宴时的戏班,现在也一变脸,成了送葬队伍中的一员。 重伤初愈的秦海一身重孝,在两个家丁的搀扶下走在最前头。秦家老二秦洋和老三秦江,带领着秦家本家人和秦玉刚的徒弟们跟在他后面。再后面就是秦氏族人。因为秦玉刚一脉是当地族人大户,所以只要在宗族谱上有名字的,无论平日远近亲疏,都要走在送葬的队伍中。整队人恸哭震野,极尽悲伤之象。 杨婉秋悄悄与何楷瑞说道:“如此说来,秦海就成为太极龙棍新掌门了么?” 何楷瑞道:“正是这样。虽然秦玉刚名利心太重,可念在他本人数十年来始终坚持侠义之道,又在最近发现了郭楼主的下落可算是大功一件,所以掌门拳神派我们来也是表明幻拳府支持秦玉刚升任岷江武林盟主一事。可是现在秦玉刚已死,我们的立场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杨婉秋道:“父业子承,我们继续推举秦海当那个虚名盟主呗。” 何楷瑞知道杨婉秋是拳府大小姐出身,虽然父母皆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可是她却涉世尚浅,不懂江湖争斗的复杂。而自己虽然是五代首席弟子,却不敢得罪这个大小姐。因为拳府未婚女子中,杨婉秋无论品貌还是武功又都是上上之选,何况杨婉秋之父杨怀恩又有意收何楷瑞为婿,若两人真能结为连理,对于何楷瑞日后发展都有无可限量的推动作用。自从成为五代首席弟子,何楷瑞开始幻想娶了杨婉秋,成为幻拳府新掌门,成为被江湖人尊敬的新拳神。 何楷瑞有这样的幻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杨婉秋是幻拳府无影拳神的孙女。无影拳神共生有四子四女。四个儿子杨天恩、杨怀恩、杨笃恩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之人。四子杨鎏恩是无影拳神中年所得,年幼聪慧,却英年早逝,无影拳神一直为此伤痛。除了这件事外,还让他伤痛的是三个儿子天恩、怀恩、笃恩育有七个女儿却无一个儿子。而拳神的四个女儿虽然也都嫁给武林世家或是江湖豪强,并且生儿育女,可是现在细算起来竟无一可以回来接替幻拳府的基业。表面上看幻拳府人丁兴旺,可是第五代的翘楚竟然落到了外姓甚至毫无血缘的人的头上。 何楷瑞不仅练功踏实勤奋,而且头脑很灵活,处事又周全,颇得拳府上下喜欢。他打定主意要娶杨婉秋,所以平时努力讨好这个大小姐。杨婉秋也感觉到何楷瑞对自己的爱慕,不过作为七姐妹中最漂亮的,又从小被众师兄师弟宠着的她十分傲气,原是看不上何楷瑞这样一个依附幻拳府又没有根基背景的人,可是拳府中其余五代弟子又无人及何楷瑞的相貌人品,加上自幼知根知底,父母又十分满意何楷瑞,她才慢慢开始给何楷瑞一点笑脸,让他在自己周围聊天解闷。当然,她是看不出何楷瑞谋求名利这样的心思的。 何楷瑞只得低声对她说:“秦玉刚在岷江扎根数十年,各方面人脉广厚,黑白两道都能卖给他面子。现在若他还在世,提出让自己的儿子秦海接替自己成为岷江武林盟主,那众人或许还能给他这个面子。可是现在他已经死了,人走茶凉,太极龙棍能延续之前一半的影响力都已经不易了,秦海又何德何能可以坐上岷江盟主的宝座。幻拳府犯不上为了扶植他而得罪岷江其他武林世家。”言罢,他一下子想到自己:现在幻拳府无影拳神老爷子还在世,所以拳府之人行走江湖都会被高看一眼,若是哪一天自己接位了,没有无影拳神他们,还能不能保持这样的声势就很难说。现在的自己是肯定不行,不过无影拳神和第四代杨氏四兄弟还能再支撑很长一段时间,自己应该多利用这样行走江湖的机会为自己多积累人脉。想到这,他看了看送葬队伍的前头,秦海日后无论好坏,都是自己借鉴的榜样。他同时想到了秦家老二秦洋和老三秦江这两人。他心道,秦洋此人太过计较,拘泥钱财和名声,日后对于太极龙棍一门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而秦江与大哥秦海感情极佳,为人又比秦洋豪爽,很爱结交江湖人却又不像是抱着贪图名利的目的,看得出是性情中人,所以即使秦江很难成为太极龙棍的掌门,此人也值得一交。更何况自己和老三秦江中间还有肖氏四兄弟牵线,日后变得更加熟络应该没有问题。而对于老大秦海,自己则要完全听从师尊的意思,虽然太极龙棍在岷江势力不小,可是就如自己刚才和杨婉秋所说,秦玉刚一死,太极龙棍日后恐怕走下坡路了。 杨婉秋道:“怎么?还有其他人盯着这样一个狗屁盟主的虚名?” 何楷瑞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些无奈,却也奈何不得,只得使了一个眼色,道:“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待此事一毕,我们就速回拳府,听从师尊们的安排。” 三十二章 因钱财兄弟生隙 屈恶势秦海习武 秦玉刚的丧事大操大办了七七四十九天。何楷瑞等幻拳府弟子在“头七”烧过就告辞回拳府复命。肖氏四兄弟在“三七”烧过后也告辞。太极龙棍一门经历如此大变故犹如人大病一场似的,元气大伤,不仅金钱花费无数,实力大不如前,而且兄弟之间素日的芥蒂也被放大。 葬礼结束后,下人将丧葬所收的帛金重新整理列单呈了上来。秦洋在旁,就先接过来看了。然后又对大哥秦海、三弟秦江道:“这红白喜事倒是没少收钱,抵掉咱家的支出,账面还颇有剩余。我看这剩下的钱不如多置办几处庄园。” 秦海摆摆手,道:“家中每年庄园收入不少,不必再添置土地。何况我们一练武之家,哪能效仿那些农户。” 秦洋忙道:“如果大哥不愿置办土地的话,我倒是熟识几家钱庄,利息颇丰,不如存起来。” 秦海道:“咱家自有银窖。何况为了贪图那几个子的利息等到用钱的时候却不便利。何况以后用钱的地方很多。” 秦洋冷笑道:“大哥,还有什么地方增加开销了?” 秦海起身从二弟手里拽过清单,扫了几眼,道:“下月李府老爷子开寿宴,崔掌门嫁女,丛师傅开分号,咱家都得派人去。这礼尚往来不得需要银子么!” 秦洋道:“崔掌门嫁女,大哥打算随多少礼?” 秦海道:“以咱们秦家太极龙棍的声望和父亲与崔掌门的交情,起码要随礼五百两银子。” 秦洋道:“大哥请看下单子,父亲祝寿时姓崔的才送了四十两银子,而咱们发给他的金牌就值五十两银子,这还不算打造金牌的手工钱。父亲葬礼的时候,他也只送了二十两银子的帛金。现在他嫁个女儿你就要给他五百两银子的礼金,这岂不是赔大了!” 秦海道:“他虽然是一派掌门,可是却不像咱家有地有钱,能拿出几十两银子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也足见他对于父亲的敬重。更何况咱家作为岷江武林大家,岂能斤斤计较。” 一直没说话的老三秦江也开口了,他站在大哥秦海这一边,道:“二哥,大哥说得对。父亲在世的时候常说不要计较回报。再说拿出这些银子对于崔掌门来说已经不易了。” 秦洋怪声怪气地道:“是呀,更何况姓崔的在岷北也颇有人缘。” 秦海瞪了他一眼,秦洋不复言语。秦江道:“二哥这么说就好像咱家图那姓崔的什么似的。” 秦洋使劲“哼”了一声,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是夜,秦洋来到三弟秦江的房中,秦江这在看一本绣像小说。他一看二哥来了,急忙起身。 秦洋似乎忘记了白天的争执,也不回答秦江问他夜晚来访有什么事情,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聊了一会,他才问三弟,道:“你知道父亲被害的那晚大哥去父亲房间商量什么事情么?” 秦江摇摇头,秦洋道:“他没和你说过?你也没问他?”秦江还是摇摇头。秦洋看弟弟的样子不是骗自己,有些失望,然后问道:“你知道最近江湖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秦江一愣,道:“十大高手乔大侠被杀了,据说凶手有十数人……” 这次轮到秦洋摇头了:“十大高手被杀的事属实离我们太远。我说的是残菊楼的郭楼主在明山大剑面前被水泽绿谷和职业杀手杀死的事。” 秦江道:“二哥,你才说完十大高手的事离我们太远,你却一下子提到了两个十大高手之人。” 秦洋有些无奈,道:“你可知道这郭楼主的行踪可是父亲发现的。” 秦江惊道:“还有这事?” 秦洋一看秦江的表情,就知道他这个弟弟原来什么都不知道。他只得解释道:“父亲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少林高僧,少林高僧请明山大剑擒拿郭楼主,可是中间走漏了消息,水泽绿谷雇佣职业杀手抢先将郭楼主灭口了。” 秦江道:“郭楼主的事情我听闻一些,他被明山大剑抓回来也是死,现在被水泽绿谷和职业杀手杀死对大家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啊。” 秦洋道:“可是消息泄露的太过蹊跷。我听父亲的老仆说父亲遇害的当晚,他去房中看见水泽绿谷的女娲杀死父亲的时候,大哥是跪在地上的。” 秦江警觉起来,看着二哥,道:“你是说消息是大哥泄露给水泽绿谷的?” 秦洋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推论,毕竟还有很多环节他也解释不通。他只能说:“我也不知道实际是什么情况,待以后我们兄弟俩一起问他个明白。” 秦江道:“二哥,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大哥大病初愈,又劳心父亲的事情,我们不能帮他分忧,还去给他添麻烦实在是不应该。要问你去问,我可不问。” 秦洋道:“可是大哥今天要用银子来收买人心,我不同意他这样做。岷江武林盟主是银子买不来。” 秦江不耐烦地道:“大哥如果真能当上什么武林盟主,那也是咱们秦家,咱们三兄弟的骄傲,父亲在天之灵也会替大哥高兴。二哥,你怎么总是把大哥想得那么坏啊!” 秦洋见实在说不通弟弟,只得转身离开。当秦洋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时,另一头的转角出现了一个人,大哥秦海晚上本来想找三弟聊天,却不想听到了两个弟弟的对话。 他没有再去找秦江,而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刚进房间,老仆就赶紧过来给秦海端来茶水。秦海看看这个服侍过父亲的老仆,心中暗道“好险”,幸亏幻拳府送来的那封信只有父亲看过,父亲死后那封信就被女娲拿走,秦家上下再无一人看过,还有就是若是那时这老家伙早来一会或是没有昏过去,那自己的秘密恐怕就暴露了。不过他旋即又想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那样就算自己不动手,水泽绿谷的二主人女娲也会将他灭口。 想到女娲这个名字,秦海打了一个颤,他揭开茶杯盖,正准备喝茶的时候,一下子吓出一身冷汗。原来他从茶水的倒影中,一下子看见屋子天花板的北角有一个人。 秦海这一惊,让老仆也奇怪地问他怎么了。秦海告诉老仆他要练功,让老仆送完茶水就不要再来打搅他。 待老仆走后,秦海忙站起身,吹熄全部蜡烛,只留下一盏小灯,然后抬头看北上角,那人如魍魉一般从天花板上下来站在秦海面前。在豆大的灯火前,那人更加恐怖,不是女娲还能是何人? 秦海壮着胆子问:“你怎么来了?” 女娲开口了,声音尖细:“我一直没走。我答应让你当上武林盟主,事情没办完之前我怎么会走,更何况离了我你怎么可能当得上。” 秦海被戳破心思,又羞又怕,道:“若是被人看见确当如何?” 女娲道:“那就灭了他。” 秦海道:“可是你还能杀掉我太极龙棍满门不成?!” 女娲道:“以后有事的时候我还会来找你,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让你惹上麻烦,毕竟你对我们来说还是很有用处的。”然后她从怀里拿出一本书,道:“我这次来是给你传授水泽绿谷内功心法的,凭你现在的武功是断然担不起岷江武林盟主这个头衔,所以我特意请示了我家大主人,破格让你学习我们的内功心法。” 秦海本来不想学习,他看女娲的容貌,也能猜到水泽绿谷武功心法的邪恶,可是一方面他也知道自己武功实在是浅薄,尚且不及父亲,更遑论以后在岷江立足,而且他还十分惧怕女娲,女娲要他学,他也不敢拒绝。 女娲看出秦海心中的厌恶情绪,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不识相的东西,水泽绿谷的心法可是武林至上秘学,你现在有这样的福分竟然还敢不珍惜!” 秦海忙连声道“不敢”,女娲这才道:“那就别废话,我现在就把入门总纲传给你。” 三十三章 女魔头上门传功 甘老爷送来请柬 太极龙棍的秦氏三兄弟自从操办完父亲的丧事后,上午早起练功,吃过午饭后小憩片刻,下午就聚在正厅处理家事。打理太极龙棍上上下下数百口的事情让秦海倍感吃力,偏偏老二秦洋不论什么事情都要掺一脚更是让他心烦。晚上秦海吃过晚饭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偷练女娲传授给他的内功心法。之前说过,太极龙棍是秦老爷子自创的武功,秦玉刚之前算是半个青城弟子,所修炼的内功心法是正宗的道家心法。他给儿子们传授的时候也是按照自己当初所学所练,不求一日千里的速进,而是强调扎实沉稳。所以三个儿子每日苦练不辍,却也花了十数年才见一点的功效。现在秦海修炼水泽绿谷的武功心法,只是打坐了一个时辰,就觉得抵上过去一个月的效用。他心中十分恐惧,每晚只练半个时辰就换成原来的心法继续练习。好在目前自己同时练习的两种心法并没有互相阻碍,秦海稍微放宽了心。 这一日晚上,女娲又突然而至。秦海现在对于女娲的容貌已经稍能接受,不再像以前那么害怕。女娲别的话先没说,而是让秦海用力打自己一下。她命令秦海,让他务必将全部内力毫无保留地使出。秦海上次被女娲所伤,心中已经埋下了恐惧的种子,可是却又不敢不听女娲的命令。他闭上眼睛,心道:“若我使出全部内力,纵然你是武功超群的女魔头,恐怕也会被我打成重伤。如果真能这样,不仅可以报了父仇,还能摆脱她的控制。”想到这里,他凝聚全身的力气,用力像女娲打去。 “轰”的一声,女娲并没有什么事情,还是原地像刚才一样地站着,可是秦海整个人被反弹起来,猛地撞到墙上,又重重地摔倒了地上。女娲眉头一皱,道:“不识好歹的东西,放着上乘心法不学,偏偏还要练你们家那点三脚猫的功夫,真是辜负我家大主人一番美意。” 秦海从地上爬了起来,用心听了听外面,见无人来,方道:“我不敢不练本门武学,若是只练二主人教的心法,万一被弟弟们看出来就不好解释了。” 女娲道:“少扯这些借口。我教你的是心法,又没教你武功招式,只是提升你内力的。你只练我教你的,保管内力突飞猛进,外人却又看不出来。” 秦海忙“喏喏”答应。女娲道:“你可记住,水泽绿谷想要谁当岷江武林盟主,谁就能当。本来乾坤门的葛老头是我们的不二人选,只是我觉得你小子更乖巧,才力荐大主人保你上位。否则就凭你,论人脉、武功都比不上葛老头,早就被我们灭掉了。你现在要抓紧时间练功,乾坤门的葛老头马上要召开岷江武林豪杰宴,打算在宴会上推举自己当岷江武林盟主,到时候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秦海忧心忡忡,道:“我恐怕不能胜任。” 女娲道:“我家大主人自会有安排,你就乖乖听话,不要担心了。”言罢,女娲又指点秦海练功一个时辰后,方才离去。秦海自她走了,方敢大声喘气,再看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透了。 - 女娲的消息果然灵通,第二天上午,和秦家交好的岷江八卦掌门门主震天雷甘老爷子突然登门,为的就是乾坤门召开岷江武林豪杰宴的事。 当时秦家三兄弟正在练功场带着秦门众弟子练功,就有下人通报说甘老爷子求见。秦海知道这个甘老爷子平素和父亲交好,忙请他入内到大厅相间。 甘老爷子年过七十,却精神矍铄,丝毫不显老态。他声如洪钟,讲起话来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甘老爷子来过秦家无数次,所以不用下人带路,听闻三兄弟在练功场,就径直过来,也没去大厅。正巧和三兄弟迎面遇上。他性子急,看见三兄弟忙大声喊道:“三位贤侄,那乾坤门的老葛要召开劳什子豪杰宴,这不明摆着在我兄弟家发生变故时趁火打劫么!” 秦海心道,好个女娲,消息果然灵通。然后他不露声色,道:“甘叔何出‘趁火打劫’之言?” 秦洋道:“大哥,你还不明白么?” 秦江问道:“二哥,大哥该明白什么?” 秦洋道:“这个乾坤门一直和我家不和,父亲在的时候这姓葛的还收敛一些,现在父亲尸骨未寒,这姓葛的就跳出来想要当武林盟主。” 震天雷甘老爷子道:“还是老二看得明白,秦海,这姓葛的突然召开什么岷江武林豪杰宴,就是为了当上岷江武林盟主的。” 秦海看了一眼秦洋,道:“甘叔,我们到厅堂说话。”然后拉着甘老爷子,带着两个弟弟一起去正厅。 甘老爷子一进正厅,就从怀里拿出一张大红请柬递给秦海,道:“你看看上面写得,就明白了。” 秦海接过来,和秦洋、秦江一看,只见大红请柬上书“不才乾坤掌门葛天保顿首拜,启上八卦掌门甘老爷震天雷:素得佳惠,感激涕零,早有登门拜谢之意,却被俗务缠身。然当世群魔乱舞,岷江倍受其害,现今之计,唯有武林同道齐心协力,方可共抵邪魔。故略备薄酒,谨具花酌,邀甘爷尊驾过临一叙,是荷。”下面就是日期。秦海一算,距离开会竟没多少天时间。 秦江看罢请柬,道:“这姓葛的学那些文人,故作风雅,却画虎不成反类犬。一会俗务缠身,一会又谨具花酌,笑死人了。” 秦洋看后眉头紧锁,问道:“甘叔,请柬是何时送到?” 甘老爷子道:“今早,我就赶紧过来给贤侄们送信。” 秦洋道:“举办宴会的时间近在眼前,料其不会仓促为之,那必是早已谋划多时了。如此说来,看来葛门主对于岷江武林盟主的宝座势在必得了。” 甘老爷子道:“贤侄何出此言,若是姓葛的要当什么武林盟主,俺老甘第一个跳出来不答应。” 秦海道:“姓葛的也知道甘叔您不会答应,所以估计给您派发请柬的时间已经拖后了,不过我们应该是最后才能收到请柬的人。” 他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下人来报,说乾坤掌门送来请柬一封,俱言请秦氏三位少侠出席岷江武林豪杰宴切勿推辞。 下人呈上请柬,秦海打开一看,所言和给甘老爷子的差不多,于是向两位弟弟道:“此行恐凶多吉少,不如你们俩留在家中,我一个人去会会这个葛老头。” 秦洋忙阻止道:“姓葛的言明要我们秦家三兄弟出席,大哥一个人去算怎么回事。外人还以为我和老三是贪生怕死之人。” 秦江也说:“那葛老头摆下鸿门宴分明是小瞧我们太极龙棍,我们三兄弟定要让他打错算盘。” 秦海心道:女娲之前明明授意由我来当岷江武林盟主,想来她必是有所安排,这葛老头就别做美梦了。不过老二秦洋对我颇为嫉妒,同去恐怕多有不便,万一让他窥破我和女娲私下之事就不好了。于是他说道:“父亲在世的时候常教导我们莫要与人争胜斗气。我是大哥,此行无论祸福我是必须要去的,二弟三弟,你们要谨记父亲的教导,就算这回姓葛的得了便宜,我们也不必和他计较。” 秦江看大哥这样说,于是有些犹豫,他一方面担心大哥独自一人去太过危险,另一方面又觉得大哥说的在理。秦洋则不这么想,他直截了当地说:“大哥休要搬出父亲来压我们,秦家的基业你有份,我和老三也有份,这次若真是推举什么武林盟主,若是轮到我们秦家当了,也是咱们三个当。” 秦海心中大怒,可是却因为人多不好发怒,甘老爷子却点头道:“老二说的对,现在你们三个是秦家代表,理应同进同退。再说了,我老甘这辈子数次受你们父亲的恩德,这次若是有什么危险,我拼了老命也要替秦老爷子保护好你们。所以秦海你就别担心了,我看你们三个应该一起去。” 甘老爷子发话,秦海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只能暗自寄希望于女娲,既顺利保其当上武林盟主,又不会被人窥破自己与水泽绿谷的关系。 三十四章 不能承颜胝手足 反而同根生间隙 岷江发源于岷山弓杠岭和郎架岭,以“岷山导江”而闻名,大大小小共有九十余条支流,与沱江水系组成的河网覆盖整个川中平原,全长一千余里。秦国蜀郡太守李冰及其子所主持修建的千古闻名水利工程都江堰就在岷江之上。这里以蜀锦闻名天下,另外养蚕业和药业也十分发达,百姓富足。所谓“穷文富武”,岷江地区活跃着大大小小数十个门派,除了老牌道家名门青城派之外,岷江的“十无一武”在这些年更是发展迅猛,成为武林中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支撑起岷江武林的繁荣。 这“十无一武”指的是十个空手武术门派和一个使用武器的武术门派。其中的“一武”就自然是太极龙棍秦氏一门。秦玉刚祖辈是以养蚕为生,至其父亲一辈就已家道殷实。秦玉刚年少喜武不喜文,父亲便顺其意愿,花重金请了几位师傅教他学习了棍法。秦玉刚资质不错又聪颖好学,不出几年就练熟了猴棍、七星棍、五虎群羊棍、齐眉棍等十多套棍法。后来他机缘巧合,得到青城派一位老前辈传授内功心法,所以内功扎实。秦玉刚虽然学文少,可是却对论语中的“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领悟得很深。配合自己的内功,他逐渐将所学十多套棍法融会贯通,取其中适合自己的招式详细加以研究,于是自创出一种用锁链链接长棍和短棍的独特棍法。后来闯荡江湖的时候凭此技压群雄,太极龙棍一门终于在江湖有了名气。之前说过,秦家家道殷实,秦玉刚不吝财物,广交豪杰,于是在江湖中的声望日益显赫。名利相织,太极龙棍名气越盛,投靠拜师的人就越多,门徒越多,势力也就越大。秦玉刚聪明地将势力转变为了财力,再用财力去扩充自己的势力。所以太极龙棍一门就像滚雪球一样,财、势越积越强,声望也就越来越高,现在终于成为岷江地区数一数二的大门派。 而“十无”则是有传统的十个拳术和掌法的武术门派,历史最短的也传承了一百五十余年。本来这十个门派百余年来牢牢占据岷江武林第一等的位置,可是后来秦玉刚的太极龙棍日益壮大渐渐让他们感到威胁。因为这十个门派在发展过程中互有联系,渊源颇深,如果说他们抱团取暖,莫说秦玉刚,即便是青城派,甚至是少林武当这样的大派都难撼动其分毫,可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十个门派中偏偏有几个要争个第一第二,结果闹得不可开交。秦玉刚顺势利用这其中的关系,拉拢几家,分化几家,趁着“十无”之间矛盾反而进一步壮大了自己的势力。比如今天来给秦家报信的八卦掌门门主震天雷甘老爷子就是和乾坤门袖中掌葛门主交恶,又在秦玉刚的拉拢下,变成太极龙棍的朋党。 不过“十无”说到底还是有自己的看家本领,就算哪家门派人丁不兴,凋敝落魄,却也能坚持不倒。而其中也不乏雄心勃勃之辈,就像一直和秦玉刚明争暗斗的乾坤门葛门主就是其中的代表。 乾坤门创始人是三百余年前的一位少林俗家弟子,擅长长拳、通背和短打,并习得少林绝技袖里乾坤,因此创立乾坤门。葛门主叫葛天保,是乾坤门第十四代门主,自幼入门,苦学三十五载,终于练成袖里乾坤。他不甘乾坤门三百年的声望被太极龙棍压制,又嫉妒秦玉刚的财力和势力,看出秦玉刚想要号令岷江武林的念头,于是处处与他作对。葛天保自忖论武功当属岷江第一,也想弄个武林盟主的头衔,一则光大乾坤门,另一则借声名获得比之前更大的势力和财力。因此,他积极拉拢其他空手门派,以武之理念的不同作为遏制秦玉刚的借口。说起来葛天保谋划盟主之位多时,却不及秦玉刚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效果。秦玉刚将目光不仅仅局限在岷江,而是广交豪杰,像肖氏四雄都是江南名头很响的人物,现在已然是秦家的至交好友。而秦玉刚得到幻拳府无影拳神的赏识更是对秦玉刚上位岷江武林盟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就在不久之前,秦玉刚利用郭楼主的行踪情报示好少林,虽然功败垂成,但是此举依然得到少林方面的欣赏和肯定。若不是这次秦玉刚突然死于女娲之手,那葛天保就算将“十无”都笼络在一起,恐怕也难撼太极龙棍的地位了。 葛天保也不傻,单单从秦玉刚六十大寿时众多武林豪杰来拜寿的情况就能推断出自己和秦玉刚的差距。他本来有些心灰意冷,打算退出竞争,安守本门,可是没想到大摆寿宴的秦玉刚当晚就暴毙在家,大儿子和三儿子又被打伤。葛天保顿时喜上眉梢,他看到岷江武林盟主的宝座在向他招手。 从听到秦玉刚暴毙的消息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四个月的时间,葛天保虽然没有团结“十无”,但是他料想凭目前的实力也能够料理秦家三个小子。而且他担心夜长梦多,虽然秦玉刚死了,可是他生前庞大的人脉关系却不容小视。现在秦家三个小子可能还不能完全利用上,但是假以时日,一旦他们取得了少林、幻拳府等大势力的支持,那么随时都有可能将逆势扭转。葛天保现在只能寄希望早点当上盟主,然后做出几件深孚众望的大事,那么到时候就算秦家三个小子再有出息,也不能从自己手中抢走盟主的宝座。于是葛天保赶紧联系与自己关系密切的门主商定好具体事项,然后遍撒英雄帖,召开岷江武林豪杰宴。他特意将发给与自己意见相左的门主的请帖拖后,而太极龙棍一门当然是最后才收到请帖的。 - 秦海与甘老爷子商议妥当后就将他礼送出门,甘老爷子本来想和秦氏兄弟同行,可是秦海坚持让其先走,并拜托他先去跟参加宴席的岷江地区与秦玉刚生前交好的门派首领打招呼。甘老爷子一想也有道理,就顺了秦海,先行一步。 秦洋对大哥的这个安排并无异议,可是对秦海接下来命人从钱庄取了一大笔银子的做法表示了不满。秦海对二弟说:“现在江湖离不开银子去上下打点,那些人虽与父亲交好,可是现在不花银子,就是交情再好也不顶用。” 秦洋道:“我不是心疼银子,只是这钱花的不明不白。” 秦海道:“怎地不明不白?” 秦洋道:“以前父亲撒银子,是为了做武林盟主,现在我们撒银子是为何事?” 秦海道:“当然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了。” 秦洋冷笑道:“谁来完成?” 秦海心知无法回避,道:“当然是由我这个大哥来替父亲完成。不过虽然是我这个大哥出头露脸,可是荣耀是咱们兄弟三个人的,以后有什么好处也是我们兄弟三人的。” 秦江道:“二哥,大哥作为一家之主,理应由他来出面。更何况大哥不是那种只顾自己的人。” 秦洋对秦江道:“你好糊涂,这种空口许愿怎么可信。” 秦海怒道:“我秦海说话何时不算数了,有了好处我会先给你和三弟的。” 秦洋道:“那你先说说有什么好处吧?” 秦海道:“盟主只是一个虚衔。”他看秦洋脸上轻蔑的神色,怒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秦洋道:“若你能当上盟主,这个家里一半的产业归我,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将父亲留下的基业打了水漂。” 秦江道:“二哥,你想分家?” 秦洋道:“三弟,我劝你早作打算,大哥以后恐怕就不是以前大哥了。” 秦海心中一惊,他本就心亏,此时咬着牙道:“行,这次我无论斗不斗得过葛老头,这个家都分给你一半。不过这一次参加英雄宴你要听我的。” 秦洋道:“这个家咱三兄弟都有份,岂是你说分一半就能分一半的。” 秦海道:“家产一分为三,咱三兄弟每人三分之一。你不足一半的,从我秦海这里拿。” 三十五章 兄弟争岷江盟主 葛天保宴请四方 秦洋心道,若是父亲在世,那姓葛的自然不足为惧,不过现在就凭你秦海,恐怕还不能当上这个盟主。不过不论你能不能当上,我都能分的一半家产,到时候再没有老爹和你的束缚,我可以大展身手。 秦家三兄弟中,老大秦海、老二秦洋都继承了秦玉刚的野心,可是比起父亲来说,他俩明显野心有余而能力不足。秦洋比秦海只差一岁,从小就事事不服哥哥,认为自己比大哥强很多。秦玉刚生前安排老大秦海多接手自己的事业,主要是对外方面的。比如这次去给少林送信,就安排秦海去,让他多接触名门大派。秦玉刚深刻认识到,想要立足江湖,最重要的就是站对队伍。之前立足岷江,凭借自己和青城派的渊源,太极龙棍很快就得到了岷江武林的重视。可是现在青城派的道士只顾着终日炼丹采药,追求长生不老,倒是对江湖的事情变得不那么关心了。秦玉刚想要成为岷江武林最高领导者,就要抱住更粗的大树。他之前有幸得到幻拳府无影拳神老人家的赏识,本来是抱住一棵大树了,可是无影拳神身子骨并不硬朗,因为行动不便,所以久疏江湖事务,对于秦玉刚进一步提高岷江地区的地位所能起到的作用着实有限。秦玉刚又谋划更可靠的大树。少林数百年来发展得枝盛叶茂,现任掌门玄静方丈虽不在十大高手之列却依然是武林的泰山北斗,更能驱动得了明山大剑这样的十大高手。如果自己能够得到少林一脉的垂青,说是得到武林同道的全部支持也不为过。为了以后秦家能延续自己的基业,秦玉刚安排大儿子多次拜会武林有影响力的人物,也同意性格活泼的小儿子秦江在外交往武林同道。他对于二儿子秦洋的看法是可以守家置业的人,所以安排秦洋在习武之余就在账房实习,打理家族产业。秦玉刚的想法是好的,只要三兄弟齐心协力,太极龙棍的未来将一片光明。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大儿子秦海只学得父亲抱大树的处世态度,却没学得秦玉刚的原则秉性,只是一味地屈服于强者,投靠了水泊绿谷。现在秦海既想实现野心,又担心自己投靠水泽绿谷的行径被发现。他以为秦洋发现了自己的行为,所以对自己的亲弟弟也动了杀心。秦洋则想主掌家业,既然大哥处处压制自己,索性就分家。他自认为擅于经营,暗想就算拿走半个家业,以此为本钱,再过几年的功夫也能再赚回这因为分家而被分割的产业。 于是秦洋道:“大哥、三弟,如果你们没有异议,就这么定了。参加完英雄宴,咱们就开始分家。” 这里只有秦江心里难受得厉害,可是大哥二哥这样又不是一天两天,尤其是父亲去世后,两人虽没到势同水火,却也再难相处,分家之事早晚都要进行。 秦洋问三弟道:“你作何打算?” 秦江摇摇头,道:“大哥二哥既然决定分家,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不过我现在还想再在这个家中,待我娶亲之后再做打算吧。” 秦洋见弟弟还不想和老大分开,也就不再勉强,心想老三你早晚会看破秦海的为人,到时候还得来求助你二哥我。 - 秦家三兄弟简单整顿,带着十几个武功不错的师兄弟和家丁仆从就驾着七八辆马车去乾坤门赴宴。之前说过,“十无”指的是岷江地区十个有数百年传承的武术门派,因为使用拳脚不用兵器,相对太极龙棍才被称为“十无”。这十个门派分别是:鹰爪门、螳螂门、形意门、八极门、八卦门、戳脚门、三皇炮捶门、翻子拳门、罗汉地功拳门和乾坤门。这些门派是岷江第一武术集团,其中规模最小的门派也有百余号弟子。岷江地区另外还有数十个小门派,十几人到几十人不等,偏居一隅,不敢惹事。 秦氏三兄弟星夜兼程,不消两日就到乾坤门所处县城。城中并无多少武林人士,三兄弟知道这是因为这些武林中人都已经去城外翠云山乾坤门新建的会馆,这在乾坤门英雄宴的邀请函上都说得明白。稍加打听,就知道这翠云山距离城中只有十余里的路程,而那乾坤门在山中的会馆也人所共知,很好寻找。秦海得到仆人传信,知道八卦门甘老爷子已于昨日傍晚赶到翠云山,入住在会馆之中。甘老爷子派人将出席宴会的名单带给秦海。秦海上下看了两遍,见岷江地区有头有脸的武林中人已经全部到齐,甚至连青城派的三真道长们也出席,不禁有些皱眉。要知道葛天保不打无准备之仗,既然敢邀请这么多人,就说明他对当选盟主是充满信心。 不过秦海已经想开,既然到了乾坤门这里争夺武林盟主,就先不去想水泽绿谷的女娲和闹别扭的秦洋,他知道英雄宴明天才开,己方日夜兼程现在就赶到这里有些劳顿,索性就在城中休息,明天午时之前赶到就行。他想,我也是宴会的半个主角,若我不到,那葛老头恐怕自己也不敢先唱这台戏。于是秦家兄弟就在城中休息。这一消息也早被人报给了乾坤门的袖中掌葛天保那里。 葛天保自半个月前就开始招待来自各方的武林人士,请帖发的越早的就越是支持自己的人,这些人也就越早的到来。葛天保好酒好肉招待他们,又投其所好地馈赠礼品,待时机成熟之际悄悄地将自己的野心分别透露给他们。就连远方的幻拳府都能感受得到秦玉刚想做岷江武林盟主的想法,这些一辈子身处岷江的江湖人又岂能不知太极龙棍和乾坤门之争所为何事。之前秦家一直占着上风,大家心里明白,就算是和葛天保交好的门派也不敢惹秦家锋芒。可是现在秦玉刚暴毙在家,太极龙棍又惹了水泽绿谷这样的大仇家,秦家三兄弟虽然继承了其父的事业,可是很难再现其父辉煌。岷江武林之中又开始将选票重新投给了乾坤门的葛天保。于是,当葛天保向这些人透露自己想法的时候,大家竟纷纷提前祝贺,还有的人提前拍着胸脯表示以后就唯葛门主马首是瞻。葛天保心知这些江湖人说话并不靠谱,不过只要他们不会集体与自己为难,等自己当上盟主,号令岷江武林的时候,这些门派也肯定不敢不听话。虽然秦家三个小鬼不足为惧,可是却也不能掉以轻心,这时候就要依靠平时就与自己交好的几个门派的鼎力支持。好在这些门派的首领与自己性情相投,又有百余年的渊源,自己若是能当上盟主他们也有好处,所以这些人都是乾坤门的铁杆盟友,届时也会公开支持自己的。 秦海三兄弟心中有事,一晚睡得都不踏实。尤其是老大秦海,子时尚未入眠。他心知明天自己就将迎来大考,今夜必要养足精神。可是这段时间烦心事太多,他竟全无困意。自从父亲整个人在自己眼前被女娲的邪功吸干枯萎后,他就再也不能在黑暗中入眠,每晚都要在房间彻夜点着灯火。家人只道秦海重伤初愈,心中所受刺激太大,也就不以为怪。可是今晚秦海觉得灯火太亮会继续让自己没有困意,于是就把灯火调到黄豆粒大小。 秦海在床上碾转反侧,失眠的感觉是浑身都不舒服,于是他索性坐起身来。就在这时,门闩夸嚓一下被从门缝里挑开,门吱嘎一声左右打开了…… 三十六章 浑秦海难辨凶险 大战夜女蜗传功 门一开,外面一阵寒风吹了进来,吹得秦海一哆嗦。他马上意识到是谁来了。秦海赶紧翻身下床,女娲一进来,秦海就立刻翻身跪下。 门在女娲的身后合上,秦海一肚子话也不敢问。在灯火的照映下,女娲还是一如寻常般灰白色的皮肤,皮包骨的身材。 秦海这段时间跟女娲学了心法,知道女娲是因为修炼特殊的内功而导致这样的形貌。秦海担心自己以后也会变成这样一个人见人厌的魔头形象,可是他又不敢说,只好暗自祈求上天,希望自己学的不是女娲那样的内功。 女娲看出他的恐惧和厌恶,也猜到了他的心思,想到自己以后还得利用此人,不宜把关系搞得太僵,于是道:“我来的时候看了,隔壁你的弟弟都睡了,外面也没有别人。”看他跪在地上,又道,“你可以起来了。” 秦海忙拜谢起身,又忙连声称是,道:“二主人轻功盖世,自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女娲一皱眉头,道:“我只有轻功盖世?” 秦海吓得差点又跪下,忙辩解道:“是神功盖世,二主人神功盖世,天下无人能敌。” 女娲这才一笑,森白凄惨地笑容让人不寒而栗。她道:“神功盖世虽然还谈不上,不过我的天阴功已经修炼到第六层,放眼江湖纵是十大高手我也不会放在眼中。” 秦海连忙点头称是,心想原来你练得叫做天阴功,不知道你教我练的可否也是这门邪功。 女娲继续道:“不过要论神功盖世的话,我家大主人才是真的有通天彻地之能,我恐怕都不及其一半。” 秦海心道:“女娲是个狂妄的人,竟然连十大高手都不放在眼中。不过能让这样自大的人都如此称赞的水泽绿谷的大主人,可见是多么厉害的角色。”他有自己的担心,于是斗胆问道:“二主人,不知我照您给的心法练多久才能练到天阴功第一层?” 女娲不屑地说:“你练得根本不是天阴功,天阴功只有女人可以练。你练得是九速洗髓经,属于少林的无上内功心法,只是和那些秃驴练得洗髓经稍有不同罢了。” 秦海一听,有些摸不到头脑。当年达摩为传真经,只身东来,一路弘扬佛法,后云游到少林寺,留下两卷秘经,一为《洗髓经》,二是《易筋经》。《洗髓经》为内修之典,《易筋经》为外修之书。相传达摩内功深厚,在少林寺面壁禅坐九年,以致石壁都留下了他的身影。他留下的《洗髓经》是武林人所共知的无上内修心法,就连少林寺中也不是人人都能修炼的。现在女娲开口说自己练的竟然是《洗髓经》,秦海不禁又惊又喜。可是这个“洗髓经”号称“九速”,和少林的《洗髓经》又有不同,秦海又不禁担心起来。他忙问这其中究竟有何不同。 女娲道:“少林那套修炼起来太耗时日,我家大主人就做了删改,内修效果一日千里,非少林那本《洗髓经》可以相比。因此我家大主人起名‘九速’,以示其神效。我家大主人神武无双,那传经的达摩岂可相比。” 秦海不知这大主人到底神通到了何种地步,竟然敢连达摩祖师都瞧他不起。又听说自己所练内功心法源自正宗武学,心下稍安。只是听这心法经过删改,他有了初练时会功力突进,可是日后就会反受其害甚至走火入魔的担心。秦玉刚所练的是正宗道家心法,与佛家心法一样都是四平八稳,日积月累方有功效。秦玉刚也常教育自己的儿子,练功切不可一步登天,要牢记“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武学修炼也的确如此,秦海自己也听过很多练武之人,因为贪图进度而走火入魔,轻则武功尽失,重则经脉俱断性命不保。可是现在自己性命名誉尽掌握在对方手中,自己反抗不得,只得修炼。他又想自己武功实在难配岷江武林盟主这一称号,一听说这套内功心法效果惊人,也颇有动心。他只是安慰自己,一想自己所练本家武功稍有根基,或可辅助自己免于走火入魔之灾,又想女娲所授这套“九速洗髓经”出自少林正宗内功,应该也没有太大问题。 这其实就是人在一种不正常状态下,比如恐惧和贪欲的刺激下的自我安慰。要知道,太极龙棍的内功心法源自道家,女娲所授源自佛家,虽都出身正宗,却不同源。秦海虽练本门内功有所基础,可是现在又练另一种内功心法,以他的悟性和修为是无法将两者融汇贯通的,时间长了必受其乱。更何况这套“九速洗髓经”是水泽绿谷的篡改之作,删去了原著中大部分章节,只保留了前几篇的部分要旨和最后的洗髓还原篇,并将原著中这最后的篇章作为第一篇章,然后又在最前面加上一个修炼法门提纲,用的是水泽绿谷大主人自己所修炼的一种心法作为引子,使得练习者在不懂得“无始钟气”、“四大假合”的情况下就能上手练习“洗髓经”。而少林正宗的《洗髓经》修炼却不是这样。之前说过,《洗髓经》在少林不是人人能练,并不是说所学的人要有多高的资历、威望、地位后才可以练习,而是要所学者必须有较高的悟性、扎实的基础和对佛法的深度理解,只有在满足这样的条件后,才能开始学习《洗髓经》。然后每当修炼《洗髓经》有所突破的时候,只有基础扎实的内功才可以巩固修炼的成果。可见少林洗髓经是先打基础,后突破,再充实,然后再打基础、再突破、再充实,就犹如上台阶一般,步步扎实,最后登上高楼。 而“九速洗髓经”的修炼者通过大主人自编的提纲迅速上手,在不满足上述条件的情况下,就可以开始用洗髓还原篇的洗髓要诀一步一步拓展练功者的潜力,然后再在表面是洗髓经,实际是水泽绿谷的内功心法的指导下用速成的内力填补拓展开的潜力,巩固练习的成果。可见水泽绿谷的“九速洗髓经”是不用打基础,直接凭借洗髓经的最后一章洗髓还原篇寻求突破,再练习水泽绿谷的心法,而不是“洗髓经”,所以才能进展神速。 对于这之中的差异,除非是对这几种内功颇有研究的人和知道底细的人之外,寻常人是分辨不出的。所以秦海还以为所练只是删减版的洗髓经,却不知练得完全是披着《洗髓经》外衣的另外一种邪功。 女娲道:“我今晚前来是给你吃下一颗定心丸,明天我会随你一同到翠云山,助你夺得岷江武林盟主之位。不过我会施展易容术,你到时候就会知道我乔装成谁。我还会替你解除一个心头大患,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我奉我家大主人之命,要传授你水泽绿谷至高武学中的三个掌法招式。你若与乾坤门葛天保对阵,这三个招式将助你轻松打败他。” 三十七章 夸海口三招制胜 逢对手握手试功 秦海一听这次女娲要传授他招式,心想虽然水泽绿谷属于邪魔外道,可是却有真才实学,自己已经见识了二主人的厉害,这次能学的她们的至高武学招式肯定会对自己打败葛老头大有帮助。可是又想,招式不像内功,外人不容易瞧破。招式特点鲜明,一使出来就算外人不知,又岂能瞒过自家兄弟。更何况,太极龙棍一门以棍立门,与拳脚招数所练甚浅,不过是道家几套入门掌法,不像是用于实战,更像是平日锻炼舒筋活骨的。 于是秦海道:“二主人,我们秦家与掌法上所学甚浅,恐怕难以在一夜之间领悟水泽绿谷的至上心法。 女娲冷笑道:“你是很笨,不过我若教你的话,你也能学会。可是就怕你是不敢学吧。” 秦海立刻道:“二主人明鉴,我的确担心英雄宴上被人瞧破。” 女娲道:“不识相的东西,这套掌法是水泽绿谷的无上武学,若是寻常人能学得其中一招,就足以行走江湖。这次大主人直接赏你修炼三招,一方面是你小子运气好,另一方面也是大主人知道你不敌乾坤门老葛,所以选了三招专克他袖里乾坤的招式教于你。你若不学,在英雄宴上被他的袖里乾坤打死可怨不得别人了。” 秦海也知道乾坤门葛天保会用少林绝学之一的袖里乾坤,他一听水泽绿谷有专克少林绝技的招式,不禁吃了一惊。不过他旋即想到水泽绿谷都会少林洗髓经,所以有克制少林绝学的招式也不足为奇。可是他还是担心所学的水泽绿谷掌法被人瞧破,于是犹豫不决,不敢答话。 女娲道:“你把水泽绿谷的武学当成什么了!我现在就能知道你和葛老头比武的时候他会使出什么招数。到时候你顺水推舟,佯装被他打掉你手中的棍子,然后在情势危急之下,你出于自保,使出随机应变的招式将他打败。三招一气呵成,量在场的那些蝼蚁看不出所以。” 要知道一门武术招式有限,可是变化无限。自身的水平、对方的套路和时间场地等等因素都能影响出不同的招式组合。现在女娲直接说她可以知道乾坤门葛天保和秦海比武时候会施展什么招式,秦海又应该如何应对,甚至是专门挑选了三招克敌的招式,这让即便之前觉得水泽绿谷厉害无比的秦海听到,也会感觉非常的不可思议。 女娲知道他心中存在疑惑,道:“你不知道我家大主人的厉害,所以会有怀疑。我家大主人说了,以你现在的水平,到时候不用佯装,自然会被葛老头打掉手中的棍子。所以你赶紧跟我学这几个招式。” 秦海此时虽然疑惑未消,可是也不敢反驳,他寄希望水泽绿谷的大主人真的有女娲说的这么神通,到时候自己侥幸也不会被人瞧破。于是忙道:“小人谨遵二主人的吩咐,感谢二主人以绝学相授。” 女娲也不耽误时间,就在屋中将三个招式教给秦海。秦海学的极快,可是学会招式还得有内功辅助。女娲教他如何将之前所学的“九速洗髓经”和招式结合,一直练到卯时,秦海才将招式练熟。 女娲道:“你也忒笨了,不过对付葛老头也够了。我去易容,你天亮就去翠云山吧。” 秦海忙问道:“二主人所易容为何人,可否告诉小人,要不二主人易容术高超,小人到时候看不出来恐怕怠慢了二主人。” 女娲冷笑一声,道:“是时候你自会知道。你把心思花在怎么打败葛老头拿到武林盟主的事情上吧。” 秦海突然跪下,道:“二主人对我如此大恩,不知小人将来如何回报。” 女娲道:“你若真能号令岷江,将来自有用你的时候。当然,将来你的好处也是多多的,无论绝世武学,金山银海,还是名望地位,只要你听话,水泽绿谷统统都会给你的。” 言罢,女娲就推门而去。秦海从地上站起,忙到走廊。此刻走廊上已经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 - 早上在住宿的客栈吃过早饭,太极龙棍的马车队就向翠云山进发。老大秦海和老三秦江在第一辆马车中,老二秦洋突然说他身体不适,于是就在最后一辆马车上,只有一个家仆驾着车,在后面跟着。 秦海没在意,对他来说,秦洋只要不来打搅他,他就会觉得很舒服。再说兄弟马上就要分家了,这次本也不想带秦洋,是他自己偏要跟着的。现在他身体不舒服,一则不会给自己添堵,二则又可在外保持兄弟三人亲密无间的形象,对于秦海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秦江倒是想去照顾一下二哥,可是秦洋谢绝了。他拉着帘子,外面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因为秦海不在意,所以下人们也不在意。 出城十余里,就到了翠云山,早有乾坤门的弟子作为迎宾在山路旁等着。他们早知道秦海一行今天来到。虽然这是本门的对头,可是表面的客套功夫也得做足。 太极龙棍的车队在迎宾的领路下,很快就来到了乾坤门新修建的会馆。秦海、秦江从马车上下来,一边活动活动身体,一边看看乾坤门新修建的会馆外观。只见乾坤门修建的会馆依山而建,高墙红瓦,阔门朱漆。门前一对石狮,足有半丈高矮,雕刻得栩栩如生。狮子上面的门柱上挂着两个大灯笼,红布绣金边,看着很喜气。秦洋也从车上下来,脸色惨白。秦江忙去问他身体,秦洋却摆摆手,什么也没说。前一天还好好的,这一宿就变成这样了,连秦海看见了也不禁有些担心。他昨晚和女娲练功,也不知道秦洋那里发生了什么,不过秦海旋即又想今天的大事是被选为武林盟主,秦洋的事情等回去再寻得好医生看看也来得及。 这时候有乾坤门管事的迎出来,满脸堆笑,向秦海三兄弟拱拱手道:“欢迎太极龙棍的高人光临敝馆。” 秦海见葛天保并没出来迎接,心中有些不满,不过他懒得计较,只是略一拱手,道:“在下秦海,收到贵派葛门主的请柬来赴英雄宴,不知其他门派的前辈都来了么?” 那管事的道:“都已来齐,正在院中。” 秦海道:“请前边带路。” 秦家兄弟就随那管事的进到院中。 一进会馆,先是一个小院。说是小院子,却也有十余丈见方。里面种满花草,铺着青石鹅卵,侧面还有一个池塘,里面养着数十尾锦鲤。院子的正中间是一面石壁,上刻两个大字“乾坤”。 绕过石壁,就是正院。这院子极为开阔,摆了五十余桌,都已坐满了人。秦氏三兄弟一进来,原本吵闹的院子就立刻安静下来。大家把目光都盯着刚刚继承岷江第一大门派的这三个青年身上。 秦氏三兄弟尚在孝期,都是黑色素衣,身后都别着造型奇特的双截龙棍。他们看见众人射来的目光,却也不惊讶,因为秦氏兄弟就是今天的主角,被关注也是正常。 秦海扫了一下全场,看见八卦门甘老爷子后微微颔首。这里面不少人秦海三兄弟都认得,毕竟秦家身处岷江,与不少门派都有走动。甘老爷子之前曾把他所记录的宾客名单派人带给秦海,所以对于今天在座的人,秦海心里都清楚。 乾坤门门主袖中掌葛天保本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见秦家三兄弟来了,忙甩开众人,径步奔向他们。其实自从秦海等人来到翠云山,葛天保就从手下那里得到消息。可是他偏偏要怠慢一下这三个小辈,于是对于岷江第一大门派驾临,他只派了一个管事的去接待了。可是现在秦家三兄弟人已经进来了,当着全体岷江武林人士的面,葛天保又要表现出自己的大度和对后辈的关心,于是做出热情欢迎的姿态,向秦海伸出肥大的袖子,要与他握手。可这握手之中却暗藏玄机。 三十八章 初见面互试内力 拜仙尊大树乘凉 葛天保身材偏胖,穿着一件褐色对襟缎袍,上面绣着一个个福字。他的缎袍长袖飘飘,秦海知道他在这衣袖之下蓄有极霸道的劲力。武林中人握手的时候更多的是一种试探。秦海也伸出双手一下子隔着袖子抓住葛天保的双手。 葛天保本就是要和秦海握手试探彼此实力的,所以也不为意,任由秦海抓住自己的双手,开始较劲。葛天保自信是岷江武林第一人,他练得就是掌法,自忖掌力肯定比练棍法的秦玉刚要强,更何况对方还是秦玉刚的儿子呢。 果然如葛天保的判断,秦海使用本门内功岂是葛天保的对手。秦海只觉得自己抓住了一对火炭,想要撒手,却又被抓得牢牢的,自己吃疼不已,可是正在撑不下去的时候他本能地运起之前从水泽绿谷所学的“九速洗髓经”,内力虽不充沛,但却很凌厉,让葛天保猝不及防,差点吃了闷亏。 葛天保一开始只用了不到七成力,秦海就受不了。葛天保有意要出秦家的洋相,于是将力加到十成,意图让秦海当众求饶。他是慢慢加力,为的是一点一点地折磨秦海。可是他却没想到秦海会使出一种极刁钻的内力,来势迅猛,一下子让葛天保自己吃疼不已。 其实秦海练习“九速洗髓经”时间并不长,即便“九速洗髓经”有速成的功效,秦海所积累的内力依然有限。而且这股不安分的内力和秦海本身十数年积累的内力还互不相调,若是握手时间再长些,秦海必然要出洋相,可是偏偏这只是握下手,而且葛天保眼看自己胜过秦海后有些大意,他万万想不到秦海体内还有另外一股奇怪的力量,所以自己没有防范住。 不过葛天保也是老江湖,立刻调整内息,将手头力道加满。这时在一旁的秦洋突然上前,右手一下握住葛天保的胳膊,却没说话。葛天保一惊,只感觉这秦洋的内力大的惊人,似乎远胜过老大秦海。他一看旁边还有一个老三秦江,心道这三兄弟内功古怪,先不着急和他们在此时相争。 于是葛天保忙退了两步,秦海和秦洋也就顺势松开了手。秦海看了秦洋一眼,没有说话,虽然感觉奇怪,可是心下更多的是感激秦洋关键时刻的出手相助。 葛天保一脸堆笑,道:“欢迎太极龙棍秦家三少大驾光临。”然后又大声说:“来来来,三位贤侄,我来为你们引荐一下几位前辈高人。”说着就把秦家三兄弟往形意门的桌席那里领。 秦海却没理会他,给二弟三弟使个眼色,向另一张圆桌走去,然后长鞠行礼,道:“晚辈秦海携二弟秦洋、三弟秦江给三真仙尊请安。晚辈三人身披重孝,所以不能给三位仙尊跪地请安了。” 那桌旁坐着三个道士,看样子均约有七十岁多岁。他们头戴庄子巾,身穿青色长褂,手持拂尘,腰佩长剑,正在闭目静养。无论之前的院中的喧嚣吵闹还是秦海他们来了之后的安静紧张,这三个道士始终没有睁开眼睛。直到秦海三兄弟上来请安,这三个道士才缓缓睁开眼睛,坐在中间的一位道士双眉已白,看似年纪最大。他微微颔首,却没说话。坐在他左手边的瘦道士开口道:“贫道三人正处羽化飞仙的紧要关头,本不该来管这些俗世事务,可是秦居士有扛鼎之怀,此次遭遇不幸让我等扼腕叹息。”另一边的胖道士接过话头,道:“秦居士与我派渊源颇深,说起来也算我青城弟子。现在他被奸人所害,让你三人失了依靠。不过还有我们几把老骨头,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我们绝不会袖手不理,由着别人欺负我们青城子弟。”中间的白眉道长这才开口称善,道:“两位师弟所说甚是,你们兄弟三人忠厚正直,可以为岷江武林多做一些事情,青城上下会支持你们的。”三个道长看起来像是和秦家三兄弟说话,可是他们中气十足,在场的群雄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这三个道长就是青城派的三真道长,中间的白眉老道是青城派掌门,三真道长之首真意道长;坐在他左手边的瘦老道是真如道长;坐在他右手边的胖道长是真心道长。青城派是岷江最具影响力的门派,只是近些年三真道长醉心研究成仙之道,不再关注武林之事。不过岷江地区却无人敢忽视青城派的地位。秦玉刚早年与青城派一位前辈结下渊源,被传授了青城的内功心法,所以真心道长才说秦玉刚也算是青城弟子。青城派的三真道长许久没有下山,这次竟来到翠云山参加英雄宴,又态度鲜明地支持太极龙棍,不禁让人感叹青城派与太极龙棍的关系有多么的密切。这也给其他的人提了一个醒,欺负没有秦玉刚的太极龙棍就等于和青城派过不去。 葛天保面色铁青。青城派的表态对他来说颇为不利。不过他坚信就算没有青城派的支持,他也会当上盟主。到时候青城派也奈何不得他。更何况三真道长虽然地位名望极高,但是毕竟久疏江湖事务,肯定不及现在常在江湖走动,不断扩展人脉的自己。他是老江湖,讪讪一笑,道:“三真仙尊说得极是。不久前太极龙棍‘棍王’秦门主在家惨遭水泽绿谷的毒手,令我们岷江痛失一位杰出的人物,我也痛失了一位尊敬的兄长。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凶手是水泽绿谷,大家说我们该不该报仇呢?” 在场群雄这时候一致道:“当然该报仇。”然后大家热议纷纷,一时间群情鼎沸,似乎为了缓和刚刚因为秦氏三兄弟到来而安静的尴尬气氛,大家变得格外激动。 这时候有一个山西口音的声音响起来:“以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不仅报不了仇,反而还会被打得很惨。”虽然这个声音不大,但说话人内力充沛,清楚地在吵杂的环境中,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楚,于是大家又安静下来。 水泽绿谷一直是武林人闻之色变的一个名字,能做到这样的地步,残忍凶狠是必不可少的。就算是没切身感受水泽绿谷厉害的人,就从一些江湖传闻中,也会惊出一身冷汗。所以,这个声音一出来,人们顿时冷静下来。 三十九章 一唱一和推盟主 语不投机拳脚加 大家虽然安静下来,却也没闲着,纷纷寻找是谁发出了这个声音。其实这山西口音在群雄之中很容易辨识,大家一下子就找到了声音主人——形意门的门主“钢锉手”王卓。王卓是山西人,拜入形意门中数十年,可是口音却一直没有改过来。 形意门以形意拳驰名岷江。形意拳是内家拳法,以龙、虎、猴、马、鸡、鹞、燕、蛇、鼍、骀、鹰、熊十二形拳为基础,只求意似不求形同,讲究直来直往和硬打硬进。王卓深得上代门主真传,出手如钢锉,落手如钩竿,因此得名“钢锉手”。 这时又有一个闷嗡嗡的声音响起,就好像说话的人没有鼻子一样:“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大家一瞧,就是距离王卓不远处的八极门门主“大开门”周大成。只见此人身矬臂短,脸大入盆,鼻子却很小,熟悉他的人知道他说话一直就是瓮声瓮气的。 王卓道:“我们必须要推举出一位武林盟主,大家听他号召,由他指挥大家。” 周大成道:“王老弟说的极是,我们现在群龙无首,去和人拼命只怕是有去无回。不过王老弟,你说该推举谁来做这个盟主。” 王卓道:“首先这个人必须是德高望重的。” 周大成道:“这话不错,做人处事最需要的就是讲德行,一个人德行不好是坚决不行的。除了德行好还要声望高,声望不高、资历不够是不能服众的。”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秦海。 王卓道:“其次这个人必须要武功卓绝。” 周大成又道:“不错,想要统帅岷江武林,必须要一个武功好的人。”大家又纷纷将目光投向葛天保。 王卓道:“第三,这个人必须要有侠义心肠。” 周大成猛拍手。道:“说得好,我们江湖中人侠义为大,我们选盟主,必须要选为人仗义,乐于助人这样的人。” 王卓看了眼全场,道:“如果谁能做到这三点,我王卓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 周大成道:“今天在场的是全是江湖人,可是符合王老弟提出的德高望重、武功卓绝、侠义心肠这三条的人却着实不多。不过王老弟,我周某人心中倒是有一个人选,保证符合你提出的三点要求。” 王卓问道:“周兄,请说。” 周大成哈哈大笑,道:“此人王老弟也认识,就是今天英雄宴的主人,乾坤门葛天保葛门主。论声望资历、武功水平和侠义心肠,葛门主哪儿样不是最好的。” 王卓也道:“周大哥说的极是,若是你推举葛门主,我形意门第一个支持。” 大家看着他俩一唱一和的,有人早已猜出他俩是为推荐葛门主做的铺垫,不过这里面过半的人都是站在葛天保一边,所以当到他俩说出葛门主的名字时,立刻就有很多人鼓掌叫好,会场的气氛一下子又活跃起来。 这个时候,八卦门的甘老爷子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他用力咳嗽一声,大家纷纷看着他。甘老爷子道:“王门主说的不错,这武林盟主既要有声望资历,又要有武功水平,最重要的是还要有一副侠义心肠。如此说来,我老甘也有一个适合的人选。”说到这里,他瞅了瞅王、周二人,然后看着秦海道:“我推荐的就是太极龙棍秦玉刚的长子秦海。”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一片喧哗。大家都知道太极龙棍是岷江第一大势力,可是秦玉刚已死,现在秦海想要庇荫祖业做上他父亲都没做过的武林盟主,这让在场很多人都无法接受。 葛天保看着人群的反应,很高兴,这说明秦海还不能服众,和自己预想的一样。 甘老爷子大声道:“论声望,太极龙棍威震岷江数十载;论武功,秦海的功夫是地地道道的青城道家至高心法;论侠义心肠,在座的每个人扪心自问,秦家对各位如何!” 众人的议论声音变小了,很多人闭上了嘴。这些年来,秦家在金钱上花费从不计较,也因此笼络了不少人心。 甘老爷子继续道:“有的人论声望资历,不过是岁数年长些;论武功,所练的是少林武术,不是纯正的岷江流派;论侠义心肠,我甘某人可没见过他做什么侠义之事。” 甘老爷子这辩驳之话并不高明,虽然大家都知道他处处针对葛天保,可是却没听出他扬秦贬葛有什么令人信服的理由,尤其是最后一条更是纯主观之见。 葛天保不屑于他斗嘴,自有旁人先为他冲锋。王卓首先加入了战圈,道:“‘十无’扎根岷江十数代,太极龙棍只传了一代,资历孰深孰浅,大家一目了然。”葛门主的派系一阵叫好。 这时候一个青衣拳师站出来,道:“四年前岷江发大水,江北淹了上千顷地,数以万计的百姓流浪失所。太极龙棍拿出钱来周济灾民。我江北戳脚门崔世壮可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间。就冲着一点,我戳脚门支持秦海。” 不少人认识戳脚门掌门“玉环步”崔世壮的,还有更多的人知道那次秦家救济灾民的事。那次的事情不仅百姓称道,就连岷江官面都对秦家很是重视,还上报朝廷,朝廷立刻赐了一面“宅心仁厚”的匾额。崔掌门提起此事,大家又纷纷称赞秦家侠义心肠,应当配得起这盟主的头衔。 不过和戳脚门一直对立的翻子拳门的掌门“拳如雨”季谷丹却在一旁道:“这只能说明秦家有钱,你姓崔的如果有钱,会不会也这么做?” 崔世壮道:“当然,救济灾民是我们侠义人士的本分。” 季谷丹道:“那我们是不是也可推荐崔掌门你当这个武林盟主啊?” 崔掌门忙摆手后退,道:“我何德何能,当不起啊当不起。” 季谷丹道:“崔掌门,秦家花钱救灾就能当盟主,你花钱救灾就当不起这个盟主。我看你不是无德无能,而是做不了那么多的金牌吧。” 崔世壮等站在秦家一派的人立刻恼怒,撸胳膊挽袖子往前面冲。他们嘴里叫骂着。葛天保的支持者们也不甘示弱,叫骂着往前冲。一个个门派的门主不顾身份,也不顾什么武功路数,就像村妇打架一样扭在一起。葛天保、秦海三兄弟还有青城的三真道长们等一些还顾及自己身份地位的人没有参与群殴。东道主葛天保忙呼喊自己门派的弟子上前拉架,可是这些武林中人打架虽然使用野路子,但是伸手之间的力道犹在。乾坤门上前拉架的弟子功夫不行,不少人就被飞来的拳脚打在身上,轻者头破血流,重者骨断筋折。顿时又有不少人上前抢救伤者,现场一片混乱。 四十章 争盟主决斗难免 划势力四战定赢 葛天保是最生气的,眼见自己安排的英雄宴变成一场狗熊宴,他再也顾不得身份,快步来到争斗人群的近前,也不管是哪门哪派的人,葛天保都施展擒拿手,抓住一个就往圈外扔一个。就这样他边走边扔,边扔边走,很快就来到人群的核心。 葛天保施展的擒拿手虽然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但是他面对的都是各个门派的门主级别的人物。就算那些人现在正在打斗,葛天保能这样很轻易的将他们抓住再扔出去,也足以显出他武功的高强。 被扔出去的人一开始莫名其妙,等站稳了之后一看葛天保还在往前边走边扔,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管是不是乾坤门的支持者,大家都是内行,所以心底都十分佩服他的武功。更有人在一旁轰然叫好交头称赞葛门主的武功。 刚才打斗的最核心就是八卦门的葛老爷子、形意门的王卓、八极门的周大成、戳脚门的崔世壮和翻子拳门的季谷丹,他们五个人扭在一起,就连葛天保也分不开。秦海三兄弟一看葛天保出手了,也忙上前,和葛天保一起,才将五个人拉开。再看五个人身上都挂了彩,甘老爷子伤的最重,停下来后连吐了两口鲜血。八卦门的弟子不答应了,又再次冲上前想替掌门报仇。 秦海忙站在前面阻止他们道:“我们是来讲道理的,不是来和他们打架的。” 葛天保也道:“若是切磋武功,也应该是咱俩切磋,何必连累大伙。” 秦海之前看见葛天保施展的擒拿手,心道葛天保果然本领不错,自己远远不及他。所以当葛天保提出要和自己切磋比划的时候,他首先是想后退。可是他现在退无可退,想要当岷江武林盟主,肯定就要和葛天保切磋。要知道对付武林中人还是得以武服人。秦海横下心,暗道:之前女娲保我登上岷江武林盟主之位,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潜伏在群雄之中,到时候或许会助我一臂之力呢。 心念及此,他稍感踏实,于是道:“葛门主说的对,乾坤门驰名岷江,敝门早就想上门求教。适逢今日有此机会,我自不当推辞,还望葛门主不吝赐教。” 葛天保之前和秦海握手暗试,知道此人内功有几分古怪,但是他自付可以胜过秦玉刚,所以对于秦海他也自信可以胜之。 众人“呼喇”一下让开,在院子正中空出一个大圈,葛天保和秦海站在圈子中央。秦海从身后拿出龙棍,左手短棍护胸,右手长棍过顶,摆出太极龙棍的起式。葛天保将双袖合拢,内力蓄积,肥大的袖子在内力的作用下鼓了起来,呼呼作响。两人同时道了声“请”,岷江武林盟主的争夺就开始了。 这个时候突然又有一个人开口了。这是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只听他说:“岷江自青城以下都以‘十无一武’为中心,这次推选武林盟主,大家共推葛门主和秦兄弟,我没什么意见。不过既然是共推,那只让葛门主和秦兄弟比试,无论谁胜谁负,大家还是会心有不甘。我提议不如推举他俩的人也借这个机会切磋一下。大家自动组队,三对三、五对五的团体战都行。一来今天大家聚在一起的机会难得,二来有谁不服谁,也可以借着今天的机会把关系梳理下,免得日后再生是非。” 大家纷纷望去,原来是一个一直站在圈外的人开口。此人刚才并没有参加群雄的群殴,所以衣冠整齐,飒然而立。有认得他的,跟旁人说:“他就是三皇炮锤的罗广全。” “十无”虽然是岷江第一大武术集团,门派规模比其他小门派要大很多。可是十个门派之间的规模也不相同,像闽北的戳脚门崔世壮和闽南的三皇炮捶门都属于其中规模比较小的门派。戳脚门身处乾坤门所在的闽北,崔世壮又因为和葛天保的盟友翻子拳门季谷丹不和而备受压抑,再加上崔世壮不善经营,门派钱少人少,时常要靠秦玉刚的接济。而三皇炮锤门则不同,罗广全对收徒要求甚严,所以不像其他门派广收徒弟,人丁兴旺。而且罗广全属于油米不进的类型,只是练功授徒,与“十无”中其他门派走动不频,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次他突然开口提了这个建议,大家都不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只有秦海知道罗广全的主意。秦玉刚生前曾经安排秦海去过三皇炮捶门,他也知道罗广全与父亲交好,只是表面看不出来罢了。此时罗广全提出这个建议,秦海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敌不过葛门主,所以想要也参加,为自己争些场面。而且现在势头明显是葛天保人多势众,罗广全提出一对一的团体战,这样可以避开葛天保人多的优势,免得自己和葛天保比赛后再生新麻烦。而且即便自己和葛天保的较量中输了,只要自己组成的这个团体在最后不输于葛天保,那么自己便能当上武林盟主。至于葛天保就可以留待以后慢慢收拾。 其他人虽然不知道罗广全的真实意图,可是他提出的团体战正好可以为群雄提供一个机会了结之间的新仇旧恨,尤其是刚刚在群殴中吃了亏的人,更是按捺不住,纷纷指着对头叫阵。 葛天保之前也曾派人示好三皇炮锤的罗广全,可是送去的礼物都被客客气气地原封不动退回,葛天保就知罗广全肯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现在他提出这个建议,葛天保知道他是要让秦海回避自己人少的劣势。不过葛天保认为就算团体战,自己和王卓、周大成等人也都是岷江武林中的佼佼者,料想应该不会输,这样也能让太极龙棍一门输的无话可说。于是他没有任何表示。他的支持者们一看葛天保已经默许,就纷纷请缨,要在未来的新盟主面前表现自己。 最后经过一番争论和吵闹之后,青城派的三真道长被推举为裁判。秦海的团队组合为先锋八卦门甘老爷子,中坚戳脚门崔世壮,副将三皇炮捶门罗广全以及主将秦海。葛天保的团队组合为先锋八极门周大成,中坚翻子拳门季谷丹,副将形意门王卓以及主将葛天保。 之所以选择这八人是因为这八人都有互相一战,捉对厮杀的理由,而其他人的实力又较这几人有所差距,就再没增设新的对阵组合。 四十一章 八卦八极首轮战 便为雪耻使杀招 第一场是八卦门甘老爷子对阵八极门周大成。甘老爷子比周大成年长三十多岁。周大成并不是一开始直接拜在八极门下的。二十多年前,他打算拜入八卦门。不过当时刚成为八卦门门主的甘老爷子对于长相粗笨,说话瓮声瓮气的周大成并无好感,以周大成资质愚钝为名拒绝了周大成的拜师请求。后来拜入八极门的周大成还曾托人向甘老爷子提亲,不仅被甘老爷子一口回绝,还被当众嘲笑他的样貌声音。周大成数次受辱后卧薪尝胆,勤学苦练,终于有所成绩,成为八极门的门主。可以说这次比试,也是给周大成一个雪耻的机会。 话不多说,两人站定,互相拱手后就摆开架势。甘老爷子性格冲动火爆,“啊”地一声就先发制人。周大成也不敢落后,他的开式是弓步前倾,双臂前后相对,见甘老爷子双拳呼啸而至,立刻后拳变前拳,前拳下沉直取甘老爷子小腹,同时原本前倾的弓步移位上前,迎着甘老爷子使出绝招“贴山靠”。周大成外号叫做“大开门”,看似形容他性格大大咧咧,实际是说他的打法。他与人对阵,门户大开,直接贴到对手近身,施展本门绝技“贴山靠”。“贴山靠”是将自己置身于和对手不足五寸远的距离,合全身之力向对方靠过去,用肩部,膝部、肘部、胯部去挤靠对方,给对方造成伤害。周大成练功的时候,就是用身体去靠桩,这一靠就靠了二十年,所以他的“贴山靠”威力惊人。 甘老爷子的八卦拳并非八卦掌。八卦掌是合于八卦之数,在行拳时,摆出扣步走圆形,将八个方位全都走到。而八卦拳则完全不同,拳路直来直去,动作朴实。 八极拳和八卦拳都属于气势磅礴,刚爆猛烈的拳法,发力于脚跟,行于腰际,讲究的是硬打硬开。所以两人在身体碰撞的时候发出“轰轰”的声响,就连脚下的青砖也被两人跺裂。在场的群雄只感觉面前拳风劲扫,耳旁就像有人擂鼓一般。当他俩换步跺脚的时候,整个院子的地面都在颤抖。大家不禁心道这两人岂是切磋,分明就是来搏命的。在场的都是习武之人,自然爱武心切,若是哪方使出了精彩的招式,不论是不是他的支持者,都不禁轰然叫好。更有有心人,趁这个机会一边看着两人的武功路数,一边在心中默记。 八极拳的拳法中,上盘是以“截、靠”为主,下盘则是以“搓”为特点。所谓的“搓”,就是指“行步如趟泥,脚不过膝”,用脚去攻击对方膝关节以下,尤其是足部。八卦拳则偏重上盘,下盘强调沉稳扎实,以防守为主,通过稳健的下盘来为上盘提供更大的力量。可是甘老爷子今天遇到了周大成。周大成发挥八极拳上盘短打的特点,避开甘老爷子的拳风,从侧面截击他的手臂。纵然甘老爷子拳力再大,在他俩如此近的距离中也施展不开,打不到周大成的身上。 而周大成的“搓踢”就在此时发挥了作用。他的双腿看起来像陷在泥里,连抬都抬不起来,可是这正是八极拳的特点。如果甘老爷子正常姿势,周大成的脚就不断攻击他的脚踝,如果甘老爷子屈膝用小腿去防范,周大成就转而攻击他的膝关节。 见此情景,葛天保脸上不禁露出了喜色,而秦海一方则紧锁眉头。众所周知,人的关节的承受力是全身承受力最差的地方,而周大成就瞄着甘老爷子下盘的关节攻击,这不得不说是克制甘老爷子凶猛拳招的一个法宝。 顾忌下盘安稳的甘老爷子逐渐将注意力下移,手上的拳劲也不及一开始。周大成看时机成熟,陡然间将弓步换马步,稳固下盘,双臂左右提掌扑面而砸。他这招使得势大力沉,甘老爷子心头一惊,连忙后退。就在甘老爷子移步后退之时,周大成抓住他换步时的漏洞,闯步前逼,一脚直踢甘老爷子刚刚疏于防范的足踝。只听“嘎嘣”一声,甘老爷子一声痛嚎,倒地不起。周大成还欲继续踢打倒地的甘老爷子,可是身后却挥来一把拂尘,上面千条白麻一下缠住周大成的手臂,只听得真意道长道:“大成,住手吧。”周大成见真意道长一挥拂尘竟能轻易缠住自己的胳膊,就也不敢再动手。 此时就有八卦门的弟子上前将甘老爷子抬到一旁,秦海等人忙上前查看甘老爷子伤势,只见他左脚脚踝骨折,白骨都刺了出来,血流不止。甘老爷子还在咬牙硬撑,道:“秦海,老头子给你丢脸啦。”秦海忙道:“甘叔休要说话。”然后又大声喊人给甘老爷子涂药。 青城三真道长天天研究炼丹熬药之术,此刻真如道长和真心道长早已经上前给甘老爷子医治。只有掌门真意道长在阻止周大成后,并未去看望甘老爷子的伤势,而是做好裁判的职责,宣布道:“第一回合,周大成胜。” 在场的群雄一下子分成两种表情。一方欣喜若狂,大声叫好;另一方垂头丧气,沉默不语。 崔世壮一下子站了出来,道:“秦海兄弟休要挂念场上,待我崔某人去挫挫他们的锐气,为甘老爷子报仇。” 秦海忙道:“崔掌门小心,那季谷丹绝非等闲之辈。” 其实对于季谷丹,崔世壮可比秦海了解得多。戳脚门和翻子拳门是“十无”中仅有的结有世仇的两个门派。关于两派何时结下梁子,人们已经无从考证。结下梁子的原因,传闻是关于戳脚是否是归属翻子拳分支的讨论而引起的。对于两派现在来说,争论武学之理已经不是重点,重点是季谷丹的师傅被崔世壮的师傅在比武中打死,而受了重伤的崔世壮师傅又中了翻子拳门的埋伏而死。于是这两个门派势同水火,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搅得闽北不得安宁。 四十二章 见血碎骨搏命后 三皇形意始登场 季谷丹和崔世壮曾经交手十数次,互有胜负。他们对于对方的武功套路十分熟悉,所以这次比试也不用试探,直接就使出自身绝学。只见崔世壮连踏玉环步,再接着一组鸳鸯脚,身法轻盈利落,立时博得一片叫好。 戳脚是一种以腿为主的拳术,特点是“手打三分,脚踢七分”,双手就像两扇门一样防守,全靠用腿法踢人,讲究的就是中正、灵活。崔世壮对于季谷丹的实力非常清楚,不敢大意。他或踢、或撩、或点、或扫,一步一腿,连环踢打,务求抢占先机。 那季谷丹也不含糊,身形俯伏闪动,寻找崔世壮进攻的空隙。一旦崔世壮露出破绽,他就立刻拳似闪电,密如急雨。这看似密如急雨的拳法,却并不是直来直往、硬打硬接,而是拳法含蓄,虚中藏实。季谷丹或出手似箭,或拳走蛇形,群雄中有识货之人忙道:“快看,这就是翻子拳中的‘翻子一挂鞭’。” 葛天保一派立刻轰然叫好,葛天保面上也难掩喜色。秦江恨恨地对秦海道:“大哥,别看这季谷丹拳法迅急,但是崔掌门还是有胜算的。” 秦海没有说话,场上的紧张局势已经让他难以分心。他暗想,若是这局崔掌门也输了,就算自己和罗广全都赢了,也只能和葛天保打平。而自己几乎不可能战胜葛天保,所以照此发展自己必输无疑。输了丢了本门脸面事小,可是后续的影响却难以估量。葛天保如果当上岷江武林盟主,自己和太极龙棍就再难在岷江立足。家产又被二弟秦洋分去一半,自己无钱无势,雄心壮志也变成一枕黄粱。而女娲此刻还未显身,不知道她打着什么算盘。若是我没有当上武林盟主,女娲不知道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一想到女娲,他的身上就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似乎女娲就在身旁一般。 秦江看大哥没有答话,只道秦海全神贯注场上局势,这个时候场上局势已经发生了变化。崔世壮由最开始的攻势已经变为守势,双手把住门户,只是偶尔用踢技干扰季谷丹。而季谷丹则完全掌握了场上的主动。他双拳翻飞,或使大蟒翻身,或使长枪横扫,或使猛虎掏心,或使仙人指路,纵然崔世壮全力防守,也难挡这多变的拳法。只在这几招之间,崔世壮护心的双手被打开,季谷丹的双拳如密雨一般砸在了崔世壮的胸前。大家纷纷惊呼,哀叹戳脚门崔世壮性命不保。可是就在这时,季谷丹却也大叫一声,身子如断线风筝一样向后飞去。眼尖的高手看清了其中的缘故。原来崔世壮自知僵持下去恐怕还是会败给季谷丹,于是鼓足全力,集中于腿部,使出与季谷丹同归于尽的架势,向季谷丹胸前踢去。季谷丹一招得逞,于是步步紧逼,当他实实在在打中崔世壮的时候,心中欣喜万分,却没看到崔世壮两败俱伤的打法。季谷丹一时大意,中了崔世壮倾尽全力的一踢,身子自然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向后跌落。翻子拳门的门徒忙抢上前去,一看季谷丹已经不省人事。而崔世壮也好不到哪去,胸前中了季谷丹如雨般的拳头,“噔噔噔”向后连退数步,喉咙一咸,一大口鲜血直接喷出,也是奄奄一息。 为了防止两派为了报仇再次扰乱场面,青城派真意道长忙快步来到当中,道:“此役双方战和。” 秦海摇摇头,忙去看望崔世壮的伤势。青城派又拿出本门所炼制的疗伤丹药给他服下。那边葛天保也赶紧取出一棵千年人参给季谷丹续命。 第三战是三皇炮捶门的罗广全对阵形意门的王卓。这一战的双方虽然没有前两场交战双方的恩怨,但却是最迫切希望彼此进行较量的一组。 三皇炮捶和形意拳都是岷江最古老的两种武功。罗广全和王卓性格低调,又都是痴迷武术的人,他俩早就想互相切磋,可是一直未能如愿。这次两人终于面对面,身上又肩负着影响岷江武林盟主最终花落谁家的重任,所以这不再是单纯的切磋。刚刚甘老爷子、崔世壮、季谷丹已经用鲜血证明了这次比武的实质就是搏命。因此两人站定,也不用客套,只是互相淡淡地道了声“请”,就各摆架势。 他俩首次切磋,所以一开始都非常谨慎,没有人先主动出手。在场的群雄都对这场比试极有兴趣,三皇炮捶和形意拳都是岷江最具代表性的古代武术,招式朴素简洁,当地很多招式拳法是以这两种拳术为蓝本而演化来的。所以这两种拳法被称为是岷江武术“活化石”。现在,这两种古武术的传人面对面站在一起,大家特别想知道他们的碰撞会撞出什么样的火花。 总有一个人要先出手,王卓先出手了。他扣步直行,速度不快,双手却不断变换。有人不禁连呼:“这是龙爪……这是虎扑……这是猴拳……这是马踏……这是鹞翻……这是蛇形……”就这短短几丈远的距离,王卓拳法变化,连使出六七种拳法,变化多端,让人难以防范。 形意拳最早是模仿多种动物的动作而发明的拳法。在漫长的演变过程,不断去除复杂繁琐的式样,保留最直接有效的招式,对于模仿只求神似不求形似。武术的起源就是来自于远古人们向大自然学习的结果,形意拳就是最好的证明。 很多武术在演化的过程中招式越来越多样复杂,而与形意拳同属远古武术的三皇炮捶则恰恰相反,在演化的过程中招式越来越简单,越来越实用。到现在三皇炮捶已经没有多少套路拳法,而只剩三大式,即“伏羲炮”、“神农斩”和“黄帝捶”。伏羲是天皇,神农是地皇,黄帝是人皇,所以炮捶拳以三皇命名。他们这一派也世代供奉三皇,并以人皇嫡传子孙自居。 罗广全见王卓双手如锉,招法变化多端,于是深吸一口气,纵身跃起,双臂如大鹏展翅一般,分左右画半圆至头顶,自上而下,以雷霆万钧之势劈头向王卓砸去。这一式威力惊人,王卓只感觉头顶砸下的不是罗广全的双拳,而是一对千斤铜锤。他心中叫声好,暗道:三皇炮捶的“黄帝捶”果然威力非同凡响。王卓他纵然下盘稳固,上盘有力,却也不敢硬接罗广全的这一式。然而形意拳是走走打打,运动战中的拳法,王卓乃此中高手,一招“环营连踏”,步法如飞,闪到罗广全的攻击范围之外。然后他紧跟着一招“兔子蹬鹰”,以大地为支撑,右脚直踢空中罗广全的后身。 谁料罗广全的“黄帝捶”已经练到出神入化的水平,竟在空中变换了角度,双拳仍像铜锤一样,继续从头顶向王卓砸去。王卓心中一惊,暗道这三皇炮捶招式果然霸道,难怪会仅凭三式功夫就立足岷江。可是这时他招式已经使老,只得与罗广全硬碰硬。 四十三章 三战过后胜平负 主战决定盟主归 群雄只见罗广全挟万钧之力从空中直贯而下,大家不禁心惊肉跳,暗想若是自己能否抵得住这一霸气十足的招式,同时也不禁为王卓捏了把冷汗。若是一个寻常人,硬接“黄帝捶”这样霸道的招式,不被砸成肉饼都难。可是王卓绝非泛泛之辈,硬接这招以后全身顺势躺下,将罗广全的千钧之力都传给地面。等到王卓一个侧翻起身后,大家发现刚才王卓躺下的地方青砖已经粉碎,地面比别的地方也下陷了很多,形成一个凹坑。 王卓刚刚就算将大部分力道都转移掉,可是自身还是被罗广全给震得气血汹涌翻腾,难受不已。罗广全并没有给王卓喘息的机会,他故技重施,一跃而起从空中再度祭出“黄帝捶”来。王卓见势不妙,心想就算自己每次都能将大部分受力转移,可是自身受的小部分力量积攒多了,也会被震得吐血。于是王卓并不再硬挡硬接,而是快步满场走起了方形阵法。罗广全每次都要先跃起后出招,所以动作上就要比王卓慢很多。王卓则步法简洁快速,所以总是能躲过罗广全的空中进攻。 群雄看到场上是这样一番景象:罗广全频频腾空而起,自上向下瞄着王卓而砸过去,可是还距离王卓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王卓就能闪身避开。于是两人像老鹰抓兔子一样,在场上你攻我躲,却没有再交手一下。 于是秦海一方的人就开始鼓噪起来,有的人破口大骂,骂王卓和形意门是缩头乌龟。在场的高手都能看出之前王卓在和罗广全硬碰硬中没有占到丝毫的便宜,所以明白王卓采取这样的方式是为了消耗罗广全的力量,而自己则在以逸待劳,是一种最有效的战术。可是现在王卓的场面太过难看,就算最终王卓能赢了罗广全,恐怕也会被人说长道短。 王卓自己也知道这点,当着全体岷江武林中人的面,自己躲躲闪闪,就算赢了罗广全也不光彩。可是罗广全的“黄帝捶”太过霸道,自己着实不能与他硬碰硬。于是王卓拿出压箱底的绝招,使出了“燕形”。 “燕形”是模仿燕子的飞行姿态。燕子在飞行中如果遇到强烈的气流,既不会躲闪,也不会硬碰硬,而是根据气流的范围,贴着气流的边缘滑行。古人观察到了这点,再详加专研,最终研究出了顺应对手的攻势而逆势反攻的招数,取名叫“燕形”。 就在此时,罗广全的“黄帝捶”又迎头砸下,气势一如刚才,丝毫不减。经过这些回合,王卓对于罗广全“黄帝捶”的攻击范围熟悉了很多,这正便于他施展“燕形”。 这一次王卓并没有快步闪躲,而是在原地判断出罗广全的拳势范围,然后顺势迎着罗广全的拳锋反击。饶是他避开“黄帝捶”的锋芒,仅仅是被拳锋的边缘扫过,也依然被搅得内息不平。可是这是破解“黄帝捶”的难得机会,王卓怎肯轻易放过。他施展“燕形”腾空而起,又连着一套“鹞翻”,在空中反击罗广全。 罗广全本身已占据上风,可是却眼睁睁的看着王卓竟然避开自己的拳锋而起,在空中和自己过招。即便他可以在空中转身,却也无力将“空对地”的招式变成“空对空”的招式。罗广全见王卓的“鹞翻”已经攻了过来,忙使出“千斤坠”身形急速下沉,狼狈地躲过王卓的这招。 在场的群雄见王卓终于能扭转局势,很多人开始替他叫好。 罗广全也不含糊,在地上一个翻滚,然后起身,就往王卓身上扑去。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迟疑,就像刚刚的狼狈不曾发生似的,这让人不禁赞叹他专注比武,心无旁骛。 王卓见罗广全出招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也很敬佩他的专注力。这个对手实在太难缠,王卓不禁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罗广全现在使出的这一招就是三皇炮捶三式中的第二式“伏羲炮”。此式是将自己整个身体化作炮弹一般,借助双脚的蹬力,身子就像被射出的炮弹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对手挥出势大力沉的一拳。 王卓刚刚已经领教过罗广全的“黄帝捶”,深刻体会到三皇炮捶拳法的古朴和威猛。现在见罗广全如炮弹一般向自己射来,比刚才在空中砸下速度还要快,力量还要大,他不禁心中惶恐。 形势不容他多想,罗广全已经杀到近前。形意拳中也有“虎扑”和“熊噬”这样猛烈的拳式,于是王卓把心一横,双掌自上而下拍向罗广全的双拳,同时用头直撞罗广全的头部,这就是形意拳中最威猛的“熊噬”招式。 这两种古代拳法中最凶猛的招式互碰,群雄只感觉大地都抖了又抖。只听“啊”的一声,王卓整个人平行着地面飞了出去。他身后的群雄一下子全都闪开。失去了支撑的王卓眼睁睁就要撞到院墙上。就在此时,葛天保飞身赶到,长袖一卷,缠住王卓,然后像个陀螺一般原地打转,将罗广全打来的力道卸去,这才停住。他再看王卓,之间后者虽然没受太大的伤害,可是却脸色苍白。王卓站定,拱手对葛天保道:“葛门主,我还是技不如人,这场比试再进行下去,也是我输的结果。”葛天保点点头,道:“王兄弟,你已经尽力了,不要自责。下一场自有我亲自去会会秦家的太极龙棍。” 真意道长道:“第三场罗广全胜。” 秦海心道,罗广全果然功夫卓绝,更难得他为我家如此卖命,今日如果能做上岷江武林盟主,提出团体战并打胜一场的罗广全当属头功。现在双方均是一胜一平一负,下面这场主将战就将决定我和葛老头究竟谁才是岷江武林盟主。想到既然来了,那就只得担下来,于是秦海上前两步,作了一个转圈揖,道:“岷江武林世世代代被江湖同道重视,只因两点。一是岷江武林之人行事侠义正直,嫉恶如仇,不畏强暴。二是岷江武林同道团结一致,互相扶持。”在场的群雄之间互相对视点头,均道“不错”。 秦海顿了一下,继续道:“现如今江湖邪魔歪道肆意猖獗,多少正义之士惨遭毒手,作为正道的我们难道不应该为肃清这些恶势力而斗争,就算肝脑涂地也是应该的么!” 群雄纷纷叫道:“说得对,我们是正义的,理应与那些邪魔歪道斗争到底。” 秦海又道:“所以我们要团结起来,不能互相掣肘。今天,我和葛门主切磋武功,不论谁胜谁败,我秦海请大家都支持他。如果今天葛门主技高一筹,我秦海第一个支持他,听他差遣。” 葛天保冷眼看着他,道:“秦贤侄说的对,武林盟主之位要能者居之,我更希望看到大家携手同心、并无二志。若今天老夫侥幸赢了一招半式,到时候可得请秦贤侄记得自己说的话。” 秦海道:“若晚辈侥幸在葛门主手下讨了一招半式的便宜,那也请葛门主多多支持我。” 葛天保冷笑一声,道:“行,那就来吧。” 四十四章 终如愿秦海得位 三奇招杀败天宝 众人瞩目的主将战开始了,岷江的“无”与“武”终于面对面站好。秦海缓缓从身后拿出龙棍,左手短棍、右手长棍,短棍在下,长棍在上,弓步前倾,摆出太极龙棍的起式。 葛天保双手下垂,看似全无防范,可是他早已气运双掌,两条肥大的袖子像鼓了风似的涨了起来,里面呼呼作响。只见他稳稳地向前一步一步踏出,向对手缓缓走去。 秦海凝神定气,认真提防着葛天保。葛天保待走到距离秦海十步远的时候,猛地抬起左手,肥大的袖子指向秦海的面门。秦海就觉得他的袖子像是一个大布口袋似的,袋口张得老大,里面漆黑,看不到葛天保的手。秦海不敢怠慢,右手长棍自上砸下。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长棍刚刚触碰到葛天保举起的袖口就再也砸不下去了。好像是葛天保袖子里面充斥的真气将秦海的棍子硬生生地擎住。 秦海大惊,他早就听说葛天保武功卓绝,刚才看见他又是擒拿手化解群雄群殴,又是卸力救下王卓,亲眼看见葛天保的功夫,心知比自己高出不少,可是却也万万没想到自己势大力沉的一棍竟然被他不动声色地就用袖子接了下来。 这时葛天保又出招了。他右臂前伸,对准秦海的胸前。秦海慌忙拿短棍去挡。可是葛天保的袖里乾坤威力很大,秦海就感觉手中的短棍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一时拿捏不稳,短棍脱手而飞。秦海慌忙后退,双手握紧长棍,又向葛天保横扫。葛天保双袖一翻,卷住秦海的长棍,内力一挣,秦海的长棍也被拽走。然后葛天保长袖一甩,将秦海的长棍丢在一边。 这时候群雄纷纷叫好,他们见葛天保举手投足之间就让秦海缴了械,这之间的差距不言而喻,于是开始纷纷提前为葛天保庆祝。乾坤门的弟子和葛天保的死忠更是欣喜若狂,就连刚刚受了重伤的翻子拳门门主季谷丹苍白的脸上也露出笑容。 秦江见大哥手中的长短棍都被打飞,冲动之下就要上前去助大哥,可是这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了他。秦江顺着望去,见是二哥秦洋。秦江用力挣脱几下,竟发现自己挣脱不了身体不适的二哥的手力。他心道二哥几时练成这样深厚的内力,于是望向二哥。只见秦洋还是面色煞白,直勾勾盯着院子中央的两个人。 院子中央的两个人此刻又发生了变化。葛天保打掉秦海的双棍后并没停手,反而鼓足内力向秦海击去,他想在群雄眼前杀了秦海,以绝后患。而秦海见手中双棍均已脱手,知道大势已去。他见自己和葛天保相差太远,又揣度出葛天保必要杀了自己,于是闭上双眼,暗道“罢了”。他想起了因自己而死的父亲,又想起了魔头女娲,心道,如果自己就这样被葛天保杀了,未必不是件坏事,起码自己的那些丑闻就不会被抖出来,死后能落个清誉。 就在秦海引颈待戮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身后有一阵风吹来。这阵风将他的右臂抬起,又有一股真气隔空传来,自曲池穴进入他的身体。秦海心中一动,这股真气催发了他之前习练的“九速洗髓经”积攒的那股内力,于是秦海不由自主地挥舞起左臂,两手摆出了女娲传授的三招克制葛天保袖里乾坤招式的第一式。 这个时候,葛天保的双袖正好袭向秦海的胸前,他看见秦海双手翻舞,感觉就像一个人临死前挣扎的动作似的,可是就是这垂死挣扎的动作竟然封住了自己这一招的拳路。葛天保还道是巧合,也不在意。他本来就想在群雄前秀一下自己的功夫,双臂打开照着秦海的天灵盖拍去。 秦海一招得手,旋即使出女娲传授的第二式。他左脚斜向探出,全身一扭,看似像要滑倒似的,可是偏偏就躲过了葛天保精妙的攻击。葛天保这时有些奇怪,联想到之前握手时秦海的古怪内力,他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一声“不妙”。可是为时已晚,秦海的第三式已经杀到。 第三式和第二式一样都是下盘功夫,不过却是一招杀招。秦海此刻已经绕到葛天保的后面,他的“九速洗髓经”内力贯入左脚,实实在在地踢到了葛天保的腰阳关大穴上。只听葛天保痛嚎一声,直梆梆地趴在了地上。 群雄眼见这不可能发生的变故,顿时愣在原地。人群中的高手,比如青城的三真道长,眼见秦海就要命丧葛天保之手,本想出手相救却也来不及了。可是转眼间葛天保就被秦海的奇招打败。而且秦海使出的招数不仅不是太极龙棍的,还是自己等人从未见过的。尤其是这些招数都招不像招,或像垂死挣扎,或像脚下一滑,或像儿童打架,可偏偏就转败为胜打败了岷江第一高手葛天保。三真道长互相对视一眼,大家彼此心中都有奇怪,可是秦海终归是青城派支持的人,于是三真道长就愿意也只有将此归结为秦海在生死关头的超常发挥。 三真道长先去看了看葛天保。葛天保现在已经在“哎呦哎呦”地叫着,可是他腰部受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真意道长蹲下仔细查看,见秦海并未伤到葛天保的腰间大穴,而只是将他腰间骨踢错位,于是更加相信秦海是临场发挥的。真意道长先让懂跌打外伤的人治疗葛天保,然后宣布道:“此战秦海胜。这次团体战,太极龙棍以两胜一平一负的成绩取得最后胜利。秦海获得岷江武林盟主的殊荣。” 三真道长既然已经宣布了,葛天保又在群雄面前被秦海打败,大家也就再无异议。就算是葛天保的死忠,虽然心有不服,却也奈何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太极龙棍及它的支持者欢呼雀跃。 四十五章 无忌惮胜者狂欢 庆功夜女娲突临 太极龙棍和秦家的支持者不仅仅是欢呼雀跃,开始肆无忌惮地在乾坤门的山庄中狂欢。之前葛天保为了宴请群雄,特意在山庄中备了不少好酒,现在被这些胜利者们拿来豪饮。酒后这些人更无顾忌,就如土匪一般在山庄中肆意放纵掠夺。乾坤门的门人敢怒不敢言,只得寻了一间偏房供葛天保休养。再就有像王卓、周大成等人也在房中,一边替葛天保推拿,一边给季谷丹疗伤。 同样是受了伤,崔世壮和甘老爷子则受到了更优厚的礼待。他俩被安置在山庄的一处装饰豪华的客房中,三真道长中的真如、真心两位道长以及其他几名疗伤圣手为他治疗内伤。 三真道长之首,青城派掌门真意道长现在正和秦海三兄弟,罗广全等岷江武林有话语权的人士坐在葛天保经常呆的会客厅中。秦海并没有以盟主的身份约束放纵的人们,任由他们胡闹,而是抓紧时间以盟主的身份带领他的支持者们讨论如何处置葛天保这些曾经的竞争者。 真意道长从岷江地区安定的角度来劝秦海做事要大度,既然现在葛天保一派遭受重创,就放了他们一马。罗广全也赞成真意道长的话。秦洋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没有说话,秦江也表示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件事就此作罢了。 秦海见前辈真意道长,为自己立下头功的罗广全和亲兄弟秦江都态度鲜明的希望自己能不计前嫌,也就顺了大家的意思。于是当众道:“只要乾坤门、形意门、翻子拳门和八极门日后拥护我,不在暗地里使坏,那么他们依然算是岷江武林的一份子,‘十无一武’之间的旧账一笔勾销。” 众人纷纷鼓掌,称赞新盟主的大度豪爽。秦海又道:“当今岷江武林被邪魔歪道所侵,我们岷江武林应该做些事情。各位有什么想法么?” 大家顿时沉默不语。在座的每个人都知道秦海所提的武林邪魔歪道肯定是有杀父之仇的女娲。这女娲来自神秘诡异的水泽绿谷,在场的人除了秦家兄弟之外都没见过,只是从听闻中知道此人心狠手辣,武功奇高。于是大家都不说话。 真意道长看看众人,率先开口道:“盟主说的不错,我们岷江武林同道应该为江湖多做实事。现在应该遍洒耳目,首先去寻找那奸人女娲的行踪。” 罗广全也开口了,他主动请缨道:“盟主,罗广全和三皇炮捶门愿供差遣,去寻找奸人行踪。” 秦海心中甚是满意,他满意罗广全的表态。现在新上位的他最需要的就是底下人的支持。罗广全恭敬顺从的样子让秦海十分满足,他终于开始享受起当盟主的好处来了。当然,飘飘然的他却并没有忘记女娲的可怕。他点点头道:“罗掌门深明侠义之理,甘愿为武林做出表率,值得我们大家学习。真意道长所提的意见甚合我意,不过凡事还得从长计议。”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日暮黄昏,于是道:“今天先这样,我们就在这山庄中休息,待明天趁着大家难得一聚,就召开岷江武林大会,在会上讨论这个问题。” 其他几个人都点头同意,于是秦海命手下人立刻就在这个会客厅里摆上酒菜。大家举杯畅饮,互相恭维奉承,只有秦洋借口不适,早早离席。而秦江则领着人安排大家的住宿。 - 是夜,秦海在下人的搀扶下,醉醺醺地回到了秦江给他安排的卧室。秦海赶走仆人,连衣服都没脱就躺在软绵绵的卧榻之上。他陶醉,他沉迷。就在数个时辰前,自己还是惶恐不安,现在却已是岷江武林最有权势的人。这种人生起伏让他兴奋得难以入睡。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身旁响起,秦海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不消介绍,我们都能知道这样神秘地出现的人物究竟是谁。 秦海现在已经是武林盟主了,也稍微有了点底气,没有像之前一样立刻跪倒在地,但是他还是会惊恐不已,忙起身站好。 女娲见状,只是冷冷地道:“奴婢参见秦盟主啊。” 秦海这才吓得跪倒在地,连连叩头不已。 女娲连正眼都没瞧他,道:“你这废物,我传你的三式招法配合我家大主人的‘九速洗髓经’,就算你只练了不多时间,比武的时候也能将葛老头踢死。谁料你这个废物竟然踢偏了,只是让他受了点轻伤。” 秦海连连点头,道:“弟子愚笨,二主人指教得极是。” 女娲道:“我今晚来有几件事要告诉你,这第一件就是我家大主人已让我收你为属下,以后只要你乖乖听话就可以酌情传授你水泽绿谷的至高武学。”她看秦海听到这个赏赐并没反映,于是怒道:“这天大的好事让你遇到,还不赶紧谢恩!” 秦海只道今后就被这女魔头控制了,心中害怕惶恐都来不及,哪会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现在女娲生气了,他赶忙叩首,道:“属下秦海谢大主人二主人的恩典。” 女娲伸出左手,手上有两颗丸药。她的手上的肉皮苍白透明,在灯火的照射下几乎都能看见里面的骨头。女娲道:“这第二件事也是恩赐,我家大主人知道你得了武林盟主之位,特让我代她赐你两枚水泽绿谷的秘制灵丹。吃了后,你的内力会有显著提升。” 秦海却想,水泽绿谷想要控制住我,肯定在抓住我的丑事把柄的同时想要用其他方法控制我。说不定这两枚丸药就是致命毒药,现在让我服下,以后就会用解药来控制我。 女娲直接点破他,道:“你怕这是毒药吧。” 秦海赶紧辩解道:“属下不敢。只是属下知道水泽绿谷武功天下第一,这丹药也一定天下第一。所以大主人让属下增补内力,只需一颗就行,给属下两颗岂不是浪费了这仙药。” 女娲道:“以你的资质,给你吃这等灵丹就是浪费。也正因为你资质愚笨,所以大主人才特开恩让你吃两颗。你还罗嗦什么,还不赶紧谢恩然后服下?” 四十六章 魔头助秦海登顶 反害得家破人亡 秦海不敢怠慢,赶紧接过两颗丸药服下。这丸药刚一服下,秦海就觉得顺着喉咙一直到丹田都开始热起来,就像一条火蛇爬过。秦海心中惶恐。女娲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提到床上,就像提只小鸡似的。然后女娲用手指隔着两寸指着秦海的丹田。秦海就觉得丹田里的火蛇就像被她捉住了七寸似的,乖乖按照女娲指的轨迹开始运动。女娲的手指始终隔着秦海两寸远,指遍了他的周身大穴。秦海体内的火蛇也跟着在秦海的周身大穴里面游动。秦海一开始是惊恐,可是慢慢感觉周身开始舒服起来。女娲指完一遍后停了下来,吩咐秦海自行运气。秦海按照刚才女娲指点的路线催动体内这条火蛇,又开始在体内经脉里游走。就这样运了三周天的气,秦海感觉火蛇不见了,好像是融入了自己的经脉中。他再运气,就感觉内里有了明显的提升,而且运行起“九速洗髓经”感觉更为顺畅。他这才相信所服丹药没有毒。同时,他又想起再和葛天保比武时,当自己武器都被打掉时,突然吹起的怪风和诱使自己使出三式制胜招法的古怪外力,顿时明白这原来都是女娲所为。可是当时自己身后是秦洋、秦江等自家人,女娲到底在哪里呢。 女娲道:“我来这的第三件事,是让你杀掉葛天保等一干反对你当武林盟主的人,以后你要在岷江拥有绝对的控制力。” 秦海道:“可是之前三真道长和罗广全都支持和乾坤门化干戈为玉帛。” 女娲道:“青城派的老道只会求仙问药,我家大主人自有办法。至于罗广全,这人不知深浅竟要捉我。他肯定活不了了。不过他由我来解决,毕竟三皇炮捶日后还是要由你出面来控制的。” 秦海道:“他们冒犯二主人,自当以死谢罪,可是我总得有个由头去杀他们啊。” 女娲道:“由头好找,我正好帮你除掉一个心腹大患,你可以推到他们的头上。” 秦海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可是他又不敢继续猜下去。女娲道:“你二弟秦洋一直想自立门户,这次我正好帮你解决了他。” 秦海闻言恍如晴空霹雳,身体晃了一晃,道:“你把我二弟怎么了?” 女娲道:“我杀了他,然后乔装他的样子参加了群雄宴,还助你登上了盟主之位。现在我把他的尸体拿出来再当众杀一遍,然后嫁祸说是葛天保指使的,你就可以趁这个借口杀了葛天保和他的支持者。这样你就可以稳固自己的位置,也少了你弟弟这个心头患了。”说完,女娲又道:“事不宜迟,今晚就把葛天保了结了吧。”然后她就推门出去。 - 秦海在床上坐了很久,他感觉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这段时间他遇到了太多的事情,生活大起大落,现在父亲和亲弟弟都因为自己而死,可是他却无人倾诉。 房门并没有关,外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喊声。秦海站起身,一步一步慢慢走到门口,站在门口向外望。很多门派的人还在胡闹,并没有休息,听到尖叫声纷纷赶来。 秦海站在门口,看见很多很多的人从走廊的一头往走廊的另一头移动。渐渐的前面再也走不动了,走廊里面站满了人。秦海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他的头脑一片空白,只是盲目地扒开挡在前面的人。 大家看盟主来了,尽管很拥挤,可是还是为他让出一条一人宽的路来。秦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了这条走廊的尽头,他看见了三真道长、罗广全等岷江武林高手,他们眼前露出了惊恐的神色。秦海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秦洋躺在地上,秦江正扑在他的身上痛哭,而隔着他俩几步远的地方,女娲阴气沉沉地站在那里。 秦海知道二弟早就已经死了,而自己今天看到的只不过是女娲乔装的秦洋。可是当他亲眼看见秦洋的尸体,又想起自己的父亲,他心中痛苦万分,禁不住哇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群雄见盟主驾到,顿时有了底气,纷纷怒斥女娲。女娲嘻嘻一笑,隔空喊道:“葛门主,你付我金子,我帮你杀了秦家两人,咱们合作愉快。”说罢,就转身要走。 真意道长看她要逃走,忙手舞拂尘,第一个追了过去。真如、真心道长见掌门出手,怕他有闪失,赶忙一起动手。 女娲面对青城三大高手,并不慌张。只见她双手呈爪状,赤手与三位手持拂尘的道长过招。三真道长出手匆忙,并没有来得及抽出腰间佩剑,而是只用拂尘。但是他们料想这样也比赤手的女娲占有优势。可是谁料女娲双手似乎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精钢所铸一般,竟然和三真道长的拂尘斗了一个不相上下。 真如、真心两位道长使出一招“神龙尾”的功夫,手中拂尘上千条细丝如神龙摆尾一样,分别缠住了女娲的左右手。然后两人分左右一拉,女娲双臂被扯开,门户一下大开。真意道长拂尘在手中一换,手握拂尘莲花头,将拂尘桃形尾部冲前。那桃形拂尘尾虽然是木器制造,可是选用的是千年硬木,所以坚硬锋利,就像剑子一般。真意道长用拂尘的尾部直刺女娲心口。女娲着实厉害,遇此情况却也不慌。她双臂运劲,向中间用力一拉,真如、真心两位道长竟然不仅没有拽动她,反而被她拽得身子都飞起来,互相向中间撞去。这一下子就把真意道长的招式阻拦住。此时女娲也摆脱了两位道长的拂尘缠手,忙急速后退。 四十七章 葛天保被人嫁祸 众人争落井下石 这个时候一股强劲的力道突然向女娲袭来,那人口道:“妖孽吃我一招。”女娲之前见过,知道这是罗广全施展三皇炮捶的“伏羲炮”。她冷笑,道:“凭你也配!”然后伸出左掌,乍一看看似软绵无力,出乎意料地竟然能硬生生接下罗广全的这一掌。罗广全“噔噔噔噔”向后连退数步,方才站稳。女娲阴笑道:“幸亏你遇见了我,如果是我三妹玉兔在,你此刻早已毙命。”那玉兔浑身是毒,罗广全如果真的和她对掌,必然会中了她的毒。 因为罗广全这一招的阻拦,三真道长都拔出来剑子。于是青城“三叶斩”的绝招终于得到了施展的机会。 女娲略微皱眉,心道:“这三个牛鼻子太难缠。看来三妹给我东西不得不用了。”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粉线编织的荷包。这个荷包上面有三条金线,金线的末端是三个金属环,女娲将手指伸进这三个金属环中,扣住荷包,然后向三真道长和群雄一扔,就把荷包扔了出去。 三真道长还道这是什么新奇暗器,忙挥舞剑法,将自己罩了个密不透雨。谁料这荷包是用三条金丝连着三条粉线编织而成的,一被扔出去,就在空中被拆成了原来的三条长线。而荷包里面包的粉末忽的一下在空中漂浮起来。这荷包里的粉末并非毒药,却在空中化成一股极其厉害的烟雾。女娲右手一挥,这股烟雾借着风势全都吹向了三真道长和群雄那边。 群雄只感觉一股强烈的刺激性气体迎面扑来,顿时感觉眼睛、脸部就如被火烧般难受,让他们双目泪如雨下,难以睁开,呼吸时咳嗽喷嚏不止。大家纷纷后退,躲避这个雾气。女娲趁这个机会从容离开。 过了好半天,才有嗅到少量雾气的人恢复过来。他们忙帮着其他人用清水冲洗,可是还是晚了一步,有一些底子薄的弟子已经因为难以呼吸而被活活憋死。 这时候就连一向涵养过人的三真道长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真心道长大叫道:“速速去擒了葛天保这个败类。”他一呼百应,大家蜂拥去搜寻葛天保所在之处。 之前女娲大闹群雄,杀了秦洋,口称是受葛天保雇佣一事早有乾坤门的弟子报给正在疗伤的葛天保。葛天保这个时候在王卓、周大成等人的治疗下,已经恢复了些精神,可是依然得趴在床上。同一间屋子里的翻子拳门季谷丹因为被崔世壮重重踢到胸口,伤得更重,众人也只是用药物给他续命,却对他的伤势无可奈何。 王卓一听到女娲称自己受葛天保所雇杀了秦洋一事,立刻心知不妙。他忙命心腹弟子用担架抬着葛天保和季谷丹,又让乾坤门葛天保的弟子在前面领路,和周大成从偏门跑出了山庄。也因为女娲用催泪迷雾缠住了群雄,这些人才有时间匆匆离开。 现在秦海已经带领恢复过来的群雄开始在山庄上下到处搜罗葛天保等人的下落,可是一无所获。秦海此刻心想,若不是你葛天保处处和父亲作对,父亲早就当上岷江武林盟主。父亲当上岷江武林盟主就不用处心积虑的讨好少林,也就不用将郭楼主的行踪告诉少林,这样自己也不会被安排去送信,更不会被水泽绿谷的女娲抓到,也就没有了后面这些是是非非,秦洋更不可能会死。所以秦海把这一切的源头都归咎给葛天保,于是他现在恨不得将葛天保碎尸万段。 就在群雄搜索葛天保无获的时候,罗广全抓了一个乾坤门的弟子,用私刑审问,终于得知王卓、周大成等人带着葛天保和季谷丹逃跑了。秦海道:“他们带着两个伤者,一定跑不快。我们速速去将这些岷江武林的败类擒来。谁先擒得这些败类,我就给谁记上头功。” 众人为了在新盟主面前表现,也为了除去这个武林败类,都争先恐后地冲出山庄,开始在翠云山遍野仔细搜索。一时间,漫山都是举着火把的人在搜索葛天保的踪迹,远远望去,翠云山就像是着了山火一般。 葛天保、王卓等只有十几个人,因为带着伤者,所以行动不便,很快就被人发现。秦海忙和三真道长、周大成等人率领群雄将葛天保等人团团围住。 王卓见葛天保受伤,只得自己出面,道:“秦海,你现在已经是盟主了,难道还非要对我们赶尽杀绝么?” 秦海双眼赤红,在火光的映衬下泛着红色光。他咬着牙,道:“我本想放你们几个一条生路,可是你们却雇佣水泽绿谷的女娲弑我父,杀我弟,此仇不共戴天。” 罗广全道:“今天放走你们,只怕岷江武林再也不得安生。” 周大成急忙辩解道:“我等什么时候雇佣了水泽绿谷的妖孽,你们休要冤枉好人。” 秦海道:“待我等擒了你们,为死去的岷江人士报仇雪恨后,再去找那女娲。”言罢,他一挥手,立刻就有几人冲上去捉拿王卓等人。 四十八章 命悬一线救兵来 左江书生难化难 王卓、周大成他们自然不能束手就擒,忙各自施展本领抵抗。可是无奈对手太多,他们区区十几个人难以抵挡。不多时,王卓就被真如、真心道长给擒住,周大成也被罗广全给打伤,余下几人也被各门各派的人擒住。葛天保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他本人则被两个人架着,拖到了秦海的面前。秦江眼含热泪,手持长棍,就要上前打死葛天保,真意道长忙在一旁拦住他,道:“如何处置这几个败类还得先听盟主的意思。” 秦海当然想先除掉葛天保而后快。于是道:“葛天保,你勾结水泽绿谷的女娲,危害武林、残害忠良,应判死罪。” 葛天保缓缓摇摇头,道:“我葛某人从未接触过那妖孽,此事天地可证。” 周大成道:“秦海,你不要血口喷人。”他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八卦门甘老爷子的弟子冲上前去“啪啪啪”地连搧他耳光。这些人本就因为周大成打伤自己掌门而对他心怀愤恨,趁这个机会下重手殴打他。只几下子,周大成的脸就肿了起来。他本来就脸大,现在脑袋更是肿成一个大球,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卓见此情景,知道多说徒劳,只得长叹一声,道:“姓秦的,自古成王败寇,你今日想置我等于死地,那就不用废话。”然后他对罗广全道:“罗掌门,我王卓敬你是条好汉。求你一事,待会动刑的时候,麻烦你给我一个痛快。” 罗广全看看秦海,道:“盟主,这王卓倒也爽快,我想给他一刀,送他干干脆脆地上路。” 秦海也不想夜长梦多,道:“既然如此,待会就将他交给你三皇炮捶门处置。”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长啸,声音越来越近,听得出那人正在飞速向这里赶过来,可是他的啸声始终平稳,并没有因为快速奔跑而内息急促。众人知道来者内功很高,心中都在猜想,岷江武林除了在场这些人之外还有谁有这等深厚的内力。不消多时,那人已经来到近前。外圈的人纷纷给他让出道路,让他径直走到秦海等人的面前。 秦海只见此人约有四十多岁,一身文人打扮。他不识得此人,但是旁边的三真道长却对来者颔首道:“原来是左江书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来人连忙还礼,道:“还好,三位道长也别来无恙啊。” 秦海这才知道来者就是之前少林玄静方丈安排与十大高手明山大剑一起去捉拿郭楼主的左江书生。他早就听过左江书生的大名,知道此人不仅武功高超,而且还在江湖上扮演公证人和协调人的角色,有极高的声望。他不知道左江书生突然来到岷江所为何事,不过他现在已经是岷江武林盟主,就算左江书生来头再大、本领再高,到了这里也得给自己面子。 于是秦海拱了拱手,道:“久闻左江书生大名,今日一见甚是荣幸,不知左江书生突然光临岷江有何见教。” 左江书生之前并未见过秦海,见说话者不过三十来岁,相貌平平,可是似乎很有地位似的,就连江湖地位极高的三真道长也由着他说话。于是左江书生一拱手,道:“不知阁下姓甚名谁?” 这时罗广全开口道:“这位就是我们岷江武林盟主,太极龙棍掌门秦海。”旁边有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也跟着对左江书生道:“我们盟主向你问话,你速速回答。”真意道长瞪了那些人一眼,那些人吓得忙赶紧闭嘴。 左江书生一皱眉,暗忖道,我听玄静方丈说太极龙棍秦玉刚膝下有三子,这个秦海就是他的长子。秦玉刚死了,由长子继承太极龙棍的掌门之位这本无可厚非,可是他什么时候当上岷江武林盟主了。他看了看罗广全,道:“阁下莫非是三皇炮捶门的罗广全罗掌门么?” 罗广全点头道:“不错,我就是罗广全,十五年前我们曾有一面之缘。” 左江书生道:“不错,你我也算故人,罗掌门别来无恙。” 罗广全道:“左江书生,我们盟主问你光临岷江有何贵干。” 左江书生看了看周围,见葛天保、王卓等人的样子,他就猜到个大概。毕竟他来之前,少林玄静方丈曾给他介绍过岷江乾坤门和太极龙棍明争暗斗之事。但是现在又发生了出乎他意料的情况,所以左江书生想先调查清楚再做判断。于是他向真意道长问道:“掌门道长,不知岷江何时选出了武林盟主。” 真意道长就将今日乾坤门召开群雄宴,在宴会上葛天保和秦海分别组队比试最后秦海力压葛天保夺得武林盟主之位,是夜女娲杀死秦洋并称是受葛天保所雇,群雄漫山追捕葛天保等事一一说明。因为真意道长地位极高,所述又客观无漏,所以在他说话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打断他。当他说完,葛天保第一个开口了,他口呼“冤枉”,辩解说自己从未见过女娲。葛天保自从一看见左江书生来了,心中顿时安稳了一些。他知道左江书生是玄静方丈的人,而自己的乾坤门又和少林有颇深的渊源,他料想左江书生不会见死不救。 这时人群开始鼓噪,很多人纷纷指责葛天保雇凶杀人,罪不可赦。 左江书生心道,自己此行带着少林方丈的安排,本想召集“十无一武”共话秦玉刚被害之事,却没想到等自己来了这里,却遇到了这样的变化。 四十九章 又闻高手现江湖 二卷结 之前葛天保和秦玉刚明争暗斗之时,少林的立场是不支持任何一方,将这视为岷江武林内部的事情。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秦、葛二人都不是奸恶之人,谁来当选盟主对整个武林都没有坏处;另一方面是乾坤门与少林颇有渊源,太极龙棍虽然源自道家,但是秦玉刚却也为少林做了不少事情,所以少林两方都偏袒不得。现在武林中除了水泽绿谷,还有一些势力开始蠢蠢欲动,江湖也越来越不安宁,因此少林面对越来越多的挑战,玄静方丈希望在这个时候作为武林重镇的岷江地区能平静一些,而乾坤门和太极龙棍之争也应该暂缓下来。所以少林摆出了反对任何一方势力做大的态度,前段时间秦玉刚六十大寿的时候,收到请柬的少林并没有派人出席。而对于葛天保多次前往少室山,要拜见玄静方丈,少林也给他闭门羹吃。 后来秦玉刚突然暴毙,凶手已经确定是水泽绿谷的二主人女娲。这件事让玄静方丈颇为不安。水泽绿谷突然插手岷江武林的事情,而捉拿郭楼主的事情也是被水泽绿谷搅局,这一切都太突然太凑巧了。玄静方丈的猜想是,水泽绿谷知道秦玉刚发现了郭楼主的行踪却没有从他那里得到情报,出于报复杀了秦玉刚。可是事实就算秦玉刚没有透露郭楼主的行踪,水泽绿谷最终却还是找到了郭楼主的藏身之处,并花重金请到了职业杀手。现在就有三个问题:一是水泽绿谷从何处得到了郭楼主的行踪,这是少林最关心的问题,玄静方丈迫切想知道情报是否是在己方内部泄露出去的;二是水泽绿谷是否是出于报复的目的而杀害了秦玉刚,抑或是还有什么其他原因;第三个问题就是岷江武林的平衡一夕被打破,是否会立刻引发岷江武林内部的冲突,进而演变成整个武林的大震动。 于是玄静方丈思考对策后,安排左江书生前往岷江,希望能召集“十无一武”坐下来先把纠纷搁置一边,维持住和平态势。而对于秦玉刚的死,玄静方丈也做出了安排,他已经计划好安排一位有能力的人出面调查此事。 岂料左江书生日夜兼程赶到岷江,却还是晚了一步,之前的和平已经打破,双方已经演变成胜者生败者死的境况。 左江书生心知此事蹊跷甚多,这突然冒出的秦海在玄静方丈的介绍中只是一个稚嫩的新人,可是没想到他却战胜了经验老到的葛天保,这其中是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而那水泽绿谷的女娲更是两次三番在岷江露面,这次还杀死了秦玉刚的二子秦洋,其动机着实让人摸不到头脑。左江书生相信葛天保不会雇佣女娲来行凶,如果真的是雇佣女娲为了清除掉太极龙棍这个绊脚石,葛天保完全可以让女娲杀了秦海,而不是无关大局的秦洋。所以女娲此举只能解释为嫁祸葛天保。可是女娲又为何要嫁祸葛天保呢?之前秦家、葛家已经势同水火了,就算女娲不嫁祸他,秦海也一定不会放过葛天保。难道女娲只是为了除掉秦洋这个人?水泽绿谷杀掉秦玉刚还能找到几条理由,可是杀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秦洋又是出于什么动机呢? 左江书生只得道:“掌门道长,真如、真心道长,罗掌门,秦掌门,在下此行是奉少林玄静方丈之命,一来与岷江各大门派首脑商讨解决门派成见的方案,二来是看看少林能为捉拿杀害秦玉刚秦大侠的凶手做些什么事情。”他称呼秦海为“掌门”是因为子承父业,无可厚非的事情,而没有称呼秦海为“秦盟主”则表明他以及少林并不认可这个盟主头衔,而且他还把“秦掌门”放在“罗掌门”之后,更是表明对秦海这个掌门地位并没有很高的评价。 秦海岂能听不出来,但是他仍固执地道:“现在已经明了,杀害我父亲和二弟的凶手是女娲,可是罪魁祸首就是那边的葛天保。” 左江书生道:“秦掌门,我们只凭女娲那一句话就判断葛门主是凶手是不是太过草率?” 秦海眯着眼,盯着左江书生道:“我秦海敬重你左江书生是武林前辈,可是你若想拿少林的名头来替姓葛的这个败类开脱,那我秦家上下绝不会善罢甘休。” 左江书生无惧秦海的威胁,道:“我左江书生并不是来偏袒谁的,只是不愿意看到好人受到冤枉。玄静方丈已经安排一人来调查这件事,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真相大白。” 秦海冷笑道:“少林高僧安排了谁,是你么?” 左江书生一字一顿地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他声音很轻,可是在场的人宛如耳边响起一声惊雷。真意道长看着左江书生,道:“如你所说是实,那么此事必然水落石出。” - 《凭陵杀气》第二卷完结,明天起连载第三卷。 五十章 为真相少林遣将 再下山石佛寻凶 少林后山,几个僧人正在忙着砍柴,还有几个僧人则将已经砍好的柴禾捆扎整齐。这时,又有几名僧人来到这里。先前干活的僧人看见他们后,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或双手合什,或垂手站立。来的这几名僧人为首的是一名身着赤黄色长袍的老僧,他长脸无须,白眉及颔。其他几名僧人则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围在这名老僧周围簇拥着他。一个在这里干活,像是管事的僧人上前两步,恭敬地问道:“方丈亲临柴山有何吩咐?” 原来这名长眉老僧就是现任少林寺的主持玄静大师。只见他环视四周后轻声问道:“他在哪里?” 这名管事僧人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他在柴房。”然后顺手一指,道,“我来带路。” 玄静大师摆摆手,道:“不必。”又看了看随自己来的僧人,道:“我有些话要单独与他说。”然后径直向柴房走去。 推开柴房的门,玄静大师只见一圆脸阔耳的健壮僧人身披五衣躺在炕上睡觉。玄静大师转身悄悄关上柴门,再一回头,床上躺着的那名僧人已经站在了地上。 只见这名僧人身材壮硕,面前的玄静大师似乎只及其一半。这名僧人见方丈来了正欲行礼,玄静大师摆摆手,道:“不必了,你也不是少林弟子,不必受这些清规戒律的束缚。” 这名僧人虎目圆睁,道:“师傅……” 玄静大师避开他的目光,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佛门戒律,早已被少林迁单。可是你一直赖在这柴房不走,贫僧又念在师徒一场的情分,就默许你留在这里。” 这名僧人听到这里,用手挠挠后脑勺,哈哈一笑:“师傅不知,我一个人干的活胜过他们七八个人,去年冬天咱们寺一半的柴禾是我一个人置办的。”又偷眼看了看玄静大师,见师父没有露出不悦之色,就壮着胆子道,“再说了,我就是想留下来,寺里上上下下谁还能赶我走不成?” 玄静大师闻得此言,瞪了大和尚一眼,大和尚顿时不敢言语。玄静大师摇摇头,道:“你还想不想再回到寺里?” 那大和尚没想到玄静大师会这样问,一下子愣住了,半晌道:“可以再回到寺里?!” 玄静大师道:“可以。” 那大和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忙一下子跪在玄静大师的面前,道:“当初我跪在您书斋前三天三夜,师傅也不肯改变决定。只要有机会,我都愿意回到寺里,回到师傅门下,光明正大地留在少林。” 玄静大师低头看着他,目光中流露出无限温情,就像四十六年前初看见襁褓中的他一般,道:“寺里有一些任务交给你,假如你能办妥,师傅和你的几位师叔商量过,可以让你重新回到寺中。不过你除了要完成这些任务,你还要控制自己,尽量少犯戒条。你可愿意?” 大和尚抬起头,疑惑道:“少犯戒条?” 玄静大师道:“此行若是不犯戒条几无可能。不过念在你心中有佛,又是替天下苍生着想,我佛本着慈悲为怀,应该可以原谅你。” 大和尚连忙道:“我愿意,我愿意。” 玄静大师转过身,走到柴门,正欲伸手推门的时候,又回过头来,道:“达摩院首座,你的玄宁师叔会将任务告诉你。为师只有两句话送给你,一是万事小心莫要托大,二是不要在乎江湖虚名。而对于你——十大高手的金掌石佛——尤其要牢记。”言罢,玄静大师推门离去。透过柴门撒进的一抹阳光正照在金掌石佛的脸上。 - “少犯戒律”就意味着可以犯戒律。至于何谓多、何谓少,则就不能计量。金掌石佛辞别少林方丈,兴奋地走下少室山的时候这样想。他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踏出少林寺一步,在这些年江湖上发生了很多的事情。适才达摩院首座玄宁大师告诉他一些,但是金掌石佛知道这并不是全部。而他的任务就是找出这次事情的真相:郭楼主行踪是在哪个环节上泄露出去的。 让他吃惊的是和自己同为十大高手的乔逸生竟然被人杀死,而现在凶手还逍遥法外。他打算办完方丈交给的任务后,去济南的乔家镖局,一来吊唁乔大侠,二来希望能亲眼见一见以一己之力抗衡千鹤三大护法的乔大侠义弟羽言。他还需要去一趟丐帮总舵,那里消息一向灵通,相信凭借少林寺方丈的书信和他金掌石佛的名头,他应该能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说不定还会遇见那位故交呢。 不过,当来到山脚下繁华的集镇,金掌石佛看了看新换好的粗布麻衣,摸了摸已经长出半寸多的头发,还是决定先到不远处的那家酒肆,来五斤酱牛肉和二斤家酿白干。 “老板,牛肉要多捡些炖的烂乎的蹄筋。”金掌石佛大声告诉酒肆的老板。然后就随便拣了一张桌子,刚要坐下,却又想起什么,大声跟老板说:“牛肉莫切,囫囵端上来就行。”不一会牛肉和酒就端上桌来。 金掌石佛一手抓起酒罐,一手抓起牛肉。“好几年没看到,可想死我了,要是再有几个肉包子,就齐全了”。他心里想着,嘴上笑着。赶紧一口酒一口肉的大吃了起来。 就在他享受自己多年来第一顿荤餐时,从窗外传来了一名女子的声音:“啊,竟然是你!”金掌石佛只觉得这声音耳熟,一时没想起是谁,所以没在意。可是一根长棍从外面“哗”一下刺向金掌石佛。 五十一章 童言无忌两无猜 青草燃灯稚子情 在这里有必要说一下这个酒肆是什么样子。这个酒肆靠着一面土墙,上面一个草棚顶,用三根拳头粗的木头当柱子支撑着。三面没有墙,自然也没有门和窗,客人可以从三面中任一方向走进来坐下要酒菜。所以刺向金掌石佛的棍子毫无阻挡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金掌石佛一手拿着酒罐,一手拿着牛肉,看见棍子来了,就用抓牛肉的手的无名指和小拇指一夹,棍子就停在他的面前。施棍者发力前刺,可是棍子分毫未动。那人见棍子被夹得紧紧的,就左右手同时朝一个方向拧,让棍子高速转起来。金掌石佛恰好喝完酒罐中的酒,松开两个手指,将酒罐转过来,罐口对着棍子一下子套上去,然后手握罐底将罐子向相反的方向转动,化解了此招。 刚才那个女子似乎没想到自己苦心琢磨的招数会被金掌石佛这么轻易地化解,“啊”的叫了一声。这一声倒把金掌石佛吓了一跳,他一下子想起她是谁,手一松,罐子在棍子的转动下裂成碎片。金掌石佛手中还剩下半块牛肉,他一口就填进嘴里,转身就要脚底抹油。 就听那个女子说:“你站住!”金掌石佛一下子立在那里不敢再跑。他慢慢回过头,看见对面站着一名身着花布衣的女子。只见这名女子大脸盘、弯月眼,皮肤白皙光滑。她四肢粗壮,梳着两条乌黑油亮的辫子。这名女子一看金掌石佛,“哇”地一声当街大哭起来。可怜金掌石佛一身武艺却毫无用武之地,双手无措,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是喃喃喊着她的名字:“虎妞……” - 虎妞的母亲过世的早,她的父亲则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年轻时跟一位少林高僧学过几年达摩棍法,一直住在少室山的山脚下,租种着寺里的几亩薄地。虎妞今年六岁,生的比同龄的孩子都壮实,他父亲觉得女孩子也应该学会写字,就想趁着她还小,把她送到寺里面跟那些小和尚们一起由师傅们教写字。 寺里面的方丈看在虎妞父亲是俗家弟子的份上,也没讲究那些繁文缛节,就把虎妞收留下。白天她留在寺里面学习,太阳落山时就由她的父亲接走。 也许因为虎妞是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又或是因为虎妞人如其名长的虎头虎脑,所以师傅们很喜欢她。即便她不愿意学习写字,也舍不得打她手板。不过虎妞在寺里最自由的时光莫过于放了学,而太阳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才能落山的时候,这时虎妞就在寺里玩耍,除了藏经阁——虎妞觉得藏经阁的老和尚太呆板,不愿意去那里——她哪都敢去。 每过一段时间,比如一个月,寺里面就要考学。小和尚们要学习经文,这是他们的本分,所以寺里面要求很严。虎妞也参加考学,因为她平日里不在这方面用脑子,所以每次都是她和另外一个小和尚一起排在倒数的位置。 那个小和尚被师傅们唤作“明子”,比虎妞小一岁,但是却比虎妞更早进入寺中。又是一次考学,明子排在最后,被罚在天井蹲马步。虎妞跑去看他(她不必受罚),眼神中颇有些同病相怜感同身受之意,她问他为什么总是学不好。 明子以前没和女孩子说过话,又羞又恼,所以不理睬虎妞。 虎妞见自己碰了一鼻子灰,就笑话明子,说明子猪脑子怎么学都是喇叭丢(最后一名)。她声音很大,招来很多小和尚的围观。明子的脸涨得通红,大声替自己辩白,可是还是抵不过这么多的嘲笑。明子的眼泪含在眼圈中。和尚们又笑话明子,可是爱笑的虎妞这次却没有笑。 阳光透过叶子洒在石板地上,随着叶子慢慢脱落,洒在地面的阳光也越来越多,可是光线的强度反而越来越弱。直到阳光可以穿过光秃秃的枝干肆无忌惮地洒在地面上的时候,光线彻底没有了力气。白天时间变少,虎妞在寺里呆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就这样,这一年最后一次考学的时刻来到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明子不仅不再是垫底,成绩反而排进了前几名。师傅们很惊奇,虽然出家人不愿意表露自己的惊讶,但还是在晚饭前将这个变化提了出来。虎妞的父亲那天忙的晚,就把虎妞留在寺里吃晚饭。 寺里面吃饭很安静,虎妞第一次这么安静地吃饭——平时她父亲一个人吃饭的声音都要比这全寺的僧人一起吃饭的声音还要大——所以她很好奇,东张西望看每个人吃饭的样子。可是很快她就失望了,每个人都把脸对着自己的碗,心无旁骛地吃饭,根本没有看头。这时,虎妞发觉有一个人在看自己,她迎着目光望去,看见明子没有把脸对着自己的碗。虎妞听到师傅们提到明子的进步,可是她还记得天井的事情,忙把目光转开,谁曾想明子的目光比她更早地移开了。 餐后稍有一点属于每个人的自由时间。明子来到了虎妞的面前,虎妞想抢在他之前开口,可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感觉非常尴尬。明子也酝酿了好半天,才攒足劲说:“我不是猪脑子。” “噗嗤”虎妞一下子笑了起来,尴尬烟消云散,她觉得明子的样子太有趣了。明子看她笑了,之前准备的腹稿全打乱了,只是喃喃说了句“谢谢你”。 虎妞眉毛竖起来:“谢我什么?” 明子说:“没有你,这次考学我还是最后一名。” “那是你自己的功劳。” “可是我忘不了天井的事情。” 虎妞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小脑袋飞速旋转,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道歉。 可是明子继续说:“我以前听师傅们讲学,脑子里总是想起别的什么事情,专心不了。可是那天之后,我再走神,就会想天井的事情,一下子就能把师傅们讲的记在脑子中。” 虎妞的脸一下子红了。 明子一把拉住虎妞的手,说:“为了感谢,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虎妞挣开他的手,问:“去哪里?我爹快来了。” 明子说:“用不了多长时间,你跟我来。” 五十二章 几回寒暑离聚散 阴晴圆缺懵懂时 明子带虎妞去的地方是一个空的禅房。虎妞说:“这里有什么意思?” 明子指着墙上一个小孔,说:“你别急,趴在这个小孔上,一会有好看的。” 虎妞听了他的话,趴在小孔上往里望。墙的那边是另一间禅房。不一会,那边的禅房门一开,他们的三师傅玄宁和尚走了进来。 玄宁和尚进来之后就开始脱去上衣。虎妞转过脸,看见明子脸上写着“你看见了吗”的字样,她问:“这么冷的天,三师傅会不会冻坏?”明子摇摇头。 虎妞又把眼睛凑到墙上的孔中,玄宁和尚的目光恰好扫过这面墙壁。虎妞吓得一闭眼,等她睁开眼的时候,玄宁和尚已经赤着膊开始练拳。 这一个冬天,因为父亲的缘故,虎妞都要留在寺里面吃过晚饭才能回家。明子带她不光看三师傅赤膊打拳,还看过四师傅舞棍,六师傅踢腿,以及九师傅劈柴。九师傅劈柴可好看了,只见他手持柴刀,手腕只是一抖,面前的小腿粗的柴火就从中间被劈成两半。第一次看的时候虎妞都没看清柴刀落下的那个瞬间,只是看柴火突然就从中间一下分成两半,虎妞大呼惊奇。又看了几次,虎妞才看清柴刀从空中落下。再过几次,虎妞觉得柴刀下落的速度越来越慢。可是,当她可以看清落下的柴刀上面的纹路时,九师傅手中柴刀下落的速度又突然快到自己目力无法捕捉。在这个冬天,这样的现象发生了好几回。虎妞最不愿看的就是玄静方丈的打坐。玄静方丈一坐就能坐好几个时辰,虎妞都睡了一觉,醒来发现明子还在那里睁大眼睛看玄静方丈打坐。虎妞以为明子有什么新奇的发现。明子摇摇头,充满敬佩地说:“方丈好几个时辰一动不动,太厉害了。”虎妞说:“你一直在看?”明子说:“是呀,我就想看看方丈什么时候能动一下。”虎妞故意模仿明子刚刚敬佩方丈的语气说:“你也很厉害,和方丈一样。” 春来了,虎妞随父亲离开了少室山。虎妞和父亲去寺里告别。她悄悄给明子塞了一双自己编的草鞋,说是感谢他带她看师傅们练功。明子说等虎妞回来,会看见一个像三师傅一样赤膊打拳、像四师傅一样舞棍、像六师傅一样踢腿、像九师傅一样劈柴的新明子。虎妞说,只要别像方丈一样打坐就行,然后再也没多说什么。明子没问虎妞的归期,他不知道要问。虎妞也没有告诉明子,她也不知道归期。就这样,虎妞下了少室山…… - 春去秋来,几番寒暑,当虎妞和父亲再次踏上山门前的青砖石道时,又是一年燕子筑巢时。这时的虎妞虽然没脱孩童时代的稚气,可是已经长高变壮,结实的胸脯将衣服撑得紧紧的。 虎妞和父亲按照规矩先叩拜大雄宝殿上的佛祖、迦叶、阿难等的彩塑泥像。父亲有事找寺里的大师汇报,而虎妞则在熟悉的寺院中像儿时一般闲逛。 她那时认识的老和尚们现在看见她依然是慈眉善目,她那时认识的大和尚们现在见了她依然笑呵呵地搭话,她那时认识的小和尚们变得高了壮了,和她说话却变得有点拘谨了。一圈下来,虎妞没有见到明子。 “他被方丈收为关门弟子,随玄德大师去山东办事了!”这是虎妞在毗卢殿时听到的消息,因为她忍不住打听了明子。 虎妞看着坑坑洼洼的地面,知道这些都是僧人们练功时脚踩地面留下的痕迹。她想知道其中哪一个是明子留下的。能被玄静方丈选为入室弟子,明子在自己不在的时间里一定非常努力用功,虎妞眼里的明子已经不是那时呆呆的样子了。 父亲在师傅们的安排下,又在山脚住下了。虎妞不用再到寺里上学,可是她每天都会跑到寺里,看和尚们练武。 终于有一天,方丈回来了。虎妞看见玄静方丈的时候,老和尚问起她这几年都去了哪里。虎妞一一回答,方丈似乎早已知道答案,带着笑容看着她,又问她棍法练得怎么样了。 少林武术中涉及到兵器的武功十分多,其中仅棍术就有十几种。虎妞除了和明子偷偷看过几位高僧的武功外,这些年来还一直随父亲练习棍法。听方丈问起,虎妞就拎过一条齐眉木棍,耍了一套棍法,舞得虎虎生风。周围的和尚们看了都点点头,不住夸赞她,玄静方丈捻着胡须笑着,待她练完,也说她练得不错。 虎妞就问方丈,明子什么时候回来。 玄静方丈道,就这几日。 方丈说话很准。没过几天,虎妞在山脚听人说明子昨天夜里回来了。虎妞赶紧撒开脚丫往寺里跑。跑进山门,便看见大腹便便的弥勒佛,还有握着神棍的韦陀。虎妞太熟悉寺里环境了,她穿过碑石如林的甬道。甬道的尽头就是天王殿,四大金刚手持法器看着她。虎妞穿过天王殿,就来到了大雄宝殿,这里没有明子。他夜里回来,怎么可能现在还在叩拜神像呢,这个想法连她自己都笑了。难道是在大雄宝殿后面的藏经阁里?她跑过大钟,来到藏经阁的东厢房,说经的僧人告诉她明子在方丈室。方丈室就在法堂后面,虎妞去过,记得里面挂着一幅“达摩一苇渡江图”。她站在方丈室门口,正犹豫该怎么叫门的时候,里面传出玄静方丈的声音,问是谁在外面。虎妞赶紧推门进去,只见里面除了方丈还有六师傅玄德和尚和几个在寺里地位极高的老师傅。就是没有明子。 方丈看见虎妞,慈祥地笑问道:“是找我么?”虎妞低下头摇了摇,方丈又笑道:“莫不是找你六师傅的?”六师傅玄德从来都不苟言笑,道:“肯定是来找明子的。” 方丈收起了笑容,道:“明子此次下山,触犯佛门戒律,我罚他在藏经阁守夜。” 虎妞“啊”了一声,道:“他犯了什么清规戒律?” 方丈道:“他此次下山妄动嗔戒,又犯了酒戒,阿弥陀佛。” 虎妞忙担心的问自己可不可以去看明子,一直慈眉善目的方丈竟然拒绝了他。虎妞百般争执未果,留下一句“怪不得别人都说你们这群和尚是三界五戒诸八戒”后悻悻离去。只留下屋子中几位高僧面面相觑,倒是玄静方丈先开口哈哈笑了。 五十三章 面壁时恰逢奇遇 古佛前小儿心思 夜晚,藏经阁中,方丈来到此处,并无其他随行和尚。明子一人面壁而跪,身后的烛火将他巨大的身影印在墙上。 方丈说:“你可专心面壁?” 明子背对着方丈点点头。 方丈道:“出家人戒妄语,你既没专心面壁,又何故诳我?” “啊?”明子回头,袖中藏书不慎掉落。明子尴尬一笑,用手挠挠光头,说:“我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师傅。” 方丈扫了一眼他掉落的书,然后道:“看得懂么?” 明子说:“这一段我没看懂。”说着就将书翻开,把不懂的那一段指给方丈看。 方丈上前两步,看了那一段,然后说:“这一段的意思是这样的。”然后他就亲身为明子示范起来。明子在一旁跟着方丈练习,就这样师徒二人练习了一个多时辰,方丈问明子:“可懂了?” 明子点点头,然后又拿出另一本书,翻开说:“这上面的我也不懂。” 方丈一拍他的光头,道:“你又妄犯贪戒。习武就像吃饭,你一下子学这么多能消化过来么!” 明子看着师傅的脸,然后点点头,道声徒儿错了。 方丈道:“赶紧放回书柜中,若明天被藏经阁的师傅们发现,又会上我那里告状的。” 明子说:“好,师傅也请早点回去休息吧。” 方丈倒也不拆穿他的小把戏,只是令他要专心面壁,然后自己转身而去,只就留下明子一个人在藏经阁。 明子用耳朵听着师傅的脚步声,觉得师傅走远了,又从怀里拿出另外一本秘籍,再确认一遍修炼步骤,就开始闭目打坐。 这套内功心法着实霸道,甫一开始修炼,明子就觉得体内有一股内力迅速凝聚起来。明子心喜这门武功的速效,忙收拢心神按照书中记载开始运气。这股内力开始在周身经脉流动,速度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强。明子看似木讷,却意外的胆大,不加控制地任由内力在体内横冲直撞。 此时已是寅时,屋外走过一须眉皆白、身穿五衣的老和尚。他手持扫把,是负责打扫藏经阁的寺僧。他透过竹竿支起的窗户,看了一眼正在里面打坐的明子,然后摇了摇头。老和尚转身正要离开,却又突然停步,他心有所思,回头又透过窗子仔细打量明子。 此刻,明子正在全身心的运行内力,竟然对老僧全然没有觉察。刚才那股霸道的内力突然使偏。明子心中暗惊,这股内力本来应该走“膻中”、过“鸠尾”、穿“建里”、经“水分”、汇“石门”,完成任脉运转的。可是偏偏有一股内力跑到“京门”、转而进入“带脉”,走了足少阳胆经。所以他此刻心中惶恐,却又无计可施。 老僧低声吟诵佛号,叹道:“众生所受皆因业力,你存妄心才受此业力。若妄心不断,则业力不休。我若出手救你,你就不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这时,明子的内力已经完全失去控制。原先还是小股的内力四处涌动,现在原本汇集起来的内力一下子全都散开了。之前,这内力像是一条龙在任脉运行。现在,这内力化成无数条小蛇,窜进周身大穴,肆意涌动。明子心知凶险,可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暗道“毁了”。 老僧在窗前踟蹰不前,心知明子命在旦夕,他思索片刻,道:“今日相见即为有缘,我只保你性命,不保你武功。”于是推门进去来到明子的背后,正要伸出干枯的左手的时候,突然楞住了。 此刻明子内力迸发,身上的衣裳的前襟因气血涌动而敞开。老僧走到明子身后,正好看到他的后背,顿时一下愣住了。旋即了悟,过往烟云浮现眼前,连声悲叹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随即,他打定主意,伸手按在明子的天池穴上,开始运力。就看见明子的脸开始变得红润起来,他体内的真气越来越强,可是却变得很有秩序,并不像之前那样横冲直撞,而是规规矩矩地按照他印象中书上写那样开始运行。就这样真气运行了九周天,明子浑身都湿透了,而老和尚的头顶也开始冒出热气,老和尚才把手收回。他看了一眼还在闭目打坐的明子,目光一垂,拿起扫把转身离开。 而明子一直运气到辰时,才收功起来。他只觉得身体变得轻快许多。其实明子此时已经算是颇有根基的高手了,方丈的本意是想让他在闭门反省的时候进一步提高武学修为,所以才会深夜指导。谁料明子贪多习武,本来已有走火入魔的危险,可是恰逢扫地老僧的出手相助,他不仅逃过大难,反而内功在一晚之间就大有所成。可明子却不明就里。他一方面感觉是这本书对自己起了很大的功效,另一方面也觉得是方丈师傅之前的指导才是他一夜之间内力突飞猛进的原因。 就这样,在藏经阁面壁的日子里,明子白天背诵经书,晚上就习练少林绝技。方丈每晚都会在巡视时间来指点明子一二,而后半夜则是无名老僧悄然而至用内力辅助明子练习。面壁的日子过去了七七四十九天,虎妞也等了七七四十九天,明子终于可以走出藏经阁,一个师兄奉方丈的命令带着他去见虎妞。 两人多年未见,明子天性木讷,看见胸脯已经开始隆起的虎妞更加不会说话,只是一低头,眼观鼻、鼻观口,心中默念法华经。倒是虎妞大大方方,上前一把拉住明子的五衣肥大的袖口,这一下,明子心里的经全都忘了。 两人毕竟年纪相仿,又有那么多经历,虽然多年未见,却在一起只消半日就又重新熟稔起来。虎妞要明子讲讲上一次下山犯戒的事,明子要虎妞说一说这几年行走外面的风土人情。两个人就这样坐在石阶上,任由阳光将自己的身影拉长。 方丈玄静和六师傅玄德和尚站在法台上看着这一幕,玄德和尚想要说什么,方丈摆了摆手,道:“若是命中注定,避则不果,唯求其世事轮回后,了然终悟,修成正果。” 五十四章 两小儿结伴游历 黑龙潭因果相生 就这样,虎妞的父亲又重新租种少林的耕地,虎妞也随父亲开始在少室山下的农耕生活。每天虎妞都在家喂完鸡鸭后就去少林。如果明子在练功,她就在寺里四处走走,看那善男信女烧香敬佛,听那大悲寺僧诵读法经。如果明子空闲下来,她就拉着明子下山去逛集市或是让明子老老实实坐在自己跟前,她为他缝补僧袍。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这一日明子早早来到虎妞家,跟她告辞。明子说,方丈又安排他下山游历。虎妞问他,你要走多久。明子摇摇头道,可能十天半月,也可能是三年五载。虎妞一下子就扭身进了屋。 明子孤零零站在门口,进去也不是离开也不是,就在门口局促着。虎妞的父亲出来了,招呼明子进来坐,可是虎妞一下子冲出来,连拖带撵地将父亲拉回屋,然后用力插上门闩,将明子关在门外。 明子在外面,一步一步挪到虎妞房间的窗外,隔着纸糊的窗户,道:“你到底为什么生气,跟我说说嘛。” 虎妞没有说话。 明子又重复一遍,虎妞在屋里道:“你若是一去三年五载的,自己过逍遥日子了,以后我怎么办。” 明子看不到虎妞,只是听她的话,一下子痴了,喃喃道:“你怎么办,你怎么办……”然后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说道:“你和我一起走吧!” 呼喇一下,窗户开了,虎妞探出头,眼圈红红的,看得出刚刚哭过。她道:“你不会丢下我吧?” 明子看着她红肿的眼圈和涨红的脸蛋,一下子鼓起勇气说:“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虎妞这才露出笑脸,她说:“你等等。”然后关上了窗。明子就在她的窗台下等着。过了好一会,窗户又打开了,虎妞从屋里丢出了一个大包袱——明子忙接住——紧跟着她也从窗户跳了出来,站在明子面前,一把拉住他的手,道:“我们走吧。” 明子瞪大眼睛看着她,仿佛不认识她似的,问道:“我们一起走?” 虎妞一撅嘴,道:“男子汉大丈夫,刚刚说过的话就不承认了?” 明子忙摇头,道:“我答应你的就一定不会食言。” 虎妞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问道:“我相信你。那你现在跟我说说方丈安排你下山去做什么啊?” - “那你现在跟我说说方丈安排你下山去做什么啊?”又是同样的问题,又是同样的人,明子又语塞了。当初他不知道答案,现在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出答案。 虎妞冷笑道:“你柴房一躲数年,留下我和爹爹,这几年可怎么过来的!”说着眼圈一下红了。 明子低着头,灌了一口闷酒。那酒馆老板看着这个穿着粗布衣的大和尚和花布衣的姑娘,心下好生诧异。 虎妞看他不说话,就又问道:“当初你不说话,就带我走了,现在你还是不说话,会不会再带我走?” 明子抬起头,看着虎妞一双黑的晶莹透亮的眼睛,点点头道:“走,这次我走到哪都带你走。” 在柴房的日子里,他常常想起和虎妞在一起的日子。越是想念,就越觉得两人的羁绊在加深。没有她,自己可能到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和尚,不会成为人人敬仰的“金掌石佛”。渐渐地,他感觉,“金掌石佛”这四个字不是属于他自己,更是属于他和虎妞两个人的。这次他又以“金掌石佛”的名号,用这个属于两个人的名号走下少室山,而且现在他又遇到了虎妞,他就觉得这是佛祖的安排,是为了保佑他此行顺利才派虎妞来助自己的。所以他想,除非自己是个傻瓜,否则肯定要带上虎妞。 - 那次,明子和虎妞“私奔”的机会,原本是方丈为的是让他参破大千世界,而有意安排他去云游历练的。之前寺里已经为他办理了度牒,明子可以正式四处云游募化。不过谁都没想到他不是一个人,而是和虎妞一起走的。 明子之前虽然和方丈下过山,但是所去地方都是方丈安排。这次没有任务,他也就没了方向。虎妞之前曾经随父亲去过一些地方,记得哪里风景漂亮,哪里有美味小吃,她就指挥明子往那些地方走。可是她又记不得路,只得边走边打听。不过行路之间又听闻了新的趣事,于是又动了新的念头。就这样两人忽而向东忽而向南,漫无目的地四处走走,只是离寺里越来越远了。 这一日,两人来到晋冀交界处,太行山脉,五指峡,黑龙潭。恰巧赶上黑龙寨寨主钟昆仑金盆洗手大会。因此,黑龙寨大摆酒宴,款待江湖上的四方朋友。钟昆仑闯荡江湖数十年,为人豪爽大方,所以结交了不少武林朋友。这次他金盆洗手,江湖上不少朋友都到场见证。 明子和虎妞路过此地,早早就看路上有花鼓表演。明子之前曾见过这个,知道是倒悬花鼓,乃晋地的民俗。虎妞没见过,见那敲花鼓的人前胸后背都绑着花鼓,然后将自己倒悬在铁杆上,脚在上头在下,一边敲鼓,一边表演杂技。虎妞感觉很稀奇,就拉着明子看。这些敲花鼓的都是钟昆仑请来招徕过往江湖豪杰的。明子和虎妞在这里驻足观看,就吸引黑龙寨的人上来攀谈。虎妞问明这是庆祝黑龙寨老寨主钟昆仑金盆洗手的,她动了好奇之心,悄悄趴在明子耳边说想去看看这个金盆洗手大会。明子忙摇头,他想自己二人都不认识这个钟寨主,若他不是一个好人,这寨子是个山匪寨子,那他们这一去恐怕就有危险。 - - 不会水开通了新浪微博,在新浪微博搜索“我是不会水”,关注即可。微博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更新预告、创作思路、内容感想以及读者评论。 预告:明天是我妹妹生日,为了庆祝,所以7号双更。 五十五章 贴身棍献做贺礼 绿林寨二人探游 虎妞则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说:“咱们去看看,若这个钟寨主不是好人,我们顺手就除掉他,也算是为民除害了。若是我们打不过他,那我们报出少林的名号,量他也不敢动咱俩分毫。”明子是听虎妞的,何况都来这里,他想若是能化顿斋饭也是极好的。 这个时候明子已经是武林顶尖高手了,只是他和虎妞都不知道罢了。 两人在旁人的引路下就来到了黑龙寨。一到寨门口,明子就傻了眼。原来这大会也是人情往来的场合,参加金盆洗手大会的客人都是准备了贺礼的。寨门口就有专门负责记账的迎宾,身后装着礼物的箱子都堆成了山。 走在在明子前面的人依次把自己的贺礼送到迎宾那里登记,等轮到明子的时候他却什么都拿不出来。明子下山的时候是带了度牒的。僧人有了度牒,一路上可凭此化缘,遇到寺庙则可借宿吃斋。但是因为带着虎妞,所以他不能去沿途的寺庙住宿吃斋,只能遇到善人,化些斋饭。住宿则靠虎妞身上带的盘缠来付钱。可是虎妞身上带的盘缠也不多,一路上要精打细算,更哪来多余的银钱去给人送贺礼。 还是虎妞想得开,她把自己使用的那条齐眉长棍放到了台子上,道:“这条棍子就是我二人的贺礼。” 那几个记账的迎宾顿时傻了眼,其他的宾客也在一旁看热闹。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不高兴地说:“我家寨主今日金盆洗手,你送一根棍子是什么意思!” 虎妞振振有词道:“你家寨主金盆洗手,就是宣誓今后再也不动刀动剑,远离武林恩怨是非。可是你家寨主这人可以闲下来,一身武功却闲不下来。我听说棍子是‘不杀’之器,我送他一根棍子正好可以让他既锻炼筋骨,又不犯金盆洗手之誓。何况这根棍子是我的心爱之物,对我来说价值千金,送给你家寨主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这一番话说得那人哑口无言,早有人将话传给厅内的钟昆仑。钟昆仑一听,来了兴趣,忙吩咐下人不得无礼,又亲自来到寨门迎接他俩。 钟昆仑一出寨门,虽然面前很多宾客,但是他没用人指点,一眼就认出自己要找的二人。只见明子年纪不大,头顶六点戒疤,脸盘周正,额头宽阔,双目如电,两个太阳穴高高隆起。他一身土黄色的麻布僧衣,在人群中十分显眼。看得出明子这件衣服穿了很久,因为身上有好几处的补丁,不过僧衣浆洗的很干净。明子旁边的虎妞则大脸盘白皮肤,眼睛不大,炯炯有神。她扎着一对牛角小辫,穿着一身红底白花的布衣,看起来就像是一棵小白桦树,生机勃勃。 钟昆仑快步来到二人近前,对明子道:“请问阁下是少林高僧?” 明子见来者年约六旬,银须银发,虽然他脸上有些皱纹,可是皮肤光亮,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是一美男子。此人身高七尺有余,肩宽臂长,身形壮硕,一点看不出老态,反而浑身充满着一股强劲气度。明子忙道:“施主有礼了,小僧的确舍身少林。” 钟昆仑又看着虎妞道:“姑娘,送我一条棍子的可是你?” 虎妞看情形,就知道这人是钟寨主,今天的主角,可是她并不扭捏,而是仰着头,道:“这条长棍我可使了十几年,今天送给你我还怪舍不得的呢。” 钟昆仑看虎妞的神态,哈哈大笑,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受之不起,可若是推辞却又辜负了姑娘一片好心。所以老夫我就厚着脸皮收下啦。”他又吩咐左右人道:“来人,好好款待这位少林高僧和这位姑娘。一会金盆洗手大会,请他俩到上座。” 然后他向明子和虎妞一拱手,又去招呼别的客人。周围人看了都觉得很惊奇,早有人过来将明子和虎妞请入寨中。 二人从来没进过绿林营寨,这次借这个机会好好参观了下。 钟昆仑统领下的这个营寨覆盖五指峰、五指峡和黑龙潭,方圆六百余里都在他的治下。两人一进寨门——这寨门就是用巨大的石英石砌成,高十丈,宽八丈——就立刻感觉满目翠色。 两人从青石砖铺平的宽阔路面盘山而上,低下头就能看见平如镜面的黑龙潭,潭水倒印着葱绿的山色。虎妞眼尖,指着潭水说:“快看,水中有一条黑龙。”明子一看,潭水的葱绿中有一大团浓重的墨绿影子,从那团影子中探出一条牛头长角,身子粗长的怪物,盘在潭底一动不动,不正是一条黑龙么。明子瞪大了眼睛,他听说龙是传说之物,竟没想到却在这里见到。为他俩引路的人忙介绍道:“这谭中的黑龙其实是山石在水中的倒影。钟总寨主就将此潭命名为黑龙潭。”说罢,这人指着潭水上方,从山崖上向前探出一大截的山石道:“这块石头叫黑龙石,水中的黑龙就是这块石头的倒影。” 明子和虎妞抬起头,斜前方就是那块巨石,只见这块奇石因为风化,表面的岩石破碎成一片一片,像附着一层鱼鳞似的。潭水映出这层碎石的倒影,水中的黑龙也披上了一层龙鳞,更加栩栩如生。 那人介绍完黑龙潭,又开始介绍抬头望去的五指峰。五指山山势平缓,就像一个大手掌,而向上的五处山峰就像手掌上的五根手指一样指向天空,高耸入云。最难得的是,这五个山峰恰巧如人的手指有长有短一样,中间的山峰最高,并向两边依次变矮。五指峰被翠色完全覆盖,明子和虎妞面前的山路正好蜿蜒地伸向五指峰下。那人介绍说:“我家总寨主的金盆洗手大会就在中指峰下的汇贤厅举行。” 五十六章 四寨主协理山寨 迎宾人旁话缘由 明子边走也边向那人打听黑龙寨的情况。那人介绍说,黑龙寨当年只是由一伙百余人的山匪组成。他们打家劫舍,为害乡里。州县衙门也曾派官军进山剿匪,可是官军一来,这些山匪就立刻逃跑,官军一撤,这帮匪徒又再回来。就这样来回折腾了几次,匪徒也没有被消灭掉。后来有一天,现今黑龙寨总寨主的钟昆仑路经此地,被山匪拦下劫道。这个钟昆仑并非寻常角色。他年纪轻轻就练得一身好武艺,后来得人赏识,被举荐为游牧副尉,做了一名武官。可是不久他因为耿直,得罪了上司,于是辞了官职,转行开了武馆。又因为他老母亲去世,他关了武馆,回乡治丧。而他守丧三年后,打算去京城重开武馆谋生,当他路经五指峰黑龙潭,却遇到了劫道的山匪。 钟昆仑一怒之下杀掉了大半山匪,余下的山匪不敢再战,全都投降。那些人说之前一是因为生计所迫,二是因为被匪首胁迫,所以才打家劫舍,做了很多坏事,现在他们遇到了钟昆仑,只要能留下一条活命,他们愿意改邪归正,追随钟昆仑。而此时的钟昆仑恰好无所去处,就留在黑龙潭,整顿起这个山寨来。慢慢的,黑龙寨在江湖声名越来越响,又有很多人来投奔他。其中有四个人是最杰出的,现在分别做了黑龙寨的四个寨主,是钟昆仑最得力的助手,也是黑龙寨除了钟昆仑外地位最高的人。他们分别是大寨主田志阁,二寨主石智勇,三寨主吴伟奇,四寨主肖俊楠。大寨主田志阁绰号“冷颜郎”,早年是吴山寨的大当家,因为他敬重钟昆仑的为人,于是率全寨归顺黑龙寨。二寨主石智勇是四个寨主中岁数最大的,他擅使一对大锤,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后来挑战钟昆仑,败在钟的大刀之下,他佩服钟昆仑的武艺,于是留在了黑龙寨。三寨主吴伟奇和四寨主肖俊楠都是钟昆仑的徒弟。吴伟奇入门时间比肖俊楠早,他学艺有成之后就离开师门独闯江湖,后来钟昆仑掌管黑山寨后他又来投奔师傅。肖俊楠则是钟昆仑的关门弟子,一直跟在钟昆仑身边。当钟昆仑关了武馆回乡奔丧的时候,肖俊楠跟在他身边帮他料理丧事;当钟昆仑杀了劫匪,占了黑龙寨的时候,肖俊楠也在一旁跟他一起剿匪。可以说肖俊楠是追随钟昆仑最久的寨主,也是与钟昆仑最为亲密的寨主。钟昆仑将山寨的人、财、物一分为四,交给四个寨主。每个寨主手下都有一万左右的人马。按照钟昆仑的要求,他们分别将营地依次安排在五指山的拇指峰、食指峰、无名峰和小指峰之下。钟昆仑又命令他们每人选出了四五个分寨主,协助他们管理本寨的事情。 明子和虎妞就沿着青石砖铺成的山路前行。虎妞悄悄问明子:“你说这钟寨主是不是好人呢?” 明子挠挠头,道:“他杀过人,肯定不是善人。可是他杀的是坏人,又算是做了善事。如果他掌管的这个山寨不是像之前那伙人一样为害乡里,那虽然他不是善人,但我想还是应该成为好人吧。” 虎妞一撅嘴,说:“什么善人好人啊,好人难道不是善人么?” 明子正要张嘴解释,领路的那人又指着远处一大片田地,说:“我们黑龙寨几万人的粮食一部分是买,另一部分就是自己种了。” 虎妞顺着他的手远远望去,目光所及都是大片的玉米地。虎妞顿时对这个地方有了好感。 沿途风景后述,先记录明子虎妞二人。现在,他俩随迎宾来到“汇贤厅”。这“汇贤厅”中已被宾客占满大半,还有人陆陆续续进到这里。明子四处张望,竟无一个认识的人,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那些宾客也有人奇怪明子一个布衣和尚和虎妞一个壮硕少女竟然也是钟寨主的客人,更多的人则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二人的到来。这也难怪,这三山五岳的来客,什么样的人都有,即便来再奇怪的客人恐怕也难让其他的人注意。更何况不少人是老相识,正好借着钟寨主这“金盆洗手”宴会好好叙叙旧,又哪有功夫注意陌生人。 五十七章 受冷遇亥席入座 装不知心淡看开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那迎宾知道钟寨主的命令,要引着明子和虎妞来到上座。可这上座是有讲究的。今天来了这么多英雄豪杰,大多数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江湖人讲排场、讲面子。你是一派掌门我是一山首领,凭什么你做上座而我就要位居次席。江湖人眼中,座次绝非小事,因此当场殴斗也屡见不鲜。所以这次钟昆仑举办“金盆洗手”宴会,特意命人花了大量时间和精力为群雄排座次。大寨主田志阁以前曾经独掌一个山寨,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四寨主肖俊楠一直伴在钟昆仑身边,对师傅所结交的江湖人物比较熟悉。所以,这份重任就由田志阁和肖俊楠领着手下的分寨主们一起筹划。 根据今天来的江湖人物的地位和与钟昆仑的关系,田寨主和肖寨主布置了一张五十人的主桌,这是一张径逾六丈的大圆桌,能坐在这张桌子上的都是身份显赫的江湖人物。这张桌子的主座自然是今天的主角,黑龙寨的总寨主钟昆仑。在这张大桌子后,是十张径逾三丈的大圆桌,每张桌子又有一个主座,是由没轮到主桌又地位比较高的人物来坐,而四位寨主及分寨主则居于次席作陪。再往后则是百余张桌子依次摆放,上面的主座和次座都已经安排好了。 正因为所有的上座都已经安排好了名单,所以这个迎宾也不知道该把明子和虎妞往哪里招呼。他只得让二人先稍等一下,他快步跑去主桌处,大寨主田志阁正在招呼几个重要的宾客。这迎宾走到田志阁身边,田寨主知道他有事,就安排那几个宾客坐下,然后转过身问他:“有什么事?”那迎宾把明子和虎妞的情况说了,又说总寨主的命令,然后请示田寨主。田志阁听完后,顺着迎宾的指示,在远处瞧了瞧明子和虎妞。只见明子年纪不大,身着粗布僧衣,一看就是一云游和尚;而虎妞则也是粗布外衣,村姑扮相。他一皱眉,心道莫说主桌,就连“天”字席的上座和次座都已经安排满了,哪还有位置。何况这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可是总寨主命令下,他又不能不接待,于是随着迎宾来到明子、虎妞二人面前。 明子只见来人四十左右,面白短须,身姿挺拔,一看就是个武功不错的练家子,只是他面色阴沉,不怒自威。那迎宾忙介绍这是黑龙寨大寨主田志阁。 之前上山的时候,那迎宾介绍过,这位大寨主外号叫“冷颜郎”,明子想,他大概就是因为面色阴沉、态度冷淡才会得此称号,所以也没在意。 田志阁向明子一抱拳——明子忙双手合什行礼——问道:“听说高僧来自少林,不知法号怎么称呼?” 明子忙恭敬地道:“小僧法号‘释明’。” 田志阁心道,论起来少林“释”字辈只是在当今以玄静方丈为代表的“玄”字辈之下,江湖地位不低。但是这“释明”却从未听过,想来应该是少林“释”字辈弟子众多,大概这个“释明”不过是入寺早点,混了个“释”字辈的名号。 这时四寨主肖俊楠过来了,明子只见他年纪不大,五官清秀,双眼透着机灵劲。肖俊楠早从旁人处听到了明子和虎妞的事情,他招呼完几个宾客,就过来瞧瞧热闹。田志阁看他来了,忙道:“肖兄弟来,我为你介绍一下少林的高僧。” 明子皮肤黑,若是皮肤白,早就能看到他脸红的样子。他几次三番被人称为高僧,心中惶恐不安,赶紧又说了一遍,道:“小僧法号‘释明’。” 田志阁介绍道:“这位是我们黑龙寨最年轻有为的四寨主肖俊楠肖寨主。” 肖俊楠可不像田志阁那样面冷,而是笑着道:“田大哥取笑我了。”然后他笑着对明子说:“释明师父来自少林,今天来见证我师傅‘金盆洗手’,欢迎欢迎。” 明子忙恭敬地客气两句。肖俊楠旋即就问了少林几个“释”字辈的僧人情况,明子如实回答。肖俊楠递给田志阁一个颜色,意思是经过自己的试探,明子的确是来自少林。田志阁回了一个眼色,意思是就算来自少林,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不过是蹭饭吃的和尚罢了。这时又有几个重要的宾客来到汇贤厅,肖俊楠忙道:“田大哥,我去招待那几人了。”转身前看了看虎妞后又给田志阁一个眼色。田志阁心中知道肖俊楠是来看热闹的,这俩人还得自己处理,肖俊楠最后的眼色是告诉自己这少林和尚还带了个女人来蹭饭,不是正经来路。田志阁心中本就轻视明子,因为有虎妞,他愈发看不起这俩人,现在只想赶紧甩掉这俩人。于是田志阁招呼来之前那个迎宾,道:“你带少林高僧去‘亥’号席,安排到那里的上座,不得怠慢。” 这迎宾知道这席位除了钟昆仑的五十人大桌外,又分为“天”字席和“地”字席。“天”字席共十桌,凡是上不了主桌,但又身份比较尊贵的客人,由四位寨主及分寨主在这十桌上陪同。 “地”字席分为十二等,每等若干桌。这“地”字席十二等中最后一等就是“亥”字席,这等席位的所有桌子在大厅最后面,没有安排具体宾客名单,只是提前预留出的备用席。甚至连一些前来祝贺的小门派的弟子都不用安排在这里,田志阁的用意这迎宾岂能不知。 于是他的态度也怠慢起来,不过还是老实把明子和虎妞领到“亥”字席。这“亥”字席现在还没有人落座,这些张桌子都是空的。那迎宾讨巧,安排一张空桌子给明子,让他坐在了上座。原本能坐在这里的人现在也趁着开席前和那些“大人物们”套近乎,哪像明子、虎妞二人一样老老实实端坐在这里。那迎宾安排完明子虎妞二人就立刻去忙别的事情了。虎妞坐在明子的旁边,她一边拉着明子的手,一边看那迎宾走远。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五十八章 偏入主座惹众怒 金盆洗手起风波 现在这个宽敞的大厅自然而然地划分为两个季节,一个是热闹欢快的夏天,一个是大雪飘飞的寒冬。不用说,明子和虎妞的“亥”字席现在就在寒冬风雪中。 虎妞说:“我看这姓田的为人傲慢,而姓肖的则是个滑头。” 明子也感觉到田志阁和肖俊楠的怠慢和轻视,但是他是一个出家人,心慈仁厚,只是道:“咱俩和钟寨主往日无交,今天偶然路过这里,人家肯舍顿斋饭,这就很难得了。”虎妞道:“我可是舍掉随身多年的棍子来做贺礼呢。”明子只得说:“今天来的都是江湖豪杰,我只是一个僧人,坐在这里不惹人注意也挺好。”虎妞“嘿嘿”一笑,说:“你还不惹注意,我一大姑娘陪着你这个小和尚,这一路来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目光呢。” 正在说话时,钟昆仑进入大厅。此刻,重要的宾客已经来齐,“金盆洗手”的仪式也即将开始。钟昆仑作为黑龙寨的总寨主,又是今天的主角,始终是被一群人围着。可是一进汇贤厅,钟昆仑就和左右人说:“刚才那位少林的高僧呢?”这时就有人赶紧寻找明子和虎妞。 这里人多杂乱,刚才那个负责给明子领座的迎宾轮不上凑到钟昆仑近前,也就不知道总寨主要找明子和虎妞。钟昆仑的左右人望着这开阔的大厅和吵杂的人群,是不可能找到一个少林小和尚的。好半天,才有人将这事说给肖俊楠听。肖俊楠一听师傅又要找明子,心中觉得奇怪,一个没有名气的小和尚值得钟昆仑这样重视么!就算他是来自少林,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何况又带个女孩子一起出来,是不是被逐出师门的花和尚都未可知。但是他还是指点那人,让他去找田志阁。很快田志阁就知道了这事,又找来那个迎宾,终于大家找到老老实实坐在“亥”字席的明子和虎妞。 明子和虎妞早就远远望见一大群人簇拥着钟昆仑进到大厅,那架势可比少林方丈气派的多。明子心想,出家人当清净为本,所以暗暗佩服方丈师傅修为之深。他见那群人开始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人,明子也未在意,毕竟他时刻觉得自己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压根没想那些人是在找自己。直到后来有一些人来到他身边,簇拥着将他拉到钟昆仑面前,他才知道黑龙寨的总寨主找的人是自己。而虎妞也不例外,还有一群人凑不到明子跟前,就凑到虎妞跟前,簇拥着她,请她一起上前。 钟昆仑看到这一幕,他对左右道:“我刚刚不是请少林的高僧和那位姑娘到上座么,怎么会安排在大厅后面。”左右人忙支支吾吾。这时明子已经来到他跟前。钟昆仑上前一步,笑着拉着明子的手,道:“手下人不懂事,师父莫怪,请快随我到主座。” 明子忙摆手,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可是钟昆仑竟不理会他,硬生生拉着他走到主桌。明子怕伤到钟昆仑,不敢用力,只得一边被钟昆仑拖着走,一边回头看看虎妞。虎妞一副坦然的样子,竟然没有推让,跟着钟昆仑就往主桌走。明子无奈,也只得随着他一起来到主座。钟昆仑招呼明子和虎妞坐在自己左手。明子告声罪坐下,虎妞又在明子的左手边走下,她坦然自若,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对。 而其他人看了此景,有的人开始揣测明子的身份,有的人开始揣测钟昆仑的用意,还有的人则心中不满。要知道,今天来的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很多人没有轮上主座,心中暗自掂量下自己的分量,觉得和那些能够坐上主桌的人相比还有差距,于是也就不再计较。可是这不知从哪冒出了的小和尚和村姑竟然也能坐在主座,这些人顿时心里不平衡起来。不说这些坐不上主桌的人心里不平衡,就是那有资格坐在主桌的人,不少人心里也不平衡。这些人地位更高,背景更深,现在竟然和这两个年轻人坐在一起,顿时觉得拉低了自己的身份。而且现在主桌除了明子和虎妞之外还没人落座,就连刚刚招呼他俩入座的钟昆仑也在招呼着其他贵宾入座,可以说就算明子先告了罪再坐下,也是犯了那些自视甚高的人的忌讳。 肖俊楠赶紧命人在主桌上又多加了两张椅子和餐具,而田志阁则双手抱胸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时三寨主吴伟奇凑到田志阁旁边,问道:“这两位是?”田志阁鼻子里哼了一句“要饭的。”吴伟奇打了个“哈哈”,说:“丐帮可是大帮派,你我要好好服侍的。”田志阁瞅了他一眼,知道他和肖俊楠一样都是看热闹不怕乱子大的,不再去理会他,只是扔下一句:“那些个贵宾一会要挑理了。” 虽然有了明子和虎妞不请自来又落座主桌的小插曲,但是这“金盆洗手”大会还是一如预先设计的一样进行。待全部人都在各自的座位上做好,钟昆仑站了起来。 他声音洪亮,道:“各位江湖朋友,欢迎你们赏光来到黑龙寨,见证我钟某人金盆洗手。我钟某行走江湖四十载,初在行伍,一心想着报效国家,无奈受人排挤。又在京城开馆收徒,以教武为生。后来偶经此地,扫除掉一个危害百姓的匪首,便被人拥立为一山之主。这些年来就全力发展黑龙寨,得兄弟们的信任和朋友们的支持,黑龙寨也在江湖上有了些地位。圣人一日三省,我钟某人粗人一个,只是偶尔反省自己,即便如此也让我有了些想法。我们黑龙寨以寨为生,可这一生拼搏总该有个时间限度。现在我已经年过花甲,身体精力已经不如从前,应该从我做起,多给年轻人机会,六十岁的老同志就金盆洗手吧。从今天起我钟某人就放下这个总寨主虚名,静心休养,以后黑龙寨就全权交给四位寨主负责。” 这时,田志阁、石智勇、吴伟奇和肖俊楠一起站起身,双手抱拳,或叫“寨主”、或叫“师傅”,齐声道:“我等难堪重任,望请三思。” 五十九章 朝堂做戏身不退 垂帘听政顾问名 明子和虎妞借这个机会又见到了二寨主石智勇和三寨主吴伟奇。只见石智勇宽眉阔目,身体壮硕巨大,而吴伟奇则瘦小干枯,猴脸尖腮。之所以能知道哪个是石智勇,哪个是吴伟奇,是因为上山的时候迎宾已经介绍过,石智勇是四个寨主中年纪最大的,又是使重锤的高手,所以一看便知年纪偏大,身形壮硕的就是石智勇。那另一个自然就是吴伟奇了。 钟寨主则态度决绝地一摆手,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你四人这些年来做得非常出色,将黑龙寨交给你们我也放心,尔等就不要再说,我心意已定,今天就此别过江湖。”他语气坚决,看得出来已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过现在也容不得他反悔,今天来了千余号江湖人物就是来见证他金盆洗手的,哪能因为四个寨主的挽留就改口呢。再说这些年来钟昆仑已经将寨子一分为四,实际上的管理者已经由他变成了田、石、吴、肖四个人,所以他金盆洗手其实对黑龙寨的影响并不大。 这时四个寨主带着手下的分寨主“呼啦啦”一下子跪倒在地。一见寨主们都跪下了,黑龙寨的其他人等赶紧慌乱跪下。其他宾客摸不到头脑,十分诧异。 钟昆仑道:“尔等为何……” 田志阁用双膝向前跪行几步,一拜及地,然后直起腰道:“寨主明鉴。我等并非不体谅寨主的心意,只是我等才智尚疏,还不足以撑起偌大的山寨。今天寨主执意卸甲,若黑龙寨败在我们手里,我等有何面目再见寨主。所以恳请寨主,延缓金盆洗手。我等心意请寨主三思。” 石智勇、吴伟奇和肖俊楠一起喊道:“我等心意一致,请寨主(师傅)三思。”后面的黑龙寨分寨主们,有的人提前知道四位寨主有此安排,也有的人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戏的,不过大家都是寨子里的人,心知肚明,于是全体跟着寨主们一起喊:“我等心意一致,请寨主三思”。一时间大厅中呼喊钟昆仑留任的声音此起彼伏。 钟昆仑左右看看主桌上的各位贵宾,双手一摊,道:“这可如何是好?” 那主桌上的宾客都是场面上的人物,一看四个寨主如演练过几遍似的整齐,心里登时如明镜一般。立刻就有人说,“四位寨主是至诚心意挽留您,再说他们这样做也是为了山寨的日后发展。钟寨主还是不要推辞了。”还有人说,“钟寨主对整个江湖有莫大贡献,应该发挥余热,再多干五年。”这时立刻有人打断,说:“以钟寨主硬朗的身子骨,六十五岁退休也早了。领导干部起码要干到七十岁。” 四个寨主立刻喊道:“寨主(师傅),您若不答应,我等就跪在这里再不起来。” 钟昆仑“哈哈”大笑,道:“我要是干到七十岁,那下面的年轻人要在背地里撮我的脊梁骨了。”又指着四个寨主道:“你四个人是要把我放在火上烤啊。”然后他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明子和虎妞,带着笑问道:“今天有少林高僧在此,大师您说该怎么办啊?”明子和虎妞在一旁一直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现在见钟昆仑问自己,明子心道这是黑龙寨的内事,自己一个外人不好开口。何况现在钟昆仑张嘴就是“少林高僧”,自己的一言一行就代表少林。他想,我哪能代表我师父师叔啊,还是不开口为好。于是他说:“小僧只是出家在少林,佛法浅薄,施主过誉了。今日事已既此,还请钟寨主三思。”钟寨主沉吟一下,问虎妞道:“姑娘觉得呢?” 虎妞性子直,道:“钟寨主干到七十岁,别人自然也干到七十岁,大家都晚退休十年,这不是很公平么?” 明子摇摇头,低声道:“这山寨上下起码有四五万人,愿意做到七十岁的,恐怕只有寨主们吧。” 虎妞恍然大悟,道:“如果这么说,那倒不公平了。” 钟昆仑闻言,于是道:“姑娘说得甚是。尔等快快起来,今天休要再有人提议让我留任总寨主了。”明子和虎妞的两三句话竟然就刚刚轰轰烈烈的“留任”之火扑灭,倒是让大家颇为惊奇。这也让刚刚跪下的那些人不知道是该继续跪着,还是应该起来。 这时吴伟奇高喊了一声“师傅”,接着用膝盖往前跪行两步,道:“师傅,就算您金盆洗手,卸下总寨主一职,也请您能担任黑龙寨的总顾问。” 这一言给大家都提了个醒,于是宾客纷纷拱手对钟昆仑说:“三寨主所言甚是,钟寨主以后还是要多给山寨发展‘顾问顾问’啊”。又说,“这钟寨主变成钟‘顾问’,既不违背钟老您金盆洗手退隐江湖的愿望,又可以给年轻人扶上马送一程,实在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啊”。 这时吴伟奇又加了一味猛药,道:“师傅若是不答应,我今天就自刎于此。”说完话,“哗”地一下拔出佩剑。 钟昆仑忙道:“徒儿休得冲动。” 田志阁、肖俊楠也跟着吴伟奇,唰地拔出佩剑,剑抵脖颈。石智勇没有随身配剑的习惯,忙起身从身后一个寨主的身上抢来配剑,然后赶紧跪下摆出自刎的架势。 钟昆仑长叹一声,道:“我本只是想要退隐江湖,难道你们想让黑龙寨灭亡么!大师,你说我该怎么办?” 明子此时还能有什么选择,只得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万一四位寨主真的因为此事自刎,那可就是大罪过了。”旁边人也忙着帮腔,道:“四位寨主所言甚是,钟寨主可千万不要固执己见而毁了黑龙寨啊。” 钟昆仑仰天一叹,道:“罢了,今天只得由着你们了。” 肖俊楠赶紧起来,吩咐手下赶紧去把金盆洗手大会这几个字摘下来。钟昆仑道:“且慢,就算我以后做顾问,也是不干涉江湖事的顾问,所以还是要金盆洗手的。” 田志阁立刻道:“那今天先办金盆洗手大会,再召开黑龙寨总顾问履新大会。”旁边人纷纷附和。 第六十章 光阴如梦始闪回 对辨佛法言禅机 那么一切还是按照计划执行。只见钟昆仑一挥手,下面有四个人赶紧端上来一个金色大盆。明子探头一望,见大盆中装着半盆清水。他俩之前并没参加过“金盆洗手”的仪式,所以不知道这“洗手”的水可不是寻常的水。他俩人生地不熟,自然也没有人给介绍。 手下人将金盆放在钟昆仑的面前——这里临时在桌子上又摆了一个木墩,这样大家都能看到金盆,而钟昆仑身材高大,也不会感觉别扭——群雄安安静静地看着钟昆仑。手下人赶紧帮着把钟昆仑的衣袖挽起。 钟昆仑站在金盆前,低下头,盆中的那个人正在望着自己。记得多少年前的一天,自己第一次站在黑龙潭的岸边,也是这样低头望去,那潭水中的人影,还是乌黑的头发,饱满紧致的皮肤。现在呢,盆中的那人已经是霜白的头发,脸上的肌肉也松弛了。四十年过去了,时光竟然过得这样迅速而又无可挽回。真想问问水中的倒影,自己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情。总感觉有很多,却一时也想不起来一件,毕竟就算真的想起,自己似乎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完成了。 他想,如果自己真的想不起来一件具体的遗憾,是不是说明自己并没有遗憾。自己的落寞,大概是源于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却发现无法掌控时间而感到的失落。这世界是不公平的,但是时间却是最公平的,他给我的这些,我大概都好好利用上了。所以现在才有声望、地位和金钱,才有如此多的江湖人物来给自己捧场。对了,还有那个和尚,与自己的梦有关。自己这些日子不知多少次重复一个奇怪的梦,每次的场景都是真真切切,让自己夜半惊醒。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大概是上天让垂暮之年的自己赶紧告别江湖的征兆吧。 入梦开始总是不知不觉。一下子,自己就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场景。像是从雾中穿越过来,可是一树一草又真切清晰。梦境的故事总是砍头去尾,没有交代前因,更没有出现结果。自己就这样站在悬崖边,不知道是主动还是被迫,只知道自己现在身体倾覆,即将要从悬崖边跌落下去。自己仿佛一下子变成不会武功的寻常人,可是即便有一身力气,似乎也使不出来。看着下面的千仞绝壁,云烟雾绕,大概这次就是九死而无一生了。无助的自己张开双手,希望能抓住什么可以帮助自己的脱离险境的绳索,可是却空手无获。并不是周围没有人,相反,自己能看见周围人影憧憧,可是却看不清面目,只是感觉那些人在冷冷地看着自己,焦急地等待自己跌下悬崖的那一刻。这时有一个人靠近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和尚,可是也是看不清面容,只是看见那人向自己伸出手臂。钟昆仑感觉自己的希望就只有这伸出的援手,他奋力去迎着对方伸出双手。这些梦没有结尾,因为钟昆仑突然惊醒,梦也戛然而止,到底是抓住还是失去,这层悬念困惑着他。钟昆仑把手伸入盆中,里面的液体温润顺滑,过去的一切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回。他想,洗完手,这一切就结束了。 众人的欢呼打断了钟昆仑的思绪,原来在他思绪万千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已经完成了洗手的仪式。这时早有人递上干燥柔软的毛巾。钟昆仑笑着,搽干手,看着众人,挥了挥手。而他这木讷的动作更是又迎来了一阵阵的欢呼声。肖俊楠一挥手,下面人开始鱼贯而入,端上酒菜,大厅里变得更热闹了。 坐在主桌的人物们纷纷起身向钟昆仑敬酒,明子也想起身祝贺,可是自己面前摆着的是酒,他不能犯戒,于是就和虎妞安静的坐在位置上。明子可是坐在钟昆仑左手边重要的位置上,他的“不解风情”立刻就招来了这些江湖人的白眼。有时候,人和人之间,往往还没等彼此真正了解熟悉,而是刚一开始就会被划为和自己“相投”或是“相左”的阵营中。明子肯定是这个大厅中最另类的人,要知道黑龙寨从来没有佛家弟子往来走动,所以偌大一个山寨连最基本的“素酒”,都没有准备。 这主桌上的人敬完第一波酒,那边大寨主田志阁就带着自己那桌的人来敬酒。敬完钟昆仑,这些人又和主桌上的其他人开始,三五一撮,对饮起来。而二寨主石智勇、三寨主吴伟奇和四寨主肖俊楠也分别带着本桌人来敬酒,主桌上陷入一片“混战”中。钟昆仑早已习惯这么快进入热闹的状态中。在他以前看来,占山的豪杰就应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所以这黑龙寨的酒风就是这样,而今天来的朋友也是热衷于此。主桌开了先河,下面的人更是无所顾忌,肆意狂饮。只忙得那服务的下人搬运酒坛,偷不得闲。 虎妞悄悄问明子:“咱俩怎么办?”明子道:“必须要敬钟寨主一杯酒的。你敬酒,我敬茶。”虎妞点点头。两人站起身,一个端茶碗,一个端酒杯。钟昆仑这边正在和几个朋友干了一海碗,一回头,看见明子和虎妞要敬酒,他很高兴——下人忙给他的海碗填满酒——钟昆仑道:“我来敬少林高僧和这位姑娘一碗酒,招待不周还望多多海涵。”明子忙道:“小僧以茶代酒,祝贺钟寨主金盆洗手。”虎妞更是爽快,一仰脖子就干了自己的那杯酒。钟昆仑“哈哈”一笑,和明子一起也干了各自面前的酒和茶。 这时就有人插话了。那人冷哼两声,道:“这少林高僧果然不同凡响,云游的时候还有姑娘相陪。” 明子理亏,没有言语。 那人一开口,大家的注意力又从喝酒回到今天突然加入的两个人身上。这时又有人说话,问道:“和尚,你怎么称呼?”虎妞久居少室山下,那里的人对待寺中就算是寻常的弟子,就算不称呼“高僧”,也是称呼“大师”和“师父”的,哪有用这样轻蔑的语气直呼“和尚”的。她刚要发作,明子在下面拉了一下她的手。虎妞这才忍住。明子态度温和而语气有力地回答道:“小僧法号‘释明’。” 那人接着问道:“和尚,你法号叫‘释明’,有一个‘释’字,那我倒想问下,为何佛门又称‘释’家?”他是想出一个问题,考一考这个和尚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 这个问题并不难。明子解答道:“因为佛祖释迦摩尼姓释迦,因此佛门也称释家。” 这桌上准备刁难明子二人的人不少,立刻就有人接话问道:“释明和尚,你师承是谁?” 明子道:“小僧是少林玄静大师座下弟子。” 这时就有不少人“啊”了一声,毕竟少林方丈玄静大师地位尊贵,名号在江湖上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这人准备好一个难题,又岂能因为明子报出少林方丈的名头而吓退,他胸有成竹地继续问道:“这‘释’字既然指代佛祖,那‘释’字辈又怎肯身居‘玄’字辈之下?” 明子看他出语不敬,本不愿理会他,可是佛家讲究众生平等,又讲“随缘”和“开化”。那人或许是蒙昧无知,所以才出言无礼,自己却不能和他一般见识。众生平等,自己不应该看不起对方。今天能坐在一起,这就是“缘”,若自己能开导启迪他,这又是一件功德。再说这人又是钟昆仑请来的贵宾,自己虽不认得,但想来应该是江湖上的一个有名人物。自己虽不怕他,可是游方在外是代表少林的尊严。若此人觉得自己怠慢了他,万一在江湖上诋毁少林,自己就是给少林抹黑了。虽然清者自清,可是自己却不能对本寺清誉有半点懈怠。 于是,明子说道:“这要从‘有’与‘无’说起。我们说‘无’与‘有’,这二者是一体同源,若要追朔这‘有无’同体,究竟是同中有异还是异中有同呢,恐怕我们永远也说不完。更何况,这‘有’和‘无’本就是一个称谓而已,不能代表本体。就像‘火’指的是‘火’,假若当初仓颉造字时将‘火’命名为‘水’,那么今天我们可能是砍柴生‘水’,和举杯饮‘火’了。” 明子停顿下,看看众人,见包括那人在内都在认真听,就接着说道:“可是我们还是得给这‘有无’这个常用称谓所代表的本体下一个定义,那这个定义就是‘玄’。‘玄’乃无穷无尽,玄中有玄,也就是空无之中还有空无,妙有之内还有妙有。佛祖释迦悟出了‘玄’,而不是佛祖释迦发明了‘玄’,这‘玄’先存在而‘释’后领悟,所以‘玄’在‘释’上。” 钟昆仑看了看那人,见那人毫无还嘴余地,点点头连说了两个“妙”字。 这时有人又问明子道:“大师,为何这佛陀一会说‘有我’,一会又说‘无我’,这宇宙万物从无中生有,那无中何以生有呢?”这就是因为刚才明子提到的“有”和“无”而引发的问题,但是提问者已经改口称呼明子为“大师”,可见刚刚明子的一番言语已经让在座的一些人赞服。 明子答道:“佛家有云,‘因中有果,果即为因’,是因果互变,万有才形成。施主问‘无’何以生‘有’,其实‘无’本来就是‘有’,这宇宙万物从无中生,也是从有中生。‘无中生有’其实就是‘有中生有’或‘无中生无’罢了。既然是有,那当然可以生有;既然是无,那当然可以存无了。”他看了看钟昆仑,后者正捻须似有所思,明子接着说:“道书上说‘离有离无之谓道’,这便等同于佛经上所云‘即有即空,即空即有’了。” 钟昆仑闻言抬头,看着明子,心道这和尚竟然还读过道家典籍,而且竟然能从中寻得同异之处,可见参悟极深,果然是少林方丈的嫡传弟子。他一拍手,道:“大师所言精妙幽微,少林高僧果然佛法精深啊。”然后他就招呼大家道:“各位别顾着说话,来来来,我们再干了这碗酒。” 大家见几个专研过佛法道理的都没说过明子,也就不敢再和他对论,纷纷端起酒杯。只是有个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所言再精妙、佛法再精深,也不过是个找女人的花和尚。” 六十一章 佛法后武道比试 不自量七子取辱 明子看着这人,只见对方是一个道士,面容消瘦,颧骨奇高,对自己一副厌恶不屑地神色。这人是主桌上的客人,可见是黑龙寨的贵客。钟昆仑忙圆场道:“天师所言差一,释明大师太阳穴高起,一看就是固精守元的高僧。至于这虎妞姑娘,我听说则是少室山下的佛门信徒。今天来这里的都是我钟某人的贵宾,大家切勿胡乱猜忌。” 那道士说:“福生无量天尊,我也看释明和尚太阳穴高起,不免想借这个机会从少林高僧手下学的一招半式,也顺便给钟寨主宴席助兴,不知道释明和尚可否敢应战?” 钟昆仑还没说话,旁边的人“哗啦啦”开始叫好,要知道在坐的这些宾客,能潜心研究道法佛法的只是少数,绝大多数还是习惯于打打杀杀。而主桌这一叫好顿时引得别桌的客人纷纷注目。有知道详情的就赶忙着跟其他人解释说:“紫云观的九霄道长要教训那个和尚了。” 钟昆仑一摆手,道:“这可不好,我今天在这里金盆洗手,天师就要和高僧切磋武艺,所谓拳脚无眼,伤了哪一方都非我钟某所愿。” 九霄道长道:“钟寨主,你莫阻拦,今日只是切磋,我下手会有分寸。”看他的样子就是自己肯定会打赢明子似的。 明子到底气盛,之前随师傅下山也曾与人动手,现在这个九霄道长言语侮辱自己又主动挑衅,他自然也忍不住。可是还没等他开口,虎妞一下子站了起来,道:“牛鼻子老道,咱俩先比划两下。” 这群江湖人士“哈哈”笑得更大声,纷纷道:“姑娘好样的,赶紧和九霄道长打一场。”更有甚者,立刻移动桌椅给他俩空出一大块地方来。 虎妞转身冲着钟昆仑道:“钟寨主,我的棍子当贺礼送给了你,你能不能先借我用下。”这话给钟昆仑都逗笑了。他心想,也罢,若这明子只是个会讲经的和尚,这虎妞只是个山野村姑,那也不值得为了他俩得罪这些武林好友。 明子开口道:“道长想要见识的是少林武功,而不仅仅是少林的棍法。再说你若用棍,他必用剑。棍乃‘不杀’之器,而剑则是见血利器,到时万一剑棒无眼伤了谁就不好了。” 明子经过师傅和师叔的传授武功,已经是少林一流高手。而他更有机缘得到无名老僧相助潜心研究少林绝学,放眼武林已属超一流的高手。练武之人有一个特点,就是随着修为的增强,太阳穴会渐渐凸起。可是明子在年纪轻轻之际竟然已经突破了一般高手之境界,界临返璞归真之境,太阳穴开始慢慢往回凹。这先凸后凹,就让他的太阳穴凸起得不是太过明显,于是大家还当他正处于往一般高手发展阶段。 作为明子的师傅,玄静方丈只觉得明子进步神速,他曾问过明子有何际遇,但是明子自己也不知道无名老僧相助之事,还道这一切都是师傅教导有方。玄静方丈知道明子不会对自己有所隐瞒,虽然奇怪却只能归结为明子资质奇特。但是他开始延缓教授进度,怕明子所学不够扎实导致走火入魔。但是明子自己每日偷学不辍,再加老僧相佐,进步依然神速。 明子看出这九霄道长武功不错,凭虎妞的本事,恐怕会吃亏,于是他拦下虎妞,起身走到空处,对九霄道长道了声“请”。 这九霄道长心想:小和尚,我这次要好好教训下你。可是今天来了这么多江湖人物,我别落个以大欺小的名声。于是他开口道:“大家看好,今天贫道斗胆向少林高僧请教切磋,一则是为钟寨主的金盆洗手大会助兴,二则是练武之人爱武心切想要向少林高僧讨教指点。对方是少林高僧,所以贫道自然会全力以赴,这点还请大家理解,请高僧体谅。” 明子看出他是想在群雄面前卖乖,只是道:“小僧一定会好好指点施主的。” 这“指点”二字一说出来,群雄顿时又鼓噪起来,九霄道长面色阴沉,恨恨地道:“福生无量天尊,拳脚无眼,高僧倒时候可别怨我。”言罢,他怪叫一声,双掌挥舞,杀向了明子。 围观的群雄中大多数人预测结果都认为九霄道长将轻松获胜,就连少数人也觉得明子只是多支撑几个回合罢了。钟昆仑早就命令肖俊楠安排人准备跌打损伤药。他看了眼虎妞,却发现虎妞一点都不紧张,似乎认为明子可以很轻松的获胜。钟昆仑心想,你们不知道九霄道长的厉害,更不知道今天紫云观七位道长——九霄道长还带来六位师弟全部到齐。若是七个道长一起施展本门的剑法合技,那明子可就大不妙了。想到这,他全神贯注,准备在明子形势不妙的时候出手化解这场比试。 可是这第一回合的交手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双方并没有在交手的瞬间分出胜负,只见明子挥左掌一迎,刚才原本还张牙舞爪的九霄道长就停在了原地。围观的群雄不明所以,只见两个交手的人各自摆好架势站在原地不动,还以为他俩各自在酝酿招式呢。 他们哪能体会,现在九霄道长心中的惊奇和恐惧。原来以明子现在的实力,可以一掌就打败九霄道长。可是明子虽然想要教训一下这个出言不逊的九霄道长,但他想起师父教导自己不要再犯嗔戒,于是这出手的力度就收敛了很多,所以并没有一掌定胜负。可是饶是如此,明子的掌力也大得惊人。九霄道长只感觉前面有一道石墙阻隔,自己就算使得再大的力气也冲不过去。可是他又不敢后退,若是自己一后退,这道石墙很有可能向自己压过来,那时自己恐怕就会受重伤。他哪知道明子会控制力度,若自己真的退了,明子也会收了掌力不去追击。所以九霄道长就僵持在原地,进退不得。 旁人看不出个所以,九霄道长的六个师弟可觉得不对了——本门没有需要酝酿这么久的招式,一定是那和尚的招法古怪。于是他们六个再也顾不上江湖规矩,一拥而上。 虎妞忙喊道:“你们几个一起上丢不丢人。” 明子见有人加入战圈,于是就收了掌力,向后一退,看着这几个人。九霄道长顿时觉得面前的石墙撤掉了,他也赶紧向后一退。这时自己的二师弟已经来到身旁,九霄道长低声道:“这和尚有古怪,咱们一起上。” 九霄道长心想,自己七个人一起上肯定会被在场的群雄笑话,可是若今天没教训得了这个小和尚,自己也一定会在群雄面前丢脸。两者相较,不如仗着自己人多,先把小和尚打得跪地求饶,也好过自己灰头土脸退去。 想到这里,九霄道长竟然又动了杀念。他已经听说这小和尚今天只是误打误撞来到黑龙寨成为座上宾客的,之前和黑龙寨上上下下并无结交。他想,依仗自己和黑龙寨的关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毙了小和尚,然后再杀了那个胖丫头,料想钟昆仑不敢与自己为难,这样自己的声名也不会受损。 由此看见,这九霄道长心胸多么狭隘,下手多么狠毒。他主动提出比武,只因技不如人,感觉失了面子,就动了杀心。而且他胆大妄为,今天在场数以千计的江湖人物,他竟然毫不顾忌。可叹他的六个师弟竟能和他一般心思,毫无敬畏内敛之心,只是相互间一个眼色,就能挥舞剑子杀向明子。紫云七子的这份默契倒是让人无奈。 虎妞喊道:“牛鼻子老道欺负人……”那紫云七子哪管这些,心想,先毙了这个小和尚,下一个就是你。旁人心中明白,不过又有谁愿意为了不相干的小和尚得罪紫云七子呢,只是有好心点的人暗自祈祷小和尚能躲过此劫。 钟昆仑看出紫云七子的心思,心道不管怎样不能让他们在自己的金盆洗手宴会上杀人,忙快步要上前阻拦。可是钟昆仑还是慢了一步,双方已经分出了胜负。 这时明子的武功已经远胜紫云七子。刚刚他多有顾忌。现在紫云七子以多欺少,以大欺小,还动了杀念,那明子再无顾忌,双掌推出,如排山倒海一般。再看紫云七子,虽然仗剑挥舞,竟然只是沧海中一叶孤舟。当风浪袭来,这片孤舟立刻就被风浪席卷,顷刻间,就倾覆在明子的掌风力海中。 饶是明子手下留情,这才让紫云七子不至于当场毙命。众人只感觉明子掌力惊人,不禁连连后退。再看紫云七子就像被龙卷风吹过一般,左三右四地被扔出圈外。这七人剑子也脱手了,鞋子也掉了,头发也散了,狼狈相更甚于刚才九霄道长一人时。这时早有旁人赶过去扶起他们七人。有人想笑,却又赶紧忍住,怕得罪这几个心胸狭隘之人。 这时的江湖还没有十大高手,而紫云七子却有幸“领教”了未来排入十大高手之列的“佛”之“金掌”的厉害。不过谁都没有料到,许多年后,他们又遇到了另一个位列十大高手的人物,最后连命都搭上了。当然,这也是咎由自取。 六十二章 游江先生直言道 羽言寻凶紫云峰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走过九百九十九阶青石台阶,羽言的面前出现了一座道观。在乔逸生葬礼之前,趁着乔家姊妹还未回来,羽言就从这里开始复仇之行。 此处名唤紫云峰,这座道观就叫做紫云道观。游江先生在书中曾言此处道观的主人为紫云七子。羽言当时曾心道:莫不是七子老大会“俗里俗气”地叫做紫云道长?后来再看却不是,而是唤作“九霄道长”。羽言刚道声“幸好”,却看游江先生的注释竟然说此道观的创始人叫做“紫云道长”,羽言顿时大倒胃口,觉得他们的起的名字太乏味了。他又想道,现在这主持道长口气真不小,竟敢自号“九霄”,比创始人的名头都大,就是不知道这个道长究竟有几斤几两。 旁边有名纶巾童子擦肩跑过,在这近千阶石阶上他健步如飞。一是可见他每日上山下山早已习惯,二是可见他基本功比较扎实。 羽言喊住他,童子停步转身拱手一礼。羽言也回礼,然后道:“天师可在?” 童子道:“请问尊客所为何事?” 羽言道:“求道。” 童子闻言,忙道:“尊客有所不知,不仅天师闭关修仙,就连六位先生也正在闭关之中。” 羽言道:“何时闭得关?” 童子道:“两月之前。”接着又道,“天师闭关之前曾留下符箓若干,尊客若求何道就由学生替您推荐相关符箓吧。” 羽言哪里是切磋道法的,而是来探寻凶手的,若不能亲见那几个道人,就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凶手。而这名童子显然误以为他是来求符除妖去灾的。羽言也不解释就与他一起往道观走。在谈话中得知此道观是方圆五百里最大的道观,不仅弟子云集,香火旺盛,而且还收留了很多法裔弟子,这都得益于道观当家紫云七子道行极深。按照童子的说法,紫云七子有通天彻地之神通,有画符降魔之法为。羽言哑然失笑,忙转移注意力看看四周的风景。 这紫云峰有一开阔平地,道观就建在这空地上,空地四周山林环绕,若没有这往来的香火客,倒真是一个清静修身的好地方。那童子指点丛林中告诉羽言里面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内有洞府,香火旺盛,各不相同。 羽言心道不过是些人造景观,将古籍上的神话搬抄下来哄那一干乡妇野老,若是真有神仙岂会居住于这烟熏火燎之地。 童子领羽言入观,羽言并不拜,只是信步在大殿游逛,看看壁画泥塑等。童子与另一岁数稍长的道士耳语几句,那道士就领着羽言去了一座偏殿。 羽言一进来,就看见墙上榻上都贴满、铺满了裁成长条的黄表纸,上面画满似字非字、似图非图的符号。道士问:“不知尊客被何事所困?” 羽言道:“寻人。” 道士一愣,然后在一堆符箓中捧起一张,道:“尊客可将这尊宝符请回家中贴于东墙,不消三日必会得到那人消息。” 羽言心道你尽管信口开河吧,我就是说我想当皇帝你也必定能找到助我实现的符箓。他道:“我还是想请天师亲自为我施法。” 道长有些不耐烦,道:“此符就是天师亲请懿旨,不管你是何灾何难都可消度得掉。” 羽言从怀中取出一张十两的银票,道:“道长可否行个方便?” 十两不是一个小数字,道士的脸立刻换了颜色,可是却又愁眉一锁,道:“按理说尊客心诚,事必达成。可是天师和六位先生的确已经闭关,现在实难出来。” 羽言问道:“天师也在此观修行?” 道士挥手道:“沿后山小路径直上行,在峰顶有座山房,非本观之人不得擅入。七位天师就在那里闭关。” 羽言心道那我就去看看这些个所谓“天师”究竟是何许人物。心念及此,出手如电,直袭这道士的聋哑麻穴,那道士岂能避过,登时仰面后躺。羽言不能让他就这样横躺在屋中,一把抓过厚厚的黄表纸,把道士盖住,然后转身就直奔后山而去。 走山路,穿幽林,以羽言的脚程,不多时就看见翠绿中露出一方灰墙。羽言闪入林中,透过叶片间,看这后山山房是一座二层建筑,红漆木门外有两名道士把守。 羽言捡起一石子,向对面轻掷,就将这两名道士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而羽言抓住空隙,飞身一跃,就上了山房顶,然后从窗而入。那两名道士却毫无察觉。 进入这座二层道观后,羽言并不悄然而行,他大大方方地顺楼梯而下。道观中似乎无人,可是羽言知道,这里只是没有服侍的童子,而紫云七子都在这座道观中的某个房间中闭门练功。 他挨个房间搜寻,进一屋,见一香炉桌上摆着一盘桃子,羽言就拿起一个开始吃。正吃着,屋外一阵脚步声,呼喇喇进来七个人,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人在,这几个人吓了一跳。为首一老道,约有五十岁上下,面容消瘦,颧骨高突,稍定神,道:“尊驾何人?”然后又对身后的人道:“老五,去大门口看看值岗的赵文赵武怎么样了?” 羽言道:“不用去了,他们没事,我是从二楼下来的。” 那老道上下打量了羽言一番,然后道:“福生无量天尊,尊驾面生的很,不知高姓大名。” 羽言道:“我是谁先不用管,我只是来问你们一件事的。” 那老道双目精光一闪,道:“请说?” 羽言道:“紫云一派改编自青城剑法,所以招式中有青城剑法的影子,比如这招。”他说完就伸直左臂,用食指和中指当作剑子,“刷刷刷”使出一套招法。紫云的七名道士看过他的演示后,神情越发凝重,为首的老道面如沉水,也不顾往日的气质神采,低声咆哮道:“你是何人,怎会紫云千叶斩?” 羽言道:“对,这正是千叶斩,可是乍一看都会以为是青城剑法的旋叶斩,其中差别只有少数人能看穿。” 道士们盯着他,心中已经有些恐惧。 羽言接着说:“我也是得人指点才明白,紫云千叶斩与青城旋叶斩最大的不同就是千叶斩是七个人同时使出来的招式。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一个人反复使用旋叶斩才划破金镖长刀乔逸生的前襟,所以不免觉得奇怪,现在则明白那是七个人使出紫云千叶斩所留下的痕迹。” 那日,羽言拜会游江先生,得到游江先生撰写的武林图谱,从上面发现原来有一派的武功极似青城剑法。 一闻“乔逸生”的名字,道士们立刻惊恐万分,为首的老道凶像毕露,咬牙切齿道:“众师弟们,这人是来寻仇,我们正好就拿他来试验一下新练成的七杀星君阵。” 七名道士哗啦拔剑出鞘,分踩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位,将羽言半围在正中。 当时羽言与紫云七子是面对面而立,按理说羽言不会陷入被七个道士将自己包围住这样的被动局面,可是羽言在七个道士想要包围自己的时候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盖因他听见为首的道士喊出“七杀星君阵”后心念一动的原因。 当道士站定位置,羽言暗自思忖道:当年曾听师傅偶然说起有一门叫做“乾坤舆道阵”的庞大阵法因年久而失传,那“乾坤舆道阵”中就有一个组阵叫“七星阵”,师傅年轻时曾见过一次,后来听说也无传人。师傅曾向我演示过一二,和现在老道们摆的“七杀星君阵”站位极为相似,莫不是此阵法并未失传?那么号称窥破天机的“乾坤舆道阵”是不是也还存在呢? 可是羽言又想,仅从道士们所站的位置不能判断这就是传说中的“七星阵”,毕竟只要和北斗七星沾边的阵法,人所站的位置大多会按照天上的星位来站,所以初始阵型可能相似,不过施展起来就是两回事了,可是羽言没见过全套的“七星阵”,所以他也无从判断道士们“七杀星君阵”究竟是不是据说失传的“七星阵”了。 道士们可不像羽言一样给对方时间和机会,阵型摆好立刻挥剑施展。羽言只觉得剑光凌人,剑气煞人,他心中暗道:此阵法先不论是否是“七星阵”,仅就将七人的剑招威力放大数倍这一点来看,这套阵法就不简单。他旋即又想,当时围攻大哥的凶徒是不是也排有阵法,而这几个人加一起只是阵法中的一个位置,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如此说来凶手就不是简单为了利益而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而是背地里经过训练的杀人集团。再一想,以大哥的身手和当时的情形,大哥断不能给这群家伙摆阵的时间,不过就算如此,这群家伙平素暗地勾结仍是不争的事实,我今天擒住这几人问他个明白。 还有一点让羽言颇为在意,老道说这是他们新练成的阵法,而游江先生也未在书中写明紫云观还有这等阵法,看来此阵法是外人传授给他们的,究竟是何人所传,为何而传,看来都与大哥被杀有很大关系。 羽言以一敌七,却不慌张,并未使用“凭陵杀气”。他左手依旧化为剑子,但这不是玄武冥的“万物如剑”,而是使用血肉之躯,所以不能迎锋而上,但却能巧妙地用指尖击打对方剑子的侧面。只见他或二指直刺,或单指下按,或是五指指尖合拢呈锥形侧戳,几下子就打退道士们的一波进攻。羽言的右手也不闲着,他右手拿的桃核看似随手一扔,却直击站在玉衡位的胖道人。那人剑法一顿之间,羽言抓住空隙,踩廉贞、袭武曲、攻破军,一下子击碎北斗后三位的阵型,从被包围态势下又扭转回与七名道士对立状态。说时迟那时快,羽言双手如剑,动若雷霆,内力迸射,气壮山河,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的四个道士那抵挡得住,接连惨叫倒在地上。而刚刚在玉衡、开阳、摇光被破位的三个道士连逃的机会都没有也被羽言击倒在地,痛苦不堪。 羽言是要逼他们说出真相,故下手极重却又留他们半条性命。他一把拽过为首的老道,喝道:“是谁指使你们袭击乔逸生的?”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六十三章 东海渔叟述前由 引出岷江事纷争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那老道吃疼不过,哭丧道:“大侠饶命,都是水泽绿谷干的。” 羽言心道,我听闻这水泽绿谷有三位主人,大主人从未现身,只有二主人女娲,三主人玉兔偶尔在江湖上行走。水泽绿谷的隐秘连游江先生都所知甚少,趁此机会赶紧从这几个老道嘴里打听一二。 于是他问:“你们的阵法是谁教的?” 那老道道:“是水泽绿谷的二主人女娲送来阵法图样,教我们细心练习,若是练熟,还有其他武功秘籍相授。” 羽言暗忖,刚刚自己体验了这个阵法,感觉此阵奥妙无穷,若不是这几个道士实力不济,自己远不能如此轻松地全身而退。水泽绿谷定是以此阵法作为好处,哄这几名老道助拳。如果这些道士练成阵法,武功再有精进,可以扩充水泽绿谷的实力。而水泽绿谷动辄就能拿出武林之人心慕的秘籍作为诱饵,此事颇为蹊跷。 当世秘籍大概分为两类,一类是代代相传、延续至今的;另一类则是失传已久、空留其名的。今人自创的武功心法应该归在第一类,而失传许久,现在又突然出现的武功秘籍则应该算作第二类。第一类秘籍自不必说,都是各门各派的核心机密,被看管严密。别说外派人,就是本派内部人士,不是身居高层,也休想接触到这些。而第二类秘籍则更是难以获得。试想,秘籍突然出现的消息如果泄露出来,肯定会引来江湖上一番血雨腥风的争夺,到时候无论是谁都别想轻易将此据为己有。假若秘籍现世的消息没有泄露,被人悄悄地收入囊中,自然也不会这样轻易拿出来送人。而现在水泽绿谷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他们是一家专营武功心法的大书商,拥有数不清的秘籍,只要谁肯为他们卖命,就会像买书一样,从水泽绿谷那里得到这些江湖人视为珍宝的秘籍。更何况这水泽绿谷除了秘籍之外,还有巨额的财富,驱使武林人卖命,肯出价又出得起价,所以才能在江湖上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羽言又道:“那日行凶的还有何人?” 那老道道:“我们武功低微,只是在旁起哄,真正动手的全都蒙面,我等都不识得,大概也是水泽绿谷安排来的。我们不是一起去的,而是分批赶到,我们几个是一批,所以其他人都不认识,只有那云天手……” 羽言忙道:“你等见过云天手的模样?” 那老道解释道:“没见到,他是带着骷髅面具,只是两把大斧证明他的身份。” 羽言道:“那其他人呢?看兵器身法看不出来?” 那老道道:“大雨滂沱,我等被乔大侠声威所镇,能苟活都已庆幸,那还有心思去看别人。” 羽言道:“别人不论,我但且问你,可有一使剑子的高人在么?” 那老道稍微一想,道:“没有使剑子的高人。” 羽言心中道声“奇怪”,转念一想,又连问道:“正面攻击我大哥的人是谁?最后一击的人是谁?不是用剑子,有没有用针或是锥之类兵器的人?” 那老道一时语塞,又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只见他瞳孔放大,好像回忆起可怕的事情,颤声道:“有一个人,头裹黑布,连眼睛都遮住了,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却似从阴间而来,我等就觉得他周身阴风阵阵,十分恐怖。只有云天手认识他,好像很尊敬他的样子。他是最后出手的,可是我们没看见他的兵器。” 羽言想起将乔逸生尸体送回来的老汉曾说事发前夜他听闻外面有人语声,开门却不见踪迹,后来就突然发觉自己好似身处冰窖一般。羽言忙问:“那是个女人?” 老道道:“我不知道,他从头到尾没有说一个字。” 羽言心中又道“奇怪”,可是看老道的样子又不似编造,于是他接着问:“你们见过水泽绿谷的大主人么?” 老道说道:“我等只见过他们的二主人女娲,所有事情都是她主动来找我们的。”然后他又头如捣蒜一般,我们真的没有杀乔大侠,凭我们几个三脚猫功夫也杀不了乔大侠,一切都是水泽绿谷所为,求大侠饶命啊。” 羽言心道,莫不是这几个人级别太低,所以知之甚少?正在此时,门外忽然有了动静,羽言仔细一听,原来道观外面来了一人。 只听把守的道士向那人打招呼道:“鲁大侠来了啊?掌门师尊虽然说今日出关,可是到现在还没消息,鲁大侠不妨上厅堂稍等片刻。” 只听那被唤做鲁大侠的人道:“九霄道长捎信说和六位道长在演练贵派秘传阵法,已然快成,让我来指点。我一个渔夫哪敢指点,只是来开开眼界的,正巧我前段时间随真正的前辈高人走了趟江湖,颇多见闻要说与你家师尊听。”他中气十足,所以声若洪钟。 一个看门道士忙说:“鲁大侠早已驰誉江湖,哪还有什么前辈高人可以入得了大侠的法眼。” 另一个也说:“鲁大侠的见闻是我等小道一辈子都不曾见过的、听过的,能否也让我们听听,好开开眼界。” 这个鲁大侠哈哈大笑,道:“你二人随我进来,待我说给汝师尊听的时候,你二人就在门槛之外,保你二人听得一清二楚。” 羽言眉头一皱,问那老道说:“这个姓鲁的可是东海渔叟?” 老道忙说:“正是东海渔叟鲁大侠,他是贫道的至交好友。” 羽言问:“杀害乔大侠,他可有份?” 老道忙说:“没有,没有,凭我们这十数年的交情,就算鲁大侠再怎么化妆,我也能认得出来。” 羽言道:“如此说来他也不知道你们被水泽绿谷驱使杀害乔大侠的事了?” 老道忙辩解:“我们哪能杀乔大侠,不过鲁大侠确实不知女娲找过我们。” 羽言心道,听姓鲁的言语,他以为紫云七子所练阵法是紫云派的绝学,不知是水泽绿谷相授,看来老道所言不虚。他又想,这几个老道刚练熟阵法就把姓鲁的喊来,不过是想炫耀一番然后借姓鲁的嘴去江湖上给自己吹捧。这东海渔叟虽然和自己素不相识,不过看游江先生所写,貌似有些本领,而且据说是一正直之人。羽言对东海渔叟说遇见了什么前辈高人颇不以为然,他想江湖中人互相吹捧惯了,真有实学的却没有几个。不过对于东海渔叟说有一番大见闻倒是来了点兴趣。以前在乔家镖局,江湖上发生的事情自然借着一票武林人士拜访乔逸生的时候听闻到,现在自己行走江湖,对于最近江湖的传闻就少知道了很多。他想,不妨就让这几个老道先套出东海渔叟的见闻,然后再做定夺。又一想,这几个老道参与袭击大哥证据确凿,又再无什么用处,等会就毙了他们替大哥报仇,只是自己和这姓鲁的素未平生,连他一起杀了恐怕有滥杀无辜的嫌疑,若是放了他则自己一会杀了紫云七子就会被他泄露出去,到时只能见机行事了。 羽言低声对老道说道:“你们把他请进来,要和寻常一样,套出他要说的大见闻,休得让他察觉异样,否则你们几个必死无疑。” 老道忙低头连“喏”。羽言又看看周围,屋中虽有柜子、桌子,羽言却不愿屈着身子藏匿于此。他辗转腾挪,飞身上了屋门那面墙壁上,就像壁虎一样贴住。虽然屋里的人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可是羽言自忖内力高超,掌握吐纳之法,姓鲁的断然不会有所觉察。然后,羽言给老道一个眼色,让他们留在屋中,只许高声召唤守门弟子请东海渔叟进来。 只听屋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羽言心道,这姓鲁的步法轻快,估计武功远高于这几个老道。眨眼之间,东海渔叟就进了屋子,那守门的两个道人只是站在屋外,并不进来。 羽言觉得不妙,心道,这两个小道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进来,万一东张西望,自己就算呼吸控制的再好也会被发现。可是现在已经不能再变换位置了。羽言想,反正听完姓鲁的见闻,自己就要和这几个老道算账,又何必在乎会不会被发现。 此时下面的东海渔叟和紫云七子已经开始寒暄。羽言这个位置是在东海渔叟的背面,和紫云七子是面对面的,所以他看见七个老道每个人的神情和东海渔叟的后背。这样可以防止紫云七子向东海渔叟使眼色。 东海渔叟见老道们各个衣衫不整,手持剑子,忙问何故。 紫云七子为首的老道急忙解释道:“我等几人刚刚练完阵法,还未来得及整理衣冠,就听闻鲁兄到访,赶紧请了进来,失礼之罪还望见谅。” 东海渔叟大手一摆,道:“七位仙尊还和我客气什么。” 老道忙抢话道:“适才听闻鲁兄今来有一番大见闻要说?” 东海渔叟却道:“先不说我的见闻,我可要恭喜七位仙尊神功大成啊。可否展示一下让我开开眼界?” 老道们忙道:“不急不急,先说说鲁大侠的大见闻吧。” 东海渔叟见此状,于是说道:“说来话长,你们先猜猜我这次是和哪位高人一起游历了江湖?” 老道们胡乱猜了几个。东海渔叟“哈哈”大笑,道:“不怪几位仙尊猜不出来,只因我这次随的是一位闭关十数年的高手。” 老道们露出惊奇之色,东海渔叟甚是满意,道:“他就是十大高手首位,明山掌门大剑。”老道们又发出了一阵惊叹声。 羽言心中一动,暗忖明山大剑退隐江湖十数年,当年同为十大高手的义兄乔逸生亲临拜会都未曾谋得一面,这次又会因为什么事而出关呢? 东海渔叟继续说道:“这明山大剑可非比寻常,当年他以一己之力挽救江湖于危难之中,武林豪杰莫不拜服。我鲁某人当年也曾与之有一面之缘,这次能随他游历一番也是平生一大幸事。这也因少林掌门玄静大师对我的垂青,愿意委我重任。” 老道们忙问少林高僧交给了他什么任务。羽言心道,这会连少林的和尚也被牵扯出来,等会还不知会有谁出场呢。 东海渔叟道:“那****被少林掌门请去,让我和左江书生两人同去明山将一封书信交予明山大剑。” 老道们忙道:“原来左江书生也和鲁大侠同行啊。” 羽言心道,游江先生在书中曾记下不少关于左江书生的事,言此人也是侠义之士,武功不弱。少林掌门请他俩去明山,看来必有大事要找明山大剑了。 - 《凭陵杀气》将在2016-5-1514:00:00获得【分类小说新书精选】推荐 感谢本书责编水墨。 请关注作者微博:新浪微博搜索“我是不会水”。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六十四章 一己力破七杀阵 血溅江湖由此来 东海渔叟道:“你们绝对想不到,少林高僧请明山大剑是为了一个人,他就是残菊楼郭楼主。这次少林得到了他的踪迹,本欲将其擒住,又恐中间发生差错,所以才烦劳明山大剑出马。” 老道们又是惊呼,道:“这郭楼主失踪十年有余,久闻黑白两道都欲除之,可是却寻不到他的踪迹,这次少林高僧又从何处得知消息呢?”继而又说,“明山大剑出马必定马到成功。” 东海渔叟道:“要么怎么说我鲁某此番有了大见识。如果一帆风顺那还好了,这次若不是明山大剑出马我和左江书生就凶多吉少了。”然后他又道,“这次发现郭楼主行踪的是岷江太极龙棍门的秦老爷子。” 紫云七子忙道:“我们听过太极龙棍掌门秦玉刚的名字,原来这次是秦大侠立的头功。”又道,“鲁兄何出‘凶多吉少’之言呢?莫不是郭楼主竟然厉害至此。” 东海渔叟说了半天话,有点口渴,拿起一个桃子两口三口吃掉,方说:“我与仙尊们从头说起。你们自然明白。” 于是东海渔叟就将自己以及左江书生如何和明山大剑找到郭楼主,本来十拿九稳之时,水泽绿谷和职业杀手出来搅局,自己和左江书生被水泽绿谷三主人玉兔暗算下毒,郭楼主被职业杀手杀死,明山大剑逼玉兔拿出解药救了自己等等之事说了一遍。老道们惊呼不断,好几次是发自内心的。要知道明山大剑和职业杀手都是十大高手中人,而水泽绿谷的大主人和三主人虽然未曾见过,但是老道们见识过二主人女娲,自然也能猜出水泽绿谷剩下两位主人的厉害。而羽言则有些忧心忡忡,这里面提到的水泽绿谷的主人和十大高手中人都可能是杀害义兄的凶手,现在他们因为残菊楼郭楼主这个黑白两道共同追杀的人而牵扯在了一起,这究竟是巧合还是隐藏着什么阴谋呢?他又想到,听姓鲁的言语,藏匿十年的郭楼主的行踪似乎只有少林高层知晓并在暗中谋划对策,但水泽绿谷和职业杀手却及时出现并成功追杀掉郭楼主,那么消息是从何泄露的呢?难道这里面还牵涉了别的什么关键人物么?等等,刚才东海渔叟提到郭楼主的行踪最早是被岷江的太极龙棍秦玉刚发现的。这个秦玉刚……羽言回忆着游江先生书中的记载,太极龙棍是秦玉刚自创的武功流派,此人早年是道家青城派弟子,后来自创一种使用一长一短两根棍子的武功并在岷江牢牢扎根。青城派?和这里的紫云观一样都属于道教,左江书生以前则是武当派弟子,不仅是少林,现在看来武当等道教派别似乎也牵扯进来。而且杀死乔大哥的凶手中有使用棍子的,虽然料德已经托人调查了,不过还无消息。羽言想,等到乔大哥葬礼结束后,自己要去一趟岷江,见一见这个秦玉刚。 东海渔叟道:“我与秦玉刚并不熟识,左江书生好像和他有点渊源,于是就被少林方丈安排去岷江,调查一下郭楼主行踪泄密的原因。” 紫云七子道:“少林高僧怀疑秦玉刚泄露了郭楼主的行踪?” 东海渔叟道:“不是怀疑,只是去了解一下情况。秦玉刚久居岷江,正直可靠,从不与邪魔歪道勾结,而且深得幻拳府无影拳神老人家信任,所以不会被怀疑。只是左江书生此行还有其他任务要做。” 羽言听闻东海渔叟报出“幻拳府”的名号,心道这幻拳府的无影拳神与义兄乔大哥关系不错,听料德说无影拳神也在协助调查凶手。只是我检验大哥尸体,发现他曾和疑是幻拳府的门人交过手,所以这幻拳府不可不查。没想到这个秦玉刚竟然和幻拳府也有联系,如此说来,等葬礼结束后,先和料德去一趟幻拳府,然后再去岷江。 东海渔叟笑道:“鲁某此番见闻算不算得大见闻啊?” 紫云七子忙道:“鲁兄此番见闻实属罕见,像我等可能平生都未得一见啊。” 东海渔叟笑道:“适才仙尊的两位爱徒在门口央求让我将见闻说与他听,我就让他俩在门外听着,仙尊可莫怪罪他二人啊。” 七子忙道:“他二人得鲁兄提拔,是他二人的造化。”又喝道:“你二人不赶紧进来谢过鲁大侠。” 那两个道人忙进来又重新给鲁大侠行礼,其中一个道士行过礼后又要出去伺茶,甫一抬头,看见贴在墙上的羽言。那人惊叫一声,引得东海渔叟忙回头。 羽言见状也不继续躲闪,飘身下来,出手如电立刻点倒两个守门道士。东海渔叟圆眼怒突,喝道:“你是何人?”紫云七子忙道:“鲁兄救我,此人胁迫我们诳鲁兄进来套话,我等吃疼不过只能照办,想来此人绝非善类。” 羽言一皱眉,心道如果我和这些人争辩,姓鲁的肯定信他们不信我,再说又无争辩的意义,还是速战速决杀掉这七个老道替我大哥报仇。 紫云七子这次有东海渔叟撑腰,忙道:“鲁兄请站此位,我等演练‘七杀星君阵’还缺北极方位一位主阵官,鲁兄武艺高强,正好适合。到时候鲁兄只管使出全力,有我等在旁驱动阵法相助定然擒下这个小子。” 羽言笑道:“尔等原本就是些三脚猫的功夫,就算再扯别人进来说些‘主阵’的鬼话,一样还是输。” 东海渔叟平时面部肌肉就是一绺一绺的凸起来,现在听闻老道说被胁迫,他暴怒之下,肌肉凸起得更厉害,相貌甚是恐怖。他喝道:“仙尊原来是被胁迫,想来此人必是妖孽贼子,来来来,你我共同擒下他再严加审问。” 紫云七子壮了胆色,一边“哇哇”怪叫,一边排好阵法。东海渔叟没演练过“七杀星君阵”,不过这并不碍事,七子依东海渔叟现在所站的位置排好阵法,自然就将东海渔叟摆在他们想要的主阵官位置上。 上一次紫云七子就没有手下留情,却在一个回合之间被羽言全部击溃。这次重新比试结果大致一样,唯一不同之处是东海渔叟的加入。此时羽言还在犹豫留不留东海渔叟一条性命,可是东海渔叟却手持鱼竿一甩金钩,直取羽言的面门。 羽言见状,暗道这东海渔叟武功可比那七个老道强多了。又想,这鱼竿攻击范围甚广,饶是这间屋子很敞亮,仍将自己逼迫在屋子的角落,而姓鲁的近身又被七个老道团团保护住,甚是难以攻取。 不过这是因为羽言不愿祭出“凭陵杀气”的缘故。要知道,羽言只需凭借凌烈的杀气就能将这些人一下子全部击败。可是羽言并不想杀掉姓鲁的,一旦祭出“凭陵杀气”后,姓鲁的只能必死无疑。 现在羽言手无寸铁,面对八人咄咄攻势,他艺高人胆大,使出偏招,将整个身体迎着金钩长剑而去。就在金钩马上就要伤到自己的时候,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只是将头稍微侧过几寸,在电光火石之间躲过了金钩的攻击,并迅速进入东海渔叟的近身圈。 东海渔叟见羽言使出险招避过自己的金钩,忙提竿回勾,可是羽言此时已经使出杀招。他双手一如刚才,或刺、或按、或戳,克制住老道们的剑法。羽言脚下也没闲着,趁着“天权”位的道人剑式一顿之际,抢先踩到“文曲”位,阻断道士们的阵法走向,道士们立刻溃不成军。羽言痛下杀手,毫不留情,道士们相继倒地被羽言击毙。 东海渔叟见状大惊,忙弃竿挥掌直击羽言前胸。羽言一笑,迎掌而上。“轰”的一下,东海渔叟就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整个身体飞了起来,一下子撞到墙上后再摔到了地上,七魂六魄飞了三魂五魄,他指着羽言,气若游丝道:“你是谁?” 羽言用手摸了摸后衣领,道:“刚才被你的回钩勾破了衣领,可见你的功夫比起这几个老道来说强很多了。”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然后倒出几颗药丸在手中,走到东海渔叟的面前。东海渔叟现在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见羽言向自己走来,本能地把身体向后。可是他已经摔在墙角,只得紧紧地贴着墙壁。 羽言来到他面前,伸手捏住他的下颚,将手里的药丸全都给东海渔叟灌下。东海渔叟惊恐地道:“你要杀就杀,何必用这等手段。” 东海渔叟以为羽言给自己灌了什么毒药,好让自己痛不欲生,来折磨自己。可是羽言却站起身,道:“你我之前无怨无仇,我把你打伤自然要救你。你的死活虽然与我无关,但是你的生命却是上天赋予你的最宝贵的东西,我又有什么权利无缘无故地从你那里夺走它呢。我刚刚给你灌下的是疗伤药丸,免得你死在我手里。这药丸虽然药力很强,但是见效较慢,正好你可以在一旁调整,又不至于打搅我。”言罢,就再也没看东海渔叟一眼。 东海渔叟只见羽言给那两个看门道士解了穴位。那两人惊恐得全身都战栗。羽言道:“你们俩找两把铁锨来。” 那两人吓得连动都不敢动。羽言面色一沉,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那两人才忙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出去。 东海渔叟有心一听,知道这两人没敢跑出去通风报信,而是真的在找铁锨,心中很是看不起。一会这两人回来,每个人抄着一把铁锨。 羽言用手一指,命令道:“就在这里挖一个大坑出来。” 那两人二话不敢说,就在这个屋子里面的地上开始挖起坑来。 东海渔叟一皱眉头,他虽然伤势未缓,但还能说话,于是忍痛道:“你想干什么?” 羽言没有理他,只是监视那两个守门道士挖坑。过了一会,坑挖好了,羽言命令这二人将紫云七子的尸体搬到坑中。那二人哆哆嗦嗦搬起师父师叔,将他们的尸体放在坑里。然后站在一旁,低着头,垂着手,不敢看羽言。 羽言道:“你二人在一旁先诵念十遍《度人经》。” 那二人楞了一下,这《度人经》是《正统道藏》的开篇经书,讲的是象数易学,并非是超度亡灵时候诵读的。羽言却不理会,淡淡地对着坑中的七具尸体道:“让你们徒弟给你们念经,使尔等求得仙道,望尔等早日尸解成仙吧。” 羽言说完,见那二人还没反应,就道:“是不会背么?” 那二人吓得忙盘膝打坐,开始诵念。 羽言一边听着他俩的诵读,一边站在坑边继续看着坑中。东海渔叟惊奇地看到,羽言突然长揖及地,对着坑中的尸体拜了三拜。东海渔叟听见羽言口中念念有词,他说:“我罔顾生命之宝贵,夺你七人性命于今日,实属违逆天道。不过此仇不报,愧对我兄。因此你七人或成仙,或化鬼,若来索命,我自愿担当,决无二言。” 待那二人诵完经,羽言命令他二人开始埋土。然后羽言来到东海渔叟面前蹲下,一把抄起他的手腕,摸了下他的脉象,然后道:“你脉象平稳,已无大碍。”然后,他站起身,不再理会东海渔叟等人,飘然而去。 六十五章 退隐宴武痴动武 佛家释无畏强权 钟昆仑对明子也动了心思。他的金盆洗手宴其实并不是真的要金盆洗手、退隐江湖的。想当初,年轻的钟昆仑初统黑龙寨,俱事需要从头做起,他不得不到处递名帖、拜山头。那些江湖大佬对于这个年轻人的评价只是武功不错,而对其统领山寨的能力却有颇多质疑。年轻气盛的钟昆仑在这种情形之下慨然表态,要整顿好这个土匪寨,待到功成之时全身而退。这种肯做事、不恋权的态度顿时博得不少江湖人的喜欢。现在随着黑龙寨声名日隆,自己的年纪也到了退休之时,而且下面还有四个可以接替自己位置的弟子,钟昆仑自己也感到不退休是不行了。 可是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想,下面四个寨主论能力、资历、威望,是没有一个可以单独接替自己的。如果自己退休,那么黑龙寨势必会一分为四,辛苦大半生的基业也就毁于一旦了。所以他才要演一出戏,举办一场金盆洗手大会,然后再在大会上制造当年“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举动,让外界看到自己是由于身不由己,而不是贪恋权位,才继续做黑龙寨的总寨主这把交椅。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是明子和虎妞的出现让事情有些意外。钟昆仑当众征求明子的意见,本身是想把戏做足,可是明子的表态却模棱两可,这让钟昆仑非常尴尬。本来他可以不顾及这个人微言轻的小和尚的意见,但是他却又是一个非常爱面子的人——若不是要面子,自己就算在总寨主的位置上坐到死,自古以来也没听说过有占山为王的“山大王”搞什么“退休”、“禅让”制度的,何况当初那些个大佬们也已经硕果无几了,江湖又有谁能翻出他年轻时的表态来指责他呢——因此就只好“态度坚决”地“退休”。幸亏三寨主应变快,推出一个“总顾问”的名号,才让事情变得并非不可收拾。 也因为明子的态度,钟昆仑对其心存不满。可是他又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能和明子计较。恰好明子得罪了紫霄道长,钟昆仑索性做“壁上观”。谁料明子武功这么高,竟然一招之下就将紫霄道观的七个道长悉数击败,这不仅让在场众人大吃一惊,就连钟昆仑也颇为意外。他想,那梦兆中模糊的身影是否指的就是这个小和尚呢? 不过现场却不容他多想,有一个主桌的贵宾始终沉默,此时却发出了一阵“呜呜”的声音,就像猛兽在攻击前低吼一样。这时就连钟昆仑也沉着不住了。 - 快要沉不住气的还有秦海。他注视着左江书生,这里已经不是葛天保乾坤门在翠云山的大宅子,而是太极龙棍的主宅。距离秦海成为岷江武林盟主已经过去了二十天,可是他只是在第一夜的那几个时辰体验到盟主号令天下的威严,伴随着左江书生的到来,他这个盟主也只剩下一个虚名,就连岷江武林最有威望的三真道长,也唯左江书生马首是瞻,他这个低了不止一辈的年轻人更不敢说什么。 秦海看着左江书生淡定地品着茶,他心中焦躁不安。躁狂自然是因为自己这个盟主只做了几个时辰就失去了威严,而焦虑的则是自从那一晚,魔头女娲也消失不见了,就仿佛被左江书生吓跑了一般。 若是换做不久之前,女娲的消失大概是秦海能想到的最好的事情,可是现在他却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虽然人还是衣冠整齐地威襟而坐,可是内心中早就空了。 秦海也知道,左江书生就算再有名气、再有资历,也休想在岷江搅起什么风浪,真正能让秦海现在焦躁不安的是站在左江书生身后的少林,还有那个位列十大高手之列的和尚。 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情可想,秦海就在脑中回忆起自己听到过关于这个和尚的传闻。据说他是少林历史上出名的花和尚,喝过酒、吃过肉、娶过亲甚至还杀过人。就这样一个和清规戒律格格不入的和尚,竟然直到今天也没被逐出师门,而且在江湖上声望极重,这次还被少林派出调查父亲和弟弟的血案。这个和尚可真不简单。 他最初的成名是在什么时候来着?秦海回忆着,几个字眼跳了出来,“黑龙寨”,“大战群雄”…… - 武林中,“爱武成痴”的数量不在少数,这些人沉迷于练武,如痴如醉。成“痴”之后却做出很多疯狂的事情。比如为了能多学一招半式可以抛家舍业,为了能和别人在拳脚上较一长短可以大开杀戒,与其说这些人是“武痴”,不如说这些人是“武疯子”。让钟昆仑也沉不住气的恰恰就是一个“疯子”。 熊爷也是匪寨出身,不过对杀人越货、占山为王不感兴趣。他这个在匪寨坐二把交椅的人,武功却是全山寨第一。拦路抢劫的时候见不到这个人的影子,可是四处寻衅比武却总是他,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最后连大寨主都忌惮这个武疯子,想把他扫地出门。岂料,熊爷不肯。后来又设计了毒计,却被熊爷识破。于是这个熊爷索性杀光全寨上下,独自一人在江湖飘零。说是飘零江湖,实际上熊爷却活的非常滋润。熊爷这种狠角色,走到哪里都会让人敬畏三分,所以他随着性子,想去哪里去那里,到哪都有人好吃好喝地招待他,身边几个伶俐的小子一路伺候着,所以这个熊爷对这样的生活满意极了。这次听说钟昆仑要办金盆洗手大会,他就不请自来,大大咧咧地坐在主桌上,竟然没有一个人有异议。 现在熊爷突然出手了,钟昆仑心中开始替明子捏了一把汗。这个时候的明子刚刚击败寻衅的紫霄七人,但是防备他们还会偷袭,所以一身真气没有散去,周身一丈位置还是结成一道真气屏障。可是熊爷双拳抡圆就砸,这层看不见的真气屏障立刻就被熊爷势大力沉的双拳砸开,周围人只觉得真气四下荡漾,不禁退后一步。明子倒是看不出慌张,他仔细打量面前这个陌生人。只见熊爷身材魁梧,个头比起壮硕的明子还要高出一个脑袋,浑身肌肉发达,那一条胳膊就抵上寻常人大腿一般粗。再细看熊爷面容,更是让人过目难忘。他面色黝黑,头顶秃亮,但是在耳后却留了两撮灰白色的头发,根根向上挺立,足有五寸多长;他眼眶深凹,鼻梁塌陷,颧骨却超出常人般的突出,突出到让人觉得这里的面骨似乎要撑破皮肤耸出来一样;他牛鼻阔口,一张开嘴,露出的全是金牙。明子不知道,熊爷当初为了磨练自己,亲手将满口牙齿悉数拔光,后来才换上黄金做得假牙。 明子心道此人天生异象,在自己一入座主桌时就已经注意到他,可是佛门弟子不会嘲笑别人的长相,明子也就不再去看着他。不过这人刚才那一拳势大力沉,不仅说明他天生神力,更透出一身好内功,放眼望去,这个大厅中宾客数以千计,料想罕有人可与之匹敌。 钟昆仑开口道:“熊爷,且慢!” 熊爷却不理会他,双拳打碎明子的真气屏障后,第二记杀招也立刻跟上。现在,就连钟昆仑也奈何不得。明子看着熊爷伸过来的双拳,见其在双手手腕处各套了一个硕大的黑色石镯,目测口径足有两寸粗细,重量应该相当惊人。明子暗想,这该不会是他的武器吧。想到这里,明子忙避开其双手的巨型石镯,向后一跃,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问道:“施主,我与你素未平生,不知小僧何处得罪了施主。” 熊爷这才大笑一声,露出一嘴的金牙,道:“小和尚别废话,我就想和你比划比划。”明子心想难道自己在这里遇到了“武痴”不成!要知道武林中人无不嗜好武功,其中不乏爱武如痴之人,为了和人切磋武功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少林作为武林泰山北斗,每年都会遇到这样的人上山挑衅。一般情况下,主持方丈会命令全寺上下闭门不出;若是对方就是赖着不走又严重影响寺内外秩序,这时主持方丈才会命令寺中武功极高的僧人与他比试。这个僧人要牢记两个原则,一个是点到为止,不要伤了对方,更不要伤了自己,另一个就是在最短的时间打败对手,让对方看到巨大的差距,收起挑衅的心理。明子以前在寺中的时候只是看到过来比试切磋的,却没有被安排比试。他想,能去比试的,都是武功极高的大和尚,自己才疏学浅,就别去辱了少林名声。 现在熊爷要求切磋,明子依然心道别辱没了寺里的名声。他想,自己与对方素无冤仇,若是好言相劝,化解一场干戈不失为一件善事。他哪里知道熊爷是个为武所痴,在切磋中曾经手毙数人的疯狂分子,哪里肯听明子的劝。熊爷早就看出若是不逼明子,恐怕难有一战,于是也不待明子说话,直接奔着虎妞而去。 明子外表虽木讷,可是反应却是超一流,他看出熊爷的意图,心道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伤害虎妞。于是他挥双掌迎着熊爷而去。熊爷“嘿嘿”冷笑,转过身体,与明子对掌。 黑龙寨的宴会厅今天摆下了一百二十余张桌子,不算黑龙寨自己的人,就是这些道贺的宾客也要以千计数。在场的这些人只觉得明子和熊爷的拳掌相角,“轰”的一声震耳欲聋,众人不禁面目失色,赶紧又往后退了几步。而距离两人最近的钟昆仑等主桌宾客,各自都有些修为,却也被掌风拳力震退数步。再看中心二人,明子身体未动,双足陷地足有五寸深,挡下了熊爷的全部拳力,护住了身后的虎妞。 而熊爷退后两步,他双手一抖,手腕上的黑色石镯碎成数块掉在地上,把地面砸出数个小碎坑。熊爷看看手腕,“哈哈”大笑,道:“小和尚,好强的劲力,竟然能震碎我的石镯。” 明子回头看了眼虎妞——虎妞冲他点点头——知道她没事,于是双手合什,道:“施主承让。” 熊爷道:“小和尚,你有所不知。因为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总是在比试中打死对手,所以这对石镯是我给自己加上的镣铐,用来束缚我自己的力量。现在你把这对镣铐给震碎了,那就休怪我熊爷手下无情了。” 钟昆仑本想开口阻拦,可是刚才却突然有一种感觉,他觉得熊爷虽然是江湖上一流高手,可是这个毫无名气的小和尚说不定会比他还要厉害。于是他打定主意,继续作壁上观。 那熊爷要拿出真本领啦,在场众人又惊又喜。惊,是因为熊爷狂暴异常,一会拿出看家本领还不知道会是一番血腥景象;喜,自然是因为在场众人都是武林人士,练武之人闻武心喜,能见识到熊爷的拳术,自然心中欢喜。于是那些人想退舍不得,想进又心惧,一个个抻长脖子,瞪大了眼睛,身子却做好了随时转身逃命的准备。 明子心中却另有计较,他想,这熊爷拳法霸道,若是在这千余人中施展,恐怕会伤到旁人,这样岂不是罪过!记得那些来少林寻衅的人,方丈师傅都会安排他们去演武台这样宽敞又结实的地方比试。于是明子一拱手,道:“这位施主,小僧有个不情之请,咱们比武可以,但是小僧要出去找一个空旷的地方再和施主比试。” 熊爷皱着眉头,道:“小秃驴,你怎么这么多毛病啊?” 明子道:“施主,你若不同意,小僧就不与你比试。” 熊爷冷笑:“你还能威胁了我?你若不还手,我就一拳将你拍死。”言罢,他挥舞左拳自上而下迎着明子的天灵盖携着千钧之力砸去。再看明子,神色丝毫不改,只是口中默诵佛号,也不躲闪,任由熊爷的来杀自己。 六十六章 初享荣耀静心动 埋下此生事万千 众人以为明子此番必然命丧熊爷之手,无不掩面惊呼。可是半晌,却再没听见任何异响,钟昆仑等人始终注视着场上局势,原来那熊爷拳头距离明子天灵盖只有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熊爷看着明子道:“你想一死,我偏不给你机会。”他目光一转,看见虎妞,于是“嘿嘿”一笑,道:“杀了她看你小秃驴和不和我一战。” 明子心中一惊,自己可以舍身,却不能连累虎妞。他刚要阻拦,虎妞却开口了,她说:“大怪物,我从小在少室山下长大,虽然只是砍柴种地,但是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明子宁可一死也不与你一战,我又何尝怕死。”然后瞪大眼睛,一副凌然之气。 钟昆仑之前还看轻二人,但是见此情闻此语,心中不禁暗暗佩服。熊爷也一下子拿二人没辙,于是道:“偏偏这小和尚讨我喜欢,今个就依了你,你说在哪比就在那比。” 于是二人先后来到厅外,宾客们也赶紧随着二人来到外面。虎妞担心明子,却又不敢去看,只有留在厅中。 熊爷和明子的比武大概持续了三炷香的时间,这期间虎妞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声和喝彩声。她的心随着人群的呼喊而波动。她想看却又不敢看,她竖起耳朵,想听清外面阵阵喊声中是不是提到了明子的名字,然后再判断外面的形势。那些人呼喊的厉害,声音像海浪一样,一阵一阵卷进虎妞的耳膜,她感觉心揪揪的,耳膜麻麻地,可是就是听不清声浪中的名字。 这时,有一个人在旁边开口说话了:“姑娘,你莫要担心那个小和尚。阿熊虽然霸道,但老夫料想他还不是小和尚的对手。” 虎妞瞪大眼睛,顺着声音望去,发现主桌之上竟然还有人在,说话这人坐在一把带着四个轱辘的黄檀木椅子上,他须发皆白,皮肤光泽透亮,身材壮硕——他身后还有两个推车的弟子,可是几乎被坐在轮椅上的他的身形所挡住——这人的壮硕由此可见一斑。 这人侧面也坐了一个青年,粗布麻衣,腰佩官刀,神态淡然。 虎妞瞪大眼睛,说:“你怎么知道?” 老者身后一个弟子站出来,上前一步,刚要说些什么,老者一摆手,止住他,笑道:“这点眼力老夫还是有的。”然后老者转过头,问身旁的布衣青年,道:“贤弟,你觉得呢?” 那布衣青年笑道:“我也有同感,只是不知少林何时出了这么一位了不起的高僧。” 虎妞这才想起来,问道:“你们是谁?” 老人笑容微微一顿,旋即“哈哈”大笑起来,道:“老夫就乃是‘无影拳神’。” 虎妞想了想,又问道:“你很厉害?” 无影拳神这次笑的更厉害了,仿佛听到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一样。他身后的弟子按耐不住,表情严肃,开口道:“你这丫……” 无影拳神一摆手,笑道:“江湖人才济济,老夫不敢说最厉害。可是若是只论腿脚不好的,老夫大约能排进前三……”他指着自己的轮椅,接着说道,“若是论坐在椅子上的,老夫稳坐江湖第二把交椅。” 旁边的布衣青年道:“拳神过谦了。” 无影拳神笑道:“本来老夫以为腿脚不好的,我能排在第二,可是认识了贤弟后,才发现自己只能排第三了。” 那布衣青年道:“拳神抬举在下了,在下一介武夫,岂敢和拳神以及靖王爷争锋。” 虎妞才不关心这个青年,还有拳神,以及那个什么“靖王爷”。她不歧视残疾人,少室山下长大的虎妞,自幼就随父亲参加寺中的布施活动,照顾过不少残障人士,就连少林里面也有身患残疾的和尚,所以虎妞当他们就和自己一样的健全人,可是她却不知道这些残障人竟然也有会武功的,还会排什么座次。这只能怪现在虎妞眼中的江湖太小。若干年后,当虎妞再想起这一天,她大概也不记得这件事——即便这青年人、“靖王爷”和明子一样,被排入十大高手之列——她关心的只有明子。 过了好久,虎妞才听到外面的声音骤然减小,仿佛所有人一下子都消失了一般。虎妞坐在位置上,感觉凳子上都是刺,她惶惶不安地站起身,想要向外张望,可是这个会客厅层层屏挡,什么都看不到。于是虎妞开始慢慢地往厅外挪。就这时,“轰”得一下,一阵雷鸣般的惊呼声和喝彩声袭来,虎妞就觉得聚会厅的天花板都要被掀掉了似的。她知道,分出胜负了。 这时从外面跑进来几个人。虎妞看着装知道他们几个是黑龙寨的兄弟,忙拦住他们,颤抖地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那几人也知道虎妞和明子是一块的,就停下脚,道:“总寨主让备宴,他要和明子师傅结拜。”这个答案太让虎妞意外了,从他们来黑龙寨,这些绿林兄弟也没有人喊过明子“师傅”二字。不过看来,明子应该平安无事,虎妞长吁了一口气,开始想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景象。 “哗……”人潮就像刚才涌出看明子和熊爷比武一样又急冲冲地涌了回来,与之不同的是去的时候大家跟在两个人后面,回来的时候大家簇拥着一个人。不用说,这个人就是明子。虎妞隔着人群眺望着明子,见他朝着自己的方向笑着,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无影拳神笑着看着虎妞,道:“老夫说的没错吧。” 虎妞这时才眉眼都笑开了,道:“老先生说的果然对。” 无影拳神“哈哈”一笑,道:“那姑娘你猜猜,如果我和这位明子师傅比试的话,究竟谁能赢啊?” 虎妞一愣,道:“老先生,你岁数这么大,怎么也爱惹事。再说你坐在轮椅上,怎么比试啊?” 无影拳神身后的弟子喝道:“小丫头你不要有眼不识泰山……” 无影拳神一摆手,道:“老夫很早之前就坐在这椅子上了,可是依然不耽误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即便是玄静方丈,估计也不敢小瞧我。” 虎妞道:“你认识我们大师傅?” 那青年一笑,道:“拳神,您和玄静方丈是平辈,如果和‘释’字辈交手,即便赢了也会惹来是非。” 无影拳神笑道:“我现在担心的是会输啊。” 那青年素知拳神谦逊,就笑道:“那就更不能比了。” 无影拳神笑道:“这又有何妨,我先上,快输了你再上,咱俩车轮战,还愁不赢?” 虎妞一听就急了:“你们俩想以老欺少,以多欺少。” 无影拳神和青年看把虎妞逗急了,笑道:“那就更要比了。”无影拳神更是一挥手,高喊道:“钟寨主,先别急着结拜,老夫也要和明子师傅切磋一二。” 早有好事之人听到后开始交头接耳。 虎妞赶紧高喊:“这俩人不要脸,想要联合起来欺负人。” 这一喊可把钟昆仑唬得够呛。无影拳神是什么样的大人物,虎妞不知道,钟昆仑可是知道的,而那个青年更是江湖上一等一的新晋高手,连游江先生都对他赞不绝口。这时候,一大帮人正要走到主桌,听这话一下子又全都停下来。 钟昆仑脸上带着笑,道:“姑娘,这二位可是响当当的大侠,一位是幻拳府的第三代掌门拳神,另一位是前北疆游牧副尉,现乔家镖……” 虎妞道:“他们才不是什么大侠呢,大侠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那青年一拱手,道:“在下乔逸生,早年曾入的少林俗家弟子,深得玄静师傅、玄宁师傅教诲,前段时间在下还专程拜访过少室山,不过没看到明子师傅您。今天恰好在钟寨主这里,难得相遇,还望明子师傅不吝赐教。” 明子这时候脸色红扑扑的,他刚才战胜了熊爷,被武林人物簇拥,第一次尝到成为焦点的滋味,现在眼前又有人向他挑战,而且还是仰慕少林的青年高手,他内心中似乎有一点东西觉醒了。 但是明子还没到托大忘祖的地步,忙双手合什,低头道:“方丈师傅和玄宁师傅都知道小僧才疏学浅,哪敢与前辈过招。” 乔逸生笑道:“明子师傅,你不要学那些烦文缛礼。你能打败熊爷,已经是江湖上一流的好手了。到这个境界,能遇到一个对手,是一件难得的事情。咱们俩比试,点到为止,不谈辈分、不谈派别,无论胜负,都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明子点点头,道:“既然前辈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还请前辈手下留情。” 无影拳神插言道:“小乔,现在你既没长刀又没金镖,要多留神啊。” 乔逸生看明子听拳神的话后有些迟疑,对明子道:“我也曾学过少林拳法,不如我们只以少林拳法做较量吧。” 明子道:“这样似乎对前辈不利。” 乔逸生道:“明子师傅,为了不让你手下留情,我不妨和你说件事。前段时间在少林,我的罗汉拳得到玄宁师傅的好评。” 明子一愣,他陡然想到玄宁师傅是戒律堂首座,号称“通背达摩”,数十年苦心专研罗汉拳,能得到他老人家好评,可见面前这位乔逸生实力非凡。 明子不知道的是,乔逸生是和玄宁师傅切磋的罗汉拳,并以纯正的罗汉拳压倒通辈达摩,让玄宁师傅惊叹不已。江湖中人对胜负看得比命重,因为胜负往往纠缠着利益。就拿岷江“十无”的死斗来说,胜者可以统帅岷江,号令武林;输的只能甘为鱼肉,任人宰割。也许“死斗”这样的例子太过极端。但即便是寻常比武,也是纠缠着利益。门派立足江湖,声望是非常重要的。有人愿意拜师学艺,有人愿意投资合作,都离不开你的声望。有声望后,官府给面子,同道给面子,行走江湖那自然是事事顺利,你看少林、武当就是这样。但是对声望具有巨大杀伤力的就是比武失利。消息传得那传得可是一个快,转眼间你就四面楚歌,门派形势岌岌可危。但是你又不能不比,你不是少林,张口出家戒律、闭口佛门圣地,大门一关,挑战者哪来回那;你又不是武当,天天只顾清修讲道,只要与升仙羽化无关,任挑战者把牛鼻子骂上天;你比不得明山剑门,门派所处偏僻,挑战者找都找不到;你比不得水泽绿谷,一身邪气,江湖人躲之不及,还哪有去挑战的。所以挑战者来了,你就得迎接,要不就算输。所以武林人遇见挑战者,心里早把那挑战者的祖宗骂了十八遍。而挑战者也不好当,挑战成功虽然收获名利,可是对方不恨死你才怪,更有不少因为挑战而结下几代梁子的情形,之前的季谷丹、崔世壮的戳脚门和翻子拳门就是一例。那要是挑战失利,更是贻笑大方,说不定还会出现破鼓万人捶的情形,当年就有一个门主去挑战另一个门派,结果失利后被那个门派召集的一帮武林人给灭门的情形。虽然这样的例子有些特殊,可是成名的武林人不轻易去接受挑战也不轻易去挑战别人却是事实。大家爱惜自己的名誉就像鸟儿爱惜自己的羽毛一样。但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大家既然是练武的,心里就难免会按捺不住竞争的念头,更何况如果这之中还纠缠了利益、恩怨之类的因素,那比试就是无法避免的了。 不过像今天这样的挑战却是十分罕见的。挑战方是成名已久的武林名宿,被挑战的只是初出茅庐的小和尚,虽然这个和尚是“释”字辈,是少林方丈的弟子,地位在寺里也不算低,可是比起挑战者来说还是有巨大差距的。而且今天挑战的双方似乎没有任何利害冲突,彼此之前并不认识,毫无恩怨情仇,更没有利益交织,要知道这两位挑战者即便赢了都会被人议论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可以说这次挑战是稳赔不赚的买卖。 明子虽然憨厚,可是却不傻,他从钟昆仑对二人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这两人地位绝非一般,尤其是那位坐轮椅的老者,大概是今天整场宴会中地位最重要的一位来宾。他也知道这样的高手像自己来挑战,是非常罕见的。以前在少林,站在大门外高声约战的基本上都是名气不如少林高僧的江湖人,可见挑战者在名气或是地位上不如被挑战者一定是惯例,所以像今天这样的情形是很少见的。但是自己和虎妞今天甫一来到,就面对多次挑战,而且对方都是江湖上显赫之人,等到遇见无影拳神和乔逸生,即便地位差距更大,可是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 六十七章 幻拳府云山雾障 初拜访探求真章 乔家镖局在济南占了整整一条街,朱漆大门五丈宽、汉白玉石狮子一丈高,气派非凡,连老百姓都说济南知府衙门也没这么气派;明山剑门凭借雪山天堑,占地四十顷,精修防御,门派管理类似军队,平素还练习攻防阵法,俨然把自己当成占地为王的一方诸侯,完全不受地方管控。而幻拳府则更胜于这两处地方。此地本名为“全城”,后来改名为“拳城”。拳城百姓不供奉玉帝、如来、观音,只有一座拳神庙,建在城外赤霞山,占地足有四十顷,供奉的是一代和二代拳神,终日香火极盛。行政管理虽然依然有朝廷派来的属州长官,可是属州竟然要看幻拳府的脸色行事,这实在是难以想象。要知道拳城被幻拳府把持已有百余年历史,新上任的地方官如果没得到幻拳府的首肯,那是连一天都坐不下去的。而最近三任的属州更是幻拳府杨家的人,这幻拳府完全取代了地方州府,掌管着拳城及附属州县的管理。幻拳府的势力由此可见一斑。 羽言是第一次来拳城,料德、剑波及乔家的几个下人陪着他。到了拳城,羽言亲眼所见,才不得不感叹,如果不是料德来了,自己想通过正常途径是不可能拜访到无影拳神的。幻拳府不像乔家镖局,建筑在济南最繁华的大街,有宽阔的大门和巨大的石狮,十分醒目。因为拳城近乎是幻拳府的“私产”,所以幻拳府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府”,幻拳府的众多建筑分散在拳城之中,一般人是不可能知道无影拳神到底住在哪里。而且由于拳城百姓对无影拳神有着近乎病态的崇拜,外来人想从他们那里了解到无影拳神或是幻拳府的事迹并不难,可是想要获得客观的结论却是不可能的事情。 拳城四个城门都有看守的卫兵,平素只开放南门一扇城门。守城的除了卫兵,还有幻拳府的弟子。幻拳府弟子排名以“代”为次序。现任无影拳神是幻拳府第三代传人,他的三个儿子是第四代弟子,而前面提到过的何楷瑞是幻拳府的第五代弟子。每代弟子都有一个首席弟子。四代的首席弟子是无影拳神的大儿子杨天恩,五代的首席弟子是何楷瑞。这其中的原因前文提到过,拳神三个儿子天恩、怀恩、笃恩育有七个女儿却无一个儿子,杨家到第五代的时候竟无一个男丁,这是让这个杨家忧心的一件事情。现如今,杨家的计划是招何楷瑞以及其他优秀的弟子入赘杨家,生儿育女后都姓杨,以此来延续杨家香火。一方武林世家,忧心的竟然是宗室延续,不禁让人感叹。但这却也是常情,想让自己的香火得到延续,是绝大多数人的想法,更何况像幻拳府杨家这样呼风唤雨,要啥有啥的豪门,能将自己的基业找一个自己的血脉继承下去,这样的想法太寻常了。 羽言和料德等人刚到城门口,便被守城的士兵给拦了下来。大概他们的装束看起来不像本地人的缘故。料德上前一步,看了眼在士兵旁边的幻拳府弟子——他们和士兵一样站岗,可是却穿的是幻拳府的弟子服——然后道:“我们来自济南,想拜见拳府老杨,麻烦哪位小兄弟进去通报一声。” 这里面有一个看起来管事模样的弟子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下料德,道:“这里叫‘老杨’的多了去了,你是要找丁亥门的老杨、丙午门的老杨还是戊申门的老杨,还是你要找的是二号银庄的老杨或是沿水渠的老杨?” 羽言一听,心道这幻拳府果然弟子众多。要知道,刚才这人说的“门”都是以天干地支作为标记的,十个天干、十二地支可以有六十个组合,也就是说幻拳府下面起码有六十个支门。再加上下面的银庄、铁铺、水渠、粮库等等维持门派运转的机构,整个幻拳府的人数会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料德道:“我们找的是管事房的老杨。” 那人一愣,道:“你们找的难道是大管事杨虎老爷?” 料德点点头,道:“对,我们想见杨虎。” 料德之前和羽言介绍过,幻拳府日常事务都是由管事房来处理,只有比较大的事情,才报给无影拳神老人家和杨天恩、杨怀恩、杨笃恩这三个未来的拳府继承人。杨家经营当地百余年,族人众多,大多数人都依附在幻拳府,或是练拳,或是经营。料德要找的这个老杨,叫杨虎,与无影拳神是同辈,年轻时就在管事房做事,现在已经成为大管事之一,主要负责拳神等人的日常行程安排。如果想见无影拳神,就必须先见杨虎,这是只有了解幻拳府的人才知道的事情。 杨虎是幻拳府中地位重要的大管事,这守门弟子也不敢承应。他接过料德的名帖,心道这几人肯定不是寻常人,忙客气道:“几位请到房中稍事休息,我现在就会禀报。”他指的房间是城门内主道旁一处不大的驿馆,是供人稍事休息等待的地方。 料德知道幻拳府内部层级繁多,这趟通报估计要花点时间,所以他对羽言道:“羽少爷,我们先去那边等下吧。”羽言看刚才的情形也知道这个时间短不了。 正在这时,一大队人马从远处疾驰而来,守门的士兵认得这些人马,赶紧闪到两边,神态恭敬。这队人马似乎有很紧急的事情要通报,似乎不打算在城门口停留,策马疾驰想要穿门而过。骑在为首一匹马上的是一名青年男子,他过城门的时候冲着两旁守门的幻拳府弟子点头致意,不成想竟然看到了羽言和料德。羽言远远看到过这些人,都是幻拳府的装束,再看人数,应该就是之前去济南祭拜乔大哥的那队幻拳府弟子。料德看见后,自然认得为首这个青年,当初这个何楷瑞作为五代首席弟子代表幻拳府出席了乔逸生的葬礼,料德作为主事人,与他们有过接触。 这里有一事要说明。乔逸生生前与幻拳府第三代掌门无影拳神相识数十年,私交极好。无影拳神早年练功时曾内息紊乱,下肢失去知觉,坐在轮椅上靠弟子推来推去,于是就极少出门。可是即便这样,他也曾多次去远赴济南找乔逸生叙旧,两人关系可见一斑。就连管家料德也因此对无影拳神和幻拳府非常熟悉。这次乔大侠遇害后,幻拳府派出了五代首席弟子为首的一大堆人马来祭拜乔逸生,看起来很正常,但是料德心中却有一个疙瘩。要知道乔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以乔逸生与无影拳神的私交,无影拳神就算亲自来济南祭拜故交也是正常。就算无影拳神真的身染风寒,那么他的三个儿子,拳府四代弟子,未来幻拳府继承人杨天恩、杨怀恩、杨笃恩也应该替父亲代表幻拳府前来济南。可是现在幻拳府只派出了五代弟子何楷瑞作为代表出席乔逸生的葬礼,这样的规格低于料德之前的预计。尤其是羽言还判断杀害义兄的凶手中有幻拳府的人,这就更让人怀疑幻拳府在乔大侠遇害这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了。饶是如此,料德还是以最高规格接待了何楷瑞等人,意料之中的是他从何楷瑞这里也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只是听说何楷瑞稍后还要去岷江为太极龙棍秦玉刚祝寿。乔家与岷江的太极龙棍并无太深的交情,这次又适逢如此大的变故,自然也没心思去岷江参加这样的活动了。 料德和羽言看见何楷瑞等人,只是微微点点头,可是何楷瑞就不一样了,他惊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只见他慌忙勒住马,又匆匆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料德和羽言的近前。他身后的那些同门,一个个正要快马加鞭冲过城门,见为首的何楷瑞突然停了下来,自然也赶紧勒马,可是马匹却不能立刻停下来,后面人撞前面人,一时间马队在城门前乱作一团。 杨婉秋是跟随在何楷瑞之后的第二人,她在马队中一直紧跟在何楷瑞的一旁,随意何楷瑞翻鞍下马,她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杨婉秋认识料德,她心中一迟疑,为什么乔家镖局的管家料德现在会出现在这里,要知道现在料德应该是整个乔家镖局最不可能出门的人。 何楷瑞可没功夫去看身后的同门,他眼前只有新晋十大高手的羽言和乔家镖局的总管料德。在岷江秦玉刚的酒宴上,当他听说羽言接替乔逸生成为十大高手,他为自己在济南错失结识羽言而后悔不已,可现在羽言和料德竟然出现在了拳城,这让他万万没想到。当然,此时在拳城城门进出的百姓也万万没想到,幻拳府五代弟子领头人何楷瑞一改平日的沉稳老练,慌乱地奔向一队陌生的外乡人,他们看到了平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何楷瑞走到羽言和料德的跟前,他先向羽言作揖道:“幻拳府五代弟子何楷瑞在这里向十大高手羽言羽大侠问好。”然后又对料德作揖道:“幻拳府五代弟子何楷瑞在这里向料叔问好。”羽言和料德对视一眼,料德先开口道:“何少侠这是刚从岷江回来?”这时杨婉秋也走到几人近前,她微微颔首,道了声“料叔好”,她见过羽言,却没说过话,更不知道羽言已经位列十大高手,所以只是冲着羽言微微颔首。羽言也没说话,点了下头,还是料德回了声“杨姑娘好。” 何楷瑞忙接着回答道:“料叔可能不知道,我们参加完太极龙棍秦掌门寿宴后,又参加了秦掌门的葬礼。” 他这话可让羽言和料德都吃了一惊。要知道,何楷瑞是在秦玉刚“头七”之后就回师门复命,他们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带回来的消息是最早的。而且岷江没有乔家镖局的分号,所以岷江发生的一切乔家知道的肯定就要慢一些。 乔家以走镖为生,乔逸生生前不轻易走镖,只有极个别的大镖才能劳动他亲自出马。镖局里的生意更多的是手下的镖师们来做。乔逸生位列十大高手,上门找乔家镖局走镖的客户非常多,料德就在各地开了不少的分号。坐镇这些分号的都是武艺高强的镖师,他们有的是当初追随过乔逸生的将士,有的是慕乔逸生之名而加入镖局的高手,还有的是镖局子弟,就如料剑波,自小就随乔逸生习武,长大后自然成为了镖局的一名骨干。这些人支撑起了乔家镖局,不仅让乔家镖局成为全境最大的镖局,更让乔家镖局成为江湖上一股重要的势力。而这些分号就像乔家镖局安插在全境各地的碉堡和哨岗,利用在当地的影响力,源源不断地为乔家镖局输送各种情报。 但是岷江这个地方有些特殊,这里是少数几个没有乔家镖局分号的地区。究其原因,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十无一武”的存在,小部分原因是因为岷江物产富足,百姓安居,基本上没有穷寇。商队雇镖局押镖,主要是因为路上不安全,花钱请些保镖来保护安全,但是路经岷江的商队不用担心。虽然“十无一武”之间多有矛盾,但是他们都自诩侠义之士,将维护岷江百姓安居作为己任,所以岷江的治安状况非常好。如果商队想要找保镖的话,“十无一武”也能接这样的生意。比如崔世壮、季谷丹都带着弟子压过镖、走过银,为门派赚过贴补。而像秦玉刚,他另一个身份就是做药材蚕丝生意的大商人,运货的时候本门的弟子就够用,要是再请外人押镖,岂不让岷江武林笑掉大牙。对于这样一个相对稳态的地区,外来的势力想要进入是非常难的。乔家镖局没进入过岷江,所以获得这边的消息自然会慢一些。 何楷瑞知道在这里短短几句是说不清岷江之乱的,而且他还没跟师门复命,也不方便立刻就把自己掌握的信息对羽言、料德和盘托出。再说,自己不久前刚见过羽言、料德,如果有什么事情,他们自然会和自己说,可是他们却亲自能来到拳城,这肯定是为更重要的事情,所以岷江的事还可以再放放。于是他问道:“不知羽大侠和料叔来拳城有何事?是来拜见拳神老人家的么?” 料德也能想到他之所想,心道何楷瑞办事还算周全,看来这个五代首席弟子并不简单。他想刚才让那个幻拳府的弟子去传话找老杨,想来能守门的弟子级别不会太高,还是让何楷瑞领路更好些。于是他道:“我们相见大管事杨虎,刚才已经让人递了门贴去。” 何楷瑞心想,找杨虎就是找拳神,若是寻常人,见到杨虎肯定很难,但是料德就不一样了,杨虎肯定得安排,自己不如做个人情,于是忙道:“这是说那般话来,料叔和乔大侠来幻拳府还需要递门贴,这不是折杀我们么。来来来,我在前头引路,咱们直接去管事房。” 他一挥手,就有弟子赶紧牵过他的马,何楷瑞请了一下,见羽言和料德等乔家镖局的人翻身上马后,这才上马。上马后,他对杨婉秋低声道:“我先带他们去见老杨大叔,你去见我师父或是怀恩师叔,把这封信交给他。”说着从袖笼里抽出一封书信递给杨婉秋。杨婉秋一撅嘴道:“我才不去传话呢。”何楷瑞心知这个大小姐脾气古怪,忙安抚道:“料叔和我们幻拳府关系不浅,估计要在老杨大叔那里多说会话,我是为你好,看你出来这么久了,让你赶紧去见爹娘啊。”杨婉秋这才接过书信,转身骑马离开。 羽言心想,这何楷瑞也够机灵的,那封书信十有**和岷江之事有关,我本来想先到幻拳府见过无影拳神,再去岷江调查秦玉刚,没想到秦玉刚已经死了,此事甚是蹊跷。何楷瑞又不说具体情况,一定是想先报给师门,听师门的意见,看来幻拳府和秦家之间似乎有什么事情。 他没猜错,这封信果然是何楷瑞写得关于岷江发生的事情的大概。何楷瑞这人做事周全,他在秦玉刚被害后,担心被秦家拖住帮忙,就赶紧把发生的一切都写了下来,打算派人先回幻拳府报信。没想到自己等人在秦玉刚“头七”结束后就能离开,所以这封信也就没送回来。现在正好可以让杨婉秋先把信交给师父杨天恩和师叔杨怀恩、杨笃恩,也算是提前通报了消息,让他们有所准备。要知道,料德、羽言能来幻拳府就是有重要的事情,凭借他们的影响力,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见到无影拳神和师傅师叔他们,自己可能都会排在他们之后才能汇报这趟岷江之行——关于济南之行,何楷瑞在赶去岷江的路上就派人送书回了拳城——这样不仅拳府可能会信息被动,自己的功绩也可能都会被忽略。 羽言看了眼料德,料德无奈摇了下头。料德之前说是来见管事房老杨,那么何楷瑞不带自己去见杨家三兄弟,而是领着自己去管事房自然无可厚非。可是通过老杨再见无影拳神恐怕又要花点时间。自己本来想礼数周到,却白白绕了一圈。本来也是如此,可是现在多了岷江的情报,自己不知道而幻拳府却可能从容准备,这一圈绕的就有些不值。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开口跟何楷瑞去见无影拳神或是杨家三兄弟,那可能也要绕圈子,何楷瑞完全可以再推给老杨,让管事房安排,毕竟这才是幻拳府的规矩。身在拳城,事不由己。 六十八章 龙虎争点到即止 真高手初现端倪 事不由己,是人生常态。明子也不想与人争执,可是这一天却被人车轮似地挑战,完全不是他的本意。在扭曲的环境中,人的心态是会发生变化的。后来数年间,明子独自一人坐在在柴房中,每当回想起这一天,也觉得不可思议:自幼在少林修身养性,怎么刚到了这个黑龙寨,心境就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变得和那些江湖人一样争名好胜,这又该如何用佛法解释呢? 但是这一天他并不虚度,第二天江湖就知道少林出了这样一位高手,他技压紫霄道士、战退恶人熊爷,就连叱咤江湖的无影拳神和乔家镖局当家乔逸生都在他那里没讨到便宜。更有好事的说书人,将这一天编成评书,铺开来讲,足足能讲七七四十九回,听起来十分热闹。 当然,明子自己知道,自己在与无影拳神和乔逸生的比试中可没有评书中那么风光,能得到如此高的评价,完全是一种侥幸。 当天的主角是黑龙寨总寨主钟昆仑;当场的主角是明子、乔逸生和无影拳神;而围观的百余桌江湖豪强中,最重要的观众不是黑龙寨众人,也不是与明子走天涯的虎妞——她算不得观众,因为她是与明子站在一起的,明子是主角,她也是主角,只是在战圈外而已——而是一个老者。 彼时还没有十大高手一说,但是和明子对战后,这个老者记住了乔逸生,数年后在排高手榜的时候,他将已经名震天下的金镖长刀排了进去。而明子,他也记下了,可是那个时侯的明子,还不是金掌石佛,他距离老者心中的超级高手,还有些差距。谁料,不久之后,明子改变了他的观点。老者曾对徒弟料德说过,如果没有去黑龙寨,那么明子就是一个少林和尚,勤勉、谦逊,兢兢业业诵经练武,以后可能成为一院的首座,甚至可能成为少林方丈,但是就是不可能成为金掌石佛,位列十大高手。人生的境遇真的很难预料,一次不经意的旅行,改变了他。但是这场比武,明子还是输给了乔逸生,他用他的才华,证明了乔逸生的实力。 “就让我们用少林拳法来切磋吧。”乔逸生提议道。 周围就有人说“如此限定,明子师傅就很占便宜啊。”立刻就有人拉着那人,低声道:“乔大侠的少林拳法可不简单,甚至比少林的高僧打得都好。”这话立刻就引来不少附和之声。 虎妞从小在少室山脚下长大,她的父亲是少林俗家弟子,对她来说少林武功是神圣的,少林的师傅们都是绝顶高手。现在有人说这个叫做乔逸生的青年人竟然比少林的师傅们还要厉害,虎妞在情感上就接受不了。 而明子却有些矛盾。在他看来,功夫是功夫,人是人。一个人练武不行,不代表这门武功不行。少林弟子众多,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一代大侠的。谁还能因此说少林武功不行呢!当有人胜过自己,是自己资质愚笨、没有学好,绝不代表少林武功不行。 可是今天他又代表了少林。换做往常,自己在寺里只是一名弟子,就算输了也不损害寺里的声誉,可是今天只有自己一人奋战,如果输了,这消息大概立刻就会传开,对于少林的声誉肯定有影响。他以前在藏经阁偷学武功,翻阅经典之后深刻体会到少林武功的博大精深,而自己只是在沧海之中拾取一粟一般,所以他被这些瑰宝所吸引,才在藏经阁中如饥似渴地学习。这份瑰宝的声誉,万万不可毁在自己手里。 心念及此,明子多了几分胜负心。他这才终于拉开架子——与熊爷比试明子以守为主,就算惊险,但也是含而不露,收势静心——双臂打开,向上一举,抱成个半圆。明子第一次主动道:“乔大侠,请赐教。” 游江先生心中一动,明子这招开式,唤作“玄月初悬”,在少林武功中十分罕见,轻易不会看见有少林弟子使用。想当年达摩祖师传道中原,带来了很多异域奇功,但十数年间也学会了很多中原的武林绝学。所以他传下来的武功乃是中西合璧,在辅以佛法解释,所以十分厉害。但这些武功却并没有都出现在这个世上,很多武功被少林束之高阁,莫说外人,就连许多少林弟子也难以得知。这个“玄月初悬”的开式就属于其中之一,所以才会让游江先生都心中一动。 心中一动的还有乔逸生和无影拳神。乔逸生与玄字辈的师傅们关系不浅,也见过很多少林武功,可是这样的开式还是第一次看到。无影拳神也是这样,要知道幻拳府以拳为基础,几代人都将心血花在了专研拳法上,就连开式也下了很多心血,可是这样的开式也是第一次看到。无影拳神心道,这门户大开绝非守势,可又不像是攻势,小和尚的后招值得期待。 乔逸生心中欢喜,武林人爱武心切,如果有新鲜的招式,肯定希望能切磋切磋。他上前一步——明子一愣,道:“你是……”——乔逸生道:“明子师傅请莫因我这条瘸腿而让我。”明子点点头,又道:“乔大侠,请!” 说时迟那时快,乔逸生出手了,左拳直掼而出。他心道,这开式明显非守,你若攻,我也攻,咱们来场对攻战。”于是他选了达摩拳中的六套进攻招式,呼喇一下使出。 要说外行看热闹,如果不是见过明子之前的比试,如果不是知道乔逸生的大名,只是看这短短一招,一定会奇怪这两人:一个似乎全无武功,门户大开、任人宰割;另一位则一拳打来,好似村夫斗殴。就这样的比试,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全神贯注地围着看呢? 可是内行看门道,乔逸生这一招使出,游江先生心中可不是一动,而是一惊。这一招看起来是达摩拳最寻常的一式,可是竟包含了六种以上的变化。这就像两人对弈。明子下了一手奇招,而乔逸生却选了最寻常的棋路来应对,明子有第二手的变化,却突然发现乔逸生这寻常一招过后却似乎能封住自己放在棋盘上的任何一步棋。明子已经非常厉害了,可是这乔逸生竟然更厉害。 明子岂能不知乔逸生这招的厉害,要知道他见过和打过无数次的达摩拳,能有乔逸生这样的变化,自己还是想都没想过。明子莫名兴奋起来,就像头一次发现藏经阁的藏书一般。明子双臂下坠,弯弯的半月对准乔逸生。 这一招就连游江先生也看不懂了,门户依然打开,难道能凭空气去抵挡乔逸生充满无限变化的一记直拳么?可是游江先生又旋即明白明子的心思。我用奇招掩盖杀招,你出常招暗藏变招,那我就索性奇到底,让你无从猜测,自然也无从应变。一招之后就能有如此意识,可见明子战斗素养有多高。如果考虑到明子对战经验极少,那么明子的表现完全可以用天才来形容。 无影拳神心中则暗忖道,明子这招用的可冒着风险。奇招可以用,但不能拿来常用。常用的就不是奇招。明子的开式和应式都是奇招,寻常难见,若是面对普通对手,或许还能发挥奇招的作用,可是面对的却是乔逸生,那就不一定能有这样的效果了。 明子继续以奇招应招,乔逸生则以不变应万变,藏万变与不变之中,贯拳直入。两人看似都没碰到对方,可是却爆发出巨大的气浪,镇住在场所有人。气浪退却,明子和乔逸生还是面对而立。乔逸生先道:“明子师傅招法奇特,乔某领教了。” 明子却没说话。钟昆仑看刚才的形式,心道这二人打平,今天是自己的金盆洗手大会,哪能变成比试会。忙出来打圆场。众人见明子打败紫霄道长、击退恶人熊爷、战平乔逸生,哪还有人敢来挑战,忙簇拥明子他们重新落座。可是明子知道,自己刚才两式被乔逸生一式逼平,若再战下去,自己必输无疑。 他双手合什,道:“乔大侠果然名不虚传。” 乔逸生道:“明子师傅,你所练少林武功乃是武林至高武学,刚才只是简单切磋,却也让乔某大开眼界。原来玄字辈的师傅们还有这等好东西没让我见识。” 无影拳神道:“明子师傅今天的表现足以立足江湖。”他又对钟昆仑“责怪”道:“钟寨主,你怎么不早把明子师傅介绍给我们认识啊。” 钟昆仑“哈哈”大笑,今天明子的出现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看来那个梦中的和尚应该就是这个年纪轻轻的和尚,就是不知他为何会在梦中伸手拉自己。还不等他招呼,大寨主田志阁、三寨主吴伟奇和四寨主肖俊楠赶紧过来重新领着明子等人落座。肖俊楠心中道,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小和尚看起来其貌不扬,却又这般高的武功,让人如何想得到。他心中另有所想,暂且不表。 六十九章 自古趋利皆避害 江湖深浅有谁知 主桌宾客这时又把酒言欢,完全不像刚才有过比试一般。大家争先恐后地向明子敬酒,似乎之前刁难、看不起他的人都不是自己一样。就连虎妞也被几个江湖巾帼女豪杰围住,拉着手问长问短。 明子和虎妞没什么江湖经验,很容易被人套出话来。不过明子是上林玄静方丈的弟子,这说出来只会给明子增加身价。至于其他事情,明子很多是不知道或是答不出来。若是在之前,别人会觉得这个和尚根基很浅,没什么经验和背景,只是名门的弟子,尚不足以重视。但是现在不同,明子和虎妞有些事不知道或是答不出来,别人会觉得这二人江湖经验丰富,别看年纪轻轻,可是言谈处事十分老练,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愧是少林出身的高僧,就连这女娃,也定与少林有莫大的渊源。大家对他俩自然是敬仰有加。 当然也不全是这样想的。乔逸生与少林关系极佳,对少林不少事情都知道。他对明子的背景底细并不在意,而对于明子刚才的招式却颇感兴趣。他问了几个关于心法的问题,明子都一一解释,这让乔逸生更加纳罕。问人家从哪里学到神功是江湖人一个忌讳的事情,所以乔逸生自然不会去问,更何况明子使用的并不是什么旁门神功,完全是少林武学,只是练习的人十分少而已,这恰恰说明明子是从藏经阁中学到的武功。少林弟子没有方丈应允,是不得进入藏经阁学武的。由于明子是方丈的亲传弟子,玄静方丈很有可能同意他去练习藏经阁的武功。只是乔逸生惊讶的是以明子的年纪,怎么可以把武功练得这样好。 能在数千江湖人中分析到这些,足可见乔逸生绝非寻常。游江先生此刻心有所思,乔逸生、无影拳神、钟昆仑等好多在场的江湖人物都是他要考察的对象。恰巧明子出现了,他既是一个新进入的候选者,又是一块检测其他众人的试金石,当然只有乔逸生通过了测试。无影拳神虽然没和明子比试,以游江先生的掌握的情况,应该也能胜过明子,可是无影拳神绝不会像乔逸生一样,稳操胜券却甘愿求和。乔逸生厉害的不仅是他赢了明子,更因为他让其他人都认为他平了,这不仅关系武功,更关系一个人的胸襟。有胸襟的强者能成大事,游江先生一直这样认为。 - 前面说过黑龙寨并没有准备过素酒。要说这素酒,没经过蒸馏,颜色浑浊度数低,黑龙寨上下哪里能看得上。何况佛家不提倡饮酒,就算有素酒,也不会喝。明子之前曾偷喝过酒,被罚在藏经阁思过。方丈本意是让他一边反思、一边能在武功上有所精进。岂料明子武功上倒是长进不少,但是这过却没思。这不,刚才连续比武、气血上涌,正好口干舌燥,闻到钟昆仑为贵宾准备的上等白酒,自然馋了起来。 肖俊楠早就把明子和虎妞的茶杯换下,明子在四位寨主的怂恿下,喝了钟昆仑的第一杯酒,这就开了头,过来敬酒的宾客排成长队。这些江湖人通晓人情世故,奉承起人来既不酸又不空,让人浑身舒服,何况明子涉世尚浅,自然着了这帮人的道。转眼之间,明子就喝了三坛好酒,就连虎妞也连干数碗烈酒。他俩都不会应酬,别人端起酒碗,他俩就一饮而尽,既不会说客套话,也不会推辞,就是酒仙在世,也会被喝倒的。 乔逸生看着络绎不绝向明子敬酒的宾客,不禁皱了下眉。无影拳神笑道:“这年轻人真能喝啊,有我从前的风范。”乔逸生道:“我恐他酒后乱事。”无影拳神道:“我在拳城长大,那里就是我们幻拳府的家,我的父亲是掌门又是城主,而我是下任掌门和城主。年少轻狂也犯了不少事,给拳城惹了不少麻烦,不是也就这么过来了。”乔逸生道:“出家人有酒戒,玄静师傅一直持律甚严,此事若传出去,对明子师傅事小、对少林和玄静师傅影响则大。”无影拳神知道少林方丈与乔逸生关系极佳,所以乔逸生才会如此为少林和玄静方丈考虑,但这里是钟昆仑的金盆洗手大会,钟昆仑是主人,他对此毫不在意甚至是乐观其事,自己又哪能喧宾夺主。游江先生在一旁开口道:“人各有造化,顺其自然。这对他俩是个历练,日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不是我们能参透的。”乔逸生想了想,道:“可我断不能看明子师傅这样下去。”无影拳神道:“这里有上千宾客,口舌之非早就生了,你现在做什么都晚了。何况他已经走不了了,估计今晚就睡在这里了。”然后对游江先生道,“先生如何安排?”游江先生道:“老朽睡不惯这里的檀木大床、盖不惯这里的丝绸大被,得先行一步。”言罢,他端起酒杯,向着钟昆仑一举。钟昆仑本来在和手下吩咐什么,一看见游江先生向自己举起酒杯,忙双手举杯回礼,两人隔空干了这杯。游江先生站起身来,乔逸生也连忙站起身,从甲号桌上,料德也赶紧过来——这时的料德背已经有些驼了,全然没有他师傅那么矍铄——游江先生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递给他,道:“你练武不行,练练这本册子的养生拳,可别活不过你师父我啊。”料德忙双手接过来。游江先生又对乔逸生道:“我没什么本事交给我这个徒弟,浪费了他的才能。你若有心,帮我多照顾他。”乔逸生忙道:“您是我的前辈,料德是我的兄弟。我是一介武夫,现在镖局生意开始有起色,都是料德在后面照料的。如果没有料德兄弟,我恐怕就没有聊的兄弟了。”游江先生道:“那我就先行一步。”这时他的跟班童子忙走过来。无影拳神因为身体不便,坐在轮椅上摆了摆手。游江先生离开前,又看了眼明子,摇摇头,在乔逸生、料德等人的护送下,走出了大厅。 第七十章 看似无风实隐浪 待到后话表前因 夜寂静,无风。门外的大红灯笼映着窗布红灿灿的。屋里,一对红烛烧过大半,床边的帷幔一半遮上、一半掀起,床上躺着两人。 明子半夜口渴,摸索着爬起来,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被谁褪去,口渴的他来不及去找,好在屋内的桌子上放着茶水。明子咕嘟咕嘟干了一大壶,然后回头一看,顿时愣住了。虎妞躺在床上,没盖被子,只穿着一件肚兜,红色的烛光印在她原本雪白的肌肤上,宛如凝脂的玉石一般。她,睡得香甜;他,看得痴迷。 - 夜寂静,无风。田志阁与众人将钟寨主送回房间后,独自一人在房间中等人。不一会,心腹敲门,田志阁忙站起身道:“进来。”心腹领进来两人。田志阁快步上前,左右手各握住二人的手,道:“二位兄弟,今天寨主金盆洗手,给我安排了一堆杂事,咱们兄弟没机会好好说话,正好趁着现在,田某略备薄酒,咱们好好叙叙旧。”那二人中一人开口,说话尖声细气,道:“正好我们也借花献佛,代表我们大帅提前恭喜田寨主统领黑龙寨了。”借着月光可以看到,来的二人,一个高瘦、一个矮胖。 - 夜寂静,无风。肖俊楠在卧房之中,他最喜爱的小妾陪在身旁。整日里笑嘻嘻的脸上,终于卸去了伪装,肖俊楠面色铁青,比田志阁更像“冷颜郎”。小妾知道他生气,但是不知道他为何生气。于是万分陪着小心,轻声道:“今天钟寨主卸任,以后黑龙寨就是一直跟随师父的您的天下了。”肖俊楠冷笑一声,道:“师傅才不会真的卸任,这是谁都知道的。可是被那个小和尚一闹,倒是让师兄抢了风头。”小妾早听人说来了一个少林和尚,还带着一个胖乎乎的丫头,但是却不知道吴伟奇抢了肖俊楠什么风头。她只得“恨恨”地说:“这和尚和丫头太可恶了。” - 夜寂静,无风。石智勇回到房间,发妻和独子早已在等候。石智勇以前都是独来独往,加入黑龙寨后,经钟昆仑介绍,娶了钟夫人的一个远房侄女。四位寨主中,田志阁以前就是寨主出身,带着自己一班人马加入黑龙寨,顶着大寨主的名号经营自己的势力,十数年来羽翼颇丰;三寨主吴伟奇和四寨主肖俊楠都是钟昆仑的弟子,吴伟奇武功高强、肖俊楠一直跟随钟昆仑,二人虽然年纪比自己小,但在黑龙寨的威望都比自己高。随着钟昆仑日渐退居幕后,黑龙寨的管理逐渐交给四位寨主。但就目前的情势看,自己完全不占有优势。这些年来,石智勇知道,另外三人绝不是等闲之辈,虽然目前自己管理着过万的人马,可是与另外三位寨主相比,随时就会有被吞并的危险。那时自己一家三口会有什么样的境遇,石智勇都不敢去想象。他衷心希望钟昆仑可以继续坐在总寨主的位置上,可是形势逼迫下他不得不早些为自己做好打算。夜色下,连年幼的独子都感到气氛压抑,一家三口沉寂无语。 - 夜寂静,无风。吴伟奇是四个寨主中唯一在大会之后,被通知可以来拜见钟昆仑的寨主。黑龙寨拥有四万多人马,繁杂事务特别多。钟昆仑不堪其扰就逐渐放权,让四个寨主来进行管理。可是寨主们也有许多事情需要等钟昆仑定夺,每天都带着一大堆事情跟他汇报。时间久了,钟昆仑连与四位寨主打交道都烦了,索性放着他们自己做决定,只是每个月分上中下旬开一次碰头会,把主要的事情在会上进行解决,而其他的时间如果没有极为重要的事情或是得到钟昆仑的同意,即便是钟昆仑的弟子吴伟奇或是肖俊楠,也没有机会拜见师父。但是黑龙寨的根基是钟昆仑打下的,能得到钟昆仑的赏识就意味着在黑龙寨能有好日子过,所以即便是这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寨主们,也得寻觅机会靠近钟昆仑。 今天是钟昆仑的金盆洗手大会,来的宾客过千人,其中还包括无影拳神、乔逸生这样江湖上极有声望的人物。虽然游江先生一离开,无影拳神、乔逸生等人也借故告辞,但是还是有不少江湖豪杰选择留宿在黑龙寨。钟昆仑作为主人,本应该晚上安排其中地位显赫的豪杰再坐在一起。可是一方面因为白天他喝的太多,不胜酒力,另一方面这些江湖豪杰人数不少,全招待,难免应付不过来顾此失彼;招待部分人,又怕没被邀请的会心生间隙。所以钟昆仑索性一个都不见,借着酒劲,避开众人回到房间。至于那些个江湖豪杰,自有下面人负责安排。 回到房间的钟昆仑洗面、漱口。稍事休息后,立刻让人传吴伟奇过来。他盘算金盆洗手不是一天两天,一面不想放权,另一面又想多些清净。思来想去,他有了打算,想从四位寨主中选出一个总管来,这个总管可以代替自己在台前发号施令,既要忠诚可靠,还要机敏灵活。这样想来,石智勇就被排除掉了,不是因为忠诚可靠,而是因为不够机敏灵活。剩下三人似乎都可担当此职。田志阁经验丰富,能力出众,在江湖上颇有声望,在寨子中也威信极高。钟昆仑想了想,决定把田志阁排除掉。 剩下的吴伟奇和肖俊楠都是自己的弟子,两人的武功和头脑又都算出类拔萃,选谁来当总管,似乎都可以。因此,这个总管人选一直悬而未决。而今天在金盆洗手大会上,一次突发事件让钟昆仑做出了选择。当钟昆仑在卸任总寨主骑虎难下时,吴伟奇机灵地抛出“总顾问”这样一个头衔,救了自己的急,所以吴伟奇可以担当此职。因此,他决定当晚就召见吴伟奇,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明。 不多时,吴伟奇来了。他在门外轻敲门,立刻就有人来开门。钟昆仑的住所是一座跨院四合院。倒座房中有人负责引领吴伟奇。虽然吴伟奇来过这里无数次,可是他还不敢越界,由钟昆仑身边服侍的人领着他从回廊去正房。钟昆仑所居住的正房集办公和休息功能与一体。里面有书房、会客厅、议事厅和卧房。还给手下扶持的人留出了偏房,好方便钟昆仑随时唤人做事。 钟昆仑是在书房见的吴伟奇。吴伟奇一进来,就看见师父正在看书。师父崇拜关羽,房中藏书无数,他却只看《春秋》。钟昆仑一见吴伟奇来了,就合上书,道:“坐。”立刻有人给吴伟奇拿来椅子。吴伟奇忙谢过师父,侧身坐下。钟昆仑道:“你不用这般客气,你师弟就比你放得开,每次我没让他坐,他倒自己找地方坐了。”吴伟奇笑道:“师弟一直跟随师父,就像师父的小儿子一样,孩子在父亲面前自然不会拘谨。”钟昆仑“哈哈”笑道:“你也是我的孩子,怎么你就这般拘谨?”吴伟奇就坐正了,道:“我比师弟虚长几岁,师父慈爱是我们的幸运,可我们不能忘了长幼尊卑。”钟昆仑道:“既然你年长几岁,那我就给你加加担子,如何?” 吴伟奇来之前,心中就有了揣测。今天大会所有进程都是田大哥和师弟安排好的。当晚钟昆仑谢客不见,也在自己意料之中的。若要说起什么变化,那就是突然出现的明子。一个小和尚竟然成了钟昆仑的座上宾,钟昆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子与紫霄道长、熊爷、乔逸生比试应该是在钟昆仑意料之外,但是对钟昆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可是金盆洗手仪式上,明子的一句话差点打破了钟昆仑的如意算盘,这应该既出乎钟昆仑的意料,又对他产生了巨大影响。好在自己临时应变,编出个“总顾问”,才没让场面更加尴尬。按理说,今天的头等功臣应该是自己,想到这里,吴伟奇就安心了。 所以,当钟昆仑提出给自己加加担子的时候,他意识到,超越其他三位寨主的机会来了。钟昆仑道:“黑龙寨现在不比从前,人多事多,现在我退居二线可以享清福,以后就靠你们四位寨主操心了。”吴伟奇忙道:“师父,您是黑龙寨的总寨主,一手创建的黑龙寨,现在扔给我们,我们可接不起啊。”钟昆仑笑道:“你怎么还叫我‘总寨主’,我今天可正式卸任了。”吴伟奇连声说:“您虽然金盆洗手,可在我们心中您永远都是总寨主。而且您答应做总顾问,总应该好好替我们顾问顾问吧。” 钟昆仑听了这话,于是说道:“那我可要先考考你,听听你对黑龙寨今后的发展有什么想法。”这个问题范围太广,吴伟奇之前并没有准备。但他心想自己今天立了大功,又了解钟昆仑的脾气秉性,知道今晚对自己没有坏处,于是道:“以前师父您做总寨主,大小事情都是您来操心。现在您金盆洗手,做了总顾问,徒弟想您肯定是烦这些琐事,去图个清静。但是这些事还得您来做决定,师父您可躲不掉啊。”钟昆仑笑道:“那你有什么解决办法?”吴伟奇略一思索,心道今夜有戏,然后道:“徒儿觉得事关黑龙寨的大事,还得师父您来做决定。可是现在有很多事情说大不大,也被拿来烦您,这样既让您操劳,又耽误大事。”钟昆仑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是该有个人帮我了。”吴伟奇一听,忙开口道:“师父,徒弟愿意替师父分担工作。”钟昆仑一笑,道:“徒儿,你有这份心,师傅很欣慰。现在时间不早,等我们明天再谈这件事。”吴伟奇心中闪过一丝遗憾,但他没在脸上显露,忙站起身,道:“那徒儿不打搅师父休息了。” 就在他正要离开的时候,钟昆仑突然开口问道:“少林的明子师傅怎么样了?”吴伟奇道:“师弟给明子和尚和虎妞姑娘送回房间了。”钟昆仑一愣,道:“一间房?”吴伟奇点点头。钟昆仑道:“我疏忽了。”吴伟奇忙问:“师父何意?”钟昆仑摇摇头,道:“你且记着,明子师傅是少林高僧,今夜之事休得外传。有违者,逐出山寨。另外,按照贵宾待遇好生款待明子师傅和虎妞姑娘。”吴伟奇心中好奇,但是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应承下来,然后离开。 是夜,人人各怀心思。若要交代,恐怕费尽千言也难以一一叙述完毕。所以不如一笔不记,静观后变。 七十一章 金掌石佛涉世记 暂述至此三卷结 水汽在曼陀罗柔软的绒毛上凝结、汇集,聚成一团露水,顺着粗壮的花茎滑下,随着水汽的汇集,这团露水滑动的越来越快,“倏”的一下,打着转地落到泥土里。 明子和虎妞盘在一起,一个像曼陀罗的茎,粗壮有力;一个像曼陀罗的花,柔嫩多汁。汗珠从毛孔中渗出,像水汽聚集成露珠一样,顺着身体,快速滑动,“倏”的一下,打着转地落到被单上。这样的汗珠越来越多,从头上、从后背、从前胸、从股间,一会就浸湿了一大片被单。 当天边泛出鱼肚白颜色的时候,曼陀罗上的露珠要么落入泥土中,要么在微风中蒸发,交织在一起的两人并排躺着。湿透的被单上,炙热的胸脯急促地起伏,喘息稍微平稳,虎妞用手指按在明子左胸的地方,问:“怎么办?”明子转过脸看着她——明子有一双清澈的大眼睛,虎妞爱死这双眼睛了——他嘴张了张,道:“昨晚我就想明白了,咱们不回寺里了。”虎妞道:“这,行么?”明子说:“咱们之前来的路上都看到了,这里有上千顷的土地,养活了四五万口人,我们俩留下来种地,钟寨主不会不同意的。”虎妞说:“我们不回家,那我父亲怎么办?”明子道:“咱们俩在这里种两年地,攒点钱,然后我去你家提亲。”虎妞听了,点点头,她没敢再看明子,眼睛向下看着自己的鼻尖,轻轻地问:“那你师父们怎么办?”明子哑了半晌,然后轻声说道:“咱们先回你家提亲,我再上山,跪在师父们面前,感谢他们把我养大。” 虎妞“哇”地一声哭了,明子忙坐起身,用手摇她:“怎么了?”虎妞的眼泪含在眼圈里,说:“你不许骗我,就两年,然后你跟我回家成亲。”明子看着她,用力点了点头。窗外那一大盆曼陀罗花上含苞的骨朵“啪”地一声开了,一团雪白的像喇叭一样的花,被初生的太阳,抹上了几分鹅黄。 - 《凭陵杀气》第三卷至此完结,明日连载第四卷,故事回到现在时,羽言来到药王山,引出药王山篇章。 - 作者微博:新浪微博搜索“我是不会水”,关注即可获得更新预告、写作感悟等内容,还可以与不会水互动。 - 今天三次更新,合计六千余字,完成第三卷,也祝我家小满天天开心。 七十二章 垂虹亭外双雄会 玉龙引出洞仙歌 吴江垂虹亭,一黑衣男子垂首默立于此。祖籍开封,从师于吴江,无行刀此次随瑶儿、小珊以及那四名皇室不期来到吴江。 站在垂虹亭,无行刀回忆起当年自己和弟弟流浪于此,被师傅收留并传授一身武艺的一幕幕。虽然现在物是人非,可是那些片段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反而在心头刻得越来越深。 正在他陷入回忆之时,垂虹亭外又来了一人。 无行刀感觉到那人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他不喜欢在这个时候被人打搅,而那个人反而不识趣地向自己走来。 无行刀心中不快,右手按在玉龙刀的刀柄。玉龙刀仿佛感受到主人的不满,竟发出阵阵嘶鸣。无行刀心想,反正现在每杀一人,水泽绿谷的大主人都会付我银子。我先杀了你,再把银子赔给你家里,也不算负你。想到这里,他杀机毕露,玉龙刀的嘶声更响了。 身后之人对杀气敏感,立刻知道面前黑衣人有害己之心,心道:我与你无怨无仇,这垂虹亭又非你家私产,凭甚我一来你就要害我?不过你之前受雇除去杭州恶霸时也算是保护了瑶儿姊妹,我念在这事且不与你计较,只将你的杀气点破吧。 于是后来之人朗声道:“按玉龙,嘶未断,月冷波寒。” 无行刀一惊,心道:“莫非你知道我是谁?会是寻仇的还是比试的?不过不管怎样,我都不能留你了。”心念及此,玉龙刀就欲出鞘。 那人继续吟道:“‘归去也,林屋洞天无锁。认云屏烟障是吾庐,任满地苍苔,年年不扫。’好词,好词!” 无行刀松开握着玉龙刀的手,玉龙刀的嘶声即停。无行刀双目注视着面前的石碑,上面刻着正是适才身后之人吟的词: 《洞仙歌》 飞梁压水,虹影澄清晓。 橘里渔村半烟草。 今来古往,物是人非,天地里,唯有江山不老。 雨巾风帽。四海谁知我。一剑横空几番过。 按玉龙、嘶未断,月冷波寒,归去也、林屋洞天无锁。 认云屏烟障是吾庐,任满地苍苔,年年不扫。 - 那人此时已与无行刀并肩立于石碑前,无行刀侧首看来人,见其年纪与自己相仿,气宇不凡,不禁一愣。 那人侧首向无行刀笑问道:“我见阁下在此驻立良久,可是在看这石碑之词?敢问阁下可知此词是何人所作?” 无行刀心中一笑,他当年在此拜师学习,师傅曾对他点评过此词,所以他当然知道。可是他却不做任何反应。 那人见无行刀没有答话,心道:我虽然以前从没见过你,可是我却认的你腰间这柄刀。我乔大哥的致命伤口虽然看起来是剑伤,但是不排除是修为惊人的高手故意用剑做的掩饰。因此,身边这个名震江湖,又专职受雇杀人的无行刀有很大的嫌疑。 来者正是十大高手之一,“凭陵杀气”羽言,他接着说道:“此词乃宋代闽人林外所著。《升庵词品》云林外字岂尘,有《洞仙歌》,书于垂虹亭畔,作道装,不告姓名,饮醉而去,人疑为吕洞宾。”羽言略一停顿,继续说道:“阁下可知丐帮的打狗棒法由何人所创?” 无行刀一笑,道:“莫非是这个林外?” 羽言“哈哈”大笑,道:“不错,世人皆以为打狗棒法由丐帮所创,可事实上却是由一洒脱文士所为。世人皆以为打狗棒法始创于北方,可事实上却创于闽地。可见世人臆断有无而谬者甚多。” 无行刀早知宋代林外创出一套棒法,因人称其“吕仙”,又有俗语“狗咬吕洞宾”,故而将此棒法命名为打狗棒法。后此棒法传入丐帮,成为丐帮秘传绝技。 羽言向无行刀笑道:“阁下可知这词后半阙写得是什么?” 无行刀微欠身,道:“不知,请阁下赐教。” 羽言明白无行刀故作不知,其实羽言只是想查出杀害乔大哥的凶手并为之报仇,除此之外别无他意,所以他道:“这下阕写得是林老前辈的几位老朋友。七百年前,他们都是叱咤风云的豪杰。如果有人对他们几位的事迹略加整理,再付诸书坊,印出的书定能畅销民间。”羽言全神注视着无行刀,不放过他神色上任何一个细微变化,“我连书名都想好了,就叫《玉龙劫》。” 无行刀从之前就看出来身旁此人三番两次出言试探自己,从刚才吟诵《洞仙歌》到现在提到自己的玉龙刀,明显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按理说旁人若是遇见自己这个冷血杀手,定然唯恐避之不及,而现在这个年轻人却明显冲着自己而来,一定是早有准备的。莫非是无悔或是千鹤欲除我而后快之人,他这样想。 也难怪无行刀会这样想,他纵横江湖这么久,受雇杀人,手上人命如麻。江湖对他来说,就是杀人或是被杀。现在,他卷入了千鹤神教和无悔教之争中,在他看来千鹤定会因为他受雇于无悔而欲除之;而无悔可能也因为对他不放心,担心他返投千鹤而对他时时戒备甚至也欲除之。 何况,像他这样的纯粹的武者向来不是礼尚往来之辈,要是“武”尚往来还差不多。 无行刀看来者年纪轻轻,心想此人若是派来杀我,定然身怀惊天绝技。纵观江湖,年纪又轻、武功又高的人物屈指可数,据自己所知无悔教没有这等人物,难道此人是千鹤这边派来的? 想到这,无行刀问道:“敢问阁下大名?” “羽言” 无行刀一愣,来者羽言不是四大护法,而是金镖长刀乔逸生的结拜义弟,新晋的十大高手。他来找我干什么?金镖长刀乔逸生为千鹤走镖,应该算是站在千鹤这一边的人,那他的义弟也有可能站在千鹤这边。无行刀想到这里,却也不贸然认定羽言就是来杀自己的,他又上下打量了羽言,一拱手,道:“幸会幸会,在下巫游。” 羽言这才知道无行刀本名叫巫游。江湖对十大高手的了解只停留在对其事迹的了解,而对于高手本人的情况则知之偏少,只以高手的名号来传颂。而游江先生也没在自己的书中记录这件事,所以羽言不知无行刀的本名是十分正常。他相信无行刀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诳自己,因为他带的玉龙刀就是最好的身份印证,至于名字不过就是一个代号而已。羽言看出巫游对自己戒备很重,说:“巫大侠,在下因事来到乌镇,见这垂虹亭乃古迹,故停步于此,不期遇见阁下。不过羽某人正好借此机会向巫大侠询问一件对在下至关重要的事情,还望巫大侠明示。” 无行刀巫游心中已经做好了一战的准备。不过他有些奇怪,这羽言明知自己的身份,可还独自一人来到垂虹亭,看来是有相当的把握。可是冒着与自己一战的危险,即便是当世其余的八大高手也会有颇多顾虑的。 巫游道:“羽大侠,有话尽管说。” 羽言道:“我想知道巫大侠是否知道谁是杀害我义兄金镖长刀乔逸生的凶手。” “乔大侠的死不是我愿意看到的,此事与我无关,我不知道凶手是谁。” 幸亏两人皆非偏执武断之人,否则适才无行刀见羽言出言试探,必认定其为找自己麻烦之人,早就拔刀劈去先发制人;而羽言明知巫游乃职业杀手,又怎肯相信无行刀的辩解。江湖上很多时候是几句话就能说清的误会却经过一群没头脑之人的胡打一气之后变成解不开的死仇。虽然羽言并没有完全相信巫游,而巫游也对羽言心存戒备,可是两人修为过人,所以彼此保持克制。 让羽言意外的是巫游那句“此事与我无关”,虽然以前没见过无行刀,这是第一次接触,可是关于这个声名显赫或者说声名狼藉的职业杀手他却早有耳闻。传说中的无行刀为钱杀人,上至王公贵胄,下至平民百姓,无论目标人物誉满江湖还是恶贯满盈,只要有人出足够的价钱,无行刀都会满足雇主的要求。他从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对于他来说,生活只是杀与被杀。 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三山堡上上下下二百三十余口一夜之间惨遭灭门,江湖传闻凶手就是无行刀一人。三山堡堡主生前行侠仗义,交际广泛,惨案发生后武林正道人士群情激愤,要合力剪除这个职业杀手。后来通过多方打探,数十武林高手找到无行刀。无行刀得知他们为三山堡二百三十余口报仇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缓缓抽出玉龙刀,准备死战。就在形势一触即发之时,少林寺玄静方丈和玄善大师匆匆赶到,告诉武林群雄已经找到了真凶并将其绳之以法,这才给职业杀手洗脱罪名。玄静方丈事后表示,若不是因为无行刀高昂的雇佣费用,连他都相信凶手一定是无行刀。虽然无行刀最终被证明和此事无关,可是还有很多人因为他杀死的别的人来找他报仇。静玄方丈提醒他,让他回头是岸,而无行刀当着数十群雄,面对静玄方丈的好意,只说了一句话“杀就杀,休废话”。此事流传甚广,与事实出入不大,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无行刀的性格。 羽言其实做好了就算问巫游也得不到任何有价值消息的打算,所以巫游说自己不是杀害义兄凶手的时候,着实出乎了羽言的意料。他不知道巫游本不是嗜血如狂之人,当遇见瑶儿后更是厌倦了这种杀戮生活,所以现在才会在言语中为自己解释,即使巫游现在有信心战胜羽言,也不愿与他一战。羽言不明此事,只是觉得江湖最著名的职业杀手与传言并不相符。 巫游见羽言没有说话,便道:“巫某人还有其他的事情,就此别过。”言罢转身离去,不过他心中也有些奇怪,奇怪自己现在竟然能和一个陌生人讲了这么久。 七十三章 汇双姝众人相见 遇小人冷观炎凉 羽言没有阻拦他,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在那个神秘剑客之前找出传世名剑垂虹剑,而在这期间,他还要先去和两姐妹会合。羽言开始后悔不该让两姐妹独自前来这里。 不过,当他在乌镇的茶馆遇见瑶儿、小珊,感觉这种担心算是多余了。 乌镇的茶馆今天挤了很多人,大多数都是这个镇子的居民,是茶馆的老客。十数年间,他们养成了在家吃过早饭就踱着方步来到这里,泡上一壶茶开始海侃的习惯。到了中午,可以在茶馆吃个驴肉火烧,就着驴骨汤下肚之后,再泡一壶茶接着闲聊。直至太阳落西,方才站起身拍拍屁股回家。第二天早上再来,周而复始。 能这么天天坐在茶馆混日子的,家里头都是年年可以坐收几十担租子的。茶馆里的位置也都是固定的,天天都是这些人,每个位置也就像他们的祖产似的——在镇里没什么头脸的也别想在茶馆里占个座位。 这里就是乌镇上层人的聚会场所,同时也是新闻传播的地方:比如东村王寡妇夜宿刘瘸子家,知府老爷纳了第十二个小老婆……这样的新闻是他们最乐意谈论和传播的。 可是今天的气氛却和平时不太一样。人还是满满的,可是却没有往日的喧嚣,甚至可以说是茶馆十数年来最安静的一天。就算有人实在想要说话,也只敢低声议论。他们不敢直接看着,全都斜着眼,瞅着茶馆中间最大的桌子。 羽言刚一进入茶馆,茶馆最大的桌子边就传来兴奋地喊声:“羽大哥,我们在这。” 羽言一看,桌子边围坐了七人,除了瑶儿、小珊,还有便装行走的大内一品带刀护卫李绍熙,五皇子赵璟、长安公主赵瑗、皇上的义女仓遗公主赵玮,第七个人则是羽言刚刚见过的无行刀巫游。 羽言走过去,望着瑶儿,四目相对,瑶儿嫣然一笑,她还和上次看见时一般消瘦,羽言想到乔大哥,不禁有些感伤。瑶儿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小珊则开始叽叽喳喳:“羽大哥,你怎么才来,让我和姐姐好等。” 巫游心道:“原来瑶儿姊妹等的人就是他,可是他是乔逸生的结拜义弟,虽然年纪尚轻,可是也算是她俩的叔辈,小珊叫他大哥实在有违常理。”他站起身,拱手抱拳,正欲说话,小珊抢先道:“他叫巫游。”说完,她冲着羽言眨眨眼,羽言有些奇怪,却也没说。小珊又对无行刀说:“这是我羽大哥。” 巫游道:“我们刚刚在垂虹亭见过面。” 羽言笑着点点头。 那四名华服青年男女站起身,学着巫游的样子向羽言拱拱手。羽言数入皇宫,早识得他们,心中一笑,暗付道:他们竟然独自四人来到吴江,皇上竟然放得下心?我看他们八成是偷偷溜出来的。 巫游对这四名华服男女的身份也有疑问。他从他们的举止衣着推断这四人家道殷实而且受过很好的教育,应该是商贾显贵家的公子小姐。巫游看他们虽然对江湖很感兴趣,但是赵瑗不会武功,赵玮只会些三脚猫的轻功,而且四人江湖经验甚浅,尤其对江湖大事一无所知,所以不是来自武林世家。至于这四人没带一名侍从,巫游猜想他们应该是从家中偷偷跑出来的,看他们亲密的样子极有可能是逃婚。 四人中身着蓝色锦缎华服的青年男子道:“在下李绍熙。今日结识阁下,三生有幸。” 羽言心道:“你家三朝重臣,你虽是宫中一品带刀侍卫,算是大内一流高手,但放眼江湖强于你的人多得难以计数。这次带着三个不懂事的皇子公主这样大意出行,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全家都担不起。” 李绍熙又向羽言介绍道:“这是我弟弟王璟,妹妹王瑗、王玮。” 因为赵姓是皇族姓氏,李绍熙不愿泄露身份,就和赵璟他们商量,化名为“王璟”、“王瑗”、“王玮”来行走江湖。 羽言心知肚明,笑着冲他们四人抱抱拳。 坐下后,小珊忙问羽言是否和他们结伴而行。 羽言此行就是为了找到来此寻觅垂虹剑的神秘剑客,因此表示要在此逗留几日。小珊于是说愿和姐姐在此地陪羽言。羽言知道那神秘剑客武功奇高,所以坚决不同意她俩留在这里陪自己。 李绍熙一见,忙说此镇外有一亭,名为垂虹亭,相传为宋代所建,不妨在此地多留几日去参观一下。 赵璟他们拍手赞成,巫游也同意,于是大家计划明日同去游垂虹亭。羽言没有表态,只是说自己期间可能单独去办一些事情。 - 刚才说到茶馆中那些人一直注视着这八人。虽然这镇里也常有些外来人,但没有像他们八人这样衣着光鲜的陌生人。众人斜目瞅着,私下里揣测他们的来历。 乡下人有乡下人的思维,虽是镇里有些头面之人,但终究没见过什么世面,又几时见过这等人物!他们只照着看过的戏文中的情节来推测他们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更有猥琐之徒见他们四男四女,年纪尚轻,就联想到男欢女爱之类,于是掩面偷笑起来。 除了私下里揣测羽言他们的身份,这群茶客还等着看另外的热闹。 八人所坐的位置是乡绅程二爷的“专座”。程二爷在镇里人眼中可是惹不起的大人物。程二爷家里的地是镇里最多的,收的租也是镇里最多的。程二爷和知县老爷关系甚密,知县老爷常出入程二爷府上。更有传闻,这个程二爷与山匪勾结,这是镇里人的揣测,没人见过程二爷真的和山匪来往,不过就算亲眼看见的人也不敢说。 程二爷在镇里就是这么有本事的人物。今天,这几个外来人竟敢占了程二爷的“专座”,这个新闻在镇里绝对不亚于前些日子一道闪电劈死了镇东老榆树里的蜈蚣精这样的大新闻。茶客们都坐在位置上等着看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男女被程二爷收拾。 - 这个程二爷平日里待太阳升到三杆高才来,坐个把时辰就走。今日他起来的格外晚,所以现在才来。程二爷被一帮家丁簇拥着来到茶店,发现自己的位置被人占了,心中勃然大怒。不过程二爷也有点见识,看见占他位置的人虽然年轻,但是锦衣罗缎,不似寻常百姓,更不是这镇上的人,因此不敢像平日一样摆架子,可是镇里有头脸的都在这里看着自己,众目睽睽之下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原地一对小眼左右张望。 茶店掌柜赶紧过来,干笑几声,却也不知该说什么,想招呼程二爷吧,店里已没了空座;打发他走吧,掌柜的又不敢。 众人哑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李绍熙刚来茶馆时见店里数人挤一张桌子,独空处中间这张大桌,就已觉得奇怪,现在看一群人簇拥的一个身披酱紫色绸缎的粗胖乡绅站在门口举步不前,而茶店掌柜面有惧色,众茶客冷眼无言,心中已明白。他低声对几位说:“这桌子的主人来了。” 赵玮不解,大声问:“这桌子还有主人?” 巫游对她道:“一会可能有人在你耳边鼓噪了。” 羽言一笑,没谈此事,只向李绍熙道:“这乡村小店怎会有极品碧螺春,是你们带的吧?” 李绍熙点点头,道:“出门带了一些。外面的茶吃不惯。” 那边程二爷小眼睛在黑黄色大脸上翻了几下,心想这几个外乡人就算再有背景,也不过是过路之人,强龙还压不住地头蛇。再说那么多镇上的人在这里,在他们面前决不能丢了自己的面子。他又觉得自己是乡里有头脸的人物,说话不能太粗俗,这样显得自己有内涵,万一这几个年轻人知难而退,自己还不至于显得以大欺小。想到这里,他上前几步,冲着羽言等人一笑,道:“几位看样子并非本地人,来此有何贵干?”言语之间似乎将此镇视为自家祖产。 羽言没有搭理他,对李绍熙道:“可还有此茶?” 李绍熙道:“有,我们出来带了不少。” 赵瑗笑道:“我只喜欢这一种茶。”边说边打开身边包袱。 小珊问:“现在冲好的这些‘吓煞人’茶还不够喝?” 羽言道:“这已过了三泡。” 赵璟点头称是,道:“羽兄也是会品茶之人。” 赵玮道:“什么叫‘吓煞人’茶?” 小珊说:“咱们喝的就是‘吓煞人’啊” 瑶儿道:“这茶原本叫‘洞庭茶’,当地茶农闻此茶‘香的吓煞人’故此得名‘吓煞人’。” 赵玮道:“原来还有这样一说。” 赵瑗从包袱中取出一锦盒递与羽言,道:“此茶卷曲如螺,色泽碧绿,采于早春最佳,因而得名碧螺春。” 羽言打开锦盒,盒中有六个纸包,分别是三包茶叶和三包石灰,茶叶和石灰是间隔放置。羽言从锦盒中拿出一包茶叶,将锦盒盖好放于桌上。赵瑗并没有将茶叶收起来。 巫游道:“看这贮藏方式,就知几位果然是懂茶之人。”又道,“羽兄来沏?” 羽言笑道:“在下独爱这沏茶过程,还请巫兄成全。” 巫游道:“那巫某人就不夺人所爱。”然后伸手将桌上锦盒拿在手中,看那盒子的材质和做工,他仔细看了好一会才又将盒子放回桌面上。 羽言见茶店没有什么适合的茶具,笑道:“你们只带了极品茶,却没带适合的茶具,实在遗憾啊。” 赵瑗道:“所幸此地泉水甚佳,还能发挥出茶的味道。” 瑶儿伸手轻轻摸了一下水壶把手,道:“水温合适。” 羽言点点头,将桌上一个干净的大瓷碗拿到面前,从纸包中取出几颗茶叶,轻轻放入瓷碗中。然后向碗中倒入少量水,看着碗中茶叶舒展开之后,再将水倒满。只见碗中茶叶在水的倾注下翻腾起来,又慢慢落下,配合着水升起的热气,宛如白雾中雪片飘落,煞是好看,而一阵果香又蔓延开来。赵玮和小珊齐声道:“好香。” 程二爷看这些年轻人并没有搭理他,顿时火起,不知他又在判断什么。 --------------------------- 作者的话:羽言为什么会来到垂虹亭,巫游及皇族又如何与乔家姊妹遇见并走在一起,羽言去幻拳府有什么收获,这些问题都将随着情节的展开一一交代。 本书时间线:白虎彬、青龙雅道济南请乔逸生押镖(玄武冥探访明山剑门;乔家姊妹在杭州遇到无行刀巫游)——乔逸生押镖遇伏被杀(料剑波押送假镖被劫,千鹤三护法大战魔斧门云天手)——无名老者将乔逸生尸体送回(巫游拒绝水泽绿谷大主人的邀请)——羽言求见游江先生,得到江湖名录册(明山大剑缉拿郭楼主被水泽绿谷阻拦)——羽言发现紫云七子参与杀害义兄于是前去报仇——乔逸生葬礼羽言大战三大护法——游江先生将羽言列入十大高手(幻拳府赴岷江参加秦玉刚寿宴)——未完待续 七十四章 刁乡绅软硬兼施 众才俊巧戏恶徒 程二爷毕竟狡猾老道,虽然怒火中生,但还掩饰起来,在肚子里面推敲了几个字眼,然后摆出一副哥哥教育不懂事弟弟的模样,语气里带着责备地口吻说:“你们几位远道而来,不懂这里的规矩。各地都有各地的规矩,这里也有这里的规矩。这规矩就是礼。俗话说‘道德仁义,非礼不成’。”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了看羽言等人。 羽言这时正在沏茶,大家把注意力全集中在羽言面前的茶碗上,只有赵璟听到这个鄙俗的乡绅竟然说出《礼记》里面的话,有点吃惊,所以抬起头看了程二爷一眼。 程二爷看到赵璟的吃惊表情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话点醒了他,他觉得自己的词用的恰到好处,即使另外七个人对他视如无物,可是他还是对自己刚才的话很满意,继续说道:“我看你们是来自京城的吧?” 赵璟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京城我也去过。”程二爷很有自信地说,“我赶过你们那里的庙会,也喝过你们那里的茶。别看你们那里是天子脚下,可是茶馆里的‘礼’可没我们这周全。” 品茶是需要一个安静优雅的环境。程二爷一边说话,一边围着羽言等人坐的这张桌子转,根本不给羽言他们清净。李绍熙终于受不得他的鼓噪,一拍桌子,叱道:“礼?!先来后到是不是礼?你们既然认礼,那还罗嗦什么!” 程二爷没想到有人敢这样叱责他,气的喉咙一噎,半天才喘过气来。他正欲发作,却被身后一人拉住。 这人是随程二爷一起来的,镇上人都知道他是程二爷的亲信,管他叫“罗先生”。这罗先生长的可与程二爷不同,脸又窄又长,一对眉毛竖着立起来——要是横着长在这窄脸上长不开。罗先生看出羽言他们似乎很有背景,也明白程二爷不能丢面子,忙上前打圆场,道:“小兄弟们,这位爷就是程二爷,在这里有伸手通天之能,他老人家生性豪爽,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结交各路朋友。你们初来敝处,如果能受我们程二爷赏识,你们以后在整个乌江地界就能顺风顺水。”然后又瞪大眼睛,用威胁地口吻说,“我好心提醒各位几句,我们程二爷恩怨分明,万一有人敢拂他老人家的兴,那后果可是很严重地。” 赵璟道:“你这人忒啰嗦了。” 程二爷怪叫道:“我程某人今天也是仁至义尽,以后出什么事情,各位可买不到后悔药啊。”然后冷笑两下,转身欲走。 茶馆掌柜知道这个程二爷定会回来找回面子,忙劝住程二爷,转身对羽言他们道:“众位远道而来,可知敝处有一座名胜古迹,名为垂虹亭,小的现在亲自带各位一游?” 李绍熙道:“垂虹亭我们会去的,不过不是现在。” 罗先生也道:“各位不妨让个座,卖给我一个面子,更可以讨程二爷欢心。瞧你们年纪轻轻,以我的年纪和你们父亲同辈……” 赵璟一拍桌子,和赵玮一起“噌”地站起来,李绍熙也站起来指着罗先生的脸,怒道:“放肆!这话也是你能说的么!” 罗先生一愣,不知为何触犯了他们。 程二爷冷笑道:“小娃娃,谁先谁后我不管,但在这里,谁敢杵我的兴,我就不会放过谁。”他故意将最后一句说的斩钉截铁,摆出一副凶样子表明自己在这里说一不二的地位。可是李绍熙用手按住赵璟的胸口,赵瑗也拉赵玮坐下,羽言斟了一杯茶双手递与瑶儿,道:“第一杯先给你。”瑶儿笑靥如花地伸手接过,巫游将手握在刀柄上,看着面前的茶杯,小珊则一把抓过羽言面前的茶壶,给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斟了满满一杯茶,说:“喝点水,消消气。”总之,八个人再没搭理程二爷。 被晾在一旁的程二爷看自己恐吓没了作用,鼻子都气歪了,叫道:“各位来得早是不假,可是这茶馆掌柜不愿招待,你们还能赖着脸皮坐在这里?”说罢,看着掌柜吩咐道,“赶他们走!” 茶馆掌柜左右为难,知道自己两头都惹不起,最后权衡再三,心想羽言他们就算有再大的来头,毕竟也是外地人,不在地久居,而程二爷是乌镇的大树,自己以后还得仰他的鼻息过活,所以只得上前对羽言他们陪笑道:“几位爷,小店偏僻,恐怠慢了几位爷,几位爷还是移步去别的地方吧,也算是大发慈悲可怜小的了。” 羽言品了一口茶,才对李绍熙等人说:“大家想不想经营一个茶店?” 其他几人还没说话,赵玮和小珊先抢着道:“太好了,开茶店一定很好玩。”又问,“姐姐们是不是也这样想?” 瑶儿道:“这里景色清秀,泉水可口,的确适合开一个茶店。” 赵瑗则说:“可是我们没做过茶博士啊。” 巫游笑道:“羽兄提议甚妙,我巫游自荐来当这茶博士。” 赵璟道:“我们应该先把整个茶店重新装修一下,设置几个包间。”李绍熙先想了想,觉得此举可以好好打击程二爷的气焰,也表示赞同。他对茶店掌柜道:“掌柜的,你这个茶店开一个价钱,我们买了。” 程二爷这一肚子气,小眼珠一转,他腹中已经打好小算盘,没待掌柜答话,就先说:“好大的口气啊,那我开一个价钱。” 赵璟道:“我们买茶店,你又不是掌柜的,凭什么你来开价。” 程二爷冷笑道:“在吴镇,上至卖地下至卖针,哪一样不是我说了算!这茶店我说多少就多少。” “那你卖多少?”巫游道。他心说如果有人出钱买你的命,只需五个铜板当酬金就够了。 “八……”程二爷想喊出一个大数吓倒这些年轻人,“八百两纹银。” 其实这茶店连地皮都算上也不值三十两银子。赵璟哑然失笑,道:“费了那么大的劲才喊出八百两银子,我还以为会上万两呢。”赵瑗道:“虽然我们不差钱,可是这茶馆怎么也卖不上八百两银子啊。”李绍熙道:“我看最多值一百两银子。”小珊张大嘴道:“用不上一百两。在我们家那里一百两都能买下比这个还大的茶店了。”瑶儿笑着掐了一下小珊的脸,道:“你还听懂行市啊。”赵玮道:“那我们去你家那里多买几个茶馆如何?”巫游说:“既然我来当这个茶博士,那买店的钱就由我来出好了。”赵玮看着赵璟道:“我也要当茶博士。”赵璟道:“我们的钱都在姐姐那里。”说罢他们俩一起看着赵瑗。赵瑗瞪大眼睛,悄悄对他俩说:“你们忘了我们出来没带多少钱啊。”李绍熙则想起他们应该低调行事,所以开始打退堂鼓,对他们说:“我们不能和这种人一般见识。”小珊打断他说:“我们也不能让这种人得逞。”巫游一笑,从身上拿出厚厚一叠银票。羽言看见他拿出的银票都是大数额的,于是一边用手势阻止他,一边从怀里拿出十张银票,往桌子上一放,道:“这是一千两,可在全国钱庄流通。” 一千两,茶馆的茶客全都吓了一跳。这张银票上面的数字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要知道镇上最富有的程二爷一年能收的租子也不到五百两,这些年轻人随手拿出的一张银票就抵这个程二爷家两年的租子。看来这个热闹越来越大了。众人窃窃私语,不禁对这几名青年男女的来历又多了几种猜测。 罗先生冷哼道:“真敢唬人,用假银票可是杀头的罪名。” 程二爷本来就是凶残恶毒为富不仁的主,经罗先生这么一提醒,立刻恶从心底起,想出条自以为高明的诡计,对罗先生和家丁道:“我们走。”转身离开了茶店。其他茶客知道事情还没完,都坐在那里继续等。 茶店掌柜的过来劝道:“年轻人,这个程二爷不好惹,你们今天得罪了他,此事肯定不能罢休,几位最好赶紧离开,免得再生祸事。” 羽言看出这个程二爷睚眦必报,临走时心存歹念,不过他并不在意,看到掌柜也是为他们好,就说:“你把银票收好,这个店我们买了。你也不要收拾了,赶紧带着妻儿出去避祸吧。” 除了巫游行走江湖,见过世间险恶,其余几人虽然家境有别,但是都是自小生活在锦衣玉食的环境中,只看出程二爷要寻衅报复,可是不懂为什么会牵涉掌柜的。 赵玮道:“掌柜的去避什么祸?” 巫游低声道:“这个姓程的心胸狭窄,今天让掌柜的赶我们走,结果没赶成,刚才掌柜的又好心相劝,姓程的事后必定迁怒茶店掌柜,所以掌柜的还是出去避祸为好。” 羽言站起身,看掌柜的还呆站在那里,转念又想看刚刚巫游手握刀柄的架势,这姓程的不来也就罢了,如果敢来寻衅巫游必将他解决掉,到时这个掌柜的也不必出去避祸。于是对掌柜的说:“你带着伙计去州府把银票兑了,再去采买一些生活用品,要干净的。” 掌柜的手里拿着银票,知道自己就算不吃不喝辛苦一辈子也抵不上这张纸,突然感觉有些滑稽,听到羽言让自己去采买用品,赶紧“喏喏”应下,带着伙计们出门。 羽言心中有事,又对众人道:“我先出去散散心。” 瑶儿有些不安,说:“我也去” 羽言道:“放心,我只想独自去周围逛逛,一会就回来。”说罢就离开茶馆。 赵玮心中一动,拉住小珊,问道:“你那位羽大哥是不是会武功?” 小珊得意地说:“不光会,而且武功还很好呢!” 赵玮问:“你见过?他什么武功最拿手?” 小珊道:“我没见过。” 赵玮问道:“那你怎么知道?” 小珊说:“我父亲和他是结拜兄弟,父亲说羽大哥的武功出神入化。” 赵玮道:“你父亲也会武功?很有名么?等带我们去拜见一下你父亲。” 瑶儿姊妹眼眶一红,小珊道:“我父亲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江湖赫赫有名,可惜……”言及此处,两颗泪水掉落在衣襟上。 赵玮也知道自己不该再问下去,忙道歉。瑶儿摇着头说:“没事的,和你没有关系。” 巫游不愿再在这里看下去,站起身,对他们道:“我也出去走走。” 李绍熙道:“你也要出去散心?” 赵玮则对巫游说:“你教不教我刀法了?” 巫游道:“回来再说。”也离开了茶馆。 七十五章 无行刀开碑取剑 神利器重现江湖 垂虹亭中,巫游来到羽言的身边。 “你要替金镖长刀报仇?” “是的。” “你还要照顾她俩?” “是,但也不是,她们俩的道路由她们俩自己选择,我只是替我大哥守护他们。” “你为什么来乌镇?” “我来寻找一把剑。” “什么剑?” “垂虹剑。” 羽言说出这三个字,巫游一愣,仔细打量羽言,道:“你能知道垂虹剑在这里已经很不简单了。” “我偶然从一个神秘剑客口中得知垂虹剑见乌镇。” 巫游问道:“那你要这把剑做甚么?” “并不是我自用,我想借此再会一会那个神秘剑客。” “哦?” “这名剑客剑术奇高,来历又很隐秘。他知道我的身份,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所以我想……” “所以你想他会是杀害你义兄的凶手?” “至少也会有些许关联。尤其他要这把剑送给一个更神秘的女子。” “巫某人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羽言道:“但讲无妨。” 巫游道:“能杀害乔大侠的凶手绝不是泛泛之辈,你自信可以应付?” 羽言道:“羽某人愿意以死相搏,‘凭陵杀气’对于死似乎有更深的研究。” 巫游双目微眯,仔细审视面前的羽言,道:“只要那人想要垂虹剑,一定会来这里。十大高手的‘气’,你会等到他的。” 羽言摇摇头,道:“可是我来此数日,却没见到这个剑客的影子。恐怕他早已寻得宝剑离开此地了。” 巫游手摸刻着林外《洞仙歌》的石碑,道:“巫某人敢保此剑还没落在那人手中。” 羽言道:“巫兄从何而知?” 巫游笑道:“不如我将此剑赠予阁下,这样阁下就不必在此浪费时间而只需坐等那人上门就行了。” 羽言问道:“垂虹剑乃巫兄之物?” “哪里是我的。这把剑子现在还是无主之物。巫某人只是知道这把剑子所在何处,可以为阁下找出此剑。” 羽言一拱手,道:“多谢巫兄,不过不知巫兄为何愿将这稀世之宝拱手送人?” 巫游目光落在远处,少顷,道:“原因有三,不过我暂时不愿说明,阁下只要答应我一件事就行。” “什么事?” “阁下用完这把剑之后请将它放归原处。” 羽言点点头,道:“一定做到。” 巫游手按玉龙刀的绷簧,宝刀一声长啸离鞘而出。一时间四周光影憧憧,长仅一尺有余的玉龙刀光芒爆射,巫游手中像是抓着一道三尺多长的金色光辉。他将刀刃轻轻放在刻着《洞仙歌》的青石碑上,缓缓下切,青石碑就像豆腐做成的一般被很轻易地切开了数寸。巫游将刀抽出半寸,继续小心地向下切。切到距离石碑底座还有五寸的时候,玉龙刀锋横转,沿着石碑底部划了一个圈,青石碑就从底座上被切割下来。巫游左手持碑,右手手腕一转,玉龙刀入鞘,光华随之隐去。 巫游不紧不慢,双手各持石碑一个对角,催动内力,石碑以玉龙刀划过的直线为分界点断裂成两半,一柄剑赫然显现。 原来垂虹剑不知被哪位能工巧匠用何种方法藏于这青石碑中数百年。今天若非巫游劈碑取剑,这垂虹剑还无见天日之时。 巫游拿起宝剑,递与羽言。 羽言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这柄传说中出现的宝剑。只见垂虹剑剑体修长,拿在手中感觉比寻常剑子沉一些。整剑看不出是用什么材质打造,通体色泽莹绿,仿佛是玉制。整剑没有过多的花纹装饰,只是在剑柄处有网眼状花纹,显得十分古朴。剑柄与剑身之间没有护手,不是将整块铸材进行切割和拼装焊接制造,而是采用一体式铸造工艺,是一种十分罕见而且失传已久的铸剑工艺。剑锋一开始没有光芒,似乎是在石碑中埋藏太久已经变钝,可是羽言知道这把剑锋芒内敛含而不露,绝对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利器。羽言手握剑柄,感觉剑柄手感如美玉一般温润,他少催内力,垂虹剑似乎沉睡数百年而终被唤醒,翠绿的剑身隐隐发出七色光芒,竟如雨后彩虹一般。羽言阅剑无数也不禁暗自称奇。他拱手道:“多谢巫兄赠剑。” 巫游道:“希望你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羽言点点头,道:“此剑用后定当归还。”他心中对巫游多了几分好奇。要知道举凡武林人士没有不喜欢神兵利器的。若果有人得此神兵,即使用不上,也一定要密室收藏,满足自己的占有欲。可是巫游却将垂虹剑慨然相赠,即便自己以后会归还,可也见其行事颇为另类。 巫游道:“我只怕你有心还剑却无力守剑,到最后还得我亲自去把剑取回来。” 羽言知道巫游言外之意,哈哈一笑,道:“多谢巫兄提醒。” 巫游看看裂成两半的青石碑,道:“待你还剑之后,我还要在寻能工巧匠用铜钉将石碑重新焊在一起,只是不会再像以前这样浑然一体了。” 羽言道:“为了取这柄剑,毁了林老前辈题词的石碑,实在是遗憾啊。” 巫游道:“这块石碑对我来说不是因为它是从宋代流传下来的东西而意义非凡,却是因我年幼之时是在此石碑前拜师学艺的,所以对我来说很有纪念价值。” 羽言心中一动,道:“巫兄可知垂虹剑藏于石碑中的秘密还有谁人知晓?” 巫游道:“初遇羽大侠的时候,听你说知道此词下半阕是什么意思。” 羽言道:“巫兄休要考我,下半阙所写的七百年前的这些英雄豪杰都与贵师承有莫大渊源。其中‘按玉龙,嘶未断,月冷波寒’一句写得正是巫兄这柄玉龙宝刀” 巫游道:“词中所提到的这几位当时武林擎天人物都应该知道此剑藏于石碑中。比如词中所提到‘雨中风帽’的渔叟,‘四海谁知我’的无名,词作者林外等都知晓此事。” 羽言目光注视着被劈成两半的石碑,道:“我刚才仔细看过这块石碑,见其坚硬程度绝非一般石料可比,开碑取剑必要有像玉龙刀这样的神兵利器方能做到。 巫游道:“不错,若要取得垂虹剑,必须要有一柄可以劈开石碑的神兵。这块青石碑表面看起来十分寻常,可是却超乎寻常的坚固,即便是所谓的上等宝刀宝剑也不能劈开一个小的缺口。而且垂虹剑与石碑浑然一体,除了依仗神兵之力再辅以内力相助,还知道垂虹剑在石碑中的具体位置——石碑上有一条淡淡的青线,若非仔细观察难以发现,我正是沿着这条青线的指示劈开石碑,否则有一丝拿捏不准,不仅垂虹剑无法和石碑完全分开,我的玉龙刀还有可能与垂虹剑互损——绝对无法开石得剑的——所以说垂虹剑的铸剑人用一种现在早已失传的匪夷所思的方法将剑封于石碑中的。” 巫游的目光也落在石碑上,注视着上面遒劲有力的刻字,接着道:“听我师父说石碑上的字是林外林老前辈从手指刻在上面的,可见他的指力也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羽言一边听着,一边用手指摸着石碑上的字。每一个字都整齐地刻入石碑一寸深,字体雄浑厚重极有气势,经历数百年的风雨也依然字字清晰宛若初刻。羽言就这样一个字一个字摸着,摸到了一句话,他突然道:“若按巫兄词中之人皆知此秘密之意,若果我没有猜错,那么这句‘一剑横空几番过’写得就是一个既知藏剑地点,又有神兵利器之人,而且他创立了一个历经七百余年仍然传承健在的门派。是这样的么?” 巫游道:“我于那个门派从无交往,所知甚少。至于羽兄所提他们门派的传世神兵,我曾听家师说,说那把剑子长逾四尺,重逾百斤,浑身黑褐。正因此剑粗重无比,所以据传该门派历代掌门基本上都将此剑束之高阁。十余年前,该门派新一代掌门游历江湖的时候所持的也不过是一柄寻常宝剑。不过当时此人已练成集气、举重若轻和举轻若重三套掌门剑诀,所以仅凭一柄二等宝剑也被列入到了十大高手之中。不过就算他达到了那样的境界,想要仅凭一把寻常宝剑就开此石碑仍属天方夜谭。” 羽言道:“若就是想寻找一柄开碑神兵对于他们来说也并非太难。家师早年曾与那个门派的上任掌门大剑切磋过一次,对方持有一柄不知何名的宝剑,时刚时柔,凌厉无比,绝对算是极品神兵。那一战家师与对方战至正酣,却因其他事情不得不暂别,可是就从此再无聚首,也不知那把剑子唤作何名。现在看来他们早就可以劈石取剑了。” “羽兄有所不知,铸剑者和那派创派剑祖不仅不是朋友,还有很深的过节。他不愿自己的心血结晶最终被嗜剑如痴的创派剑祖得到。林外深知此事,所以才在石碑上题《洞仙歌》一首,意警对方不要打垂虹剑的主意。因为林外于那位剑祖有恩,所以那一派才始终没有取剑。而那时另外几位高人中,林外在石碑题词又知铸剑者铸剑之意,所以他不会取剑。渔叟使用钓钩,无名英年早逝,我师祖已有玉龙刀皆不会取剑,所以七百年过去了,垂虹剑还封于石碑之中。” 羽言道:“我曾说我得此剑是为了引出一名神秘剑客,此人武功奇高,身份成谜,我也只能从垂虹剑这条线索去寻找此人。不瞒巫兄,我现在怀疑此人就是来自我们刚才说的那个延续七百余年的门派,以神秘剑客的武功,如果他真的来自那里,必然就是那个身份之人。” 巫游看着羽言的眼睛,道:“羽兄,你怀疑的可是武林正义的化身,名列十大高手首位的明山剑门掌门大剑啊!” 亭外,乌云骤起,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吹得两人的衣襟飒飒作响。羽言望着天空,想起那日所经历的凶险来。 七十六章 紫金巅遇神秘人 逢高手险难过关 那一夜,紫禁城。羽言独自一人躺在琉璃屋檐上,望着蓝色的夜空。天空呈现偏紫的蓝色,只有是在月圆之日,天空一片晴朗之时,当太阳西下可是余晖还未散却,明月初升可是光华还未显现之际,才能在这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中呈现偏近紫色的蓝。羽言最喜欢在这个时间,趁着白天的喧嚣正在远去,夜晚的沉寂还未到来的空隙,望着一轮圆月,想着自己的心事。 下面的太监和宫女开始点灯,一排一排忙碌的身影,安静,紧张,有序。羽言看过很多次这种场景,完全不放在心上。有两个传事太监急匆匆从里面出来,跟这里的管事太监低声耳语了几句,又匆匆前往下一个地方。羽言听力自然非同常人,听了他们说的事情:今晚皇上要陪太后在后花园赏月。 羽言看着天色由蓝色转深,心道:今晚他们在下面摆宴,定然会扰了我的清净,我不妨另去其他地方与明月共度此夜。心念及此,起身轻踩瓦片向下一个屋檐飘去。就这样羽言越过一个又一个屋檐,他看见皎洁的月光正好洒在某一个屋檐角上的三尊小兽上,心中便想今夜就在这里过夜。 突然,他发现不远处的回廊里有一条银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饶是自己目力过人,也仅仅扑捉到了衣襟的一角。紫禁城中能有这样的高手出没?这让羽言对自己刚才看到的产生了几许怀疑。 他向这条身影消失的转角追踪而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这时几个宫女从另外一个转角处出来,羽言忙又回到屋顶。他心中暗道奇怪,又一想反正今夜无事,不如仔细搜寻一下这里,万一遇见那人或许会有一些收获。羽言之所以这样判断,盖因他本身位列十大高手之中,能从他眼前消失的绝对不是寻常的武林人士,所以他才有这样的兴趣。 就这样,羽言开始在这片宫殿群中展开搜索,可是那块衣襟就像蒸发了一样,毫无踪迹。正在羽言就要放弃之时,突然东北角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我下一步就去乌镇为你寻来这垂虹剑,再去黄山与你会合。”又有一个女声响起:“恩,小心!”羽言心中一震,心道:这“垂虹剑”乃是传说中的名剑,这宫中竟然有人知道这把剑藏在何处,这是何人?身随心动,羽言施展轻功向东北角奔去。 不过他还是晚了一步,目光只捕捉到刚才神秘的银白色衣襟消失得一瞬。羽言并没有急着追赶,而是将此处仔细搜罗一下,结果并没有发现这对神秘的男女。他心道,看来这个神秘人是来密会宫中的某人。羽言看看四周,这里是后宫,除了太监就是女人,答话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宫中的。不过后宫的女人太多,在这里寻找宛如大海捞针,他决定还是去追踪那个神秘人。 就这样,羽言重新回到屋顶,向着衣襟消失的方向去追踪。羽言想,这个神秘人武功极高,很有可能仗着自己的轻功了得,而无视大内高手,寻直线离开皇城。这样一来自己全速发力只需沿着直线就有很大的可能追上这个神秘高手。就在羽言刚要发力提速之时,他突然想到,刚才搜寻那个神秘女人的时候一无所获,很有可能是被对方察觉,万一这个神秘人发现自己跟踪,也许就不会寻直线离开,而是埋伏起来。心念及此,羽言惊出一身冷汗,也幸得他想到此点,才在行走江湖至今面临得最大危急中侥幸脱身。 一条如丝一般的软剑在空气中毫无声息急速地刺向羽言。也许软剑的主人对自己的剑法太过自信,这一剑早早使出,若羽言没有刚才的转念一想而带来身形稍微的迟钝,现在肯定会被刺中。身已犯险,羽言反而不再惊慌,身形骤退,软剑只是划破了外衣,在羽言护体真气的保护下皮肉没有受到伤害。神秘高手一击未中颇感意外,但他并不做停留,面朝羽言却向后倒退。羽言借着月光,看见对方一身银衣,足蹬黑靴,丝帕罩面。羽言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此人,但看其第一剑的凶险,羽言可以断定若给当世使剑之人排一个名次,此人一定会在前五。他打定主意,拖住此人,于是双掌一翻,迎着向这个使剑的蒙面神秘客攻去。 羽言打出两掌,神秘剑客使出一剑,都没有触及对方,也没有任何声音,双方收手,面对面站在宫殿的两个屋檐角上。 神秘客猜出羽言的意图,他不愿恋战,只想一下子杀退羽言,可是仅仅交手两招,他就看出羽言是那种需要自己全力以赴也不一定能战胜的对手。而羽言也明白,此时相搏,假如自己贸然出击很有可能被对方趁机脱身,而且对方实力实属自己行走江湖以来见过的最强对手,绝对可以和已经去世的大哥打个平手,反正自己就是想知道此人的真面目,而对方却急于脱身,这样相持对自己没有什么害处。可是羽言心中也知道,和这个神秘剑客碰头的宫中神秘女子还在暗处,自己一定要小心提防。 就在此时,他俩人突然听到一个女声幽幽响起:“你怎么还没走?” 那神秘剑客道:“被人拖住了。” “那你走吧,他交给我了。”这名女子言语间似乎无视羽言。她话音刚落,羽言就觉得后背寒气大盛。他心道不妙,那个女人似乎更不好对付。羽言忙祭出杀手锏,一时之间空气为之凝固,杀气陡然增加。 羽言听得这对神秘男女轻声“咦”了一声,知道他们猜出自己的身份。 面前的神秘剑客并没有离开,他似乎就在等这个机会,一看羽言腹背受敌,即便对方杀气剪屠,他仍然仗剑前冲,道:“今天就在此毙了你。” 那个女声却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凭陵杀气’就交给我了。” 羽言估计神秘剑客为了保住罩面的丝巾,多少会顾及自己的杀气,所以这一剑势头能稍微放缓一点,自己可以凭借这微乎其微的时间差先解决笼罩自己后背的那几枚暗器。 羽言与乔逸生结拜数年,两人平日里切磋武功的时候,乔逸生曾向他介绍过各家暗器的特点。说起来,金镖长刀引以为傲的“金镖”又大又重,是他专为了马战而研究的,算是暗器中的另类。而绝大多数暗器高手则是相反,他们专研的方向就是“快”和“准”,想要暗器“快”,除了施暗器的人本身技术高低之外,如果暗器又小又轻,相对来说就可以更加地“快”。宫中这名神秘女子显然是这方面登峰造极的人物。羽言就觉得射向自己的暗器几乎可以微小不计,可是却绝不是像梅花针一样漫天一撒了事。总共就五个暗器,真就是快如雷电,微如繁尘一般,却又极其精准,直奔自己后身大穴而来。若不是羽言曾和乔逸生切磋而且这些暗器又受到自己的杀气影响,那么自己绝无可能躲过全部五枚暗器。 神秘剑客在听到那个女子的话之后,硬生生将出剑收回,转身急去。羽言此时刚刚解决那五枚暗器,竟然无暇顾及神秘剑客。这该因暗处施暗器的女人和她的暗器都让羽言心惊。那个女人又甩出一把暗器,这一次真如满天繁星,在月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向羽言倾泻下来。而刚才那五枚暗器,羽言也没有躲开,实际上那五枚暗器在快触及羽言之时竟然凭空消失在羽言的杀气中。难道这些暗器不是金属的?羽言心中充满了疑问。现在他吃亏在没有武器,仅凭自己祭出的杀气,只能解决刚才那五枚暗器,现在面对漫天而降的暗器雨,顿时感觉杀气的浓度不够。羽言施展平生轻功绝学,配合杀气,在这片暗器雨中闪躲。而看起来,隐藏在暗处的神秘女人似乎还有无穷无尽的暗器等待发射,所以羽言还处在一个绝对的劣势中。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了一阵喊声:“皇上安寝。”羽言心道:皇上赏完月了!而暗处神秘女子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情,只是幽幽地道:“便宜你了。”羽言在躲过这阵暗器雨之后神秘女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独留羽言一人站在屋顶,回想着刚才险象环生的过程…… 七十七章 叙旧谈杭州见闻 问缘由垂虹前因 羽言看着这团乌云越来越近,心下担心瑶儿和小珊,于是道:“巫兄,天气骤变,我们还是先回到茶馆中再聊吧。 二人回到茶店,小珊忙埋怨他俩说大家等着他俩吃午饭都在饿着肚子呢。赵玮先发现羽言手中持着一柄翠绿如玉的宝剑,忙要借来一看。 小珊发现了也要看剑。其实小珊只是跟家里的镖师学过几套简单的拳脚和发镖接镖的功夫。作为十大高手乔逸生的女儿,她只会简单的功夫主要是因为乔逸生深知江湖险恶,不愿女儿涉足江湖。 羽言笑道:“这把剑没有刀鞘又锋利无比,给你们玩恐怕会伤了你们。”但还是把垂虹剑给了小珊。 锋利!赵玮一听,猛地转身到赵璟面前伸手就抓赵璟的佩剑。赵璟不防赵玮,腰中的佩剑被她刷的一声抽出。 小珊和赵玮一人持垂虹剑,一人持赵璟的宝剑,相互对砍,一道绿光闪过,垂虹剑无恙,而赵璟的佩剑则被削成两段,剑的上半截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赵玮不仅没有惋惜赵璟的佩剑,反而大喜,看着小珊手中的垂虹剑,道:“真是一柄好剑。” 李绍熙心中一惊,他知道赵璟所配宝剑乃是大内万中之选,由名师选用精材专为皇子们打造的,锋利无比,可是现在却被赵玮手中一柄来历奇怪的宝剑砍断,垂虹剑的锋利让他大为吃惊。赵璟则是有些不甘自己的宝剑在比剑中输了,却和赵玮一样没有什么惋惜,压根没像李绍熙想到如此利器却流落在民间对于皇族是多么大的威胁。李绍熙现在除了惊恐,稍微有点宽心的是眼前的羽言和巫游二人对他们还没有恶意,如果用心结交说不定将来会为己所用。 小珊见垂虹剑如此锋利,似乎削断赵璟的宝剑还不过瘾。她将垂虹剑往砖墙上一刺,垂虹剑像是刺在豆腐上一样,大半个剑身刺穿墙壁。 小珊兴奋地问:“羽大哥,这柄剑给我好么?” 平时,羽言对小珊有求必应,但是这一次他却摇了摇头。这柄垂虹剑是他用来引出皇城之中那个神秘剑客的诱饵,若是给了小珊,就会将她置于极其危险之地。羽言还清楚的明白,假若垂虹剑现世的消息流传开来,势必还会引来一大群觊觎神兵的江湖人,这些人会在暗处的眼睛窥探着持剑人,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就会伺机而动夺取宝剑占为己有的。 小珊被拒绝了,让她颇感意外,一直以来,只要她能喜欢,羽大哥就会尽力去满足,可是这一次着实例外。但她不是任性的小孩,马上明白羽大哥此举必然另有用意。 赵玮问:“羽大哥,你是不是一位用剑的高手啊?” 羽言笑道:“你可真有眼光。不错!我就是威震江湖的宇宙第一剑客——羽言。” 赵玮故作吃惊地笑道:“原来你就是威震江湖的宇宙第一剑客啊,没想到这小小茶店今天竟然迎来了两位大侠。” 羽言也配合她,笑道:“敢问这位女侠是……” “不错,我就是……”赵玮说到这,用胳膊肘碰碰赵璟,“喂,上次你说的那个什么‘环’的词是怎么说的?” “什么‘环’?”赵璟想了下,“是不是‘寰宇’”? “对、对,就是这个‘环宇’。”赵玮又对羽言说,“不错,我就是‘环’宇第一剑女。” 羽言笑道:“敢问女侠,这环宇是何意啊?” “嗨,羽大侠连环宇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来……”赵玮一指旁边的赵璟,道:“你来解释一下。” 李绍熙笑道:“你不知道,却要找赵璟来解释。” 赵玮一脸有理,道:“本来嘛,上次是他说‘环宇’这个词的,所以自然要由他来解释。 羽言心道这个公主还真有意思。 赵玮拉着羽言的袖子,道:“我一直想学习剑法,却没有人教我,你能教我么?” 小珊道:“对呀对呀,我们以后行走江湖如果不会武功会吃大亏的,上次在杭州我和姐姐就险些让一个恶霸给欺负了。幸亏巫游大哥执刀相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绍熙闻言心中一动,道:“你说的那个恶霸叫什么名字?” 小珊道:“咱们第一次在饭店相遇时,不正有人在谈论他嘛。我们也是后来知道的,那人叫孙元霸,他姐夫就是杭州知府蔡世坤啊。我记得说道蔡世坤的时候,你们老爷还生气地拍桌子,因为你家在杭州的产业被这个狗官盘剥去呢。” 赵玮她们立刻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想起饭庄中那个人说的黑衣人和天上神仙的事情。赵玮吃惊地指着巫游,道:“你就是那个在杭州城里一扬刀就吸走数十人魂魄的神仙?”然后她又指着瑶儿、小珊姊妹俩,吃惊的张大了嘴。赵瑗替她问了:“你们俩就是从天上拍下来惩罚恶霸的仙女了?” “什么仙女啊”小珊道,“当时我和姐姐正在饭庄里吃午饭,那个孙恶霸就仗着酒劲来扰人清闲。我顺手就赏了他一个耳光,他就气不过,招呼家丁一拥而上。我再强也一拳难敌四手,好女也架不住人多。这时幸亏巫游大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除了恶人去了一害。” “巫游大哥好厉害啊,”赵玮道,“可惜我不喜欢用刀,更别说像菜刀的刀了。而且我也不敢杀人,我连鸡都不敢杀。要不我一定要跟你学你的‘吸魂**’。”她说话间,眼睛一直盯着小珊手里的剑。 小珊说:“要不我们俩一起跟羽大哥学剑吧?” 羽言笑道:“你怎么知我会使剑,会使剑也不意味着会教剑啊。再说你们天天舞刀弄剑,小心嫁不出去吭。” 小珊道:“当年吴国孙尚香就喜欢舞刀弄剑,最后嫁给了称雄一方的刘备,这不也很好嘛!” 羽言道:“哈哈,我的小尚香,看看以后你的刘玄德在哪里!” 李绍熙心中暗道:从杭州一事来看,这巫游身怀惊世骇俗的武功;而这个羽言,听说武功也是深不可测。江湖中的好手一定不止他们两个,若是哪天与朝廷为难,恐怕收拾起来也是件棘手的事情。如果能与此二人交好,不但可以稳固社稷,还可以为赵璟的立储增加砝码。这次出宫若能了解江湖又笼络住江湖豪客,也算是有意外收获。 他笑道:“羽兄,这柄宝剑锋利无比,恰巧我也学过几天剑法,苦于觅不得称手的好剑。不知在哪里能……得到这样的宝剑呢?” 他本想说“上哪能买到这样的宝剑”,但突然想到传说中江湖人物都视金钱如粪土,刚才看羽言出手盘店十分阔绰,应该更不计较金钱,而且这柄宝剑绝非寻常之物,所以他话出口的瞬间没说出这个“买”字。 羽言心道,这位大内御前侍卫总管真对得起自己出身当朝一品大员之家的大少爷身份,所以才问得如此天真。不过你也是初涉江湖,经验少也是情理之中。虽然我心远江湖,却也知道像是垂虹剑这样的神兵,会激起世人的贪欲,一现世就是一番血雨腥风。 他摇摇头,道:“世上像这样的兵器比凤毛麟角还稀少。即使有,也早已有了主人。这柄垂虹剑虽是传说中的神兵,却因为现世的消息没有传开,所以暂时没有觊觎此剑之人。若是消息传开,定会招来一场腥风血雨。这就是我为何不肯把剑给小珊的原因了。” 小珊道:“原来这把剑叫做垂虹剑啊。” 瑶儿说:“这名字真美又贴切。” 赵玮道:“羽大哥是怎么得到这把剑的?” 羽言道:“我此次来到吴江是专门为了寻找此剑。说来凑巧,这柄垂虹剑与巫游兄颇有渊源,他将此剑慨然借与在下。” 李绍熙道:“不知羽兄借剑为何?” 羽言道:“我就欲凭此剑引出垂涎者来夺。” 李绍熙心中疑问大生,不过他也能看出羽言并不想全盘托出,于是也没继续追问。 瑶儿要来垂虹剑,拿在手里细细摩挲剑柄上的花纹,心中暗自惊叹。她抬起手臂,将剑子举过头顶,窗外射来的光线正好照在剑身上。日光把剑身照得通透,光芒透过剑子射在她面前的地面上,是翠绿色的影子。细瞧这通透的剑身,有从剑柄一直贯穿到剑尖的细纹,就像玉石的“沁”。如果这剑子也有生命,那这些“沁”就是他的血管。称奇的是,那剑柄上的花纹是正是这“沁”开始的地方,就像剑子的心脏,从上面分出两条粗壮的血管,而这两条粗壮的血管又不断分出细小的旁支,这些旁支就是“沁”,就是这细纹。看得出铸剑的人所铸的花纹并不简单是装饰,更像是参悟透了这材料的生命一般,并将这生命注入了这把剑中。 赵瑗笑道:“姊姊可会使剑?” 瑶儿摇摇头,笑道:“我哪会使剑,只是这剑柄上的花纹实在罕见。”说着,她指着剑上的纹饰,道,“这种纹饰我曾在宋代宫廷配饰上见过,不过这里的纹饰却稍加了些许变化。”赵瑗一边看着,一边点头道:“是呀,这样变化后,在秀美中透着豪放。莫不是此剑的主人是一位巾帼侠女?” 七十八章 蒙蔽上听下作假 愚弄百姓官乱为 巫游介绍道:“此剑的确铸成于宋代,是当时最杰出的铸剑师为其妹妹所铸。此剑所用材料坚硬无比,世所罕见。更无人知道铸剑师是用何种方式铸得此剑并制作出这样精美的纹饰。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正当此剑铸成之际,铸剑师的妹妹却意外惨死。铸剑师在悲伤之余,将此剑封于石碑之中。封剑之事只有铸剑师的少数几个朋友知道,所以数百年来此剑才能静静藏在石碑中。” 他说完,每个人心中都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铸剑师偶得一块稀世异质,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妹妹听到铸剑师要为自己铸一柄剑,兴奋地雀跃起来,并亲手绘制出一副图案,让哥哥将其雕铸在剑柄上。妹妹意外惨死后,伤心欲绝的铸剑师强忍悲痛,毅然决然将剑封印于青石碑中。 李绍熙道:“这么说刚才巫兄和羽兄是出去将剑从青石碑中取出了?” 巫游点点头。 羽言心道,初见此剑较其它剑更细长,就疑心此剑是专为女子所铸,果然是这样。怪不得那神秘白衣人欲将此剑送予宫中神秘女子。这人对垂虹剑了解这么多,难道真是明山大剑不成? 小珊拉住羽言道:“羽大哥,以后你还要上哪去呢?” 羽言心道,那白衣人曾许诺将垂虹剑带去黄山给她。现在皇帝南巡,那名女子定然是随皇帝南巡祭天。我不妨带着剑子去一趟黄山,或许会引出这神秘女子。 于是他说:“我正巧想去黄山一游。” 李绍熙一愣,心道皇上现在正要去黄山祭天,羽言这样的江湖人士去那里是不是另有所图呢?他说道:“我听说当今天子要去黄山祭天,现在过去恐怕不方便吧?” 小珊道:“姐姐,我还没去过黄山呢。我们和羽大哥一起去吧。” 瑶儿想,现在家无可回,若是能随着羽言,就算浪迹天涯也无所谓。于是问羽言:“我们去也方便么?” 羽言一直担心两姐妹的安全,若是自己不能守在她们身旁,他着实放心不下。可是若是跟自己去,黄山那边可能还有自己都应付不过来的神秘人物在觊觎,自己恐怕照顾不过来两姐妹。 小珊抢先说:“有什么不方便的。姐姐,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地方可去的。”说到这里她眼圈一红,瑶儿怜惜地搂着她。 赵璟因赵玮想要和羽言学习剑法而心中有了几分醋意,他想带着赵玮早早离开这些江湖人士。而且他本意也不想去黄山,好不容易出来行走江湖对于他这位皇子来说还有莫大的吸引力,他虽然敢偷跑出宫,可也知道祭天大典若是自己这位皇子不到场,恐怕以后事情会越来越僵。他犹豫着,看了眼李绍熙。 赵玮没想到这层,她就觉得去了黄山万一遇见皇帝恐怕就会被抓住再也出不来了,赶紧跟赵瑗摇头表示自己不敢去黄山。赵瑗在和瑶儿谈论过绘画后顿觉觅得一知己。她得到御用画师的指点,在绘画上颇有造诣,而与瑶儿一番交谈之后,便被她对绘画的理解之深所折服,若能再与瑶儿切磋对她来说是一件是一件美事。所以她是希望和瑶儿她们在一起的。赵瑗看着李绍熙,李绍熙想得和赵璟一样,他想这次已经跑出来这么久了,虽然之前想过要策马鹰飞浪迹天涯,可是这次祭天大典的确重要,万一因为赵璟的缺席而影响了立储,恐怕就得不偿失了。再说李绍熙现在也不愿过早地与羽言他们分开,他还想再从羽言巫游这里多了解一些江湖上的事情。李绍熙幼时就喜欢游侠生活,他是真心想和他们结交,但又不能交往得太深,毕竟他是御前带刀侍卫总管,是皇帝的心腹,五皇子的死党,一品大员的长子,是不可能和这些布衣之人倾交深厚的。当知道羽言、巫游身怀绝技时,他知道为了江山的稳固,为了五皇子将来能够顺利立储,自己一定要结交包括羽、巫在内的众多江湖人士。他由一开始因倾慕江湖游侠而与之结交变成了出于为赵璟立储而结交江湖人士。 李绍熙悄悄对赵玮说:“你偷偷跑出来这么久,害得我们大家都跟你跑出来,皇上肯定担心不行了,你还不回去啊!” 赵玮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道:“对呀,父皇一定很着急。趁着这次忙着祭天大典的时候,说不定就原谅我们跑出宫来的事呢。” 赵璟说:“你想甚么美事呢,不过既然这样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赵瑗也说:“对呀,对呀,父皇肯定担心得不行了。我也着实放心不下啊。” 赵玮说:“也好,这样我还可以和羽大哥学剑呢。” 赵璟沉着脸看了她一眼。 他们的江湖经验太浅,以为低声说话别人就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羽、巫是何等高手,把他们的说的话一字不漏全听见了。 巫游心里皱了下眉头,暗道:“原来这四人竟是皇族。巫游心有疑惑,这些人自恃万金之躯,为何只身跑出宫来,按理说这本是他们所不屑的生活啊。尽管四人中的赵玮看起来比其他三人活泼好动,但也不至于做这等荒唐之事。看四人中,赵瑗不会武功,剩下三人也只是寻常,又没带什么侍卫,行走江湖自保都尚难,更莫谈还有什么目的了。 他看羽言,后者正和瑶儿姐妹说笑。巫游心道,以羽言的功力也能一字不漏听见几人对话,看他毫无反应,应该是早已知情。 李绍熙站起身对羽言他们道:“我们也正想去黄山一游。” 小珊忙说:“太好了,我们结伴一起去吧。对了,巫大哥是不是也要去啊?”她瞅着巫游一笑,巫游心知小珊有心取笑,只是讪笑道:“我也去趟黄山,顺便看看天子的祭天大典。” 李绍熙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瑶儿道:“皇上可不是那么容易就看见的啊。” 巫游对赵璟他们笑道:“皇上一路从京城临幸过来,你们也从京城过来,路上可曾见过皇帝?” “那还用说。”赵玮抢先说。 小珊吃惊地说:“你们见过皇帝?” 李绍熙忙说:“哪里见过。天子驾幸金陵时所经道路两旁三十丈内不准有一个闲人,由六大营亲兵把守,凡遇闲杂人等皆可先斩后奏。而且道路两旁用黄缎围起来,在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样子。” 赵玮也忙掩饰道:“是呀是呀,没看到哟。” 小珊道:“我就说嘛,我和姐姐恰巧也在金陵。皇帝所经道路两旁不光拉着黄帐子,黄帐子外一百丈以内拆光民房,锯倒大树,连个藏蚂蚁的地方都没有。无数官兵在百丈外就设岗把守,官府贴出的告示说若是遇到百姓就直接收押投入大牢,若是在百丈内则就地问斩。” 除了李绍熙外,赵璟他们三人都不知道黄帐子外面竟然还有这等戒律。 赵璟是皇族男丁显胄,于是道:“毕竟是天子出巡,一要展示****威严,二要确保安全,就算这样也不为过。” 小珊吐了吐舌头,说:“天子威严是没人看得到。金陵百姓都得到了官府的严令,只需在家闭门不出。什么集市、酒店,统统关闭,街上只有无数的衙役,抓到私自外出的违令者立刻就要投入大牢。” 金陵官府的这道命令就连李绍熙也不知道,他之前随巡伴驾,原说是让百姓在百丈之外听一听皇族音乐,来一个“与民同乐”,可没想到当地官员竟然恐吓百姓,不许他们上街。听金陵官员说,百姓感戴皇上的圣恩,都自发在家膜拜上苍,祈求国泰民安,所以街上都看不到人影。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欺君”么。李绍熙心想,等回去之后,要把金陵官府欺上压下这件事说出来。可是他立刻又改变了主意。他暗自说道,李绍熙、李绍熙,你怎么还没有成熟,难道只因为不让这些草民上街就开罪整个金陵官场么,何况街上没有百姓,皇上的安全也能有更好的保证。 “待皇上游完苏州,我倒想去看看。”巫游道。 “看什么?”赵玮问。 “皇上要从金陵巡游到苏州。苏州知府为此动用了十万民力开凿出一条水道,穿城而过,用于皇上乘龙舟赏风景。又在水道中心,即苏州城中心修建行宫一处,传闻更胜于金陵行宫。仅这几项,苏州府库就已告罄。” 赵璟道:“不会吧?苏州可是江南富庶之地,府库一直充实,所以皇上才会驾幸苏州。” “什么府库充实,不过是下面欺哄上面罢了。苏州多年来的繁荣只是表面的,库存实际上所剩无几。这次皇上南巡,苏州知府大肆开销,不仅府库空空如也,知府衙门还挪用了几笔重要的银款。他们这样,还不是为了制造繁荣景象,哄得皇上开心,让自己的乌纱帽更大些么。反正也是用皇帝的钱给皇帝送礼。” 李绍熙道:“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巫游冷笑一声,道:“天下尽知,恐怕只有皇帝不知吧。” 李绍熙四人心中都在摇头,赵璟道:“我们听到消息说,皇上不去苏州,临时移驾杭州。” 小珊道:“怪不得我们来吴江镇时看到不少运送木柴的官车是直奔杭州呢。我还以为是蔡世坤这老家伙要给自己做棺材呢。” 巫游笑道:“我在杭州时从听说,现在杭州的税赋是二十年前的二十倍,而杭州上缴给朝廷的只是二十年前的五倍。一进一出杭州就有不少收入,但是府库却并无增长。全部都被知府老爷们用来建东建西,而承包工程的,就是他们的亲信和家人。不过比起金、苏二地,杭州可富裕多了,临时应付迎驾之事,应该没什么问题。实在吃紧的话,东挪西措一些也能体面应付了。” 七十九章 恶衙役不分皂白 使银子可保平安 他们就这样在茶店里说话,并不顾忌旁人。羽言、巫游自是艺高人胆大,李绍熙赵璟又不会去理会那些乡野粗人,女孩子们又没什么江湖经验。所以大家只是畅快的聊天。 茶店的老板早就按照羽言的吩咐,让家眷先去跑路,自己则和一个老伙计去县城替几人采办一些干净物品。其他的茶客则分为两种,胆小怕事的已经早早结了茶钱回家;胆子大点、爱凑热闹的,则留在这里,不紧不慢地喝着茶,等着程二爷杀一个“回马枪”。 这些人对程二爷可谓了解极深。果不然,在羽言几人正在聊天的时候,门外突然进来几个衙役,每个人黑着脸,直奔中间这张大桌而来。 为首的一个腰里挎着刀,他眉骨突起,眼角向下耷拉着,两个大眼珠往外咕噜噜凸出,脸上肌肉横生。羽言看了他一眼,就想起在庙中看到的地藏菩萨坐下的谛听。 那人来了也不二话,直接招呼手下:“四男四女,一个都不少。来人,把他们都给我锁起来带走。” 后面的人晃着手里的锁链就扑了过来。巫游连刀都没拔,抄起桌上一个茶碟,就向最近的那个人眉心扔去。 羽言见巫游动了杀心,他手快,一下子拍掉了巫游掷出的茶碟。这瓷土茶碟落入地上,竟然没有碎,完整的陷在地面铺的石砖上,就像匠人用工艺嵌进去似的。 “慢!”李绍熙道:“你们是谁?凭什么抓我们?” 那为首的衙役“嘿”了一声——他竟然没注意到刚才巫游、羽言一个掷茶碟,一个拍茶碟的异象,还道是两人失手打碎了茶碟——冷冷地道:“话还挺多!告诉你们,我们是吴江县衙门的,你们勾结山匪,杀人越货,图财害命,男盗女娼,败坏纲论。爷我今天就要抓你们几个去法办。” 赵璟涨红了脸,忙道:“你们凭什么诬陷我们!” 那衙役笑道:“我诬陷你们?哼,你们一出手就是一千两的银票,不是勾结山匪,杀人越货,图财害命的话,这些钱是哪里来的?你们四男四女可有媒妁婚约?没有的话不是男盗女娼,败坏纲论么!” 赵璟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小珊正要争辩,羽言拦住他,对那几个衙役笑道:“差大哥既然认定我们,我们也只有在大堂上在为自己洗刷清白了。” 羽言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摞银票,道:“每位差大哥一百两。”他把银票递给为首的那个衙役,又说道,“其他的都是你的。” 除了巫游,其余人都不理解羽言之意。 那衙役接过银票,看了看,然后转过身,对其他人道:“现在官府办案,闲杂人等赶紧离开。”跟随他的衙役开始轰赶那些想看热闹的茶客。这些茶客虽然还想多看两眼,可是却不敢违背衙役的命令,赶紧都匆匆离开。 那衙役又转过头,这时他的眉骨还是突出、眼角还是耷拉、眼珠还是咕噜噜凸着,可是脸上的怒气已经无影无踪,反而是一副谄媚的神情。他对羽言他们笑着,笑得像一朵花似的,不过这朵花已经快要枯萎了。他说:“我一看各位仪表堂堂,就知道绝对不是坏人。你们出手阔绰是因为你们是大户人家。”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全部的银票都揣到怀里,然后说,“可是程二爷却跑到县衙告你们,我们也是奉命而来,身不由己啊。不过几位放心,肯定没什么事的。” “可是我们‘勾结山匪、杀人越货、图财害命’,又‘男盗女娼、败坏纲伦’,这罪名可不小啊。”羽言故意说道。 “嗨,这有什么。到时候你们只要给我们老爷准备一份见面礼,莫说你们无罪,就是真的有那些罪,我们老爷爷能保你们没事的。” “可是这样,那个程二爷岂不是犯了诬陷之罪么?” “您就不用管他。我也不怕和你们交底。你们刚刚在茶店里没给他面子,所以他才捏造了罪名去告你们。为什么别人告状我们不管,他告状我们就管?因为他是县老爷的拜把子兄弟,所以他不会有什么麻烦的。到时候,我们老爷只要说指控你们的证据不足,你们就全都释放了。然后再表彰程二爷警惕性强,他也得个好。” 巫游心道,这姓程的果然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当时我看他离开时就有害人之意,看来此人不宜留在这个世上。 那衙役继续说:“不瞒各位,这里谁勾结山匪、谁男盗女娼,不全是这位程二爷么!。” 羽言回头看看众人,大家这才明白羽言是用那些钱来买出这帮人的真实嘴脸。 赵璟道:“那你们县令难道不知道这件事么?” 衙役“嘿嘿”一笑,道:“各位爷,别让小的为难。既然你们没事,去县衙走一趟又何妨?” 羽言道:“我们倒是无妨,但刑堂煞气太重,四位姑娘就受不住了。” 那衙役苦笑一下,说:“这样我们恐怕交待不了。” 羽言笑道:“差大哥,到时候我打点完县令,到时候你们老爷说不定会让你们用八抬大轿送我们回来。你们现在把我们全请去容易,到时候把我们全送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衙役心想,县老爷平素只认银子,而这几位又有的是银票,可惹不起他们,因此只得点头答应。 于是,羽言、巫游、李绍熙、赵璟四人随着衙役去了县衙。羽言临走前告诉瑶儿,让她照顾其他三人。他笑着说:“不要担心,我们去了不仅一点事没有,而且还会很快回来。” 倒是赵瑗和赵玮暗暗担心:李绍熙和赵璟两人从没去过那样的地方,而且狠毒的县令不知他俩的身份,万一动了刑,让他俩,尤其是赵璟的万金之躯受了苦,这可怎么办啊。 小珊悄悄对她俩说:“那县令只认钱,不会动刑的。再说了,我羽大哥和巫游大哥功夫那么高,还能让他俩受刑?! - 吴江县衙,县太爷正和程二爷在后堂吃酒。 程二爷端起酒杯,道:“大哥,小弟今天这个面子可丢大了,您要替小弟做主啊。” 吴江县令也端起酒杯,和程二爷碰了一下,一饮而尽,道:“二弟放心,今天许班头带回这几个小子后,我先打他们八十大板。揍得他们皮开肉绽后再给他们定个罪。正好上面要抓山匪,这几个人不是正好送上门的么!” 正说着,那个长得像“谛听”的许班头来了。他一拱手:“大人,您让我们抓的那几个人,小的们都给您带回来了。” 县令非常高兴,放下筷子,招呼程二爷:“走、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于是他俩在许班头的陪伴下,从后堂绕过屏风墙来到了正堂。大堂两旁的衙役忙站成两排,手握惊堂棍,却没有喊。县令往堂下一看,见只有羽言四个男人或是昂首站立、或是四处张望,与其说是嫌犯,不如说是游客。县令不禁皱皱眉头,怪声怪气地道:“许班头,我记得程二爷揭发的可是四男四女,你怎么只给我带回四个男人?” 许班头压低声音,道:“老爷请看。”说着从桌案下塞给县太爷一摞银票,“这是他们几个孝敬您老人家的。” 县令早就从程二爷那里得知这几个人出手大方。他一数银票,竟有五千两之巨,顿时傻了眼。自己本来就是想从这些外乡人身上捞一笔,现在竟然能有这么大的收获,自然喜上眉梢,乐的合不拢嘴。他看堂下羽言四人衣着华丽,气度不凡,心中这四人来头肯定不小,于是心中有了计较。按说这个县令既然猜到这四个人来头不小,就应该格外小心才是,可是他利欲熏心又见识浅薄,竟然吞了这五千两的银票然后才开堂的。 这审案过程不消细说,自然没有丝毫为难羽言他们之处。宣判结果也不消细说,那许班头之前已经猜对了:羽言几人被县令判得清清白白,而那程二爷也因为热心举报被张榜表彰。事后,县令和程二爷九一开地分了这五千两银票。程二爷被表彰,又拿到了银子,怨气也平顺了,自己觉得面子也找回来了。县令白日里竟得了这么一大笔银子,开心的不得了,竟还要请羽言几人喝茶。羽言连忙谢绝,那县令见一再勉强不过,也只得作罢。羽言、巫游笑看县衙大堂上的群丑,只有李绍熙和赵璟气不平。他们深居紫禁,平日里听惯了太平鬼话,何曾见过群丑乱舞、在光天化日下的徇私枉法。可是他俩处境所限,只得默默记下此事,待回宫后再想如何处理。 - 四人回茶店的路上,巫游突然停住脚步,让其他三人先走,他留在后面。羽言大概猜到巫游的意思,他虽然觉得这样有草菅之嫌,但是却知勉强不得巫游。这世道千疮百孔,对这些奸恶之人是受之当然还是惩奸罚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于是羽言只招呼着李绍熙、赵璟二人先走。 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巫游转过身,穆立于路当中。此时路上并无其他行人,但是巫游来时一路上打探过,那几个人必然会从此路过。 果然,过了不多时,远处走来几人。正是程二爷、罗先生以及程家的几个家丁。 程二爷远望见有一人立于路当中,正是巫游,他甚为疑惑。 待走上前,程二爷干笑两声,正欲说什么,却见眼前金光一闪,巫游竟转过身,一言不发地静静离去。 程二爷还想喊住他,他的嘴微微张着,却说不出话来,感觉脖子下面凉飕飕的,好像是有风从外面吹进气管里。他低下头,想看看是怎么一回事,没想到一低头,脑袋就掉了下来。程二爷的眼前就像天旋地转一般,感觉自己的脑袋重重地摔在地面上,疼得他瞪大了双眼,却瞧见自己没有脑袋的身子竟然直挺挺地站着。 此时已近黄昏,一抹残阳下,地上几具没有头的尸体像是旗杆插在地面,拖着长长的影子。 八十章 绝世好琴现江湖 巫游讲说赏杀令 乌江镇,镇东是一座大青山,山林深处盘踞着一股山匪,不过六七十人,却常年在此拦路劫财横行无忌。 正是羽言等人从县衙回到茶店的时候,这群山匪竟然在光天化日下出来打劫。此时在山路上只有一老者骑着一头毛驴缓缓的前行。毛驴上还负着一个箱子,箱子上横放着一样长条形的物件,被粗布包裹着。 “咚”的一声山炮,冲出十几名山匪将老者面前的山路堵住。 为首的山匪手持一对亮银锤,怪叫一声,道:“识相的,做什么买卖的!” 老者见状不慌不忙,道:“在下乃一琴师。” 那山匪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老者道:“在下并无闲散银两。” 那山匪身边有一军师模样的山匪指着驴子上的长条包裹和箱子,道:“那是什么?” 老者回身从驴子上把箱子和长条包裹拿起来,翻身下驴,将箱子摆在地上,将长条包裹放在箱子上,然后慢慢打开包裹,露出里面的物件。 只见此琴长约六尺,漆成深棕色,因为年代久远,所以琴尾有几丝开裂痕迹。琴弦不知是何物所制,呈柳黄色。 老者道:“箱子不过是在下的换洗之物,而在下乃琴师自然随身携带的是爱琴了。” 山匪头目道:“把琴、箱子、还有驴子留下,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老者道:“此琴乃我珍爱之物,岂能落入尔等匪类之手。” “嗬,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弟兄们连琴带命一起给我留下!”山匪们举起兵器,呼啦一声,一哄而上。 老者道声:“且慢”。土匪停住动作,以为他想通了。老者转过身,轻轻抚摸着驴子,用手在驴身的某个部位一按,这头驴子哼了一声就像一滩泥一样瘫倒在地上。土匪头子一看觉得奇怪,叫道:“你在做什么!”老者没有理他,依旧不慌不忙。他坐在箱子上,把琴平放在腿上,双臂松弛,右手职弹,左手司按。随着拇指的弹按,一道道无形的音波从琴中射出,山匪们顿觉得风凄鬼号、山崩地裂,琴声撞击着耳膜,犹如两柄利剑从左右耳同时贯穿头颅。一瞬间,众山匪蜷缩在地,痛苦不堪。 两天后,待有人路经此地,发现路上遍横匪尸,尽皆面容扭曲,七窍留血而亡。被围剿多年却仍然活跃的吴江县山匪竟然在一夕之间,被消灭的干干净净。 - 待巫游回到茶店,众人包了一艘大船连夜北行,似乎每个人都受不了这里的空气,一刻也不愿在此多呆。 两天后,也就是山匪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羽言他们已经北上二百多里了。 这日清晨,瑶儿一早起来走到船头。此时清风拂面,带着清新的香气沁人心脾。江面微波粼粼,四周万籁无声。忽然,一阵琴声响起。瑶儿喜琴,静心倾听,这琴声时而雄壮激越,犹如骑兵挥戈前进,刀枪撞击迸出火花;又时而轻柔悠远,犹如溪水潺潺流淌,卷起飘落水面的落花。 瑶儿黛眉紧蹙,凝神沉思。 不知何时,羽言来到她的身旁,见她全神贯注,就没打搅她。 琴声停,瑶儿从琴声中走出,看见羽言。 羽言笑道:“刚才在想何心事?” 瑶儿笑道:“不是心事,羽大哥听到刚才的琴声了么?” 羽言点点头,不过是早起抚琴,没什么不寻常的,他想。 瑶儿道:“刚才弹琴的人很不简单。” “哦?”羽言有点兴趣。 “那人技法极为高超,更难以置信的是他的琴绝非泛泛。”瑶儿对琴颇有研究,她很肯定地说。 “一张上等好琴不过十几两银子,那琴会比你在家的琴要好?” “那琴绝不非一般好琴,而是一张绝世好琴。” “绝世好琴”,羽言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瑶儿问道:“羽大哥,你常走江湖,知不知道谁有一张流传了数百年的稀世古琴?” 羽言心里想到了什么,不过随即又给否定了,于是笑道:“我还真没注意这种事情。” 瑶儿再倾听,江面已无半点琴声。她却很兴奋,说:“羽大哥,你知道么,我从没听过这么好的琴师用这么好的琴弹奏曲子。” 羽言道:“可是那人现在不弹了啊。” 瑶儿笑道:“尽管如此,我也很高兴了。刚才的琴声萦绕在耳边难以忘记,这样的琴声一辈子能听到一次我就很满足了,更何况明早说不定还会听到呢。” 羽言望着她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面庞,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怜爱。他想,如果那真是绝世好琴的话,肯定是来自那个地方,等到手刃杀死大哥的凶手,我一定要带她去那里。 这时,他突然感到有人来到了船舷,回头一看,巫游站在不远处神色凝重。 羽言正感奇怪,巫游面无表情,立刻转身回到舱中。 过了没多久,众人陆陆续续起来,船上也热闹起来。船夫们喊着号子踩着轮浆,又有船家拿出热气腾腾的包子给众人。当初包船的时候,赵璟抢着付账。他们从宫里跑出来的时候压根就没带银子,因为除了李绍熙能接触到银子之外,剩下的几个人根本没有机会,可是大内带刀侍卫在皇上跟前也不需要在袖中揣着银子,所以他们压根一两纹银都没带在身上,不过赵璟出行前将行宫中一棵珊瑚树的枝杈掰下一截,这一路才救了急。几人先前把这截珊瑚典当了,虽然只是一截枝子,却换了百十两银子,几人很是兴奋,只有李绍熙觉得被当铺骗了,可是也不太在意。有了银子后,几人一路上想吃就吃想喝就喝,还四处施舍,转眼间银换钱,而钱再散手而出,到遇见羽言时已经快用尽了。那赵璟用什么包船的呢,原来这截珊瑚枝子上面挂满了金叶子,由巧匠精心打造,纯金叶片上每条叶脉纹理清晰可见。赵璟本来不喜欢这些用金银装饰的东西,想一并当了,不过李绍熙还有些经验,觉得一截上等的珊瑚就很引人注目了,要是上面再挂满金叶子恐怕会惹典当行疑心,所以就把金叶子拆了下来。现在李绍熙就用了一片金叶子,包下了船,他跟船家许诺,到了目的地,再给一片金叶子,船家遇见了大主顾,自然跑前跑后应承不暇。 小珊一边咬着包子,一边跟赵玮他们讲江湖高手的暇闻轶事。她说的这些都是听料德叔叔说的,料德是游江先生的弟子,对于江湖轶事了如指掌,两姐妹在家的时候,料德就拣一些有趣的故事说给她们听。李绍熙也在一旁用心听着,对于提到的人名在心中默记。有时候他们会提出一些诸如“那个双剑兄弟现在怎么样了”,“这个华山派的长老和法华寺的大师哪一个武功更厉害”的问题,如果小珊回答不了,羽言就在旁边介绍一二。 巫游则一言不发,早早吃完包子,听了一会小珊的故事,就起身去了舱外。 羽言也离开了桌子,来到舱外。 江面有几艘渔船疾驰而过,而巫游则信步来到船尾。 羽言走到他身后,道:“包子不合巫兄口味?” 巫游道:“哪里,我已经吃饱了。” 羽言走到他身边,看着江面。巫游道:“羽兄今晨可听到琴声?” 羽言点点头,道:“在下不通音律,只听瑶儿说是一张好琴,一个好琴师。” 巫游道:“羽兄过谦了。不过若说到好琴,羽兄可曾听说过此世间的绝世好琴么?” 羽言道:“说到绝世好琴,倒让我想到了七个人,不过他们大概十年未离开琴山,又怎会在此地出现呢!” 他心道:莫不是巫游你与这几个人有过节,所以才会对这个琴声如此敏感?话说你的仇人遍及天下,还有很多人欲杀你灭口,天天生活在刀光剑影之中,纵使位列十大高手,过的亦不舒心。若这几个人真是为你而来,也够你难熬的了。 巫游道:“不瞒羽兄,我与七琴六剑有些过节。 “十年前,我受雇追杀一个人。此人平素口碑极好,不过雇主拿出了‘赏杀令’……” 羽言道:“‘赏杀令’?看来雇主非同一般,而死者亦不寻常啊。” 巫游干笑一下,道:“羽兄也听过‘赏杀令’啊,我们可顾不得目标寻常不寻常了。 “此人心知难逃一劫,仗着自己与七琴六剑有些许渊源,连夜赶往琴山。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七琴六剑本是在琴山归隐,偏偏那时竟同时外出云游。失去庇护的那人被稍后寻迹赶来的我杀死。” 羽言摇摇头,道:“巫兄惹下了大麻烦啊。” 巫游苦笑一下,道:“做我们这一行是顾不得这些事啦。” 羽言道:“不过巫兄所说是十年前的旧事。假若今早听见的琴声真是这些人的话,那想必也不是为巫兄而来。” 巫游道:“遇上恐怕就脱身不得了。” 羽言心有所想,忽然问道:“刚才听巫兄说到‘赏杀令’,我想问下最近一次‘赏杀令’是什么时候出的呢?” 巫游道:“在下有很长时间没有做受雇杀人的买卖了,也没有关注过。最近一次还是在杭州杀了一个恶霸,不过那人尚不足以请出‘赏杀令’。”他看了眼羽言,顿了顿,道,“羽兄,令兄乔大侠死前的确出了‘赏杀令’,可是没人敢接。” 羽言道:“谁人有资格发布‘赏杀令’,中间交易的环节又如何进行?” 巫游道:“羽兄可能还不了解职业杀手这个行业吧,像在下这样尽人皆知又以此为专职的毕竟是少数,雇主只要隐藏好自己的身份就行了。而更多的杀手是把受雇杀人作为兼职来背地里干。他们表面上可能是雄霸一方的武林豪杰,可能是弟子上千的门派掌门,也可能是横行无忌的江洋大盗,可是只有少数人知道他们还身兼职业杀手的身份。 “只要雇主能给出这些人想要的价码,他们都会成为比我还冷酷的杀手。而雇佣这些杀手的幕后黑手的背景就更为复杂,毕竟能满足一些本已雄踞一方或是声名显赫的豪杰的**的更绝不是一般人。所以双方都更看重身份不被泄露。 “这时候就诞生了中间人的角色。中间人收取全部酬金作为保证金,然后四处发布消息募集杀手,待杀手完成任务并得到雇主确认后,中间人会将酬金通过之前协定的方式转给杀手。这过程中会收取二至三成的佣金。虽然价格昂贵,可是中间人会对双方提供身份保护,雇主不用担心身份泄露,而杀手则可以安全收到赏金,所以中间人越来越受到欢迎。 “有信誉的中间人发布的消息就被称为‘赏杀令’,而现在江湖中最大的中间人,就是水泽绿谷。令兄乔大侠的‘赏杀令’,若我没记错就是水泽绿谷发布的。” 羽言道:“‘赏杀令’没被人接,难道就意味着没有职业杀手的参与?” 巫游道:“中间人一般会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如果某次任务没有完成,中间人会将酬金全额退还。也就是说,中间人得不到一分钱的好处,而且声誉还会受损,影响以后的生意。所以中间人为了避免交易失败,会对刺杀目标进行筛选,如果任务太难完成,中间人是不会发布‘赏杀令’的。金镖长刀位列十大高手,这样的目标估计没有杀手愿意接,所以发布‘赏杀令’却没被人接是预料之中的。可是还是发布了‘赏杀令’,这种行为本身就很蹊跷。 “‘赏杀令’是为双方提供担保,保护身份的一种方式。可是有一种特殊的情况,就是交易双方知道对方的身份,而且形成了相对稳固的合作关系,那就可能不需要中间人,也不需要发布‘赏杀令’了。行中将拥有稳定雇佣关系的杀手称为‘核心杀手团’,其实就是被某个大主顾豢养起来的职业杀手。所以‘赏杀令’是否发布或者被接并不能作为认定有没有职业杀手参与的唯一标准。 “不过,令兄乔大侠的‘赏杀令’虽然没有人接,可是约定的交易地点却在此附近。羽兄应该知道此处是谁的地盘吧?” 八十一章 过乌镇到药王山 闻马宝陷江湖争 羽言道:“莫不是水泽绿谷就是在这里?” 巫游道:“水泽绿谷对于我来说都属于是隐秘未知之地,不过我很奇怪为什么约定的交易地点会选在这里。” 羽言道:“是呀,竟然在药王宫的势力范围,而且今早竟然发现十年未涉及江湖的七琴六剑竟也行走于此,看来不虚此行啊。” 巫游道:“只是不知七琴六剑来了几人……” 羽言道:“巫兄还是在意。” 巫游道:“在下此时只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是日已三竿高,岸边传来一阵高歌:山鹰衔鱼天上飞,江水落下飒飒碎,妞儿莫笑船家黑,日日早出入夜归。 大家来到船舷,看岸上有纤夫用纤绳拉着他们坐的船。纤夫们赤身**在太阳下走,瑶儿她们赶紧把头转向一边。赵璟说:“他们怎么不穿衣服,这成何体统。” 羽言道:“纤夫多是家境贫寒,再说天天拉着沉重的绳索,汗浸盐汲下什么衣服能经得住。” 巫游突然问船家:“这么在此地就靠岸啊?” 船家道:“几位爷,请在此下船该走旱路吧。” 赵璟道:“我们要去的地方还在几里之外,当初我们说的可不是这样。” 船家犹豫一下,道:“要不剩下的船资我们不要了。” 赵璟急道:“不是船资的事情,而是你们现在没有把我们送到约好的地方,是失信!” 船家道:“这位少爷,之前确实可以将几位送到约定的地点,可是现在却不行,我都不要那一半船资了。你还想怎样,莫不是想要我把之前的也一并退给你?” 赵璟道:“退给我们亦是正常!” 船家道:“小哥你说话也太不讲道理啦。” 赵璟道:“我不讲道理,是你们失信的!” 眼看双方火药味越来越大,李绍熙忙打圆场,道:“算了算了,我们也不差那点船资,只是改走旱路实在不方便。” 船家道:“就算我再往前开几里,你们到时还是要换旱路。我帮你们寻几辆马车,行不?” 羽言他们在换船前已经将马车留在原处,所以再走旱路的确需要马匹和车辆。 羽言道:“不知船家为何不能再往前走了呢?” 船家道:“这位爷有所不知,原来那里是让停船,不过付点船税罢啦。可是刚才有同行告知那里今天不让停船靠岸。” 李绍熙道:“当地官府不让?” 船家道:“哪里是官府,那里是药王宫的地盘,船税是药王宫收,不让靠岸也是药王宫订的。” 这几个人中只有羽言、巫游知道药王宫,小珊因为料德没说过,所以也不知道。那几个人面面相觑,更不知道什么是“药王宫”了。 羽言简单说了一句:“此地乃药王薛正义所盘踞的地盘,江湖人管他的势力范围称为药王宫。后来,他的两个女儿掌管了这里,被江湖人称为‘药王双姝’或是“药师娘娘’。” 巫游道:“虽然药王宫现在在江湖的影响力日渐式微,不过药王宫还是牢牢掌控着此地的控制权,无论哪个江湖大佬路经此地,都要给这姊妹俩面子。” 赵璟一拍船板,道:“一群江湖匪类就敢占地为王,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啦!” 赵玮也说:“是呀,是呀,这个什么药王宫就敢私自收税,还占着码头说不让船停就不让船停,简直太可气了!” 船家冷笑道:“年轻人不知药师娘娘的厉害,莫要乱说话。” 李绍熙道:“这里的州府县衙怎么也不管,派出军兵直接扫平他们。” 羽言道:“药王宫和官府是两种势力,共同控制这里,互相保持一种平衡和制约,因为双方都有对方所不能控制的区域,所以这里才稳定。有很多方面,官府根本管理不了,就算现在剿灭药王宫,这些地方依然不会受控制,到时候还会诞生新的药王宫。” 巫游道:“再说官府也剿灭不了药王宫这样的江湖势力。” 李绍熙心中一动,问道:“这个薛正义好像在哪里听过。”稍作停顿,他惊道:“前朝义军十二护国将中也有一个人叫薛正义,主管内务的。莫不是他?” 羽言和巫游都没接话,羽言转头对船家道:“不管怎么说,你先把我们送到之前说好的码头,若有任何事情,我包赔你的损失。” 船家无奈,只得又向前开了几里地,到了之前约定的码头将船靠岸。可是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船家大感意外。 赵璟道:“哪有什么不让船靠岸的药王宫,险些绕了几里冤枉路。” 船家说:“真古怪啊,就算平时让靠岸,岸边也会有收船税的药王宫人,怎会像今天一般冷清。” 果然,偌大的码头上只有这一条船停泊,周围连一个人都没有。 赵璟才不管古不古怪,扔给船家一片金叶子,说:“你赶紧去帮我们联系马车。” 船家看着手上的金叶子,苦笑道:“这位爷,这里连一个人也没有,我上哪帮你找马车啊。” 赵璟又大叫道:“之前你不是说到了地方帮我们联系你认识的租马人么!” 李绍熙忙接过话,道:“要不就请你们帮我们搬运行李,一直前面的镇子里吧。” 船家看了看几人,招手喊来船工,把几人的行李搬下船。大家也跟着下了船。在船上呆了一宿,脚一着地,大家忍不住在原地多走几步。 巫游一回头,看见船工们卸完行李后又回到了船上,船老板一个手势,船赶紧划水离开。 赵璟忙跑过去,可是船已经离岸五六丈远了。他站在岸边捡起一块石头朝船掷去,打在船身上。而船推开波浪越来越远。 羽言之前看船家没有将绳索绑在石柱上,就猜他们有此意,现在看他们跑了,也没打算去追,反正前面就是镇子,里面肯定有马匹。他只是问道:“看看行李有没有少的。” 大家一清点行李,发现没有少的,这才放下心来。小珊道:“垂虹剑我可是一刻不离身,只要它没事就行。”垂虹剑被她用一块布包裹严实。 赵玮道:“到了前面的镇子安顿下来,羽大哥就教我们剑法吧。”她们几个现在也没有什么计划,随遇而安,在宫里呆了那么久,出来上哪都觉得兴趣盎然。 羽言、巫游、赵璟、李绍熙拿着行李,来到镇上,正看见一家门脸挺大的客栈。走了进去,见店面窗明几净。几人觉得不错,这时店小二迎了过来。 羽言说道:“小二先去帮我们喊几个脚夫,再帮我们寻一辆马车另四匹快马,我们吃点东西还要赶路。” 小二道:“客官是外地来的,今天还是在这里歇息下吧,现在寻不得马匹。” 巫游道:“为何?” 小二道:“客官可能不知道,此镇名唤马宝镇。原先不叫这个名字。后来这里有许多马产下马宝,便被人叫诨了。” 赵玮悄悄问赵瑗:“什么是马宝?” 赵瑗道:“马宝记载于《本草纲目》,是一味少见的药材,治疗一些疑难病症。马宝生长在马胃中,产量稀少。没想到这里竟然产这种药材。” 瑶儿道:“马宝和牛黄一样,不是每一匹牲口都有的,一般只有少量病马才有马宝。这和当地水土有很大关系。” 李绍熙道:“此镇诨名马宝,和我们租不到马车有什么关系?” 小二尴尬一笑,道:“客官,最近镇上不太平。客官既然已来此镇,那就稍安勿躁住上几日。虽然这个面馆不大,可是后面的客房又便宜又干净,往日里收购马宝的客商十有**都住在这里。” 赵璟道:“我们还有事,你莫为了赚钱诳我们住店。” 小二赔笑道:“客官说的哪里话,往日里客房都满了,几位想住恐怕还没有空房间呢。现在实在是租不到马车,几位若是不嫌累,也可以提着行李上路啊。” 羽言问:“小二,镇上为何不太平?” 小二道:“官面上通知说不太平。” 李绍熙疑惑地道:“官面上?哪个府郡会下这样的公文?” 小二“咳咳”干笑道:“就是官面上啊。” 巫游道:“不会是药王宫下的命令吧?” 小二一愣,道:“没想到几位爷锦衣华服又携女眷出行,竟也是江湖中人,小的有眼无珠。这样说话就方便多了。” 赵璟道:“又是药王宫?” 羽言道:“小二,难道还有人来找药王宫的麻烦?” 小二吐了下舌头,说:“小的实在不知,几位客官,后面还有三间上房,几位若不嫌弃就请住下。” 大家互相对视一下,还是决定在此住下。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一片喧哗。大家往屋外望去,只见几名身高相近、服饰相同的男子拖拽着一个灰衣老汉。那老汉戴着镣铐,一时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那几名男子就开始打骂他,让他赶紧起来。 羽言问巫游道:“这就是药王宫的人?” 巫游道:“他们胸前绣着黄绿色的小花,是药王宫西药师娘娘的人。”大家一望,见那几个人胸前果然绣着一朵黄绿色的小花。小珊问:“姐姐,那是什么花?”瑶儿一看,竟也不识得。巫游道:“这是党参花,西药师娘娘的标志。” 赵璟道:“这个药王宫凭什么给人上私刑!” 小二忙过来低声道:“几位爷和姑娘,别看了,免得惹祸上身。” 李绍熙问道:“这人因何事被药王宫拘禁?” 小二说:“此人是镇上一个养马大户,因他违反药王宫禁令,私自将马宝卖给外地人,所以被拘。” 李绍熙冷笑道:“原来马宝的生意被药王宫所控啊。” 小二道:“以前药王宫倒是允许开放交易,这段时间突然由药王宫全部负责所有的马宝生意。” 羽言道:“马宝虽然价值不菲,可是堂堂药王宫还不至于靠这点营生来维持吧。” 小二道:“谁说不是啊。不过药王宫给的价钱也十分公道,只是不允许卖给旁人罢了。” 巫游道:“原来那些药材商人现在只能跟药王宫做生意啊。” 赵璟道:“反了他们啦!” 小二忙劝道:“几位爷,您是从外乡过来,这事就别插手了。” 街上那几名药王宫西后的人拖拽起老汉,打骂着正要继续走路,一阵琴声凭空响起。 瑶儿立刻站起来拉住赵瑗的手说:“你听这琴声……” 可是众人的目光却被外面的景象所吸引。赵瑗“哎呀”一声捂住脸,外面的几个药王宫子弟已经在琴声停下时横尸街头。 八十二章 琴仙请舞垂虹剑 换做瑶儿奏弦音 巫游双目低垂,手按在玉龙刀柄上。赵璟正要冲出去,李绍熙一把拉住他。凭琴声杀人,他闻所未闻,所以他拉住赵璟免他犯险。赵璟虽也知此事蹊跷,而且对于药王宫很反感,可是他接受不了光天化日之下的杀人行为。 小二忙拿起木板要关门关窗。赵璟对他说:“少顷官府来人你要如实汇报。” 小二差点跪下,说:爷,你就饶了我,死的可是药王宫西后的人呢……” 羽言道:“王兄,咱们先看看再说。” 小二赶紧把门窗关严。可是这时,一阵敲门板的声音却传来。 巫游看了眼羽言,羽言心也明白,此时外面除了那个老汉和尸体之外只有凶手了,而刚才没听见有人靠近面馆,可见此人轻功了得,必是那操琴杀人的琴山来客了。他心道,先不说那几个药王宫门下是否罪当至死,就说这人举手之间杀了他们看来也非善类。他对小二说:“该来的躲不过,你把门打开。” 小二害怕的摇摇头,这时掌柜的开了口,只见他头戴员外帽,身穿铜钱纹缎子服,圆圆胖胖的脸上有一缕山羊胡。他一直在店里的房间中,方才才从后面的门进来。他对小二说:“你去把门打开。” 小二不敢不从,去开了门。掌柜的冲羽言等人行个礼,道:“小店照顾不周。还望几位见谅。”羽言看了下这个掌柜的,只见他年约四十,小眼大脸,留着一对八字胡。巫游看了眼掌柜的衣服胸前绣着一小束圆锥形的蓝色小花,又看了看掌柜的脸,然后移开了目光。 此时小二已经把门打开,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只见来人年纪约有七十左右,皮肤黝黑,面骨嶙峋,中等身材,花白的头发上系着一条丝巾,身穿青色文士服,背后背一粗布包裹的包袱。他一进店,先是对身后喊道:“老弟,请进来坐坐,不必在意那几个死人。”然后又对掌柜的说:“我还骑了一头驴子在镇口,麻烦掌柜派人带到后堂好生照料,草料钱我会多付的。” 然后他打量了羽言等人,看到巫游的时候,他多看了一眼,然后把视线停留下小珊的手上。 刚刚发生了命案,小珊第一时间将包裹垂虹剑的布摘掉,手握剑柄。而进来的中年人自然就留意到了这把剑。 这人道:“在下名作‘焦尾’,江湖人称‘琴仙焦尾’。” 小珊她们哪知道“琴仙焦尾”这四个字的分量,尤其是小珊,眼中的江湖就是“十大高手”,对于十数年未曾行走江湖的“七琴六剑”闻所未闻。 羽言向他拱了拱手,道:“在下羽言,幸会琴仙。” 巫游手还放在刀柄上,道:“琴仙别来无恙。” 李绍熙和赵璟分别报了自己的名字,琴仙焦尾面带着笑看着他们,然后目光又停留在垂虹剑上,便道:“这柄剑可不寻常啊。” 小珊骄傲地抬起垂虹剑,道:“你还蛮有眼力,这柄剑名唤垂虹,是我羽大哥给我的。” 琴仙焦尾笑道:“看来你羽大哥还是一位顶尖厉害的人物呢。”他又上下打量了羽言,道:“听说济南城金镖长刀乔大侠有一名义弟,叫做羽言,曾以一敌三战平千鹤三名护法,不知可是你的羽大哥?” 羽言忙插言道:“久闻琴山藏有绝世好琴,琴仙可否让在下开开眼界。” 焦尾一笑,取下包袱,一边放在桌上掀开布帘,一边道:“那垂虹剑可是个稀罕之物打造的。” 小珊看他适才杀人,心中本不喜欢,可是焦尾是救下被药王宫责罚的无辜人,又夸自己手里这把剑好,于是又有些欢喜,她说:“你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焦尾“哈哈”一笑,道:“姑娘请上眼。” 大家也都跟着看去,只见焦尾面前的的包袱已经打开,一把古琴摆在众人面前。 瑶儿一声惊呼,伸出手指着琴,因为太过激动,手都有些颤抖,她的声音也发颤了,羽言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她说:“这是名琴焦尾……” 赵瑗也一声惊呼,问瑶儿:“你确定?” 瑶儿摇摇头,似乎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她上前一步——焦尾很自然地向后退了一步——瑶儿伸出手,轻轻抚摸梧桐琴身上的焦痕,喃喃道:“不会错的,是绝世好琴焦尾。”然后她看着琴仙焦尾,略微带些乞求地问道:“我可以弹一曲么?” 焦尾微微一笑,道:“好琴人皆爱之,既然姑娘提出来,那我自然不好拒绝。不过我有一个要求。”然后他轻轻将琴转了一个方向。小珊眼尖,忙道:“这琴架和我的垂虹剑是一个材料做的?” 众人一看,只见这焦尾古琴下左右各有一个支脚,乍一看像是玉石做的,可是细看,尤其是见过垂虹剑后,立刻就能明白这两个支脚是和垂虹剑同一个材质制造的。 焦尾道:“这一对支架是后配的,不过是用当初铸造垂虹剑的余料所制。因此我也对垂虹剑神往已久。我的要求是,这把剑的主人可以把剑子借给我一炷香的时间,让我舞舞剑。” 巫游的手从来没有离开刀柄,他冷冷地道:“将剑子交到你的手上,我们还能拿得回来么!” 焦尾道:“不如这样,这位姑娘执琴一曲,我也随曲舞剑助兴,曲毕剑还。我只是对垂虹剑多些好奇,却不是贪欲。在下这把年纪,虽不敢说看破红尘,但起码这个分寸还是能把持住的。” 赵璟道:“可是外面还死了人……” 焦尾看了看外面,道:“这位公子请勿烦扰,不多时就会有人来打理的。” 李绍熙道:“你才杀的人!” 焦尾面露笑意,心中却道你这几人又是从何而来,身边就是名震江湖嗜血成性的职业杀手,却对几个死人这般大惊小怪。他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区区死几条草狗又有何,何况那些人本该死……” “叮”地一声琴弦响,打断了焦尾的话。瑶儿粉面一沉,凝眸低语,道:“天地可不仁,但人不可不仁。” 她的话音很轻,可是字字敲打在每个人心上。你焦尾纵有绝世好琴,纵有骇世奇功,可你并不是天地,你无权擅自断人生死。 焦尾用鼻子“哼”了一声,道:“姑娘可是姓乔?” 小珊看不惯他的神色,道:“你管!” 瑶儿道:“珊儿休得无礼。”然后道,“焦尾大侠,吾父姓乔。” 焦尾点点头,连说了两个“怪不得”,道:“原来是乔大侠的女儿,失敬。”然后又说道,“我与你父亲是旧相识,虽然我们在一些事情上看法不同,但并不妨碍我敬佩他的为人。” 瑶儿道:“既如此,那小女献丑一曲,一来谢前辈让我有机会弹奏绝世好琴,二来也是赠予父亲故交。” 焦尾点点头,道:“在下也有机会一舞垂虹剑,算是聊慰平生了。” 八十三章 天音扰动人心乱 药宫邀约众人行 “铛”,瑶儿指尖轻拨琴弦,弹出第一个音。她长长的睫毛低垂,皎洁的脸庞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第一个琴音奏响,她却不急着再次拨动琴弦。众人只听得那第一声琴响悠长悠远,变得越来越淡,最后终于消失在空气中。这时瑶儿才拨下第二次琴弦。那第二声琴音又像是撩起了一池春水,水面的涟漪越泛越广。瑶儿这次没有再做停歇,指尖在琴弦上舞动,就像在平静的池面洒下一捧花瓣,撩动起一层一层的波纹。这层层波纹一边交织在一起,一边荡漾开来,众人只觉得被这波纹包围住,眼前的酒家已经变得模糊,而另一幅不可能出现的景色却越来越清晰。 巫游的眼前出现的竟是一座村落,而且那村郭阡陌越来越清晰起来。那落日的余晖在稻谷地撒下长长的光影,每一颗饱满的谷穗都镶上了一条红边。孩子们从远处跑了过来,迎接从地里归来的父辈。那孩子们的脸上也被落日的余晖照得红扑扑地,那一颗颗滴溜圆的黑眼珠亮晶晶地,他们脸上的笑意纯真率直。而他们的父辈,也是憨笑着,张开自己黝黑强健的臂膀,准备去拥抱自己的孩子。好几条黄狗在摇着尾巴吠叫着,就连那主人们身后的黄牛,也不甘寂寞地“哞哞”地叫着…… 在羽言那里,这场景和时间是不同的。静谧的月光洒在高高的露台上,这露台四周被群山环绕。看不清那群山的颜色,在月光下只能看到墨色的群山的线条在四周起伏。 倒是这露台被那月光照着,虽然光芒是冷的,不过景致却是真切。一个白衣女子,身形修长秀美,正在月下翩翩起舞。那女子衣袖摇曳,舞姿熟练动人。她周围并无音乐,群山安静地看着她舞蹈,只有她头上景致的发簪和腰间银制的流苏随着她的身形发出阵阵清脆的相声。羽言想看清这舞娘的面容,怎奈总是站在她的背后,看不到她的面容…… 当那村郭、那舞娘,转到李绍熙的面前时就变成了茫茫的草原。那一年,他曾陪着皇上去草原上围猎,这场景是那么的熟悉,只是旁边攘攘的皇家人马都消失了。这是草原上经常出现的晴天,万里无云,蓝瓦瓦的天空一望无际,绿油油的草原无边无垠。李绍熙策马在草原上奔驰。他漫无目的,任胯下马儿自寻方向奔跑,自己只是听那耳边呼啸吹过的风,感受纵速天地之间的畅快。忽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来自远处的呼喊。李绍熙纵目远眺,远处有一个紫色的身影。他知道,那是赵瑗,她在等他。李绍熙一扯马的缰绳,喊了声“驾”,自己的马儿就向着那紫色的身影奔驰过去。 焦尾并没有舞剑,他压根就没从小珊手里拿过垂虹剑。他现在置身于一片竹林,风吹竹叶,发出哗啦啦的相声。焦尾闭上眼,感受着从竹林间穿来的风,吹在面颊上,轻柔湿润。焦尾睁开眼,自己还是在这个酒馆中。他想,乔逸生的这个女儿琴技真是了得,配上绝世好琴竟然能让自己都沉醉其中。 这时瑶儿的指尖突然用力下压,毫无征兆地,琴声就变得急促激烈起来。仿佛是晴天突然下了一场暴雨,迅疾的雨滴借着风势,打在原本相对平静的池面上。水与水从天而落的雨滴就像颗颗石子,原本平静的水面就像巨大的岩石,两者相撞激起巨大的声响。 巫游只见村郭中突然想起了一阵马蹄声,大人和孩子们的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转眼马蹄声越来越近,错愕就变成了恐惧。巫游看到那是几十人的马队,马上的人都是一身黑衣,面露凶色。他们挥舞着大刀,见人就砍。孩子们躲在父亲的身后,可是父亲也保护不了他们。那些强盗的大刀从头顶劈了下去,地上的血色比夕阳的余晖还要厚重…… 而羽言还不等看到舞娘的面容,群山就已经不安分起来。只见那连绵的山形终于运动起来绕着露台开始转动,连带着高高的露台也上下晃动。舞娘一下站立不稳,跌倒在露台上。而露台从中间裂开了一道裂缝,那舞娘挣扎着用手抓着周围,祈求抓住什么东西,可是她什么也没有抓到。羽言想要伸手去拉住她,可是这才发现自己和她隔着十万八千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舞娘跌落进大地的裂缝中…… 还在草原上奔驰的李绍熙也发现了异样,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被乌云遮蔽,草原上的风沙也开始逞强。李绍熙心底慌张,忙催马向着远处紫色的身影加快奔驰。可是那风沙越来越大,他已经睁不开眼睛。就连胯下的汗血宝马,也跑不起来了。李绍熙匍匐在马背上,只觉得风沙吹得天旋地转,过了好久好久,风沙才小些。李绍熙挣扎地在马背上直起身子,看着前方,那紫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就像是被刚才的风沙卷走了似的。 李绍熙心中焦急,大声喊了出来。那声音刚一出口,自己就感觉眼前的草原就像云烟一样快速消散,自己又回到了酒馆,而身着紫衣的赵瑗还站在自己的身边,像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般,仿佛她刚才真的被风沙卷走过似的。 瑶儿的琴声停了。她坐在那里,大家没有说话,都在体味着刚才。还是瑶儿先说了,她站起身,向焦尾略微颔首,道了声“谢”。 焦尾道:“姑娘所奏何曲?” 瑶儿摇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抚琴之时就感受到了这个曲子。” 焦尾虽然有些许疑惑,却再没追问,只是道:“那我可否借垂虹剑一舞?” 小珊道:“我姐姐弹琴的时候,你不舞,现在就没机会了。” 焦尾面色一沉,正要说话,此时屋外突然传来阵阵弦乐之声。 少顷,门帘一挑,一华服女子进了屋子。只见她款款大方地向屋中各位行了一个万福,她鹅黄色长裙之下的脚尖一转,这万福礼就成了一个面向大家的半圈礼,然后这个女子朱唇轻启,道:“东药师娘娘欢迎焦尾大侠,玉龙大侠,羽大侠,乔家大小姐、二小姐,以及李公子、王公子、瑗小姐,玮小姐光临药王宫。” 话音还未落,赵璟和李绍熙蹭地站了起来。赵璟是因为这个侍女竟敢称自己的主子为“娘娘”,犯了僭越;李绍熙则是因为也许巫游、羽言等已经成名江湖,对方能说出名字尚在情理,可是竟然能称呼出自己尤其是三位皇族的名,虽然把赵璟喊成化名的“王公子”,可也说明对方对自己调查极为仔细。回想这一路上自认为还是很小心低调的,却也被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地打探到,也许真实身份已经泄漏也未可知。 羽言心道,药王宫倒是称呼职业杀手为玉龙大侠,省却“无行刀”三字蛮有趣的。他不用环顾四周,就知那店小二、酒店掌柜还有刚刚焦尾救下的马宝老板都不在这里了。现在药王宫来人,可见这个酒馆就是东药师娘娘的耳目所在。估计那个店老板也不是个寻常角色。 琴仙焦尾来这里是另有目的,偶遇垂虹剑固然意外,但是遇见羽言和巫游又不得不令他设防。他知道孰轻孰重,这次药王宫东宫的人来了,他不得不格外小心。 李绍熙快步走到门口,往外探头望去,只见刚才焦尾杀的几个人的尸体都已经被处理掉了,就连地面也用新沙铺过,看不到血迹。 李绍熙走到赵璟身边,低声道:“这琴师杀人的尸体已经被处理了,估计就是这帮自称东药王宫的人做得。看来他们之间可能有不浅的关系。” 小珊看了看说话的这个女子,见她年纪和姊姊瑶儿仿佛,她看得仔细,竟然在这女子身上发现和酒店掌柜的一样,在胸前绣了有一支缀满蓝色小花的图案。 羽言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之前并没有和药王宫打过交道,不过游江先生在书中写下过,药王宫分为东药王宫和西药王宫。他知道从一开始到现在,己方人都在东药王宫的注视中。他上前拱手,道:“在下羽言,与乔家姊妹路经此地,叨扰药王宫,还望东药王娘娘见谅。”瑶儿和小珊双拳在腰间,微微屈膝做了一个万福。 李绍熙有意要接触这些江湖人物,于是学着羽言,也一拱手,道:“在下李绍熙等兄弟姐妹共四人路经此地,幸会。”而赵璟、赵瑗、赵玮也只是做了一个礼节性动作。 巫游的手极为自然地,却是有意地放在刀柄上,淡淡地道:“在下巫游,幸会东宫张倩。”他的话显然让众人一惊,原来这女子就是东宫娘娘手下“玉燕子”。羽言心道,巫游不仅认出这个人,还能喊出她的本名来,该不会职业杀手的雇主或是仇家会是药王宫吧。 张倩面色一红,随机大方笑道:“蒙玉龙大侠抬举,还能记挂小女的贱名。”她言罢,看着一直没说话的琴仙焦尾。 焦尾上前将绝世好琴收好,道:“东宫娘娘要见我们吧,那就烦请玉燕子带路吧。” 张倩往边上一让,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大家走出旅店。 焦尾第一个走出来,羽言、巫游等鱼贯而出,只见外面是一队人马,衣着艳丽,竟全是女子。 游江先生在书中介绍说在药王宫,双姝之下虽然有男有女,不过女官居多。看来这玉燕子就是东药王宫的女官。只见她的地位明显高出其他人,早有人将她的马牵过。张倩并没上马,而是一招手,原来她们早就预备了八乘软轿。每乘软轿由两名健壮的女子抬着,羽言等人一看是女人抬轿,便不要坐。张倩并不客气,只是又命人牵来四匹良驹,而瑶儿、小珊、赵瑗和赵玮则坐上软轿。这软轿一抬起来,就上下轻轻摇摆,晃得甚是好玩。张倩见客人们或是上马或是上轿,这才翻身上马,在前头领着队伍走去。 八十四章 穿云雾入药王山 雅贤厅遇千鹤人 羽言心道,这药王宫也算是江湖隐秘之地,若是这样带我们进去,岂不是泄露了方位所在?正想到此,一队人马来到了一个路口。羽言顺着路线往前望去,只见前方竟然大雾浓密。这个时间本不是出雾的时刻,所以这条路充满着古怪。 他拉着马的缰绳,等着瑶儿和小珊的软轿来到身旁,他怕出现问题,所以靠在两姐妹身边好保护她们。 张倩只是在领着队伍进入浓雾前回头跟大家道了一声“请安心”,就带着队伍进入雾中。李绍熙、赵璟骑在马上停顿了一下,他们但见先前进去的人都消失在白色的雾气中,正犹豫要不要跟随进去,可是那抬轿的女轿夫腿脚利索,赵瑗和赵玮的轿子已经进了雾中,赵璟开口喊了句,却知道阻拦不住,只得赶紧和李绍熙冲进雾中。 羽言伴在瑶儿和小珊身旁,就没有别的牵挂,一起走到雾中。进入雾中,可视范围立刻降低。就算是羽言这样的高手,目力所及也只是透过雾气看得到身旁轿子上的瑶儿和小珊。而雾中她俩的身影也是模模糊糊,这白雾竟如凝固一般,人在其中艰难穿行。他听周围马蹄声和轿夫行走声,知道这队人马并没有走散,这药王宫之人对于路线十分熟悉,所以视这浓雾不存在一般,还是按照刚才的节奏向前行走,除了雾大,并无其他变化。 这时一声琴弦响,原来焦尾竟然在马背上弹起琴来。只是这琴声只是琴声,只是曲调,只是闲情所致信手拨弦,不是那杀人的声波,羽言心中奇怪却又恍然了悟。“七琴六剑”本是七人,一个琴仙擅长音律杀人、六个使剑却也是弄琴好手。这七人在大哥乔逸生那里是“老家伙”,在游江先生那是“有实力排进十大高手之列的人物”,现在只看见了琴仙焦尾,那还有六个在那里呢,现在这琴声就不言而明,原来他们是通过这琴声传递信息的。 现在在浓雾之中,一队人马七拐八转,外人想要辨别方向几乎不可能,不过这琴声就不一样了。有的人就可以凭借琴声知道这队人马的位置。羽言旋即想到在江面船上听到这个琴声的时候,大概也是“七琴六剑”传递信息吧。那张倩并没有阻拦,或许也知凭自己是阻拦不了的,也就任由焦尾弹琴。 走了好长一段时间,一队人马终于走出浓雾。大家只觉得眼前立刻清爽起来,周围的景物分外清晰。而这里已经是一个山坳,周围花团锦簇,景色宜人。羽言回头,只见这浓雾留在身后,就和来的时候一样,却并不向外扩散。羽言心知,若是自己恐怕是走不出这浓雾阵,怪不得药王宫隐秘,原来还有这等屏障。 张倩只是随口一句,道:“刚才那里是奇经八脉阵,就算有人跟着我们,也一样会陷在阵中出不来的。”羽言看了焦尾一眼,只见他面无表情,而琴又已经收了起来。 一队人马来到山门前,张倩翻身下马,道:“四位大侠,马匹只能骑到这里,不过软轿还可以进去继续前行。”羽言等人就翻身下马,守在软轿边,一同走进山门。 一进这里就是进了百草园,放眼望去各种奇珍异草漫山遍野。张倩介绍说:“此地名为神农山,传说‘神农乃始教民,尝百草之滋味,当时一日而遇七十毒,由此医方兴焉’。这遇七十毒的地方,就在此地。”她看女孩们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又笑道,“是药三分毒,这毒物又是却是治病良药。再说相比毒药的数量,这里的良药材就更多了。” 张倩一声淡黄装束,她走在药花丛中,宛如蝴蝶一般,走走停停,或嗅嗅这朵芍药的芬芳,或摆弄那朵扁竹的叶蔓,众人随着她也走走停停。这也看得出,她在药王宫的地位不凡。 好多时,终于来到了一片庞大的院落群。这院落群乍一看似乎是随欲而建,实际却也暗用奇门遁甲之术。面前的两座院落自成体系,但是犄角对建,又像给整片院落群当门户一般。羽言并不太懂奇门遁甲,只知道“门”分“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种。可惜不能站在高处一览这片院落群,如果那样,大概就能更好地观赏这“奇门遁甲”之中的“门”之术了。 有张倩领路,自然可以进“吉”门,避“凶”门。张倩一边领路一边说:“若是外人进了‘凶’门,那可是一步坠入暗黑渊,再看已无回头路了。”焦尾冷笑一声。张倩似乎没听见,继续道:“这八门可以循环转换,此时进来走的是‘吉’门,再走可能就变成‘凶’门喽。” 众人知道她所言不虚,不过若是有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高人,也就能破了。 李绍熙越走越心忧,虽然现在还不了解药王宫,可是就看刚才那奇特的浓雾屏障和现在这“八门”院落群,就知道药王宫的实力有多强了。这么雄踞一方的江湖帮派,自己之前竟然一无所知。而且像这样的江湖门派还有几个,实力到底有多强大,自己也一概不知道。若是以后赵璟登基,这些江湖人同时发难,那会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就算派官军来剿灭他们,如果攻打药王山这样易守难攻的地方,恐怕还不知道要攻打多久才能打下来呢。 就在李绍熙忧心忡忡之时,大家已经来到了一座大院落前。女眷下轿,大家抬头一看,只见一块青色牌匾上书“药王东宫”四个字。大家知道这是来到了东药王娘娘的府邸了。 府邸中迎出来几个侍女,其中一个递给玉燕子一块湿手帕,道:“倩姐辛苦了。” 玉燕子吩咐道:“赶紧给几位客人准备湿帕,我进去通报娘娘。” 那侍女道:“娘娘在里面会客。” 玉燕子明显愣了下,问那侍女道:“哪来的客人?” 那侍女趴在玉燕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玉燕子黛眉轻皱,道了一句“平时没什么外人,今天客人还扎堆来了呢。”然后吩咐侍女们领着羽言他们先去偏房休息。她则直接进了内殿。 - 羽言等人来到偏房,虽说这里在外看不过是个比普通院落大一些,可是进来才发现里面布局十分考究。就拿现在这间偏房来说,面积宽敞,家具气派,脚下的石砖拼接在一起是一幅“富贵牡丹图”,与头顶的天花板绘制的整幅的牡丹彩画交相辉映。侍女们端上来犀角杯,杯中之水花香四溢。一个侍女介绍说这是药王山特产的花茶。 瑶儿端起来抿了一口,不觉面露喜色。赵玮道:“好喝。”赵瑗也道:“真香。”那侍女颇为得意,道:“这花茶可不是寻常能喝到的,我们药王山一年也只能产那么二三十斤。” 正说着,张倩回来了。她一个万福,道:“几位大侠和姑娘,我们东宫娘娘请几位贵宾移步雅贤厅。” 羽言心道,不知之前那个客人在不在我们要去的雅贤厅,要是能见到他,我也就认全了这四个人了。原来刚才侍女虽然低声向张倩报告,可是羽言已经听见这几个名字了。 其实羽言没有丝毫见那人的兴趣,这大概都因为和那人有关的三个人坏了他的胃口,既然不是杀害乔大哥的凶手,羽言自然对这个人没了兴趣。 但是,也许会有别的收获呢?羽言又想起了之前的那个夜晚,自己怎么就在不着急的时候赶了夜路,怎么就在那个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转到了坟地,怎么就恰巧乔大哥在那里祭奠亡妻,然后两个人就打了一仗,也就认识了,也就产生了羁绊。那天走的莫名路大概就是正确的路,那天遇到的未知人大概就是有益的人,那之后所做的事情,直到今天,应该都是正确的事。于是羽言站起身,第一个随玉燕子走了出来。 这雅贤厅就像一个药花园一般,头上竟然没有屋顶,阳光直射进来轻抚着厅中的七彩摇曳的各种药草。每一张座椅都安置在药草丛中,藤蔓缠绕,别有一番景色。那正中间,被一大团药花簇拥的,就是药王宫东药王娘娘了。只见她年逾六旬,面白目慈,腮润气正,头上的灰白发丝精心盘好,嘴上轻点了一丝朱砂膏,显得富贵安详。看得出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 东药王娘娘穿着金丝大红绣芍药袍,看见羽言他们来了,只是一挥手指向两盘的座位。肥大的袍袖就随着她的胳膊挥舞,就像一只花中的蝴蝶皇后一般挥舞着艳丽的双翅。 羽言等人在玉燕子的安排下做好,大家早就发现这厅中除了药王宫的人之外,还有四个一看装束就知道是外面来的人。羽言把目光停留在坐在上座的为首一人身上,只见他一身黑衣,正襟而做,目如闪电,也在打量着自己等人。 玉燕子走到东药王娘娘身边耳语几句,只见东药王娘娘连着点了两下头,道声“好”,然后站了起来。在场的所有外人也都站了起来。玉燕子则走到了药王娘娘的身后,和年纪相仿一个穿蓝色长裙的姑娘并肩而立。 东药王娘娘笑道:“我们药王宫地角偏僻,平常难得来个客人。没想到今天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江湖上声名显赫的高手,老太太我可真高兴啊。” 众人或拱手或行礼。东药王娘娘接着道:“这里面有我的老相识,也有我从未见过却闻名已久的才俊,今天我们就结交新朋友、叙旧老朋友吧。”然后她在玉燕子和另外那个姑娘的陪伴下,依次走到众人面前。 最先来到的是羽言的跟前,羽言仔细看了看她,不禁发觉这个老太太保养得真好。她脸上并非没有皱纹,可是皱纹的存在不仅没有让人觉得她老态,反而点缀了她的年龄,透出历经风霜岁月后的成熟韵味来,然人觉得别有一番的美感。东药宫娘娘笑着道:“羽大侠年纪轻轻就已经晋身十大高手之列,让人可叹可敬。” 羽言一拱手道:“这名号只是暂时由我保管,羽某人随时恭候别人来夺。” 东药宫娘娘道:“旁人若是有那个能力,游江先生恐怕就不会那么轻易将它授予你了。不过你还是要多加小心,毕竟觊觎这个名号者多如过江之鲫。” 羽言道了声“多谢提醒”。东药王娘娘就来到下一个位置,巫游的面前。她道:“久闻大侠之名,今日幸会。” 巫游道:“江湖人见我只道是不幸,这‘幸会’二字对我来说可是罕见了。” 东药王娘娘道:“我们药王宫平素与人为善,既不会寻仇别人,又不会被人寻仇。更何况大侠还是我家玉燕子的救命恩人。老太太我要替我家玉燕子好好感谢大侠啊。” 巫游道:“那人只是我的目标之一,一切凑巧罢了。我本无意救这位姑娘,药王娘娘也无需感谢我。” 东药王娘娘道:“你不救玉燕子,但玉燕子因你而获救,冥冥之中,一切已定,大侠就是药王宫的恩人。”言罢,她又来到琴仙焦尾面前。 东药王娘娘似乎用力在脑海深处回忆了一番似的,道:“琴仙别来无恙。” 焦尾只是拱下手,道:“药王娘娘也别来无恙,今日还有事烦劳娘娘。” 东药王娘娘之前已经听玉燕子介绍说焦尾杀了西药王宫的人,听汇报琴仙焦尾和羽言他们不是一路人,羽言他们好像是路过,而琴仙焦尾则是直奔药王宫而来。药王山和琴山这么多年几乎没有往来走动,此时他突然造访,而且还敢杀药王山的人,其目的究竟是什么呢?东药王娘娘心里犯疑,她只是道:“记得十数年前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今日琴仙驾临敝地,有失远迎,还望赎罪。若是琴仙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焦尾道:“我来此只为一物。” 东药王娘娘一愣,道:“该不会是一味药材?” 焦尾道:“正是。” 东药王娘娘问道:“是什么药材,珍贵到能劳烦琴仙亲自驾临?” 焦尾道:“马宝。” 东药王娘娘和玉燕子她们不禁愣了一下,这马宝虽然是一味珍贵的药材,但还不至于稀少到能劳烦琴仙亲自来搜集,甚至为此杀人的地步,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呢?东药王娘娘对玉燕子道:“去请周先生来。”玉燕子领命下去。 东药王娘娘对焦尾道:“琴仙稍等,待我问问详细。” 焦尾道:“那就烦劳娘娘了。” 东药王娘娘继续来到李绍熙面前,她之前并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只见他身姿挺拔,站立姿态似乎行伍出身,她也不知道这人底细,只是客气地打了招呼。再看赵璟,则一身贵气,不似寻常富户家的少爷。东药王娘娘觉得赵璟身上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心念一动,暗想,这赵璟该不会是出身皇族的吧。想到这里,她又打量了赵瑗和赵玮,只见这两个女孩一个文静可人,一个伶俐活泼,赵瑗有一种天生的富贵气,而赵玮穿戴打扮也绝非寻常,于是她心里有了计较,与几人一一打了招呼。赵璟等人自然掩饰身份,客气地应承下来。 到了乔瑶儿和乔珊儿的时候,东药王娘娘则握住了两姐妹的手,道:“乔姑娘,令尊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想当初我与令尊有过数面之缘,甚是佩服令尊的为人。闻得令尊的噩耗,让我叹息不已。” 瑶儿和小珊眼圈一红,道:“不知药王娘娘是我家故交,晚辈失礼了。”说着就要弯腰行礼,东药王娘娘忙搀扶二人,道:“繁文缛节就免了,你们都是我药王宫的贵客。来,我为大家介绍下这边的客人。” 之前来到这里的四个人站起了身,向前走了两步。东药王娘娘指着为首的那个黑衣年轻人道:“这位可不简单,他就是千鹤神教北护法玄武冥。”言罢,玄武冥向几位拱下手。 李绍熙、赵璟他们可不知道“玄武冥”和“千鹤神教”这两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只有身在江湖的羽言、巫游和焦尾,虽然已经知道来客就是玄武冥,但东药王娘娘介绍时,还是对其格外重视。羽言每想到千鹤相关的事情,总会觉得义兄死得不值,他对千鹤不仅谈不上好感,甚至还有些仇恨。 巫游心道,自己现在卷入千鹤和无悔之争,不排除千鹤为了削弱无悔的势力而派人除掉自己,而千鹤最有可能派出的人马就是以玄武冥为首的千鹤护法。虽然自己每天都做好即将赴死的准备,可是也不会轻易就缴械被杀的。 焦尾则猜测玄武冥来此的目的,要知道玄武冥并非是千鹤对外的代表——那一直是朱雀炎的工作——所以这次派出玄武冥肯定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 玄武冥替东药王娘娘继续介绍自己人道:“这位是陈闯,这位是十三妹,这位是萧何清。”很多人不熟悉千鹤神教,只知道执掌千鹤神教的是十大高手之一的千鹤真人,真人下面有四大护法,其中最出名的是年纪轻轻就成为千鹤神教对外使者的朱雀炎和他口中四大护法最强人的玄武冥。其实在四大护法之下还有一十三剑和四十八徒,这些人有的是武功一流,比如一十三剑的陈闯和十三妹,还有的是负责千鹤日常的重要事务,比如四十八徒负责情报的萧何清。 萧何清是一个年过四十,头发稀疏,长脸短须的人,他的鼻子上架着一副少见的圆框花镜。他正用一对小眼透过镜片仔细打量了羽言等人,尤其是羽言、巫游和赵璟、李绍熙四人。 八十五章 循琴声六剑硬闯 言不合剑拔弩张 羽言与千鹤的人无话可说。巫游对千鹤的人戒心极重。李绍熙、赵璟不了解千鹤,自然也无话可谈。焦尾此行另有目的,遇见千鹤的人在其意料之外,本来他与千鹤的关系可比其他几人要好很多,奈何他之前也未见过玄武冥,与其不熟,只是礼节性地打了招呼。至于女孩子们,在这种环境下,自然也不说话。 玄武冥递给陈闯、十三妹还有萧何清一个眼神,尤其是萧何清,之前就像猎豹狩猎一般紧盯着羽言他们,见玄武冥的眼色,就收回目光。玄武冥道:“今日拜会药王娘娘,不期遇见了这几位朋友,冥人就不打搅几位议事了。”然后又对东药王娘娘道:“娘娘,那事就烦劳您了。” 东药王娘娘一颔首,道:“老身既然应承下来,北护法就请放心。”然后对身后一直跟随的那个女子道:“兰儿,带北护法等千鹤贵宾到房中休息。”那女子领命,正要领着玄武冥等人下去,就见之前找人的玉燕子张倩回来了。和她一起来的,还有羽言他们所下榻的酒馆的掌柜的,那个圆脸山羊须,像是一个小地主的人。之前羽言他们就知道此人是东药王宫的人,也是将几人信息通报出去的人,现在他们知道,这人就是东药王娘娘要找的周先生。 玄武冥见周先生来了,也停住脚步,一拱手。周先生之前并没见过玄武冥,但是已经听说千鹤的北护法来了,知道眼前这人就是于是,忙拱手回礼。 东药王娘娘看着焦尾道:“后面还有一间小会客厅,不如?” 焦尾思前想后,心中想了好几种情形,最后道:“不必,这里说就行。” 东药王娘娘略一沉吟,道:“好吧。”然后又命人在自己身旁加了一把椅子,让周先生坐下。 玄武冥突然对领路的“兰儿”道:“蓝燕子姑娘,我突然想起一事想请教‘识百草’周先生。”原来那个姑娘叫张兰,绰号叫“蓝燕子”,和“玉燕子”张倩一起是东药王宫的女官。 东药王娘娘看了看焦尾,见他并无异议,又命张兰请玄武冥等落座。 焦尾心里已经看出,此行药王山出乎自己意料地遇到了好几个高手,而自己的伙伴又被挡在山外进不来,本来让自己颇感棘手。不过看起来这些人之间互不协调,甚至还充满敌对情绪,这样的关系对自己来说无异于是帮助。现在不知道东药王宫是否牵涉其中,与其在密室中商谈,不如将这些人都拉进来,互相牵制,自己或许可以坐收渔利。 东药王娘娘于是问道:“琴仙所说的马宝一事详情如何?” 焦尾在座位上轻捋胡须,道:“我此行是为琴山方圆二十里的百姓而来,请药王娘娘救救他们。” 东药王娘娘关注地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焦尾道:“琴山附近的不少百姓突然得了一种怪病,无故口吐白沫,浑身癫痫抽搐。有时是一家人甚至是一个村子的人同时发病,其形状极为恐怖。我们琴剑几人用药现将患者的病状稳住,总算是不再抽搐,但是患者神情呆滞,对外界刺激毫无反应,水米难进,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是死去。所以焦尾才来此求助。” 说到这里,药王宫的人立刻明白了,这里盛产的马宝是治疗癫痫抽搐的良药,所以焦尾才会来此寻马宝的。可是还有几个问题难以说通,于是东药王娘娘问道:“马宝虽然价格不菲,但也不是稀少到只有我们药王山才有的药材。据我所知琴山附近就有贩卖马宝的地方。” 焦尾道:“说来蹊跷,原来我们几人也想过用马宝治疗,可是毫无效果,就放弃了。只是偶然间马宝竟又起效,治好了几人。我等心中奇怪,就仔细比较,才发现能治好病人的马宝只有药王山出产的才行。” 东药王娘娘“哦”了一声,看了看周先生。周先生低声对药王娘娘道:“这马宝属于活物药材……”东药王娘娘点点头,心道你焦尾在马宝镇就动手杀了西药王宫的人,明显是之前和西药王宫有矛盾的,现在又在我这里寻药材,那个门不开才投我的门来,可是你却又不知道药王宫的内情啊。她对焦尾道:“我听说在山下马宝镇中,琴仙杀了四个药王山的人。” 众人心道,你焦尾明明是上药王山求药的,却在山下杀药王山的人,且不说你仗着功夫胆大妄为,就说这草菅人命的做法就让人看不过去。 焦尾“蹭”地站起身,手扶身旁的长条布包,里面就是焦尾古琴,道:“我苦寻马宝至此,本已有个老丈肯卖马宝给我们,但是奈何药王宫的人竟然出面阻拦。我本欲和他们说理,怎奈他们不仅不听,还动手大骂老丈。可怜那个老丈身子骨弱,竟被这几个凶神恶煞般的恶人打得吐血。我只是一时看不过去,才替上苍解决了这几个人罢了。而且据我所知,这几个人是西药王宫的人,东药王娘娘若是要责罚我,只要肯给我马宝,我情愿领罚。” 众人闻言不禁皱了下眉。焦尾这番辩解,说是看那些人殴打老丈致使其吐血,这算是“恶人”,可你却因此在举手之间杀了这几个人,岂不是更大的“恶人”?你杀人行凶,却打着“替天行道”的名义,又不可笑荒唐?武林中七琴六剑名为正义,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正义”,让人可叹可感。就算你求药心切,难不成这事只有杀戮一种解决办法?何况你杀完人,不一样也得继续来上山求药么! 而且还有一点,让人颇为在意,那就是焦尾特意强调,自己杀的是“西药王宫”,而来求的是“东药王宫”,若是肯赐药,他愿领东药王宫的罚。言外之意好像东西药王宫并不是一家似的,而焦尾知道这点,所以认定东药王宫不会因为西药王宫的人被杀而责罚自己,所以才有恃无恐地说。众人不知药王宫是否真有间隙,只看东药王宫娘娘站起身冷冷地道:“药王宫内有法纪,下面的人若是违反了,药王宫自然会严加责罚,绝不护短。可是也没轮到外人来指手画脚甚至是越俎代庖。琴仙凭一张古琴纵横江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老身深知在药王山的上下在琴仙眼中不过是草芥,我们这里哪敢责罚琴仙,纵是举全山之力恐怕也难留琴仙。求药之事莫谈,琴仙请自便。” 焦尾道:“原来东西两宫都一般模样。我今日若不取得马宝,琴山的百姓岂能有命?” 东药王娘娘道:“琴山的人是人,那药王山的人不是人了?” 众人都站起了身,厅中的气氛骤然紧张,而火上浇油的事情又来了。 只听见外面喊声四起。东药王娘娘对玉燕子道:“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玉燕子领命赶紧出去,不多时回来,在东药王娘娘面前道:“有人胁迫药王宫姊妹,突破雾障和奇门阵,杀了过来。” 东药王娘娘临危不乱,道:“蓝燕子、玉燕子,你们现在立刻集合本宫人手结阵迎敌。周先生,你随我出来看看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闯我们药王宫。” 言罢,她不理会厅中众人,快步走到门外,周先生赶紧跟在身后。来到门口,只见不速之客是六个人,正手持剑子背对背站成一个圆圈,剑尖冲外。外圈则是围过来的越来越多的药王宫的人。双方正在僵持。而还有一些药王宫的人正在治疗之前受伤的同门。 东药王娘娘快步走到伤者面前,她走路的姿态一点也不像花甲老人。她仔细观察他们的伤口,见无性命之忧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到厅门前,对着焦尾道:“琴山这是要夺我们药王宫不成?” 大家也急忙出来,一看那六人,羽言等江湖中人就明白了,这是“七琴六剑”的“六剑”来了。原来这一路上,焦尾和他们分头行动,用琴声传递信息。在雾障处,只有琴声传递不出具体的路线,那里若是走错一步就有可能跌进深渊,所以“六剑”守在雾障外。没想到在那里他们抓到了东药王宫的人,然后胁迫人家领路进来。等进了院落群,他们就立刻被药王宫的人围住,双方立刻交手。可是这些个药王宫的人哪里敌得过成名江湖的“六剑”,好几个人被刺伤。 焦尾道:“只要药王娘娘赐给我们马宝,我们立刻下山。” 东药王娘娘道:“想要马宝,没有。” 焦尾一皱眉,道:“那娘娘想怎样?” 小珊开口道:“这个山羊须大爷,人家娘娘都说没有了,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赵玮也道:“就是,你还杀人伤人,简直就是秃子打伞——无法无天。” 焦尾心道这几个女孩子没什么惧怕,只是不要因此惹恼羽言和巫游这两个高手。至于北护法玄武冥,自己现在不知道他是否是站在药王宫一边,不过千鹤应该会是作壁上观,因为琴山也是名门正派,千鹤不至于为了药王山而得罪自己。而且只要己方结起“六芒阵”,就算那玄武冥帮着药王宫,也奈何不了自己。 于是他不理会小珊和赵玮,左手提琴,右手一扯,将蒙布扯下,飞身一跃到六剑的中心里,对东药王娘娘道:“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八十六章 君臣佐使阵法妙 观者人心思不同 这时蓝燕子和玉燕子带着本宫人马来到,东药王娘娘命令道:“结阵。”然后对焦尾道:“老身就用‘制方阵’来领教琴山的‘六芒阵’吧。” 羽言心道,这“制方阵”听说是取自中药方剂而得,分为“君”、“臣”、“佐”三方,又根据人数调配不同,分为“大”、“中”、“小”三种阵型。看今天药王宫动用的人数,应该就是“制方阵”的“大阵”了。而这“六芒阵”则不是琴山特有的阵法。相传此阵脱胎与道家阴阳双鱼图,流传颇广。但是阵法威力一般,只是一个防守阵型,所以并没有得到武林人的太多重视。可是此阵恰好适合“七琴六剑”,六剑据守六芒,而焦尾则坐镇阵中施展他的“琴杀”**,此阵变得可攻可守,变成了琴山独有的一门阵法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心道“不好”。这“制方阵”使用药花催劲,药毒侵敌,施展起来,花香毒粉漫天盖地。除非是阵中之人身佩避毒之物、口服解毒之药,才能不受侵害。而“六芒阵”则是用琴声制敌。之前瑶儿弹奏焦尾古琴,都能让大家心神迷惑,若是换做琴仙焦尾施以内力心法弹奏此琴,那杀伤力将巨大。这一个用毒粉,一个用琴声,除非是高手用内力护住心脉,才能避开。而瑶儿和小珊,还有李绍熙、赵璟、赵瑗和赵玮等人不是毫无内力就是内功浅薄,一会两阵相轧,这些人哪能受得了。 想到这里,他跟瑶儿、小珊道:“这两个阵非常危险,你们快回屋中,用布塞住耳朵。”然后他从小珊那里拿过垂虹剑,暗自运气,心想若形势危急,就祭出杀气,或许可以替姐妹俩阻挡住毒粉琴声。 这时周先生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忙递给众人,道:“你们速速服下,可以解一时毒侵。” - 这时院中双方已经各自施展,两个阵法开始较量起来。 制方阵是由药王宫的女官们组成,大阵分为三个阵型:君方阵主阵官是东药王娘娘,臣方阵主阵官是叫做张兰的“蓝燕子”,佐方阵的主阵官是“玉燕子”张倩。这三方阵的人数按照一比三比九的比例配置,也就是一个君方阵,三个臣方阵,九个佐方阵。此阵虽然是一个大阵分为三个方阵,可是却十分强调整体观念。阵法运转起来,攻守兼备,互相协调。君方阵虽然人数最少,却是此阵的主导。臣方阵以三倍君方阵的人数来辅助君方阵运转。若是君方阵主攻,则臣方阵就主守;若君方阵防守,则臣方阵就担负起进攻的任务。可以说,臣方阵既是对君方阵的辅助,又是对君方阵的调节,使君方阵无论是攻还是守,都能平衡。而人数三倍于臣方阵,九倍于君方阵的佐方阵则要照顾君、臣两方阵所顾不到的细微方面,让君之主导和臣之辅助之间的链接顺滑通畅。不要以为佐方阵这个查漏补缺的万金油角色好扮演,这个角色要做好三项极为重要而且十分困难的工作,分别是“助”、“制”和“反”。“助”是要协助君臣两方阵发挥作用;“制”是要调整君臣两方阵运转中的偏差;“反”则是要根据对手的不同变化来及时调和己方阵法的运转。所以作为佐方阵的主阵官,玉燕子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这些是“制方阵”的运作奥妙,旁观者一般看不到这其中各个机体运转的细微差别,而只是从整体效果上观察这个阵型。而从整体上看,又因为每个人的眼界不同而有不同的观感。如作为御前侍卫总管的李绍熙,看见“制方阵”就凝神起来。皇族居住在九禁城之中,保卫皇族的军队有三支,分别是由主管龙城政、经、军的龙城提督所统辖的驻军,驻扎在龙城郊外以重骑兵为主听命帝国内阁的禁军和由李绍熙带领负责保卫皇族的御前军。这三支军队是帝国装备最精良的部队,据说也是帝国战斗力最强的军队。因为龙城提督是由皇帝无需经过内阁直接任命的,禁军的调动则需全体内阁大臣同意而且皇帝具有一诏否决权,而御前军是直接听命与皇帝的,所以这三支军队的军权是牢牢掌握在皇帝一人的手中。这三支军队的人数虽然远远胜过今天药王宫的“制方阵”,但是三支军队的人数配置比例却是和“制方阵”一致,都是一比三比九的比例。李绍熙之前只知道三支军队的配置比例是按照旧制,可是为什么旧制会是这样一个比例他却也不清楚。今天在这里,他看见药王宫演练“制方阵”,心中恍然大悟,忙用心细细揣摩这套阵法的奥妙。 这里面带过兵的只有李绍熙一人。若是乔逸生还在世,今天也能看到这个“制方阵”的话,大概也会有所感触。而其他的人只觉得阵中每个人都训练有数,有攻有守,分工明确,不仅十分好看,更让人难守难防。东药王娘娘用的是一把只有一尺长的小药锄,药锄虽小,可是锄头光芒刺眼,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而玉燕子和蓝燕子使用的都是药铲,不同的是蓝燕子使用的是一把丈长的药铲,铲斗小,铲柄长,铲柄的末端是一把月牙钩,这样施展起来又像是挥舞药铲,又像是挥舞月牙钩。玉燕子则是一把尺寸寻常的药铲,不同的是铲身上精雕花纹,不像是一件武器倒像是一件艺术品。其他人也像东药王娘娘和玉燕子、蓝燕子一样,用的都是药锄、药铲、镰刀这样的采药工具,所以武功路数十分奇特。尤其让人在意的是,每个人在挥舞双臂的时候,都从身上散发出一阵一阵的药粉,有黄色的、有金色的、还有粉色、红色的。药粉随着风扩散开来,空气中立刻弥漫着浓浓的药草味。此时天上像下了五彩雾气一般,场上的所有人都被笼罩在其中,众人虽然已经服过了周先生给的解药,可是还是用袖子挡住脸,眯起眼睛观战。 在这样的阵法面前,七琴六剑的“六芒阵”就开始难掩颓势。要知道,“六芒阵”本身不是一个很有威力的阵法,而且相较之下人数还少,在“制方阵”这样攻守兼备灵活多样的阵法面前,就只有守势。“六剑”持剑守中,只是见招拆招,完全没有了配合和攻击。就连不懂武功的女孩子们也看得出再这样下去七琴六剑必败无疑。 可是,七琴六剑成名数十载,这“六芒阵”虽然在别人手里犹如鸡肋,可是在七琴六剑这里却大有不同,这都因为七琴六剑中除了六剑之外,还有琴仙焦尾。 透过药雾,可以看见琴仙架好古琴——这六剑虽然是防守,可是凭借剑法内力,在药王宫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下却没失位,这也给焦尾起到了保护作用——“叮”,随着第一声琴声弹出,刚才运转严密的“制方阵”一下子就停滞下来。不要说最接近琴仙焦尾的“制方阵”受到冲击,就连在一旁观战的没有武功和武功弱的人都感觉一下子天旋地转起来。赵瑗和赵玮赶紧互相搀扶,赵璟皱着眉头说了句“这是什么鬼东西”就赶紧扶着门框。李绍熙虽然没有扶门框,可是咬紧牙关,看起来也不好受。小珊和姐姐也互相搀扶,又赶紧抓住羽言的胳膊。羽言赶紧将衣服撕下条布片,给两姐妹塞住耳朵,又分给别人。巫游在一旁看了一眼,没有举动。而千鹤这边,萧何清也有些受不住了赶紧撕下布片塞住耳朵。药王宫的周先生则紧张的瞪大眼睛,他的眼睛不大,现在紧张得瞪着,就像是两个圆杏核。 焦尾一声占先,哪能容得药王宫众人喘息,干瘪却灵活的十指在琴弦上飞舞,那琴声就犹如夺命的利剑一般从琴中飞出射向药王宫阵中。六剑也终于扭转劣势,六把剑子翻转舞动,杀招叠出,配合在一起像是一个旋转的陀螺一般,在空地上四处旋转,所到之处“制方阵”的各个子阵都被冲击的七零八落,药王宫女官们的受伤哀呼声一片。 八十七章 三大高手齐上阵 难化纠纷怨更难 瑶儿见七琴六剑痛下杀手,心中不忍看药王宫受到更惨的伤害。忙拉着羽言,她现在说不出话来,只是用眼神,羽言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而随着羽言出手的还有巫游和玄武冥。三大高手的加入又让局势发生了变化。 羽言手持垂虹剑,化作一道翠色光芒;巫游手握玉龙刀,化作一簇金色光芒;玄武冥施展绝学“万物如剑”,身体化作利刃,周身被黑色气息缠绕。这三人分作翠、金、玄三色直射入药雾音浪之中。原本药雾音浪就如两个原本独立却又交错在一起并想要互相吞噬对方的空间一般,最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以分开。现在这三色光芒就入精准的手术刀一般,在交错的药雾音浪中找到彼此的界限并将两方分开。 开始是“六芒阵”占上风,三道光芒自然是站在药王宫的一面。东药王娘娘见此景,忽然高喊一句:“结成‘四方阵’。”蓝燕子、玉燕子立刻领命。李绍熙站在原地,就看药王宫的众人并没有发生方阵变化,蓝燕子主掌的“臣方阵”和玉燕子主掌的“佐方阵”也没有改变,仍然各司其职,心中还道奇怪,不知这“四方阵”和之前的“制方阵”有什么区别。可是看了一会,恍然大悟:原本的君方阵、臣方阵和佐方阵竟然跟随羽言、巫游和玄武冥的行动线路,客观上将羽言、巫游和玄武冥也变成了自己的一个方阵。 李绍熙并不知道,这“制方阵”本身就是“四方阵”,是由四个方阵所组成的,除了君臣佐三个方阵外,还有一个“使方阵”,这个“使方阵”是整个阵法中必不可少的一个组成部分,是整个阵法运转的方向和目标。此阵讲究的要有循序转化的趋势,四个组成部分要相互制约,不可出偏。这就如春夏秋冬,冬夏两季是核心,是相反却又相成的关系,可是如果没有春秋这两个在其中负责协调转化的趋势季节,那么冬夏也无从形成,万物也就不会在司机有盎然生机和绚烂色彩。如果说,君臣是一对,那么佐使就是另一对。之前的“制方阵”因为药王宫的难言原因,缺了“使方阵”,现在羽言三人加入,东药王娘娘随机应变,将他们当做自己的“使方阵”,又重新指挥三阵重新运转。 羽言、巫游和玄武冥本就是当世难有匹敌的高手,现在他们联合起来,虽然之前没有配合,而且羽言顾忌不要伤及无辜所以没有祭出杀气,玄武冥只是为了劝架所以出手谨慎,巫游也不愿意在瑶儿面前杀人而收起杀招,但是这已经让琴山的“六芒阵”无法抵御。 琴仙焦尾见三大高手同时来袭,赶紧使出杀招,双手急速弹拨琴弦,阵阵音浪立刻将三人包围。羽言三人只觉得周围景色变换,不是在之前药花遍地的药王宫,而是在一处空旷的坟场之中,周围除了自己三人,再没有药王宫的女官和瑶儿姐妹等人。三人四顾,只见月如钩,星黯淡,唯有阵阵磷火发出的绿光点映在周围。身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转眼间,三人已经被一群手持利刃的魅影包围。 这场景变换到魅影来袭只是眨眼间的事情,玄武冥只看见焦尾手拨琴弦,等到声音传到耳朵的时候,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手持双剑的魅影杀手,挥舞着双剑分左右想要将玄武冥斩为三段。玄武冥并不慌张,双手食指中指合并一起,也如两柄利剑,挡住了魅影杀手的杀招。他与魅影杀手接触,但觉触感真实,就如真的碰到了利刃一般。他心中暗想,怪不得焦尾号称“琴仙”,凭一张古琴就让千鹤真人称赞,果然有骇人绝学。可是北护法艺高人胆大,动作毫无停滞,化身为利剑,贯胸射穿魅影。再回头,只见魅影破碎成片状又成粉状,随风陨灭。玄武冥找到克制魅影之法,化身利剑,迎着魅影射去。那些魅影哪能抵挡“万物如剑”的绝学,一个个陨灭成灰。 巫游也不简单,他被四五十个魅影所围,但他竟然能从魅影之间自如穿插,每一步都能走到魅影攻击的死角之中。纵然这些魅影攻击不受到像人类的骨骼限制,可以从任何角度使出杀招,但是巫游的“暗杀技”可以让他找到对方仅有的无法防备的位置,然后用玉龙刀给予一击必杀。只见他信若闲庭,刀势却凌厉异常,从魅影所围中悠闲走出,而魅影却顿若失魂,化为灰烬。 羽言手持垂虹,内力催动剑身,垂虹剑感应到主人的内力,顿时剑气暴射,翠色光芒化做丈长。羽言之前听瑶儿弹奏焦尾,产生过幻想,深知现在看起来自己是处在一片空旷坟场,可是实际上还是在药王宫,周围还有药王宫的人。他为了不伤及无辜,不得不克制杀气,只用那最寻常的招式来应对这些魅影。饶是如此,在羽言看来是寻常的招式,可是待到他施展起来,这些招式就变得精妙繁复。可见招式本不分高下,只有施展招式的人的不同,才分出了高下。那些魅影怎么能抵挡得了这样精妙的招式呢,几招下来,就被羽言杀灭。 就这样三大高手各展神通,焦尾施展的“幻音魅影杀”完全被打败。三人的周边景物开始变化,眨眼间又回到了刚才药王宫空地之上,周围还是一片药雾笼罩。再看六剑,也在药王宫的攻势之下人人挂彩。原来他们吸收了药毒,一开始靠内力护住心脉,仗着自己比药王宫的人武功高,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可是时间久了,同时要应付攻击同时要护住心脉,肯定就会顾此失彼。随着药毒侵体,渐渐地招法开始凌乱,也被药王宫杀伤。 焦尾见败局已定,对众人道:“罢了,我们愿意停手。” 羽言、巫游、玄武冥见焦尾认输,忙各自施展武功,将双方分开。双方纵然都已停手,可是之前药王宫不少人受到重伤,众人对琴山人不禁怒目而向。而琴山六剑顾不上这些,赶紧席地而坐,用内力驱毒。 焦尾长叹一声道:“我本欲来寻药,没想到药没寻到,我们几人还被药毒所侵。”他本身内力最强,所以一直还能用内力护住心脉,不像其他六人那样狼狈。 东药王娘娘一边命人赶紧救助己方伤者,一面让周先生上前。她对焦尾道:“只要琴仙以后不再进犯药王山,老身愿将解药相赠。” 焦尾道:“我等几人生命事小,琴山下还有无数百姓却无药可救。” 东药王娘娘道:“老身这里也没有马宝。” 大家闻言不解,周先生道:“众位有所不知,药王宫分东西两宫,东宫管植物药草,西宫管动物药草。马宝是牲畜身上所产,所以是西宫所管的。” 羽言等顿时无语,这误会一开始讲清,说我们东宫没有马宝,你若寻马宝可去西宫那里,就不用打这一仗了。但转念一想,琴仙焦尾之前就已经为了马宝杀了西宫的手下,与西宫结下梁子,药王宫东药王娘娘替妹妹出头也是理所应当。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悠扬的弦乐,和东宫人出场的乐声十分相似。羽言等人只见东药王宫众人神色一慌,似乎又有大敌前来一般。羽言暗忖,听这声音应该是西药王宫的人,为何东药王宫的人会是如此神色呢? - 蓝燕子和玉燕子已经受伤,此时只是简单包扎过而已。她俩把目光投向东药王娘娘。东药王娘娘看着前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蓝燕子和玉燕子互相对视一眼,各自招呼几个姊妹随着自己走了出去。 可是还没等走出这个院子,一大队人就走了进来。这对人有男有女,为首的是一个红衣女子和一个粉衣女子。蓝燕子和玉燕子一见那俩人,顿时停住了,原本就阴着的脸更泛着怒气。那俩女子见了蓝、玉燕子俩一身狼狈样子,挑着眉毛一阵轻笑。蓝、玉燕子见被人轻视,更是怒不可遏,蓝燕子道:“你们俩来这里干什么!” 那俩人并不搭理蓝、玉燕子,而是向着东药王娘娘走去。周先生立刻带着人拦住她俩。那俩人只得停住,隔着人向东药王娘娘做个万福,声音清脆地说道:“西药王宫红燕子、粉燕子参见东药王娘娘。”然后又做了一圈的万福,道:“西药王宫红燕子、粉燕子参见千鹤北护法冥少侠,十大高手巫大侠,十大高手羽少侠,京城龙少侠和富少侠,乔家镖局瑶儿姑娘、小珊姑娘,龙家赵瑗姑娘、赵玮姑娘,以及……”她俩看了眼琴仙焦尾等人,继续道,“以及琴山众人。” 众人都能看出这红燕子、粉燕子这两个丫头岁数不大,对巫游、羽言甚至是赵璟和李绍熙都很客气,可是对琴山七琴六剑极不尊重,按理说七琴六剑也是江湖上的前辈,西宫不应如此,此事甚怪。 焦尾等人又岂能看不来,他用鼻子冷哼一声,道:“你们西宫来人正好,我们琴山刚出疫情,你们就停了马宝的生意,其中必然有古怪。” 红燕子娇滴滴地一笑,道:“老先生这话说的古怪,药王山和琴山相隔千里之外,琴山有什么事和我们药王宫何干。再说药王宫以贩卖药草为生,生意人囤货居奇本是常事,老先生何必大惊小怪。” 粉燕子也故意道:“妹妹,按理说我们给这位老先生些马宝也无不可,只是这老先生气势汹汹,言外之意是我们害了他们一镇的百姓,这种恶名我们是万万担当不可的。” 红燕子道:“姐姐提醒的是,若是这老先生在江湖上承认琴山之事与我们药王山无关,他说的话全是狗……”她抿着嘴笑,继续道,“那我们倒可以考虑相赠马宝之事,但若是不这样,那我们可万万担不起这个恶名。”言罢,红、粉两燕子盯着琴仙。 八十八章 药山一案因后续 四卷结 琴仙仰天长叹,一副哀伤至极的样子,道:“天要亡我琴山下百姓,老朽徒劳一场,眼看能有转机,却被千鹤护法和十大高手所阻拦。老朽几人贱命不要紧,可是那千万百姓可要枉死了。” 羽言闻言一皱眉,心道这琴仙真是无赖,东药王宫没有马宝,你偏来寻,然后惹出是非,收拾不了,反而怪我们几人,弄得像是我们害了琴山的百姓似的。 玄武冥早已收拢真气,立于一旁,冷观西药王一众。他心道:琴山与千鹤向来交好,按理说此事应该站在琴山一边。可是这次没算到琴山的突然搅局,但求不要坏了千鹤的大事。 巫游本来就因为陈年旧事与琴山交恶,现在被琴仙指责,自己也毫不在意。 李绍熙则一直留心江湖人物,他一直想替赵璟物色一些江湖好手以备皇位争夺时好派上用场,但是今天的江湖恩怨让他又有了更多的收获。东药王宫和七琴六剑分别使出两大阵法相抗衡,其中精妙变化远超李绍熙想象。之前他只是认为江湖人物凭借超群武功,擅长单打独斗,但今天他也见识到武林奇门阵法的厉害。李绍熙作为统兵的将领,排兵布阵是他的必备技能,他认识到从这些江湖人身上还能获得这方面的知识,对于今后自己有莫大帮助。 瑶儿、小珊随着周先生给药王宫的女兵们包扎伤口,他们长在镖局里,这些事情自然会做。倒是赵瑗和赵玮,还是生手,只是跟着帮忙。小珊听到琴仙的话,哪里能忍住,道:“老头休要栽赃,你们本来就寻错了地方,还要大开杀戒,现在赔了夫人折了兵还埋怨我们,你们羞不羞?” 赵玮也道:“西药王宫的人就在你们眼前,你们要是真想救人就赶紧求她们啊。” 琴仙恶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红粉燕子娇滴滴笑道:“这位姑娘说的极是,琴仙赶紧来求求咱们。” 在场的外人都不得不承认,琴仙固然可恶,但西药王宫的这两人也不招人喜欢。 琴仙道:“只要药王宫肯施救琴山百姓,老朽几人愿意认栽。” 红燕子道:“这是还得回去禀告我们娘娘,先把琴山欠我们的血债还了再说。” 谁都看得出,西药王宫压根就没打算给琴仙他们马宝。 琴仙恼怒道:“老朽早就料到如此,数日后将在东边一百里的凤跃山召开武林大会,邀得前辈高人出山,会同武林正道一起,为琴山百姓伸张正义。” 这话一出口,全场顿时静默。琴山这是要挑起武林同道对药王宫的敌意啊。然后就是一阵唧唧喳喳的细语声。瑶儿走到羽言身边,轻声问道:“药王宫会不会有大麻烦?” 羽言小声说道:“这要看琴山举办的这次武林大会能请来什么人物。药王宫在江湖立足时间不短,自然有相当的实力,一般的江湖人物肯定不放在眼里。江湖里排位靠前的大门派也不会和药王宫为难。” 也的确如羽言分析,在场众人虽然初闻之时心有疑虑,但都克制住没有再多的表现出来。而羽言、巫游艺高人胆大,才不会理会这些帮派斗争。倒是赵璟、李绍熙反而担心这些江湖人士聚众殴斗会带来麻烦。 琴山众人见抛出武林大会这样的杀手锏后,这些人仍不在意,于是面色铁青。他们虽明知眼前这帮人来路不同、身份各异、并非一条战线,可是奈何人家并不理睬自己,自己又受制于人,无力挽转。琴仙长叹一声,转向玄武冥等千鹤教徒,道:“北护法,多年前我曾拜会过普竹和千鹤两位真人,想那时你还在普竹真人身边,你我曾有交流,你还记得么?” 玄武冥见琴仙开口,搬出恩师普竹真人,忙回道:“前辈赎罪,冥人奉掌门真人之命拜见东药王宫,不想却遇此纷争,不得已出手,还望见谅。” 琴仙道:“千鹤一脉执掌武林正义、匡扶济世,这次琴山逢此变故,数千百姓身染怪病,等马宝来救,我们几把老骨头拼了命来,却不想在此被人百般刁难,还望千鹤众高人为琴山百姓做主。” 羽言心道,这琴仙果然老江湖,硬来不行立刻倚老卖老,还搬出旧日情面,拉千鹤和玄武冥下水。他又想,自从义兄被害、镖银被劫,千鹤一派极为紧张,玄武冥突然出现在这里极为奇怪,莫不是这里与无悔教有什么牵连不成。自己近期奔走,竟然偶遇线索,值得深挖。 巫游则心道,这里已经有李绍熙、赵璟、赵玮、赵瑗等皇族,羽言、瑶儿、珊儿乔府,玄武冥等千鹤教众,琴仙等人,东药王宫和西药王宫两派,再加上自己,这里聚集了众多势力,十分混乱。而且自己在这里出现过“赏杀令”,指不定周围还隐藏着其他势力。说起来,他是职业杀手,比其他人要更了解这背后的势力,于是即便他位列十大高手,也不得不有所忌惮。 李绍熙则惊恐于这些江湖人士占山为王,他们训练有数、掌握阵法,这是朝廷的一大隐患,现在又聚在一起要召开劳什子“武林大会”,必须要赶紧除去。为此他盘算起来,日后回去面陈圣上,如何调兵遣将,如何分化拉拢。 玄武冥带着任务而来,早已经打通东药王宫一脉,把后面的事情安排好,企料半路杀出个琴仙来,逼得他当众表态。要知道,若琴仙再晚出现几日,待他料理完西药王宫,琴山之忧立刻可解,但现在他担心琴仙会加速事情的变化。他略一沉吟,道:“前辈莫要误解,马宝一事,千鹤定然会为琴山解决。” 琴仙咄咄紧逼,道:“如何解决?” 红燕子、粉燕子则盯着玄武冥,看他如何解决。 玄武冥看了一眼萧何清,道:“千鹤掌门真人已经请来医谷众人赶往琴山。” 药王宫出产药材,与医谷联系密切,东药王娘娘问道:“华谷主亲自出山?” 玄武冥道:“正是。” 东药王娘娘道:“如此一来,甚好。琴仙可解琴山之扰,而华谷主肯出手,更让我们无须担忧了。”她转而吩咐道:“张倩张兰,今日贵客临门,传我的命令,东药王宫大宴贵宾,上下不得怠慢。” 东药王宫众人刚被琴仙等人所伤,一肚子委屈怨恨,但看七琴六剑也好不到哪去,稍觉宽慰,于是纷纷整装听令。 红燕子却又开口道:“我们娘娘也在今天要宴请各位贵宾,还望大家移步西药王宫。” 张兰张倩顿时气红了脸,双双喝道:“大胆,娘娘在这里,岂有你这个贱婢说话的份?” 红燕子冷笑一声,“你们俩就不是贱婢?这位娘娘是娘娘,我们家那位也是娘娘,我们娘娘邀请各位大侠,你们俩个贱婢多啥嘴。” 东药王宫娘娘低声道:“贵客临门,你们这样失了体面,张兰、张倩下去领罚。” 蓝燕子、黄燕子面露委屈,却不敢违抗。东药王宫众姐妹也忿忿不平却不能言语。红燕子、粉燕子面露讥笑,谁知东药王宫娘娘接着道:“你们俩也去领罚。”红燕子和粉燕子脸上的讥笑还没退去,瞪大眼睛望着东药王娘娘。这时早有东药王宫的人上前围住二人,要押送她们下去领罚。西药王宫的人赶紧围在红粉燕子周围,双方立刻对峙起来。 琴山来人可无暇关心东西两宫之争,七人一拱手,琴仙道:“我等就此下山,改日再来叨扰。”东药王宫娘娘面若沉水,道:“周先生,替我送送七琴六剑。”周先生则闻言领着琴仙等人下山——这绝非客套,那浓雾和八卦阵,还真的自己人才能认清路。 李绍熙和赵璟低语几句,也一拱手,婉谢要离开。小珊问羽言:“羽大哥,咱们怎么办?” 羽言知道李绍熙一方面是为了赶紧回行宫面圣,另一方面是忌讳药王宫这种江湖势力和前朝义军的背景,所以着急离开。他本就不爱这江湖纷争,又不想乔家姐妹和自己一同犯险,再者说,那个觊觎垂虹剑的神秘高手尚未现身,自己和乔家姐妹真不应该再卷入其他纷争中,于是说道:“我想不如就此下山。”然后转过身,问巫游道:“巫兄呢?” 巫游见乔家姐妹也与羽言汇合,无需自己再陪伴左右,于是便道:“我本浪迹江湖,而药王宫与自己本无瓜葛,在下就此离去,不如一同下山后,再与羽少侠告别。” 瑶儿上前一步,道:“巫兄既然浪迹江湖,就不如和我们一起。”巫游心道,你是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我走在哪里都会引来腥风血雨的。瑶儿接着说道,“我和珊妹只是才行走江湖,就已经知道江湖凶险。巫兄做那受雇之事,绝非长久之计,何不就此洗手,不再踏足江湖?” 巫游心中一震,她哪里不知道自己做什么的?想那杭州朱雀大街,我举手之间连毙孙家数人,她就在一旁看着。旋即又想起儿时情景,接着又想起弟弟巫辰,巫游心中一寒,更加坚定离开的念头。于是他摇摇头道:“谢过乔姑娘的美意。巫某人还有事情要办。”然后他又对众人一抱拳,道:“就此别过。” 羽言心中突然一动,想起一件事,张嘴问道:“巫兄,在下还有一事请教。” - - 《凭陵杀气》第四卷完结。药王宫的故事还没有结束。千鹤的玄武冥为什么来到药王宫,羽言又在这里遇到了什么事情,一切尽在明日起更新的第五卷中。 八十九章 双王博弈争权势 一为江山一为玄 白天,人工湖波光粼粼;晚上,人工湖静谧安详。湖畔一队宫女款款走过,其中一个宫女也不知动了哪里,湖畔的长廊上一盏盏宫灯次第点亮,将蜿蜒曲折的长廊点缀得光彩动人。 从长廊的尽头,来了两人。那群宫女早就得了号令,巡视过长廊后就赶紧躲了起来,怕惊扰那二人犯下重罪。 那二人年纪相仿,一身华服,都是身怀迫人气质,但不同的是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站着这人长脸细眉,嘴宽耳垂。他身形消瘦,相貌不是十分抢眼。这人之前出现过,曾经带着两男两女出现在京城的酒肆中,微服出巡中听到过百姓议论杭州恶霸被杀以及知府贪腐等事。他身份只有一个,就是皇帝。 坐着这人是鹰眉细目,皮肤紧致光泽,左右两鬓各有一缕白发随着头发梳在脑后盘在一起。他坐在轮椅上,这轮椅是金属材质,造型精美,更奇特的是这轮椅不用人推就能向前缓慢移动。敢在皇帝面前坐着,不仅仅是因为他行动不便,更因为他的身份,既是据地自辖的靖王爷又是十大高手中的“王”。 皇帝说话了:“靖王,你这轮椅不能再快点么?朕还要迁就你不成?!” 靖王道:“陛下,臣不敢快走,恐犯僭越。” 皇帝冷笑,道:“不说你这个靖王府的殿堂、属城犯下多少僭越,就说这条长廊,竟敢仿造皇城那座修建,凭此一条就能论你大逆不道之罪。” 靖王抬眼望去,见长廊每隔两丈间距就是一对柱子。柱子上精雕细刻、工艺绝妙。每侧柱子上面,都是一幅彩画。上面精绘着花鸟、山水以及神话传说,色彩明丽、富丽堂皇,比肩皇城那座长廊也毫不逊色。 靖王笑道:“陛下知道微臣腿脚不便,终日里只能在湖边散步,所以在这上面花了些心思,陛下又何必与微臣计较呢?” 皇帝道:“你若只是将心思用在这里,倒也罢了。”他顿了一下,道,“你善于研究精巧的玩样,最近又做了些什么?” 靖王道:“我最近造了一个特别的东西,很好玩的。” 皇帝来了兴趣,道:“什么东西?” 靖王道:“微臣为您展示。”言罢,他抬起双手,拍了两下手掌,“啪、啪”两声,长廊的灯应声而灭,四周陡然暗了下来。 皇帝大惊,向后连退两步,道:“赵勋,你要干什么!” 靖王“啪、啪”又连拍两次手掌,长廊的灯又依次点亮。 皇帝见靖王不似要害自己,缓和态度,道:“靖王,你这是作何?” 靖王冷冷地道:“赵淳,你还是不信本王啊。” 皇帝道:“大胆赵勋,你竟敢直呼朕姓名。” 靖王笑道:“陛下,你还是不信微臣啊。若微臣想要害陛下,还需要费这样的周章么?” 皇帝道:“我知你武功超群,也听得别人说你在江湖上颇有声望,可是没有朕,你自信能坐稳这江山?” 靖王道:“陛下,微臣没有治国之才,你纵然把这江山让给我,我也坐不住。微臣只适合做些精致的小玩样打发时间。微臣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皇帝“哼”了一声,道:“你这拍掌灯起灯灭的小玩样还是不错的。” 靖王道:“陛下来此不是特意跟微臣聊这个的吧。”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连廊旁的第一个八角攒尖亭,这里种了不少玉兰树。 皇帝停步,道:“朕此次南巡,一是祭天,二是邀你回京。” 靖王也停下来,双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道:“陛下,微臣已是半个废人,离不开这轮椅。此去京城舟车劳顿,微臣走不得啊。” 皇帝道:“正是因为爱卿患有腿疾,朕才想让你去京城享福。” 靖王“哈哈”大笑,道:“原来陛下还是不放心微臣,怕臣割据一方拥兵自重。” 皇帝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道:“现在全国各个州府郡县的军权全由中央调控,唯有这里需要你靖王点头。你这样让其他王爷怎么看,又让朕如何安心。” 靖王冷笑道:“其他王爷,哼,他们也配!不过是仗着投胎本事好,混了个爵位。”他看着皇帝,赵淳心道你这不是也在说我么!靖王继续道:“莫不是我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交出兵权,要么和你回京?”然后他一摇头,道,“不是,是只有一条路,交出兵权和你回京。” 皇帝也不畏惧他,盯着他道:“不错!” 靖王重复道:“交出兵权和你回京?!”他一边重复着,一边不由自主地从周身发出阵阵迫人之气,令周围的玉兰树“呼呼”地摇个不停。 皇帝哪有他那样的内力,被他的内力逼退数步。但赵淳身为帝王,睥睨天下,虽然没有这样的功力,但王者的霸气却不逊于靖王赵勋,毫无惧色地说:“不错,朕就是要你交出兵权回京休养。” 靖王突然换了话题,问道:“李显忠最近怎么样?” 李显忠是禁城总管,是保障皇族安全的总负责人,也是李绍熙的父亲。皇帝道:“兢兢业业,恪守职责。” 靖王道:“这次怎么没随陛下来?” 皇帝道:“我命他留在京城守卫皇族。让他的儿子,一品带刀护卫李绍熙随朕参加祭天典礼。” 靖王道:“我怎么也没看见他?” 皇帝心道,五皇子赵璟和长平公主赵瑗已经被沧遗公主赵玮撺掇得跑出去玩,而李绍熙也跟了过去,不过幸亏他也跟去,自己才稍许放心。他道:“朕对他另有安排。”然后道,“靖王,你想说什么?” 靖王道:“陛下,现在江湖势力极大,各路英雄好汉、绿林人物层出不穷,我是担心姓李的父子守不住禁城。” 皇帝心念一动,宰相张俊、大将吕颐浩和韩胜忠都曾经跟自己提过江湖上的一些事情。他们说江湖上有几个门派人数众多、势力极大,还有不少武功高超的人,一个人就能抵得上一支军队,日后有可能是江山社稷的一大隐患。他道:“你想来替朕守京城?” 靖王笑道:“我一个废人去守什么城啊。我只是担心,有的江湖人突发奇想,想要做几天皇帝,然后潜入京城,害了陛下。” 赵淳故作生气,道:“有你这么说话的么!”然后又道:“那朕更得让你这个高手回京护驾了。” 靖王笑道:“微臣在江湖有些薄名。不如这样,陛下不收微臣的军权,微臣保证不造反,同时保护皇族的安危。” 赵淳没有说话,从八角攒尖亭出来继续沿着长廊向前走。 靖王看他犹豫,驱动轮椅追上去,道:“陛下,微臣深知陛下才是治国之人,微臣就是打下江山也守不住江山,所以微臣绝不造反。但别人就不像微臣这样自知,万一潜入皇城,伤了龙体,可就不妙了。” 皇帝还是没有说话,就这样两人走到第二座八角攒尖亭的时候,赵淳停下脚步,道:“赵勋,你可以不回京,但不交兵权肯定不行,其他的我可以答应。” 靖王知道皇帝心意已决,兵权若是不交,就将彻底撕破脸皮。但皇帝可以答应他其他要求,这也符合靖王的目的。靖王道:“陛下可曾听过‘乾坤道舆阵’?” 赵淳一愣,道:“这是一套阵法?” 靖王道:“不是一套,是八十一套。所谓‘万般阵法莫出乾坤,穷尽数理不在道舆’。这‘乾坤道舆阵’包罗万象。”他自觉言语有失,把信息泄露得太多,于是突然停住。 对他的不在然,皇帝有所警觉,问:“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靖王道:“陛下,微臣未见此套阵法,只是有所耳闻。但微臣想,若是这套阵法真有什么奥妙,散落民间很有可能威胁到皇族的安全。” 皇帝道:“你是想让我举国力来收集什么‘乾坤道舆阵’?” 靖王道:“微臣是一心为了皇族的安全啊。” 皇帝想了片刻,道:“此事我要再思量一下。” 靖王知皇帝动心了,也就不复言语。双方各怀心思,于是走到第三个八角攒尖亭的时候,竟然无话可说了。 第九十章 本章书接第三卷 探拳城 “被你这么快识破我也无话可说。”杨鎏恩对羽言如是说。 - 偏偏羽言不喜欢、也不善于寻常寒暄。何楷瑞又不知道该如何巴结这位新晋十大高手,又担心刚才让杨婉秋送信一事怠慢乔家众人,又担心拳神他们问杨婉秋经过她回答不好,因此羽言和何楷瑞之间也是无话可说。 过了好半天,一大群幻拳府的人方赶到南门迎接羽言和料德他们。这群人为首的是三个壮汉。不用何楷瑞介绍,料德都认识,他给羽言介绍道:“这是无影拳神的三个儿子,现在幻拳府掌事人,逐日金拳杨天恩、逐月钢拳杨怀恩、逐星铁拳杨笃恩。”然后又介绍杨虎给羽言,低声道:“他就是管事房大管事杨虎,是拳神最信赖的人。”羽言与这些人一一见面。杨家兄弟及杨虎对羽言十分客气,对料德等人也很尊敬。双方策马前行。 杨虎道:“拳神知道料先生和羽少爷莅临拳城非常高兴,已经在议事厅等候各位。”羽言知道他们已经看过何楷瑞让杨婉秋带回的书信,知道岷江事情的经过,也知道没有无影拳神首肯,这些人不会向自己透露消息,所以他想赶紧见到无影拳神,策马与杨家三兄弟走在最前面。而料德与杨虎走在他们后面。 羽言就听料德问杨虎道:“杨虎兄还一人独居?”杨虎指着不远处一座独栋院落,道:“老夫一个人住惯了,现在就住在那里。” 料剑波随着何楷瑞以及拳府弟子和乔家其他人走在料德和杨虎的后面。剑波也是第一次来拳城,这里的景象让他震惊。原来拳城的百姓看见杨家三兄弟在街上策马前行,纷纷停住脚步低头跪拜,就像其他地方的人在庙中跪拜泥塑神仙一样,而幻拳府的人早已司空见惯,毫不理会,继续前行。剑波听父亲料德说过,幻拳府拳法充满奇幻异象,所以拳城的百姓对幻拳府供若神明。他之前还觉得不可思议,今日一见方才相信。 一路风景少述,但挑重点。只说羽言等人来到议事厅,见到无影拳神本尊。 只见拳神坐在黄檀木轮椅上,他须发皆白,皮肤暗淡,他身形消瘦,但骨架极大,所以撑起来的身形竟能挡住身后推车的弟子。 “羽少侠,乔大侠那些年来我这里的时候,你都不肯来啊。”拳神捋着白须道。 羽言拱手道:“在下平素与游山玩水,不常在镖局,所以错过了。” 拳神道:“那这次来可是为了乔大侠的事情?” 羽言见他直接点题,就不再兜圈子,点头道:“在下才疏学浅,但得家师指点,认得几路拳法。我仔细观察义兄尸体,发现其身有中拳痕迹。” 拳神“哦”了一声,道:“少侠仔细说来听听。” 羽言上前一步,看了眼四周拳府弟子,略一沉思,道:“拳术即手搏,种类林立,或轻灵、或快速、或连绵、或刚烈、或大开密合、或放长击远,百花齐放,难以概论。而幻拳则是在虚盈二字之间做足文章。” 拳神道:“的确如此,幻乃不真不定而令人生迷之意,幻拳就是要不真、不定,令人摸不清虚盈。但少侠又如何确定乔大侠曾与幻拳对阵呢?” 羽言道:“我仔细分析过那晚战局,义兄左掌对垒幻拳…… - 乔逸生双臂绑着护腕,这对护腕是“一剪媚”亲自为他准备的,护腕上有一层细密的金线保护着。这金线可不寻常,乃是金蚕丝线,寻常刀剑莫能斩断,乃是“一剪媚”珍藏的宝贝。但这左臂的护腕上的金线却在这迎敌的关键时刻根根断裂,而对手只是戴着拳套。乔逸生心道,幻拳府也来了? 其他的高手却也不闲着,纷纷向乔逸生袭来。乔逸生心知不能拖延,好在无影拳神曾给自己讲过幻拳要义。于是他齿咬舌尖,一阵刺痛让自己心台清明,再看护腕,金线如常。 要知道,乔逸生全身笼罩护体真气,而金蚕丝线又坚如钢铁,若是被斩断,那就意味着护体真气被打碎,他就失去最后的屏障。但金线未断,刚才只是幻象,于是乔逸生喝到:“尔乃拳神何人?”那人也不答话,双拳挥舞,一只冷光粼粼、一只金光乍盛,一虚一盈,正是幻拳最高奥义。 乔逸生心中一寒,这人的身手远胜幻拳府四代头号弟子,无影拳神的亲儿子杨天恩。但,这个人自己并不认识,难道幻拳府一直隐瞒着什么? 而金镖长刀心虽忧虑,但豪气冲天,他左掌一翻,迎着幻拳而去。他知道,对战幻拳,就要虚则避、盈则击,自己内力充沛,料想应该能击溃这个拳师。 拳掌相击,乔逸生只觉得像用手拍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他知道自己选对了。对方拳师内力不及乔逸生,这一次对击并未讨得便宜。但他立刻双拳挥舞,乔逸生就看眼前顿时出现百十只拳头,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 这些拳头组成一张网,罩着乔逸生的左半边。乔逸生就觉得这些拳头像绞肉机一样,死死地缠着自己,扭着自己的臂膀,臂膀上的衣服、护腕、肌肉都要被扭曲撕裂一般。再这样下去,左臂经脉紊乱,这条胳膊就废了。于是,他忙反转方向,用力挥掌,却看护腕金线丝丝断裂。乔逸生心道,究竟哪个是幻相、哪个又是真相?能做到这般地步,难道他另外使了什么毒? - 羽言道:“我检查义兄左臂,内关、曲泽、天池三个穴位出现了望、朔、晦三个形状的阴影,此乃身中幻拳中虚相拳法的痕迹。另外,左掌上有细密均匀的刺破痕迹,这是与戴着拳套的人对掌所致。我义兄当时真气尚在,能在掌心留下刺破痕迹,极大的可能是中了戴着金阶拳套的拳师使用的盈相拳法。因此,我才怀疑义兄被害一事有拳府的人参与。” 幻拳府杨氏兄弟早就按耐不住,羽言此言一出,顿时捅了马蜂窝。老二杨怀恩、老三杨笃恩及几个拳府高级弟子一个箭步冲到羽言面前。 就在这时,拳神大喝一身:“住手!”杨怀恩、杨笃恩闻言站住。拳神斥道:“你们不要命了,对方是十大高手凭陵杀气,杀气一出你们还有全尸?”然后道:“不错,羽少侠,能在臂膀造成望、朔、晦形状阴影的确是我们幻拳中虚相拳法的痕迹。但是,你说是我们金阶拳师杀了乔大侠,我不认同,因为我们幻拳府只有我的三个儿子是金阶拳师,拥有金阶拳套。”他顿了下,道:“虽然我这三个不成器的儿子拼尽全力,或许围攻之下能够在乔大侠手上讨得一招半式的便宜,但老朽还真不看好他们能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羽言道:“幻拳府的金阶拳师只有三人?” 拳神道:“我这三个儿子当时可都在幻拳府,此事有少林高僧作证。乔大侠遇害之时,戒律堂首座‘通背达摩’玄宁师傅莅临本地,我这三个犬子都在作陪。” 料德问道:“拳神,可还有实力达到金阶拳师的弟子么?” 拳神摇摇头,道:“若拳府还有达到金阶的拳师,老朽愿随乔大侠而去。” 其言至此,羽言、料德也不好再说什么。 - 料德叹口气道:“最近江湖真不太平,没想到太极龙棍的棍王秦玉刚也死了。” 无影拳神忙道:“谁说不是,才刚过六十就被水泽绿谷害死了。” 料德惊问道:“水泽绿谷是凶手?” 无影拳神道:“我也是才知道的。”他吩咐一旁的何楷瑞道:“楷瑞,你将来龙去脉从头道来。” 于是何楷瑞忙上前一步,将自己在秦玉刚寿宴及葬礼见闻和那晚上女娲杀害秦玉刚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他所说的,和杨婉秋提前送来的书信内容一致,但何楷瑞隐去了信中写的秦玉刚寿宴当晚设宴一事。何楷瑞只是说,秦玉刚生前曾托自己给无影拳神捎话,太极龙棍没有参与杀害乔逸生一事。 拳神点点头,何楷瑞忙退回自己的位置。 羽言心道,水泽绿谷突然杀害秦玉刚,动机令人费解。他想起东海渔叟曾说过郭楼主的行踪就是秦玉刚告诉少林的,而水泽绿谷则不知从哪获得消息,在明山大剑眼前杀了郭楼主。难道因为郭楼主的事情而让秦玉刚丢了性命,他想到。 料德连说了两个“没想到”。拳神则道:“现在江湖太乱,我听闻水泽绿谷背后有无悔教五备盗跋做靠山,想来乔大侠的死应该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羽言心道,乔大哥替千鹤押镖,千鹤与无悔教争斗激烈,乔大哥的死肯定有无悔教参与。只是这无悔教与千鹤却不同。无悔教与其说是一个教派,不如说是一个隐形的组织,它只是很多人背地里的另一个身份,所以即便知道他们是凶手,想要找出他们来又谈何容易。而且那个五备盗跋,位列十大高手,是游江先生亲自编撰的,可是游江先生给自己的书中却没有这个人的介绍,这事太奇怪了。 拳神与料德等人再说了几句话,见羽言似乎另有所思,于是吩咐左右,招呼他们下榻拳府。 九十一章 拳神夜授幻拳谱 难料世事太匆匆 随后无话。至夜,突有人敲羽言房门。羽言与料德隔墙而住,因此他起身开门,见是一拳府高等下人。来人道:“拳神有请。”羽言听隔壁料德未睡,于是过去招呼料德一起过去。那人却道:“拳神吩咐,只请羽少侠一人。”料德道:“莫要替我担心,这里不会有意外。”羽言便随此人去见拳神。 拳神一个人在一凉亭处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等着羽言。下人带羽言来到后,拳神已经微醺,他挥挥手,让下人退下。 拳神望着夜空,道:“今晚请你来,是想和你说些事。” 羽言道:“拳神但讲无妨。” 无影拳神看着羽言,道:“幻拳到我是第三代,可是势力越大、实力却越弱。我这三个儿子,恐怕难成担当,所以我想寻找有资质的人,把幻拳传给他。” 羽言一愣,道:“拳神是看我有这个资质?” 无影拳神道:“不错,你是那位高人的弟子,年纪轻轻就能使用凭陵杀气,料想‘剑魄’也传给你了吧。”他看羽言没说话,接着道:“因此我想把幻拳传给你。” 羽言道:“可我不想学。” 无影拳神看着羽言半晌,笑道:“果然,当初我跟乔大侠也提过,但也被拒绝了。” 羽言道:“但我义兄曾说在拳法上得到过你的指点。” 无影拳神道:“乔大侠谦虚了。不过你不想学,我不勉强,但请让我演示一遍幻拳,因为你既然认定凶手中有幻拳府的人,那你熟悉幻拳或许会对你报仇有益。” 羽言点点头,道:“那就劳烦拳神了。” 无影拳神道:“我们到那片空地上吧。”言罢,他驱动轮椅,向前移动。 羽言第一次看见这椅子自行移动。原来这椅子设计巧妙,拳神按了一个机关,轮椅就开始移动,拳神手握扶手上摇杆,控制轮椅的方向。拳神笑道:“这是靖王爷给老夫的轮椅,设计巧妙,不用人推,老夫自己也能随心而走。” 羽言道:“我还未曾有机会见到这位十大高手中的‘王’。” 拳神道:“他啊,平素就爱专研这些能工巧器,不像个王爷,倒像个匠人。不过他自己那张轮椅可比送我这张多了不少花哨玩样,以后你见到他可要小心些。” 羽言道:“多谢拳神提醒。” 到了空地上,拳神对羽言道:“今日是十五,最适合演练幻拳。” 羽言对幻拳的了解仅限于师门、乔逸生的介绍和游江先生的书,他第一次亲身见识幻拳。旋即,羽言就感觉拳神的身形陡然增大数倍,像是一个巨人一样从高处望着自己。那巨大的拳头从空中落下。羽言并未动作,这巨大的拳头砸在自己面前的空地上。他听见拳神念道:“上古真人,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吐纳精气,独心守神,肌肉若一,无计天地,无有终时,此乃幻道。” 原来拳神心知羽言不愿学习幻拳,于是便趁着演示,将幻拳总纲说与他听。羽言又不能捂耳不听,故此拳神也算将幻拳传给羽言。 他接着道:“穷数达变,形移易化,幻始成。其巧妙,其功深,难穷难终;其巧显,其功浅,随起随灭。知幻化不异生死,始可与学幻矣。”拳神口吐真经,每一个音都幻化成一个看的见得字出现在空中,发出金色光芒,稍作停留,在下一个音发出之前,飞向羽言。 羽言伸手去抓那个字,竟然扑了个空,字在眼前竟然化成金色的粉末随风消散。怪不得拳城的百姓将幻拳府奉若神明,就这幻象奇术,莫说那荒村野老,就是自己初次看见都颇为惊奇。 羽言心有所悟,这开篇内容是辨明“幻”的形体和精神,是修炼幻拳的总纲,但闻其言者众多,悟其道者鲜矣。像羽言一样,立刻看明拳神的“形移易化”,比起杨家三兄弟来说要高明不知多少倍了。 就这样,拳神将幻拳总纲尽数授予羽言。然后,道:“羽少侠应该回复一下老朽吧。” 羽言轻叹一声,道:“拳神刚才提到‘剑魄’,其与幻拳有相似之处,今日我未带‘剑鞘’,本使不了‘剑魄’。但听了幻拳纲要心有所感,不如就用‘幻剑’来回应‘幻拳’吧。” 他两手空空,双臂抬起,无影拳神就看围绕着羽言凭空出现数条玉带,这些玉带细看是由玉牌组成,一张张玉牌相连组成玉带,一条条玉带相绕将二人圈在其中。再看羽言手中,金光汇集,从玉带上飞出的金灿灿的光芒聚集在一起,出现一把剑的形状。就听羽言轻声道:“上古真人,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吐纳精气,独心守神,肌肉若一,无计天地,无有终时,此乃幻道。穷数达变,形移易化,幻始成。其巧妙,其功深,难穷难终;其巧显,其功浅,随起随灭。知幻化不异生死,始可与学幻矣……” 拳神老泪纵横,道:“若你是拳府传人,该有多好啊。” - 无影拳神擦干老泪,道:“幻拳需要传人。羽少侠请答应老夫一件事情,若以后遇到合适的人,请替老夫将幻拳传给他。” 羽言看着拳神坐在轮椅上,老态毕露,心有不忍,于是点头应允。 拳神终于放松下来,驱动轮椅回到凉亭中,呷了一口酒,望着远方。远处的黑夜中有一束灯光射穿这黑夜。羽言问道:“那是哪里?” 拳神叹气道:“那是我的鎏儿,我的四子” 羽言一愣,道:“天、怀、笃恩三兄弟还有一个弟弟?” 拳神面色晦暗,道:“不错,老朽育有四子四女,其中第四子鎏儿悟性极高,远胜他的三个哥哥。因此,他深得老朽真传,掌握了幻拳要义。若其尚在,幻拳一门尚可传承。可惜啊,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羽言心道,这个鎏儿的存在我倒是从没听说过。想来他应该叫杨鎏恩。但看拳神伤感,羽言不忍,于是转移话题,道:“拳神还有什么吩咐?” 拳神道:“羽少侠认定我们幻拳府与乔大侠之死有牵连,我只求如果真有一个凶手是我幻拳府之人,还望羽少侠留其性命。” 羽言看着拳神,道:“我义兄是拳神多年好友,他遇害,我若找到真凶定要替他报仇,无论他是否是幻拳府之人。而拳神让我休要伤他性命,又是为何?” 拳神道:“老朽也希望他死,但请交给我们拳府处置,这是老朽唯一的请求。” 羽言摇摇头,道:“明日我和料德就将告辞。” 无影拳神看羽言这样,只得长叹道:“那明早拳府众人就为二位践行。” - 羽言本以为今夜再无其他事情,就辞别无影拳神回房。可是没有下人领路,他回去的时候竟然迷路。他倒不慌,飞身上墙,捡那高处,施展轻功,寻找自己下榻的房屋。却突然发现远处有两个人,形似料德和剑波。他忙飞身赶去,果然是他二人。只见料德气喘吁吁,剑波宝剑出鞘、执剑而立。羽言忙问缘由,原来二人是追一个人而至。 - 料德见羽言跟下人去见拳神,就转身回房。儿子剑波问他何事,料德摇摇头。剑波又问他何时休息,料德道:“你先睡吧,我上院子里坐会。”剑波孝顺,知道父亲因为乔逸生的死而难受,道:“爹,我陪陪你。”于是,父子二人来到院中。开始无事,可突然间剑波听到有细微声音。他心中存疑,怕是拳府在暗中监视他们,就立刻翻身上房,寻那声响,却看一个模糊的身影一闪即逝。剑波回头招呼父亲,料德也是习武出身,就随儿子剑波一起去追那黑影。但却再没寻得踪迹。正巧,也就在这里遇到羽言。 剑波认得回去的路,三人就一起往回走。羽言把拳神要自己放过幻拳府凶手性命的事情告诉料德,然后问他知不知道杨鎏恩这个人。料德道:“杨鎏恩出生时,拳神已经四十多岁了。虽然已经有三个儿子,但中年得子还是令拳神非常高兴,他大摆筵席宴请豪杰。我还随老爷一起来赴过宴。后来我随老爷再来幻拳府,与这个杨鎏恩见过几面。老爷曾说这杨鎏恩资质要比他的三个哥哥好很多。拳神也特别宠着这个孩子。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杨鎏恩突然得了重病。拳神当时请了医谷华谷主出山,但是华谷主还未到,杨鎏恩就去世了。” 羽言知道医谷华谷主,号称扁鹊重生,而医谷更是一大批名医汇聚在这里。他道:“若是医谷的人赶来,或许还能救活吧。” 料得道:“谁说不是,华谷主当时带着医谷五仙一起来的。” 剑波道:“那这个杨鎏恩得了什么病?” 料德道:“这倒不知,华谷主赶来后,杨鎏恩都已经被埋起来了。” 三个人正说着话,就听一阵急促的梆子声。羽言道:“出事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远处,就从羽言回来的那个方向,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哭声。羽言侧耳倾听,脸色一变,道:“无影拳神死了。” 他飞身往回赶,却突然停下,转身对剑波道:“你俩立刻回去把咱们乔家的弟兄都喊起来,然后做好出城的准备,我先去看看情况,然后咱们就在进出城的南门集合。” 料德和剑波知道事态严重,赶紧领了命而去。先不说他俩,说羽言这边。 羽言心道,如果无影拳神被杀,自己应该是除凶手之外最后一个和他在一起的人,那么很容易惹上嫌疑。羽言之所以觉得无影拳神是被人所害,是因为拳神虽然年岁已高,但状态尚可,自己半个多时辰之前还和他在一起,断没有这么短的时间突然暴毙的可能。看无影拳神的样子,也没有自尽的可能,而且幻拳府疑点重重,如果那个杀害乔大哥的凶手真的是幻拳府弟子,完全有可能趁此机会嫁祸自己。他有预感,自己掉进凶手的圈套中。 九十二章 一代豪杰抱憾去 难隐身前孽事因 不出所料,当羽言随着哭声赶到凉亭的时候,杨家人已经把这里站满了。羽言先没有现身,他在人群外,就听见杨怀恩一边哭一边道:“你们快去把那个姓羽的和乔家的人都给抓住。” 杨天恩则低声咆哮,道:“那姓羽的是十大高手,你们和我一起去。另外,何楷瑞立刻去少林,将拳神老人家的噩耗告诉玄静方丈和玄宁首座。” 羽言心道,无影拳神真的被人害了,而且自己还被人嫁祸了。 然后,羽言就看人群由中心“哗”地分开,杨家三兄弟为首,率领一大帮幻拳府核心弟子从里面走出来。 羽言也不躲藏,迎着走上去。杨家三兄弟看他这么大摇大摆,倒自己吓了一跳。杨天恩咬牙切齿道:“羽言,你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羽言道:“你们闪开,容我看一看拳神的尸体。” 杨家三兄弟怪叫起来,哪肯让路,戴上拳套就冲着羽言杀来。 羽言心中厌恶,这几个人,先不想安置好父亲的遗体,也不想好好检查尸体,反而认准我是凶手,一面要去少林告状、一面又要拦着我们,真是愚蠢。再说,拳府自无影拳神之下,包括杨家三兄弟在内,都没掌握幻拳真谛,凭他们的功夫,岂能抓住杀害无影拳神的真凶。 羽言本不愿祭出杀气,可是现在这些人缠着自己,若不震慑他们,反而耽误时间。只见羽言缓步向前,杨家兄弟只觉周围空气突然凝结,羽言每前进一步,空气的压力就增加一分,而自己就像被空气揉捏紧压,这种强烈的压迫感让他们恐惧。他们想喊,却又喊不出声,害怕得五官都狰狞起来。杨天恩还能张开嘴,他的喉咙咕噜几下,吐出一句话:“这是杀气,运功抵抗。” 要是运功就能抵抗得住杀气,一开始也就不会这么狼狈。不过羽言也不想伤他们,他现在理解无影拳神的难处,生前豪杰,但三个儿子却无一能传承自己,人生的落寞和无奈,他能体会这种心境。 他不再理会这群人,闪身进入圈子核心,只见无影拳神的轮椅就停在凉亭中央,无影拳神瘫软在轮椅上,身上没有道口,但拳神双目圆睁、瞳孔放大,喉咙突起、双唇微张,七窍流出的血已经染红原本洁白的须发——一代大侠就这样死去。羽言再看轮椅,椅子从靠背开始裂开,一个轮子飞了出去,还有两个轮子碎成数块。看来凶手是击杀拳神的力道极大,把靖王所赠的黄檀木轮椅都震碎了。羽言走进拳神,见他右手搭在轮椅扶手上。羽言上前伸出手,提起拳神的右手,却发现这只手死死地抓住轮椅的扶手。紧张、激动,要靠右手握紧扶手才能稳住身子,羽言想。再看拳神左手,软踏踏地搭在腿上,食指微微伸出。这是在指着凶手,羽言又想到。 羽言走到拳神的身后,拳神的脑袋耷拉在肩膀上。羽言从后向前看,一愣。他顺着拳神面朝的方向望去,正是远处黑夜里那盏不灭的灯。 羽言道:“杨天恩,那是你四弟杨鎏恩的墓么?” 杨天恩这时感觉杀气小了些,他勉强支撑着,不明白羽言的意思,点了点头。 羽言二话不说,飞身而起,直奔那亮灯处。 到了近前,发现这里原来是个墓园,门前有一盏大的长明灯,自己看到的灯光就是这盏灯的。羽言抄起墙上的火把,在长明灯前引燃,然后推开铁制的园门,顺着青石板往里走。这个墓园不大,但是格局规整。羽言走到中心的墓碑前,用火把照着,看上面写着“杨鎏恩”的名字。羽言才不管其他,挥掌劈去,将墓室劈开。他在外面等着,这时杨家的人也都赶了过来,羽言不是等他们,而是等里面空气流通,他抄起另一个火把,引燃后扔进墓室,见火把燃烧正常,这才跳进墓室。墓室不大,正中摆放着一口楠木大棺。羽言围着棺木转了一圈,猛地一抬手,一掌将棺木劈开。 里面是空的。 - 羽言飞身出了墓室,看着周围的拳府人等,目若刀剑,冷冷地扫过他们的脸,那些人噤若寒蝉,被眼前的情景吓住了。这时,杨家三兄弟押着料德、剑波等乔家人来到近前。羽言见乔家的人身受外伤,心中一沉,想来刚才发生过争斗,幻拳府仗着人多欺负料德、剑波他们。剑波道:“我们没伤到筋骨。”羽言稍感宽心。 而杨家三兄弟则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杨怀恩颤颤巍巍地道:“你杀了我父亲,又毁了我四弟的墓,你好恶毒。” 羽言的动作要比他们快多了,杨怀恩只觉得前襟一紧,整个身子就飞了起来,然后一头就摔进墓室中。饶是杨怀恩是拳府四代金阶拳师,竟然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羽言就把他拎起来摔得毫无还手之力,杨怀恩在墓室中阵阵哀嚎。 羽言冷冷地道:“你睁大眼睛,看看里面有没有你四弟。”杨怀恩突然不嚎了。 杨天恩、杨笃恩一个叫“二弟”、一个叫“二哥”,连忙冲到墓室前,却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羽言见他们是发自内心的疑惑,心道此事奇怪。他扫视众人,突然发现一个人缩头往后退。羽言快步上前,那人哪能逃得了,一把被羽言抓住扔在众人面前。这人原来是管事房大管家杨虎。 羽言道:“拳神已与我明说,杨鎏恩还活着,这事你也知道。杨鎏恩趁我不在杀死拳神。你是脱不了干系的。”羽言心道,若这个杨鎏恩真活着,那拳府的秘密应该就在他的身上,而杀了乔逸生的幻拳府之人就应该是他。要知道,杨鎏恩是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存在在世间的人,如果凶手是他,不会让任何人起疑心,更不需要不在场的证明。而他作为拳神最宠爱的幼子,又是四代中悟性最好的拳师,那么他真的具备参与围攻乔逸生的实力,而他的三个哥哥,羽言接触后发现实力太差,若是那晚出现,一定会被乔逸生手刃当场。羽言看杨虎退缩,想他是拳神身边人,或许知道这个秘密,于是诈了杨虎。 没想到杨虎闻言一下瘫倒在地,双手指天,喃喃道:“四爷不可能杀老爷的,他不可能再犯不孝之罪啊。” 羽言转过头——这时杨怀恩已经在兄弟的帮忙下从墓室中爬出来——看着杨家三兄弟,道:“你们的四弟还活着。” 杨天恩冲上前,一脚踢在杨虎的胸口,怒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杨虎被这一脚踹得在地上滚了一圈,他伏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说:“四爷活着,他就住在拳城。老爷没有杀他,留了他的性命,他的起居都是老夫去打理的。” 这信息量太大,杨家人都接受不了。羽言却不理会,道:“他在那里?” 杨虎呻吟微弱,道:“他就和我住在一起。” 羽言一下想起来拜见拳神的时候,杨虎带路曾提过自己独居的事情。羽言辨了辨方向,对剑波道:“你照顾你父亲。我去找那个杨鎏恩。”他又转身对杨家兄弟道:“尔等敢再伤乔家人,我就屠尽杨家人。”他心中想,自己揪出杨虎,打听出杨鎏恩还活着,杨家人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己才扭转形势。若是晚一步揪出杨虎,杨家人真伤了料德、剑波性命,自己肯定不会放过他们,说不定此刻自己已经血洗半个拳城了,这样就算自己洗脱杀拳神的罪名,屠拳城的恶名是戴上了。那人果然想嫁祸自己,羽言想。 他不敢怠慢,抄起火把就往杨虎的房子飞去。杨虎的住处好寻,白天又曾看见,羽言不多时就来到近前。 杨虎独门独院,此刻院门紧闭。羽言飞身越过院墙,将火把插在院墙之上,房中漆黑,拖过窗户望不见里面的景象。羽言走上前,推开房门,嗅到一阵松油味道。他借着穿过房门的月光,走到桌前,伸手一摸桌上的烛台,还是温的。 羽言迅速撤出房间,跃上屋顶,在目力所及的尽头,有个人影正在远去。羽言心道,就是他了。然后飞身追了上去。 九十三章 循踪又得凶人迹 杀气贯穿恶徒身 何楷瑞率着几个师弟,骑上快马,奉着师命就向少林的方向赶去。这一去得数日的光景,可是师命如山,事态紧急,他可来不及准备。十大高手的“气”杀了无影拳神,何楷瑞心道这是撼动整个江湖的大事件,自己竟然可以亲历,太不可思议了,而且自己从幻拳府的第三等级一下子升到了第二级,又得到师傅的重用,派去向少林汇报消息,看来出头指日可待。但他又想到拳神死了,回忆起素日里拳神对自己颇为眷顾,心中一阵难受。 他就这样边想边带着人策马赶路,走了快一个时辰,突然间就看见不远处有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而来。就眨眼间,后面的人就追上前面的人。前面这人忽然化作幻象,后面的人扑了个空,可这人并不简单,立刻识破前面人的真身,双掌挥出,迫使那个使幻相的人不得不显出真身。两人原地站住。 何楷瑞的马却不停,他和几个兄弟继续向前冲去。但何楷瑞心中大惊,那使幻相的人明明用的就是幻拳,看那水平要远胜于杨天恩师傅,他是谁?而另一个人就是十大高手之一的羽言,他要干什么? 何楷瑞招呼弟兄继续向前,自己则翻身下马,往回奔去。因为他反应及时,所以没多久就赶回刚才的地方。他听见那个使幻拳的人说道:“这事不过是我的家事,与你无关。” 羽言道:“我也不愿听你们幻拳府的破事。我只问一句,那夜围攻我大哥,你是不是也有份?” 这使幻拳的就是杨鎏恩,何楷瑞借着月光,见这个杨鎏恩比自己年长几岁,身材消瘦,但骨架极大,所以身形挺拔,比对面的羽言还要高出一些。他入门的时候听说拳神四子杨鎏恩已经死了,所以他从没见过这个人,哪能想到眼前这人会是杨鎏恩。 杨鎏恩冷笑道:“你要替乔逸生报仇。” 羽言也冷笑道:“你以为你能逃过我的复仇?” 杨鎏恩道:“你以为我会怕你?” 羽言道:“那你为何要逃?” 杨鎏恩道:“我本还想嫁祸与你,或是借着我那三个蠢兄弟的手惹恼你,让你屠了幻拳府,没想到你反应倒真快。话说是那个冥顽不化的老东西告诉你我的存在?” 羽言摇摇头,道:“他最后还是想隐瞒你的存在。可你的手段真不高明,太容易被识破了。” 杨鎏恩摇摇头,道:“今晚我发现有人演练幻拳,没想到是那个老东西要传授给你的。我去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我看他哭得像只虫子,说什么如果我那三个兄弟有这样的资质就好了,于是我厌烦之下就杀了他,正好可以顺便嫁祸给你。没有精心计划,被你这么快识破我也无话可说。” 羽言叹口气,道:“我曾经想杀害我义兄的会是什么样的人,之前我见了紫云七子,现在又见了你,我倒是领会了。” 杨鎏恩道:“若我是个大善人,你又会如何说呢?” 羽言道:“你是善人还是恶人与我何干,你我的联系只是因为你参与杀害我的义兄,而我为此要杀你,我才不会管你是什么样的人。而我现在还没动手,是想问你,还有谁参与其中!” 杨鎏恩打了个哈哈,道:“还有谁?还有云天手啊。” 羽言道:“那个使棍子的和使刀的是谁?” 杨鎏恩道:“你为什么不问那领头的人是谁?” 羽言道:“那领头的人是会来找我的,而那使棍子和使刀的,是需要我去找他们的。” 杨鎏恩想了下,道:“不错,他们是没胆子敢来找你。不过可惜,我在家里住久了,不常行走江湖,我也不认识他们。” 羽言道:“那你就可以去死了。” 言罢,羽言出手了。离他们有些距离的何楷瑞就觉得一阵大风吹来,自己的衣襟随风狂摆,这风越来越强,像刀子一样割在自己的身上。何楷瑞感到疼,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脸,再一看指尖,竟是血。他心中大惊,还没等他缓过来,就觉得天旋地转,日月颠倒,他知道,杨鎏恩的幻拳施展出来了。 何楷瑞头顶地,脚踩天,原来是黑夜,现在却是白昼。无数的影子在身边飞来飞去,他赶紧寻找羽言,却被这些影子挡住。何楷瑞知道幻拳的厉害,赶紧拱起身子,怕被幻拳打中。 这时,就听羽言念道:“虚为幻,盈为实,幻相惑人,实相伤人,虚盈交替,幻拳也。你这种把戏已经赢不了我了,且看我凭陵杀气,管你天地颠倒、日月混淆,全部都扫荡干净。” 言罢,何楷瑞就听杨鎏恩“哇”地一声,他再看那边,羽言已经破影而出,而杨鎏恩则像被一双大手抓住一般动弹不得。杨鎏恩面容惊恐,身体却扭曲起来,仿佛四周的空气在用力挤压他一般。渐渐地,他的身子蜷缩起来,越缩越小,七窍开始流血,他发出“呜呜”地声音。何楷瑞都听见杨鎏恩骨头碎裂的声音,不禁头皮发麻。 羽言距离杨鎏恩两丈开外,右臂猛地伸出,就听“噗”地一声,杨鎏恩从前胸被杀气贯穿,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出。杨鎏恩最后说了四个字“乾坤舆道”就再也没有声音。 何楷瑞就看这贯穿的伤口越来越大,形成一个圆窟窿,不断吞噬这躯体,而杨鎏恩的身体却在外界的压迫下越缩越小,已经不成人形。何楷瑞感到胃中阵阵恶心,他不想看了,可视线却不受大脑控制,死死地盯着杨鎏恩。终于“砰”地一声,何楷瑞惊地眨了下眼,再睁开的时候,杨鎏恩不见了,黑夜的空气中浮着浓浓的血雾,刺鼻的气味阵阵袭来。何楷瑞再也忍受不了,“哇”地一下呕吐不止。当他再抬起头的时候,羽言从血雾中走到他的近前,第一句话就是:“你听说过‘乾坤道舆阵’么?” - 幻拳府五代弟子首席何楷瑞回到拳城,跪在杨家三兄弟的面前。此时,羽言及料德、剑波等人已经离开。幻拳府的人从上到下无人敢阻拦,也没有心思阻拦,现在他们要面对一摊子可能毁掉整个幻拳府名声的事情。 与何楷瑞同在屋里的只有少数杨家四代核心人物,就连杨怀恩的爱女杨婉秋都不得入内。何楷瑞面前摆着两幅拳套,一副泛着莹绿色的光芒,杨家三兄弟很熟悉,这是父亲无影拳神的翡翠拳套;另一副泛着金色的光芒,杨家三兄弟更熟悉,这是和他们三人一样的金阶拳套——世间第四副金阶拳套,那人虽比他们年幼,却比他们更早获得——杨鎏恩的拳套。 杨家三兄弟听完何楷瑞的叙述震惊不已,杨天恩命令道:“快去把杨虎带来。”就在这时,有人禀报,杨虎咬舌自尽。奇怪的是,杨家三兄弟倒不意外。杨天恩看着跪在面前的何楷瑞,眼睛一转,突然厉声道:“何楷瑞,你可知罪?” 何楷瑞脑袋急速转动,以头叩地,道:“师傅、师叔赎罪,徒儿不是违抗师命,是事态紧急,才未去少林、直接赶回来向师父师叔汇报。徒儿自幼入了幻拳府,一心追随师父师叔们,绝无二心,天地可证。” 杨天恩态度稍作缓和,杨怀恩对大哥说:“我觉得楷瑞做的对,今天出了这么多事,我们还未筹划好,就惹得少林介入,反而不利。” 杨笃恩也道:“我觉得楷瑞这些年来一直忠心耿耿,练功也很下力气,不会有二心的。” 何楷瑞忙用膝盖向前蹭了两步,叩首道:“楷瑞绝无二心,请师父明鉴。” 杨天恩用力叹口气,道:“你且起来,我何尝不知你平素孝顺,只是今天事情太多,我也一时着急。” 何楷瑞却不敢起来,却大着胆子爬到杨天恩腿前。他心知,娶杨婉秋、继承幻拳府固然重要,但现在要做的则是保住性命,之后再图其他。 杨天恩道:“我命你起来啊。” 何楷瑞知道成败在此一举,突然大哭道:“楷瑞父母双亡,幸亏得杨家照顾,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楷瑞有一事相求,师父若答应、楷瑞就起来。” 杨天恩道:“何事?” 何楷瑞道:“楷瑞请师父赐姓杨,从此成为杨家人。” 杨天恩看着二弟三弟,他两人都点头称善,于是杨天恩道:“你起来吧,从今天起,你就是杨楷瑞,做我的义子。” 杨楷瑞忙叩首道谢,而杨怀恩和杨笃恩也站起来,一个搀扶杨楷瑞,一个向杨天恩拱手贺喜。 杨天恩这时嘴角露出笑容,旋即又消失,一脸愁容。杨楷瑞忙凑到杨天恩面前,道:“义父,儿子认为只要羽言及乔家人不说,我们大可对外宣布拳神去世的消息,只说因病去世,料想也无人怀疑。” 杨天恩道:“不妥,那羽言和料德怎么能不泄露消息。” 杨楷瑞道:“羽言性格孤傲,几乎不与江湖人打交道,料想不会说出去。至于料德,虽然是游江先生的弟子,但在乔家不过是个管家下人,江湖地位极低,也不足惧。只要我们先声夺人,通知少林、武当这些大派,凭幻拳府与他们的关系,肯定能将此事坐实。” 杨怀恩、杨笃恩及其他人都道“楷瑞所言有理”。杨天恩道:“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第二日,幻拳府正式发丧。杨天恩坐镇拳城;杨怀恩、杨笃恩率队通知少林;杨楷瑞率队通知武当;另有若干人等分别通知相关门派。不日,无影拳神寿终正寝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江湖。 - 不待天明,羽言及料德等人从幻拳府出来直奔南门而去。剑波道:“夜里南门恐怕不开。”羽言道:“无妨,我去城楼上打开锁链即可。”没想到来到南门,却见守城卫兵正在开门。然后一队人马从城外进来,与羽言他们正好相遇。 羽言看卫兵们的恭敬态度,就知道又是幻拳府的人。他见这对人马不多,只有四五人,全是姑娘。为首一个女子在与羽言照面的时候突然勒住马匹,看着羽言等人,道:“你们不是拳城的人。” 羽言心道,我们不像拳城百姓对你们幻拳府磕头跪拜,所以一眼就看出我们不是拳城的人。但他并不答话,继续前行。 另有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对刚才说话的那个女子道:“二小姐,刚才那边起火,是拳神老爷的住所,我们不要和他们耽误时间,先赶回去吧。”那个女子点点头,道:“好。” 料德到羽言身边,道:“原来那人是‘二小姐’啊。”羽言问:“你见过?”料德摇摇头,道:“这二小姐我没见过,但听拳神说过,拳府第一等调皮的丫头。她叫杨婉芝,虽然是杨家三兄弟老大扬天恩的女儿,但比杨怀恩的女儿杨婉秋出生的晚,所以被称作‘二小姐’。” 羽言正在盘算下一步该如何调查,所以“哦”了一声,并不在意。正好城门打开,他便要带着众人出城而去。 这时,杨婉芝的队伍里,有一人喊了声“少爷”。羽言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忙停了下来。杨婉芝问那人道:“你要找的就是他们?”那人也不答话,翻身下马,快步来到羽言近前。 只见那人是一个十四五岁的童子,生的面容俊俏,一身翠色衣服。他身后背着一个造型奇特的大箱子,若立在地上几乎与这个童子一般高矮。箱子造型古旧,似乎刻着花纹,不过现在是夜晚,凭这周围火把的光亮,看得不真切。 料德他们也认得,这不是羽言的随身剑童么?说起来也不算“随身”,羽言常常自顾自的出游,也不管这剑童去哪里。倒是这剑童,常常能带来一些有用的消息。而剑童所背着的大箱子,据说就是羽言所使用的武器。虽然料德等人从来没看羽言打开过这个箱子。 剑童一回头,笑着对杨婉芝说道:“谢谢姐姐照顾。” 杨婉芝“哼”了一声,道:“你既然找到你家主人,就不用我管了。”言罢一挥马鞭,带着其他人赶紧离开。 羽言问道:“你怎么到这里了?” 剑童声音清脆,道:“大姐姐和二姐姐出来了。” 羽言知道“大姐姐”、“二姐姐”指的是乔瑶儿和乔珊儿,忙问道:“去哪了?” 剑童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羽言。羽言借着火把的光亮展开信看了一遍,又递给料德。料德双眼昏花,看得慢些。羽言对他说:“这都怨我,上次和她俩说我要去乌镇垂虹亭。”羽言突然心有所感,不如按照上次的计划,先不回济南了,直接去乌镇,一面照顾桥家姊妹,一面寻垂虹剑,调查皇族。 - 谁曾想,这一去乌镇,还真有收获。不仅得了垂虹剑,还走访了药王山;不仅遇到了七琴六剑,还结识了皇族众人。虽然神秘人并未现身,但与巫游一起,羽言还是得到了赏杀令等相关消息。除此之外,羽言还想起自己在乔逸生葬礼之前,根据游江先生的提示,去紫云道观复仇时听到的一件事,正好可以向巫游求证。 九十四章 探问可曾遇大剑 巫游追忆相会时 从药王山下来,巫游要与大家告别。 羽言心中突然一动,想起在一件事,在紫云道观复仇时听东海渔叟说他的“大见闻”,于是问道:“巫兄,在下还有一事请教。” 巫游道:“羽兄想要了解何事,但讲无妨。” 羽言道:“‘十大高手’的‘明山大剑’曾去捉拿残菊楼的郭楼主,但被人阻拦。” 巫游一愣,他知道羽言只关心与乔逸生被害有关的事情,却不想是这件事,而且这件事情自己也并不知情,不知羽言为何会问自己。 羽言接着说道:“阻拦他的人是水泽绿谷的大主人。” 巫游叹口气,道:“是她啊。” 羽言看着巫游,上前一步,不愿意乔家姐妹听到,轻声说道:“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是职业杀手。” 按理说,受雇杀人就可称为“职业杀手”,但羽言却有明确所指,就是问那个人是不是你巫游。巫游岂能不知,他道:“羽兄所言是何时的事情?” 羽言道:“是我义兄遇害前不久的事情。” 巫游一愣,道:“明山大剑已经出关了?” 羽言道:“巫兄没见过明山大剑?” 巫游道:“未曾见过,而且我也未参与你刚才说的那件事。” 羽言摇摇头,道:“奇怪。”他回想东海渔叟所言,感觉并不像虚言,难道说和巫游一样装束做着职业杀手买卖的另有其人? 巫游也道:“莫不是有人冒充我?” 羽言道:“巫兄就没听过什么风声?” 巫游摇摇头,旋即想起那时水泽绿谷大主人在深夜来找过自己,让自己为其站台的事情。他回忆当时的场景,突然道:“在乔大侠被害前,出过一次‘赏杀令’,但我没接,不知道是不是关于郭楼主的赏杀令,也不知道最后是谁接了去。”他暗想,早知道当初应该多留意下这个消息,如果真有一个新的“无行刀”,那自己的存在可能就更危险了。想到这里,他更加坚定立即离开乔家姐妹的念头。 羽言见此,知道线索又断了。如果巫游和东海渔叟所言俱实,可以肯定是突然出现了一个和巫游极其相似的职业杀手。而背后的操纵者依然是水泽绿谷。水泽绿谷的踪迹可不好寻找,除非是去他们正在兴风作浪的地方。羽言想到了岷江,水泽绿谷的二主人女娲在这里露面并杀死了秦玉刚。这是幻拳府何楷瑞带回来的消息。他说秦玉刚的三个儿子要为父亲报仇,现在算来应该过去一些时间了,大概他们收集到什么情报。我下一站要去岷江。 - 清早天放亮了,可是却看不见日头,头顶的云像一张白蒙蒙地大伞遮盖住大地,只要每次回想起这个寒冷的冬日,我就特别想吃肉包。肉包要从三个方面来评价是否好吃。面皮一定要气孔多、厚度适中、口感软糯;肉馅一定要紧实有劲道;肉汁一定要有,没有的话口感太干,如果肉汁丰富,浸到面皮中,让面皮也包含肉馅的香气,那就更美味了。我喜欢吃炒螺蛳肉包,能吃到一颗颗螺蛳肉,非常有嚼劲,而且猪肉馅在螺蛳的衬托下格外鲜美。一口下去,爽弹的螺蛳、紧实的猪肉、翠绿的香葱、软糯的面皮,会让我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如果没有螺蛳,那我就会选肉汁最多的肉包。肉汁一定要多得溢出面皮。这个面皮一定要气孔多,这样咸淡适中的肉汁就会填满气孔,让我甚至会产生吃面皮比吃肉馅更美味的错觉。 只要吃到美味的肉包,我就会买下这家铺子,而完全不会计较是否会盈利。对,这些年来我从受雇杀人的买卖中获得了丰厚的佣金,足以支撑我在救济灾民之外,实现自己追求美味肉包的任性的梦想。也许你会奇怪,我为什么对廉价又寻常的肉包有那么深的执念。要知道,我曾经为了一个肉包被人打得快晕过去,也用了半个肉包救活了我的弟弟——辰。 正在我品尝肉包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老板,给我来三个招牌肉包,再加两碗米粥。” 这么巧,听声音我就知道是她俩。之前我眼睁睁看着她们的家丁接她俩回去。可能那个时候她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却知道。我不忍心看到她们知道父亲被害的消息后的反应。瑶儿善良、珊儿活泼,都是天真无邪的女孩,那个噩耗对她俩来说太重了。所以我没有去济南。没想到过了这些时日,却又在这里遇见。 在我看来,乔逸生的死是不可避免的。如果说千鹤是一个组织,那无悔就是一个联盟,或者说是由若干个身份神秘的成员组成的一个秘密社团。相比而言,千鹤在明,无悔在暗,千鹤必然处于劣势。就在此情形下,乔逸生毅然帮千鹤押镖,勇气可嘉,可是无异于以卵击石。 “老板,你这个肉包子真好吃。”乔珊儿一边往嘴里塞肉包子,一边夸奖老板。乔瑶儿还是以前的装束,用轻纱罩住面部。她忙阻拦妹妹,道:“珊儿,你也顾着点吃相。” 那老板年过花甲,见有妙龄女子夸奖,十分高兴。此时肉包铺客人尚不太多。老板就多说了两句。他说:“我这肉包可是一绝,皮薄汁多。当年在黑龙寨,就连和尚都爱吃。” 乔珊儿笑道:“老板真会说笑,和尚怎么会吃肉包子啊,再说黑龙寨又是哪里?” 那老板用抹布擦擦手,坐在长凳上,叹了口气,道:“姑娘年轻,又不是江湖人,自然没听过黑龙寨。不过老头我可没说瞎话,当年黑龙寨真有一个小和尚。他破了色戒之后就全无顾忌,和他的媳妇就在我们黑龙寨住了下来,牛腱子肉、老白干和我做的肉包子,那可是他俩的最爱啊。” 乔珊儿“咯咯”地笑,道:“老板,那你详细说给我听听。” 这个老头一下子想起什么,赶紧用手一指我,对乔珊儿说:“老头我已经不是老板了,这位少侠刚才买下了我的包子铺。” 我只得一拱手,对瑶儿和珊儿道:“两位小姐,别来无恙。” “诶,是你!”珊儿赶紧对姐姐说,“是他!” 乔瑶儿朝着我,轻声道:“公子,没想到在这里相见。” 虽然隔着轻纱,我却看到她明亮的眸子。她消瘦了不少。 我问:“你俩这又是要行走江湖?” 乔瑶儿道:“是呀,约了一个人,去见他。” 我轻轻点点头,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又想起来,就脱口问道:“去哪里?” 乔瑶儿道:“一个不太出名的地方,叫垂虹亭。” 我一下愣住了,过往云烟瞬间浮现心头。 可能是看我没说话,瑶儿道:“公子一定没听说过那里吧?” 我回过神来,道:“垂虹亭靠近乌镇,我知道那里。” 珊儿赶紧兴奋地说:“哥哥知道垂虹亭,太好了,正好可以给我们指指路。” 我哑然失笑,这里距离垂虹亭非一日路程,怎么指路。但转念一想,这倒是个机会。于是我自荐成为她们的向导,与她俩一起去乌镇。 如果明天我也被千鹤或是无悔杀了,那不如就趁着现在再回一趟垂虹亭,再看一看石碑上的词句。 我,无行刀,此去告别,后会无期。 九十五章 助拳琴仙刚入岭 又述当年陷绿林 “前面是义军岭,过了义军岭就是跃凤山,琴仙的召集令就在那里。”一个壮汉对另外三人说道。 四人停下脚步,远望义军岭。其中一个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崇山峻岭呢,怎么会是这样?” 只见远处是一座座土丘,每座土丘上是无数个小土堆,上面被绿色的植被覆盖。远远望去,土丘就像一颗颗仙人掌一样,上面的土堆就像仙人掌的刺针一般。 这时后面突然有人高喊:“几位可是肖家兄弟么?” 前面四人一回头,见身后赶来一人,看着面熟,却叫不上名字。那人自我介绍道:“我是罗汉地功拳的张宝柱,上次在太极龙棍秦老爷子的寿宴上见过四位大侠。” 原来这四人就是江南四侠肖氏兄弟。经过那人自我介绍,他们才想起,原来这位是岷江“十无”中的罗汉地功拳的掌门。罗汉地功拳属于岷江武林第一梯队中势力较弱的门派,论规模比不上乾坤门,而是与戳脚门或翻子拳门相近。但张宝柱的武功却不及崔世壮或季谷丹,因此在“十无”之中并不显露。 肖氏兄弟赶紧一拱手,大哥金刀龙肖天恒问道:“张大侠可是接到琴仙的召集令而来?” 张宝柱忙笑道:“正是。”然后又颇为自得地说,“我们罗汉地功门与琴山交好十数载,当年琴仙游历岷江时,还曾在我们罗汉地功门住宿过一阵。” “哦”金刀龙肖天恒看了眼他的兄弟们,道:“那张大侠这次就一个人来?” 张宝柱讪笑几声,道:“肖大侠有所不知,岷江出了不少大事,我本来脱不开身。但奈何与琴仙交情颇深,所以才赶了过来,门下弟子全都留在岷江。” 老三大力象肖天强忙问道:“我们刚才岷江离开不多久,岷江又出什么事情了?” 张宝柱道:“几位是参加完太极龙棍秦老爷子的葬礼后离开的吧,所以后来的岷江武林英雄宴发生的事情就不知道了。可这后面又发生了好多的事情呢。” 肖天强看他知道内情,忙道:“我兄弟正好带了干粮和酒水,不如找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张大侠把经过详细说与我兄弟四人听。” 于是五个人就在这里捡了块背风的地方席地而坐。肖氏兄弟拿出随身的酒水食物,放在中央。张宝柱也不客气,边吃边喝,边把乾坤门主葛天保召开岷江武林英雄宴、宴会上八个门派捉对厮杀、秦海获得岷江武林盟主、女娲杀死秦海二弟秦洋、秦海指控葛天保雇女娲行凶、左江书生出面化解纠纷等事情的经过一一说来。因为他亲眼所见,所以把经过说得详细。 讲完之后,肖家兄弟目瞪口呆。老二出关虎肖天坤问道:“左江书生说少林高僧安排谁调查此事?” 张宝柱笑道:“我当时就在一旁,左江书生一说我就猜到是谁了。” 老四长臂猿肖天成也问道:“是谁?” 张宝柱笑道:“就是少林出身的十大高手,金掌石佛啊。” 肖氏兄弟长吸了一口气,连连说道:“不错,只有他可以调查清楚。因为当初黑龙寨钟昆仑被害,就是金掌石佛查出真相缉拿真凶的。” - 钟昆仑每天五更便起,卯时便在议事厅开门议事。以前除了四位寨主,每个寨子的分寨主、统领、都尉、校尉也有资格参加议事。所以每天议事厅黑压压站着或坐着数百号人,宣布个决定要扯着嗓子喊,如果要讨论个事情,那一人一句,中午都结束不了发言,只能在议事厅吃点东西,大家下午接着说。 钟昆仑一看这样可不行,就改了议事制度,每次只召四位寨主和少数几个分寨主前来议事。然后再由四位寨主和分寨主将会议内容传达下去。可是四五万人的大山寨,每天琐碎的事情特别多,有些事情只召集这些人开会是解决不了的,于是钟昆仑就将议事制度又进行改革。实行四寨主负责制。简单来说,就是保留以前的集体议事模式,但是不是由钟昆仑召集和主持议事,而是由四位寨主和十位分寨主组成一个议事委员会,每天与其他几百号人一起进行会议。大多数事情在会议上就能解决,部分当场解决不了的,就由这个议事委员会在会后进行研究。这个议事委员会由四位寨主轮流做委员长,负责这一段时间内的议事工作。只有当议事委员会也解决不了的问题,才会上报给钟昆仑,由钟昆仑和四位寨主一起进行研究。总的来说,这套管理方式比较适合黑龙寨,也极大地减轻了钟昆仑的压力,每当想到这,钟昆仑都为自己能设计出这样一套完善的制度而感到骄傲。 但是这套制度其实并没有钟昆仑想的那样完善,问题主要出现在这个议事委员会上面。前面提到,这个委员会总共由四位寨主和十位分寨主组成。黑龙寨的四个寨主下面各有四到五个分寨主,总共就有近二十名分寨主。而只有一半的人能加入议事委员会,另一半不在议事委员会的分寨主只能和下面的统领、都尉、校尉参加集体议事,当有重要的、需要议事委员会确定的事情发生时,这些不在议事委员会的分寨主就没有表决的权利。所以即便同样位居分寨主职位上,是否是议事委员会成员,差别就会非常大。 当初钟昆仑设计这套制度,并没有考虑到议事委员会成员轮换的问题。这是因为,黑龙寨除了四位寨主,也有不少随着自己一起打下黑龙寨的“老人”,这些人有的成为了仅次于四位寨主的分寨主,钟昆仑不能忽视这些人,于是给他们安排了议事委员会委员的位置。而且黑龙寨不是一天就发扬光大的,一开始也没有那么多分寨主,自然也不用考虑轮换的问题。可是现在黑龙寨越做越大,分寨主越来越多,大家排排坐,议事委员会这个“果子”就不够分了。后来钟昆仑感觉到这个问题,定下轮换的制度,但是他并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完善自己的这个决定了。 因为比议事委员会委员轮换更为严重的问题出现了,那就是委员长的问题。十四位议事委员会委员中,只有四位寨主可以做委员长,负责这一段时间内的议事委员会工作,同时也直接对总寨主钟昆仑负责。所以每位议事委员会委员长就是整个黑龙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人物。考虑到钟昆仑几乎不过问日常黑龙寨的管理,所以哪位寨主做了议事委员会委员长,那他就是这段时间黑龙寨最有权力的人。这种权利大到黑龙寨财务分配,小到决定一个黑龙寨小兵的薪饷。黑龙寨的人、财、物都由议事委员会决定,而左右议事委员会决定的最重要的人物就是委员会委员长。 一位寨主做了委员长,他首先要确保自己的利益,其次是他所管辖的山寨的利益。保护自己的利益,并不仅仅意味着在自己做委员长期间狠捞一笔,而是意味着在别人做委员长的时候,自己的利益也不能受到损失。所以每一位寨主在担任委员长期间,都会与其他寨主进行利益交换,以维持自己更多时候的利益。这种因为制约而产生的平衡,是钟昆仑认为自己设计的制度中特别优秀的一点。 的确,从构想来看,钟昆仑的议事委员会的确可以让寨主们互相制约、均衡力量,从而使黑龙寨平衡发展。可是,在实际中,因为委员会创立的先天不足,这个构想很快就被打破。田志阁、石智勇、吴伟奇和肖俊楠因为背景和能力的不同,迅速将委员会的权利进行不对称瓜分,就像在黑龙寨一样,委员会也竖起了一座座山头,很多事情陷入扯皮和无休止的争论中,难以进行下去。 等到钟昆仑认识到这个问题后,他的退休年龄也到了。钟昆仑从不担心自己在黑龙寨的权威会随着自己的退休而丧失,但是他需要一个名头来继续让他名正言顺地对寨子的事务指手画脚。在续任总寨主不成后,他成为了黑龙寨前所未有的总顾问。一开始,他对于明子的搅局颇为不满。可是他毕竟是个聪明人,随后他就认识到这个总顾问要远远好过他想要的总寨主之名:一方面可以继续保持权威,另一方面又不会留下话柄。而且这个明子和尚武功卓绝、为人单纯,又贴合自己的梦境,所以他出来搅局或许是上天对自己的眷顾。另一个让他高兴的人是吴伟奇。 说起来钟昆仑是一个处事比较公平的寨主,从他将黑龙寨一分为四就能看出,他对于这四位寨主是很公平的。至于以后的发展,就要看这四位寨主自己的能力了。四个山寨中,大寨主田志阁和四寨主肖俊楠是经营自己山寨比较出色的。这里面涉及到一个问题,就是黑龙寨的财务问题。诺大的一个山寨,养活着四五万人,每天光是口粮就要消耗一百石,一年下来就是三万六千石。这仅仅是粮食,还有其他的各种开销,算起来数额巨大。 那黑龙寨的经济来源有哪些呢?一项是明子和虎妞上山看到的良田,黑龙寨屯田农耕,基本自给自足。一项是税收,太行山五指山黑龙潭是黑龙寨的大本营,但是黑龙寨的影响力几乎辐射整个太行山,黑龙寨就对这片区域的百姓收税。黑龙寨收取的所谓税费其实就是收取保护费。但是与官府收税征丁是面向所有百姓不同,黑龙寨只是针对有钱的大户人家收取保护费,而且这个费用还在其能接受的范围内,因此这么多年,也没招来太大的反感。还有一项就是经营。黑龙寨有自己的产业,主要是在各地经营客栈和进行山货贸易。这里面客栈并不赚钱,收益只够满足日常开销。这是因为客栈存在不是以营利为目的,其作用是为了打探和传递消息,是作为黑龙寨遍布全国的眼线,但是山货交易则是黑龙寨赚取银钱的一个大来源。太行山脉物产十分丰富,作为这里最具影响力的组织,黑龙寨充分利用了自身优势,建立起一条庞大而完整的皮毛、草药贸易链条。每一家黑龙寨的客栈,都聚集了不少专门进行山货贸易的人员,大量的皮毛和草药通过他们从这里贩卖出去。 除了这三项,黑龙寨还有一个重要的经济支柱,那就是特许铁矿经营。盐铁自古都是国家专营。但是这里的情况比较特殊,太行山脉盛产铁矿,可是政府想要专营就必须和盘踞这里的黑龙寨打交道。当年,钟昆仑还未成立黑龙寨,这里被一群山匪霸占,当地政府曾多次出兵围剿,目的是消灭山匪避免其影响铁矿开采。但是山匪凭借太行屏障,难以被消灭。后来钟昆仑来了,山匪虽然头目被诛,可是在钟昆仑领导下,势力反而增强了数百倍,就算不凭借山脉屏障进行躲藏,摆开阵势和官军对垒,官府也不是对手。因此,这里的铁矿变成特许合作经营,由黑龙寨和官府共同运作。除了铁矿,这里还有煤矿。因为煤矿不是专营,所以黑龙寨就牢牢把持住煤矿的独立运营权。以上四项,是黑龙寨的经济支柱。钟昆仑把这四项分别交给四位寨主负责。田志阁负责税收,石智勇负责屯田,吴伟奇负责矿产,肖俊楠负责贸易。 这里的铁矿和煤矿基本上以露天矿为主,开采的难度不大。可是矿区虽然在太行山脉,但是远离黑龙寨,矿工们要长时间露宿野外。吴伟奇一面要顾及议事委员会的工作,另一面要花很多时间在矿区监工,总感觉分身乏术。还是争取换一个摊子来管理吧,吴伟奇时常这样盘算。 他想要换一个摊子,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肖俊楠。肖俊楠是他的师弟,负责黑龙寨的所有贸易。这里面除了山货和客栈外,就是矿产贸易。铁矿挖出来,可以偷偷留下来。但如果卖,只能卖给衙门。煤炭可以卖,但是由肖俊楠负责,吴伟奇插不上手。自己负责生产,经营权却没有。吴伟奇总是感觉自己在给肖俊楠打工,这让他心中非常不爽。可是他不敢违抗钟昆仑的命令,只能等待一个机会,可以上位。但是他也知道,肖俊楠把持了那么久的经营,他岂能一下子接过来呢。 没想到,金盆洗手宴给了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可是这个机会却转瞬即逝。因为这天的五更,钟昆仑没有起来。 九十六章 偶得药仙传真迹 即刻便遇用物时 “牛肉装在包里了么?”虎妞问。 明子点点头,道:“还装了两壶白干,十个肉包。” 虎妞高兴地点点头,冲上前一把搂住明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明子“嘿嘿”地笑着,早就对这样的亲昵习以为常。 这段时间,他的头发变长了、肤色变白了,衣服也换上钟昆仑命人送来的新袍子了。原来随身的铁佛珠早已经被虎妞收了起来。换上的是一串由肖寨主送的纯金佛珠手串。 本来明子戴纯金佛珠是拒绝的。但上次金盆洗手宴过后,在场的群雄纷纷打听明子师傅的来历。早有人添油加醋地介绍明子是少林玄静方丈的得意高徒,还有人编出来明子的江湖称号,叫“金掌石佛”。因此,肖俊楠一定要明子戴上纯金佛珠,用来配明子“金掌石佛”的称号。 虎妞看着明子戴上纯金佛珠,若有所思,道:“你不觉得这四个寨主之间的关系挺有意思的么?” 明子也有所感觉,问虎妞:“我是感觉有些奇怪,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虎妞笑嘻嘻地说:“黑龙寨的大寨主是田志阁田寨主,他的年纪在四个寨主中排第二。二寨主石智勇石寨主岁数最大。三寨主吴伟奇吴寨主在四个寨主中岁数排第三;四寨主肖俊楠肖寨主在四个寨主中岁数排第四。但是这个岁数最大的二寨主似乎最不讨大家喜欢。” 明子说:“我觉得石寨主忠厚淳朴,可能是口舌木讷,所以不像肖寨主那样左右逢源吧。” 虎妞说:“才不是这样的,你留意过他们之间的称呼么?” 明子问:“什么称呼?我这到没留意。” 虎妞说:“大寨主田志阁称呼称呼吴伟奇和肖俊楠分别是‘吴兄弟’和‘肖兄弟’,称呼石智勇为‘石寨主’;二寨主石智勇称呼田、吴、肖分别为‘田寨主’、‘吴寨主’和‘肖寨主’;三寨主吴伟奇和四寨主肖俊楠称呼对方为‘师兄’、‘师弟’,称呼田志阁为‘田大哥’,称呼石智勇为‘石寨主’。一个称呼能看得出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很远。” 明子点点头,道:“你不说我没发现,你说了我一想还真是这样。”然后他又摇摇头,笑道:“我们就别去管人家的内务了。咱们赶紧去,顾前辈可要着急了。” - 黑龙寨上下都知道明子师傅既是钟昆仑的忘年之交和结拜兄弟,又是身怀少林绝学的武林高手,所以大开方便之门,任其尽享吃穿用度之需,无人过问。钟昆仑虽然由“总寨主”变成“总顾问”,但每日事务繁忙,也无暇过问明子和虎妞到底做了什么。四个寨主忙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又时刻提防别人的算计,也没有精力去管这两个外人。于是明子和虎妞倒成了黑龙寨最逍遥自在的人。 太行山脉绵延千里,虽然被黑龙寨占据,这里却不是仅有黑龙寨的人。明子带着虎妞在黑龙寨逛遍后,就将范围扩大到黑龙寨之外。 那一日,他们来到一处百花盛开之地。这里草木繁盛,生长着许多明子和虎妞都不认识的植物。没想到山脉间还有这等地方,因此他俩大感惊奇。而在这里他们遇见了一个隐士,与明子十分投缘。他告诉明子他叫“顾思”,祖籍苏州。 后来明子与钟昆仑闲聊此事时,钟昆仑颇感惊讶。他告诉明子,这个人江湖称号是“药师无名”,隐居于此多年。多年来,钟昆仑只知道这人姓顾,今天才从明子口中,知道他叫“顾思”。钟昆仑说,顾思之前有一个徒弟,姓华。未出师的时候,他往来于黑龙寨和顾思的药草园之间,向山寨贩卖草药。后来出师之后,据说占了一个山谷,召集了一大帮医药人才汇聚在一起,号称“药王谷”。但是也自从这个姓华的离开后,顾思就与黑龙寨断了联系。倒是黑龙寨有需要,尽可以派人去他的药草园采药,采完药只需将药草钱留在原处即可,双方无需见面。钟昆仑说:“山寨中也种植草药,但品质远不及顾思的。因此山寨草药用来贩卖,自用的都是从顾思那里去采购。” 虎妞恍然大悟,道:“原来我们去的时候,见遍地撒的银钱,原来是你们留下的药草钱啊。” 钟昆仑笑道:“这个顾思真有意思,我们留下的钱他从来都不取,弄得我们白得了他许多恩惠。因此,我命下面人,加倍将银钱留在药草园,经年累计,听说那里除了药草遍地,就是银钱遍地了。”稍一顿,他叹道,“这个顾思肯定是不计较银钱的,我听说他出身于苏州顾氏庄园。” 明子和虎妞没听过“顾氏庄园”,忙问那是哪里。 钟昆仑笑道:“顾氏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大财阀啊。” - “前辈,我们来了。”虎妞隔着百草园,就开始喊。 顾思推开木门,看见是他俩,满脸皱纹都笑开了。他说:“我正想你俩啥时候来呢。” 明子到了后,放下包袱,问道:“前辈,今天做什么?” 顾思伸手连指数下,道:“今天你就把这里的草除了,那里的花种上,还有在那片地搭一个凉棚,把那些药草都搬进去,它们可经不得晒。” 干农活对明子和虎妞都是家常便饭。他俩一边干活,顾思就在一旁给他俩介绍这些药草。很快,园子里面的活干完了。三人席地而坐,虎妞拿出他们从黑龙寨带来的食物,顾思也搬出他炮制的药酒。三人边吃边喝,其乐融融。 借着酒劲,顾思对明子说:“老夫少小离家,浸淫药草,虽有一个徒弟,但我仍感后继乏人。你与我相处投缘,不如我将所尝百草知识尽授于你,一来可以了却我的一桩夙愿,二来你们佛家讲究慈悲为华普度众生,若是身怀药理知识,更可以造福众生,弘扬佛法。你看如何?” 明子还未说话,虎妞就连连点头,道:“顾前辈,说话算话,明子可聪明了,你要好好教他。”明子以前在少林,见过师傅们救助穷苦疾病之人,他想若是自己能通医术、识药草,以后可以帮得上师傅们,的确是一件好事。于是,也点头应允。 顾思见状,十分开心,将碗中酒一饮而尽,道:“时不我待,下午就开始跟我学。”然后他对虎妞道,“你也过来,能记多少就记多少。” -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去,吴伟奇就出了自家大门。他没带任何随从,快步前行。露水打湿他的衣襟,可是他却毫无觉察。 吴伟奇现在非常兴奋。他有这个自信,除了在金盆洗手宴上,自己灵光一现,得到了钟昆仑的嘉奖外,他苦心办理的一件事情也终于有了眉目。 吴伟奇负责黑龙寨的矿业,看起来像是一个肥缺,却因为销售权被师弟肖俊楠把持,所以自己只是沦为一个生产者,毫无话语权。 在他看来,肖俊楠负责的这一摊矿产销售既不用像自己一样出力吃苦,又能中饱私囊赚的盆满钵满,还能得到寨里上上下下一片好评。吴伟奇惦记肖俊楠这一摊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怎么能说服师傅钟昆仑将这一摊子从师弟手里拿过来给自己,他没少花心思。 也是巧合,终日里在山里,领着手下露天作业的吴伟奇偏巧遇到了一群人。为首一人姓汪,自称来自铸剑阁,要来收购铁矿。 盐铁一直是政府专营。黑龙寨因为特殊,与政府合营铁矿,开采出来的铁矿由政府全部收购。肖俊楠只要负责将吴伟奇他们辛苦开采出来的铁矿送到衙门,然后再定期结账即可,完全不用操心价格和销路。所以这个工作在吴伟奇看来比起自己的异常轻松。 但是他知道,钟昆仑一直不满于此。钟昆仑若是一个安分守己之人,大概也不会建成今日的黑龙寨。但是铁矿的专营把他变成了政府的打工者,这让钟昆仑不爽。但是铁矿不是谁都敢收的,真是想要把山里的矿石运出去并找到买家,着实不容易,因为对铁矿有大量需求的主顾,除了政府之外,还真找不出来几个。 钟昆仑也曾想组建一个炼矿的队伍,自产自销。但是顶尖的冶炼技术却不是他们这些占山为王的绿林好汉就能掌握的。若是生产寻常菜刀、锄头之类的铁器来卖给普通百姓,又不是他们这种三、四万人的山寨屑于做的事情。再加上钟昆仑越来越觉得精力有限,于是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可是这个铸剑阁的到来,让吴伟奇发现其中的机会。若是自己能牵头搭线,将铁矿石卖于对方,或是换来对方的冶炼技术,那就是大功一件。自己也有资本和肖俊楠争一下矿产的销售权了。 他知道钟昆仑的日常作息,所以特意赶在五更之前,在钟昆仑被其他琐事缠住之前,向师傅来邀功。 钟昆仑注重养生,虽有妻妾,却每晚坚持独睡。吴伟奇来到师傅的住处,先见过几位师娘。这个时候钟昆仑应该洗漱完毕。吴伟奇知道师傅的习惯,于是进入叠院,来寻师傅。 进门前,吴伟奇还特意留意下院子里的声音——钟昆仑每日会在天井里打拳——院子里面安安静静。吴伟奇心中纳闷,但他太过兴奋,却不在意。于是,吴伟奇推门进院,却没看到师傅。 “师傅”,吴伟奇轻声喊道。四下无声。吴伟奇听了听院外,他的几个师娘正在款款走来。吴伟奇停在院中,这时才觉得有些古怪。这时,那几位师娘从门外走了进来。 吴伟奇道:“师傅今早出去了?” 几位师娘摇摇头。 吴伟奇道了声“奇怪”,径直来到钟昆仑房前。他先喊了两声“师傅”,又叩了叩门,见里面没有反应,这才用手推门。门未锁,一推即开。 昨夜钟昆仑点的火烛还未熄灭,吴伟奇一下子就看见师傅横躺在床上。他忙快步上前仔细观察,一股寒意从脚底涌出。 九十七章 心存疑当寻真果 验物证叹胆包天 因为一场大雨,明子和虎妞在顾思那里过夜。清晨雨停,两人才往才离开药师这里,回到山寨。 远远地还未到山寨,两人就听见阵阵哭声从山寨里面传了出来。明子举目望去,见山寨尽披白色招魂幡。明子顿时愣住了。虎妞道:“这是怎么了?” 明子摇摇头,连说了两声“不可能”。他明白,能让山寨上下如此恸哭的,只有钟昆仑的去世。明子虽然憨厚,但是不傻,反而有大智慧。这段时间他在药师顾思的调教下,早已通达药理。他以前观察过钟昆仑,绝非是身患恶疾之状。因此,若是突然暴毙,定然是有什么古怪。有了这个心思,明子不敢再前进。他看着虎妞。 虎妞最近食欲不振,神疲气短。顾思给她把过脉,是喜脉。明子又惊又喜,虽然哀愁再也回不了师门了,但是如果能和虎妞相伴一生,也是自己的一大愿望。 明子心里打定主意,他对虎妞道:“山寨如此布置,恐怕是钟昆仑出事了。” 虎妞“啊”了一声,道:“我们赶紧去看一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明子伸手拦住她,道:“不用,我去就行。你现在立刻回药师那里,把消息告诉他,就说黑龙寨上下挂素,我现在查看情况,然后再去药师那里接你。” 虎妞一开始不肯,可是明子坚决不同意她和自己一起去。无奈,虎妞只得转身回顾思那里。 明子见虎妞走远,忙施展轻功飞奔回黑龙寨。 一切不出他所料,巨石堆砌成的山门上面披满白布,青石板上来来回回走着黑龙寨的人,每个人都面色凝重,忙忙碌碌、行色匆匆。 明子拦住一人,问他怎么了。那人还未说话,就大哭起来,然后断断续续地告诉明子,钟昆仑走了。 明子大惊,问他四个寨主呢。那人知道明子在寨中地位不一般,忙把所知情况尽数相告。原来三寨主吴伟奇一大早发现钟寨主死在床上。现在四个寨主带着其他分寨主聚在议事厅商议对策。 明子认得这个人是二寨主石智勇账下的,他从手上将纯金的佛珠手串摘下来,塞到那个人手里,道:“你认得药师无名的药草园吧。你现在立刻去药草园,把这个消息告诉顾思前辈和虎妞。” 顾思是谁,那个人不知道,对于他们来说,顾思这个药草园的主人就是药师无名。虎妞是他认得的,于是他推辞两下,见推不过明子,就将手串塞进怀里,道了声“放心”,就匆匆离开。 明子心道,钟昆仑一手创建黑龙寨,大小事务数十年来均由他来把持。可是之前他下面的四个寨主已经漏出不和的征兆,这一点就连虎妞都看得明白。现在钟昆仑突然离世,黑龙寨四个寨主各拥兵权,很难相容,恐怕黑龙寨就此分崩离析。 自己刚才让那人送信,给了他黄金手串做报酬。若是钟昆仑在世,那人断不敢收自己的礼物。现在他敢收自己的礼物,就说明失去了钟昆仑,自己在黑龙寨的位置也岌岌可危。而且,那人作为石智勇的手下,敢收自己的礼物,恐怕他也不打算再在黑龙寨待着了,所以才能捞尽量去捞一些。四个寨主中,石智勇的势力最低,他下面的人估计早就看出来了。只盼此人真能将信息送给顾思和虎妞。人心浮动,多事之时。 但明子来不及多想,直奔议事厅而去。 - “开什么玩笑,我田志阁还在这里呢,他们怎么就敢这样。”大寨主“冷颜郎”田志阁用力一拍桌子。 四寨主肖俊楠“嘻嘻”一笑,道:“田大哥,石寨主一直在寨子里没有威信,现在他下面的人哗变也是正常。” 三寨主吴伟奇面色铁灰,低头不语。 议事厅里面,田志阁、吴伟奇、肖俊楠各带着几个心腹分寨主坐在这里。消失的只有二寨主石智勇他们一脉。 门口的人阻挡不住明子,让明子闯了进来。 明子一进来,吴伟奇立刻站了起来,道了声:“明子师傅,你知道了。” 明子见只是他们在屋里,就停下来,点点头。门外守门的人紧张的进来。田志阁看了一眼,摆了摆手,那些人又退了出去。 肖俊楠一脸哀伤,手里拿着个手帕,道:“明子师傅,你可来了。” 明子看了看他,诵了声佛号,道:“几位寨主,怎么回事?” 吴伟奇就把今早他如何发现师傅的尸体一事说了一遍。 明子一边听,一边低声诵读佛号,半晌,方问道:“石寨主呢?” 肖俊楠道:“屯粮军造反,石寨主救火去了。” 明子知道,二寨主石智勇负责山寨的屯粮工作,他带着的二山寨的人也被叫做屯粮军。但是明子没想到,这个时候,屯粮军为什么会造反。他想起之前派去送信的人。原来那个人是要逃离山寨的。 明子想,无论发生什么,都是山寨的内部事情,自己做的,就是在钟昆仑后事之后离开这里。去哪呢?明子还没想好,先去问问顾思前辈吧。 田志阁站起身,问道:“明子师傅怎么想?” 明子问:“什么?” 田志阁道:“石寨主手下哗变,动摇山寨根基,明子师傅觉得应该怎么处置。” 明子摇摇头,道:“我想先去看一看钟寨主。” 田志阁看了眼肖俊楠。肖俊楠道:“这样,我陪明子师傅去。” 吴伟奇道:“我也过去。” 田志阁想了下,吩咐左右人道:“传我的命令,山寨封闭,任何人没有我们三个寨主的同意,严禁离开山寨。传刑律队,凡是发现违禁离开山寨者,一律格杀勿论。”然后对明子道,“我也和明子师傅一起去。” 明子摇摇头,想那个送信的人应该已经离开山寨了。于是几人一起去钟昆仑的居所。 - 钟昆仑躺在自己的床上。家眷和随从跪在地上。黑龙寨现在最有权势的几位寨主来的时候,医官刚完成尸检。 吴伟奇拽过医官,道:“是什么原因?” 医官摇摇头,道:“总顾问本身脏痹日久不愈,近期重感外邪,又思虑伤心,导致气血亏虚,心气痹阻,脉道不通,因此心弊发作,所以才……” 明子在顾思的教导下,读了《内经》、《灵枢经》等,知道心弊的厉害。他只是纳罕,钟昆仑几时患了脏弊之症,竟然还“日久不愈”,之前从来没听人提起过啊。 要知道,得了心弊,要用按摩,针灸,药物,食疗,休养等手段来调养自己。可是钟昆仑却几乎没有这样做。明子看着桌上的茶碗,走了过去。他伸手拿起茶碗,揭开盖子,见里面还剩半盏浓茶。真有心弊,怎么会喝浓茶? 明子问道:“钟寨主的饮食是谁料理的?” 无人应答。 吴伟奇抬头看了看明子,又环顾左右。田志阁道:“明子师傅问话呢,是谁料理的。” 这时,方有一个女眷低声说了一个人名。 田志阁问:“她人呢?”那个女眷垂下头,表示不知。 吴伟奇走过来,低声问明子,道:“明子师傅觉得有何问题?” 明子忙摇了摇头,道:“无事,我就是随口问问。” 说话间,他把茶碗放下,手却伸到袖子里。 这时候,有人从外面进来,是田志阁的亲信,在大寨主耳边低语几句。田志阁点点头,道:“吴兄弟、肖兄弟,石寨主那边有消息了。不过需要我们去一趟。”说罢,转身走到屋外。 肖俊楠跟着他走了出去。吴伟奇心下疑惑,只得跟着。走之前转身悄悄对明子道:“医官是我的人,已经验过,无毒,还请明子师傅明查。” 这时,已经走出去的肖俊楠突然回来,对吴伟奇道:“师兄赶紧来啊。”吴伟奇赶紧跟着走了出来。 明子见他们离开,忙也避开那些其他人的耳目,偷看袖子里。原来他在袖子里藏了一个小玩样,是顾思所赠。只见这个小玩样纯铜所制,扁圆造型,十分精巧。明子手指摁住绷簧,“咔”,小铜盒打开,露出里面的机关。明子手指尖刚才沾了钟昆仑留下的浓茶,用指尖点了下中间的机关,将茶水抹在上面,然后他合上机关,转动上面的拨盘,让箭头指在“茶”字上。 这一切动作,都是通过一只手完成,不得不说顾思的这件东西做的精巧。更神奇的是只过了一会,这铜盒上面的指针“啪”地转了一下。原来这个表盘上雕刻了一只麒麟,一只螣蛇。现在,指针指向螣蛇的图案,明子心中一紧,这茶里果然有异物。 顾思所赠的是一验盒,只要将检验的食物等东西放在铜盒中,就能检测出其中是否含有其他成分。寻常验毒,医官们使用银针,银针变黑便判断有毒。顾思常道,天下奇毒千千万万,一根银针怎么可能全都检查出来。于是他做出了这个验盒。顾思认为,想要检查出全部毒物,他自己也办不到,但是可以检查出其中是否有额外添加的成分来。 验盒使用的时候,先转动拨盘,确定要监测的是什么物质,然后再观察指针的指向。指针平时指在中间,当进行测试的时候,根据结果,指针会指向麒麟或是螣蛇。指向麒麟,说明测试的东西不含其他成分;而指向螣蛇,则结论相反。 明子偷偷验了钟昆仑昨晚喝的茶水,验盒就可以判断出茶水里面添加了其他东西。虽然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毒药,或是什么毒药,但是明子凭借验盒,发现了被医官的银针所忽略的东西。 若真是下毒,凶手的胆子可不小。要知道,作为证据的茶水就这样放在房间中,凶手一定自信医官们检查不出来。虽然现在自己也不能确定茶水里面的东西究竟是不是毒药,但是根据验盒的结果,自己要仔细验一验钟昆仑的尸体。 九十八章 义军岭逢险恶事 一把火惊山下人 “这大晚上的,要穿过这片坟地?”张宝柱嘴里嘟囔着。要知道,自己好歹是一个门派的门主,平日里身边也围着三五十个弟子,养尊处优惯了,这点苦还真不愿意吃。 肖氏兄弟陪着他,老大金刀龙肖天恒道:“若是不能连夜穿过义军岭,怕是不能及时赶不到跃凤山,错过琴仙的召集令啊。”老三大力象肖天强也笑道:“要怪就怪张大哥故事说得太精彩,让我们都忘了时间。” 张宝柱心里“呸”了一声,暗道:你们和秦家交好,秦海这次当了武林盟主对你们可大有好处。但他不敢表露,要知道肖氏兄弟的江南四侠声誉极高,常在江湖走动的他们人脉可比自己的罗汉地功拳一派深厚得多。他道:“若是肖氏兄弟非要今晚通过义军岭,张某人自当奉陪。” 老二出关虎肖天坤笑道:“我们江湖中人还怕鬼神么!”于是五人结伴向前。 之前肖氏兄弟就看到,义军岭是一座座土丘组成,上面布着一个个小土堆。经过张宝柱的介绍,他们才知道,这一个个小土堆就是一座座坟头。原来这里曾是一处战场,不少义军将士的尸体就埋在这里。但肖氏兄弟毫无顾忌,着急赶路,就打定主意连夜通过义军岭。 但这夜晚行走,需要火把照明。这可难不住游历江湖的肖氏兄弟。他们随身带着火石灯油,在岭前寻到五支干燥的柴火,用布包裹好,做成火把,一人一支。张宝柱笑道:“幸亏遇见你们,换做我自己,就困在这里了。”可是心里却想,若不是给你们讲话,说不定此刻我都到了跃凤山呢,哪里需要连夜穿过乱坟岗。 来到岭前,却见栅栏阻道。肖氏兄弟推开栅栏,不曾想却突然传来一阵声音问道:“尔等何人?”。荒山野岭,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把几人惊得够呛。要知道此刻天色已黑,火把的照明范围有限,他们实在没发现栅栏旁边有一木屋,木屋前站着一人。 老三大力象肖天强举着火把凑近一看,见是一个老头。他一身黑衣,满脸皱纹,皮肤蜡黄,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来客。肖天强见是人不是鬼,于是道:“我们要穿过义军岭,去跃凤山。” 那老头冷冷道:“天色已黑,义军岭不许通过。”肖天强一愣,道:“你是何人?”那老头道:“老朽乃义军岭护岭人。这栅栏就是老朽放的。” 张宝柱上前一步,望了望老头身后的小木屋,里面似乎连灯都没有,看起来阴森恐怖。他问:“就你一个人护岭?” 那老头没有理他,继续道:“这义军岭埋了无数枉死之人,所以夜夜闹鬼。”然后冷笑一声,道:“老朽是替几位着想,莫要不识好人心。” 老大金刀龙肖天恒道:“这里若是闹鬼,你天天晚上在这里岂不害怕?” 老头用浑浊的眼球扫了一眼几人,道:“老朽终年与死人打交道,早就是半个鬼身,有何惧哉。” 老大金刀龙肖天恒见这个老头有些魔障,心道这里往日里罕有人迹,这老头又常年在此看守坟墓,年岁已高,估计心智早就不清醒了。现在不要再和他纠缠,抓紧时间赶路要紧。于是他一招手,领着弟兄就要进岭。 老头一下子窜到他们近前,冷笑道:“尔等要是半夜硬闯义军岭,可会大祸临头。” 张宝柱本来就胆小,忙问:“会有何祸?” 老头这才和他说话,道:“小心把命留在这里。” 张宝柱惊道:“那怎么办?”他转头看着肖氏兄弟。 老头道:“除非……” 金刀龙肖天恒见他话里有话,道:“除非什么?” 老头道:“除非几位留下买路财。” “呸”老四长臂猿肖天成斥道,“原来是拦路抢劫,也不看看我们是谁。” 老头上下打量一遍他们,道:“老朽还真不认识你们。不过忠言逆耳啊。想要深夜通过义军岭就得留下些东西,要么留钱、要么留命,莫怪老朽没提醒你们。”他看这几人毫不在乎,“嘿嘿”一笑,转身回了木屋。 张宝柱转过脸看着肖氏兄弟,道:“这世道怎么这样了,一个守墓的也敢趁夜打劫!”然后又说,“若不是看他年老体衰,又退缩回去,我定要让他领教我们的罗汉地功拳。” 老大金刀龙肖天恒笑道:“张大侠就消消气,何必和这老头一般见识。”然后招呼兄弟赶紧赶路。 进了义军岭,才发现这里比之前远望时看到的要大得多。这一座座土丘在夜色里就像庞大的怪物隆起的后背一样,上面的土堆各个约有三尺高,像是怪兽脊背上的倒刺一样。时不时,还可以看见土堆上冒出磷火,幽蓝色的火光此起彼伏,一闪即逝,有一番说不出的诡异景象。 走着走着,老三大力象肖天强突然停住脚步,问道:“什么声音?” 几人停下脚步,就听远处传来野狗的叫声。张宝柱本来就害怕,被肖天强这一问也惊掉了魂,不满意地道:“不过是群刨坟的野狗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肖天强说“不是”。老大肖天恒也仔细听了听,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由远及近。他连说两声“奇怪”。 张宝柱道:“该不会是那个老头搞鬼?” 肖天恒道:“有可能,我们小心行事。”然后他指挥五人站成梅花形向前走。 等他们走上一个土丘的时候,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阵怪声,像是有人在唱歌。可是这音调太奇怪了,尤其是在夜晚的坟场,声音一入耳就让人惊起一身鸡皮疙瘩。而且唱歌这人咿咿呀呀,根本听不懂他在唱着什么。 几人站定脚步,都知不妙,按梅花形站好,各守一面。就看见随着这古怪歌声,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几人站在土丘顶上探头一看,顿时大惊。 借着火光,就看土丘周围的土堆一个个从里面被刨开。一具具尸体从土堆里面爬了出来。这是什么诡异情况,几人都呆住了。 还是老大金刀龙肖天恒反应及时,道:“不好,我们可能遇到魔斧门了。” 张宝柱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道:“你是说这是湘西赶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肖天恒心道,我哪知道缘由。他看张宝柱这吓软了的样子就知道他派不上用场。可是现在情况紧急,若是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于是他道:“看来那个老头知道原因。不过现在我们没有办法,只能一起杀出去。否则就一定会死在这里。”说罢,就拿出兵器。看大哥行动了,肖氏兄弟也跟着拿出武器。 肖氏兄弟苦练外功,所使用的兵器都是重家伙。老大金刀龙肖天恒使得是一把九环大刀,每个环上刻着一条青龙,舞起来环环相扣,声音清脆。老二出关虎肖天坤使得是一只竹节钢鞭,全长共十三节,每一节都是一块方形的粗铁疙瘩,一鞭下去可将青石砸的粉碎。老三大力象肖天强使得是丈八长槊,顶部是一个椭圆形的铜锤,底部是三棱铁钻头,势大力沉,一般人可舞不起来。老四长臂猿肖天成使得是双头流星锤,流星索长约一丈五,两头各挂着一个瓜型锤头,攻击范围极远。 肖氏兄弟一想,这张宝柱是罗汉地功拳的,是岷江“十无”中的,没有兵器,这要是与僵尸打斗,岂不吃亏。哪成想这张宝柱心里明白今天不使出绝活就是死路一条,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对如月牙形状的子午鸳鸯钺。肖氏兄弟这才稍微放心,专心面对这群僵尸。 以前料剑波、青龙雅和白虎彬遇到过幽冥二老的赶尸**,当时可是吃了不少的亏。尤其是白虎彬,在面对由“天罡地煞”做成的僵尸时险象环生。这是因为他使得是扇子,本身攻击范围就小、攻击力量就弱,再加上这尸体被处理的刀枪不入,又使得重型兵器开山斧,所以白虎彬对战僵尸非常吃力。 但肖氏兄弟使得是重型兵器,武功中不讲究刺杀,而是硬砸实挡,与这群僵尸对抗在武器上并不吃亏。而且像老三大力象肖天强和老四长臂猿肖天成使得都是长兵器,一支长槊一丈零八寸长,一条流星锤仅锁链就一丈半长,因此可以和僵尸保持较远的距离。这里面就罗汉地功拳的张宝柱在武器上有些吃亏,子午鸳鸯钺属于短兵器,近身搏击,攻击力也不强。但他使得是地功拳,整个身子蜷缩起来,主要攻击下盘。僵尸身体僵硬,招式单一,完全打不到他。因此他也占了优势。 但是不知道为何,这群僵尸越来越多,而且就算被砸扁了脑袋,也依然可以进攻,所以十分难缠。而肖氏兄弟武功远不及白虎彬。上次遇到魔斧门的天罡地煞,还幸亏幻拳府的何楷瑞相助才对付得了。这次遇上这一大群僵尸,想杀出一条路来,都十分困难。眼看此景,肖氏兄弟不禁心灰意冷,暗想恐怕难逃一劫。 就在此时,突然一道强烈的白光从远处射来。要知道此时已是深夜,这道白光划破夜空照到这里,让人十分惊奇。更惊奇的是,被白光照到的僵尸顿时像失去操控一般,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时就听有人喝道:“秃驴竟来坏老朽好事。” 远处有一人答话道:“鬼蛉子,原来你躲在这里害人啊。” 随着话语声,就见两个身影从远及近,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前面那人是个僧人,他右手发出白光,一边疾驰一边用白光照射僵尸。后面一人在追赶他,原来竟是那个放栅栏的守墓人。 两人来到土丘前站定,僧人道:“鬼蛉子,你还敢追来?” 被唤作“鬼蛉子”的守墓人道:“今天就在这里毙了你这个秃驴,毁了你的宝镜。” 那僧人见僵尸基本被自己定住失去力量,赶紧收起白光——原来他右手持有一面圆镜,白光就是从圆镜里面发出——对肖氏兄弟及张宝柱道:“你等何人?” 老大金刀龙肖天恒道:“我们是江南四侠,这位是罗汉地功门的张掌门。” 那僧人道:“原来是肖大侠们和张大侠,你们赶紧去东边的那个土丘背面,幽冥二老正躲在那里施法,你们快去破坏他们。贫僧收起宝镜后,就镇不住这些僵尸了。” 几人闻言赶紧持着兵器,向东边的土丘奔去。鬼蛉子道:“秃驴,你还有心思管闲事,待我解决你们,再把你们都做成僵尸。” 那僧人道:“除非是你们大帅云天手来,就你和幽冥二老,还真没这个本事。” 鬼蛉子大怒,挥舞双手直扑对手。他双手干瘪,好像两把钢爪,照着僧人的前胸就抓去。那僧人也是好本事,拿出随身的月牙铲,与鬼蛉子斗在一处。 肖氏兄弟及张宝柱飞奔到东边的土丘后,果然见背面隐约有光亮。他们知道古怪就在这里,忙挥舞兵器就杀了过去。只见这里是一小块空气,空地中央是一团篝火。但这火光颜色竟是血红色,看起来十分诡异。篝火周围是一圈密密麻麻的脚印。几人知道,这一定是火边的那两个怪人踩出来的。只见这两个怪人,一个是身高八尺的长脸罗锅,一个是身高五尺的圆脸胖子。 肖氏兄弟不敢怠慢,挥舞着兵器冲了过去,却不成想斜刺里杀出两具僵尸。肖氏兄弟刚一看到这两具僵尸,心中大惊,这不是魔斧门的天罡地煞么。上次就是他俩让自己吃到苦头,何曾想这两人竟然变成幽冥二老驱使的僵尸。 这两个僵尸只是拖住肖氏兄弟他们,幽冥二老眼见赶尸**失效,赶紧收拾东西要逃跑。上次白虎彬拿他们都没办法,更不用说肖氏兄弟了。 只见幽冥二老两人背起黑漆棺材,头也不回的就跑了。而这两具僵尸也是边打边退,一边僵硬地挥舞着开山斧,一边向后跳跃。 老大金刀龙肖天恒喊住兄弟,道:“穷寇莫追,你我赶紧回去看那救命恩人如何。”其他人也是这个心思,于是大家赶紧用沙土将幽冥二老点燃的篝火扑灭,然后就往回赶。 这边的战斗也即将结束。鬼蛉子一时无法拿下僧人,见肖氏兄弟等人赶了回来,一面担心幽冥二老那边,一面也担心被围攻,于是使了个虚招,逃进浓浓的夜色中。 那僧人也没有追,赶紧招呼肖氏兄弟。老大金刀龙肖天恒一拱手,道:“多谢高僧救命之恩。” 那僧人道:“千鹤查出他们藏身于此,借着坟场养尸。然后邀我与玄武冥一起消灭他们。谁曾想玄武冥被其他事情拖住,贫僧本来打算明日动手,却发现几位陷入赶尸**中,只得冒险而来。今天真是侥幸,只有鬼蛉子及幽冥二老在。若是魔斧门的大帅云天手在这里,我们就全都难逃一死。” 老三大力象肖天强道:“敢问高僧法号是?” 那僧人道:“贫僧法号尘熙,来自天宝寺。” 肖氏兄弟恍然道:“原来高僧就是天宝寺主持尘熙大师。” 尘熙大师道:“贫僧修为浅薄,像少林玄静大师那样才是真正的高僧。” 张宝柱道:“大师刚才用何物镇住这些僵尸的?” 尘熙大师道:“此乃天宝寺镇寺之宝牟娑落揭琉璃宝镜,是当今可以克制那种邪术的唯一法宝。”然后他又道:“此刻机会难得,我们赶紧一把火烧了这些僵尸,莫让他们再来害人。” 肖氏兄弟赶紧取出火石等物,在尘熙大师的指点下,把土丘一个又一个点燃。不一会,义军岭就化作一片火海,映得天边都红了。 九十九章 登山偶救重伤人 惊闻杀手夜袭山 羽言他们从药王山下来后,当晚先住在附近的客栈中。夜晚就听有人高呼“走水”了。羽言从房中出来,但见东西两面各起了一场大火。那西面的位置听说是叫义军岭的地方。而东面起火的地方不正是药王山么! 羽言心中纳罕,怎么东西两面同时起火。这时瑶儿及小珊也闻声出来,瑶儿道:“药王山管理森严,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小珊道:“羽大哥,我们快去看一看吧。” 羽言想了下,道:“不必,你们留在这里,我去看一下。” 他想,现在赵璟和李绍熙都在这里,可以暂时让乔家姊妹和皇族的人待在一起。虽然不能指望他们有能力保护,但聊胜于无,自己去药王宫要速去速回。而且自己必须去药王宫的原因是这场火起的太过意外,无论如何要去勘察一下。 此时,赵璟、赵玮、赵瑗以及李绍熙也走出房间。他们和羽言几人约好是明晨辞别,没想到晚上却出了这样的事情。赵瑗依偎在李绍熙的身旁,哪见过这样的山火,吓得花容失色。倒是赵玮胆子大,想要去近前看看,赵璟赶忙拦住她。羽言心道,赵玮是皇帝的义女,据说曾因为身世吃了不少苦,不过也锻炼得比一直长在深宫大院的赵瑗胆子大得多。 李绍熙看羽言他们也走了出来,心想这个时候要听听这些江湖人士的意见,于是拉着赵瑗走过来,问道:“羽兄怎么看?” 羽言想一会也得让乔家姊妹和他们在一起,就道:“这场山火太意外,我现在去看一看。你们先留在这里等我消息。” 李绍熙也觉得这样是个办法,既不用冒险,也可以获得信息。赵璟过来问:“西面的火呢?” 羽言道:“那边是义军岭,听说是一片坟地。突然起火虽然也有奇怪的地方,但还是药王宫这边更重要些。” 李绍熙道:“那就烦请羽兄速去速回,注意安全。” 羽言心道,李绍熙你这个一品侍卫在皇上身边当差惯了,言语间总是命令语气,十分讨厌。 乔瑶儿过来,手里持着一件从行囊里刚拿出来的衣服,递给羽言。 羽言低头一看,只见这件衣服银光粼粼,触感冰凉。他认得这件衣服。这件衣服是义兄乔逸生之物,据说是知名缝纫匠人“一剪媚”所赠。成衣采用一种自己没听过的布料,可以水火不侵,是一件罕见的宝衣。当初料德本计划将这件衣服给义兄陪葬,但却被乔瑶儿拦下。 还是女儿了解父亲,羽言想。乔逸生本来就是一个低调朴素之人,只是因俗事缠身和声名所累,才过外人眼中骄奢的生活。可是了解乔逸生的人都知道,他一直选择的是一种平淡如水的处世哲学。对于身外之物,他一直秉持着能舍即舍的原则,因此最后料德除了棺椁之外,其余陪葬一切从简。至于这件衣服,想来乔逸生也不会希望随自己埋在地下。他押最后一趟镖的时候,料德曾给他准备了这件衣服,却被他留在家中。大概是心知此去凶险,不愿意浪费一剪媚的这件宝衣。 这次乔瑶儿出来,将这件衣服带着,避风挡雨。现在她让羽言穿上这件衣服,再去药王宫一探究竟。 李绍熙作为皇族侍卫,见过不少宝贝。这件衣服刚一拿出来,他就一愣。他识得这个材质,心道这乔家和苗家有何关系,竟然还有用银蚕丝做的宝衣。他知道苗家有二宝,一为金蚕、一为银蚕,有“金蚕为器、银蚕为衣”的说法。虽然他不清楚具体含义,但这银蚕丝做成的“水火不侵衣”在皇族中是有几件的。但他心知此时不能询问这衣服的来历,于是只当看不见。 羽言心中感动,但他内心犹豫。乔瑶儿对自己的意思他不是不懂,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也罢,留在以后再说,他想。于是羽言披上衣服,心知时不我待,赶紧持起垂虹剑,走出店门,施展轻功往药王宫奔去。 - 山火盛盛,映红半个夜空。羽言还未靠近药王宫就感觉热浪袭来。他心想,药王宫存了无数草药,这是易燃之物,看这山火的样子,药王宫算是付之一炬了。 正想着,突然感觉路边有人。山火还未着到这里,羽言只是借着火光发现路旁斜躺着几人。羽言胆大,走上前去,仔细一看不禁吃了一惊。原来这几人竟然是七琴六剑。他们似乎被人所伤,倒在这里动弹不得。羽言凑上前,一一检查,前面几个人都已死了。 这是,其中有一个突然开口,声音虚弱,道:“来者可是‘凭陵杀气’么?” 羽言站住脚,循声看去,见说话的正是琴仙。羽言快走两步,来到琴仙近前,一边低头查看琴仙伤口,一边问道:“琴仙,这是谁干的?” 琴仙身中多处伤口,鲜血已经“咕咕”直流。羽言一边帮他止血,一边感到疑惑。 琴仙道:“是药王宫的人。” 这里疑点太多,羽言帮琴仙包扎伤口后,倒退一步,问道:“琴仙比我们早下山,为何却在此时出现在这里?” 琴仙这时顾望四周,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不能自已。羽言皱了皱眉头,环顾四周。见琴山除琴弦之外,其他六剑均以被杀,而琴仙的命根子焦尾宝琴也碎成几段散落一地。若不是自己之前见过,而且上面还附着琴弦,这碎琴就跟几截烂木头似的毫不起眼。 羽言看琴仙哭成这样,本想转身离去,毕竟药王宫那边大火,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可是又不想扔下这个老头,说不定害了他们的人还在周围。于是,羽言再一次问道:“你们为什么还留在这里,没有离开?” 琴仙哭得抽搐几下,道:“是朱雀炎,我们下山遇到了朱雀炎。” 朱雀炎!羽言一下子就想起那个一身红衣,袖里暗藏匕首的人。他出现在这里?羽言一想,也不奇怪。北护法玄武冥不也在这里么。不过南护法朱雀炎为什么没有和北护法一起上山,他突然出现这里做什么? 羽言问道:“是朱雀炎让你留在这里的?” 琴仙道:“不,他让我们和他们一起剿灭西药王宫,说我们琴山的莫名怪病的病因找到了,就是西药王宫捣的鬼。” 这不奇怪,之前在药王宫,就看的出来琴山这场怪病与西药王宫脱不了干系。怪病一出现,主要的药材马宝就被西药王宫禁售了。而且在药王山上,琴仙和东、西药王宫的态度也说明大家都感觉这事是西药王娘娘捣的鬼。羽言问道:“和他们?他们是谁?” 琴仙道:“就是千鹤玄武冥和朱雀炎他们。” 羽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玄武冥是来剿灭西药王宫的。他之前来东药王宫,是寻求东药王娘娘支持的。千鹤一定知道东西两宫不和,为此才派玄武冥来拉拢东药王娘娘。可是不成想,我们一帮人阴差阳错出现在这里。还有就是没想到琴仙他们也到这里找药王宫讨要马宝药材。以朱雀炎的性格,知道七琴六剑与西药王宫的怨结后,一定会邀他们助拳的。而琴仙也会把千鹤作为自己与西药王宫讨价还价的资本。双方肯定一拍即合,于是七琴六剑才去而复返。但是这里面还有些疑点没有说清楚。 想到这些,羽言对琴山再无好感,冷冷道:“你怎么知道杀害你兄弟、毁你琴的是药王宫人?” 琴仙抖着胡须,道:“在这里杀人的不是药王宫还能是谁?” 羽言道:“那凶手是几人?” 琴仙道:“十数人。” 羽言与七琴六剑交过手。他心道,死的六人均是中剑而亡,虽然他们下山之前已经在东药王宫受了伤,但能与六剑拼剑并杀死他们,可见凶手也是一帮使剑子的高手。琴仙善用魔音化作幻象,想要对付他就更非寻常人。羽言问道:“谁伤的你?” 琴仙道:“一个蒙面使剑子的。” “有何特征?” “他面罩丝巾,使着软剑。山上火一起,他就赶紧离开。他一走,那些使剑子的人也走了。” 是他!羽言心中一惊。自己那一夜在紫禁城,曾追踪过一个神秘高手,就是青丝遮面,使得是一把软剑。此人剑法之高绝对可以排进江湖剑手前五。当时还有一个神秘女子,随他一同出现,自己也在他二人的围攻之下险象环生。而且这次来垂虹亭,不就是因为听这神秘剑手要来取垂虹剑么。 想到这里,羽言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垂虹剑。之前还疑惑,这人为什么没有出现,原来他已经来到了这里。自己曾怀疑这个人就是林外的《洞仙歌》里面“一剑横空几番过”的传人,现如今的十大高手之一,明山掌门大剑。但是听巫游的意思,明山大剑使用的并非软剑,而且不敢也不会取垂虹剑。另外,东海渔叟也提到明山大剑是受少林委派的高手,之前负责追查郭楼主,应该也不会出现在紫禁城。那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想到这里,羽言看了看琴仙,道:“你现在应该生命无忧,一会自行下山,我要去药王宫看一看。”言罢,就向山顶奔去。 第一百章 一把火干干净净 奈人心暗暗藏藏 药王宫有层层屏障,如浓雾、如阵型等。之前上山的时候,羽言已经见识过了。但是因为这场大火的缘故,这些屏障统统都毁了。因此羽言不费力,就来到药王宫近前。 可是来到这里反而受阻了。药王宫沦为一片火海,热浪迫人,浓烟刺鼻,靠不得近前。羽言只得在外围寻找蛛丝马迹。 果不然,竟有收获。在一处残垣断壁后面,他发现晕倒的东药王宫女官,玉燕子张倩。只见玉燕子张倩妆容熏黑,衣衫破烂,手里捧着一只破旧的匣子,倒在地上。 羽言上前一步,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见她还有呼吸,就一把扛起她,把那个破匣子拿在手里,去寻找其他生者。 看来药王宫是全毁了。羽言看着前方不远处燃烧的大火,除了玉燕子张倩外再找不到其他人。来到一口古井旁。羽言放下玉燕子,挽起袖子从井里打了半桶水,然后用双手鞠了一捧水洒在张倩的脸上。羽言伸出食指,点住张倩的人中,用一丝真气将她弄醒。 张倩一醒过来,还没顾其他,先看怀里。见锦匣不见了,吓得脸都变了颜色。羽言忙在一旁把匣子递给她。之前羽言拿在手里的时候已经检查过了。这个匣子做工精美,是一件精美的漆器。但是因为遇到这场大火,漆面被毁,所以刚才羽言还以为是一个破木匣子。当拿在手里,仔细一看,见上面还保留未损毁的朱墨两色彩漆,并辅以鎏金花纹,料想原品应该是一件价值不菲的艺术品。 但是即便这个漆器价值再不菲,也绝非值得让东药王宫女官玉燕子张倩在大火之中仍然紧紧抱在怀里的。可见这匣子里面的东西才是对她和药王宫来说最重要的。 羽言对别人匣子里的东西不感兴趣。若是平时,他不会关心。但是现在这里充满谜团。张倩舍命护着的这个匣子肯定装了重要的东西。如果是对寻找凶手,解开谜团有帮助,那羽言也顾不得身份,趁着张倩昏迷的时候,打开了匣子。 匣子上是一串子母扣,做工精巧,原来应该是锁上的。但是张倩拿到的时候已经解除了锁止装置,所以羽言轻摁绷簧,匣子就打开了。只见匣子里面是一叠叠细布,上面密密麻麻绣着字。羽言拿出来,用手摸了摸上面的文字,感觉像是药典之类的内容。羽言有些失望,因为现在情况紧急,来不及细看,于是他把布又放回匣子里。 现在张倩醒了,急着找匣子,羽言就把匣子还给她。张倩抱着匣子,抬头看见面前站的是羽言,“哇”地一声痛哭起来。她曾经被巫游所救,因此对于和巫游一起登山的羽言没有敌视。而且羽言还出手帮助她和姐妹们一起打退琴仙等人,于是她没把羽言当外人。羽言问:“药王宫怎么了?” 张倩一边哭,一边摇着头说:“我不知道,听说来了一群人,在宫里面杀人放火。娘娘出去迎敌,让我带着锦匣逃出来。” 羽言问:“来的是什么人?” 张倩说:“我也不知道。好多人围攻药王宫。我想去保护我们娘娘,可是被大火熏得转了向,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后来就看见了你。” 羽言见此,又问道:“那群人来的时候,你和东药王娘娘在干什么?” 张倩道:“羽大侠,粉燕子和红燕子出言无礼,娘娘让她俩在后面受罚,由我来监管执行。娘娘则去陪千鹤的北护法。后来我听说千鹤的南护法也来了。再后来,娘娘突然急唤我过去。我去了之后娘娘把这个锦匣交给我,然后我就听说西药王宫因为红燕子和粉燕子被扣,所以打了过来。” 羽言道:“那这么说烧毁东药王宫的是西药王宫?” 张倩摇摇头,道:“不是,我和其中的人打了照面,都是男人,西药王宫和我们一样没有这么些男人。再说西药王宫自身难保,哪能过来找我们麻烦。”言罢,她一下觉得言语有失,赶紧不再说话。 羽言知道原因,道:“千鹤玄武冥和朱雀炎是来剿灭西药王宫的,这事我知道。” 张倩见羽言知道,就又接着说:“就是他们走了之后,西药王宫起了大火,然后那群人杀过来的。” 羽言微微皱眉,张倩和琴仙说得话倒是能对上,但这些事情太巧了。东药王宫暗通千鹤准备灭了西药王宫,玄武冥和朱雀炎刚离开这里,东药王宫就被一群神秘人给灭了。照自己在这里看到的情景,东药王宫应该除了张倩外,全都被杀光了。而且这场大火不仅把药王宫毁了,还把所有的线索都烧得干干净净。 他旋即想到,东药王宫在江湖上虽然有一定势力,但影响力并不大。这次只是针对药王宫,所以凶手务求斩草除根。因此才做出上下杀光,然后再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的举动。而义兄乔逸生位列十大高手,名满江湖。凶手杀了他却不毁尸灭迹,就是为了故意把消息传开,散播恐怖气氛的。而乔逸生的两个孤女以及乔家镖局其他人,凶手根本没放在眼里,所以才保住性命。 羽言问张倩:“你见到一个蒙面的,使软剑的高手?” 张倩摇摇头,道:“他们都是使剑子的,但是有人蒙面、有人没有,至于使得是不是软剑,我没注意。” 羽言一想,也是这样,若张倩遇到那个使软剑的高手,哪还有命在。他看张倩虽然没受大伤,但因为突逢巨变,心力衰竭,本不想再追问下去,可是情况紧迫,自己必须要多掌握信息。于是问道:“红燕子和粉燕子呢?” 张倩道:“我被娘娘唤过去后,就再没看到她们。” 羽言想,东药王娘娘召唤张倩的时候那群杀手还没赶到,但是东药王娘娘似乎已经有突遇不测的担心,所以才把锦匣交给张倩,让她赶紧离开。为什么玄武冥和朱雀炎刚离开,东药王娘娘就有这样的担心呢? 羽言蹲下身子,盯着张倩,因为他要问张倩一个药王宫的秘闻,如果张倩敢不回答,他就要她好看。羽言问道:“东药王宫与西药王宫为什么不和?千鹤要剿灭你们娘娘的姊妹,为什么你们娘娘会答应?” - 羽言带着张倩下山,路上张倩跟他讲述药王山东西两宫之间十多年来的恩恩怨怨。羽言对这类江湖恩怨特别厌烦,平时根本不会听。但是这其中有三点让羽言在意。一是西药王娘娘多年来隐居不出;二是水泽绿谷的确在这里活跃过(张倩说,娘娘为这事大发雷霆);三是千鹤许诺给东药王宫一件东西,作为东药王宫支持自己剿灭西药王宫的回报。 听张倩的意思,西药王宫也有层层屏障,外人想要进入也是难上加难。因此千鹤才需要东药王宫的协助。周先生和蓝燕子张兰被娘娘派去协助千鹤众徒。而千鹤之所以要剿灭西药王宫的原因,则是千鹤认为西药王宫和无悔有牵连。 羽言心道,这个东药王娘娘一把年纪却犯了糊涂,竟然干出这种火中取栗之事。要知道,如果西药王宫与无悔有牵连,那背后就是无悔的大老板,十大高手的“盗”,五备盗跋做靠山。若是玄武冥和朱雀炎真的灭了西药王宫,那么东药王宫肯定是第一个被无悔报复的对象。这么简单的道理,东药王娘娘都不懂么!除非,千鹤许诺给东药王娘娘的那件东西太珍贵了,珍贵的让东药王娘娘利令智昏,答应协助千鹤。 刚才张倩远远给羽言指了指西药王宫的方位。羽言望去,但见那边也火光冲天。看来玄武冥和朱雀炎得手后,也是想一把火把西药王宫烧得干干净净。不过他们这把火倒是惊了那群神秘剑手,那些人着急赶路上山,因此琴仙才保住了性命。当然也是因为自己及时赶到,救了琴仙。要是自己再晚一点到,估计琴仙也失血过多而死。 在羽言看来,千鹤的本质其实和无悔是一样的,千鹤甚至更为丑恶。因为千鹤处处把自己包装成武林正义的化身,宣扬它的那一套价值体系,但是背地里却也干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只可惜,这套价值观影响了义兄乔逸生,让他去为了千鹤的私利赔上了性命。所以羽言为义兄的死一直记恨千鹤。 可惜张倩不知道千鹤许诺给东药王宫一件什么东西,只知道这件东西是在西药王宫。千鹤许诺剿灭西药王宫后,将这件东西赠与东药王娘娘。羽言想不出这件东西会是什么。要说以药王宫这样的地方,金银财宝肯定入不了东药王娘娘的法眼。那会是武林秘籍,亦或是其他什么,毕竟这个代价太大了,大到有可能牺牲整个药王山。除非是可以扭转乾坤的法术或是长生不老的仙药,或许才能打动东药王娘娘的心。羽言这样想,却又摇摇头。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东西。即便有,千鹤难道会和别人分享? 正在两人边说边想的时候,羽言突然听到一阵“沙沙”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草地上爬行一样。羽言忙站住脚。张倩是心神疲惫,但好在未受伤,一直跟着羽言,见他突然停住脚步,也赶紧停了下来。 羽言四顾,见不远处有两盏幽绿的灯光。羽言对张倩道:“药王山上有什么野兽么?”张倩摇摇头,道:“或许有些豺狼虎豹,但应该没有这么大的野兽。”羽言持剑而立,让张倩爬到身旁一棵大树上,自己向前一步,想要看得究竟。 一百零一章 神兵神兽神秘人 冤事怨人缘不清 对面那头野兽似乎已经知道羽言他们有所戒备,发出“嘶嘶”声,向这边走来。在远处火光的映衬下,这头野兽有着一座小山似的黝黑身影,背上好像是有鳞甲,一片一片竖立着。羽言听这叫声像是蛇,但是看这身影却从没见过。只见这头怪物行走的不快,像是匍匐前进一般。它身体庞大,移动缓慢。双爪扒开两旁的树木,一步一步来到羽言近前。 羽言只见面前这头巨兽生的面容可怖。兽头遍布鳞片,长了一副牛鼻鹰嘴。它发出“嘶嘶”的怒吼,嘴里吐着信子,一阵阵腥味袭来。它四肢爬行,背上是像岩石一样的壳体。羽言虽然从未见过这种怪兽,但是在古书中却看过。这就是上古神兽之一的玄武。羽言想,莫非这是玄武冥养的宠物不成? 就这时,一阵风声,巨兽把尾巴当做鞭子扫向羽言。羽言见这条尾巴像蛇一样,于是确定自己的判断。羽言举起垂虹剑,硬接下玄武巨兽的一击。只感觉这怪兽的力量极大,尾巴扫起的风就刮得张倩呆的那棵树摇晃不已。吓得张倩牢牢抓着树干,一动不敢动。 羽言挡住这一击,立刻挥舞垂虹剑照着玄武的兽头砍去。那玄武巨兽可是通灵性的神兽,刚才用尾巴扫过,就知道这把垂虹剑绝非凡品。它见羽言挥剑劈来,忙迅速把头缩进龟壳中。羽言这一剑砍在玄武的鳞甲上,这鳞甲十分坚硬,若是寻常刀枪,难以伤到分毫。但羽言挥舞的垂虹剑可不同寻常,这一剑就劈进鳞甲一寸深,吓得玄武巨兽赶紧退后几步。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喊道:“羽兄剑下留情。” 羽言右手持剑,挽了一个剑花,背在身后。再看远处飞驰过来两人。为首之人是玄武冥,身后是朱雀炎。再往他们身后看去,见还有十余人跟在后面。想来应该是千鹤一十三剑或是四十八徒。 玄武冥来到羽言近前。那巨兽见主人来了,赶紧躲到玄武冥的身后,像是受了委屈要寻求保护似的。羽言心道,这个畜生,欺软怕硬,见我的垂虹剑锋利,就怕了。 玄武冥一拱手,道:“羽兄来了。” 羽言看了看玄武冥身后的朱雀炎,只见他依旧一身红衣,双手背后,冲羽言点下头。 羽言心道,上次在义兄灵堂之上,你都敢对我动杀心。可以料想,今后与你相见,若是我不小心漏出破绽,你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羽言道:“夜晚有人烧山火,我来看一看。” 玄武冥略一沉思,道:“这火是谁点的,羽兄可知道?” 羽言心道,玄武冥你故意装傻。你们千鹤烧了西药王宫,而东药王宫不也是因为你们而被报复、被纵火的么。于是道:“我还以为是你们千鹤放的火呢。” 朱雀炎脸上怒色一闪而过,上前一步,双手已经从后背拿到近前。羽言知道,这红色的长袖下,藏着一对亮晶晶的匕首。 玄武冥面无表情,道:“我等离开东药王宫,却见这里起火,心里挂念不下,赶紧过来瞧瞧。” 羽言道:“那你瞧到什么了么?” 玄武冥道:“刚才我等探查,东药王宫上上下下已经皆被奸人所害。连东药王娘娘也未能幸免。” 他话音刚落,就听头顶一阵哭声,一个人影就从树上摔了下来。玄武冥不知道这人是谁,向后退了半步。羽言知道掉下来的是张倩,她是听到东药王宫连同东药王娘娘全死了,于是伤心过度才从树上栽下来的。羽言赶紧抢前一步,左手拽住她的衣襟,使了个卸力的功夫,将她放在地上。 玄武冥吃了一惊,道:“这是玉燕子张倩?” 朱雀炎上前一步,看了眼地上的张倩,目光停留在她手里的锦匣上。 羽言将张倩扶起,把她拉到自己身后。道:“周先生和张兰呢?他们不是和你们在一起么!” 玄武冥一愣,道:“羽兄怎么知道他二人和我们在一起。” 羽言道:“若非他二人领路,你们能这么顺利进入西药王宫。” 玄武冥回头看了下朱雀炎。朱雀炎的目光一直盯着张倩,见张倩被羽言拉在身后,目光又转到羽言持着剑子的右手上。现在,见玄武冥回头看自己,于是上前一步,道:“羽大侠对我们千鹤的行动很关心啊。” 羽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俩身后这些人。心道,上次和朱雀炎交过手,自己知道他的水平。而这个玄武冥据游江先生的介绍,有晋级十大高手的实力。不算后面那些人,仅是这两人,对自己来说就是场硬仗。但对他们而言,应该更为紧张。因为,根据自己掌握的情报,东药王宫这么快被报复,应该是在千鹤的计划外。这说明对手早就开始精密的筹划。现在看,组织并毁掉东药王宫的人才是今晚的黄雀,而他们的踪迹千鹤竟然没有掌握。所以千鹤众人现在应该很恐慌。若是在这个时候,杠上身为十大高手的我,对千鹤来说是一个最差的选择。玄武冥的判断应该是和自己一样,羽言想。 羽言道:“我只是不明白,千鹤为什么对西药王宫这么关心。” 只听玄武冥说道:“自从乔大侠被害后,千鹤多方打探凶手。现在终于有收获。我们调查出来,西药王宫就是杀害乔大侠的主使。” 刚才听玉燕子张倩提起过,水泽绿谷在药王山活动,西药王宫属于无悔一派的,所以羽言可以判断出西药王宫与义兄被害有牵连。但听玄武冥的意思,西药王宫竟然不是从犯,而是杀害义兄的主谋。要知道,自己对乔大哥验过尸。乔大哥是被十数人围攻致死的。致命一击是来自一个神秘的人物。这个人从头到尾只在最后关键时刻使出了一招,而这一招震碎了乔大哥的内脏。 羽言之前猜想过这个人的身份。这个人武功超群,内力透着一股寒气。羽言想到把乔大哥尸体送回来的老头提到过的那个可以让周围瞬间变成冰窖的神秘女子,也想到自己在紫禁城上,与神秘剑手相见、后来对自己使出漫天暗器的神秘女子。尤其是这个和自己交手过的女子,羽言曾寻找过她使出的暗器,却一无所获,好像都凭空消失一般。羽言觉得这两个女子是同一个人,而且很大的几率就是那个给乔大哥致命一击的凶手。羽言猜想这人的身份是无悔的大老板,十大高手的五备盗跋。可是他却寻不到这个人,因为无悔的组织太隐蔽了。而且在游江先生那里,他也得不到更多的信息。所以,现在玄武冥说西药王宫是杀害乔大哥的主谋,羽言哪里能相信。 羽言冷笑一声,道:“北护法,我的确想尽快寻得杀害我大哥的真凶,但也绝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便冤枉别人。” 玄武冥道:“这一点也请羽大侠相信我们千鹤。千鹤秉持武林正义,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他接着道,“我们在西药王宫搜出证据。” 言罢,他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 此时深夜,借着远处的火势,羽言也看不出来玄武冥拿的是一件什么东西。 羽言这个时候有一个念头,那群袭击东药王宫的剑手迄今一直隐藏起来,究竟是已经离开药王山了,还是一直躲在暗处偷偷观察我们这些人?如果离开了,那倒是要赶紧回到客栈,万一他们去了客栈,乔家姊妹可能有危险。如果没有离开,而是在暗中躲起来,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希望自己和千鹤打起来,然后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想到这里,羽言不想再和千鹤纠缠,已经知道药王山东西两宫都被灭门的消息,自己可以离开了。 但是离开之前,羽言还有两件事情要确认一下。一个是玄武冥拿出来的证据;另一个是西药王娘娘的下落。 羽言道:“北护法拿的是什么?我看不清。” 玄武冥道:“是一锭金子。” 羽言瞬间明白了,这是大哥乔逸生被劫走的镖银。千鹤委托乔家镖局走镖,镖银是三万两黄金。这批黄金肯定有千鹤专属的烙印,如果在西药王宫找到有这样烙印的金锭,那就可以确定西药王宫肯定参与了杀害乔大哥一事。 羽言并没有上前,他始终对朱雀炎的为人不信任。他道:“请北护法将证物递给我检查一下。” 羽言曾经向料德详细打听过接下千鹤这趟镖的过程。千鹤派出东护法青龙雅和西护法白虎彬来到济南乔家镖局,与乔逸生商讨押镖的事情。后来千鹤将镖银准备好,交于乔家。但是,乔家没有一个人亲眼验证过这笔镖银的内容,这是很反常的事情。 镖局押货有一套流程,其中押运之前的开箱验货是必备环节。否则,很容易造成双方的纠纷。但是千鹤的这批黄金并没有开箱验货。据料德说,乔家把押送的方式和安排告诉千鹤后,本来准备了骡马、箱子等物,但是千鹤却提前将这些准备好,因此乔家镖局只是出人负责押送。因此,乔家没有一个人看过箱子里面究竟是不是黄金。所以,即便玄武冥把黄金给羽言,羽言也验证不了这究竟是不是乔家镖局押送的那一批货物。 可是羽言还是如此要求,他有他的理由。而玄武冥那边也的确犹豫了一下。 一百零二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反误卿卿一场空 朱雀炎道:“羽大侠莫不是信不过我们?” 羽言道:“南护法莫不是以为我要吞你这块金子?” 玄武冥见状,道:“羽大侠休要误会。这样,羽大侠既然要检查,那就请便。” 然后他一挥手,将这块金锭掷给羽言。千鹤众人心有担心,有好几个人上前数步,靠近羽言。 羽言接住金锭,心中疑惑。自己是检查不出所以然的。但是千鹤的态度却很奇怪。要知道,对于自己而言,这只是一块金锭,是身外之物。而对于千鹤来说,这块金锭更是九牛一毛。他曾听闻千鹤真人掌握前朝义军的宝藏,富可敌国。而且这个人酷爱紫檀等珍贵木料,可以为此一掷千金。所以这块金锭倒真不值得千鹤众人如此反应。除非,这块金锭不仅仅是金子,还有什么其他用途。 他把金锭放在手心中。只见这枚金锭是葫芦形。市面上流通的金锭一般是马蹄形或是城砖形,这么做是为了铸造和运输的方便。葫芦形的也有,但比较少见。而这枚葫芦形的金锭比寻常的葫芦金锭在造型上要精细得多。因为这枚金锭造型十分规整,看得出磨具精细。尤其在金锭的顶部,也就是葫芦嘴那里,还添加了一个小小的纹理造型。 羽言掂了掂金锭,大约五两。也就是说那趟镖总共运送了六千枚这样的金锭。镖队有六十匹骡马,每匹骡马运送金锭一百枚,约五百两黄金。这个推算与料德之前和自己说的一致。 羽言将金锭翻过来,金锭的底部平整,这是为了便于摆放。但是这枚金锭底部没有烙印。这不常见。 金银流通,上面要有烙印。这种烙印有官府铸币司的,也有大型钱庄的。像千鹤这样的大财阀,所使用的金银肯定有自己的独特烙印。这种烙印是一种流通凭证,市场上看到这个烙印就知道铸造机构,然后根据铸造机构的信用程度,再决定是否需要检验金银的成分。如果是信用良好的铸币机构,那在流通过程中,就会少掉监测环节,节省时间,提高效率。所以千鹤的这枚金锭上没有烙印是不符合千鹤这样大财阀的规矩的。 玄武冥似乎看出羽言的疑惑,道:“羽大侠,这批金锭底部并无烙印,因为这并非是我们千鹤铸造的。” 羽言抬起头,看着玄武冥。玄武冥接着说:“羽大侠应该知道千鹤这批镖银的来历吧。” 以前料德曾跟羽言提到过,这是前朝义军的宝藏。羽言明白,因为这批镖银是前朝义军的遗物,所以才没有千鹤的烙印。但是这么大一笔财富,这些年来,千鹤既没有将其拿到市场上流通,也没有熔化重铸,这其中的原因是因为千鹤太过富有,还是另有隐情呢,羽言不得而知。羽言的感觉是,千鹤有意将这批财富隐藏起来,只是因为这次无悔想要夺取这批黄金,这才不得已让乔家负责押镖,于是这笔黄金才重现江湖。 羽言将金锭握在手里,沉甸甸、冰冰凉。他想,义兄乔逸生就是为了替千鹤押运这些金锭而被杀的。于是他将金锭揣进怀里。这枚金锭带回去,可以放在大哥的灵堂上,他想。 朱雀炎等人见状纷纷惊呼:“你要干什么!”。玄武冥伸手拦住他们。 羽言紧接着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用手一甩。银票用的纸张特殊,结实坚硬。羽言这一甩,这张银票就像飞镖一样射向玄武冥。但这可难不住北护法。玄武冥伸手轻松接下,展开一看,是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 羽言道:“这张银票够抵你两枚金锭了,所以这枚金锭我就留下来。” 玄武冥道:“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占了便宜。” 羽言道:“你也不必和我客气。倒是你们,剩下的金锭你们怎么运回去?” 上次这批金锭用了六十匹大青骡。现在羽言看千鹤这些人也不像赶着牲口来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玄武冥笑道:“这事就不烦羽大侠操心了。” 羽言注视着他,慢慢道:“莫不是你们只找到这一枚金锭?” 那帮神秘剑手可以突然而迅速地将东药王宫上下灭门,可见是经过周密筹划的。如此说来,千鹤想要袭击西药王宫的消息保不齐就被这些暗中躲藏起来的黄雀知晓,所以提前将西药王宫的金锭转移。又或者这西药王宫只是杀死乔大哥的从犯之一,只存放了少量的金锭。所以羽言才怀疑千鹤可能毫无所获。 玄武冥想了下,道:“我们判断,这批金锭已经被凶手重新熔炼后转移了。” 这就等于回答羽言,千鹤的确在西药王宫里面没有什么收获。不过西药王宫将金锭重新熔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这种市面上少见的葫芦形金锭虽然也能流通,但数量如此巨大,肯定会引来多方关注的,也许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比如心怀不轨的觊觎者。 羽言道:“那你们也没找到人证?”玄武冥没有说话。 羽言轻叹一声,他想,你们千鹤是在逗我么,仅凭一枚金锭,就敢判断西药王宫是杀害我大哥的主使。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想赶紧安抚住作为受害者的乔家上下,维护千鹤的面子?如果你们没找到金锭,那么你们应该连西药王娘娘也没见到。 他这么判断是有道理的。试想,如果西药王宫背靠无悔、又勾结水泽绿谷,那么西药王娘娘肯定会被两大势力庇护起来。因此,金锭和人,应该都被转移走了。 羽言道:“你们没有抓住西药王娘娘,虽然收拾了下面的一群蝼蚁,但依然没有收获。因此你们一怒之下烧了西药王宫。却不曾想,作为你们在这里的据点——东药王宫——在你们一离开,就被一群人袭击,东药王娘娘及上下人等全被杀死。我在山下还遇到了被杀的琴山六剑,应该是被同一帮人攻击。虽然这一仗,千鹤没有损失,但却输的满盘尽失。” 玄武冥道:“东药王宫的事情不是我们想看到的。因此,我们需要请你身后的玉燕子姑娘和我们一起回去,协助我们找寻凶手。” 羽言回头看了眼玉燕子张倩,她往后退了半步。羽言心道:让玉燕子张倩协助千鹤查找凶手这个理由虽然不牵强,但是千鹤所作所为从来都是利己,这样做肯定有另外的目的。 玉燕子张倩刚要说话,羽言使了个颜色。这时天色未亮,千鹤众人与他俩有一定距离,应该看不清。张倩冰雪聪明,立刻领悟,没有说话。 其实羽言对张倩的选择也没有把握。换位思考,对张倩来说,千鹤和羽言都不是自己熟悉的人。一方是名震江湖的正派人士,另一方是偶经此地的武林高手,换做是羽言自己,恐怕也选择不出来。 现在知道千鹤指责西药王宫是杀害乔大哥凶手的理由是来自于一枚金锭,也知道千鹤这次在西药王宫再无所获,连西药王娘娘都没遇到,那么羽言就再没有理由在这里纠缠下去。他要赶紧回到客栈,保护乔家姊妹。 但是千鹤对玉燕子张倩的异常关切让他不得不疑惑起来。照玄武冥的说法来看,现在东药王宫只剩下玉燕子张倩一人,是重要的人证。等等,羽言发现了疑点。东药王宫的实力羽言见过,料想西药王宫的实力应该相近。尤其又是在西药王宫提前做好撤退准备,西药王娘娘都不在宫里的情况下,是不会给千鹤两大护法制造有难度的阻碍的。那么东药王宫派出来协助千鹤的两个人——周先生和蓝燕子张兰去哪了呢?刚才自己提出来这个问题,被朱雀炎岔开话题,这本身就十分奇怪。 羽言道:“北护法,你说你们刚才检查了东药王宫,上上下下全部被害,那现在东药王宫岂不是就剩下玉燕子、蓝燕子和周先生三个人了么?” 玄武冥道:“不是,是只剩下玉燕子一个人了。” 玉燕子张倩大叫道:“兰妹和周先生呢?” 一百零三章 争锦匣悬疑未解 形势迫大胆猜凶 这时,从南北两护法身后的那些人中走出一个女人,羽言认识,就是一开始随玄武冥上东药王宫的十三妹。她是千鹤一十三剑中的一员。游江先生的书里介绍过,一十三剑在千鹤中地位仅次于四大护法,其中不乏高手。 十三妹道:“羽大侠,周先生和蓝燕子和我一组探查西药王宫。却不想中了埋伏。他二人中箭后坠下悬崖,而我也受了重伤。” 从她一开口,羽言就听出她声音中气不足,与之前在东药王宫见面时候的声音有异。十三妹解开外套,羽言看见她腰间有伤口包扎的痕迹。 玉燕子张倩跪在地上痛哭不已,羽言则有些心乱。按照之前所掌握的情况,千鹤攻打西药王宫应该算是准备充分,尤其是西药王娘娘都提前回避了,按理说不会千鹤出现这样的伤亡。所以蓝燕子张兰和周先生的坠崖就非常可疑。除非是有人不想让这两人活着的。 这个推断太可怕了,羽言不敢想,却又不能不想。西药王宫恐怕没有力量和精力去杀掉这两个对他们来说不重要的人,那凶手就是千鹤了。千鹤不想让这两个人活着,可是如果杀了他们,就势必与东药王宫反目。除非他们一开始就做好和东药王宫反目的准备。这意味着他们的计划是先在东药王宫的帮助下灭掉西药王宫,然后再回来灭掉东药王宫。 听玉燕子张倩的说法,东药王娘娘之所以答应帮助千鹤,是因为千鹤许诺了一件东西,而这件东西就在西药王宫。原来这件东西竟然也是千鹤想独占的,之前许诺给东药王宫不过是通过欺骗来换取东药王娘娘的支持罢了。等到灭掉西药王宫夺得这件东西的目的达成,千鹤就会回来灭掉东药王宫。这么做一是因为千鹤不可能将这样东西给东药王宫,二是因为千鹤可能想从东药王宫获得另一样东西。 东药王宫很可能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千鹤的注意。要知道,虽然西药王宫有各种屏障,但以千鹤的力量,在没有东药王宫的协助下直接攻打西药王宫也并非什么难事。千鹤完全不需要对东药王宫许诺什么来换得东药王娘娘的支持。但是千鹤却绕了一圈,非要与东药王宫结盟。这样既可以获得东药王宫的帮助,又可以探查东药王宫,为回来灭掉东药王宫做准备。 羽言想,与其说东药王宫上上下下被神秘剑手们杀害,还不如说东药王宫的覆灭是因为与虎谋皮,觊觎千鹤所觊觎的东西,就算不被神秘剑手们杀掉,也会被千鹤的人杀死。那十三妹身上的伤口可能不是西药王宫的人干的,而是周先生和蓝燕子张兰在被害前的反抗。可惜他俩哪能打得过千鹤的这群“精英”。 真是荒唐可笑。玄武冥、朱雀炎他们回来,本来计划要杀死的人竟然被别人抢先杀死,所以他们才惊慌。他们的恐慌不是东药王宫上下被害,而是他们的计划被打乱。更重要的是,他们担心自己想从东药王宫获得的东西落入别人的手里。而羽言则想看看,若是没有这群神秘剑手,东药王娘娘看见盟友千鹤回来杀自己会是什么表情。可惜,世事经不起假设。 如此说来,现在的关键人物就是玉燕子张倩。如果那样东西没有落入那群神秘剑手的手里,而千鹤也没有在东药王宫的废墟中找到,那唯一的希望就是东药王娘娘的心腹,玉燕子张倩了。 不知道这件东西是什么,羽言想,会不会是玉燕子张倩手里的那个锦匣?刚才初见面时候,朱雀炎的确对玉燕子手里的锦匣多看了几眼。 可是那个锦匣里面装的好像是药典。羽言之前在玉燕子张倩昏迷的时候曾经看过。不过羽言也不太确定。毕竟当时情况紧急,自己没有仔细检查锦匣里面的东西。说不定锦匣里面还暗藏机关,又或者这些药典中也藏着什么玄机。 这次行走江湖,调查义兄被害一事,羽言总是有一个困惑。那就是乔逸生被害的原因究竟是什么。看起来乔逸生是因为押送千鹤的镖银而遭到杀害,而凶手的目标也是这笔镖银。但是羽言总是感觉奇怪。要知道,这笔镖银的确数额巨大,但无论对于千鹤还是无悔,这个数字还不至于引起这么严重的争斗。要知道,江南富庶地区的一个州府主官十年贪污的钱财差不多就能有这么多。而一个作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财阀,一个作为江湖隐秘势力的联合组织,若是真的为了钱,完全不用费现在这样大的力气。那么他们争的到底是什么呢?这才是让羽言困惑的。不过,他打定主意,玉燕子张倩和她手里的锦匣,是坚决不能落在千鹤的手里。 羽言转身看着玉燕子张倩,低声道:“张姑娘,周先生和兰姑娘的事情很蹊跷。我请你先别做决定。”然后,他对千鹤众人道:“你们认为是谁袭击了东药王宫?” 玄武冥道:“我们来的时候东药王宫从药王娘娘到宫女尽数被杀。凶手手法干净利落,十分专业。因此我们判断是职业杀手做的。” 羽言故意问道:“什么样的职业杀手?” 朱雀炎在一旁冷笑一声,道:“职业杀手不都一个样么,心狠手辣。” 玄武冥听朱雀炎如此一说,心中暗道不妙,心想这岂不是掉入羽言的套中。他在东药王宫的时候见过巫游。东药王娘娘曾感谢巫游,因为他救过玉燕子张倩,所以张倩很有可能不像其他江湖人对职业杀手充满敌视,反而对职业杀手有好感。但这等小细节他是没来得及和朱雀炎说的。 玄武冥明白,现在羽言是不信任千鹤的,是不会想把玉燕子张倩拱手交给自己的。羽言知道玉燕子张倩被巫游所救,感激他,而巫游恰恰是众所周知的职业杀手。如果千鹤对职业杀手嗤之以鼻,那肯定会影响玉燕子张倩的感受。 虽然现在人数上千鹤占优,实在不行也可以强行把玉燕子张倩掳走。但是羽言在这里始终是一个麻烦。如果能主动说服玉燕子张倩和千鹤一起走,那是最好的了。只要避开羽言,完全可以像解决周先生和蓝燕子那样解决掉玉燕子张倩。 于是,玄武冥上前一步,道:“我们检查了所有人的伤口,发现均为剑伤。可见凶手是一群使剑子的杀手。张姑娘,千鹤秉承武林正义,之前也得到东药王娘娘的帮助,所以药王宫的仇,千鹤肯定替你报了。” 玉燕子张倩坐在地上,泪如雨下。她也知道,凭自己的本事,莫说报仇,就连找到凶手都不可能。可是娘娘对自己恩重如山,还有那么多的好姐妹,今晚之前还一起说笑,现在就天人永隔,这个仇不能不报。所以玄武冥许诺千鹤能替她报仇,正中了她的心思。 羽言现在可以选择赶紧离开,回到客栈中守护乔家姊妹。但是千鹤今晚的行事太过蹊跷,藏了那么多的秘密,因此羽言实在不能丢下玉燕子不管。他也猜出来,玉燕子是想报仇的。现在谁能让玉燕子相信自己可以替她报仇,谁就能说服玉燕子跟谁走。 羽言脑筋一转,想起之前在药王山下遇见七琴六剑一事。他想,也许千鹤检查过东药王宫上下,根据尸体有一个判断,但是自己和琴仙见过面,而琴仙又见过凶手,所以自己了解到千鹤所不掌握的信息。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不如把自己的一些猜想说出来,反而可以增加可信度。 于是,他转过头,对玉燕子张倩道:“我知道是谁杀害了药王娘娘。” 玉燕子张倩说:“是谁?” 羽言故意面露难色,道:“我已经掌握了证据,这个人就是主谋凶手。但是这个人你惹不起,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凶手是他,千鹤根本没有办法替你报仇。” “为什么?”张倩不解。能杀了东药王娘娘、荡平东药王宫,这样的人肯定是自己打不过的,这一点张倩明白。可为什么千鹤知道凶手是谁却不能替自己报仇,这一点张倩想不明白。 羽言看了一下玄武冥他们。尽管羽言压低声音说话,但玄武冥他们这几个高手还是能听见。玄武冥道:“羽大侠,你此言何意?你说的凶手又是谁?” 羽言没有理他,一把抓起玉燕子张倩的手,用手指在她的掌心写下几个字。玉燕子像是触电一般,猛地把手缩回,连声说“不可能、不可能”。羽言用手指在嘴边做了个“禁言”的手势,然后道:“所以他们不能替你报仇,而我可以,因为我们的仇人是同一个人。” - 玉燕子张倩看着羽言,她听东药王娘娘说起关于眼前这个人的事情,心中打定主意,扶着羽言站了起来。她问羽言:“你可有证据?” 羽言知道有的时候是讲不清逻辑的。更何况凶手只是自己的猜测,虽然这个猜测可以通过自己这段时间的江湖见闻来从侧面进行印证,但是还是有很多环节是讲不通的。可是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让玉燕子相信自己,于是道:“我有人证,他是今晚见过凶手的唯一活口。” 一百零四章 高手相争剑芒向 游龙翩翩逶长虹 玄武冥等人心中一惊,要知道这样的信息是可以左右玉燕子判断的。果然玉燕子张倩问道:“我上哪里能见到这个人?” 羽言道:“你我速速下山,再拖时间恐怕就见不到他了。” 玉燕子张倩点点头。 玄武冥见状,忙道:“羽大侠,你说的目击者是谁?我们和你一起去,说不定能帮着寻找凶手。” 羽言心知得赶紧甩掉千鹤的人,为此只能先泼他们一身脏水。于是羽言道:“你们是想掩盖凶手,杀人灭口吧。” 当然,这样做也是有风险的。千鹤朱雀炎等都是睚眦必报的人,很有可能直接翻脸动手。但是羽言做好了准备。他手里有垂虹剑,虽然施展不了“剑魄”,但是施展“凭陵杀气”应该也能挡住南北两个护法。而且他明白,千鹤的目的是玉燕子所掌握的信息或是玉燕子手里的锦匣,至于得到这些之后,玉燕子的死活是千鹤所不关心的。而自己只要能阻挡千鹤得到锦匣和从玉燕子身上打探出消息,就能占了上风。阻挡千鹤得到锦匣,羽言自问凭手里的垂虹剑可以做到。至于阻挡千鹤得到玉燕子,羽言只要祭出“凭陵杀气”,千鹤担心误杀玉燕子张倩,投鼠忌器也会被羽言阻挡住。 不过这样做是有效果的。玉燕子张倩赶紧警觉地看着千鹤众人。玄武冥一愣,道:“羽大侠何出此言?请不要污蔑我们千鹤。” 朱雀炎才不管羽言如何解释。他快步上前,道:“阿冥,我看这人是来捣乱的。你我一起上,毙了他。”紧跟着,他身形一晃,玉燕子张倩只觉得黑暗中一团暗红色的雾气向她和羽言飞来。 羽言早就做好准备。手中垂虹剑一舞,挡住了朱雀炎袖中的匕首。上次两人在乔逸生的灵堂上动过手,双方有一次交手。那次,朱雀炎手持匕首,而羽言则拿着一把敲木鱼的木槌。那寻常的木槌岂能比得上现在羽言手里的传世神兵垂虹剑呢。只见羽言后发制人,手里的垂虹剑经他内力催动,在黑暗中射出五彩光芒,宛如一条游动的蛟龙,将朱雀炎团团围住。 后人有诗赞曰: 游龙戢渊鳞,翔鹭振云翮, 翩翩惊鸿雁,逶迤升长虹; 袖若流水舞,体如袅羽轻, 剑芒八尺丈,御驾闲天游。 玄武冥心中大惊。他觉得羽言只是补位十大高手,料想应该和自己实力差不多,但是没想到羽言武功如此之高。朱雀炎遇到羽言,就如一只雀鸟遇到狂风一般。要知道,上次羽言是有意试探,而且是一人单挑千鹤东、西、南三个护法。今天则是为了尽快结束战斗,又得神兵辅助,所以面对朱雀炎的进攻自然痛下杀手,因此朱雀炎的贸然进攻反而害得自己身陷险境。 玄武冥不敢怠慢,立刻加入战圈。千鹤其他几人快步上前,把他们围在包围圈中,却不敢加入战圈。因为这些人知道自己与羽言武功差距太大,不仅不能助拳,反而成为玄武冥和朱雀炎的负担。 羽言杀气大盛,手中的垂虹剑化作万千光芒,刺穿夜空,肆意地向朱雀炎劈去。可怜朱雀炎在兵刃上吃了亏,始终被羽言压制在攻击范围外,只能苦苦低档支撑。 玄武冥则是仗着一身“万物如剑”的功夫杀进战圈。“万物如剑”是千鹤真人师兄普竹真人的绝学。之前玄武冥曾经在夜探明山剑门的时候与剑门统领集气剑秦鹏交过手。当时仅凭几招就让秦鹏甘心认输。由此,也可见玄武冥一身功夫的厉害。 普通剑法的极致是“人剑合一”,而“万物如剑”的极致则是“化身为剑”。对于玄武冥来说,在内力的保护下,他双臂宛如“莫邪”、“干将”这样的神兵宝剑,虽然赤手空拳,却可以轻松打败集气剑秦鹏。因此,游江先生将普竹真人的唯一传人玄武冥也列入十大高手的考查范围中。 玄武冥的加入暂时缓解了朱雀炎所承受的压力。玄武冥手如双剑,从两侧刺向羽言。如果要是寻常高手,在这样的进攻面前只能按部就班地抵挡。可是羽言不同。虽然他此时无法使用“剑魄”,但是他本身剑法超群。与玄武冥这样的顶尖高手对垒反而激发出羽言的豪气。只见他剑花一挽,变了招式,垂虹剑大幅翻舞,周围陡然刮起一阵强风,将几人中间的气流卷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这漩涡受羽言手里的垂虹剑操控,力量越来越强,将玄武冥和朱雀炎的招式引入漩涡中心。玄武冥和朱雀炎就觉得自己的力量被这漩涡牵引,一入中心就被冲抵得干干净净。 这漩涡不仅能抵消掉两大护法的力量,而且还越转越大,覆盖住围着羽言的那些千鹤教徒。本来羽言单挑千鹤两大护法已经应该小心对付,但他豪气冲天,主动攻击其他千鹤教徒,肆意施展剑法,仿佛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一般。 那些人本来不敢上前,但是奈何羽言的剑法太过霸气。他的攻击范围如此大,竟然将这些人覆盖住,因此这些人就不得不小心应对。羽言的剑法霸气中有透着细腻。玉燕子张倩也在他的剑法的覆盖范围内。可是羽言的剑法却能准确地避开她。 玄武冥道了声“好剑法”,然后长啸一声,道:“羽大侠,请接我一招。”只见他气贯全身,化身为剑,直直地向羽言刺来。羽言道了声“妙”。垂虹剑化作万千剑芒,雨点一般地打在玄武冥的身上。玄武冥的外衣上被刺破无数个小点,每一个小点都是一个剑尖刺过的痕迹。这阻挡不住玄武冥,他攻势更盛,直奔羽言周身大穴袭来。 羽言笑道:“北护法的‘万物如剑’果然不是寻常剑法可以抵挡,也请看我这招。”要知道大家都是爱武之人,一方使出妙招,自然也吸引对手的兴致。可是双方还没尽兴,也不知道羽言要拿出什么招式来回应玄武冥,这场比试却突然被陌生人打断。 只听羽言和玄武冥几乎同时道:“有人来了。”然后双方赶紧往剑圈外退出。羽言退出的时候拉过玉燕子张倩。玄武冥退出的时候挡住朱雀炎及其他教众,他是怕他们还往前冲,反而被羽言所伤。于是双方相对而立。朱雀炎这个时候也感觉到有人来了。 刚才双方一直有担心。东药王宫被一群神秘剑手袭击,而这群人一直没有露面。这一点让羽言和千鹤众人一直不安。羽言担心为首这人就是自己在禁城遇到的那个神秘使剑高手。如果是他,羽言可要好好应对。玄武冥等人则因为这些人准备充分、下手果断而担心。他们就觉得自己的行踪完全暴露在他们的注视下,因此才棋输一着,这次药王山一行毫无收获。就连神兽玄武,也有所感应,退在玄武冥身后,警觉地张望。 果然,有两个人从黑影中走了出来。其中为首的一个人一边鼓掌一边道:“好剑法,好剑法。” 羽言心中一动,这为首之人内功极高,呼吸吐纳难以察觉。他旁边那人也是一个高手,可是却不及这个人。因此刚才自己一下子就察觉到他了。 只听那个人道:“这么一群人聚在这里,却连个火把也不点,摸黑比武有意思么?”然后用吩咐的语气道:“阿熊,你把火把点上。” 羽言笑道:“阁下摸黑上山,可有意思?” 那人哈哈一笑,道:“刚才山火大盛,所以不用点火把。现在山火接近熄灭,所以要点上火把。要不老夫怎么能看清你们几个人的模样啊。” 那个叫“阿熊”的举起火把,向前走了两步,将火把向羽言他们一挥,好让那人看清羽言他们。 而大家也借着火光,看到这突然闯进来的两人。只见说话那人穿着青蓝色的大褂,衣衫及地。他脸型冷峻、目光如电,披着灰白色的头发,看年纪要比羽言、玄武冥他们都要大很多。而那个举火把的“阿熊”年纪也不小,而且长得极富特点。虽然那个穿青蓝色大褂的身材已经很挺拔,但是这个“阿熊”却还要魁梧不少。只见他身材魁梧壮硕,面色黝黑、头顶秃亮,只留了两撮煞白的头发在耳后。这人面相凶恶,他眼眶深凹,鼻梁塌陷,颧骨高耸,让人过目难忘。羽言和玄武冥他们都不认识这两人。 那穿青蓝色大褂的人对羽言道:“小哥怎么称呼?” 羽言道:“在下羽言。” “哦”,看那人的表情,似乎没听说过羽言这个名字。然后他又冲着玄武冥和朱雀炎问道:“你俩呢?” 玄武冥一拱手,道:“在下玄武冥,我旁边这位是朱雀炎。” 那人点点头,对“阿熊”道:“他们三个人的姓都挺有意思的。”这个“阿熊”咧开嘴“嘿嘿”两声,漏出一口的大金牙。 然后那人又看了看羽言手里的垂虹剑和玄武冥身后的神兽玄武。神兽玄武冲着他警觉地吐着信子。那人对阿熊道:“现在的年轻人真了不得,年纪轻轻出来行走江湖伴身的都是神兵神兽,真让人羡慕。” 朱雀炎常与人打交道,他道:“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那人一指旁边的人,道:“他是阿熊,你们叫他熊爷就行。”然后又指了指自己,道:“我单名一个‘影’,你们叫我‘影大人’就行。” 大家恍然大悟,今天终于见到本尊了。 一百零五章 影行江湖为何事 十大高手新现身 一叶影,擅轻功,会体术。游江先生用一个“影”字代表他,将他列入十大高手之列。 朱雀炎道:“原来是十大高手‘影’大人。咱们倒是颇有渊源。家师是十大高手中的‘真’,千鹤真人,而那位”他看了眼羽言,道:“那位是十大高手的‘杀’,凭陵杀气羽言。” 影大人不屑地一笑,道:“什么十大高手,都是瞎编的。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游江老哥竟然整出十个并列第一,真是可笑。” 众人哑言,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十大高手的影,却不知他性格是什么样子。这个影大人继续说:“要我说,就应该把江湖上想争第一的人聚在一起,大家敞开了杀,谁活到最后,谁就是第一高手。你们说这个主意怎么样?” 羽言冷冷道:“若是这样,可也好。我肯定会去,但我不会去争。能把这些人聚在一起,里面肯定有杀害我义兄的高手。最后决出一个高手,我只要查明他是不是凶手就行。是的话,我就替我义兄乔大哥报仇。不是的话,那凶手想来也在争斗中被别人杀死,我也了了一份心愿。” 玄武冥道:“话虽如此,但是这些人怎么能聚在一起啊。这又不是写小说。作者大笔一挥,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影大人笑道:“你们这几个小子被世间条条框框拦着,太无趣了。没事的时候要多看看书坊卖的小说,听一听酒楼里唱的戏文。现在流行这样的爽文,一个傻小子从啥都不会到‘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最终坐拥天下,实现黄金美女的人生追求。哪像你们这种,打起来扭扭捏捏,又争不了天下第一,又当不了玉皇大帝,哪有什么意思。”他转过脸对熊爷说:“阿熊,你说是不是这样?” 熊爷“嘿嘿”两声,道:“他们会升级么?会穿越么?他们顺风顺水么?他们妻妾成群么?所以他们过得一点不爽,就像那个小和尚一样。” 羽言道:“沉溺于那种幻想有意思么?” 影大人正色道:“你还年轻,还有追求、还有理想,等到了我这个岁数……” 羽言道:“到了你这个岁数就没有追求和理想了?” 影大人突然“哈哈”大笑,道:“到了我这个岁数,也是有理想和追求的,那就是观察那些在书坊蹭免费书,在戏院门外蹭免费戏文的小青年们。看他们心里做着皇帝梦,现实当着搬砖人,嘴上喊着希望和努力,身体却在浪费时间和粮食,看这些蝼蚁让我感觉太爽了。” 羽言愣住了,自从这个影大人来了,这里的画风就变了。他的奇怪的兴趣点让大家都不理解。玄武冥只得一拱手,道:“不知影大人来此地所为何事?” “哦”这个影大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我是看你等剑法不错,才过来给你们加油助威的。” 这大晚上的,一个顶尖高手跑到药王山上,说是看热闹来的,谁信啊!影大人的话让玄武冥也无言以对。 于是玄武冥给朱雀炎使了个眼色,对羽言道:“羽大侠,今天这事可能有诸多误会,但此地不是说话之处。不如我们下山,羽大侠可以到我们玉树峰,我们也可以去你们乔家镖局,我们坐下来把这个误会解开?” 羽言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定个时间去乔家镖局吧。” 玄武冥道:“那好,不知什么时候啊?” 羽言道:“这样,你们先回千鹤准备一下,我们暂定三年后的今天,在乔家镖局见面。至于玉燕子张倩,先随我回镖局安顿下来。” 玄武冥笑道:“如此说来,羽大侠是不肯相信我们千鹤了。” 羽言道:“要不我们继续刚才的比试?” 影大人笑道:“这个提议好。刚才这位羽言的剑法非常好。他使得虽然只是武当剑法中的玄门剑术,但是却做到收放自如。剑法内合其气、外合其形,快慢相兼、刚柔相含,看得老夫非常喜欢。尤其是这招。” 他以左手两指比作剑子,“唰唰唰”挽出三朵剑花,道:“寻常剑法,在这里是三招叠出。但是羽言不一样,他第一招后是一个停顿,然后两招是一组抢拍,虽然三招的用时一样,但是这一顿一急,节奏上的变化非常明显,效果也很突出。” 他又看着熊爷道:“你来的晚,没看全。当时这个玄武冥正好使得万物如剑中的‘化剑劈山’,本是一气呵成的一记猛招。但是羽言在节奏上的突然变化就影响了玄武冥的节奏。因此这‘化剑劈山’也就顿了一下,然后又被抢了两拍,所以被羽言化解掉。” 他话没说完,又点评道朱雀炎,道:“羽言这个节奏的变化还克制住这个朱雀炎。朱雀炎的匕首是短兵器,但他使得不错,比如方才那招‘夺目双击’就很好。”影大人一边说话,一边用双手从左右两侧比划。他道,“但是羽言对他的招数似乎早就见识过一样。从交手开始,就不断变换节奏和强度,这让朱雀炎非常不适应。我想朱雀炎对以短胜长颇有研究。单纯是快剑、重剑,应该是难不住朱雀炎的。但是羽言的剑法却不寻常。他使出来的玄门剑术或快、或慢、或轻、或重,仅仅通过改变招式节奏,就将原本一套固定的剑法变成多样。我想,要是明山剑门的历代掌门见到羽言使剑肯定要吐血了,他们苦心研究了‘轻、重、快、慢’四套剑法,却想不到羽言一套剑法就使出了‘轻、重、快、慢’四种效果,恐怕就连明山剑门的秘传剑法‘集气剑’都做不到啊。” 熊爷在旁连连点头。而玄武冥和朱雀炎等人暗自心惊。原来这个影大人在他们动手的时候就在这里,而后来的熊爷才让他们发现有人在窥探。而且,这个影大人的眼光非常毒辣,点评十分中肯,将双方招式特点讲了出来。即便千鹤众人平日心高气傲,但也不得不服气。 羽言一拱手,道:“刚才我还诧异为什么神兽玄武初次见到我是攻击状态,还当这个畜生不通人性。原来是之前因为影大人在这里,才变得暴躁起来。” 影大人道:“老夫就好奇这个畜生,逗了它两下,没想到这个畜生竟然发了疯。不过它倒是有灵性的,知道你手里的垂虹剑能劈了它,所以赶紧做了缩头乌龟。” 玄武冥知道,在这个江湖上除了千鹤和无悔外,还有许多势力。其中有和千鹤交好的,比如少林、幻拳府等。但还有像明山剑门这样,虽然和千鹤同在天山山脉,但是和千鹤却毫无交往。而这个影大人,与千鹤也是毫无交情。他突然来到药王宫,而且是在这里灭门之时,动机值得怀疑。现在一个羽言就让自己头疼,再加上一个十大高手,那就更不好办了。于是他看了看朱雀炎。朱雀炎点点头。玄武冥知道,需要暂时撤退了。 可是现在不带走玉燕子张倩,那这次就相当于没有收获。西药王宫的那件东西,这次已经得不到,如果再得不到东药王宫的那件东西,这次无功而返的损失太大了。也许天一亮,东西药王宫被灭的事情就会传出来,盟友少林以及其他的同盟会怎么看这件事情呢?万一他们知道千鹤的目的,又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而且,这次玄武冥还有一个任务,要赶到义军岭。现在估计天宝寺的尘熙大师已经到了。之前千鹤的算盘是,趁着魔斧门不注意,一举歼灭他们在义军岭的据点,毁掉他们的“赶尸**”。现在,玄武冥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行动都在无悔的关注下。那就不知道义军岭那边怎么样了。尘熙大师的安危事小,那面牟娑落揭琉璃宝镜万一被毁了可就事大了。 玄武冥回头看了眼一十三剑中的十三妹,她立刻会意,快步上前。现在这里只有她和玉燕子张倩是女孩,所以玄武冥想让十三妹劝说张倩。十三妹之前受了伤,身体发虚,所以一脸的愁容让人看起来倒真是情真意切。她对玉燕子张倩刚说了声“妹妹“,就泪如雨下。这哭得让张倩都懵了。张倩认得十三妹,忙说:“姐姐怎么?” 十三妹道:“见到玉燕子妹妹,就想起蓝燕子妹妹。之前我们一组,却偏偏遇到了埋伏。我没能保护好蓝燕子妹妹,心里难受啊。” 羽言一看,原来千鹤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拉拢玉燕子,心里不禁佩服千鹤众人能屈能伸、能演能装。 玉燕子见十三妹提到了蓝燕子,又勾起了她的伤心事。这一晚上,她经历的变故最大。一夜之间,像家里一样的东药王宫没了,身边的姐妹和母亲一样的东药王娘娘都死了。她不仅没了依靠,而且连报仇的能力也没有。想来以后只能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了。想到这些,她不禁痛哭起来。 十三妹走上近前——路过羽言的时候,羽言把垂虹剑背在身后,冷冷地看着她——抱住玉燕子张倩,边哭边说:“妹妹莫要害怕,姐姐是孤儿,幸得千鹤收留。如今妹妹无处可去,可随姐姐到千鹤暂住,待时机成熟,再图谋报仇。”她这话听起来句句是为玉燕子张倩着想,还为张倩做好了下一步的安排,甚至还搬出自己的身世,若没有之前种种事情,看起来还真是最适合张倩的选择。但是玉燕子张倩还记得之前羽言手写给自己的凶手名号,因此还有所顾忌和疑虑。 这时,影大人身边的阿熊开口了。他对影大人道:“主人让我救的那个周先生,我已经安顿好了。” 这“周先生”三个字一出,就像一声惊雷一般炸响在周围人的心底。十三妹双手一哆嗦,从玉燕子身上抽开。羽言一直警惕着十三妹。见她表情异样,手里的垂虹剑立刻一挥,直抵十三妹的喉咙。玄武冥和朱雀炎赶紧上前。羽言冷冷地对十三妹道:“请你退过去。”十三妹不敢违抗,缓缓站起身,向后退去。她知道羽言的剑法高超,以十大高手的本事,相距三丈取她的性命易如反掌。更何况现在垂虹剑尖只距离她喉咙不足两寸。 羽言转过脸看了眼玉燕子张倩,见她还没缓过神,于是问“阿熊”,道:“前辈说的‘周先生’是谁?” “阿熊”嘴角一咧,对影大人道:“主人,我要告诉他么?” 影大人道:“你看这个小哥的反应,就知道他早就怀疑那个女的了。现在不过是从我们这里得到验证罢了。” 羽言道:“这次验证的不仅仅是‘周先生’以及‘蓝燕子’被谁害了,更是验证我的一系列猜想。”他看着玄武冥,道:“验证千鹤是不是一开始就图谋血洗东药王宫。” 玄武冥看着十三妹,心道:莫不是十三妹真的失手了么? “阿熊”对羽言道:“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玄武冥心想,偏偏今天遇到的都是些喜怒无常,性格古怪的人,这个“阿熊”看起来绝非善类,又是“混不吝”的性格,恐怕不会帮羽言。 影大人问羽言,道:“你刚才说你是要替你义兄报仇?” 羽言道:“我义兄正是替千鹤押运镖银,结果被奸人所害的。而我要找出那个真凶的。” 影大人道:“你义兄姓乔,又是一个押镖的镖师,请问是乔逸生么?” 羽言点头道:“正是。” “阿熊”突然开口了:“乔逸生死了?” 羽言道:“你们认识我义兄?” “不认识。”“我认识。”影大人摇摇头,“阿熊”点点头。 “我和乔逸生一个桌上喝过酒。没想到他是你的义兄。是谁杀了他?”熊爷道。 “我有几个猜测。”羽言如实说。 熊爷点点头,看了看影大人,见主人没反应,于是道:“我这次下山,是想和几个人切磋拳法的,其中就有乔逸生。可惜现在不行了。” 羽言知道乔逸生的罗汉通背拳打的特别好。想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乔逸生,便与他切磋过拳法,见识过他的厉害。于是羽言心念一动,这个熊爷看起来是爱武之人,于是道:“我的拳法和我义兄差不多。” 熊爷果然上套,道:“果真如此?那我可要检验一下。” 羽言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和你比拳?” 熊爷一愣,原来羽言在这里等他。熊爷“嘿嘿”一笑,道:“我偏要和你比,你要是不比就会被我一拳打死,你还比不比?” 羽言道:“我不比。” 熊爷双拳一挥,像两个铜锤一般,道:“你还和那个小和尚一个样子。不过你熊爷这次可不理你这套。”于是双拳直奔羽言面门。 突然,影大人道:“阿熊住手。”而熊爷也立刻站定。 影大人不是止住熊爷不让他和羽言比武,而是担心熊爷被羽言所伤。只见熊爷已经站住,而垂虹剑尖距离熊爷的前胸只有一尺距离。羽言的杀气已经将熊爷前胸的衣襟刺破,布料在杀气的逼迫下碎成一片片的散落一地。 羽言冷笑道:“我手持垂虹宝剑,身怀凭陵杀气,为什么要和你比拳。” 熊爷“嘿嘿”一笑,道:“好快的剑,好冽的杀气。”他的大手在胸前一抹,将剩下那些碎了却没有脱落的布料扯下来扔在地上,露出前胸骇人的刺青,他想起许多年前,曾威胁一个叫“虎妞”的小姑娘,为的就是和一个叫明子的小和尚比拳。他自忖这套手法肯定好用,却不想羽言根本不吃这套,若是想胁迫羽言,羽言就用手里的神兵回应,所以想要比拳,还得和他好好商量。于是,熊爷问道:“怎样才能和你比拳?” 羽言说了三个字“周先生”。 一百零六章 药王宫事落帷幕 五卷结 “好吧。”熊爷一拍手,道:“不错,我家主人是在悬崖边救了一个姓周的人,我刚才已经把他安置好了。” 玉燕子张倩赶忙问道:“你说的真是周先生?他在哪?” 玄武冥之前听到十三妹汇报,蓝燕子张兰被杀,周先生被她打落悬崖,估计难逃一死。现在听到熊爷如此说,心知大势已去,再也无力挽回。因此要赶紧回师门复命,重新定夺。 他对朱雀炎使了一个眼色,朱雀炎心有不忿,但也无可奈何。另外两位护法不在这里,若是同在,定不能这样轻易善罢甘休,即便对手是凭陵杀气和一叶影。 玄武冥道:“此事甚多误会,若是几位不信我们千鹤,我阿冥也无话可说。青山常在,后会有期。”言罢,他一招手,千鹤众人跟他退下。 羽言本不想轻易放他们走,但千鹤人数比自己多,若真是硬碰硬确实难应付。但是若这样放他们离开,羽言担心这帮人到了山下,万一遇见乔家姊妹,再动了歹意,就不好办了。他自己得罪千鹤无所谓,但是不要牵连到乔家姊妹。 可是现在又要带走玉燕子,又受到熊爷的纠缠,他要知道这个影大人救得是不是周先生。于是只得速战速决。于是对熊爷道:“赢了你,你就交出周先生,如何?” 熊爷满口答应。羽言看了看熊爷身后的影大人。影大人笑着道:“若是你能凭拳法胜过大熊,你的要求,我没意见。” 羽言见千鹤众人转身下山,就连巨大的神兽玄武也悄悄离开,于是赶紧出手。他拳法快若闪电,响若惊雷,轰然攻向熊爷面门。熊爷冷笑道:“想要突施暗箭,先发制人,那你可看错熊爷我了。”也罢,他双手胸前一缠,想要锁住羽言的双拳。 谁曾想,羽言双拳攻势一顿,看穿熊爷的招式,然后陡然发力,双拳变向,以比之前进攻更快的速度和力量躲开熊爷的锁拳,直接打在他的身上。 紧接着,羽言攻势不减,他知道熊爷的抗击打能力绝不是一拳可以解决的。于是踏前一步,刚才打在熊爷身上的右拳不撤回,拳变爪,扯住熊爷的衣襟,羽言整个人迅速贴近熊爷巨大的身躯。同时,他的左拳稍微撤回五寸,拳变掌,借着抓住熊爷衣襟靠紧熊爷的力量,使出寸劲,在短短五寸的距离内,爆发出巨大力量,直接打在熊爷的胸口上。 影大人说时迟,那时快,见这一掌直接拍在熊爷的胸前,忙挥舞右掌,打在熊爷的后背,正好对上羽言打在熊爷前胸那一掌的位置。若是这力量是在熊爷体内相碰撞,即便熊爷再强壮,两大高手的内力也能让他吃不消。但是影大人的内力十分强劲,他看出羽言使出的寸劲是“爆力”。所谓“寸劲”,因为挥掌距离短,先天具有力量不足的劣势。而寸劲是将这稍逊的力量聚集,打在对手的体内的某一位置,然后再让力气在这里爆裂开,给对手造成打击。影大人看出羽言寸劲使出的“爆力”的点在熊爷身体的哪一个位置,因此用自己的内力将这个“爆力”从熊爷的体内打出。 羽言使完寸劲后,立刻松开熊爷衣襟,全身后退。他道:“熊爷,承让。”熊爷却看见羽言退而复进,又攻了上来。原来羽言见影大人出手,将自己使出的“爆力”从熊爷身体内打了出来,于是再度进攻。 影大人见熊爷在羽言的拳法下只是一招便无还手之力。而这次羽言见自己出手,恐怕不会再使出刚才寸劲那样的简单招数,于是一把将熊爷来在自己的身后,饶是熊爷身强体壮,也被影大人像提线木偶一般扯动。 羽言这次进攻瞄着熊爷的头、胸、腰、腿攻来。掌击头,拳打胸,腿踢腰、脚踩腿,四路进攻各不含糊。若是熊爷,只能束手无策,可是影大人却来到熊爷之前。熊爷就觉得眼前人影一晃,听羽言道:“好身手,竟然跟上了我的速度。” 影大人笑道:“那你来试一试我的速度。” 熊爷大惊,影大人要施展绝技了。 一叶影位列十大高手,两项绝技。其中一项是轻功。若是将轻功分为五等,五等轻功是飞檐走壁,四等轻功是千里穿行,三等轻功是飞花取叶,二等轻功是无行无迹,一等轻功就是影大人的神鬼不知。 而影大人还有一项绝技,就是絮叶飘。只见他化作整整,一排足有十多个身影,回应羽言的攻击。熊爷知道,这每一个身影都是影大人的真身,对手莫要说攻击到影大人的本体,能抵挡十余个影大人同时进攻就已经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羽言攻势一顿。他的拳法招式平常,但是对节奏的变化把握的非常准确,因此,才能在一招之下就打得熊爷毫无还手之力。但是影大人的絮叶飘则是武林中限制级的招式,若是羽言还是猛打猛冲,肯定要吃亏。于是他停顿下来。 影大人也未进攻,他只是想用这招震慑住羽言。羽言道:“好妙的步法。” 影大人笑道:“果然是聪明人。” 原来,絮叶飘的绝妙之处就是步法。通过步法的移动,让对手产生错觉,感觉面前出现了一排身影。羽言道:“我见这一排的影大人都身形清晰,可是只有足腕以下模糊难辨,所以觉得这时因为步法造成的错觉。” 影大人笑道:“知易行难。” 羽言道:“的确,这真不简单,但若仅仅是简单模仿,恰巧我前些日子偶有所得,正好可以做到。” 影大人来了兴趣,道:“若是你能模仿得出,老夫就佩服你。” 羽言道:“不如这样,刚才我赢了熊爷。”他看了眼熊爷,熊爷没有说话,羽言继续道,“若是我模仿的出影大人的绝技,那一会我要带走周先生和玉燕子,影大人不能阻拦。” 羽言心知,影大人绝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现在看得出,他们和千鹤没有关系,但是和自己也一样没有关系。影大人所图何事自己并不知道。但是他们救下周先生却藏了起来,这本身就很可疑。自己为了替乔大哥报仇,势必要知道无悔和千鹤在药王山上藏了什么秘密,而玉燕子和周先生就是现在自己能找到的唯一线索。因此无论如何要得到这个线索。所以,羽言才有此要求。 影大人笑道:“老夫的絮叶飘在江湖上出现次数屈指可数,你师父‘执掌剑魄’也未曾见过。老夫的絮叶飘又无传人,你这娃娃不过是今天才看到,若真是模仿的出,老夫答应你的要求。” 羽言道:“前辈一言,驷马难追。” 只见他话音刚落,身形陡然发生变化,向两边快速移动,就像横着身子练习折返跑一样,然后速度越来越快,渐渐的,一排羽言出现在影大人和熊爷的面前。而且神奇的是,这次每一个羽言的身形不仅清晰可见,就连足腕以下,也看得清清楚楚。 熊爷连声说道:“不可能,不可能。” 影大人看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道:“好,你这个娃娃,没想到你还会那个老头子的招数。好吧,老夫服你了。” 羽言这才收了身形,站定身子。 熊爷惊奇地问:“他会谁的招式?” 影大人笑道:“那人你认得,就是幻拳府的无影拳神,这小子刚才用了幻拳术,给我们看的是幻象。” 熊爷道:“这可不行,这些只是虚影,而影大人的絮叶飘是实体,根本不是一回事情。” 羽言道:“你我约定只是模仿,而我也模仿得出,所以还请前辈遵守协议。” 影大人道:“罢了,阿熊,你去把周先生带来。” - “果然是他们!”玉燕子咬着牙说道。 羽言带着影大人下山,将玉燕子安置在之前住的客栈中。 所幸千鹤众人下山的时候,没有经过这里,羽言见乔家姊妹无恙,终于将悬着心放了下来。 阿熊按照影大人的指示,将周先生带来。原来影大人还带着随从等人,他们之前照顾受伤的周先生。让羽言意外的是,琴仙竟然和熊爷一起过来。原来琴山的靠山是影大人,怪不得敢和药王宫叫板。那不用说,跃凤山召开的武林大会,表面上是琴山七琴六剑——现在只剩下一琴一剑了——组织的,实际上则是影大人授意的。 羽言不禁感叹江湖中各种势力错综复杂,看起来像是不想关的两组人马,竟然在暗处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知道去跃凤山的都有谁,这些人肯定属于影大人联盟的,羽言想。 周先生知道的要比玉燕子多,但是他不会全部托盘而出。失去了东药王宫的庇护,以后能保住自己性命的,可能只有嘴和脑子里记下的那些秘密了。 羽言关心的是千鹤花了这么大力气,牺牲了这么多,究竟想要从东药王宫得到什么东西。但是想从周先生这里,恐怕自己也得不到有价值的线索。 好在周先生讲出了千鹤十三妹暗害自己和蓝燕子的事情。原来他们的计谋已然得逞,蓝燕子被杀,周先生被打伤并坠入悬崖。可谁料到,影大人竟然意外出现在这里,他施展绝世轻功,竟然从万丈悬崖上,将周先生捞了回来。而羽言则猜破千鹤的算盘,借着影大人,搅了千鹤的好局。 影大人问周先生和玉燕子道:“你二人下一步有何打算?” 药王宫一灭,这二人就如浮萍一般,只能寄人篱下。东药王宫之前一直自诩武林正派,这一派的龙头就是千鹤和少林,而对头则是无悔一派。这件事发生后,千鹤肯定不能善罢甘休,而之前自己所属的这一派又有谁敢忤逆千鹤来包庇自己呢! 除此之外,只能投靠除了千鹤、无悔之外的第三方势力。羽言倒是不在乎千鹤,但是他形单影只,自保尚可,又岂能保住周先生和玉燕子呢。 而影大人这个势力之前一直不了解,现在看琴山属于他们一派,可是琴仙等七琴六剑在东药王宫可没受到优待,这种芥蒂恐怕会影响到他二人。对他俩来说,发展已经不是目的,生存下去才是目的。 影大人见二人不说话,已经猜到一二,于是道:“老夫倒是有个好去处,那个地方远离中心却四通八达,来往客商众多,你们可以隐居在那里,保证无人可以发现。” 周先生与玉燕子对视一眼。玉燕子又看了看羽言。 羽言道:“周先生,你也是老江湖了,落脚地方应该不用我们操心。不如这样,我们给你提供一笔银子,够你二人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开销,然后你二人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周先生笑了一下,道:“我二人哪有去处,估计走不出二里地就被擒住了。” 羽言道:“千鹤已经离开了,若是没离开早就找到这里了。而我和影大人……”他看了眼影大人,一拱手,道:“不如这样,我保证留在这里一天一夜,等我们再出发的时候,你二人已经离这里几百里地了。” 影大人看了看羽言,又看了看周先生,笑道:“这位小哥这么说,是想把握也一起留在这里?”然后他道:“我倒没有时间和你呆在这里一天一夜,我要去跃凤山,那里还有不少老朋友在等我。不如这样,你二人只要不忘跃凤山的方向走就行。我肯定和你们相反方向,所以不会遇见你们。” 周先生忙站起身,道:“多谢影大人,多谢羽少侠。” 羽言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给周先生。他们是出来替千鹤领路,现在却连之前所有都被一把火烧光了,因此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周先生接过银票,看了看,有道声谢,然后道:“少侠大恩,周某人定当相报。” 羽言笑道:“你不用谢我,我不白给你,我要你二人手里那个锦盒和里面的东西。” 周先生没料到羽言这样说,脸一下子变了颜色。他知道这个锦盒里面装的是药王宫最重要的秘密。虽然具体是什么他并不清楚。但是他知道东药王娘娘生前一直将此视若珍宝。他想,里面不是武功秘籍就是阵法宝典,还想逃出去之后和玉燕子一起参修,哪里想到羽言也图此物。 影大人摇摇头,对羽言道:“你这可是乘人之危啊,我影大人可不会袖手旁观。” 羽言冷笑,握紧了垂虹剑。 这时候玉燕子突然说话了。她一把将手里的锦盒塞到羽言怀里。周先生道:“你要做什么?”玉燕子痛苦地摇了摇头,道:“羽少侠,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若这个锦盒对你报仇有用,那倩儿我就将这个锦盒给你。但是你报仇之后,请务必将锦盒归还,因为这是我们娘娘的东西。” 周先生道:“你好糊涂,由他来保管不就是他的了么!” 玉燕子道:“我不糊涂。周先生,你觉得咱俩能在他两个高手间将这个锦盒带走么!” 周先生恍然大悟。无论是羽言还是周先生,他俩谁赢谁输,这个锦盒自己都不可能带走。而且,这个锦盒和有可能就是千鹤想要得到的东西,若是自己一直带着,千鹤肯定不会放了自己。相比之下,把锦盒给一心想要报仇的羽言,似乎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这个人看起来像是在这些人中唯一能遵守承诺的人。” 羽言对玉燕子说道:“我可以答应你,报仇之后,将锦盒及里面的东西如数奉还。”然后他看着影大人,道:“对方拱手相赠,影大人还会咄咄相逼么?” 影大人“哈哈”大笑:“你这娃娃长得好看,人家姑娘把信物给你了,我上了岁数,不和你争了。” - 《凭陵杀气》第五卷完结 一百零七章 铸剑阁门徒报信 赏杀令再出江湖 在这样的森林中骑快马肯定不行,即便是自己胯下这匹价值连城的良驹亦不例外。汪力成心里想着。 他得小心着马蹄之下。这里树木粗壮,根部在地面上拱起背用力地扎向泥土的深处。这些拱起的根部为汪力成的马匹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胯下这匹良驹像是在跳舞一样,把腿依次抬高,跨过这些。要是不急,汪力成真会有心思好好欣赏胯下良驹的健美身姿,可是他现在忧心的却是透过茂密树枝投下的光线越来越暗。能走出这片森林么?他想。他要赶紧回到师门,因为他要传递一个消息,传说中的名剑“垂虹剑”现身了。 在乌镇的酒馆里,他亲眼目睹了垂虹剑的身影。一个年轻的姑娘,用垂虹剑与另一柄宝剑对砍。那柄宝剑汪力成刚一看见就在心中暗自赞叹。因为那柄宝剑取材精贵,做工考究,而且装饰繁复,奢华非凡,一看便知是不计较人力物料而打造出来的宝剑。 若在平时,看那个姑娘这样暴殄天物,汪力成肯定要出面斥责。可是当那名青年人从外面进来,带来了传世名剑垂虹剑的时候,原来这柄宝剑就像野鸡遇见凤凰一般,黯然形秽。以至于原先那柄宝剑被削成两段,汪力成都没有半点怜惜。在他看来,作为一柄宝剑,能被垂虹剑这样的神兵削断,也不失为物尽其用,有所善终。 汪力成对剑有病态的痴迷,也因为为这样,他才有这份眼力,识得出垂虹剑的真身。作为铸剑阁阁主的关门弟子,汪力成要赶紧回去把这个消息报告给师傅——藏剑师左锋。 铸剑阁由南宫世家支持,由藏剑师左锋创建。早年间,因为占了太行山一处铁矿,迅速发展起来。本来,铸剑阁是要与太行山五指峡黑龙潭的一群山匪做交易的。却不想那群山匪竟然突然发生内讧,自相残杀,短短时间内,偌大的基业就土崩瓦解,让铸剑阁捡了个便宜。 自诩为江湖上藏品最丰富的藏剑师,左锋领着一帮铸剑工匠,就扎在在这里开始铸剑。这些年来,江湖不太平,各地势力急需兵器,铸剑阁赶上了发展的最好时机,迅速壮大起来。左锋的心愿,就是集齐世上现存的所有名剑。他以自己对剑史的了解,编撰出一套《名剑大全》,并按图索骥,派人四处搜寻宝剑。 若是让左锋知道垂虹剑现世,那自然是要夺过来的。但是这几个年轻人看起来背景并不简单,所以汪力成不敢硬上,而是赶紧回铸剑阁汇报此事。铸剑阁背靠南宫世家,一定有办法的,汪力成这样想。 - 胯下的宝马即便再小心,也无奈蹄下盘根错杂的藤枝。就在汪力成想事情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体一倾,自己和胯下宝马一起向前倒去。汪力成心道不好,这样倒下去不仅容易扭到脖子,还很容易被马压断大腿。于是他手摁马头,一个飞身,从马上下来。但是落地的时候却不那么漂亮,连着打了好几个滚。 他顺着山脊向下滚,想用手抓住藤条,却反而被藤条上的倒刺划破了双手。于是他只好护住脑袋,任由自己向下翻滚。好在一颗粗壮的树干拦住了他。他挣扎地扶着树干站起来,正好看见不远处的山谷中的马道上停着一辆奇怪的马车。 - 此时的马道没有其他行人。停着的是一辆双驾灰色马车。这辆马车颜色晦暗,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只是铺了一层防雨的毡布。但现在是白天,光线充足,这辆马车又没有遮挡。汪力成就见这辆马车在晦暗的颜色下,做工极为复杂。 他是铸剑阁的一员,本身就是一个匠人,所以看的出这辆马车的做工细致程度。整辆马车的像一个箱子一样封闭,棚顶、遮幕和边幅都是用统一的灰色,但是棚顶和遮幕上用暗金线绣着飞禽走兽的花纹,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亮光。若是在夜晚或阴雨天,这是肯定看不到的。 驾驶马车的是一个灰色衣服,戴着斗笠的男子,他手握着鞭子,正在注视站在马车边上的一个男子。这个男子一身文士打扮,双手背后,没看车夫,而是和马车里的人讲话。 他们说话声不大,汪力成只听到“垂虹剑”、“药王宫”等零星短语。药王宫倒是没让汪力成注意,但是垂虹剑却让他紧张起来。原来还有人觊觎垂虹剑,他这样,不由绷直身子,却碰到了一棵树枝。他本以为这么轻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山谷上不会被发现,却不成想那个文士打扮的男人只在眨眼之间就到了自己的跟前。 汪力成自忖武功不错,可是在那人面前竟无还手之力,像小鸡一样被人拎着衣领,带到山谷中的马车前。 马车里传来一个女人慵懒的声音,道:“不过是个路人,放了他吧。” 那文士道:“不行,他看见我的样子,更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决不能留下活口。” 那女人道:“大侠要亲自动手?” 文士道:“不了,我现在没带配他那身手的剑子。而他又不值得我使出那把剑子。”他转过脸,对驾车的车夫道:“马谡,你来动手,用鞭子勒死他就行。” 那个叫“马谡”的车夫看来来早就等着不耐烦,似乎主人和文士交谈的时候,他无聊得很,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立刻按耐不住,从车上跳下来。 汪力成哪能束手被杀,立刻站起身,转身就要跑。可是刚跑两步,就感觉脚腕一紧,原来脚腕被马谡用皮鞭缠住。只见马谡用力一拉,汪力成立刻向前扑倒摔在地上。 马谡冷笑着,用手拽住皮鞭,想把汪力成拖回来。可是刚拖了两下,断成两截的皮鞭就被自己拽了回来。原来汪力成从怀里抽出手里剑,割断了皮鞭。 马谡大怒,一个马夫失去皮鞭无异于一个高手失去武器一般。他看了看手里的被毁的皮鞭,用力向地上一扔,然后双手变爪,向汪力成扑去。 汪力成这时候摘掉套在脚腕上的半截鞭子,站起身,正好看见马谡向自己扑来,忙挥舞手里剑刺向马谡。手里剑比匕首略长,但造型纤细,招式以刺为主。 马车里的大主人开口道:“马谡,你进一退五,守住天枢,抓他左腕,断他一只手。” 只听“嘎嘣”一声,汪力成一边惨叫,一边用右手扶着左臂。他的手里剑也扔在了地上。 大主人道:“马谡,你将那柄手里剑拿来。” 马谡领命,拾起剑子走到马车旁,并将手里剑举过头顶。 大主人隔着帘子,道:“这是铸剑阁的东西,你问问他和左锋是什么关系。” 马谡领命,又走了回来,用脚用力踢了正在地上疼着打滚的汪力成,道:“你认识左锋么?” 汪力成痛苦地说道:“那是家师。” 马谡又回来,对大主人道:“禀报大主人,这人说他是铸剑阁的,左锋是他师傅。” 大主人道:“马谡,他毁了你的鞭子,你断了他的左手,这笔账就勾销掉。现在你给他包扎好,把他带过来。我有话问他。” 马谡又走了过去,寻了两根树枝,给汪力成做了一个夹板,把他的左手固定起来。 这时候那个文士也回来了。他刚才施展轻功,巡视了周边一圈,见是否还有人在偷窥。见此情此景,道:“在大主人的指点下,马谡的功夫又提高了。” 马谡这个时候扶着汪力成过来,听到文士这么说,忙惊恐地道:“掌门大剑就不要取笑我了。不过幸亏我家大主人的指点,我上次才能打断郭楼主的肋骨,这次才能折断这人的左手。” 这时,大主人开口了,她问汪力成道:“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做什么?” 汪力成这时候也知道马车里面的是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忙忍着疼痛,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小人叫汪力成,来自铸剑阁,是二等甲字铸剑师。” 铸剑阁的人内部有排序,分为一、二、三、四、五,共五等。每等分为甲至亥十二席。二等甲字在铸剑阁的地位不算低。 马谡在汪力成身上摸了一阵,搜出来铸剑阁的黑铁名牌,上面的信息与汪力成所言相符。然后他一捅汪力成,道:“大主人问话,你不在铸剑阁跟左锋铸剑,来这里有何目的?” 汪力成看样子他们是认识师傅左锋的。铸剑阁贩卖武器,与黑白两道都打交道,所接触的对象十分复杂。如果他们与师傅左锋认识,那很有可能就是生意伙伴,这样就不会杀了自己。 于是汪力成忙竹筒倒豆腐一般,把此行目的全部说了出来。当听到他看见一个青年人拿着垂虹剑进了乌镇的酒馆,大主人开口了。她问道:“那个人就是羽言?” 文士点点头,道:“不错,凭陵杀气羽言。” 大主人又对汪力成道:“然后你就着急赶路,要通报你师父垂虹剑现世的消息?” 这个神秘的大主人一直在马车里面,隔着厚厚的帘子,汪力成看不到她,但是却能感觉这个大主人可以看清自己的一举一动,所以他不敢怠慢,用力地点头。 大主人倦倦地道:“左锋又能夺了垂虹剑不成?不过说不好羽言会先去找他呢。” 文士在一旁道:“大主人明鉴。” 这时,马车门帘一掀,从里面伸出一只手,吓了汪力成一跳,因为这只手太白了。寻常的白,是如雪一般。但是这只手的白却不同。在阳光下,这只手似乎是半透明一般,看不见里面的血管,只是泛着一层光晕。 汪力成定住神,仔细看,只见手上戴着一枚戒指。这枚戒指上是一颗巨大的祖母绿宝石,宝石里面是一层一层如飞蛾翅膀一般的鳞片。这枚戒指绿油油的,发出阵阵摄人心魄的光芒。汪力成作为匠人,铸剑的时候,会遇到客户要求在剑柄上镶嵌宝石,因此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但是这么大、这么美的一个祖母绿宝石,他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顿时,汪力成看痴了。 把他唤醒的是大主人的声音,这声音不是之前那种慵懒倦怠,反而冰凉渗骨。在大太阳下,汪力成就觉得突然跌落冰窖一般,忙惊醒过来。 只听见大主人道:“你回去把你现在看到的一切,如实告诉你师父左锋,然后把我的话捎到,若有人带垂虹剑去,杀无论。” 上架感言——感谢,今日免费三更 当我知道《凭陵杀气》上架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感谢。感谢所有的读者,感谢水墨编辑,感谢起点这个平台,没有你们就没有《凭陵杀气》的今天。 3月18****开始在起点上传自己写的小说,这是我第一次在网上发表作品。上传之前也曾经幻想过成名封神。但是短短三个月过去了,我的心态却发生了变化。 按理说,我这个岁数了,经历过摔倒、嘲笑、孤独和无奈,应该不会这么中二了,可现在看却依旧是莽撞和固执。 写作的初衷除了对物质和名誉的追求外,还有内心中渴望的自我实现和对未来的一分期许。渴望回报爱我的人,渴望得到别人和社会的肯定,渴望内心强大而充实,渴望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自己的印迹,这大概就是支撑我写下每一个字的力量。 读者的每一条留言我都认真看过,无论是支持还是批评,我都感谢。感谢责编水墨大大,你给予我这个新人太多太多的帮助。感谢剪子和银子两位编辑,谢谢你们帮我完成签约。 在这里我还要说几句关于作品的话。在写这篇感言的时候,《凭陵杀气》已经进入到我构思的第六卷内容中来,故事也渐入**,可以“变世间万物,逆日月星辰”的“乾坤舆道阵”也渐渐露出端倪。所以后面的故事会越来越精彩,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最后,感谢每一个关心、支持《凭陵杀气》和我的人,谢谢你们。 ——不会水 - 感谢读者,今日免费三更,时间:上午9:05;下午14:05;晚上19:05,欢迎阅读。 微博请关注“我是不会水” 一百零八章 本书上架,感谢读者,今日免费三更 一百零八章寻魔盘身入废城离哀愁儿女情思 - 月暗星稀,推开面前半丈高的杂草,前面露出一截横断的城墙。 “应该就是这里了。”白虎彬悄悄对身后的青龙雅说道。 之前了解,这里已经数十年没有人来过,但是千鹤的两个护法还是小心翼翼。 这是他俩第二次下山。上次找乔逸生押镖后,他俩与朱雀炎留在乔家镖局一段时间。可是随着在灵堂之上与羽言发生不愉快之后,千鹤的护法们也离开了济南。 回到玉树峰顶的千鹤神教,白虎彬和青龙雅分别闭关了一段时间。这是因为,在那次游历过程中,他二人遭遇了三次挫折,不禁让自视甚高的二人对自己怀疑起来。 第一次是初见乔逸生,在试探乔逸生实力的时候,乔逸生的内力远超白虎彬。但这只是试探,还不算什么。第二次和第三次才是他俩备受打击的挫折。 为了保护镖队,白虎彬和青龙雅在雨夜与魔斧门大帅云天手对阵。先是云天手一招之下,就击退二人的合力夹击。然后在南护法朱雀炎的协助下,三人仍没拿下云天手,青龙雅还为此负伤。这一战充分暴露出白虎彬和青龙雅实战经验不足。试想,若是没有朱雀炎,恐怕东西两位护法不仅拿不下云天手,保护不住镖队,更有可能伤了性命。 第三次挫折就是在灵堂之上和羽言发生的冲突。羽言只是手握一个敲木鱼的木槌,就凭借绝妙的招式压制住白虎彬和青龙雅两个人,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更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游江先生凭这一次,就将羽言列入十大高手之中,这件事更是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 待二人出关之时,北护法玄武冥和南护法朱雀炎已经下山办事了。听说是去了药王宫。而白虎彬和青龙雅则被千鹤真人另外委派了重要的工作。于是,他俩来到了这里。 这次任务是寻找一个罗盘。二人的任务是要确定罗盘的具体位置。千鹤四十八徒已经准备完毕,只要位置确定,就可以将罗盘带走。据说,这个罗盘是实现乾坤舆道阵的关键器物之一,因此他们无论如何要抢在无悔教之前得到它。 - 白虎彬走在前头,他右手持银色的书生扇,背在身后,左手压着杂草,弓着腰前进。走了几步,他回下头,青龙雅跟了过来。 翻过断裂的城墙,前面就一片开阔。白虎彬站直身子,放目远眺,周围一点亮光都没有;又侧耳倾听,似乎这里除了他二人之外,再无其他生命。 白虎彬这才放下心,对青龙雅道:“现在我们就去寻找入口。” 根据千鹤掌握的情报,一十三剑的萧何清绘制过一张草图。在这片空旷的地方不乏散落的巨石。其中有碎裂的城砖、攻城是投掷的石块,但是他们要找的是一块巨大的镇山石。据说,当年两军在这里对垒的时候,镇山石的前面正是守城一方的中军大帐。而进入城内密室的入口,就在中军大帐中。 既然没有其他人,白虎彬就从腰间取出信子引燃火把。他递给青龙雅一支,然后又引燃另一支。青龙雅道:“按照萧先生的图,镇山石就在这附近。咱俩分头去找,你从西往东,我从东向西。”白虎彬点点头,两人分散开去寻找镇山石。 白虎彬转过身后,青龙雅把火把举过头顶。古人说,灯下看美女。青龙雅本就生得面容娇美,在火光的映衬下,五官格外迷人。可是她的眉间却始终藏着一缕哀愁。 青龙雅长在千鹤门下,千鹤神教又地处天山之巅。在青龙雅的生命力,她接触到的人只有千鹤的教徒。因此,世界对她来说太小了。而她也在这狭小的世界里,变得清心寡欲,陪伴在身边的只有武学之道。 她不知道这次闭关,白虎彬又练了什么新招式。而她,只是给自己关起来,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忧愁哀思。 上一次下山,她见到好些人,尤其是在乔逸生的灵堂之上,无数的武林豪杰一听说千鹤护法在这里,忙过来拜见结识。可是她眼里却只有一人,那人和其他人不同,对千鹤护法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躺在棺中的乔逸生和他留下的一对姊妹。可是青龙雅却在意上了他。 但是之后的情况却出人意料。那人一言不合竟出手挑衅,凭借绝妙的武功,当着数千江湖人的面,羞辱了千鹤。 青龙雅本事不想与他为敌,可是看他攻击白虎彬的时候,自己却不知道怎么想的,没有上去劝和,反而去帮助白虎彬。但是那人武功太高了,竟然轻松化解自己的碧云掌。她也能看得出,羽言对千鹤毫无好感。可是她却放不下他。这次应该遇不到羽言了,不知道他在做什么,青龙雅举起火把,照亮夜空的时候在想。 打断她思路的,是白虎彬的呼喊。 “开来,这块石头上有字。” 青龙雅应声而去,只见一块巨大的石头倒在地上,碎成几块。这块巨石如果立起来,就像小山一般,正好符合镇山石的标准。 用火把照去,巨石上刻着不少字,原来是记录当时攻防双方的惨烈战争的。 青龙雅说:“应该就是镇山石了。” 白虎彬点点头,道:“我们赶紧四下寻找中军大帐的地基入口吧。” 青龙雅道:“不必寻找了,中军大帐的地基入口就被这倒下的镇山石盖住了。” 白虎彬看了看,道:“好,那我们现在派人,把巨石移开。” 原来他俩这次并不是单独行动。千鹤的四十八徒中就有一半被他俩带来,还带来不少千鹤的教徒。要知道,他们寻找的罗盘可不是一件小物件,所以四十八徒中专门负责采集、挖掘和搬运的专家已经带着人手在附近准备着,就等待两个护法探查完环境、找到入口后,开始行动。 一百零九章 本书上架,感谢读者,今日免费三更 一百零九章探水洞逢几番险两护法战数重敌 - 得到白虎彬的指示,数百名千鹤的教徒迅速行动,仅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将巨大的镇山石搬起。中军大帐早已经不复存在,但是一个幽深的洞口,果然在镇山石倒下的地方。 白虎彬看了看青龙雅,道:“你在上面,我带着人下去。” 青龙雅道:“不必,你我一起去,刚才我们已经对周围探查过,可是下面是什么却不知道,所以我们一起下去保险一些。” 白虎彬点点头,于是二人领着十来个千鹤教徒中武功身法好的下到洞里。 - 这条暗道里面修的是石阶楼梯。仅仅数十年,又无人进入,所以楼梯保存完整。青龙雅和白虎彬举着火把,走在最前面。只见这个洞里应该是为了储存重要的物品,所以经过一番仔细的修葺,洞壁十分光滑。走了四五十步,洞口豁然开朗,里面别有一番天地。原来,这是个天然空间,当时可能是想挖一个很深的地窖,却挖到了这个地下的空间,于是就将已经挖好的地窖修成了一段石梯走廊。 青龙雅举起火把,见头顶布满巨大的石笋。石笋上依旧有水滴滴下,整个石洞潮湿阴暗。 白虎彬侧耳倾听,道:“里面有水声,应该是有地下河。” 青龙雅道:“真人早就料到这里是这样,让他们备了筏子。” 果然,再前行一炷香的时间,洞口陡然缩小,一条娟细的溪流从面前经过,穿过狭小的洞口向里面流淌。 白虎彬皱了皱眉,道:“这洞口如此狭小,我们可以一字型乘皮筏穿过,可若是那个罗盘巨大,又该如何运的出来呢?” 青龙雅道:“若是那么容易,这罗盘早就被攻下城的皇族得到了。我刚才就在想,皇族打败义军,攻下这座城的时候,已经勘察过这里。我猜测那块镇山石就是他们给推倒的,为的就是堵住这个洞口,不被人再进入。” 白虎彬道:“若是这样,我们更要小心,谁知道皇族会不会在这附近驻扎人马。”于是,他命一个人按原路返回,一是通知外面的人做好警戒,二是运几张皮筏进来。 不一会,教徒们带着皮筏进来,白虎彬和青龙雅改乘皮筏,顺着洞口继续探查。 这洞中的水径,正好一条皮筏宽,一人半高,所以他们乘着皮筏前行,虽然洞里狭小,但却不觉得行进困难。 青龙雅举起火把,照亮头顶的钟乳石。只见这些钟乳石形态各异,有的似罗汉,闭目养神;有的似壁虎,附在石壁上;有的似树木,错综林立。青龙雅好奇心起,用手指轻敲周围的钟乳石,发现里面竟然像是空的一般,在她的敲击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在幽暗的洞里,时间感模糊,就这样不知走了多远,洞口又开阔起来。白虎彬道:“这里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于是几个教徒飞身下了筏子,一边将筏子固定好,一边燃起十数个火把,勘察周围。 青龙雅看溪水则继续向前流去,道:“我带几人,继续前行,你们先在这里。” 白虎彬点点头,道:“也好。” 于是青龙雅带了三个教徒,乘着一条皮筏,继续前进。 顺着水流,周围的景物和刚才相似,又前进了一段时间,溪水流动变缓,在这里形成一个地下湖泊。青龙雅命人驾着皮筏,沿着湖泊的边缘走了一圈,发现这个湖泊并不大,周围都是钟乳石,前面在没有可以前进的路径,这里似乎就到了山洞的尽头。这水从外流到这里,若是没有水径,岂不是早就积满了水。 一个水性好的教徒道:“这下面一定有暗流,水从下面流走。” 青龙雅刚想让他下去探查地下暗流的时候,突然间就听到刚才白虎彬下船的地方传来一阵阵喊杀声。青龙雅大惊,暗忖:我们遇到埋伏了? - 白虎彬带着人在中途下船,在这片空旷的空地上,很容易就发现了他们要找的目标。 若不是之前有所了解,白虎彬还真不敢相信眼前这块巨大的,像磨盘一样的石块就是他们要寻找的,乾坤舆道阵的关键宝物——镇元魔盘。 镇元魔盘像是一个石磨,但是十分巨大。白虎彬比量一下,大概需要十个人合围才能保住镇元魔盘。他看了看魔盘的厚度,大概有三尺厚。怪不得这个东西放在了这里。想当初,皇族应该是探查过这里。他们如果是不知道这个魔盘是做什么用的,而且还运不出去,所以才会把镇元魔盘留在了这里。当然,皇族肯定是怀疑,这里为什么有一个这样奇怪的东西。为此,他们才推到外面的镇山石,盖住了那个洞口。 这也让白虎彬犯了难。皇族当时屯兵于此,打破守城的义军后,还无法将镇元魔盘运出去,自己又该怎么才能把这个魔盘带走呢? 他命在场的所有人围在魔盘四周,一起合力,看能不能举起魔盘。没想到魔盘要比他们预想的轻,虽然要五六个武林高手合力才能举起,但这已经比白虎彬预想的要轻很多。 搬运魔盘可以做到,但是如何将魔盘从刚才那个只能过一条皮筏的洞口运出去才是最大的困难。要知道白虎彬他们进来的皮筏子两个人并肩都站不下,可想而知这个洞口有多么的狭小。皇族肯定做过尝试,却也无计可施,白虎彬这样想。他一边派一个教徒上外面,再多叫一些人来;一边手持火把,飞身跃上镇元魔盘,想仔细看一看魔盘的样子。 在十数年间甚至更长的时间里,在这潮湿的环境中,魔盘的表面已经布满一层苔藓。白虎彬用手擦拭,蹭掉苔藓,魔盘漏出里面的花纹。白虎彬一招手,让大家一起上来,先把上面的一层苔藓蹭掉,露出魔盘的真身。 不一会,魔盘上的苔藓就搽拭干净,露出下面繁杂的纹路来。可是还没等白虎彬仔细研究这些纹路,魔盘突然分上下两层开始转动起来。白虎彬及众人惊得赶紧后退一步。 就见魔盘开始旋转,上面的一层从中间开始,向上直接射出一道强烈的金光,一下将整个石洞照得通亮。白虎彬抬起头,借着这道亮光,才看清这个石洞的全貌。只见这个石洞仿佛一个巨大的穹顶扣在地面上一般,上面密布着各种形状的钟乳石,在金光的照耀下,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影。这时魔盘上下两层旋转的缝隙,射出一圈圈粉紫色的光。这圈粉紫色的光渐渐抬起,围绕着之前那道直冲穹顶的金光开始旋转。之前的射出的金光的光芒越来越盛大,就像准备炸裂的炮竹一样。终于,这道金光按捺不住,陡然迸发出无数道光芒,一群人从光芒中走出。 一百一十章 本书上架,感谢读者,今日免费三更 青龙雅赶回来的时候,打斗已经十分激烈了。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她双手拿着青丝长带,立刻加入战圈。 前面有四个身着青色盔甲的武士,手持砍刀看见青龙雅就直奔过来。青龙雅双手一抖手里的青丝长带,长带两端直奔左右两侧的武士,直接缠住了他们持刀的手腕。青龙雅身形轻快,足尖点地,身体高高跃起,用力将丝带一拽,将那两名被捆住手腕的武士拽得一个踉跄。然后青龙雅抛开丝带,改用碧云掌。她避开中间两名武士挥舞的砍刀,冲到武士的近身,双掌猛地一拍。她掌力全注,直接贯到武士的铠甲之上。只听得这两个武士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低沉的吼声。 继而,神奇的现象发生了。青龙雅就看见她双掌打到的盔甲竟然碎裂。神奇的就是这铠甲碎裂后,从里面射出来微弱的亮光。然后就看见那些铠甲从内向外炸裂,仿佛武士的体内有炸弹一般,开始自爆。而碎裂的盔甲也变成发着光的粉末,由亮到暗,慢慢消失。 青龙雅还没遇到过这样的现象。这时,刚才左右两边的武士也冲了过来。他们的手腕上还缠着青丝长带,但是却毫不顾忌,依然挥刀向青龙雅劈来。青龙雅这才定睛细看。这些武士头盔下面还有护面,从护面的缝隙里,青龙雅可以看见里面有闪烁的光芒,这绝不是人的眼睛,他们是什么东西? 青龙雅躲开这次攻击,双手扯住被武士带过来的青丝长带。然后她身体一转,闪到两个武士的另一边,用力一拉。两个武士在她的牵引拉扯下,撞在了一起,也发出一阵低沉的吼声。青龙雅就看见和刚才一样,这两个武士的盔甲撞裂,又是光芒从体内射出,又是体内开始自爆,又是光亮从明渐暗,最终消失在眼前。 青龙雅环顾四周,白虎彬及其他千鹤教徒正在和这些神秘的武士在战斗。只见白虎彬在这种战斗中格外如鱼得水。他手持文士扇,身形变换,施展绝技凌空碎花扇,眨眼之间就点中四五个盔甲武士。这些武士无一例外,被白虎彬扇尖刺中的地方开始碎裂,然后由此自爆。他们自爆的时候,发出了一阵阵金色的粉末,亮晶晶地,十分好看。随着白虎彬越来越轻车驾熟,他身旁的亮片一般的粉末越来越多,漫天飞舞,仿佛是下了一场金粉雪花似的。 这时镇元魔盘中间的金光亮度突然又开始加强,继而再次四射开来。白虎彬有经验了。他对青龙雅道:“又有古怪要出来了。” 这一次从亮光中走出的是弓箭手。他们身形一致,着装统一,都是头戴斗笠、身着紧身衣。虽然着装和刚才的铠甲武士不同,但是他们一样是在斗笠下看不到脸庞,只有若隐若现射出的两道亮光,扫视着千鹤众人。 这些弓箭手动作行云流水,从金光中走出就立刻搭弓射箭,瞄准千鹤教徒。瞬间,从镇元魔盘上,数十只箭头就射了出来。有千鹤教徒躲避不及,被箭射中,惨叫倒地。 青龙雅和白虎彬不敢怠慢。白虎彬“刷”地打开扇子,扇面翻飞,打落射向面门的几枚箭头。而青龙雅则握住手中的青丝长带,用力一甩,将长带的一头向其中一个弓箭手掷去。这青丝长带上每一侧拴着六枚翡翠坠子。青龙雅这一掷,青丝长带直奔那个弓箭手而去,一下缠住他的身体。 青龙雅用力一拽,那个弓箭手站立不稳,直勾勾地摔下镇元魔盘。而青龙雅则借力,脚尖一点,向箭一般射向魔盘。 当她站在魔盘之上,这些弓箭手哪能挡得住她。只见青龙雅施展碧云掌,这些弓箭手们陆续被打成粉末,一闪一闪地化为乌有。 青龙雅从魔盘上一跃而下,忙着检查中箭的教徒的伤势。白虎彬一看魔盘上的金光还未消失,忙道:“不好,还有古怪。” 他话音未落,魔盘上的金光再次爆射开,这时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光影中走出。 - 从金光中走出的神秘武士一个比一个难对付,这次的巨大身影一看就知道绝对超过之前的盔甲武士和弓箭手的难度。于是青龙雅和白虎彬也顾不得料理伤者,忙招呼其他未受伤的教徒做好准备。 现在他们是进退不得。要知道,出去的话需要按照原来乘着皮筏子。但是现在面对神秘的武士,想要顺利乘皮筏子离开,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们只能打定主意,先解决这从魔盘里出来的怪物。 随着金光收拢,那个巨大的身影终于完全从金光中走出。只见这身影全身通红,像是用燃烧的火做成的躯干和**。和前面的不同,这次可以看清这巨人的面孔。只见他须发交杂在一起,面容狰狞。让人称奇的是他只有一只巨大的眼睛,长在脸的正中间,眼眶周围的皮肤都挣裂开,仿佛这只眼睛是撕开脸上的皮肤爬出来一般,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这只独眼巨怪手里攥着一条锁链,拴着一只狗一样的动物,但是体型却比狮子还要大。这只动物鬃毛倒竖,和之前出现的武士一样,看不清面孔,只有两道幽幽金光在闪烁。 独眼巨怪抖了下手里的锁链,这只长毛怪兽感受到主人的召唤,发出呜呜的声音。在黑乎乎、看不清楚的面孔中突然露出无数颗雪白的尖牙。 白虎彬看得仔细,道声:“小心。”那长毛怪兽嗖地从魔盘上跳了下来,直奔一个千鹤教徒而去。那个教徒哪见过这个架势,慌得不知道如何行动,被那怪兽一口咬在脖子上,一股鲜血从伤口中喷出来,溅了周围人一身。 大家心中惶恐,而那怪兽却毫不停顿,它动作快如闪电,下嘴又狠,眨眼的功夫,就连续咬断三个教徒的脖子。可怜这几个人连叫的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丢了性。 这时,被白虎彬派出去喊人的教徒带着十几个人乘着皮筏子进来,刚一看见这个场面顿时都吓呆了。 白虎彬怒道:“赶紧拿出武器,结阵对付他们。” 那些人来自一十三剑和四十八徒,属于千鹤神教中的高等教徒,放在江湖上也是一流好手。短暂的慌乱后,他们立刻结阵,将长毛怪兽围在中间。 白虎彬刚要说由他来主阵,就感觉一阵狂风向自己袭来。他转头一看,就见刚才站在魔盘上的独眼巨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的近前,挥掌就从自己的头顶拍了下来。 一百一十三章 自知逊色求突破 触类旁通入法门 千鹤真人略一沉思,再举目望去,这次行动折损了千鹤一半的高级教徒。因为千鹤高级教徒中有一部分,如萧何清等,武功虽然平平,但是具有其他特长,这样的人约有三分之一。这次行动中,四大护法几乎将武功绝佳的高级教徒全部带出去。折损一半的高级教徒,也就折损了其中大部分的武功好的高级教徒。想到以后更是用人之际,千鹤真人不禁发愁。 而且,在这次行动中,寄予厚望的玄武冥和朱雀炎联手,竟然没有拿下凭陵杀气羽言,这让千鹤真人更为担心。之前据朱雀炎汇报,在乔逸生的灵堂之上,羽言更是仅凭一柄木槌力压朱雀炎、白虎彬和青龙雅三大护法,那时就让千鹤真人开始担心。 虽然江湖盛传,羽言因为战胜千鹤三大护法而晋级十大高手之列。但是千鹤真人对此却不以为然。他是老江湖了,更是在十大高手之前就已经名满天下的高人。他认识游江先生,更熟悉羽言的师傅执掌剑魄,对于这门凭陵杀气的武功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游江先生从来不会凭自己没见过的事件作为评定高手的依据,这一点千鹤真人是知道的。游江先生能享誉武林,不是他的武功有多高,而是他的眼光有多毒。能让他肯定的人,绝对有真本事。而灵堂上那一次短暂的交锋完全看显不出羽言的真本领。这只能说明游江先生在这之前就已经对羽言完成了考察,只是需要一个契机,将他公之于众。而很不巧,自己的三个弟子,就做了羽言的垫脚石。哼!你这个老家伙死了,还让自己的徒弟来羞辱我的徒弟,千鹤真人想到。 但是朱雀炎与千鹤真人汇报的时候,他吃惊是因为执掌剑魄的传人出现,到是不是因为羽言的武功有多高。可是当玄武冥加上朱雀炎一起铩羽而归的时候,千鹤真人惊住了。在他看来,玄武冥是具有位列十大高手的潜质的。玄武冥所学的万物如剑是千鹤真人师兄普竹真人的绝学,而玄武冥是唯一传人。可是即便这样,即便是玄武冥和朱雀炎使出全力,竟然也没奈何了羽言。甚至,都没逼迫羽言使出绝学“剑魄”。 想到这里,他不禁好奇,羽言是否真的从他的师傅那里学到凭陵杀气的最高境界——剑魄。这一点可以日后验证,但是迫切的事情是,尽快提高四大护法的实力。要知道,现在的他们不仅奈何不了羽言,甚至连那个小门派,湘西魔斧门的大帅云天手也敌不过。这样岂能助自己实现收集乾坤舆道阵的梦想。千鹤真人打定主意,是时候将他们四人带入更高的境界中来。 千鹤真人挥了挥手,摒去其他的高级教徒,只留下四位护法。他的目光依次扫过每个人,然后他说道:“你们想不想让自己的武学修为更进一步?” 四个人抬起头,吃惊地看着真人。千鹤真人道:“若是招式心法什么的,我已经没有可以传授给你们的了。但是,你们在我这里依然还有晋级的机会和可能。” 白虎彬抢先道:“师傅,我愿意更进一步。”他在千鹤门下,一向自视甚高,可是这两次行走江湖,数次被人打败,有时甚至险象环生,于是他迫切希望自己的武功可以再提高一些。 朱雀炎接着白虎彬,咬着牙说道:“师傅,我不求武功有多高,只求打败两个人,一是云天手,一是羽言。”朱雀炎与白虎彬不同,他行走江湖的时间要更多一些。凭着千鹤南护法的名号,走在哪里都是贵宾和焦点。他年少时因为力克明山剑门高手而成名,心高气傲,可是却败在这两个人手里。因此,他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尤其是羽言,更是他的眼中钉和肉中刺。云天手打败自己,虽不可忍,但不及羽言。因为羽言打败自己是在众人面前,输的不仅仅是武功招式,更是声望和地位。因此,他将羽言列为自己的头号敌人。 白虎彬也忙道:“是的,我也要打败羽言。” 青龙雅先看了看朱雀炎,又看了看白虎彬,她诧异身边的这两个人竟然为什么都对羽言恨之入骨。千鹤真人问她道:“阿雅,你是怎么想的?” 青龙雅犹豫了一下,道:“弟子阿雅愿意提升武学。” 千鹤真人看在眼里,心下奇怪。青龙雅是自己看着长大,本是一个事事淡泊,只求武功的人,可是刚才她的犹豫让他奇怪。若是平时,她肯定是第一个答应的。也许这次下山,青龙雅的心境有了什么改变,千鹤真人想到。 玄武冥是最后一个表态的。他的情况和另外三个人不同。他不是千鹤真人的弟子,他的师傅是普竹真人,而他更是“万物如剑”在当今世上的唯一传人。对于他来说,想要提升实力,就是要不断提高自己“万物如剑”的等级。因为师傅普竹真人仙逝,他一直自修“万物如剑”,可是却很难有突破,感觉自己还是停留在第三层。他感觉,如果自己能将“万物如剑”提升到第五级,那他就能战胜羽言。如果能提升到第七级,那就可以成为和千鹤真人一样等级的绝世高手,就像他的师父普竹真人一样。所以他的想法就是继续修炼“万物如剑”,所以,当千鹤真人提出可以让他们武学更进一步提高的时候,他有些犹豫,毕竟,千鹤真人使用的是剑驭万物,而不是万物如剑。 千鹤真人看破他的心思,道:“当初,我与你师父同门修行,却各取一门绝技。当时,我们想的就是要把自己所学的东西做到登峰造极之境。现在想想,未免偏颇。” 玄武冥问道:“真人,自古以来,人们都以专、精为好,而‘庞、杂、繁、多’反而会分散精力。您已经将剑驭万物做到登峰造极,世人无不艳羡,为何说出这样的话?” 千鹤真人道:“你心纯,善精专,所以才能在此年纪有这样的境界。假以时日,定能超越我的师兄,也是你的师父。但是现在形势不待人。我且问你,你自忖比羽言差多少?” 玄武冥道:“虽然交过手,但我只知我比他差,但是却不知差多少。”对于一般高手,玄武冥自然可以衡量对方的实力,但是他和羽言虽交手,但羽言从未使用本门武功,也未使用自己的兵器。即便如此,玄武冥和朱雀炎却也奈何不了他。玄武冥只知道与羽言差距“大”,但是到底有多“大”,他却说不出来。 千鹤真人道:“不怪你有如此感受。若是真想短时间内提升自己,那你需要做到四个字。” 玄武冥忙问道:“真人请教诲。” 千鹤真人道:“这四个字就是触类旁通。”他继续道,“你现在需要掌握一门万物如剑同类的武功,然后突破你现在遇到的瓶颈。” 玄武冥楞了一下。他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千鹤真人的用意。于是,北护法立刻跪在莲花之上,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弟玄武冥一拜。” 千鹤真人面带笑容,起身长袖一拂,玄武冥不敢用力,被这一拂之力抬起,身下的莲花却纹丝不动。 朱雀炎、白虎彬、青龙雅忙道:“恭喜师傅,祝贺阿冥。” 千鹤真人道:“怎么还阿冥、阿冥的,现在要叫大师兄了。” 玄武冥忙道:“万万不可,我是最后入得师门,理应是老幺。” 千鹤真人道:“你入我师兄普竹真人门下要比他们三个早,而且你岁数最大,所以你来做这个大师兄。” 玄武冥推辞不得,赶紧与三位新的师弟妹见过礼。 千鹤真人道:“我为你们四人准备了不同的突破法门。时不我待,你们立刻进入法门,开始修炼。”(未完待续。) 一百一十四章 得利器学神通术 四护法升武道值 随着千鹤真人的话,大殿之上数千只仙鹤飞舞起来。这些散养于此的仙鹤原来不仅会衔杯倒酒,更是千鹤神教的核心所在。只见千只仙鹤聚在一起,绕着穹顶开始飞舞。 大殿的穹顶白天吸收日光、晚上则汇集峰顶积雪的雪光,所以大殿之上不用点灯就能始终亮如白昼。飞舞的仙鹤聚在一起,遮住穹顶,大殿因此暗了下来。在空中的千鹤群突然从中间分开,分成四组圆圈,继续盘旋。每个圈子中间透出从穹顶上射下的光,照在下面的荷花池中。 这样荷花池中有的荷花被光线照射,而有的荷花却在阴影中。这些荷花可不是世间寻常之物。一年四季不断绽放,花期又长,所以荷花池中始终保持莲花盛开的样子。 现在随着穹顶光线的变化,这些莲花也迅速变化。被光线照射到的,迅速成长,茎条伸展,花瓣张开,聚在一起,形成一扇花瓣组成的圆门。这样在荷花池中,出现了四扇一模一样的圆门。 千鹤真人一挥手,指点他们,道:“前面就是你们各自的法门,进入之后你们将得到不同的修炼模式。当你们完成修炼,达到要求,你们才可以走出法门。而法门只存在于四个时辰,如果过了四个时辰你们出不来,那就将永远地困在法门之中。” 东南西北四位护法看着眼前各自的法门,神情肃然。这一次,青龙雅先说话了。她道了声“谢谢师傅”,然后毅然决然地跳入法门之中。随着她的身体没过法门,这些巨大的花瓣立刻收拢起来,仿佛将青龙雅紧紧包裹并吞没了她。外面在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其他三位护法看见她先进入法门,相识一望,对千鹤真人一拜及地,也道了声“谢谢师傅”,然后跳入各自法门。随后,花瓣将他们吞没,各人在各自的法门中开始了修行。 - 青龙雅也不知道下坠了多久,身子突然感觉着了地。她抬头望去,只见自己被青雾笼罩,看头顶、看脚底、看周围,什么也看不到。 青龙雅试着向前迈开脚步,感觉像是身体悬在空中一般,脚使不上力,身体还停留在原处。这时,她听见一个声音,是师傅千鹤真人的声音。 “青龙雅,你此次下山,毁了青丝长带,这件法门中有一样东西,正好适合你。不过能不能得到它就看你的造化了。” 随着真人的话声,青龙雅周围的景物在不断变化。她听到一阵古怪的声音,像是雷鸣一般,却连绵不断。渐渐地,她眼睛适应了周围的环境,惊讶地看到面前竟然是一只沉睡的巨兽,这一阵阵雷鸣般的声音就是巨兽发出来的。 青龙雅绕着巨兽转了一圈,小心翼翼地不惊醒它。只见巨兽伏在地上,它头部巨大,有三只眼睛一张大嘴。最让人注意的,是他嘴里露出的一对尖锐的牙齿,泛着幽蓝色的光芒。 青龙雅的突然到来,还是惊动了怪物。只见它突然睁开三只眼睛,直勾勾地盯住青龙雅。青龙雅赤手空拳,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只怪兽。而且,她还在想,千鹤真人希望她得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看起来这只怪兽并没有身缠丝带。不过,虽然她并没有见过这种怪兽,不过经历了之前的那些,也就见怪不怪了。 这时,怪兽突然向她发起攻击。那怪兽的脖子十分灵活,像一只巨大的手臂一样,而它嘴里的长牙是它的武器,就像手里握着的剑子一般。它的嘴完全张开,露出完整的长牙,从上向下,朝青龙雅刺去。 青龙雅连忙向后一退,躲开利齿的攻击。巨兽却一招紧跟一招,连续攻出七八招来,青龙雅也一一化解。就这样,你来我往,青龙雅躲开巨兽八十余次的攻击。虽然怪兽没有刺中青龙雅,可是却一点也不焦急。倒是青龙雅心中纳罕,这只巨兽不像是胡乱攻击,使得招式很有章法,看起来仿佛是训练过一般。她发愁不知道该如何制服这只巨兽。 突然,巨兽又使出一次从上而下的攻击,青龙雅忙后退避开。紧接着,巨兽连续使出七八招,青龙雅突然发现这些招数刚才已经出现过一遍。她心中留意,再一次躲开这些攻击。后面的招数全和之前一样,巨兽再度使出了相同的招式。 青龙雅心下疑惑,这样如套路一般的招数,在实战中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只是这只怪兽奇特恐怖、力大无穷,才让自己一直处于劣势。当知道对手的招数后,就可以针对性的进行还击。 当怪兽第三遍使出同样的招数时,青龙雅的反击开始了。她身盈体轻,几个闪躲就游走到巨兽的近前。她施展碧云掌,避开怪兽的巨齿,一掌打在怪兽的脑袋上,三只眼睛的中间位置。 怪兽吃疼不已,“嗷”地一声连退数步。青龙雅乘胜追击,掌花翻飞,连续打中巨兽。怪兽中了她的掌力,动作不复之前的迅捷。就这样,虽然怪兽身壮力大,却也耐不住青龙雅的不断攻击。 青龙雅见其皮糙肉厚,头部三只眼睛呈三角形。刚才青龙雅一掌打在这个三角的正中,感觉这里皮肤较软,而巨兽反应又比较强烈,于是连续攻击这里。她已经摸透巨兽的招数,完全可以避开它的攻击。随着青龙雅的一计碧云掌拍出,怪兽再也撑不下去,“呜嗷”一声瘫倒在地,立刻化作一滩血水。只有那对泛着幽蓝色光芒的巨齿没有消失,留在血水中。 青龙雅十分好奇,上前拾起这对巨齿,感觉握在手中分量合适,冰凉舒适。青龙雅突然心有所悟,双手分别持着一枝巨齿,双手挥舞,施展起刚才巨兽使用的招数。原来,这巨齿是这样用的。她立刻明白千鹤真人的用意,原来是让自己到这里寻一对趁手的武器。 这时,周围景色又发生变化。面前出现了一条常常的隧道。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光,将隧道照亮。青龙雅将巨齿别在腰间,沿着隧道前进。她看见隧道两侧绘着图案,于是停下来自己观看。原来是一个人手持巨齿,在演示刚才巨兽使出的招数。青龙雅刚才已经记住巨兽的招数,但是巨兽是用头部和脖子来施展,所以学的不够明白。而画上是这些动作的人物分解,青龙雅再对照图案来修正和巩固刚才的练习。就这样,她走到隧道的尽头,也学会了全部的招式。 隧道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青龙雅想了想,这里应该就是法门的尽头了。穿过这里,自己应该就能走出法门。这一次,她收获极大,不仅有了趁手的兵器,还感觉自己的武功有了提高。不知道其他三个护法又有什么不同的际遇。 可是这扇门却无法打开。青龙雅在这里仔细检查,却没发现打开的机关在哪里。难道是要硬闯出去?青龙雅想到这又摇了摇头。她想起千鹤真人的话,这里是提升自己的法门,只有自己达到要求,才能走出法门。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现在要赶紧寻找自己漏学的部分。 于是青龙雅又从头开始,沿着隧道,一边走一边联系,确认自己没有漏掉任何一个动作和细节。又来到法门之前,青龙雅才发现这里的地面是有一片杂乱无章的脚印。刚才自己走过这里,却没有发觉。 这些脚印绝不是无缘无故在这里的。青龙雅蹲下身子,仔细看起来。她发现这些脚印不像乍一看那样杂乱,似乎是有什么规律。她认真研究起来,感觉留下的脚印蕴含了极其复杂的变化,只是看几眼,就让自己内力起伏,难以自控。 青龙雅忙盘膝打坐,闭目运气。经过一个周天,感觉内力平复下来。这次她小心翼翼地观察这些脚印,并跟着脚印练习步法。青龙雅是绝顶聪明之人,对武学极有天赋。她慢慢发现脚印中的规律,然后忙取出腰间的巨齿,随着地上的脚印练习石壁上的动作。 慢慢的,她发现招式和这些脚印只见的关联。要知道,在石壁之上,可以学到武术动作,但是脚下的步伐轨迹,却掌握不了,只能靠自己领悟。现在她跟随地上的足迹,将这套武术的动作和变化完全掌握了。 突然,青龙雅就感觉身体升了起来,周围的景物迅速变化,她从荷花中走了出来。周围一片光亮,她回到了大殿中,面前是千鹤真人和玄武冥。 千鹤真人捻着胡须,笑眯眯地看着她。玄武冥则盘膝打坐,闭目运气。青龙雅就感觉玄武冥还是那个玄武冥,可是周身上下散发出不同之前的气场来,感觉实力晋升了不少。他感觉到青龙雅回来了,于是睁开了眼睛。 千鹤真人看着青龙雅手里的巨齿,笑道:“你已经掌握了法门中的内容。” 青龙雅忙叩首道:“师傅,徒弟虽然有所感悟,却还有很多不明白的。” 千鹤真人道:“你手里的,是三德齿,是德伍兽的牙齿。所谓‘三德’,是‘贞、坚、捷’的意思。修炼者只有心思贞净,心意坚强,心身迅捷,方可修炼成功。所以我要恭喜你。” 青龙雅忙谢过师傅,她突然想到什么,问道:“现在已经过去了多久,阿炎和阿彬呢?” 玄武冥也有点不安,道:“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半时辰了。” 话音刚落,刚才朱雀炎进入的法门突然有了动静。花瓣打开,一团红色的雾气飘出。玄武冥和青龙雅大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这团红雾慢慢凝聚,渐渐形成了一个人形,变成了朱雀炎。他惊讶地看着双手,似乎自己也不敢相信刚才的经历。千鹤真人笑道:“阿炎也成功了。” 这时白虎彬进入的法门也有了动静。花瓣“噗”地被打碎,白虎彬从里面跃了出来,他满脸的兴奋和开心,道:“我成功了。” 千鹤真人佯装生气,道:“就你打坏了法门。” 白虎彬忙叩首,笑道:“师傅息怒,徒儿太高兴了。” 千鹤真人道:“你的三位同门一样都有大提升,就你沉不住气。”然后他看着四个人,道:“既然你们已经掌握各自的本领,现在就要下山去完成任务。玄武冥,你去铸剑阁,南宫世家在哪里有所动作;朱雀炎你去幻拳府,无影拳神去世,你要摸清情况;青龙雅和白虎彬,你们两人去岷江,那里发生了很多事情,统统调查清楚。” 四人站定,双手抱拳,道:“谨遵师命。”(未完待续。) 一百一十五章 入岷江先遇匪徒 两高手在此相逢 步云城是南北交通要道,得益于便捷的地理位置,往来客商云集,十分繁荣。 这一日,大街上走来一个壮硕的和尚。之所以说他是个和尚,是因为他身着粗布僧衣。但他的行径着实不像一个出家人。只见他一手持酒壶,一手持只羊腿,走在街上,让人侧目。 他是途经此地,看日头已经快要落山,于是就想寻一个便宜的客栈。可是步云城是来往客商驻留补给的重要地方,客栈早已经人满为患,那还寻得到半间空房。 就这样,他从最便宜的客栈一直找到了城中最好的客栈。看那气派的门楼,和尚咂咂嘴,想了想还是进了门,到柜台前问了价钱。 可能是价钱太高,和尚身上没带那么多钱,不一会,和尚又从客栈中走了出来。他边走边摇头,嘴里抱怨客栈的房费太贵,够他几日的酒钱。 这在这时,从客栈里跑出一个下人,快步上前,喊住和尚。 和尚停下脚步,回头一看,这个人不认识。 那人却道:“敢问大师傅是哪里的僧人?” 和尚一愣,刚想说“少林寺”,突然想到自己手持酒肉,于是改了口,道:“我本是一云游和尚,没入寺院。” 那人“哦”了一声,倒也不意外。 和尚问道:“施主有何事?” 那人道:“我家老爷刚才在客栈中看到大师傅,想请你去帮个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和尚一愣,道:“什么忙?” 那人却卖了个关子,道:“你随我见我家主人,他与你说。” 和尚想了下,觉得也没什么不可以,就随那人又回到了这家装修气派的客栈。 那人所说的老爷,正在客栈中一间装饰华丽的包间中吃饭,五六个下人陪在一旁。这个包间在二楼,窗子正对着下面的柜台,所以和尚刚才到柜台问价钱的时候,老爷在二楼看得一清二楚。 那人见到老爷,一脸讨好地道:“老爷,我把大师傅请来了。” 和尚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老爷,一看就是一个走南闯北的富商。和尚问道:“施主找我何事?” 这个富商也上下打量了和尚,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道:“不错不错,一看身子板就好。”他用手一指,下人赶紧搬来一个马凳。富商道:“大师傅请坐。” 和尚不知道这个富商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也就顺势坐下。 富商倒不绕弯子,他道:“我见大师傅身子板壮实,想请大师傅给我押一批货。”然后接着说,“大师傅若是没有去处,可以留在这里,我包吃住。一趟货押送完,还有额外的酬劳。” 和尚一愣,原来是请自己当一个临时镖师的。他道:“看施主的样子不像是差钱的人,既然要运送贵重的货物,为什么不请一支专业的镖队呢?” 那个富商“哈哈”一笑,道:“大师傅你不是本地人,这里以前就没有镖局。” 和尚问:“这里来往客商众多,自然少不了押镖的生意,为什么没有镖局在这里开业?” 刚才领路的下人道:“这里地处岷江,有一大群习武人士,他们就能押镖,所以才没有镖局在这里开分号。” 和尚不解,道:“那你们请这些武林人士押镖,不就行了么?” 那人道:“谁说不是啊,我们要是找得到他们,也就不会找你了。” 那富商打断他,道:“怎么和大师傅说话的。”然后转过脸,对和尚说:“这里有‘十无一武’等多个门派,可是却不知怎么发生了内斗,现在虽说风波已经平复,可是却不知为什么,都无心再做生意。我这次本来想在这里寻找他们来押镖,这样却找不到合适的人了。正巧看到大师傅你,一看就是一个习武的,正好可以给我压趟镖。这镖银我们可以商量。” 和尚一想,道:“你刚才说包吃包住,住哪里?” 富商道:“我住哪里,你们就住哪里。” 和尚又问道:“包吃管酒肉么?” 富商看了看和尚手里的酒壶和羊腿,道:“只要不误事,酒肉全包。” 和尚站起来,道:“行,这趟镖我全替你押了。” 那个下人突然笑了,和尚不解地看着他。下人道:“你全押了?你只是镖队里面的一员,我们老爷请的镖队可是高手云集的。” 正在这时,几个壮汉走进包间。富商道:“正好,大师傅,我给你介绍一下我请的其他高手。” - 夜晚,和尚躺在床上,头枕手臂,看着窗外的月光。另外几个押镖的高手早已经鼾声震天。和尚睡不着,他在想一个竖着辫子、穿着红布衣服的姑娘。可是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回忆。 就听外面“噗”地一声,紧接着又是一个东西倒地的声音。和尚没有起身,听声音他就知道了大概。一伙人来到这里,干净利落地解决掉值更的守货人。和尚没起身,就是想看看身边这群人到底有几分本领。 有一个人镖师醒了过来,坐起身,喊了几声门外守货的人的名字。半天没有回复,他知道事情不好,立刻踹醒了身边几个熟睡的人。那些人忙抄起家伙,这时门也被踹开了,外面的强盗冲了进来。 和尚没有起身,他看进来的强盗,应该是难不住这几个重金请来的镖师。果不其然,镖师们几下就打死了冲进来的强盗,然后挥舞着兵器冲了出去。 和尚还是躺在床上,他听见房顶有些动静,原来这伙强盗还知道在后面偷袭,看来是经过周密的计划了。 外面杀声四起,把客栈里面的人都惊动了。但是大家知道是强盗打劫,哪里敢出去,只求强盗赶紧离开。 因为抢了自己的货,富商赶紧跑出屋子。他站在二楼向下一看,见请来的几个镖师正被一群人围攻。他急得直跺脚,却不防被一柄从侧面伸出来的剑抵住脖子。 一个蒙面人一把擒住富商,用剑威胁他,道:“让那几个人住手。”富商连头都不敢转,他不会武功,又被人用剑威胁,只得乖乖听命。 可是下面临时雇来的镖师却不听他的,那些人自然也不希望为了些许镖银就把命搭在这里,见强盗人数不少,武功又高,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富商一看,苦不堪言。他道:“各位好汉,行个方便,多少给我留一点。” 这个时候,站在富商背后的那个蒙面人突然“咦”了一声,一下放开了富商。 富商赶紧回过头,见他的下人都被人捆在房中。而让背后蒙面人放了自己的,原来是一个小姑娘,她拿着一柄造型别致的宝剑刺向蒙面人。 蒙面人赶紧挥剑反抗,可是惊奇的是,他的剑一碰到姑娘的宝剑,就被砍成两截。那人大惊,道:“你这是什么剑?” 那姑娘也不答话,又连刺数剑。 那蒙面人一改之前的惊慌,飞身避开,道:“宝剑不错,可是剑法却太差了。得了,这人和剑我都收下啦。”随着他的话语,姑娘的手腕一下被他擒住,他狞笑一声,道:“好俊的妹子,好锋利的宝剑。” 正在他得意的时候,背后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揪着他的衣领,把他从二楼直接扔到了院子里。这蒙面人不仅没抓住姑娘抢下宝剑,还被人从上扔下来,摔得他摸不到头脑。 下面的强盗们看得清楚,纷纷举刀喊道:“原来还有个和尚在这里。” 富商一回头,大和尚不仅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跑掉,还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忙高兴地道:“多亏大师傅了。” 和尚道:“你往后站一站,免得伤到你。” 那姑娘却说话了:“大和尚,你可千万别下去,他们人多,让我家羽大哥来解决他们。” 和尚也没理会,站在二楼,举起右掌,朝着院子里面挥过去。这院子里面站了十几个强盗,就感觉天塌了一般,从上面压下来千钧之力,一下子全都被拍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和尚站在二楼,拍了拍手,像没事人一样,对富商道:“赶紧去报官吧。” 富商都看傻了眼,忙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和尚转身正要回屋,那姑娘却开口了,道:“你是金掌石佛?” 和尚一回身,看了看姑娘,见她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应该不可能认识自己才对。然后和尚的目光又停留在姑娘手里的剑。“果然是一把好剑”,和尚赞道。 姑娘十分得意,道:“这是我羽大哥送给我的。”然后她又道:“你是不是真的是金掌石佛?” 和尚突然回头,在客栈的后身有什么动静。他看了眼院子里的匪徒,确认他们都不能再作恶了,然后飞身而起,越过房顶,放眼望去,不远处正有一伙人,看装束和刚才的匪徒是一起的。 他飞身一跃,右手挥掌,直奔那群匪徒而去。 匪徒前面站着一个身着白衫的人,因为是背朝和尚,所以和尚也看不到他的面孔。那人感觉到和尚从后挥掌而至,也没回头,伸出左掌,与和尚直接对掌。 和尚掌力强劲,那人不禁往前走了两步,这才回头,道了声:“好强的掌力。” 和尚这才看见这人,见他身着白色长袍镶着金丝花边,脚蹬文士履,与身后那些人不一样,那些人都是一身黑衣,用丝巾遮住面庞。和尚道:“你武功不错,竟能硬接我这一掌。不过你这么好的武功,却为何做着强盗的买卖。” 那人道:“你误会了,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来找他们问话。”(未完待续。) 一百一十六章 捉黑狮子断线索 为同目标结伴行 这时,刚才那个持剑的姑娘从远处跑了过来,后面还有一个女子,比这个姑娘大几岁的样子,在后面一边追赶,一边喊:“小珊,天黑,慢点跑。” 前面那个叫小珊的姑娘全然不顾后面姐姐的追赶,一边跑一边喊:“羽大哥,这个人是金掌石佛。” 这白衣青年“哦”了一声,上下打量下和尚,道:“敢问大师果真是金掌石佛?” 和尚“哈哈”大笑,道:“能反手接我一掌,也应该是个人物,敢问施主怎么称呼?” 这时小姑娘跑了过来,指着白衣青年,道:“他就是和你一样位列十大高手的凭陵杀气,我的羽大哥。” 原来,明子奉玄静方丈的命令,下山调查捉拿郭楼主发生的泄密事件,因此来到岷江。而羽言也因为在调查杀害义兄凶手的时候,从东海渔叟和紫云七子那里得知岷江这里发生了一些变故,因此也来到这里进行调查。他是在药王山之行后,又去观看了祭天大典,然后才和乔家姊妹一起来到岷江。而明子则下山先去丐帮探访了旧日老友,再来到岷江。因此他们才同时来到了步云城,又恰巧住在了同一间客栈。 今夜,羽言发现有匪徒打劫富商,正要出手,却发现其中一些蹊跷的地方,因此才不管院子里的匪徒,一个人追藏在客栈后面的匪徒。而乔珊儿见羽大哥飞身离开,竟也想学江湖女侠,因此拿着垂虹剑就跑了出来。 其实羽言在昨天晚上已经看见了明子。他手里不缺银子,自然订下客栈中位置绝佳的房间。明子被富商雇佣的时候,羽言正好透过窗户看到了这一切。他看过富商之前请来的镖师,不过是一些酒囊饭袋,仗着身子板壮实,唬唬人还行,真要是遇到什么劫匪,那时派不上用场的。但是这个和尚就不简单。虽然他看起来是个酒肉和尚,但是周身上下早有真气护体。太阳穴微微凸起,看起来只是一个修炼的僧人,但羽言知道,这个和尚已经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羽言之所以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他也已经达到了这个层次。因此,羽言才敢放心去追击后面的匪徒。他知道,这个和尚不会袖手旁观的。现在看明子过来,羽言知道前面的匪徒已经被收拾干净。 明子在丐帮知道了不少江湖上的事情,而近期江湖上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乔逸生被杀。而顶替乔逸生进入十大高手之列的,就是他的义弟,羽言。 明子拱手道:“羽施主,不如把这些人一起送到官府处置吧。” 羽言道:“送哪去我不管,但我要问出我想知道的。” 明子再看那些人,原来都是一动不动的,可是每个人脸上都是惶恐不安,仿佛身体被利刃抵住,动弹不得。明子何等聪明,一下就领悟了,道:“凭陵杀气,果然不同反响。” 羽言往前一步,杀气陡盛十分,那些人刚才已经被杀气笼罩,感觉动一下就会被杀气划破皮肤。现在羽言往前一步,杀气逼迫得更重,那些人身上已经开始渗出血液来,疼的他们哇哇大叫。 羽言不愿在乔家姊妹面前施展杀气,于是只往前走了一步,就停了下来。他问道:“你们谁是头目?” 有人不敢言语,但是惧怕羽言,就用目光使了个眼色。羽言撤掉杀气,飞身上前。他动作快如闪电,那些人还没看清羽言的动作,就被他点中麻穴,一个个摔倒在地。就剩下那个头目,还孤零零地站着。他哪知道羽言收了杀气,也不敢动弹。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吓得像筛子一样抖动得不停。 羽言道:“排教有一套刀法,叫‘大车轮’。数人一起施展,可以不间断地发起攻击。我认得这个招数,所以想要找排教问些事情。你知道排教在哪里么?” 那人一边抖着,一边道:“大侠饶命,我们真的不知道排教在哪里。” 羽言看着他,道:“排教早就从江湖上消失了,所以我就纳闷,究竟是谁还会施展‘大车轮’的招数。没想到,今天我竟然在这里见到了。” 那人哆嗦地回道:“我们不知道什么车轮不车轮的,我们这些三脚猫的功夫,都是跟黑狮子学的。” 羽言道:“黑狮子是谁?” 那人道:“黑狮子是一帮人,号称‘千山盗王’,善使刀剑。” “那你们是黑狮子的手下了?” 那人哪敢承认,忙辩解道:“我们都是被逼得,是黑狮子指示我们打家劫舍,但是我们早就想离开他们,可是我们打不过他们啊,所以只能被他们使唤。” 羽言道:“那黑狮子在哪?” “今晚我们得手后,将这些货物运到城外,黑狮子在那里等我们。” 羽言问清楚他们交货的地点,然后出手如电,点倒这个头目。他转过身,对乔家姊妹道:“咱们先回房中,今晚我还要出去办点事。” - 城外,羽言来到草寇与黑狮子约好的见面地点。这时,明子也跟了过来。 羽言看了看他,道:“你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来帮忙的?” 明子“嘿嘿”一笑,道:“你还用我帮忙啊,我是来看热闹的。” 羽言正色道:“今夜我恐怕会杀人,这热闹不好看。” 明子收拢笑容,道:“我多年之前曾与乔大侠有一面之缘,本想这趟差事结束之后再去济南给他上柱香,没想到却在这里遇见了他的遗孀。” 羽言道:“我这是来为他报仇的。” 明子道:“我也是奉师命来到岷江。以前这里‘十无一武’虽然不和,但都自诩正义人士,所以岷江社会安泰。可是我这次来,竟然遇到了劫匪,实在出乎人意料。所以我觉得这些劫匪虽然是小角色,但是他们背后的却是大鱼。而这条鱼不知道是不是我这次任务想要钓的那条鱼。” - 他突然停下声音,羽言也站定身姿,原来有人来了。 只见远处稀稀疏疏过来十几个人,均是黑衣打扮。在这夜里,除非是羽言、明子这样等级的高手才能发现他们。 羽言一身白衣,十分显眼。立刻让那群黑衣人警觉起来。 但是这些人十分大胆,竟然没有退去,反而向着羽言和明子聚拢过来。 羽言道:“大和尚,你杀过人么?” 明子轻叹一声,道:“‘五戒’之中我破了三戒;‘十善’之中我破了几善就没数了。这杀生戒,我肯定破了。” 明子说得“五戒十善”是出家人的戒律。“五戒”指的是杀生戒,偷盗戒,邪淫戒,妄语戒,饮酒戒。明子在黑龙寨破了杀生戒和饮酒戒;和虎妞在一起,破了邪淫戒。 而“十善”则是“五戒”的细化。分为身、语、意三业的禁戒。身体行为的禁戒为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语言方面的禁戒为不妄语,不两舌,不恶口,不绮语;思想方面的禁戒为不贪欲,不嗔恚,不邪见。以上正好十项禁戒,被称为“十善”。 羽言道:“既然破了杀生戒,那我们就好说话了。你知道我是凭陵杀气,那我也不用在跟你客气了。” 这时,那些黑衣人已经围了上来。 羽言问道:“你们是黑狮子么?” 那些人却不答,反而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羽言道:“是你们那些手下告诉我们在这里能遇到黑狮子的。” 那些人这才停下脚步,其中一人道:“看来阁下是冲着我们来的,不过你们可知道我们黑狮子的厉害?” 羽言道:“你们武功是什么层次我能想到。但是你们有什么背景,我就不知道了。还望你们悉数道来。” 那人一看左右,道:“来者绝非善类,我们一起上。” 他话音刚落,这些黑衣人就抄起刀剑冲向羽言。 可羽言比他们都快。人还未动,杀气已出。 明子就感觉周围立刻卷起瑟瑟寒气,将整个这一片都罩住,仿佛一个锅盖扣了下来。在这个锅盖里面,就是羽言的天下了。明子就看那些黑衣人仿佛进了绞肉机一般,被杀气卷了起来,在空中被撕成碎片,血肉漫天飞舞。 明子第一次看到凭陵杀气祭出时候的景象,真想象不出羽言那样随和的人,竟然会有这样的力量。 但是羽言的凭陵杀气已臻化境,完全可以收放自如。在他的攻击范围中,唯独避开了两个人。一个是明子,一个是刚才说话那人。 那人刚想逃跑,明子上前一步,朝那人挥了一掌。那人还没被明子的手掌触到,就被巨大的掌力所压制住。但是明子知道羽言留他有用,所以收了掌力,没要他性命,只是把他直接拍倒在地上。 羽言解决完这些人,回首道:“你们是怎么学得‘大车轮’?” 那人被金掌石佛的掌力压着,就像被如来镇在五指山下的猴子一样,痛苦地道:“什么大车轮,我不知道。” 羽言道:“你们刚刚使得是排教的大车轮战法。只可惜你们遇到了我。车轮还未转动,就被我绞成肉渣。”他想,之前遇到紫云七子也是这样,从别的地方学到什么武功阵法,却连出处都说不上来。想到这里,羽言问道:“你们与水泽绿谷有联系么?” 那人见过羽言的恐怖实力,心中忌惮不已,本应该实话实说。可是他却说道:“什么水泽绿谷,没听说过。” 明子一愣,道:“那你连我俩是谁都不知道?” 那人经不住疼,连声哀求:“你俩是大英雄、大好汉,是我爷爷,是我祖宗。求二位大侠高抬贵手,放了我吧。我只是一时糊涂,被人利用了。” 羽言和明子相识一望,心道这人果然不是江湖人物,否则不会连我们俩都没听过。羽言道:“你被谁利用了?” 那人道:“被一女鬼,她身如邪魅,传授我们武功,让我们做她的爪牙,替她办事。” 羽言道:“你们都替她办了什么事?” 那人道:“我们只办过一件事情。是打扫战场抬走尸体的。” 羽言一问,果然是乔大哥遇害的那次。于是,羽言让明子收了掌力,细细盘问。可是这人去的时候已经结束战斗,实在是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至于那个女鬼,羽言和明子早就猜到是谁。明子知道女娲在这里行动。而羽言也从紫云七子那里知道女娲露面传授阵法,再结合这人的描述,确定就是女娲无疑。 原来这些人受女娲差遣,因此就随着她来到岷江。但是女娲最近突然消失。他们就留在这里,仗着武功开始打劫过路的商旅。 羽言对明子道:“看来我得去趟‘十无一武’那里,秦家既然出现过女娲,应该会有什么线索。” 明子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这次也是要去‘十无一武’。既然如此,我们就结伴而行吧。”(未完待续。) 一百一十七章 高手相聚同向行 岷江纷争新篇章 在回来的路上,明子问羽言,道:“我看乔家两位小姐似乎不太会武功。” 羽言道:“我大哥厌倦了江湖纷争,早就想要隐退,所以也没教她俩武功。” 明子道:“既然这样,你出来寻找凶手,还把她俩带在身边,岂不是负担?” 羽言道:“我大哥替千鹤押镖,被无悔教杀害,我担心她俩受到牵连。若是留在济南,我更不放心。” 明子早就从丐帮那里了解过事情的大致经过。当时在灵堂之上,羽言已经点破乔逸生是替千鹤押镖,此事被下面的群雄听到,自然也就被丐帮知道。明子道:“那千鹤神教就没给一个说法么?” 羽言想了想,千鹤神教与少林关系匪浅,而明子出身少林,于是他摇了摇头。 羽言、明子是带着那个黑狮子的头目一起回到客栈的。他俩将那人交给富商,告诉他这是那些匪徒的同伙。富商躲过大劫,非常高兴,一面让下人去报了官,将这些人都押入监牢,另一面又要拿出好些银子感谢明子。明子一口回绝了。 乔家姊妹看见羽言带着明子回来,心中安下心来。虽然她们知道羽言是和父亲一样的顶尖高手,可是每当羽言独自出行,她俩还是十分担心。尤其是乔瑶儿,一直站在窗前等待。倒是小珊,和富商攀谈起来,倒也十分投缘。 折腾了一晚,此时天已放亮。羽言将下一站的去处与乔家姊妹说明。晌午前,就与明子一起,四人动身出发。恰巧富商也要去岷江城,与他们顺路,因此无论如何也要和羽言、明子一起走。他俩知道,富商是被黑狮子他们这些劫匪吓破了胆,希望傍着羽言他们寻求保护。既然顺路,二人就没有回绝富商,这一大队人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 出了步云城,路上最大的就是几个镇子。但这里风光不同于北方,别有景致。那富商可是常走这条线路,自然比羽言他们熟悉的多。一路上客串向导,介绍了不少好看的景色和新奇的玩样。 乔家姊妹倒是玩得开心。羽言陪着她俩,见瑶儿又恢复了笑容,自然也略微宽下心。 明子既然和羽言一起走,就由着他们的进度。就这样,这一天,一群人终于来到了岷江城。 - 岷江城可比步云城要大得多,仅是像富商这样规模的商队,同时进城的就有好几支。进了城,富商要去店里交货,于是便与羽言和明子辞别。 辞别了富商,羽言问明子道:“你可提前安排人在这里接应。” 明子道:“师傅安排了一人。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羽言道:“那我们先寻家客栈,安置下来,然后咱俩再一起去,如何?” 明子知道他是不放心乔家姊妹,于是依了羽言。 安顿好之后,羽言暂别乔家姊妹,因为明子要去接一个人。 - 羽言问道:“玄静方丈安排谁在这里接待你?” 明子道:“安排的是左江书生。” 羽言一想,这个左江书生自己听说过,而且还从东海渔叟那里知道两人一起去和明山大剑捉拿郭楼主。看来这个左江书生和东海渔叟以及关系密切。自己在紫云道观,当着东海渔叟的面击毙与他关系甚好的紫云七子,并且打伤了东海渔叟,算是与他结下梁子。想来,这个左江书生应该听到了消息,因此不会与自己为善。 羽言倒是不在乎这些人,但不在乎归不在乎,却不会傻到忘记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其实他挺厌烦这样拉帮结派,但是江湖就是这样,大家按照不同目的或原因聚在一起,形成一个个派别。有了派别,就有了利益纠葛,耳语羽言来说是感觉非常无聊的一件事情。但是他却也不得不设防。就像这一路和明子,感觉与自己聊起来十分投缘,但是他也记得这个人是来自少林,与自己反感的千鹤神教是一条阵线的。因此,他心里也有所戒备。 羽言对明子道:“一会若是见到左江书生,请不要介绍我的身份。” 明子挠挠头,道:“这也可以。” 羽言道:“是不是因为‘出家人不打诳语’,所以明子大师有些为难?” 明子道:“那倒不是。看起来羽施主是有原因的,若是能帮到羽施主,也不必将这些戒律挂在嘴边。” 羽言道:“明子师傅果然开通。我在江湖上得罪过一些人,为了不影响这次调查岷江‘十无一武’,还是隐去身份比较好。” 明子道:“既然羽施主这样想,那我就按照你的意思来。不过怎么介绍你呢?” 羽言道:“你就说我是一个游方医生,咱俩偶遇,的你相邀,一同来此。” 明子道:“如此也好。” 正在他俩说话间,一个人从远处跑来。羽言不认得,明子却知道。他笑了。 羽言有些诧异。他虽然和明子之前没有太多接触,可是也想不到这样的一个壮实的和尚,脸上会浮现出这样温情的笑容。 羽言一向不喜僧道。在他看来,僧人多是循规蹈矩、满口戒律、思维保守、了然无趣的人,就像戏文里的法海和尚一般。而道士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终日炼丹采药,一心想着羽化升仙。所以羽言对僧道能远则远。但是明子和尚却和他认识的僧人不同。他无视清规戒律,这就与其他和尚不一样。更难得的是,他也不用戒律去限制别人,最大限度地尊重别人的意愿。而且,他仗义助人、知恩图报,只因富商留他一宿,他就出手救人。所以羽言对明子颇有好感。现在看到明子脸上的表情,心道这明子和尚的心是活的,倒是一个健全的人。 顺着明子的目光望去,羽言就见远处来了一个身着红色粗布衣裳的姑娘。她长着圆脸盘,小眼睛,一笑眼睛就眯成了缝,看起来非常喜庆。她向明子跑来,一条乌黑油亮的辫子在身后左右摇摆。她手里持着一根齐眉长棍,身上还背着一个布包袱。 等她跑到近前,明子一把拉住了她。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眼羽言,道:“这是虎妞,我的爱人。” 羽言虽然对明子不守清规戒律有所准备,但还是被这一切吓了一跳。他只是点点头,道了声好。明子又把羽言介绍给虎妞,但是却没说他是凭陵杀气,位列十大高手之列。 羽言问明子道:“她跟着咱们会不会有危险?” 虎妞一晃手里的齐眉长棍,道:“我不怕。” 明子却觉得羽言说的有道理。他说:“要不你先去客栈安顿下来,我们去探一探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 羽言觉得乔家姊妹有虎妞来陪着,自己能放心些,于是也赞成这个决定。 所以虎妞就算再不同意,也拗不过明子,被带到了客栈。所幸她和乔家姊妹一见如故,不一会就成为了两人的大姐姐。 明子问她:“我让你去取得东西带来了么?” 虎妞道:“带来了。”然后从布兜里去处一个锦囊交给明子。 这个锦囊绣工精致,用料考究,一看就不像明子和虎妞身上之物。明子见羽言有猜疑,于是便道:“这是我认识的一个老前辈赠送给我的宝贝。” 说罢,他打开锦囊,露出里面的东西来。只见这个东西纯铜所制,扁圆造型,十分精巧。羽言没有见过这个东西,十分好奇。 明子解释道:“这是我拜的药师赠送给我的。他老人家姓顾名思,是一位退隐高人。”羽言也没听说顾思这个人。 这也不奇怪。顾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财阀,但是话事人是顾思的弟弟顾蠡。而顾思早年就隐居在太行山,一心专研药草,就连当时黑龙寨的钟昆仑都不清楚他的底细,所以羽言没听说过这个人十分正常。 乔家姊妹也在一旁看着。小珊问道:“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明子笑着一摁绷簧,小铜盒“咔”地打开。明子用手指蘸了蘸桌上的茶水,用指尖点了下中间的机关,将茶水抹在上面。然后他合上机关,转动上面的拨盘,让箭头指在“茶”字上。 小珊还是没看明白。虎妞笑着,道:“马上就有结果了。” 话音刚落,铜盒上面的指针“啪”地转了一下。原来这个表盘上雕刻了一只麒麟,一只螣蛇。现在,指针指向麒麟的图案。 小珊更加云里雾里了,她问:“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羽言江湖经验丰富些,他问道:“这是一个验毒的机关?” 明子得意地笑道:“可以这么说。但更准确的说法是,这个机关可以验出来检测物是否含有其他成分。如果指在麒麟上,就是没有其他成分。如果指在螣蛇上,就是有其他成分。” 这件宝贝,世上仅此一件,是顾思精心所制。因此,就连羽言也十分惊奇。 明子道:“有了这件东西,希望能解开岷江这里的悬案。”(未完待续。) 一百一十八章 入秦府调查原委 闻故人竟有渊源 第二天一早,明子和羽言直奔秦府而来。 秦玉刚在世的时候,就是岷江城中数一数二的大财主,所以这秦府修建的富丽堂皇。虽然现在秦玉刚不在了,但是这里的管事下人都还在,一切都依然井井有条。更何况,现在这里可住了不少人,秦家上下自然要加倍注意和小心。 秦海现在是岷江武林盟主,太极龙棍的声势一时无二。可是这争夺盟主的过程却充满血腥,以至于现在都没有平息。首先,作为秦家的统一战线,为秦海争夺盟主而身负重伤的八卦门甘老爷子和戳脚门崔世壮在秦家这里得到了极高规格的优待。而提出组队比武,帮助秦海逆转战局并拿下一分的三皇炮锤门门主罗广全更是以威力惊人的武功和长期累积的声望,俨然成为副盟主一般的人物。 而作为秦海的敌人,乾坤门门主袖里乾坤葛天保、形意门王卓、八极门周大成、翻子拳门季谷丹也被“请”到秦家养伤。他们不死,秦海这个盟主是坐不稳的。可是他现在却不敢动手,因为左江书生还在这里。 只要左江书生不点头,没人敢动葛天保他们。秦海多次指责葛天保雇佣水泽绿谷二主人女娲杀害了他的父亲秦玉刚和他的二弟秦洋,要凭借这个理由,置葛天保等人于死地。但左江书生总是以少林安排金掌石佛来调查此事,待真相水落石出之后,再由武林同道一起审判凶手这个理由来挡过去。就连青城派,既是秦家的靠山,也与太极龙棍颇深渊源的三真道长,也站在左江书生这一边,于是秦海还真的拿他没有办法。 更让秦海忧心的是,女娲自从那一晚之后,就再未露面。秦海自己感觉他闯下大祸,可是却无法收拾。若是真被金掌石佛调查处真相,自己就肯定逃不掉的。所以他忧心焦虑之下,竟然感了风寒,一病不起。每日,罗广全会带着几个重要的门派掌门去看望他,三弟秦江则经常留在大哥房间中,帮着照料他。 - 明子和羽言稍加打听,就找到了秦府。走到正门前,见几个门童在门口候命。明子就上前一步,道:“请问这是秦府么?” 有个门童走了过来,道:“正是。你找谁?” 明子道:“请问左江书生在这里么?” 那个门童赶紧收拢表情,他可知道,这个左江书生是老爷秦海都惹不起的人物。虽然这个和尚穿着普通,但能来找左江书生,那么他应该也不简单。 不一会,接到门童通报的左江书生就快步跑出大门。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众岷江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羽言只见左江书生四十多岁,头系丝巾,身穿长褂,文士打扮。他之前并未见过左江书生,但是看这个人急匆匆走在最前面,满脸的焦急期盼,他就猜想出这个人一定是少林提前安排在这里的接应人,左江书生。 跟在左江书生之后的,是一大群习武之人。他们或是披风斗篷、或是长衫纱衣,虽相貌各异、服饰不同,但看得出一个个都是身怀武艺之辈。他们跟着左江书生,有的喜形于色、有的惴惴不安、还有的面无表情,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其中有个年轻人,走在中间,看起来没什么架子,但是秦府下人对其甚是客气。羽言猜想这人就是接替父亲掌管太极龙棍,又刚拿下岷江武林盟主称号的秦海。 但他却猜错了。左江书生先给明子介绍起这个年轻人,原来他是秦家老三,秦江。之所以先介绍他,是因为青城派的三真道长已经回了青城山,不在秦府。而罗广全等虽然是一派掌门,但这里是秦家的宅院,所以还是要先介绍主人。再有就是,经过这几日相处,左江书生冷艳观察,觉得秦江这人心思要比秦海纯正,对其比较有好感。恰好秦海推辞身体不适,不能出来迎接金掌石佛,于是秦江成为太极龙棍的代表,所以左江书生先介绍了秦江。 介绍完秦江之后,左江书生又依次介绍岷江武林中的各派门主。这些人知道眼前这个粗壮身材的和尚就是威震天下的金掌石佛,哪里敢轻视,一个个忙着与明子客套。 其实自从许多年前明子随玄静方丈下山游历,包括后来去黑龙寨,再到封为金掌石佛,步入十大高手之列,他早已经对这样的场景非常熟悉了。武林中人,以武论长短,十大高手就是武林至尊的化身。而十个人里面,以前只有金镖长刀乔逸生和金掌石佛释明两人常在江湖现身。即便后来明子躲在少林柴房中,也有武林中人在拜访少林之后,特意去后山柴房拜见明子的。所以明子对江湖人并不陌生。 左江书生为明子引荐完身边的岷江武林人物后,发现明子竟然也带了一个人来。他忙问道:“释明大师,这位是?” 羽言忙道:“在下与释明大师偶遇与步云城,恰巧都要来岷江城,因此结伴而行。” 左江书生“哦”了一声,心道:金掌石佛是来调查岷江一系列悬案的,你这人跟着凑什么热闹。但是明子没有开口说话,他自然不敢表露出来。 明子道:“我与羽先生同路,相谈甚欢。恰巧顺路,就邀他同行。” 既然是金掌石佛“相谈甚欢”的朋友,左江舍生就不敢得罪。他问道:“不知道这位羽先生在哪里高就呢?” 羽言道:“在下是一游荡江湖的闲人,倒是略同医术。” 左江书生这倒不觉得奇怪了。因为他知道,明子就是医药达人,大概这个羽先生真的在这方面有所造诣,能得到金掌石佛的垂青也很有可能。 羽言之所以要抢着介绍自己,也是不希望明子为难。他虽然答应自己,隐瞒自己的身份,说成是一个游方医生。但是真让明子这个僧人说谎,羽言也心有不忍。于是他抢着介绍自己,好让明子减轻心理压力。这样明子含糊一下,就可以应付过去了。 秦江一听说羽言是个大夫,立刻来了精神,忙道:“这位先生,我大哥最近身体不适,请了好多大夫,服了好多药都不见效。若是方便,还望先生您屈尊替他诊望一番。” 羽言心道,我正要见见你这个大哥。于是便一口应承下来。 左江书生领着众多武林人士,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金掌石佛及羽言走进秦府。左江书生道:“替秦海诊断不急于这一时。金掌石佛一路行进太过劳累,不如你先安排他俩安顿下来。”然后又说,“我已经派人请了青城派三真道长前来,待三真道长与金掌石佛见面后,不如一起会诊一下秦海。”左江书生心里想的则是金掌石佛初来乍到,自己还未与他有过沟通,现在贸然见秦海恐怕不妥,不如商定好对策后,再会一会这个秦海。 秦江一听左江书生请三真道长和金掌石佛一起会诊哥哥的病情,于是非常高兴,满口应承下来,立刻命人替金掌石佛和羽言安排住所。 明子扫了一眼在场的群雄,低声问左江书生道:乾坤门的葛天保呢?” 左江书生道:“释明大师,我接到玄静方丈的指示,赶到岷江,却也晚了一步。”于是他把秦家变故与岷江武林大会等等经过一一讲述给明子和羽言。这两人一听,方才知道岷江出了这么多事情。之前虽然也从步云城的富商嘴里听过一二,但是那人是局外者,所言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左江先生说的,是他多日以来从各方面收集到的消息,所以十分详尽。 羽言听完就感觉其中疑点颇多。首先,是秦玉刚和秦洋的死因。秦玉刚和秦洋看起来毫无争议地都死在了水泽绿谷二主人女娲的手里。可是女娲杀死二人的动机都十分牵强。尤其是秦洋的死因,归咎为葛天保雇佣女娲行凶杀人是站不住脚的。姑且不说葛天保有无雇佣女娲的实力。即便真是雇佣女娲,为什么要杀死一个对大局无关轻重的秦洋,而不杀死乾坤门直接的对手,太极龙棍的继承人秦海呢? 其次,是秦海在武林大会上的表现。左江书生介绍说之前岷江“十无一武”分成两派阵营,一派是以太极龙棍秦玉刚为首,另一派就是以乾坤门葛天保为首。双方虽然都想争岷江武林盟主的宝座,但是多年来却相安无事。这其中的原因就是两方势均力敌,没有一家独大的可能。说起来,这葛天保武功不低。左江书生介绍说葛天保的袖里乾坤是得到少林真传的,也是整个岷江武林所认可的头等高手。可是这样的高手,连秦玉刚都奈何不了他,却被秦玉刚的儿子在三招之间打败,这秦海的武功着实让人生疑。 第三,是水泽绿谷突然插足岷江武林的原因。岷江武林历史悠久,尤其是“十无”,更是传承数百年的门派。但是水泽绿谷在岷江这里出现,十数年来仅有这一回。 羽言之前听东海渔叟说过,少林请明山大剑出面捉拿郭楼主,却被水泽绿谷抢了过去。郭楼主是水泽绿谷急于得到的人物,而郭楼主的行踪却是被秦玉刚发现的。秦玉刚把这件事通报给之前并没有太深交集的少林,应该是有意讨好。可是郭楼主的行踪同样也被水泽绿谷得到。有可能,水泽绿谷也在同一时间发现了郭楼主的行踪。也有可能,是水泽绿谷从少林或是太极龙棍这里得到了消息。如果水泽绿谷真的从太极龙棍这里得到了消息,为什么事后还要回到这里呢? 无论谜团有多少,秦海这个人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羽言看了眼明子,见他也在沉思。羽言想,明子应该不难猜出这其中的一切,但是现在对他来说证据是首要的。毕竟他是奉少林之命,要拿出一个可以让武林信服的结论。不过,如果秦海及岷江和乔大哥的死没有关联,羽言对这里倒真的没有兴趣。如果,秦海和乔大哥的死有关联,羽言才不会花时间找能让天下人信服的证据,对他来说,报仇是第一位的。 明子并没有第一时间表态。这时秦江回来了。他已经派人安顿好客房。 左江书生请明子先去客房休息。虽然现在还未到晌午,但他是打算避开众人,和明子单独说点话的。 明子知道他的意思,就顺水推舟,回到客房。其实明子也有意见非常关心的事情。当众人将明子送回房间后,明子单独留下左江书生。 罗广全他们都是老江湖,自然知道两人要单独说些话,于是都主动避开。 屋里就剩下明子和左江书生了。还未等左江书生开口,明子就道:“请把你和东海渔叟一起随明山大剑捉拿郭楼主的经过详细说一下。” 之前在屋里,左江书生只介绍了岷江发生的变故。缉拿郭楼主虽然是岷江纷争的一个起因,但是岷江武林绝大多数人却不知道内情,于是左江书生就隐而不言。现在明子提出这件事,左江书生立刻将他与东海渔叟怎么去天山请明山大剑,和明山大剑如何去捉拿郭楼主,以及最后被水泽绿谷大主人和三主人以及职业杀手搅局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虽然他自认为说得很详细,可是明子还是对很多细节又问了一遍。 左江书生不解,要知道这件事的确很重要,可是他了解玄静方丈安排明子下山是调查郭楼主行踪一事如何泄露出去以及太极龙棍一门的血案。可是明子显然对郭楼主非常关注。于是,他问明子原因。 明子也不瞒他,道:“这个郭楼主和我也算是旧相识了。” 左江书生道:“释明大师之前见过郭楼主?” 明子道:“他成为郭楼主之后,我们没见过。但是他之前在太行山黑龙寨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说起来,他还欠我一笔债需要算个清楚。”(未完待续。) 一百一十九章 岷江事疑点颇多 人齐全调查开始 左江书生道:“他成为郭楼主之前?” 明子道:“不错,他之前是黑龙寨的一位寨主。后来黑龙寨四分五裂之后,他却逃了出来,成立了残菊楼。” 左江书生道:“可是他已经死了。我亲眼看见他被职业杀手无行刀杀死了。尸体被水泽绿谷带走了。” 明子想起来羽言之前托他的一件事,向左江书生详细打听那天的经过,尤其是关于无行刀的事情。明子道:“你们怎么确定那人是职业杀手无行刀?” 左江书生道:“明山大剑说,在粥铺中,那人当着他和郭楼主的面承认自己的身份。而且我也看见他使着玉龙刀。我之前见过无行刀,所以我认得他的造型和武器。”他想了下,又补充道,“他还和明山大剑对了一招,若非是真正的十大高手,怎么可能挡住明山大剑的一招呢。”他疑惑道,“释明大师,你怀疑我们搞错了?” 明子摇摇头,道:“我只是想了解下细节。要知道水泽绿谷本身就是难对付的魔头,如果再得到无行刀的相助,恐怕会助纣为虐,让我们更加头疼。而且,在这个地方,水泽绿谷已经是公开露面,我也要小心之后还会有什么样的人出现。” 左江书生忙赞叹道:“释明大师果然想的比我们周道。那女娲已经是一个狠角色。若是十大高手中的无行刀也在这里,那对我们来说绝不是好消息。还好玄静方丈运筹于千里之外,及时安排释明大师出马协助我们。” 明子道:“方丈师父自然想的周道。不过你刚才也说,那个时候,水泽绿谷的女娲并没有出现。现在想来应该是她们兵分两路。一路是女娲,来搅乱岷江武林。另一路则是那个大主人和三主人玉兔,与职业杀手一起去寻找郭楼主。” 左江书生道:“的确如释明大师分析的一样,这两件事在世间上应该是相近的。” 明子道:“这样说的话,其中还有一个疑问。” 左江书生不解地道:“什么疑问?” 明子先没说自己的想法,而是问左江书生道:“你与水泽绿谷的玉兔见过面,觉得她武功如何?” 左江书生道:“这个玉兔一身是毒,武功路数相当古怪。而且她竟然在不知不觉见,就让我和东海渔叟中了毒。若不是明山大剑在,胁迫住玉兔,逼她交出毒药,我和东海渔叟就肯定活不到现在。”一想起那天的事情,左江书生原本平和的态度立刻改变,他恨玉兔恨得咬牙切齿。 明子知道左江书生自视甚高又嫉恶如仇,对这件事肯定耿耿于怀,于是也不深追问,只是继续说道:“那个女蜗听说一个人在三真道长、罗广全等人的围攻之下全身而退,想来武功应该也不错。” 左江书生道:“的确如此,所以她一个人就能搅得岷江鸡犬不宁。” 明子道:“而那个水泽绿谷的大主人,虽然从未露面,但是应该比女娲、玉兔的武功还要高。” 左江书生道:“的确,这水泽绿谷的大主人堪称是现在江湖上第一神秘的人物。” 明子慢慢展示自己的想法,道:“所以我奇怪的就在这里。为什么捉拿区区一个郭楼主,水泽绿谷大主人、三主人不仅一起出马,而且还要带上职业杀手呢?” 左江书生道:“释明大师一分析,我也的确感觉水泽绿谷是在用牛刀杀鸡。不过这个郭楼主据说是****寻找已久的关键人物,身上有他们急需的东西,所以水泽绿谷这么重视也有可能。”说完话,他看着明子,从明子的眼神中,他突然醒悟过来。左江书生一下子明白了明子的意思,他颤抖地问:“释明大师,你的意思是,水泽绿谷早就料到我们会请十大高手的明山大剑出马,所以那个大主人、玉兔还有无行刀才会一起出现在那里。” 明子没有说话,但是左江书生却不敢再往下想。请明山大剑出山捉拿郭楼主,这件事除了少林最高层,剩下的只有左江书生与东海渔叟两个经办人,以及当事人明山大剑知道。如果水泽绿谷真的知道明山大剑亲自出来捉拿郭楼主而提前做好了对策,那消息只有可能是从少林、左江书生、东海渔叟、明山大剑中泄露出去的。 左江书生忙解释道:“我与东海渔叟接到玄静方丈的命令,立刻赶赴明山剑门。期间未与任何人提起这趟安排。接上明山大剑后,我们又立刻去捉拿郭楼主,这其中也未与任何人接触过。而且我敢对天发誓,这件事从始至终,我未提前向任何人透露过一个字。” 明子点点头,道:“此时还有很多疑点。我相信,随着调查的深入,一定可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至于我刚才的疑惑,您不要担心,方丈师父已经告诉我,您是完全可以信任的。” 左江书生忙道:“多谢玄静方丈垂青,我相信释明大师出马一定可以解开真相的。” 正在这时,屋子外面一阵吵闹。一会,有人敲了敲房门,道:“释明大师、左江大侠,青城三真道长来了。” 二人一听三真道长来了,赶紧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这时候,羽言也从房间中中走了出来。 岷江武林中人因为未参加乔逸生的葬礼,所以都没见过羽言。这也给羽言隐藏身份提供了必要的条件。虽然他化身为一介游方医生,但因为他是和十大高手的金掌石佛一起来这里,所以还是得到了盛情的招待。 秦江给他安排在一件上等客房,又安排了几个下人专门服侍。而岷江一些武林人士,也专门过来拜会羽言。羽言知道他们其实是想拜见金掌石佛的,无奈明子约左江书生密谈,这些人拜见不了,才退而求其次来找自己打探消息的。 羽言正好借这个机会,认识一下岷江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羽言非常小心,没有让他们窥探到自己的身份。正在和他们闲聊的时候,突然有人来禀报,说是青城派的三真道长来了。于是这些武林人士立刻站了起来,招呼羽言一起过去。 羽言自然也知道,三真道长及青城派是岷江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他倒是很纳闷,为什么有青城派这样的大派在此,而岷江武林十无一武还是会纷争如此激励呢。因此,他也想去见见这三真道长。于是随着其他人,羽言也来到走廊上。 这时候三真道长已经来到这里。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年过古稀、须发皆白的老道。在他的左右两侧,各是一个岁数与他相近的道人,一个微胖,一个瘦高。他们统一打扮,都是头戴庄子巾,身穿青色长褂,手持拂尘,腰佩长剑,看起来就是一副仙风鹤骨的模样。 罗广全早领着三位道长来到金掌石佛面前,双方正式见了面。通过介绍明子和羽言才知道,中间须发皆白的老道就是三真道长之首真意道长。走在他左手边的瘦老道是真如道长;走在他右手边的胖道长是真心道长。 按理说,像这种僧道代表见面的场景并不多见。大家信仰不同,兴致有异,一个是天天度人,一个是****度己。在羽言看来,僧人累,是累在终日里想着别人家的事情;而道士忙,则是整日里忙着自己虚无缥缈的未来。他看见三真道长的模样,倒也明白了为什么岷江武林分崩离析地如此彻底——这三人本来可以号令岷江武林的,却终日里求仙问道,忙于度己,哪有心思管山下乱成什么样子。 这只是论道而已,若是论武,三真道长倒还真的有些本事。明子伸出右手,向右侧一摊。三真道长之首真意道长则也伸出右手,向右侧一摊。他俩是面对面的,因此众人就见他俩各把一只手伸向两侧,可是却不知道是什么含义。 若是两人互相运了内力,比试一下,这些武林人还能理解。可是这看起来不经意的动作,却让人摸不到头脑。 羽言却明白二人的意思。伸出右手向右边一摊的动作实际上是一个掬水的动作。这是明子在表示谦虚:虽然我头顶十大高手金掌石佛之名,但是相较包罗万象的佛法原理,我只像是在大江大河中捧起一手心的水一样,掌握了很少的才能。而真意道长的动作看起来和明子一样,可是他的手心是向下的。这个含义就是虽然佛道不同源、不同宗,但汇聚在中原后却有想通之处。你的面前是大江大河,你从里面举起了一手捧的水,而我的面前也是这片大江大河,我顺着河流去追寻最后千流万溪汇聚的地方。羽言想,有这样的见识,这个真意道长应该不简单。 而这个时候,明子和真意道长相视一笑,道:“小僧叨扰于此,还望道长海涵。” 真意道长则道:“大师屈尊千里来解决岷江危难,贫道代表青城一派感谢大师。” 明子回头,看见羽言也走出房间,于是对真意道长道:“既然道长来了,我想见一下太极龙棍秦玉刚的长子秦海。” 金掌石佛虽然是武林十大高手之一,但是在这里依然是客人,是少林硬生生派来阻止岷江纷争的调解人。但是在岷江,青城派却是主人。所以明子要给足虔诚派三真道长的面子。当然,刚才真意道长的话也表示他们同意明子及少林来调查这件事情。所以明子立刻提出来,要见一见整个事件的核心人物,秦海。(未完待续。) 一百二十章 闻两端察言观色 刨根底细听真章 秦江替众人打开了秦海得房门。进来的只有明子、羽言、三真道长、左江书生、罗广全等几个重要人物。 羽言见秦海的房间布置的非常考究,而秦海则躺在屏风后的床上。秦江绕过屏风。羽言就听他跟秦海说三真道长等人来了。然后一阵咳嗦声后,有人说道“快请”。秦江带着下人撤掉屏风,让秦海与众人见面。 秦海看见三真道长来了,忙急着下地拜见。真如、真心两位道长一个上前一步,一个出言止住,让秦海免去大礼。秦海依旧在床上叩首道:“不孝徒孙秦海拜见三真道长,祝三真道长身体安康。”喜得真如、真意两个道长直夸秦海懂事,又忙问秦海身体如何。 秦海道:“我只是略感风寒,并不碍事。”他看见明子和羽言,道:“这两位是?”其实他早已经猜出明子的身份。 罗广全赶紧介绍道:“这位是少林高僧、金掌石佛释明大师,这一位是济世名医羽大夫。” 羽言一听,倒也无语。自己只是借个游方医生之名来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没想到在罗广全嘴里,就成了“济世名医”。大概一个普通人若是可以和十大高手扯上关系,身价自然就提升上来了。 明子倒会顺水推舟。他道:“秦施主,我与羽大夫偶遇,正好可以请他来给你诊断一二。” 秦海不清楚羽言的底细,忙推拖不用。可是连真意道长在内,都同意让羽言给他把把脉。秦海推辞不过,只得答应。 羽言走上前,就见这个秦海年纪比自己还大一点,一脸愁容,根本看不出来是刚刚登上武林盟主之位的武林高手。所幸羽言略懂一点医术,伸手替秦海把脉。秦海真的是感染风寒,症状十分明显,所以羽言也没有太费心思,就诊断出来。 胖道长真心道长忙问羽言应该如何处理。羽言就说了几个治疗风寒的方子。因为风寒之疾太过寻常,所以这些方子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真心道长还是点头称赞道:“果然名医、果然名医。” 这时早有下人给他们搬来椅子。这些武林人又客套推让一番,然后才分主次落座。明子坐下后,问秦海整件事情的经过。秦海知道推辞不掉,于是就把父亲被女娲所害,二弟秦洋被葛天保雇凶所害等事一一叙述一遍。因为他说的这些与之前左江书生介绍的没有什么出入,所以明子也没有额外的发现。 稍坐片刻,明子见秦海病恹恹的状态不好,于是就起身告辞。大家又陪着明子出来。真意道长出了门,问明子道:“大师有和打算?” 明子道:“我想去见一见葛天保。” - 乾坤门门主葛天保作为嫌疑人,就被关押在秦府。与他关在一起的,还有形意门王卓、八极门周大成、翻子拳门季谷丹等人。其中,葛天保、周大成。季谷丹在争夺武林盟主的比试中身受重伤,还在这里接受治疗,但是恢复进度的极为缓慢。 作为盟主之争的败者,又被扣上了雇凶杀人的帽子,能活到现在也是因为左江书生居中调停的结果。他们能活下来就已经庆幸,想在秦府得到更好的治疗是根本不可能的。还幸亏左江书生的安排,他们虽然治疗过程缓慢,但也慢慢恢复。这几日,受伤最重的,被崔世壮重重踢到胸口的季谷丹,也终于苏醒过来了。 左江书生几乎每天要去看望一次葛天保。这是因为葛天保与少林颇有渊源,他的成名绝学袖里乾坤就是少林武术的其中之一。另外,左江书生也是担心葛天保被秦海等人暗害,所以每天去查看情况。 - 无需别人指引,左江书生就把明子和羽言带到关押葛天保等人的偏房中。三真道长、罗广全、秦江也跟着来了。 推开门,明子就见葛天保趴在床上,有一个人正在给他换药。明子以前见过葛天保一面。玄静方丈为了避免岷江武林的纷争,不支持葛天保一家独大,所以葛天保多次登上少室山求见方丈,玄静总是给他闭门羹。但是乾坤门与少林还是有颇深渊源的,于是葛天保还是拜见过其他几位在少林地位颇高的僧人,也有一次在柴房见到了明子。 左江书生不知道这段交情,仍旧依次介绍他们给明子认识。原来那个正在给葛天保上药的就是形意门王卓,而八极门周大成、翻子拳门季谷丹则是卧床不起。通过左江书生的介绍,明子知道葛天保被秦海踢伤腰部,骨头错位,所以只能趴着。 而葛天保见金掌石佛来了,忙挣扎着要起来。左江书生赶紧上前按住他。葛天保喊:“大师,救我。” 左江书生道:“葛门主,有话慢慢说,释明大师就是来了解真相的。” 葛天保这才缓和下来,道:“大师,我的确是和太极龙棍不和,但没有雇佣那个女魔头杀害秦玉刚和秦洋。尤其是那个秦洋,我之前都未见过此人。可是他们仅凭那个女魔头的一番话,就认定我是凶手。若不是左江书生及时赶到,我就见不到大师您了。”他心里清楚,现在能洗脱自己罪名的,只有明子。因此他急切地想要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明子看了看其他几人,周大成和季谷丹伤得重,尤其是季谷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剩下的就是王卓,他在一旁用一口浓重的山西口音说道:“释明大师,的确像葛门主所说,他们手里没有证据证明我们雇凶杀人,而且杀死秦洋的理由太牵强了。如果真是我们雇凶杀人,为什么杀的是秦洋而不是秦海呢!” 明子点点头,道:“几位施主的话我都记下来了。我也有一事想要和葛施主详细了解。” 葛天保趴在床上,抻着脖子,道:“大师尽管问,我是把命记在阎王殿的人,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明子道:“好,我想知道你和秦海比武的经过。” 左江书生并未亲眼见过葛天保和秦海比武的过程,真意道长跟他讲述的只是一个结果,秦海在三招之内打败了葛天保,而左江书生也原封不动地复述给明子。 明子当时就心有疑惑。少林绝技袖里乾坤是什么样子,左江书生不知道,可是明子却清楚得很。他许多年前在藏经阁曾偷学过这一门武功,深知其中的奥妙。若是说有人能在三招之内打败葛天保,明子相信。但是他见过秦海,十分肯定秦海绝不是这样等级的高手。 葛天保就趴在床上,把他与秦海比武的经过一一叙述:他是如何运气在袖,挡住秦海的棍子;又是如何出招,打掉了秦海的短棍;然后又是如何用长袖卷走秦海的长棍。本来这个时候,他的胜局已定。可是之后秦海却使出三招奇怪的招式,赤手空拳将他踢倒在地。 明子熟悉袖里乾坤的武功路数,葛天保一说,明子就能想象得到。但是秦海这三招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葛天保卧病在床,不能一一示范。而王卓作为现场见证人,赶紧模仿起双方当时的动作来。只有三招,在当时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所以王卓几下子就比划完了。 明子回头看了眼羽言,见羽言正在沉思。的确,这哪里是什么招数,明明就是秦海在落败之前惊慌失措的表现。可偏偏这些滑稽的动作,就真的打败了武功要比他高很多的葛天保。这件事情太匪夷所思了。 明子转过头,问三真道长道:“刚才葛施主和王施主说得可是事实?” 三真道长当时就在现场,于是真意道长说道:“不错,贫道当时亲眼所见,与葛门主和王门主所说一致。” 明子又问秦江道:“刚才王施主演示的招数可是太极龙棍的招式?” 秦江犹豫下,这段时间他也有些疑惑,但是大哥赢下了比赛,他也就把这些疑惑藏在心里。现在金掌石佛问他,他想了下,还是说道:“这些招式我没学过。” 明子又看了眼羽言,见他没有说话,于是道:“这些我都记下来了。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葛天保想了下,说道:“大师,我还有一事,想单独和你说。”(未完待续。) 一百二十一章 冰窖验尸生疑点 原来太子换狸猫 见过了秦海,又见过了葛天保,明子要调查的下一项,就是秦洋。 秦洋被女娲杀死,尸体被藏在秦府的地窖中。这是因为秦洋死的当天,秦海本要杀了葛天保再安葬二弟,可是左江书生阻止了秦海,于是秦洋的尸体当时就没有下葬。至于为什么拖到现在,这是因为左江书生觉得秦洋死的蹊跷,于是要求将尸体保存起来。秦海在左江书生面前没有威信,左右不了局势,所以秦洋的尸体就放在秦家的地下冰窖里面。现在,明子提出要去看一下秦洋的尸体,左江书生立刻领路。真意道长等人也跟着他们。 在路上,明子问左江书生是否检查过秦洋的尸体。左江书生答道他赶来的当天晚上,就和真意道长等人一起验过秦洋的尸体。众人检验的结果是,秦洋精力尽失、元神被损,死因和其父秦玉刚一样,都是被女娲邪魅的武功杀死的。 来到冰窖前,众人都能感觉到里面散发出来的阵阵冷气。随着众人,羽言正要进入,左江书生却拦住他,道:“这里面寒气逼人,我们都是有内功基础的,建议你还是披一件棉衣吧。”这时已经有下人递过来棉衣。羽言接过来,想了下,就把棉衣披在身上。另一边,罗广全拦住老三秦江,因为里面是他二哥,而且死状凄惨,所以罗广全不让秦江进入。 羽言进入冰窖,就见正中间是一座由冰块堆积起来的坟包。左江书生上前两步,搬开最前面的两块大冰块,露出里面秦洋的尸体。羽言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尸体。只见秦洋干扁枯瘦,像是一个老头一般。 明子在最前面,他弯下腰用手帕包裹住秦洋的手臂,用力捏了捏。然后他展开手帕,观察了刚才他捏过的地方。左江书生忙问道:“有什么发现?” 明子摇了摇头,道:“尸斑出现的时间和你说的相符,证明他确实是在那晚被杀害的。” 羽言走上前,仔细观察秦洋的尸体。突然他看到了异常。他伸出手,将秦洋的头偏了一个方向。明子问道:“有什么不对的么?” 羽言指着秦洋的脖子,道:“你看,这上面有一个针眼。” 明子看过去,果然在秦洋的脖子上看到了一个细微的针眼。羽言对针眼十分敏感。乔逸生的尸体上就有一个针孔,凶手就是从那里震碎了乔逸生的内脏。但是秦洋这个不是武器和内力留下的伤口,他这里是被细若毫发的针刺过。本来这样的伤口是不会被发现的。但是左江书生将秦洋的尸体储存在冰窖中,周围气温非常低,就让这个针眼保留下来。 明子问羽言,道:“你有什么想法?” 羽言摇摇头。 明子回头对众人道:“这次先到这。” 左江书生问道:“这就看完了?” 明子道:“我可能还会再来的。” - 从冰窖出来,时间已经接近傍晚。秦家为三真道长以及金掌石佛他们准备了丰盛的酒席。在酒席前,明子借故先回了房间。他只叫上羽言一个人。 羽言知道明子肯定有发现,于是便随他到了房中。 明子关上门,从怀里掏出虎妞带给他的那个铜盒,然后又取出一个胆囊状的软瓶。 羽言道:“我看见你用这个取秦洋的血液了。” 明子一笑,道:“瞒得过他们却瞒不过你。”他接着说道,“我从秦洋的手臂上取了一管他的血液。正好可以检测。” 羽言摇摇头,道:“不用检测我都知道秦洋死的古怪。这都多少日子了,他的血液还未凝固。” 明子表情冷峻起来,他道:“我刚才抬他手臂的时候发现他血液未凝固,也是惊了一跳,所以才想取这血液检测。” 说完话,他一摁铜盒上的绷簧,打开铜盒的盖子,然后将软管里面的血液滴到铜盒里,把指针拨到“血”字上面,合上盖子。不一会,就看盖子上的指针动了一下,“啪”地指到了“螣蛇”上面。 看见结果,明子道:“这血里果然有问题。” 这时候,左江书生来请明子赴宴席。明子对羽言道:“下一个实验我想好了,现在缺几样东西,我们晚上来做。” - 秦家的接风宴十分丰盛,可是大家都怀着心思,所以席间并不热闹。明子匆匆吃过饭,就借故辞了席。羽言也跟着离开。三真道长因为岁数大了,虽然今晚没回青城,可是也不愿在酒桌上多待,于是也回到房间中。随着这些重量级人物一离开,酒席立刻就散了。 - 羽言来到明子的房间时,看见明子正在摆弄着一个茶碗。羽言问:“大师还有饮茶的乐趣?” 若是嘴里有水,明子肯定要喷出来。他晃动茶碗,道:“你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羽言一看,原来是一小碗黑乎乎的液体,腥臭刺鼻。羽言道:“这时秦洋的血?” 明子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根蜡烛,点燃后放在桌上。然后他举起茶碗,让蜡火对着茶碗底部加热。不一会,茶碗里发出“滋滋”的声音,那一小滩黑乎乎的液体开始沸腾起来。 然后他转过脸对羽言笑道:“现在就劳烦凭陵杀气去帮我捉一只活鸡来。” 羽言道:“捉鸡这样的事情需要我来做?” 明子道:“出家人不能杀生。” 羽言道:“你就别跟我来这套。” 明子道:“我一个出家人,去偷鸡被人看到不好。而你现在是一个游方医生,别人不会苛责的。” 羽言摇摇头,飞身从窗户出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羽言从外面回来。这时候明子这边也取得了进展。刚才碗里那滩液体消失了,留下来的,是一层暗红色的残渣。明子小心翼翼地将这层残渣从碗底刮下来,放到一张白纸上面。 羽言把一只公鸡递给他,明子乐了。“你还真会偷鸡,知道要把鸡眼睛蒙住。”明子打趣道。 羽言无可奈何,道:“不蒙住眼睛,它会一直叫的。” 明子将刚才刮下来的粉末给鸡灌下去,对羽言说:“我的判断对不对,一会就能见分晓。” 只见这只公鸡被灌下粉末后,突然扑腾两下,然后就倒在了地上。羽言道:“这位出家人,当着我的面就杀了生。” 明子摆摆手,道:“非也非也,施主细看,这只鸡没死。” 羽言用手摸去,这只鸡感觉就像死了一般,全身僵硬。可是仔细感觉,似乎还有微弱的气息和心跳反应。羽言道:“你的猜测是?” 明子道:“我猜秦洋被人下了药,就像这只鸡一般,因此他的血液才会不凝固。” 羽言道:“那下药的人是为了什么呢?” 明子道:“为了在众人面前杀掉秦洋。”羽言立刻明白了。秦洋是在众人面前被女娲杀死的。如果秦洋要是早被女娲杀死,那么他身上的尸斑是瞒不过左江书生、三真道长或是其他人的。但是凶手又要提前控制住秦洋,所以才使用了这种药物,让秦洋如死人一样沉睡起来。 羽言道:“这么说,我发现的针眼,就是凶手给秦洋灌药时候留下的?” 明子道:“不错,我也是这样猜测的。凶手为了不让秦洋醒过来,需要不断给他灌药。可是秦洋在沉睡中是无法吞下药丸的,所以凶手就用针管将药物灌入秦洋的血管中。”他顿了下,道:“我们可以再去做个检查,可以验证我的推断。” - 这次不用左江书生领路,二人也能找到那个地下冰窖。以他俩的身手自然可以躲过秦府的下人。 来到冰窖里,他俩抬出秦洋的尸体。羽言问:“你要做什么?” 明子道:“这是顾前辈教我的,我要刨开秦洋的尸体。” 羽言就见明子扒开秦洋的衣服,露出他的肚子。然后,明子运气于指尖,在秦洋的上腹部划过去。秦洋干瘪的皮肤被明子的指尖划开。明子在秦洋的身体里翻了翻,然后抬起头,看见羽言面部表情古怪,于是道:“你不是凭陵杀气么,用杀气把人都绞成碎肉,怎么会受不了这个?” 羽言道:“虽然我早有准备,可是看见一个和尚在扒拉一个死人的肚子,还是觉得倒胃口。” 明子道:“你倒你的胃口,我要跟你说下秦洋的胃口。” 羽言道:“他胃口里面有什么?” 明子道:“他胃口里面什么都没有。” 羽言看着明子,道:“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所以胃口里面没有东西。你的猜测是他早早就被人下了药。” 明子点点头:“不错,从解剖结果来看,我的猜测是成立的。不过他为什么会被人下药呢?毕竟他不是一个重要人物。” 羽言道:“就因为他不是重要人物,所以才会被人下药。因为有人需要假扮他。” 明子这次恍然大悟,他说:“我知道那人是谁了?” 羽言道:“这不明摆的么。” 然后他俩异口同声地道:“是女娲。” - 当明子和羽言从冰窖回到房间的时候,左江书生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他焦急地想要了解明子有什么收获。 明子却不着急,道:“我想去秦玉刚被害的地方看一看。” 左江书生已经把秦府研究透了,他去哪里也没有下人敢阻拦。于是他带羽言和明子来到秦玉刚的卧室,道:“秦玉刚就是在这里被害的。” 明子看房间已经被打扫过,于是问道:“当时的过程是什么样子?” 左江书生道:“秦玉刚找秦海聊天,却不想女娲闯了进来。她杀了秦玉刚,打伤了秦海。” 明子正在观察屋里的摆设,停下脚步,问道:“就这些?” 左江书生道:“就这些。” 明子问:“可有其他目击者?” 左江书生道:“房间中当时只有秦玉刚和秦海父子俩,这些都是秦海复述的。” 明子问:“那其他人是谁最先赶到这里的?” 左江书生道:“当时正是秦玉刚寿宴的当天晚上,所以住了不少武林人士。听到动静后,大家几乎是同时来到这里。要说谁最先赶到的话,我听说是秦玉刚的一个老仆人。” 明子道:“今天天色已晚,明天我们把这个仆人找来。”说完话,他问羽言道:“还有什么问题么?”羽言抬头看着头顶的大梁。 因为左江书生在,所以羽言并未施展出会功夫的样子。明子飞身上了大梁,左江书生也跟着上去。 一会儿,二人又从上面下来。羽言问:“上面有何发现?” 左江书生道:“没想到名医不仅医术造诣高,在这断案上也很有见解。上面果然有爪印,看来女娲是隐藏在那上面。” 羽言道:“这样说来也不算什么新发现,毕竟我们大家都知道秦玉刚是被女娲杀死的。” 明子却胸有成竹地道:“剩下的就看明天了。”(未完待续。) 一百二十二章 问老仆真凶渐明 询事主原委逐清 第二天一早,左江书生就出面召集在秦府的各位武林人士来到秦玉刚的房中。葛天保等人因为伤势暂未参加。左江书生安排王卓作为他们的代表,一起出席。 罗广全道:“现在葛天保等人嫌疑未清除,安排他们过来有些不妥。” 左江书生道:“我们正派人士,做事情不能遮遮掩掩。若他们真是杀害秦玉刚和秦洋的幕后主使,我们要当着大家的面把他们绳之以法。如果他们是被冤枉的,那我们也要给他们一个辩解自救的机会。” 罗广全因此再未阻拦。 秦海依旧推脱身体不适,只安排秦江参加。秦江有些摸不到头脑,不知道明子他们刚来一天一宿就有什么发现。左江书生对秦江格外客气,他知道秦江是秦家代表,今天他的态度将起到重要影响。因此将秦江安排到三真道长旁边的座位上。 等到大家都入座,左江书生才揭开谜底。他对大家说道:“如大家所知,太极龙棍秦玉刚以及二子秦洋,是被水泽绿谷的女娲所害。其中在乾坤门,是女娲在这里的第二次露面,在座的各位岷江武林豪杰都见到了。还有一次,是在秦府,也就是秦玉刚遇害的当晚,这是我们掌握到女娲第一次露面的场景。” “不错”罗广全开口了,“那一晚我在这里,听到有声音,就赶了过来,正好看见女娲杀死秦门主。除我之外,还有好多英雄也目睹此事。” 左江书生问道:“那你是第一个来到现场的么?” 罗广全摇了摇头,道:“当时好多人一起过来的,我也不知道谁第一个到。” 左江书生道:“经过我的多方打听,终于找到除当事人之外,第一个出现在现场的人。” 在场的人一愣,真意道长发现左江书生话里的问题,于是道:“第一个出现在现场的人不就是是秦海么?” 左江书生摇了摇头,道:“秦海是一直在屋里。而我说的这人,是后来进入房间的。” 真意道长问道:“他是谁?” 左江书生站起身来到门口,将一个老者请了过来。除了秦江之外,其他人是不认识这个老者的,只见他穿着普通,像是个下人。 这个老者一进入屋子,就跪了下来。左江书生道:“你是谁,给大家介绍下。” 那个老者道:“我是负责打扫秦老爷房间的仆人,签下的是终身契约,从少年时起,就待在秦家了。秦老爷对我不薄,即便我现在年纪大了,也让我留在他的身边。” 秦江站了起身,道:“可是你不是被安排去给我父亲守墓了么?” 左江书生道:“不错,他是被秦海安排去给秦大侠守墓,是我昨夜差人将他请了回来。” 那老头疑惑道:“不是秦大少爷请我回来的么?” 左江书生道:“我若不假借秦海得意思,你又怎么肯随我回来。” 罗广全站起来,问道:“左江书生,你这是何意?” 左江书生道:“我只是想请大家听一下亲眼见证者叙述下当夜的经过。” 真如道长说话了,他看着左江书生,又看了看明子和羽言,道:“左江书生,你这个举动莫非是在怀疑秦海?”立刻就有几个人随声附和。 这时候,真意道长开口了,他一说话,大家就赶紧止住声音。真意道长道:“先不论你们是怎么筹划的,既然把这位老仆请了回来,就让他说一说当晚的经过吧。” 真意道长发话了,岷江群雄就算是秦海的盟友,也无人再敢言语。 左江书生也已经料到会引来非议,所以并不慌张,继续按照昨晚明子与他商量过的流程继续下去。 他问老仆道:“那晚上你都看见了什么?” 老仆开始回忆那晚。对他来说,那个场景终生难忘却又不愿再去回忆。尤其是那个邪魅的女魔头,常常吓得他半夜惊醒。 他说:“我听见有声音,然后推开房门,见那个女魔头抓住老爷。不知道她用了什么邪法,老爷在她的手里一点一点枯萎。我看见这个情景,就吓晕了。再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明子问道:“你听见了什么声音?” 老仆回答道:“我听见瓷瓶摔碎的声音,然后又听到摔东西的声音。我以为是老爷打碎了什么,所以赶紧来看一看。” 明子问秦江:“这个房间与之前有什么变化么?” 秦江道:“当时只是把散碎一地的东西收拾了,其他我们都没有动,想要保持父亲生前的原样。” 明子问老仆:“这里少了什么?” 老仆说:“就少了一个瓷瓶,一把椅子。瓷瓶和椅子都碎了,后来被我们这些下人收拾走了。” 左江书生道:“花屏碎了还能说得过去,这椅子都是红木制的,怎么能碎了呢?” 罗广全道:“那女魔头突然出现,是不是在打斗过程中,将椅子打碎了。” 明子继续问老仆:“那个时候秦海在做什么?” 老仆抬头看了看秦江,秦江道:“你把你所见到的如实说出来就行。” 老仆说:“我看见大少爷跪在地上。” 他这话一出,群雄哗然。女娲来杀秦玉刚的时候,秦海是跪在地上的,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明子道:“看来我们还是得再去找秦海问个究竟了。” 这时问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道:“不用去了,我来了。”随着话声,秦海在几个仆人的搀扶下来到房间中。秦江忙站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哥哥。 秦海看了眼站在下面的老仆,对在场的众人说道:“这件事其实左江书生应该知道。”他继续道,“之前我父亲发现了残菊楼郭楼主的行踪,并将其行踪提供给少林。父亲安排我去的少林。后来少林请左江书生和东海渔叟两位大侠捉拿郭楼主,但是却被水泽绿谷抢先一步。这些事情是幻拳府无影拳神告诉我父亲的。父亲担心消息是从我们这里泄露的,于是晚上招我过去。因为事情涉及重大,所以我跪在父亲面前向他坦承送信经过。谁知道这个时候女娲来了。原来水泽绿谷记恨我们发现郭楼主的行踪并通报少林,所以来找我们麻烦。我和父亲都不是女娲的对手,所以父亲被害。本来我也难逃一劫,所幸当天住在我们家的是来自大江南北的英雄好汉。女娲这才逃走,我也因此捡回命来。”因为他风寒为好,所以说话中因为咳嗽停下来好几次。 秦玉刚发现郭楼主的行踪并通报少林,这时岷江武林届并不知道的事情。秦玉刚原本就是想抱上少林的大腿,这样的心思除了自己的孩子,哪能告诉其他人呢。即便是这样,连秦江之前都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他想起二哥秦洋有一次跟自己提到了这件事情。所以秦海话音刚落,大家纷纷哗然。三真道长看着秦海,又看了看左江书生和明子,脸色阴沉。 左江书生道:“不错,秦海的确是给少林送来了郭楼主的行踪。玄静方丈安排我和东海渔叟去明山剑门请明山大剑出山一起捉拿郭楼主。但是功亏一篑,被水泽绿谷和职业杀手无行刀抢了先机。” 众人一下子议论起来,要知道这是武林巅峰级人物之间的较量,就算没有亲眼所见,也能想象出当时情况是多么的惊心动魄。 明子突然问老仆,道:“你刚才说的这些事情,还说给谁听过?” 老仆道:“没有了。”他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于是道:“就是之后有一天,二少爷找到我,问了刚才的事情。” 秦海转过头,看着老仆,说道:“秦洋找过你?”老仆点点头。 其实秦海这次是冒险行事。当他知道左江书生他们找到父亲的老仆后,就在床上再也躺不下去了。他本意是想除掉这个老仆,但是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于是只得安排他去给秦玉刚守陵,把他远远地支开。但是却没想到还是被左江书生他们找到了他。 关于他送信给少林通报郭楼主行踪这件事情,他原本是想隐瞒下去的。因为自己就是在送信途中被女娲抓到,才引出后面这些事情来。而如果将整件事情说出来,秦海会惹上很大的嫌疑。要知道,在此之前,大家都会奇怪,为什么从未涉足岷江武林的水泽绿谷会突然出现并杀害秦玉刚。现在大家知道,原来在这之前,因为郭楼主的行踪,太极龙棍就已经和少林以及水泽绿谷有了牵连。那么水泽绿谷是从哪里获得了郭楼主的行踪呢?这就让人开始怀疑。之前女娲把幻拳府给秦玉刚的信拿走,就是料到这件事情泄漏后,秦海会惹上嫌疑。但是秦海现在走投无路,只能自己出来自圆其说。 他说道:“我父亲不肯和水泽绿谷合作,因此惹恼了女娲,所以才被她杀害的。” 羽言突然开口了,他问:“女娲怎么知道是你父亲发现了郭楼主的行踪呢?” 秦海突然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 羽言走上前,一把抓住秦海的胳膊。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羽言就按住秦海的脉门,将自己的内力注入到秦海的体内。秦海就觉得手臂一阵酸麻,感觉羽言似乎将内力注入自己的体内。可是这股内力与体内练习九速洗髓经的内力大不相同,一下子就激起修炼九速洗髓经的内力的反应。他就感觉体内真气汹涌,难以自控。 羽言只是稍微用了点内力刺激秦海,立刻就发现秦海内力的古怪。虽然羽言并不了解太极龙棍,但是游江先生曾指点过他太极龙棍是源自青城派内功的。可是现在秦海体内的,绝不是青城派的内力。 秦海倒在地上,爬了起来,紧接着又连着两个踉跄重新摔倒。他体内的内力在羽言的刺激下,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所以举止动作十分古怪。他一头大汗,惊恐地问道:“你是谁?”(未完待续。) 一百二十三章 拘秦海诱捕女娲 成弃子女妖自逃 秦江看出羽言对哥哥使了什么奇怪的招数。护兄心切的他忙站起身来。羽言一把抓住秦江的手腕,重复刚才的动作。秦江哪能躲得开羽言,被他按住脉门。 羽言只是试了一下,就放了秦江。他冷冷地看着秦海,道:“我是谁不重要,你这一身内力该怎么解释才重要。” 秦海瘫坐在地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满头大汗,感觉之前的风寒似乎好多了。他猛地站起身,道:“我的内力有什么古怪,你倒是说说看!”可能是用力太猛,他就觉得脑袋一片空白,身体晃了晃,晕倒在地上。 在他即将昏迷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进来禀报,说门外有个女子来找太极龙棍秦海。 - 这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屋子里发生了好多变故,大家都有些摸不到头脑。秦海晕倒后,三真道长赶紧给他诊断,见他是因为这几日风寒造成身体虚弱,刚才情绪激动又激发气血涌动,身体承受不住才晕倒的。于是赶紧安排下人将秦海送回房中。 这个时候有人进来禀报,说外面有个女子来找秦海。 左江书生赶紧命人将那人请了进来。只见来的是一个年轻娇美的女子,她背着一个包袱进来,看见大厅中坐着好些江湖人,却也不怯场。她问道:“秦海呢?” 秦江等人都没见过她,于是问道:“你是谁?” 这个女人也不答话,还是追问秦海在哪。 左江书生道:“秦海病倒了,正在房中休息。” 那个女子满脸关切,道:“他怎么了?可是被那个女魔头所伤?” 这句话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关注。 左江书生问道:“你说的女魔头是谁?” 这女子才将过程一一道来。 原来她自幼成长在步云城著名的青楼之中,后来成为那里的头牌。前两年,秦海途径步云城时,两人在青楼中相识。秦海对她一见倾心,两人缠缠蜜蜜,结下情缘。后来秦海得空便去她那里与她私会,两人暗定终生。 前段时间,秦海去青楼寻她的时候,两人正在房中亲热,却从窗户外闯进来一个神秘女子。这个女子形容枯槁,似厉鬼一般。她将秦海抓走。这个女子担心了大半宿,后来秦海回来,只是嘱咐她不要声张,就匆匆离开。看秦海的样子,似乎受了很大打击一般,整个人都病恹恹的。这个女子很担心,可是之后秦海就再未在步云城出现。 数日前,步云城被一伙匪徒袭击,虽然后来全部被两个高手制服,但是惊动了州郡官府,上面派人下来严查,青楼不得已关门谢客。而她就有了机会,从青楼中出来,按照秦海之前说的位置,来寻找他。 她的话一说出口,在场的人都惊呆了。罗广全道:“你休要污蔑我们盟主。”说罢就要上前一掌拍死这个女子。左江书生忙把他拦住。 那女子道:“我所说句句属实,我与秦海是真心交往,不信你们可以问他。” 太极龙棍少门主、新晋岷江武林盟主秦海竟然和一青楼女子私定终生,这传出去就是一大笑话。但是更让人惊讶的是,根据女子说的时间,原来秦海之前已经见到过女娲这个人。而且就是在秦玉刚安排他去少林送信的那段时间。秦海能活着回来,怎么不叫人生疑他和水泽绿谷达成了什么暗地里的交易。 - 秦海醒了过来,看看窗外已是晚上。他召唤了几声,有一个下人推门进来。秦海命他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问他白天的情况。那个下人没敢回答,倒完水之后就匆匆离开。秦海纳闷,就下了床,推门出去看个究竟。 一推开门,他就看见几个别的门派的弟子守在门口。秦海问他们干什么,他们也不回答。秦海要走出去,却被他们拦住。秦海呵斥道:“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知不知道这是哪里?”然而那些人不为所动,道:“这时三真道长和罗掌门吩咐的,请秦少侠在房中休息,莫要四处走动。” 秦海愣住了,之前这些人见到自己都会称自己为“盟主”,现在却变成了“秦少侠”,看来自己晕倒后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一下子想起来自己晕倒之前,听说有个女子来找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下子就想起步云城青楼的那个姑娘。 - 王卓回到葛天保的房中,喜形于色。他告诉葛天保,金掌石佛替自己翻案了。 葛天保恍然若重生一般,忙追问具体经过。原来白天那个女子来过之后,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女娲曾胁迫过秦海,而且就是在通报少林郭楼主行踪的那段时间,因此水泽绿谷很有可能是从秦海那里得到的消息。秦玉刚和秦洋应该是发现了这其中的秘密,所以被水泽绿谷的女娲灭口的。 尤其是秦洋。释明大师带着众人来到冰窖,取了秦洋尸体里面的血液。说来奇怪,这都过去多少日子了,秦洋的血液竟然还未凝固。就连三真道长都觉得蹊跷。释明大师用小火烘干血液,留下残渣,然后用一只兔子和一只公鸡来做实验。结果发现灌下残渣的兔子和公鸡竟然都陷入假死状态。释明大师推断,在去乾坤门的路上,秦洋已经被女娲灌下这种药物,而我们看到的秦洋很有可能是女娲假扮的。 辅佐这一推论的,一点是服侍秦洋的下人的口供,那几天秦洋性情大变,推辞身体不适,闭门不出,连秦江和贴身下人都不能见到他。另一点就是葛门主跟释明大师悄悄提到过的,在和秦海比试的时候,他感受到从秦洋那里传过来的一阵诡异内力。这一点秦江也做了证实。他说在比武那天,发现二哥秦洋内力惊人,抓住他胳膊的时候,秦江竟然动弹不得。 葛天保道:“不错,我这些日子仔细回想,越来越觉得秦海在使出第一个怪招的时候,秦洋那里不太对劲。” 王卓道:“可不是这样,你还提醒释明大师留意秦海的内力。这不,随释明大师一起的那个羽大夫,竟然测出秦海的内功不是太极龙观本门的内功路数,和秦江完全不同。” 葛天保长叹一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原来都是秦海这小子捣的鬼,差点害了我们的性命。”他又想到经过这一场争夺,自己的乾坤门、王卓的形意门、周大成的八极门和季谷丹的翻子拳门都惨遭重创,自己和周大成、季谷丹也近乎废人,就算养好身体,也不再有之前的实力,顿时感觉落寞凄凉,后悔当初争名夺利,闹到这般田地。 王卓看他这样,也不禁哀叹一声,然后道:“葛门主,咱们这一次万幸遇到金掌石佛和左江书生,若是他们再晚到一会,咱们就已经被秦海那小子给弄死了。” 葛天保问:“秦海现在呢?” 王卓道:“三真道长下令,已经将他软禁起来了。现在盟主之位,暂时由三皇炮锤门的罗广全代理。” 葛天保又问:“释明大师呢?” 王卓道:“他们正在开会,好像在研究捉拿女娲的事情。” 葛天保点点头,道:“即便秦海伏法,若是女娲不除,岷江将无宁日。” - 秦海在房中急得团团转,他已经预感到真相被人拆穿。他派人去找秦江,可是却没有人肯替他通报。 这时,窗户外面突然有声音。“吱嘎”一声,窗户开了。女娲的脑袋从窗户外面伸进来。之前秦海对这张脸有说不出的厌恶,但是现在却像见到天使一般。 女娲咧开嘴,笑道:“你那个相好的从步云城来找你了。” 秦海大惊,道:“二主人救我。” 女娲愣了下,道:“盟主,你咋了?” 秦海道:“我已经不是盟主了。” 女娲的脸沉了下来,整个人从窗户外面走了进来。她道:“最近几日,药王山那边出了些事。大主人差我过去。我还以为你这里没什么事呢。”顿了一下,她道,“不就是来了个左江书生么?他武功弱得很,上次险些被我三妹害了。” 秦海摇头,道:“不是,是金掌石佛来了。” 女娲道:“什么?他来了?” 秦海赶紧点点头,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女娲听到金掌石佛出现后发生的种种事情,以及秦海现在被软禁起来,她似乎有些泄气。 等秦海讲完后,女娲道:“不要慌,我现在去禀报大主人,差人来杀了金掌石佛,重新扶你上位。”说罢,就要从窗户那里离开。 秦海也不傻,立刻明白女娲是把自己舍弃了。就算女娲说的是真的,可是他还能不能活到那天都很难受。于是他立刻跪在地上,抓住女娲的腿,道:“求二主人开恩,将我一起带走。” 女娲道:“你是不相信我喽。”她从怀里掏出两粒药丸,给秦海看,“你看这是大主人赐给你的修炼‘九速洗髓经’的辅功灵丹,很珍贵的。若不是大主人垂青的人,是得不到的。我把药丸给你,你乖乖服下,留在这里。” 秦海道:“我不要什么灵丹妙药,我只要和你一起走。” 女娲收起刚才耐心温柔的表情,恶狠狠地冷笑道:“你不要灵丹?你练的这个功夫若是没有药丸的辅助,就会走火入魔,最后经脉俱损,七窍流血而亡。上次我给你服用灵丹,可保你一段时间。这次算着时间,我来给你送药。可是你还不知好歹,离了灵丹,你还能驾驭了体内的真气不成!” 秦海闻言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修炼的武功还需要药物辅助。上一次女娲给自己灵丹,说是可以提升内力的。现在看这灵丹虽不是置人于死地的毒药,但对他来说确实离不开的东西。以后,水泽绿谷只要凭借这个,就能永久控制住他。想到这里,秦海惊出的冷汗把衣服都弄湿了。 正在这时,就听院子里有人高声吟诵了一句佛号,道:“二主人,既然来了,就出来说话吧。” 女娲看着秦海,大怒道:“就因为你,害我中了圈套。”(未完待续。) 一百二十四章 剑刺喉女娲毙命 冒名人李鬼现身 她话音刚落,就看外面飞进来两束拂尘,丝线卷住窗框,外面的人一用力,秦海房间的窗户被拽了下来。这样院子里的人就能看见屋里的景象了。 女娲就看使出拂尘的是真心、真如两位道长。而真意道长站在他们中间,道:“妖女,我们今晚要把新仇旧账一起算个清楚。” 女娲道:“呸,就你们三个牛鼻子老道也配拦住我?”她飞身而起,双手化作利爪,从窗户飞出,直奔真意道长而去。 真意道长拂尘一甩,万千丝线分成四束,直接缠住女娲的手腕和脚腕。女娲冷笑道:“故技重施,哪能困得住我。” 她用力一拽,真意道长竟拽不过她,被女娲甩到一旁。女娲抖开拂尘丝线,还未来得及喘息,一个身影就直奔她而来。 这个身影势大力沉,女娲一看,是三皇炮锤门的罗广全。他使出的这招就是三皇炮锤门的三招绝学中的“伏羲炮”。只见罗广全身子就像射出的炮弹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女娲挥出势大力沉的一拳。女娲运起天阴功,整个皮肤变得惨白,她尖叫一声,用双掌硬生生接下罗广全的这势大力沉的一招。 罗广全大概也未料到女娲的功力如此强,敢于硬接他的“伏羲炮”,可是变招已经来不及。女娲伸手抓住罗广全的衣领,另一只手从上而下照着罗广全的天灵盖拍了下去。罗广全赶紧扭着身子避开,总算躲开女娲的杀招,可是前襟被女娲拽着,衣服被完全撕开,十分狼狈。 女娲气势大盛,道:“就你们还想拦住我不成。”她飞身而起,就要上房。这时候就突然感觉四面八方的空气迅速收拢,就像有一双巨大的手掌把她抓住一样。她心中大惊,暗道:金掌石佛出手了。 - 明子之前一直在不远处观看战局。三真道长和罗广全都奈何不了女娲,于是他就出手了。女娲的天阴功练到了第六层,已经到了一流高手的行列。但是金掌石佛内力深厚,掌力惊人,这一掌打过去,有开天辟地之力量。女娲就感觉整个人就像被扣在锅盖下面一样,在金掌石佛的掌力之下动弹不得。 明子道:“女娲,我有两件事要问你。” 女娲被明子的掌力完全压制住,全身力气都在运功抵挡,但是依然尖着嗓子,问道:“大师,若我回答了,你就放我么?” 明子道:“我会把你交给岷江武林届,由他们来处置你。” 女娲道:“那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明子道:“为了现在少吃点苦头。”说罢,他又用上几分力气。女娲吃疼不已,连叫都叫不出来。 明子收了几分力气,问道:“现在可愿意回答了?” 女娲道:“臭和尚,你要问什么?” 明子道:“我要问两件事,一是你们几次三番搅乱岷江武林图的是什么?二是郭楼主真的死了么?” 女娲听到后,哈哈大笑,声音尖锐刺耳。她道:“罢了罢了,你快杀了我吧,这两个问题我若是回答了,即便你放了我,我也是一个死。” 明子道:“看来你家大主人倒是挺狠的。”他话音刚落,就感觉身后有异。明子笑道,“原来女娲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啊。” - 原来,在明子与女娲说话的时候,一个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明子的身后。明子心中暗忖,这人隐藏身形的招数十分高明,近身到自己三尺以内才被发现,难道是职业杀手? 之前传闻,职业杀手无行刀与水泽绿谷合作。羽言为此还托明子详细过问左江书生。左江书生一口咬定,他们捉拿郭楼主的时候,遇见的就是职业杀手无行刀。这一点连明山掌门大剑都深信不疑。可是羽言亲口问过巫游,他却说自己没有去参与水泽绿谷捉拿郭楼主的事情,更未见过左江书生、明山大剑和东海渔叟。所以这件事十分蹊跷。 但现在,明子真的遇见这个神秘杀手了。现在是夜晚,正是他隐身功夫最佳的施展时间。明子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他仿佛是透明的一般,看不见摸不到。明子早已经练就护体真气,在真气范围内,他能感觉到这个人在活动。可是明子就像蒙住眼睛一般,明知道他在身边,却捉不到他。 因为职业杀手的突然出现,女娲才能从明子的掌力下逃脱出来。她挥舞双爪,要攻向明子。可是那个神秘杀手这个时候却说话了。他对女娲道:“二主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女娲立刻醒悟,她培养的秦海已经被废掉了,现在应该赶紧离开这里再做打算。更何况金掌石佛是绝世高手,若是再被他抓住,恐怕就难逃一死了。于是女娲飞身上房。 罗广全招呼三真道长道:“我们不能让女魔头跑掉。”可是等他们上了房顶,就看女娲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院子里,明子和神秘杀手已经交了一次手。刚才神秘杀手开口说话,明子立刻确定了他的位置,然后双掌使出,一股巨大的气流直贯而去。就听见“仓啷啷”一声,神秘杀手宝刀出鞘,劈开了金掌石佛的掌力。 经过一次交手,神秘杀手又隐身于黑暗中。高手相搏,往往就是一招之间确定胜负。想要杀得痛快,像劈柴一样,那得是面对实力大不如自己的对手。但是双方实力相当,那就要更多地权衡试探,在确定万无一失之际,才能使出决胜的一招。要知道,当你出招的时候,恰恰就是对手攻击你的最佳时间。 现在明子定下神来。他驱动真气,让真气散发出来。就见金掌石佛周身发出金色的光芒,这层光芒越射越强,越射越广。光芒在明子的周围流动,像波涛一样。这阵强力的真气既将明子拳神护住,又像探测波一样,试探神秘杀手的位置。 那人知道明子的厉害,心底不禁叫了声好。他为了隐住身形,被明子的真气驱赶,退出一丈开外。明子道:“施主刀长不过一尺,想要攻击到我恐怕有些难度。” 那人冷笑道:“金掌石佛,你中计了。” 明子听到了他的声音,确定了他的位置,但这次却没有攻击。明子道:“你是想说你拖住了我,让女娲顺利跑掉了?” 那人道:“这一次你无功而返,女娲已经走远,而我你也抓不到。” 明子道:“女娲可能没有跑掉。” 那人惊道:“你说什么?” 明子道:“因为还有一个人在。” - 女娲一回头,见三真道长和罗广全都没追上自己,她心底冷笑,想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正在这时,突然前面有一个白色身影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这夜晚,她都没发现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前面的。但是女娲心道,这里现在只有金掌石佛一个高手,其他岷江武林人物都不值一提。可能是自己刚才被金掌石佛的掌力惊到,光顾着跑路,所以才没发现这个人。 她怒喝一声:“找死!”,然后挥动双手化作利爪,想那个人胸前抓去,想要把他开膛劈腹地撕开。可是那人动作却比她还快。女娲就听到“嘎嘣”两声,一阵刺骨的疼痛从手臂上传了过来。她的两只手腕,被对方直接扭断。 女娲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绝顶高手,她痛苦地问:“你是谁?” 那人用一把冰冷的剑抵住女娲的喉咙,道:“刚才金掌石佛问你的问题你回答了么?” 女娲疼的跪在地上,又被剑抵住脖子,哀求道:“我告诉你,你别杀我。”她现在看清面前这个人,只见他岁数不大,一身白色的文士袍,手持一柄散发着翠绿色光芒的宝剑。原来羽言在这里等着女娲。 羽言却没有看她,他盯着远方,淡淡地道:“不必了,金掌石佛问你你不答,我问你又怎么能确定是真的呢。” 女娲吓得赶紧说:“大侠饶命,我肯定如实回答了。”可是她话音刚落,就感觉喉咙处一阵冰凉。她不敢低头,只是垂下眼睛,发现刚才抵在自己喉咙上的宝剑,已经刺进去一大半。女娲想要在说什么,可是却再也说不出声音了。她看见羽言抽出宝剑,自己的血一下子喷了出来。可是羽言有真气护体,女娲的血液在羽言面前像是撞到了墙壁一样,反而溅了女娲自己一脸。 羽言甩了甩手中的垂虹剑,果然是绝世神兵,一滴血都不沾。这时候他抬起头,对着黑暗的空气道:“阁下是巫游么?” 那团空气没有说话,只是飞快向后面退去。羽言神兵在手,人剑合一,直接刺了过去。那团空气躲不开,从里面伸出一把刀,挡住了羽言的剑。 羽言停了下来,看了看手里的垂虹剑道:“阁下冒充无情刀是什么目的?” 那人道:“我就是无行刀巫游。” 羽言摇摇头,道:“你的武功和他很像,可是我认识巫游,所以我才能发现你。可是你的刀出卖了你。这的确是一把上等的宝刀,但却不是巫游手里的玉龙宝刀。” 那人道:“什么十大高手之名,什么天下神兵玉龙宝刀,早晚都是我的。” 羽言笑道:“阁下很有自信啊。” 那人道:“莫要以为我不认识你,你是凭陵杀气羽言。今天你杀了二主人,彻底与水泽绿谷结下仇,今天我不除掉你,自然会有人来除掉你的。” 羽言道:“难道你以为自己能战胜我和金掌石佛不成?” 这时候一个巨大的身影从远处跑来,金掌石佛发现这个神秘杀手消失了,就赶紧追了过来。 冒充巫游的神秘杀手冷笑道:“今天就放你们一马。”随着他的话音,突然间在他刚才的位置上一团巨大的火焰出现,伴随着火焰是轰鸣的爆炸声。 羽言没有防备这一点,连退数步,用袖子扇了扇烟雾,可是再也找不到那个神秘杀手了。明子也来到近前,问道:“没事吧?” 羽言摇摇头,道:“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人还会自爆这个遁术。” 这时候罗广全、三真道长也赶了过来。罗广全道:“秦海死了。” - 秦海的尸体在院子中间,他四肢鼓起无数个脓包,脓包破裂,血喷了一地。 明子走上近前,看了看,道:“这时内力走火入魔所致。” 羽言道:“之前就发觉他内力古怪,想来应该是他自己驾驭不了这种内力,反而被吞噬了。”说完,他抬起头看了看整个院子,岷江武林地位显赫的太极龙棍已经黯然褪色,秦玉刚、秦海、秦洋相继死于意外,只剩下一个年幼的秦江,不知道日后会有什么作为。 - ——《凭陵杀气》第六卷完结(未完待续。) 一百二十五章 竹林里品青竹酒 顾思言赴铸剑阁 药师顾思带着羽言和瑶儿、小珊还有明子和虎妞来到了一片平坦的稻田,指着东面的一大片竹林说,“我们去竹林,有一些特色东西给你们尝尝。” 羽言放眼望去,只见一大片翠绿的竹林中人影绰绰,好像在辛苦劳作。待大家来到竹林,才看清那些人在做什么。 那些村民手里拎着水壶和钢锥,先在林中挑选粗壮的竹子,然后用钢锥在竹节上钻出一个小孔,最后将壶嘴对着竹节上钻出来的小孔,将里面的液体灌进去。灌完之后,这些人再用一截木塞将小孔塞住。这些工人看见顾思来了,都停下手上的活计,向药师行礼。 羽言他们头一次来这样的地方,所以不明白这些人在做什么。 顾思解释道:“这是这里的特色,他们正在酿造青竹酒。这里的人将上好的米酒通过这样的方式灌入竹节中,让酒在竹子里面发酵酝酿一段时间,然后再取出来。这样的酒就带着一阵竹子的清香。这种酒是在别的地方尝不到的。” 瑶儿道:“原来壶里面装的是米酒啊!” 小珊是好酒的女孩子,赶紧问:“那这个酒在竹子里要放多久呢?我们现在可以喝么?” 顾思道:“一般放半年或是一年,才可以取出来喝了。”然后他一招手,那些干活的人当中走出一个皮肤黝黑的人,恭恭敬敬地行个礼,道:“药师有何吩咐?” 顾思道:“你去给这几位远道来的贵宾取一些一年期的青竹酒。” 那名村民“诺”了一声,转身往竹林深处走去。大家好奇,跟着他看他取酒。只见他走到一棵粗壮的竹子前,用随身携带的锯子开始伐竹。不一会竹子就被砍倒了。他又用锯条将竹节一段一段锯下来。 顾思说:“这每一个竹节,里面就装着酒。我们就用竹节当杯吧。”言罢,他取过一根竹节,左手握着竹节,右手手指在竹节上部一划,竹节的上半部就被切开。村民崇敬地看着他,然后用随身的弯刀将其他竹节的上半段也切开,然后递给众人。 顾思端起竹节,对大家道:“来,一杯薄酒略表敬意。” 众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但觉青竹酒一如口腔,香甜合口,又饱含竹子独特的清香之气,沁人心脾。 小珊道:“药师老伯,可有下酒的小吃?” 顾思“哈哈”一笑,道,“这里的山笋可是一绝,小火煨过后最适合下酒。” 一旁的村民赶紧将准备好的下酒山笋乘在盘里端了上来。 大家就在这里席地而坐,边吃边聊,轻松畅快。 - 来这里是明子的决定。 经过几天的奔波,岷江武林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最后真相大白,原来是秦海在去少林送信的过程中,被水泽绿谷的女娲擒住,因此交代了郭楼主的行踪。随后,水泽绿谷派女娲为控制岷江武林而杀害了秦玉刚。秦海得到了女娲传授的古怪内功和招式,因此在岷江武林大会上击败了太极龙棍最大的竞争对手,乾坤门葛天保。为了彻底消灭敌对力量,女娲杀害秦洋,嫁祸给葛天保。 经过金掌石佛和凭陵杀气的共同努力,事情最终水落石出。女娲伏法,被羽言用剑诛杀。秦海则是因为控制不住内力而走火入魔,最后全身血管爆裂而死。 看来,金掌石佛是完成了方丈交给的任务。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两个疑问。一个是水泽绿谷为什么会插足岷江武林事务,若是为了郭楼主,水泽绿谷已经得到了他,何必再回来操纵秦海争夺岷江武林盟主呢?另一个疑问是关于郭楼主的。明子与郭楼主之前渊源颇深。原来郭楼主之前并不姓郭,他是黑龙寨的一位寨主,也是明子多年来一直要寻找的人。对于这个人,明子不相信他会轻易的死掉。左江书生说他亲眼所见职业杀手将郭楼主杀死,水泽绿谷的车夫将他的尸体装进箱子中。但是明子奇怪,水泽绿谷为什么会带一具尸体离开呢?而且,这次在岷江,羽言还发现水泽绿谷雇佣了一个冒名无行刀的职业杀手,因此明子更加怀疑郭楼主没有死。 虽然怀疑,可是他还需要再去寻找机会来验证自己的推断。但是在这之前,他要回来归还一样东西,就是那件在调查秦洋尸体时立下大功的宝贝,可以检验出物质真实性的铜盒。这时虎妞从顾思这里借来的,现在明子带着虎妞来物归原主。顺便,也带着羽言和乔家姊妹一起来这里做客。 顾思,自称无名药师,过去一直隐居在太行山脉。后来黑龙寨四分五裂后,他为了躲清静,才迁到这个远离喧嚣的小村庄。因为他身怀绝世医术,自然成为村民心中的活菩萨,被顶礼膜拜。 在饮酒过程中,小珊给顾思讲了她们在药王山的见闻。没想到顾思竟然认识药王宫娘娘,这让小珊很惊奇。 顾思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是看病配药的,她们是种药采药的。所以我们很多年之前有过联系。不过后来我自己开辟了一片药草园,就渐渐疏远了。听说她们和我的徒弟联系倒是挺多的。” 瑶儿问:“顾伯伯,你徒弟是?” 顾思道:“他姓华,人聪明,但是耐不住寂寞。我就让他下山。后来他成立了医谷,自封谷主,是药王山的大主顾呢。” 这人在座的各位都不认识。倒是羽言想起来之前在药王山听玄武冥说千鹤真人请医谷华谷主出面诊治琴山百姓的痫病,说的这个人应该就是顾思的徒弟吧。 羽言于是讲了他后来在药王山的见闻,东药王宫上下被神秘剑手袭击,只剩下一个玉燕子逃了出来。而西药王宫则被千鹤攻击,但是千鹤虽然火烧西药王宫,可是收获却很少,连西药王宫的面都没见到。 顾思轻叹一声,道:“药王宫就是一个种药采药的地方,却偏偏要参与到江湖纷争里面,所以也就惹上了这种灭门惨祸。”他又道,“药王双姝自幼冰雪聪明,所以可以掌管药王山的基业。尤其是西药王娘娘,更是出类拔萃的巾帼人物,可惜现在竟然和无悔教联系在一起。” 羽言知道顾思是年近百岁的世外高人,自然对江湖秘闻了解颇多。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忙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手中,请教顾思道:“前辈,这个东西我总觉得有些奇怪,你有什么看法?” 大家看着羽言的掌心,只见他手里托着一枚葫芦形的金锭。市面上流通的金锭一般是马蹄形或是城砖形,但是这枚却是做工精致的葫芦形金锭,十分少见。 虎妞道:“这是一枚金锭,看起来有五六两。” 羽言道:“这枚金锭是在西药王宫发现的。据说,这就是西药王宫暗通无悔教的证据。因为这种款式的金锭只有千鹤委托我义兄乔逸生押送的镖银是这样的。” 这枚金锭之前羽言并未给瑶儿和小珊展示过,他是怕她俩伤心。第一次看到这枚金锭的时候,羽言也很难受。他想,乔大哥就是为了押送六千枚这样的金锭而丢了性命,因此他感到很不值。但是现在拿出来,羽言也是想跟顾思求教。 顾思接过金锭,上下看了看,道:“这个金锭是前朝义军之物,的确是很少见的。” 羽言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我大哥给我留下信息,说是千鹤为了保护一笔三万两黄金的财产而委托我大哥来押送。而我好奇的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千鹤不将这批金锭熔化重铸,继续流通,而是将它们保留原样放置起来呢?” 顾思摇了摇头,道:“前朝义军留下来太多的谜团,这笔黄金还不算是最蹊跷的。” 虎妞插了一句,道:“也许千鹤他们熔化不了这些黄金,或是不能熔化,因为这里面藏了东西。” 她的无心之话一下惊住了顾思、羽言和明子。羽言看着不远处还在忙碌的村民。他们正在将壶里的米酒灌入竹子中。羽言喃喃道:“如果真的有人在这金锭中藏了什么东西,而千鹤知道却取不出来,所以才只能将这些金子藏起来。” 明子道:“难道是无悔教找到了打开金锭的方法?” 顾思想了想,道:“我觉得如果真有人能打开这枚金锭,取出里面藏着的东西,那有一群人肯定是最有可能做到的。” 羽言看着顾思,道:“是谁?还请前辈明示。” 顾思道:“我可是受不了他们,才从太行山搬了出来。说起来他们当初是想和黑龙寨做生意,结果却赶上钟昆仑被杀。因此趁着黑龙寨四分五裂之时,占了太行山中的矿藏。” 明子一拍脑袋,道:“经前辈一说,我也猜到是谁了。” 羽言笑道:“大师你也别卖关子了,究竟是谁能打开这枚金锭?” 明子道:“就是南宫世家旗下的铸剑阁啊。” 羽言想起游江先生在书里的记载,道:“你说的是南宫冶?” 顾思点点头,道:“南宫世家现任家主是南宫冶,但是能打开这枚金锭的人,则是他旗下铸剑阁的阁主左锋。”(未完待续。) 一百二十六章 心忧姐妹叹无力 决意孤身赴险行 清晨,伴随着从竹林间穿过的微风,瑶儿睁开了眼睛。身边的小珊还像孩子一样踏实地睡着。瑶儿轻轻拂过小珊的脸庞,看着妹妹还未脱去的稚气,心中一阵爱怜。 突然,她在枕边发现一封信,有人趁着她睡着的时候来过这里。瑶儿回忆起来,在梦中她似乎有这样的感觉。她赶紧打开信纸,竟然是羽言给她留下的一封不辞而别的信。 “瑶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重新踏上复仇之路。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我越发感觉前路的艰辛。整个武林已经分成了若干派别,他们为了一个可以扭转时空、主宰天下的宝物而在背地里展开激烈的争夺。 “我大哥、也是你们的父亲,不幸卷入了这场争夺中,与其说是在押镖过程中被害,不如说是多方势力为了抢夺他手中的线索而联手将他绞杀。因此,我的复仇对象,就是这些参与其中的势力。因为他们的贪婪和自私,已经在这个世界上造成了无数的惨案,而我大哥也仅是其中之一。 “当然,我这趟复仇之路异常凶险。因为他们是这个江湖的巅峰与核心,而我则只是一个单枪匹马的边缘人。请原谅我,我不确定自己能够在这个凶险的历程中活着回来,但我依然要这样走下去,因为我不想再让悲剧再发生。我相信,如果自己是一个茶碗,即便掷在地上粉身碎骨,也一定会发出声响的。 “所幸,在之前的过程中,我也不是一无所获。在药王山上,我得到了一个锦匣。这个锦匣被各方势力觊觎,甚至给东药王宫带来了灭顶之灾。我以为里面只是一部药典。但是在顾思前辈的指点下,我才知道这是发动刚才提到过的那件宝物的关键钥匙。所以,这个锦匣和里面的东西给我带来了一定的主动权。 “我还得到了那枚金锭。据说大哥押运的每一枚金锭中,都藏着关于那件宝物的重要线索。而我,要去南宫世家的铸剑阁,打开这枚金锭。 “还有,在料德的帮助下,我见到了他的师父游江先生。那是和顾思一样资历的前辈。他将数十年来积累下来的见闻和阅历交给了我,让我这个边缘人,也有机会了解武林核心圈的一些秘闻。 “最重要的,还是我师父赐予我的武功。这些年来,从来未对你谈过我的师承。我自幼被师傅带大,并传授了我一身的武艺。我师父‘执掌剑魄’是武林中可以与千鹤真人以及绝技老人驰名的绝顶高人。可惜他英年早逝,我无缘再与他相见。他传授了我‘凭陵杀气’和‘剑魄’两种绝技,足以成为江湖最顶尖的高手。他还传授我内力,让我年纪轻轻就可以位列‘十大高手’之中。他还教我如何融汇各家各派的武功招式,不仅可以取百家之长,更能青出于蓝胜过源宗。总之,因为我师父交给我的这些,我才能有希望去完成复仇。 “但是,前路太凶险了。我舍不得你和小珊与我一起犯险。所以,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将垂虹剑留给小珊,我将我师父赠我的玉佩留给你。因为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们。 “我已经安排过,料德早已开始将镖局生意关闭,并寻找好隐居的退路。他会在这几天来到这里,接你们过去。 “请你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因为我实在无法亲口和你说明。 ——羽言留” 瑶儿的泪水不自禁地流出,滴在信纸上。小珊醒了,她看到姐姐的脸,一下子慌了,忙问道:“姐姐,怎么了?” 瑶儿摇摇头,背过身去。小珊从她手里抢下信纸,才看了几行,就立刻明白过来。随着信纸飘落的,还有那枚压着信纸的玉佩。 - 话说羽言辞别了乔家姊妹,连日赶路,这一日终于来到铸剑阁附近。 这里是距离铸剑阁不远的一个小村庄,当地人都叫这里是“铁匠村”。因为山里有铁矿,所以村民在这里就以打铁为生。 羽言牵着马走进村庄的时候,正好赶上集市时间。只见卖货的小商人几乎将路都占满了。他们面前摆着一堆堆铁器,正在卖力地吆喝着。羽言放眼望去,见都是些家用和农用的铁器,比如铁锅、铁盆或是锄头、耙子之类的。羽言没做停留,继续往村庄里面走。 渐渐的,有几家商贩开始卖刀剑武器。羽言停下脚步,看了看,见做工和用料都很粗糙。有个商贩看羽言像是打算卖武器的样子,就招呼他说后面还有更好的。羽言就跟着他来到房子后面。 这里就是一个作坊,后面是铁匠铺,前面是卖铁器的摊位。来到房后,那人从里面拿出几把刀剑出来,给羽言过目。羽言一看,比外面摆着的要好一些,但是也只是普通水平,别说和垂虹剑比,就是和以前乔家镖局料剑波他们用的刀剑比差得不是一两个档次。 羽言摇摇头。那个商贩不耐烦了,问道:“客官,你想要什么样的武器?” 羽言道:“我想要好的宝剑。” 那人举起手里的一把宝剑,道:“这把就不错。” 羽言道:“做工和用材太一般了。” 那人见羽言是个行家,就说道:“好宝剑也有,可是价格就贵了。” 羽言道:“钱不是问题,就怕老板的货没我想要的好。” 那人一听,哪能服气,道:“客官你等着,我去去就来。”说完那个人就转身走了。羽言就在这个铁匠铺等着。现在已经接近晌午,铺子里面没有打铁的铁匠。羽言顺手就将马拴在铺子的木桩上。 不一会,那个人就回来了。他带着两个人,一人手持一个布兜子。来到羽言近前,三个人将手里的布兜子打开,里面各包裹着一把剑。 宝剑的款式有好多种,不同款式的宝剑在剑柄、剑长、剑宽上都不一样。虽然三个人带来的三把剑都不同,但羽言看过之后,觉得选材和做工不过是乔家镖局一般镖师所配宝剑的水平。其中有把宝剑只是在剑柄上镶嵌了几枚小宝石,就当成宝贝一样,可是剑刃的材质却没比另外两把强多少。 羽言摇摇头,道:“太一般了。” 那人见羽言连他这几把珍藏的宝剑都没看中,就不高兴了,道:“我们这里的宝剑可是远近闻名的。客官要是连这几把都入不了眼,那我们就就无能为力了。” 羽言觉得和他说话太费事,就指着那把剑柄上镶嵌宝石的剑问道:“这把剑多少钱?” 那人觉得羽言不是诚心要买,就故意报了个高价,道:“五两纹银。” 羽言一摆手。那人以为羽言嫌贵,就赶紧说:“这把剑用材上乘,做工精湛,剑柄上还镶嵌名贵宝石,五两银子就是本钱。” 羽言道:“我不是嫌贵,我是嫌太便宜了。” 那人一愣,道:“客官想要多少钱的?” 羽言道:“我想要五百两银子一把的宝剑。” 那人笑道:“客官你在逗我玩吧。” 羽言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上面写着“壹仟两”。那人眼都直了,道:“客官真要五百两一把的宝剑?” 羽言点点头。 那人道:“我这没有,但我可以带客官去一个地方,那里有。” 羽言问:“什么地方?” 那人嘿嘿一笑,道:“客官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所以那个地方若是没有我们这些本地人领路,客官就是带再多的银票,也进不去。” 羽言听明白他的意思,手一扬,一枚银锭甩了出来。那人眼疾手快,立刻双手将空中的银锭接住。他掂了掂,又用牙咬了咬,见是真的,赶紧揣进兜里,表情立刻恭敬起来,道:“客官真讲究。” 羽言道:“你若是能待我去,我在那里买多少钱的武器,就给你一成的佣金。” 那人闻言大喜,赶紧招呼跟他来的两人,道:“赶紧去老汪家,告诉他们有大买卖上门。”然后对羽言道:“客官稍等,我兄弟老汪家的孩子就在我说的那个地方,我可以带你去。” 羽言故意问道:“说了半天,你说的是哪个地方?” 那人“嘿嘿”一笑,道:“我看客官来这里买武器,应该是江湖人,若是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怎么可能会特意赶过来呢。” 羽言道:“我也是听别人介绍,说这里可以买到武器,谁知道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要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说完,就伸手要解开拴马绳。 那人哪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赶紧自愿招了出来:“这里有一个隐蔽的地方,叫‘铸剑阁’,是江湖上有名的生产武器的地方。好多大侠好汉的兵器就是由铸剑阁打造的。能有一件铸剑阁的兵器,那是顶尖高手的标准行头。但是这里只做熟客生意,所以需要我来为客官引荐。” 羽言道:“这个铸剑阁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厉害?” 那人点点头,道:“真不真,亲眼看。客官随我来,若是这里再没有客官满意的宝剑,我这个铺子都给你。”(未完待续。) 一百二十七章 寻得铸剑问路径 不知山中几许来 顺着山路七拐八转,羽言被带到了一扇小门前。羽言知道,在这山间,藏匿着一座巨大的建筑物,而这扇小门后面,就是通往这座建筑的秘径。 带他来的,总共两个人。一个是刚才那个铁铺的老板,另一个是那个老板请来的同乡。在路上,羽言搞清楚他们的关系。这个同乡的孩子,就是铸剑阁的弟子。 到了小门前,那个人很熟练地敲了敲门。一会儿,门开了。一个男子探出了脑袋。 那人道:“是我。” 这个看门的男子一看脸熟,就打开了门,但是依然嘱咐道:“悄悄进来,莫要声张。” 那两人赶紧进来,可是羽言站在门口却不动弹。 铁铺老板回过头来,一看羽言还站在原地,以为他呆头呆脑不愿进来,焦急说道:“哎呀祖宗,这个门可不好开,你赶紧进来啊。” 羽言道:“喊我祖宗也没有用。我是来做生意的。这样偷偷摸摸进来,我还怎么做生意?” 铁铺老板舍不得羽言的银子,于是解释道:“进出铸剑阁是需要在册子上留名的,我们先进去,把名字留在册子上,然后才能做交易。”然后又指天发誓,保证让羽言能买到心仪的宝剑,这才劝动羽言进来。 进了门,羽言就能看见从山尖上露出的巨大建筑的一角。他问道:“那就是铸剑阁。” 铁铺老板道:“可不是嘛,这是江湖最大的兵器交易市场。自然气派非凡。” 羽言道:“你说的把名字留在册子上是什么意思?” 那人解释了一番。原来铸剑阁的兵器太抢手,所以制造多少就能卖掉多少。而且铸剑阁还采取销售准入制度,每一批货,只有在准入名单上的主顾才有资格购买。铁铺老板请来的这个姓汪的同乡凭借孩子是铸剑阁的弟子,所以在外面贩卖铸剑阁兵器的购买资格。他们有时候也会借着内部的关系存一些货,但是不敢压太贵重的货。而羽言想要的是名贵的宝剑,因此只能带他进入铸剑阁,然后偷偷在名册上加上名字,获得购买资格,然后再去挑选心仪的兵器。 羽言道:“你们这样偷偷倒卖资格,就不怕被发现么?” 谁料那两人却满不在乎,他们告诉羽言已经打通各个环节,不会被发现。 果然,就如二人所说。他们在铸剑阁中一路畅行。后来,三人来到一座偏阁之前,铁铺老板告诉羽言,在里面填下名字就能获得购买资格。羽言点点头。 那人问羽言怎么称呼,来自哪里。羽言道:“我是来自江北的李不羁。” 那个孩子在铸剑阁的老乡问明白这几个字都怎么写,然后就赶紧进了阁楼。过了一会,他走了出来,一脸轻松,对羽言道:“李老板,你就在这里等着,下一轮购买在一个时辰后开始。”然后他俩又领羽言往前走,来到了一个小广场前面。 这时,就有铸剑阁的弟子过来。铁铺老板介绍说:“这位是具有购买资格的江北李老板。” 那个弟子上下打量了羽言一番,然后令他来到小广场旁边的一间屋子门前,告诉羽言说购买者可以先在这里等候。铁铺老板担心羽言露馅,赶紧给他使眼色。羽言就走进了屋子里,铁铺老板和他的老乡也陪着他一起进来。 屋子很大,装饰得也很考究。里面已经有不少人。羽言放眼望去,都是很生的面孔。看着装打扮,感觉这些客户来自大江南北,而且成分很复杂,有男有女、有僧有道,有的人像是普通生意人,也有的人一脸凶相绝非善类。羽言进去捡了一张靠角落的椅子坐下。那些人只是一开始看了看羽言,就再没太关注他。这正和了羽言的意。 过了一会,又陆陆续续进来几个客户,其中有个年轻的华服公子,他带着四五个家丁,一脸的傲慢。进来之后就大呼小叫,嫌弃这里等候的环境太恶劣,要求铸剑阁另外安排地方。可是铸剑阁的弟子也很不客气,于是双方就在屋门口大吵起来。 这算是等待过程中的一个小插曲。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羽言就听到一阵锣鼓声,然后广场上有人开始点名。铁铺老板告诉羽言,念到名字的可以到广场上挑选兵器。 符合购买资格的名字一个个被喊了出来。听到叫自己名字的客户就起身离开房间去小广场。羽言发现有些客户没有动弹。铁铺老板解释说一天有四场内购会。但是有些曾经是铸剑阁客户的人没有获得这次的内购资格,可以先进到这里,等内购结束后,他们再进去挑选。 不一会,就有人念道“李不羁”的名字,羽言也起身,走出屋子,来到广场上。 此时,广场上先念道名字的客户已经在挑选合适的兵器。羽言就是在广场上走了走,看一看,却并不动手去挑选。急得铁铺老板问道:“李老板,这些兵器可是比你之前看到的要好很多,要不你拿起来试一试,看看称不称手?” 羽言正要说话,就听后面传来一阵声音,道:“都是些破烂,拿出来打发要饭的啊。”大家顺着声音望去,就看见原来是刚才在屋子里吵闹的那个华服公子说的。他这句话不仅骂了铸剑阁,还把那些刚购买兵器的顾客也给骂了,立刻就有好几个人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华服公子。 可是他却像感受不到似的,只是自顾自地说:“赶紧把你们家最好的兵器拿出来给少爷我看看。” 从广场正前方的大殿中走出来一个人,他刚才看见了广场上发生的一切,于是才走了出来。他一出来,铸剑阁的弟子们立刻紧张起来,像是被监视似的赶紧忙碌起来。铁铺老板悄悄跟羽言道:“他就是铸剑阁的阁主左锋。” 羽言这次就是来找左锋的,因此他仔细看了看这位铸剑阁的掌门人。只见左锋五十多岁,手背身后,精神抖索,衣着利落,一缕半灰半白的胡须在胸前飘着。 左锋看了看那个华服公子,然后对着广场道:“铸剑阁还有好兵器在我身后的大殿中,想要的可以进来挑选。”说完话,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回到大殿中。 那个华服公子对手下道:“我就说这外面的都是垃圾。走,我们上里面去挑。”然后,他带着手下呼啦啦地直奔大殿而去。 羽言对铁铺老板道:“我们也去那边,看看有没有好货。” 铁铺老板可是求之不得。羽言已经答应他,在铸剑阁花多少银子,就给他提一成的酬金。所以他巴不得羽言在这里豪购一番。 将目光移向大殿的,除了羽言和那个华服公子,还有三四帮客人。他们跟着羽言的脚步,一起往大殿走去。 可是刚到大殿门前,羽言就看见那个华服公子又被铸剑阁的弟子拦了下来。 原来想要进入大殿,需要先交纳一笔意向金。铸剑阁的弟子开口就要五千两银子。那个华服公子又在门口磨叽起来。他吵着,说铸剑阁还没给他看兵器,凭什么先交钱,万一他没选好兵器,而铸剑阁又要黑他的银子怎么办。 羽言看那人衣着和派头不像是拿不出五千两银子的主,所以有些反感他在这里吵闹。于是羽言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五张银票,递给守门的弟子,道:“这时全国通用的银票,你检查下。” 那个弟子接过来一看,确认没有问题,于是问道:“大殿中禁止客人携带兵器入内,如果客人您携带了兵器,请放到这边。”他用手一指大门的一侧,那里站着四五个弟子在等待。 羽言摊开双臂,道:“我身上没带兵器。” 那个弟子赶紧闪到一旁,做了个“请”的手势,让羽言进去。铁铺老板见此情景,喜上眉梢。他卖过不少客人内购资格,但是第一次有客人愿意花五千两来进入大殿挑选兵器,他又能跟着开眼界,又能多赚一笔,因此暗自庆幸。 后面几个人依次也交了意向金,交出兵器后,进入大殿。那个华服公子看到此情此景,脸都有些气歪了。他从怀里抓出一把银票,连看都不看,一把塞给守门的弟子手里,就带着人往里冲。 那个弟子反应还快,赶紧拦住他,道:“公子,你交的钱还少五百两。” 那华服公子立刻暴怒起来,指着守门弟子的脸开始大骂。这个时候,他身边的一个随从,看起来有些年纪颇为沉稳的男子低声对他说:“少主人,我们还有要紧的事情,不必在这里和他们费口舌。”那个华服公子这才停了下来,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往地上一扔,然后进了大殿。那个中年随从对守门弟子拱了拱手,以示歉意。然后又道:“我家主人并未携带兵器。”他和其他几个随从将手里的兵器取出来放在一旁,然后跟着进入大殿。 大殿之中,羽言等先进来的人都已入座,而铸剑阁的阁主左锋,则站在中央,环视一番。他见那个华服公子也进来了,微微皱了下眉,但是却没有言语,而是清了清喉咙,对这几位交了不菲意向金的客户道:“欢迎几位来到铸剑阁赏宝会,下面就由在下为几位介绍我们今天展出的宝贝。”(未完待续。) 一百二十八章 盲选竞价争宝物 不料身陷埋伏中 左锋右手一挥,就有两个弟子捧着一个竖着的匣子走了过来。匣子上面罩着一块红布,所以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左锋道:“看样子几位都是初次来我们铸剑阁,我来介绍下我们赏宝会的规则。首先,请各位盲选心仪的宝贝。然后再进行竞价夺宝的环节,确定宝物的归属。” 铁铺老板悄悄对羽言道:“以前铸剑阁每次展出精品宝贝,都会惹来客户疯狂抢购。所以才推出了这个盲选活动。一会左阁主会将宝贝标注一个盲选价格。谁肯出这个价格,他才会揭开宝物的面纱。如果没有人选择进行竞价夺宝,那么这件宝物就归盲选价格出价者所有。如果有人选择竞价夺宝,那么盲选价格就是低价。最后价高者得到宝物。如果出现几位客户的出价相同的情况,而其中有盲选价格出价者,那么就归他所有。” 羽言点点头。这个时候左锋公布了第一件宝贝盲选的价格。“五千两”左锋道。 那个华服公子嘟囔道:“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兵器,就要先交五千两,如果不满意还不能不买,太霸道了。” 这时,有另一个客户看不下去了。那人身高体壮,一看就是一个外家功高手。他道:“这里买卖自由,要是嫌贵,趁早走人。” 那华服公子用鼻子哼了一声,道:“狗眼看人低,区区五千两银子何足挂齿。”于是一挥手,道:“阁主,这件宝贝我要了。” 左锋道:“盲选宝贝,先定为准。既然这位公子愿意在盲选环节交五千两银子,那么这件宝贝的首发资格就归公子所有。”他双掌一拍,两个弟子赶紧揭开宝贝上的红布,露出里面的真身。 原来这是一对双股剑。两把剑子的剑身像两条蛇的身子一样弯曲细长。从刃面和做工来看,的确属于逸一件精品。华服公子一看押对了宝,立刻喜上眉梢。他忙站起身,伸出双手,就要去抓剑柄。 这时刚才呛他声的那个外家功高手突然开口了:“肯出盲选价格并不代表你就能成为这对双股剑的主人。最后还要看竞价环节的结果呢。” 那华服公子动作进行了一半,听这话就停了下来。左锋道:“不错,下面还要进行竞价环节,除非是你竞价最高或是没有人愿意参与竞价,那这对宝剑才能归你所有。” 那华服公子一甩袖子,不耐烦地道:“好,赶紧竞价。” 左锋看着在座的所有客户,道:“有没有人愿意出五千两银子以上的价格购买这件宝贝?” 那个外家功高手大概看出这个华服公子非常喜爱这对兵器,故意不想成全他,于是喊道:“我出六千两。” 那华服公子回头恶狠狠地拿眼睛剜了一下他,道:“我出七千两。” 那个高手毫无惧色,立刻喊道:“我出八千两。” 铁铺老板跟羽言道:“竞拍就怕遇到故意来斗气的,这样下去不管谁买到这件宝贝,都要额外多花不少银子。李老板,若你不是特别喜欢这个宝贝,就不要出价了。”羽言点点头。 就在这个说话的间隙,华服公子已经将价格喊道了一万五千两。那个外家功高手觉得刺激华服公子已经足够了,就不再抬价。左锋道:“我宣布这件宝贝归这位公子所有。” 华服公子虽然抢下了自己心仪的宝贝,可是却愤愤难平,气呼呼地坐回到椅子上,全然没有之前盲选时候的兴奋。 左锋紧接着命人拿出第二件宝贝。这件宝贝一看就知道比刚才的双股剑要长得多。两个铸剑阁的弟子一前一后,将这件宝贝抬了出来。虽然这件宝贝上面也是裹着红布,可是在场的人还是都看出来了,这样的形状已经告诉大家,下一件拍品是一条棍子。 这件兵器应该是那个外家功高手趁手的武器,他立刻兴奋起来。左锋刚念出盲选价格,这个高手就立刻喊道“我要了”。 左锋点点头,命人取下红布。只见里面包裹的果然是一条玄铁长棍。这条长棍材质特殊,棍子两头有意做了加粗处理,使得整个棍子分量惊人。虽然是件上佳的兵器,但若不是使棍的高手,买下这件兵器也发挥不出它的威力来。羽言看了一下周围这些客户,大概就旁边这个外家功高手最适合这件兵器。 左锋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都没有问由谁来竞价,就要让人把棍子送过去。这时候,华服公子喊道:“我要竞价。”这一下惊住了在场的人。 左锋先让弟子停下来,然后道:“不错,如果有人想要竞价,那我们就进入下一个环节。不知道这位公子愿意出多少银子呢?” 华服公子看了看那个外家功高手——现在对方开始用目光恶狠狠地剜着他——冷笑道:“我要出一万两银子。” 这个出价幅度远超上一场竞价,摆明了是要给外家功高手出难题。那个外家功高手咬了咬牙,恨恨地说道:“行,既然你出一万两,我就再加一千,我出一万一千两。” 羽言问铁铺老板:“这两个人是哪里来的?” 铁铺老板摇摇头,道:“这样的大客户不是我们在山下铁匠村能遇到的。” 华服公子并不是真想要这条棍子,当他逼外家功高手喊出两万两银子后,就不再加价了。左锋一挥手,道:“这件宝贝归这位高手所有”,然后命人将长棍送给外家功高手。 紧接着,左锋又依次拿出来匕首,钢刺两件兵器来拍卖,被另外两个买家拍了下来。现在在大殿之中,只有羽言还未拍下来武器。急得铁铺老板抓耳挠腮。 左锋扫视一圈,对羽言道:“李老板,我们今天还有最后一件宝贝要拍卖,请抓紧机会。” 他话音刚落,就有四五个弟子推出一个大木箱子走了上来。木箱子下面是轱辘,像是一个封闭的车厢一般,猜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左锋道:“下面这件宝贝盲选价格依然是五千两。”他又看了看羽言,道:“有没有人出价?” 铁铺老板赶紧在羽言身边道:“李老板,这是最后一件宝贝了,赶紧出手吧。” 羽言这次一是想了解下铸剑阁内部的情况,二是想认识左锋。他不是来买兵器的,可是不买兵器估计又不能认识左锋,于是羽言道:“这件宝贝我要了。”铁铺老板总算舒了一口气。 左锋看了看周围几个人,道:“有没有人愿意竞价?” 这次其他的人竟然都没说话。羽言一愣,没想到自己盲选阶段就买下了一件宝贝。 铸剑阁的弟子赶紧将这个带轱辘的木箱子推向羽言。 这个时候羽言突然感觉有些奇怪。之前盲选之后,左锋都会揭开宝贝的面纱露出真容,然后让大家竞价。但是这次没有打开宝贝这个环节,就直接将它卖给自己,不符合之前的流程。 羽言的脑袋开始转动起来,刚才的场景一幕幕在眼前回放,他就觉得奇怪,却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这时候,箱子已经推到羽言的面前。两个弟子一摁绷簧,箱子面朝羽言这面的板子从中间打开。羽言最先看见箱子里面的东西,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里面不是什么兵器,竟然是一个女人,看年纪不过三十多岁,有几分姿色。羽言一愣,道:“这是兵器?” 那个女子嘻嘻一笑,一脸的娇羞表情像十三四岁的少女一样,十分做作。她尖着嗓子道:“我就是兵器啊。”然后一张嘴,一团红雾像羽言喷了过来。 羽言这个时候离她非常近,已经躲不开这团红雾。他忙双掌一挥,直接拍向那个女子,身体却加速后撤,可是依然感觉已经吸入了一些毒雾。 这个时候,羽言身后的铁铺老板已经从怀里掏出手刀,照着羽言的后心刺去。羽言在空中横着翻了个身,避开铁铺老板的暗算。而华服公子的双股剑和外家功高手的长棍已经到了近前。 羽言心道,中计了。(未完待续。) 一百二十九章 孤掌如何破险境 暗藏绝技化危机 是金锭! 羽言一下就想明白了。当初,乔逸生押运了三千枚金锭,后来,羽言从玄武冥那里拿到了现在手上这枚金锭。而玄武冥是从西药王宫里面搜出来的,他以这枚金锭为证据,认定西药王宫暗通无悔教。 若是这三千枚金锭真的事关乾坤舆道阵,试问无悔教和西药王宫怎么会偏偏遗落了这一枚呢。西药王宫娘娘可以从容带着心腹在千鹤攻击之前离开,不可能会犯下这样的错误,将如此重要的线索遗漏在药王山。现在想来,他们就是用这枚金锭诱惑对方。无论是谁,想要解开金锭的秘密,就要求助铸剑阁,而他们就可以以逸待劳,在这里将持有金锭的人杀害。 虽然自己还没有露出这枚金锭,但是这里有人认出了自己。如果铸剑阁参与杀害乔大哥,那么他们完全可以利用现在这里的力量攻击自己。而自己也给了他们准备的机会和时间。 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在羽言的脑海中想出来的。而他的首要任务就是先解决眼前的危机。 羽言祭出杀气,整个周边的空气突然凝结,对方的攻击稍微停顿一下。但是羽言心里一紧,他感觉到自己已经中毒,内力开始不畅通起来。羽言忙用内力护住心腹内脏,不让毒气侵蚀。这样也影响了他施展凭陵杀气。 使棍子的外家功高手“呼”地一下,用棍子朝着羽言的脑袋挥过去。这条玄铁长棍特别加工过,比寻常的棍子更加沉重,而这个高手臂力惊人,所以将这条棍子舞得虎虎生风,一棍砸下去可以震碎巨石。 羽言现在不能硬抗,只能小心闪避。而那个华服公子也一改之前的娇生惯养的样子,宛如一条毒蛇,手持双股剑,直刺羽言的周身大穴。 另外一个使匕首和一个使钢刺的也不是普通角色,虽然羽言并不认识,但是看身手应该也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羽言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去回想游江先生的介绍,判断这些人的真实身份。羽言现在要支撑柱,他还未满盘皆输,因为羽言还有最后一样绝学没有使出来,而他要做的,就是等待这个机会。 - 距离铁匠村已经不足二里地了。一个少年停下脚步。他背着一个巨大的箱子,看起来很沉重,可是他早就习以为常。让他停下脚步绝不是因为疲劳,而是他感受到箱子里传来的不安分。 少年将箱子放在路边,四下张望,见没有过路的行人。于是将头贴在箱子的外壁上听了听。他听到里面的东西发出一阵阵的嘶吼,他有些担忧地邹着眉,自言自语道:“多久没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然后他抬起头,向着铁匠村的方向张望,心中开始不安起来。于是,他走到箱子背面,也不知动了什么机关,箱子上面的盖子打开,里面有一道金光早就按耐不住了,一打开盖子就冲了出来,向着铁匠村的方向飞了过去。少年手搭凉棚,望着那道飞出去的金光,目送它消失在天空中。 - 羽言此刻被众人围在中间。那些人大概也忌惮羽言的凭陵杀气,所以在一轮猛攻之后反而停了下来。羽言知道,他们是在等自己体内的毒气发作,然后再取自己的性命。 羽言看了一圈这些人,将他们的样子都记在心里,然后道:“你们就是核心杀手团吧?”羽言之前听巫游介绍过,拥有稳定雇佣关系的杀手被称为“核心杀手团”,也就是被某些个大主顾豢养起来的职业杀手。 因为他们可能是雄踞一方或是声名显赫的豪杰来兼职做职业杀手,所以“核心杀手团”是十分隐秘的。这些人大概也没有想到羽言会知道“核心杀手团”,所以一愣。 羽言也知道,虽然自己已经用真气护住心脉,但是拖下去难免也会被毒气所侵,所以拖下去对自己不利。但是他又在等一样东西,所以要先稳住这些人,让他们别进攻,避免自己气血奔涌,加速中毒过程。 羽言看着那个使棍子的外家功高手,道:“阁下这条长棍使得不错,我猜想当初杀害我大哥乔逸生的时候,在他刀上留下痕迹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你吧?” 当初羽言验过乔逸生的尸体,在他的长刀上发现了一个圆形的痕迹。当时羽言就判断有一个人使用长棍或者短棒抑或是其他的某样钝形的兵器攻击乔逸生的后心,而乔逸生用长刀挡住了这一致命的一击。现在羽言遇到了一个使长棍的杀手,自然联想到那个人。 这个外家功高手眼珠一转,“哈哈”笑道:“若世人知道我杀过十大高手中的两个人,会有多吃惊和崇拜啊。” 羽言又将目光转向那个使双股剑的华服公子,道:“阁下的双剑使得很妙,妙在一对宝剑竟然能使出三把大刀使出的招式来。” 那个华服公子道:“你在步云城可把我的手下全都抓了起来,所以咱俩之间是结下梁子的。” 羽言道:“在步云城的黑狮子虽然听命与女娲,但是他们的武功却不是女娲教的,而是学习排教的刀法大车轮。这一招是三个人同时才能使出来的招式。所以我一度怀疑是紫云七子的旋叶斩。虽然他们也参与杀害我大哥,可是他们供述自己的武功水平并没有能力伤到我大哥,因此我将目光又移回消失已久的排教上面。所幸,在步云城,我抓住了一伙黑狮子,让我知道排教的大车轮果然是后继有人。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一个人就能练出原来三个人才能使出的招式。虽然我要杀了你为我大哥报仇,但不得不称赞你这一手好功夫。” 那华服公子笑道:“凭陵杀气,你莫要说大话,今天我们就让你死在这里。” 羽言又将目光转向刚才在木箱子里突然向自己下毒的女子。这次看得仔细,见她已经快五十岁的人,不过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十岁左右。但是她却像少女一样发嗲,一说话就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羽言道:“这位不用自报家门,我已经猜到了。”他一拱手,道,“恭喜你成为水泽绿谷的二主人了。” 玉兔娇滴滴地笑着,道:“难道小女子还要感谢羽大侠杀了我二姐不成?” 羽言道:“你们使毒的都是解药不离身,一会我擒住你,取了解药就没事了。” 玉兔眼睛一瞪,道:“这个毒没有解药,它会一点一点侵蚀你的五脏六腑,最后把它们都化成脓血,然后你从的七窍中流出来。”然后她仿佛被她说的景象吓到似的,赶紧耸肩缩脖子,砸吧两下嘴道:“太惨了,太惨了。” 羽言又看了看左锋,左锋手持一柄长剑站在圈子外,仿佛是为了防止羽言突破包围圈逃出去而特意在一旁守着。 羽言道:“左阁主手里的宝剑堪称精品,足以作为传世神兵了。佩服阁下的铸剑水平。” 左锋道:“多谢夸奖。听说羽大侠也有一柄好剑,叫做垂虹剑,今天怎么没看到呢?” 羽言道:“那把剑不是我的,以后还得物归原主呢。” 左锋摇摇头,道:“那可遗憾了。” 羽言道:“的确遗憾。我刚才在想,作为核心杀手团,杀人是要赚取报酬的。”他一指这一圈敌人,道,“他们可以把这条铁棍、这对双股剑喊道上万两银子,不是因为他们真愿意花这个钱来买这件兵器,而是幕后的雇主用这件兵器作为雇佣他们来杀我的酬劳。”羽言顿了下,继续道,“而能让左阁主动心的酬劳,我想应该就是我手里的垂虹剑吧。雇主肯定言明,若是杀了我羽言,那把垂虹剑就给你作为酬金。我没猜错吧。”羽言又看着玉兔,道:“三主人应该是不要酬金的,因为你们水泽绿谷应该就是雇佣他们的幕后人物,而三主人一是过来帮手,二是过来督战的。我猜的对么?” 左锋突然“哈哈”大笑,道:“晚了晚了,若你在进入铁匠村的时候就能这样机灵,大概就不会死在这里了。” 玉兔道:“左阁主,你不知道,人在临死之前才是最聪明的。” 左锋道:“不错,三主人说的对。”然后他用剑一指羽言,道:“话说了这么多,毒也该发作了。凭陵杀气,留下命来。” 就在这时,他手里的长剑突然震动起来。这柄长剑是左锋最得意的作品,的确像羽言猜的那样,是左锋打算流传下去的宝贝。而能让这柄剑产生反应,就说明周围出现了神兵利器。 就在这时,一个发着光的物体从外面飞了进来。羽言长舒一口气,道:“终于赶过来了。” 羽言突然高高跃起,伸手抓住这道亮光。这道亮光被羽言抓住后,立刻从原先的球状开始向两端拉伸,以光柱的形式幻化出一柄宝剑来。 左锋看着手里得到感应而颤动的宝剑,惊道:“那是一把绝世好剑,我们大意了。” 羽言这个时候已经回到地面,他内力催动手中这柄无形的宝剑。宝剑的剑芒爆射数丈长,直接横扫围攻的核心杀手团。 那些人赶紧使用兵器抵挡,可兵器迎上去才发现奇怪,羽言手里的就是一道光,无行无迹,根本没有东西。 这些人愣了下,还未见过这样的功夫。左锋道:“这应该和杨鎏恩的幻拳相似,莫要慌张,他中了毒,坚持不了多久。” 羽言冷笑道:“那就来试一试吧。”话音刚落,他手里的剑芒陡然大盛,直接向着包围圈最坚固的地方——玉兔、使棍子的外家功高手和华服公子——刺了过去。 使棍子的外家功高手笑道:“故技重施,看我怎么收拾你。”他想这剑芒不过是幻象,所以不加理会,举起棍子就砸向羽言。 这是这次剑芒却突然实体化,这道光柱直接刺穿完全没做防备的外家功高手的前胸。那人手里还举着棍子,低下头看着前胸“咕咕”地冒血,一脸的不可思议。 紧接着,刺穿他前胸的剑芒猛地炸开,射出万道金光,仿佛无数的剑从他体内刺出,将他的身体削成一块块碎肉。羽言撤回剑芒,趁着这些人愣神的功夫从包围圈的另一侧冲了出去。 正在羽言以为可以离开这里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羽言一看,原来就是那个华服公子的随从。这个人就是刚才华服公子进门时劝阻他的那个有些年纪颇为沉稳的中年随从。他眼见刚才羽言施展武功,一招就切碎了那个外家功高手,却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羽言心道“不妙,这是个高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