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炮客栈》 第一章 少爷回来了(一) 1927年。 华北某地。 黎明时分,天色渐渐擦亮。 一辆优雅木门带帘的马车,由远及近。 那马蹄子的声音,不慌不忙的响彻在郊外通向街市的小路上。附近的树林,稀松或密布,散发着初夏清晨的树林味道。优雅的绿色蔓布与周围。 “管家,我今日回家,不要太过声张,不要让父亲为我破费。还有,不要相亲,我还年轻,年轻。” 说这话的,正是坐在马车里面的戴府二少爷,戴文朗。 其人年轻俊美,眉清目秀,目光炯炯有神,骨子里面却似乎藏着功夫。其健硕不胖不瘦的身上套一身小洋套装,拿着一个男士皮包,似乎装着文件书籍,看起来很有文化。 却在偷偷擦拭着微微冒出的汗水。 因为他爹。 他爹,戴德厚,戴大老爷,那可不是一般的老爷。 其口味独特,家境优厚,喜欢收藏,喜欢摆设家具,装修房屋。出身土匪后改做生意发了家。摆设和家具尤其与众不同,超级重口味。就好像一个大脸盘子姑娘,擦着大口红,还要再抹几把大胭脂。 家里每年都换东西。能摆的都摆。戴老爷乐此不疲。 梳着倍儿亮头发的管家眉头一皱,然后勉强着给予微笑:”老爷,他只是做了一丁点准备而已,而已。“ 一点准备。 ”那,好吧。“戴文朗预知其父一定有所行动。 总之,不要再像上次那样给介绍个眼神溜直快把他吃了的姑娘就成。 二人谈话间。 那一缕刚刚冒出来的小阳光,慵懒的伸着懒腰,从远处山林倾斜过来,得意的映在附近偶有小摊小贩叫卖声音小物件的街道集市,还有戴府的大门廊之前。 红色溜漆的大门之前,威武站立有两只不知名的石头小野兽。高高悬挂的大灯笼上面,画着五颜六色的不知从谁手而出的杰作。 逛早市的三三两两的小人群,一早出来就像发现了新大陆,渐渐将这里包围。纷纷小声揣测议论着。 “这戴府,又唱的哪一出啊?” “这戴德厚戴大老爷,这又是要玩什么幺蛾子?” “难道是戴大少爷,又要搭戏台子唱戏了?” 两个男仆耀武扬威的打开大门,驱赶着:“今儿谁也不唱戏,二少爷要回来了。你们这是要干啥哪,一大早就在老爷府门前瞎折腾。还指指点点的。瞅啥呢?边去,去。别在这叽叽喳喳添乱。” 人群却并未离开。反倒越聚越多。一个男仆赶紧进去请管家。 这戴老爷,家大业大,共有东,南,西,北四个管家。二年轻的专门管少爷之事,两老头子是自己身边的人。 戴府之内。 主客厅。雕花牡丹纹大柱,不知道老爷从哪里出来倒腾来的怪物大石头野兽,可笑的伫立大厅之前。 十八展通亮大红灯笼挂的溜高,旁边,装饰有欧洲大铃铛。 那叫一个热闹。 向前直走,路过整齐的矮树丛,直达大院。 雅致的宽敞会客门厅,门廊全开。 其余几十间大小各异厢房,红黄色和红蓝色各样琉璃大瓦擦拭整洁,好似刚被雨水冲刷。特意安排。 那是老爷特意吩咐从房顶浇灌下来的大桶水。说这样就洗房子了,干净。二少爷定会喜欢。 有丫头偷笑着,开始上来水果小点与桌上。 厅内各木头家居打磨的油亮。各款式样家具混搭,好似人穿了一身花了大价钱买的奇装异服。 由此可以推测,其主人必定重口味,与众不同。 错落有致的柳树已经展开了鲜嫩的柔绿,细细舒展的柳叶随风轻摇,卷着花园里面初夏的花朵味道,渐渐弥漫在大院的每个角落。 正院稳落的雕花红木大靠背椅,上坐有戴老爷。 此老爷五十来岁,红光满面,身材魁梧,威武有力。一身黑色镶边衣服,武林大衫加形如马桶的宽松黑裤。穿起来腿随着风儿在里面乱窜。 那个潇洒。 手持芭蕉大扇,摇了几把,初夏不到三十度,嫌风大,被自己摇出来的大风呛了几口,呸了一下。继而勾手,摊开手掌,叫仆人给换上折扇。 扑哧展开,上有“正大戴府”赫赫写的歪瓜裂枣般的四个大毛笔黑字。这书**底,直达底线,火辣辣的耀眼无比。 整齐划一的仆人,有序的一字排开。 有站立戴老爷身后的,有站立两旁的。个个梳理着油光锃亮的分头,衣着乃是武林装扮套装,系着宽腰带,板正有型,打理干净,似乎在隆重着迎接着什么。 偶有几个晚清到现在不死的老头子不慌不忙夹在男人其中,如同滑稽的点缀,青色长袍,梳着花白的长辫子。那是戴老爷的恩典和隐藏功夫,愣是将这些个老辫子藏了起来。 戴老爷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环顾四周,似乎对他的安排和摆设非常满意。 “大少爷呢?去,把他给我叫出来。告诉他二少爷今日回来。这家伙要睡到何时,日上三竿晒屁股吗?”戴老爷开口了。 声音宏伟有力。 “是,老爷。”一个灰头土脸的老佣人,看上去是一位经常被呵斥的老出气筒,却穿着管家衣裳装扮,点头哈腰的给老爷行礼。 “阿奇,过来。”他连忙回身叫手下,一个刚进府的男孩去招呼大少爷。 “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去把大少爷找来。” 谁不知道,大少爷难请的很! 这哪里是什么表现的机会,分明是没事去找骂的。 愣小子小男仆阿奇却不敢不从,于是伸出一只手,接过夜壶就颠颠去了。 只因老仆人说:“大少爷这几日刚有侍妾一个,不分白日黑夜,他若难为你,你就说是给他送夜壶来着,他还会夸奖你懂事。说不定还会赏你点。”老仆人皮笑肉不笑的吩咐道。 阿奇年轻不熟路,一路小跑,在府里兜了好几个圈子,府太大,门脸都一样,一路问了好几个端茶送水的使唤丫头,总算打听到大少爷在某处厢房,享受他的爱情。 丫头们在他背后偷笑着,似乎准备看一场好戏。 阿奇抹一把冷汗,瞅准了那间厢房。 他慢慢走到门前,细听里面没有动静。战战兢兢的冲着里面小声道:“大少爷,您在吗?老爷叫您出去,去大院,迎接二少爷回府。” 第二章 少爷回来了(二) 阿奇慢慢走到门前,细听里面没有动静。 战战兢兢的冲着里面小声道:“大少爷,您在吗?老爷叫您出去,去大院,迎接二少爷回府。” 床帘动了一下,大少爷戴文杰翻了个身,却碰醒了身边睡着的小女人。 她张开嘴唇,在大少爷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大少爷似乎平素喜唱戏,这小身板看起来是块行家材料,模样也是清秀的小生脸。轻轻推开她,一边拿摸着床边的衣裳,又困意绵绵,不想睁眼:“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是东管家手下的男仆阿奇。”男仆声音略微提高一点。 大少爷眼皮抬起道:“你,进来吧,服侍我穿衣裳。” “是。”男仆阿奇见此门略微晃动,一推便开。未锁。不由暗自佩服大少爷胆肥。渐渐走到大少爷床边,手里的夜壶在略略发抖。 “至于吗?搞的这样?大帅大总统来了也不过如此吧。不就是二弟回家吗?”隐约透过薄薄的床帘,见大少爷从一娇柔貌美的女子肩膀上滑过,女子轻轻拽了一下被子,眼神从阿奇脸上扫过。 阿奇连忙低头。 戴文杰掀开床帘,落下地,阿奇轻轻放下夜壶,在裤子上蹭了两下手,然后给大少爷更衣。 戴文杰瞥了一眼,呸的嫌弃道:“你裤子是抹布啊?懂不懂规矩,笨手笨脚的,我自己来。” 他很快套上一件长袍,然后整理衣裳,拍打上面的褶皱。他不满的看着低头哈腰的仆人阿奇。 “大少爷,再陪我一会儿么。”女人丝毫不顾及那个小男仆的存在,睡眼惺忪的伸出白嫩双臂从床帘而出,在大少爷后面搂住,拉着他。 男仆阿奇又悄悄抹一把冷汗。 大少爷邪邪的笑着,回头轻掐她一个嘴巴:“坏,等回来的吧。” 这女人,就是那许大丫头,年轻漂亮不求上进,家境贫寒做了歌妓。本来是老爷相中要娶进门的九姨太,怎奈大太太不同意。 眼看着要从后门撵走她,大少爷瞧见,央求母亲收留她,老爷也犹犹豫豫的默许了,于是她便成了大少爷的人。 这爷两,啥毛病没有,唯独好这一口。大太太勉强应了下来。 男仆阿奇才十来岁,闻到许大丫头那不知什么味道的香水味道,一直不敢抬头,低脑袋跟着大少爷,沿着白色雕花的栏杆走廊,灰溜溜的走向大院。 大少爷一路整理衣裳,似乎昨夜让许大丫头玩耍的衣裳褶皱还没有去掉。 阿奇听见大少爷小声嘀咕着:“讨厌,把我刚定做的衣裳弄成这样。” 阿奇忍俊不禁又不敢笑,见大少爷忽然停下步子,转过身来。 他问后面紧紧跟着的阿奇:“老爷,说我什么没有?实话告诉我,要不给你好看。” 他回头,看着阿奇。 阿奇点头哈腰的重复道:“老爷问,大少爷呢?去,把他给我叫出来。告诉他二少爷今日回来。这家伙要睡到何时,日上三竿晒屁股吗?” “住嘴,你个狗奴才。”戴文杰气道:“谁让你说这些的?” 阿奇连忙跪地:“大少爷,小的也是如实相告,没想到惹怒了大少爷,还望大少爷赎罪开恩。”连忙跪地,连磕三下头。 戴文杰扑哧乐了:“看来,东管家还真是会调教栽培你。拿着吧,赏。” 他掏出口袋里几个铜板,又加了两个:“既然你肯说实话,那么你以后是东管家的人,也是我大少爷的人,你可听懂?” 他蹲下,捉了一下阿奇的肩膀,这孩子抬起脸来,不过十来岁。不丑不俊,看起来不像是惹姑娘喜欢的主,硬朗的小模样是练过一点功夫的,正好可以做身边的人。 戴文杰一只手轻轻碰他一下胳膊,摊开手掌到他眼前。阿奇未接,看他一眼。目光游移。 戴文杰冷笑站起,一只手拍拍裤子褶皱。 “起来吧。让你拿着,不用害怕。东管家不会说你。我只要你说实话。” 阿奇缓缓站起来,接过铜板。看着大少爷转身的背影。 虽然他的年龄,还不足以明白这“大少爷的人”此话的更多含义,他知道的是从此以后他家里那个老母亲,不用再啃着快要发霉的馒头,喝着凉水了。仅仅大少爷这次的小赏钱,快够母亲半个月的花销。 “是,大少爷。”他感激不已。 “老爷今早可曾见过什么人没有。那个要过来和咱家谈生意开饭店和客栈的大客官,来了没有?” “这个······小的不知道。小的只知道要叫大少爷您出来,欢迎二少爷回府。” “呸。这个小家伙,把我爹的爱都给夺去了。” 戴家人都知道,大少爷对这比自己小年龄的二少爷,那可是有爱有恨。 “五岁。我比他大五岁。我还要欢迎他回家。”大少爷一路嘀咕着,渐渐靠近老爷的大座。 第三章 二位小姐(一) 大少爷戴文杰一路嘀咕,这会就来到了戴老爷附近,肚子也是饿了。 昨晚,那许大丫头给他灌了不少酒,霸占了他的爱情。昨晚饭还未吃,这功夫就早上了。 此刻,大院的戴老爷也喝风喝了好一会了。见大儿子走过来,还带着些许困意。 戴老爷问东管家道:“是忘记给大少爷准备食物了吗?” 东管家满脸堆笑。 “爹不会是让我露天吃饭吧。”戴文杰琢磨着,未语。 “爹。早。”戴文杰半睡半醒的给戴德厚请安。 “文杰来了啊。坐。” 戴老爷仍然摇晃着扇子,一边喝着风,一边扯着嗓子眉开眼笑。一个手指指着他对面的一排板凳。 那是家里仆人聊天时候坐的。文杰丝毫不乐意但是也毫无办法。 这戴德厚他一直任性,家里有家大业大,虽有家教但聊天时候随意,家里不分主仆,没大没小。 那土匪出身的习惯仍然未改变。一会和睦一会一惊一乍。有时候大动干戈拿起板凳就砸,有时候称兄道弟大碗喝酒。 总之现在也是老爷了,还是有所收敛。 “是,爹。”文杰整理衣裳,摆动一下长袍落座。 一阵早风吹过。 十米开外的戴老爷看着他。看文杰那状态分分钟就是睡眼惺忪心不在焉。 “儿子,你咋啦。” “爹,准备早饭了吗?”文杰饿了。 “丫鬟,丫鬟,死哪儿去了。把客厅里面那几个果子拿来!”老白毛辫子东管家可算找到说话发威的机会,对着门厅囔囔着。 有两丫鬟探出头来。梳着传统典型的丫鬟两犄角发型。 戴老爷一摆手,她们又缩回门厅。 老爷若有所思:“果子不能当早饭。文杰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各位老少爷们都还没有吃饭。厨房那厨子,我给打发去市场买鱼去了。文朗今儿回来,他爱吃鱼。这个……” “好了,爹,不要做难。我出去上街吃,顺便给大家带点包子豆浆回来吧,派两人跟着我。”文杰假装应付。 其实他是不想多呆。 大门口过来的男仆,这会也来到了附近,给东管家耳语几声。 “老爷,大门口有老百姓滋扰。我去看看,打发他们走。”东管家嘻嘻的说。 戴老爷从腰间掏出一个小蓝线口袋:“今儿高兴,拿着。给大家分点铜板吧。” “是,老爷。”东管家点头哈腰的接过来,将钱袋顺手放进衣袖。 每年二少爷一回家,老少爷们和看热闹的老百姓光是得到的赏钱,就是不少。 所以,门口那些老少爷们,迟迟未走,就是等这一出呢。 东管家跟着男仆后面走,忽然又哼了一声走到他前面。男仆不明所以的尾随其后。 “我说你们两个身上就没带着钱吗?随手打发得了,还要请我亲自出马。” 东管家趾高气昂的走着,男仆未吱声。 二人穿过不知名的花香扑鼻的花园。 戴府对面的小吃摊子前,来了一对锦衣刺绣装的青年男女。 有一位似乎女扮男装。 “妹子,你看对面,好生热闹。我们去看看。”那女生对着“他”说。 第四章 二位小姐(二) 戴府大门之前,众人呼呼浩浩仍然未走。 人头攒动。 有人听说二少爷回来,特意过来。 看见几个仆工人将一溜小板子摆放门前,众人各自指指点点状态尤佳。 门口那功夫男仆好说歹说,让大家散去,众人依旧。 声音在未到大门的院子内依然听的真切。 引路的男仆又窜到他前面去了。 东管家微微不悦:“哼,没有家教。还是山贼模样。” 男仆还是未语。 东管家不悦。 随即到达大门。 这从两位耀武扬威的男仆身边挤进出来的东管家,刚刚站立门廊。见围观此情景,连忙从右手的衣服袖子藏着的口袋里,拿出一些铜板。颠一掂,有点分量。 随即招呼男仆,两人从他背后过来,略略低头应承。 “各位老少爷们,先散了吧。待二少爷中午回来,各位再来捧场如何?” 两个男仆接过铜板,一边吓唬着,一边一一递给众人与手掌,人群亦逐渐挥袖般扫兴散开。 东管家见仍有二位依然站立在大门之前。 东管家连忙上前。 一位乃是鹿府千金,鹿美芝大小姐。 那时髦的洋伞,大清早就着急用了起来。头顶一撑。刚烫的发卷和耳坠子都是一甩一甩。脸盘子不大不小,五官端正,人不算很漂亮但是还算可端详,打扮起来的确花哨花枝乱颤抖。 见她化着口红膏,胭脂,戴着项链手链,基本上可以戴的都戴上身了。 此女未嫁,在此时算为大龄圣女。嘴皮子功夫一流,总之谁也不要招惹她就对了。 众人皆知此女恋慕大少爷的戏,也许还有可能,是大少爷他人。 鹿美芝身旁,一位少爷装扮,穿着蓝中带细叶图案的长衫,套着马甲,眉清目秀细皮嫩肉的像个女子,目光清澈有神采。个子比鹿大小姐略微高一点。虽是男儿装,模样比鹿小姐俊俏许多。 其手中,摆弄一把折扇,比戴大老爷的折扇倒是精致了不少。书法也比戴老爷精细,最起码可以看得入眼了。 东管家尚未见过此人,只认得鹿大小姐,于是道:“不知二位前来,失敬失敬。鹿大小姐平素过来看戏,只是今日不是我家摆设戏台子,乃是二少爷要回来。所以……二位,请回吧。” 吃了一个闭门羹。 东管家带着笑脸关上了大门。在里面碎碎念道:“今儿真是开门开早了,老爷太高兴。” 鹿美芝扫兴一般的看着关闭的红漆大门,气的直撇嘴。忽然像发现了什么,兴高采烈的指着一排横七竖八的牌子。 “妙楚妹子,你看,这个有趣。” 按照民国读书顺序,从右及左,每个大红板上一个豁达大字。仔细打量,拼成一起,乃是横七竖八的写满着“欢迎二少爷回家”。热热闹闹写满了十来个牌子。多余均是画的粗俗大笑脸。 这俊美假少爷,随即说:“表姐,今儿出来早了,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不嘛,你答应今天假扮我男友,要给我装脸,好人做到底。陪着我。”鹿美芝一脸陶醉模样。 第五章 妙楚 鹿美芝一脸愉悦,依赖般的拉着妙楚表妹的手臂。 妙楚无奈的应承笑笑。 这小混账表姐。 只为了在那几个名门名媛面前,领出来一个英俊威风的男朋友,显摆自己不是大龄圣女,就瞄准了朱妙楚。 这表妹,可是在大山隐居学过多年功夫,年仅十四岁已经长得出类拔萃。 男生扮相既出,谁可阻挡。 果然有效。那几个名媛眼羡不已。 表姐乐此不疲。所以这大清早,又被表姐逼着扮少爷作伴上街了。 那戴家大门,忽然开了一条缝隙,原来是戴老爷家的一条看门大狗。 探出头来看着二人,看不出恶意善意,高兴或不高兴。 大舌头甚至滴答哈拉。 鹿美芝不由自主的抓了一下表妹的手臂。 “妹子,保护姐姐。” “就讨厌这样的大狗了。妹子,你有功夫,赶走它。” 这少爷装扮的妙楚姑娘,此时又困又饿。 即掏出袖子里面自己感觉无关紧要的小东西,丢了一下,那狗脸随即闪躲,又意犹未尽趴与门缝观看。 汪声未出,就看见朱妙楚拿出来弹弓。 大狗便知趣的退下。 妙楚斜了一眼那狗,道:“表姐,我们也回吧。这天刚亮就出来溜达。早餐还没有吃,肚子也是有点小饿了。” 说话的“少爷”朱妙楚不耐烦的看着向里张望的鹿美芝。 那桃花般的望眼欲穿的眼神不知道在瞅着什么。 大门被听到声音赶过来的仆人哄的一声关上。 鹿美芝这才扫兴一般的将胳膊挽住妙楚的手。 妙楚道:“表姐,那狗溜走了,我也饿了好一会了,可否去吃早饭?从我下山到你家,假扮你男友给那几个大家名门闺秀看,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 鹿美芝一脸不悦。 “妙楚,听你此话,莫非嫌弃姐姐不成?” 妙楚展开折扇,笑曰:“姐姐取笑我。” 鹿美芝假惺惺挽着妙楚胳膊,指着对面的早点摊子,还有刚来街市的一个首饰摊子。 任性道:“陪姐姐挑完首饰,随便你吃,我请。” 妙楚看着她认真又任性的神色,只好认了。 鹿美芝犹如脱兔一般直奔首饰摊子。 二人开始假扮情侣模样挑选首饰。 这鹿美芝,昨日央求表妹朱妙楚,假扮少爷,只为在几个待嫁的名媛面前不至于丢脸。 怎料到,当名媛们看见妙楚出现的羡慕眼神,美芝她竟然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上了瘾。 从昨夜打麻将要妙楚作陪,玩到尽兴。 才睡了几个时辰,这又早早出现了。 比太阳还早。 不大不小的首饰摊子,却琳琅满目的摆放着各地的可爱物件。 妙楚随即发现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对耳坠子。 那是早年母亲给她定做的款式,后来父亲带她上山练功,路上掉落,再也寻不见。 老板伸出五个手指。 五个铜板,她只有三个。 阳光已经到了早晨的高度。 那不慌不忙悠扬的马蹄子,这会已经来到了街市。 “南管家,下车随我四处走走,我还要给母亲买点礼物。” “是,少爷。” 第六章 晨(一) 不知不觉,阳光已经到了早晨的高度。 那不慌不忙悠扬的马蹄子声音,还有马儿的铃铛声,这会已经来到了街市。 年轻的二少爷戴文朗从座位上站起,手里的皮包依然在手。 “南管家,下车随我四处走走,我还要给母亲买点礼物。”他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带有回家的喜悦。 “是,少爷。” 南管家随即安排仆人将大箱子先运回戴府顺便禀报老爷一声,自己则颠颠跟随戴文朗其后走着。略微低头。 “这一年,咱们这街市还是一样热闹。只是百姓做买卖的吆喝声音似乎小了些。”戴文朗看着街市两旁的摊子,略带敏锐的说。 “是。偶尔来点日本兵,好在有大元帅张作霖的管制,这帮兵也不敢轻举妄动什么。”南管家附和笑着,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围。 “奶奶怎样了?”文朗一边前面走着,一边问道。 “回少爷,老太太安好,只是那精神疾病还是偶尔发作,偶尔也会半夜跑出去。我等加派二三十人方可寻回。少爷此次去大不列颠,可曾寻得药物?” 戴文朗摇头。 只是控制药物,不能彻底。 他未说。 老太太只要精神病一来,功力似乎增加两成,家里谁也别想睡觉。登房子上瓦,常有的事。 功夫奶奶。 好在,他爹没有这个毛病。他大哥和他也没有。 “那边是女士的饰品摊子吗?我们去看看。”戴文朗颇有兴趣。 不远处的鹿美芝,兴高采烈的采集到自己喜欢的胭脂,香膏,在已经厚重的脸上又狠狠抹了一把。 免费试用的。 “表姐,不要如此化妆,好难看。” 朱妙楚终于忍不住,说了实话。 美芝却满不在乎的白她一眼,却瞥见了风光无限的戴文朗。 初见他时,还是在雷家班子打擂的舞台上。此小爷十四岁对抗两位功夫爷。名声远扬。 除了这呆傻在山上练功几年未回的妙楚妹子,本地人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功夫,想来他已经快一十七岁了。看起来更加硬朗,俊俏。 鹿美芝眼睛都不知道眨了,嘴角的哈拉几乎要流淌。 大少爷那是帅的有文采,二少爷那是明晃晃的少女菜。 当然,一定要包括她这个大龄圣女。 “表姐,你看啥呢?那个小少爷吗?有啥可看的。你不是喜欢戴家大少爷吗?” 鹿美芝哼了一声,立刻喜笑颜开地眼神盯在戴文朗身上,看着他走来。 不料,他却走到妙楚身旁。 “这位少爷,眼光不错。你也喜欢景泰蓝么?只是好像,你佩戴也多少有些不合适吧?” 朱妙楚连忙从手臂取下景泰蓝的手镯子。只是真的舍不得,又悄悄瞥一眼那蓝色中带着雕花的景泰蓝。手镯子和自己平素喜爱的那件蓝色女士练功衣裳,正好相配。 算了,就算买的起,爹爹也不会让她戴的。因为她就是爹爹给定型的武功女侠。 “老板,这镯子,我买下了。多少钱?”戴文朗拿起妙楚刚犹犹豫豫放下的手镯子,看着那梳着油光水滑的发型的老板。 第九章 交手(二) 妙楚那股子冲劲上来了。她打算活捉戴文朗这个叛徒。 “卖国贼,你休想走。” 文朗气想:你这个小笨蛋,我明明一再帮你,你倒好,帮了倒忙,到时候我们谁也走不掉。 于是他灵机一动,对着小鬼子野田少佐道:“这姑娘是我媳妇,她不好好呆在家里,想当男人,上街打架。你们快点回去,待我处理她便可。” 喝的醉醺醺的量小日本也无意过问这个人纷繁家事。于是笑说“谢谢你的钱”便径直走向牛大胆的香烟摊子去了。 “妙楚,不要打架啊,他可是戴家二少爷,不是啥卖国贼,他还经常帮助穷人呢。你看看他长的这么帅气善良。”鹿美芝急得直想跺脚。气想着你这个丫头,哎,你根本就不了解这二少爷。 妙楚却将戴文朗右臂扣住,拧到自己身边让他背靠自己。戴文朗小声道:“怎么,想拥抱我。你真笨,我明明在帮你。” “少废话。跟我走。找个地管管你这个叛徒。”妙楚脸蛋微微泛红,不知是被他气的还是羞涩。 不远处,野田比划手势,接过牛大胆的香烟。忽然看见这边。 “哦?文朗君被捉了。”野田少佐带着酒意拔出枪来。周围的小贩眼睛锃亮透精,都开始陆续收拾东西。但是有几个不怕死的路人似乎在偷偷摸摸围观。 “文朗君,需要用枪吗?”野田摇晃过来,似乎有开枪之意。 戴文朗被妙楚一边扣住手臂拧着,一边笑答:“等我把媳妇捉回家的。” 媳妇?这个说辞使用了两遍,也太特别了。妙楚的脸嗖的红了。 鹿美芝拽着妙楚的胳膊,无奈她纹丝不动。这丫头的功底一般人不是她的个。 美芝气得小声在她耳边道:“表妹,不要命了?这是在城里,不是你家大山上,这边复杂的很。别管戴二少爷是不是卖国,你先保住咱们二人性命和大家的好不好?你先顺着戴文朗。” 妙楚看见周围有的百姓绕道而行,还有立刻收拾摊子的小老板们。忽然恍然大悟一般,假笑着对文朗说:“相公,你今日让我玩一会不成吗?非要这样和我斗?” 其实她很想说呸,不是为了老百姓,我会叫你相公。于是强压住自己的怒火没有吐出这些话。 她恨恨的甩开文朗的手臂。 看见野田他们接过戴文朗皮笑肉不笑的递过去的一盒火柴,点火抽着香烟,得意的晃着走远了。路边躲闪的人们也接二连三的走过来,像是要给戴文朗问好。 似乎都认识。 鹿美芝捧着捡来的胭脂得意的揣进小包里。碎碎道:“赚了,今天真是赚了。” 妙楚看见人们指指点点笑话她的模样,再看看化妆化到极致的表姐爱慕虚荣捡便宜的德行,再看看当作没事的戴家二少爷和他家那个管家,那光辉灿烂的脸庞后面,不知是否是卖国贼的嘴脸。着实气愤。 她立刻推开人群,欲走。 “敢问姑娘芳名?”身后那个好听的男声追在其后,却激发了她的怒火。于是一个巴掌打过去,不料却被文朗一只手握住。 “怎么,姑娘今日是不放过我了?只是问问名字,就要动手?正好,咱们练一练。” 第七章 晨(二) 戴文朗拿起妙楚刚刚依依不舍放下的景泰蓝手镯。 “老板,这手镯价格多少?” “哎呦喂,您瞅瞅,我这老眼昏花的,竟然没瞅见,原来是戴家二少爷回来了啊,失敬失敬。这才一年功夫,二少爷真是越来越风雅倜傥啊。这镯子,老朽可不能要您钱,您直接拿去便是了。” 卖货的老头子梳着油光锃亮的大分头,再配上点头哈腰的模样,让妙楚和鹿美芝暗生怒火。她们姐妹两卖了不少东西,他也没有这般态度,反倒多加了不少钱,说是单款。这才刚见到什么戴家二少爷,怎么这傲人的态度,来了一个大逆转? 鹿美芝一边试用着那少的可怜可以免费擦涂的口红膏小样,一边借着小镜子偷看戴文朗。 倒是妙楚,似乎对这般俊美的少爷不感兴趣。估计她也没有谈过恋爱,难怪是刚从大山学功夫出来的。 “老板,我想买这对耳坠子。三个铜板可以吗?”她依然惦记这耳坠子。 “这位爷,您不要拿我开玩笑了好不好,这可是单款。怎么?想用买包子的价买这好东西?”老板的声音简单滑稽。 “哪里是单款,我母亲明明早些年给我定做过同样的。” “爷,你可不能这么讨价还价的啊。这不是拿小老儿我开玩笑吗?你母亲给少爷您定做过同款,少爷,您可真会说笑。” 妙楚这才想起自己女扮男装,不由得脸蛋微微泛红,寻思着找些说辞可以蒙混过关不被人笑话。 戴文朗却忽然留意起身边这个妙楚“少爷”来。当他悄悄打量,妙楚微微泛红的小脸,长而密的眼睫毛,耳朵还带着耳洞。的确发觉这个少爷有假,分明是姑娘一个。女扮男装。 于是笑道:“这位爷肯定是说笑了,这对耳坠子,我正好买给我家母亲,她肯定喜欢。南管家,拿钱给老板。” “是,少爷。”南管家从随身布包里,取出十个铜板,递给老板:“拿着,十个。估计也是够了。一定要收下,不能再送给我们了。” 本是戴文朗好意想帮助妙楚开脱,不料姑娘却暗生怒火。寻思着你抢了我的手镯,又和我抢耳坠子。真是太仗势欺人了吧。 戴文朗做事不明朗,遭来误解。自己却嘻嘻的笑着,看着这对姐妹花。 妙楚头一撇,不看他。倒是鹿美芝很不在意,又对他献媚般的的说:“既然二少爷回来了,怎么也要接风喝点吧,今日可否赏脸,来我府上一坐。” “谢谢姐姐好意,我还未回家,先过来给母亲买礼物的。” 美芝一听文朗叫她姐姐,就没好气的嘴一撇。 妙楚气道:“我们回吧,今日扫兴的很。” 文朗这才发觉自己可能被误会了,于是道:“少爷留步,若是喜欢,送你便是。可是你怎么戴?” 他拿着耳坠子,摊开手掌,在妙楚眼前。却气的暗骂自己,怎么见到这姑娘竟然不会说话,不会表达了?不可能是喜欢她吧,这算什么,仅仅一面之缘。可笑自己没有恋爱过。 “戴家二少爷,您已经买给您母亲了,又送给我?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怎么会和老人家抢东西。”妙楚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远处,却缓缓走来喝多了的两鬼子,小日本军官。 第八章 交手(一) 不远处,某驻军这天放风休息的两小日本鬼子,穿着那身他们引以为荣的制服,喝的摇摇欲坠般的样。正在对着摊主比划着手势,想要拿两包香烟。 这摊主姓牛,人也壮实胆大。外号牛大胆。他这早晨生意才开张,哪里会乐意把香烟白送,跟着比划说要铜板才可以。 两小日本鬼子军官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的他们,还算有所顾虑当地管制,也不擅于抢夺。 因为,还未到那个时候。 此刻,还多少受制与张作霖还有当地某些人等的制约。 一个小鬼子摸着腰间那斜挎的手枪盒子,生气想要砸摊子,另一个却拉住他掏出枪的手。用日语说咱们有钱。 可是翻遍口袋,一个铜板也没有。 “野田少佐,我们直接拿走就可以。” “那多没有意思。等着看我做点什么。” 那被称呼为野田少佐的青年男人,忽见不远处的戴文朗侧影,拿着那个蓝色丝线的口袋,掏出铜板,以为他是抢在朱妙楚之前,把那耳坠子夺下。 “咱们的钱来了。”他使劲睁起迷糊的两眼,笑里藏刀的靠近戴文朗。 另外一个点头跟随。 文朗似乎有所察觉。 南管家小声道:“少爷,有小日本。好像冲着我们来的。” “不要理睬。老板,今儿这耳坠子,如果再做出一对,给我留着。要一模一样的。最好定做,加倍钱可以给你。就算给这小爷赔礼了。” “少爷,明儿再来,一准做好给您。”老板看见小日本拿着枪,他连忙推脱文朗递钱的手,立刻有收摊的意思,连忙应付笑了一下。又对妙楚说:“那,这位爷,今儿我先收摊了。对不住各位了,明儿再来啊。”连忙收起折叠的各式小物件,手忙脚乱装进背包。然后脚底抹油一般的溜走了。 鹿美芝眨巴着眼睛,捡起地上掉落的的几个胭脂盒子。喊道:”喂,老板,你掉的东西不要了?“ ”全都送给你们了,不要了。“老板的声音越飘越远。 戴文朗忽然回头,看着那野田少佐。让人惊讶的熟练日语从他嘴巴冒出。 ”野田少佐。“ 那人似乎认出了他。 ”原来是文朗君。好久不见。“他使劲眨巴酒醉的两眼珠子方才认出。而后快乐的笑容。 ”野田少佐这么早出来,有何贵干。“文朗假笑。 ”我和小藤君没有烟抽,想出来买一点,可是忘记带钱了。“ 戴文朗随即让南管家拿出一个小包,立刻丢给他。笑曰:”这些是孝敬您的。“ 野田伸手接住,牙齿都快要笑出来,两小鬼子立刻日式点头。 ”少佐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们回去了。“ 文朗和南管家回应点头,也转身欲走。 却被妙楚双臂拦下。 “怎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凭什么要人家老板特意为你定做耳坠子,我娘亲不喜欢和别人戴一样的东西。” 其实,她是憎恨卖国贼。找个说辞罢了。 戴文朗气想,这丫头,火烧眉毛了还不顾眼前,一会看那小日本如何抢你吧。 他伸手打算打开拦挡,不料感觉妙楚臂力。 这姑娘,有功夫。 第十章 泥 “怎么,姑娘今日是不放过我了?只是问问名字,就要动手?正好,咱们练一练。” 文朗笑着,轻轻打她一下肩膀,快步跑出去,几步蹭蹭上了一处房顶。妙楚瞪起好看的眼,立刻跟随。 两人稳稳站立一户房顶瓦块之上。初晨的阳光毫不客气的照耀着二人,洒落下一对人影。这功夫,已经吸引了路边的一些眼神儿。 “卖国贼!今日我不会放过你。老实一点,束手就擒吧!”妙楚踢腿过去,文朗连连躲闪。 边躲边笑。 “你学过功夫?”妙楚几个拳打过去,却又都扑了个空。文朗笑曰:“姑娘,该我打了。” 他拦腰一掌打下去,妙楚还未来得及闪躲,脚底一滑,却把她牢牢搂在怀里。捉住渐渐来到那屋脊顶上。只够站立一人。妙楚被抱悬空。 房子下面闻风而来的老少爷们高兴的直叫好。似乎比看戏还要精彩。 “你松开我。” “松开你会掉下去。你只要答应我,以后不叫我卖国贼,我今日就放了你。还有,你要告诉我。你是否叫做朱妙楚。” “呵呵,是我表姐告诉你的吧。卖国贼。叛徒,汉奸。”妙楚字字珠玑恨不得呸在他那脸上。 戴文朗被如此称呼气的手一松,她瞬间滑落,忽想要捉住她,不料只捉住她头顶的那帽子穗子,正好掀开,露出一头飘逸秀发,人就这么掉落下去。 砸在房后不知谁家的院子里。一片泥汤水之声豁然而起。 戴文朗犹如闯祸少年,立刻匍匐与房顶,向下观看。 下面,是一个泥坑。 不知此大户人家请的哪路高人,愣是将不宽敞的这个侧院凿出来一个大坑,貌似要做个水池。旁边就是无数的鸡鸭。 扑腾着略带夏日鸡鸭那身上特别的味道的翅膀。直冲妙楚过来。泥巴水加粪便水。 妙楚瞬间这衣裳,犹如报废一般,清汤带泥,可就来个确实。 文朗将要爆发出来的嘲笑解气欲喝彩,不料却看见妙楚哭了。 这丫头,怎么了。他立刻跳落下来。几步窜到妙楚身边。她未爬起,而是蹲着。 “喂,媳妇,你怎么了。摔疼了?” 妙楚哪是哭的什么疼,分明是这身衣裳,为了给表姐装男友,从锦素衣行那边花高价租来的。这要是弄坏了,得赔多少钱啊。这要让她那个霸气的爹爹知道,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哭的这个。 妙楚咧开漂亮的小嘴巴嚎啕大哭却没有眼泪的模样,让戴文朗又好气又喜欢。 “怎么?还不认输?都成这幅模样了。” “要不是你使坏,我怎么会掉下来。” 妙楚哭声不止。 “好啦好啦。姑奶奶,算我输了,好不好?你先出来,我看看你脚瘸了没有。” “谁是你姑奶奶,我有那么老吗?”妙楚摸一下即将流下来的小鼻涕。伸出手,扶着戴文朗递过去的右手,跳之出来。 “好了,别哭了。你是大美女,大英雄。”文朗掏出手绢,给她一边擦着泥巴脸,一边说。 “大英雄,今日多有得罪。不过你也着实误会了我。这耳坠子,我亲手给您戴上,算是赔罪。” 妙楚看着他手忙脚乱翻着口袋,又可气又好笑。想:好你个汉奸,我装成瘸子,看你怎么办。 第十一章 任(一) 妙楚看着戴文朗,想着,这个汉奸,我要好好戏耍他一番。我今日就装成瘸子,给你好看。 妙楚哎呦一声蹲在地上。 “喂,媳妇,你这腿……” “没事儿。”妙楚故弄玄虚。 戴文朗连忙蹲下,见她摆手说没事。于是取出口袋里的耳坠子,不论妙楚反对,硬生生戴之上去。“大英雄,这下你满意了吧。” 见她又在撇嘴捂着腿,又赶快按在她的脚上。 “真没事儿吗?” 不料却碰到她的手,两人同时往回一缩手,略显尴尬。 妙楚隐藏在泥巴下的脸红了,不知道是看见他怜惜自己产生了不好意思或是对自己装瘸子产生了羞涩。于是连忙别过身去,不让他看见。 一旁附近的小木头门内。摆弄着一铁盒子枪的年轻女子,沈倩。扭动腰肢,对着镜子,摆动几下刚发的女特工制服,上身一件白色的衬衫,裤子乃是一条土黄色洋气的带背带裤子。腰间搭配一手枪盒子。越瞅自己越是喜欢。 于是不顾初夏温度,拿起那双靴子。一边跺跺脚试试提前发的靴子是否稳当。高端大方的举起手枪,对着镜子瞄准找姿势。 忽然听见自家的厨娘疯疯癫癫毫不斯文的在侧院高调大叫“偷鸡贼。” “都是我爹,请个神经病厨子。天天都说别人像偷鸡贼。”她拎起抢便踢门出去。从圆形拱门直达侧院。“贼呢?我把他毙了!” 吓唬。 戴文朗眼睛尖,一眼瞧见这蛮不讲理长的漂亮的沈家小姐。 糟糕,怎么是她家的侧院。 莫非这些鸡鸭都是她养的?这品味也太另类了一些。要说这朱妙楚是个女不讲理,这沈倩绝对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不要让她认出自己最好。 这丫头洁癖。于是未等沈倩发现之际,戴文朗手忙脚乱从泥坑里面捞出一捧泥巴汤。胡乱抹在脸蛋上,成了和妙楚一样的泥泞黑人,特别般配。 不远处的似乎顺风耳的略胖厨娘举起一把坚硬无比的大大扫帚,挥之即来。“偷鸡贼,看我不打死你们!我打。” 戴文朗忙问妙楚:“能跑吗?” “你说呢?”文朗见她撇嘴哎呦捂着腿的模样,立刻将其横抱起。沈倩看见了这边。 “这些人都是谁呀!脏不啦叽的!看我的枪!”在沈倩举枪威胁的呼号声中,在厨娘的猛烈追击下,扫帚底下来回躲闪。沈倩举着枪,姿势标准,谁也查不出她还不会装子弹。 围着泥池子,伴随鸡鸭扑棱翅膀。足足绕了三个圈。 “大婶子,您是误会了。我们是好人。”文朗抱着妙楚,边躲边解释。 厨娘边挥扫帚边叫嚣:“好人?好人掉到我家院子里面,身上还有鸡鸭味道。还叫我大婶,看我不消你!” “姐姐,叫姐姐好了吧。”文朗叫的直想吐。 厨娘得意的嘴巴一撇:“叫啥都不好使。”大扫帚又挥之下去攻击他们的腰部,文朗为要妙楚不被碰刮到,自己扭身用手臂遮挡,不料划伤文朗的手。厨娘愣了一下。 “喂,你不要紧吧。”妙楚稍微怜惜了一下。 好个侧院一个热闹非凡。 然,这边沈家大院,却迎来了戴家财务主管。高某。 第十二章 任(二) 沈家,坐落与街市繁华之处。门脸和戴府有异曲同工之妙。宅子虽古旧但是硬实。都是大围墙,里面大小屋子众多。 沈老爷与戴文朗之父戴德厚,早年也算颇有一番交情,都是从土匪山下来“改行”的商人。一起做买卖发家,先后买下了这些旧宅子。 只因不懂事的沈倩,在那次雷家班子打擂之后,任性的恋上比自己足足小了七八岁的戴文朗。而少年戴文朗不解风情,百般嫌弃抵赖推脱,戴德厚甚至为此与沈老爷大闹一场说他家姑娘威逼利诱。沈老爷自觉面子挂不住。自此,沈老爷不论听闻戴家任何消息,都采取避让之势。 那事之后,戴德厚倒是热情,总是邀请他。尤其是做生意。 “老爷,戴家财务高主管来了。似乎为了这次投资一起开办客栈之事。”沈府管家得来通风报信一般的进入客厅启禀老爷。 “他戴德厚不是很有钱吗?要我参和什么,不见。”沈老爷正在桌边准备品茶。 有人孝敬送来的碧螺春。说此茶叶产于太湖洞庭山,茶树与果树间种,所以此茶叶具有特殊的花朵香气。又传说康熙皇帝南巡苏州赐其名为“碧螺春”。 斜着眼珠子,看着茶壶里面的热水尚未沏满。他顺带着长满胡子的嘴巴一撇。摸着头顶那依稀可见的极短秀发茬子。秃脑壳似乎更加明亮了。 “找个理由,把他推了。” “听说,这次戴老爷没有任命大少爷,倒是想要二少爷上任。担当客栈总管。”管家看着那热气腾腾的茶叶水从丫鬟手里的茶壶倒出来,仍旧絮叨。 “不许再提那个小兔崽子。也不知沈倩发的什么神经,喜欢他戴德厚的儿子。这小子不是在大不列颠求学吗,还能上任什么客栈总管,他自己能管好自己吗?”沈老爷气不打一处来,也闻不出茶叶的什么味儿。 管家见老爷余怒未消,忙笑脸相迎:“那我就按照您的吩咐,去大门口打发那个高主管走人。” 沈老爷看着屁颠颠跑出去的管家,看着笨手笨脚的丫鬟给他沏茶,哼了一声。拿起茶碗喝了一口,烫的直冲眼。 “老爷,这是刚烧的开水。” 沈老爷气的拿起桌边的扇子,摇晃起来。 太阳已经悠哉空中,今日又将是一个大晴天。院子里面,倒是偶尔可以听见一些虫鸣鸟叫。 另一边的侧院,依然水深火热一般。 抹的泥黑的戴文朗少爷,他那男士洋装的衣服袖子,也被无情的扫帚条子刮出一道道痕。 厨娘总算罢了休。热的满头大汗,停下挥舞的大扫帚,站在那里歇息一会,一边用袖子口擦拭汗珠子一边嚷嚷:“两个小偷鸡贼,认输了吧你们。” 妙楚稍微怜惜,又是得意解气。寻思着你这汉奸,吃到苦头了吧。不知是太过激动还是解气发泄,她竟然迷迷糊糊的在文朗怀里昏昏欲睡。 “喂,媳妇,你怎么了,这时候睡什么睡,快醒醒。”不论文朗怎么叫嚷,妙楚似乎毫无反应。 举枪的沈倩听见此声似曾相识,却忽然猜不出在乌黑泥巴下面的此人是谁,随即摆手,胖厨娘退下阵来。 第十三章 跑 要说这戴文朗,之前与沈倩确有过几次相见。但决不是沈倩自以为的青梅竹马,还没到那个份儿。只是因为之前在雷家班子打擂等诸多事宜,不得不见。 只怪当年沈倩扬言要嫁给第一,于是戴文朗代替大哥参加打擂却成了她的“猎物”。自从那事以后,大哥开始有意无意与他疏远。 因为大哥喜欢此女。 此刻,沈倩听闻此人声音极其耳熟,似曾相识,却一时半会猜不出何人来。加之自己洁癖的毛病,多看几眼这两泥巴人也是受不起。 于是连忙摆手,叫打人的厨娘退下,自己也稍稍冷静下来。一旁捡坐个凳子,擦拭起枪来。 “真是的,这么早就蹦出来两小毛贼,害的老娘我都没有睡好觉。”厨娘伴随沈倩其身旁,困得呵欠连天。沈倩不作答。 “你这是装睡还是怎么了,我们逃出去吧。”文朗看着怀里半睡不醒的妙楚,不明所以。蹲在院子一角落,搂着妙楚,看着沈倩的枪口。 那铁盒子枪不用的时候,手不会一直端着,一看就是新手,里面可能连子弹都没有。顿时,他的底气来了。 “喂,傻媳妇,你醒醒。” 有些话,妙楚一句也应不出来。好在你戴文朗没有灌进去这些泥汤。算你走运。她却不能睁眼。难道是陪衬着表姐昨夜打麻将没有睡好,我困了?或是,我高兴的眩晕了?就他?一股奇怪的感觉渐渐侵袭,妙楚困倦不堪。 “你是假装还是真的,先带你去我家,我家有大夫。” 于是戴文朗趁着胖厨娘不留意,抱起妙楚,直奔大门,夺门而出,跑向大街。 而一边好不容易绕道跑来的鹿美芝和南管家,被戴文朗等撞个愣实。擦肩膀而去。 南管家半张开口,就被呼啸生风一般的文朗看得眼晕,还未来得及叫少爷。 这才一会功夫,表妹怎么了?还横在戴文朗怀里?这文朗少爷和她,脸上乌黑都是泥巴。跑的如此。 难道,他们撞邪了? 鹿美芝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 “姑娘,你怎么了?”南管家见她张大了本来就不小的嘴巴。 “我?没事儿。我好的很。你还愣着干什么?我们快跟上吧。”美芝指着他们的背影越渐越小,勉强笑笑。 “丁婶儿,快醒醒,人跑了。”厨娘被沈倩叫醒,一个激灵,才发觉自己刚才趴在小姐腿上睡着,于是不好意思的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立刻操起扫帚跳起来。 沈倩,是故意放走他们。 “算了,都跑远了,我等大户人家,不追究这等穷酸人了。” “还是小姐通情达理。小兔崽子,看你们还敢来!”厨娘得意洋洋的收起扫帚,站立门口,在地上狠蹲了一下扫帚把。 沈倩吹了一下枪口,得意道:“丁婶儿,没事儿就收了吧。”这厨娘丁婶立刻得令一般关上大门。 擦着枪的沈倩,看着院子里收拾烂摊子的絮叨厨娘。一边往回走一边自己嘀咕着:这男人的背影很是熟悉,声音也这么熟悉,他是谁呢? 戴文朗,应该没错。 第十四章 探望 沈倩反复思量。难道,是他。戴文朗回来了? 可是,今日他哪里是那个人见人爱的俊美少爷,怎么落魄到如此田地,一身污泥浊水,还抱着一个穿着泥巴男人衣裳的好像女人的怪物,自言自语似乎叫着媳妇。 难道,戴文朗,他疯了? 此人与我,当年在雷家班子打擂相识。我认为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是当年我私下逼迫他娶我,但是他也是立下了证据。不行,我岂可嫁给一个疯子? 沈倩越想越乱,扶着头与桌子上,一只手仍然拿着那不会装子弹的铁盒子枪。看着镜子,却找不到举枪的感觉。 忽听得。“这兔崽子真是活气人!”厨娘丁婶又开始在外面侧门那里疯癫直骂:“看看吧,好端端一个养鸡的小院子,这都乱七八糟成啥样子了。还说你们不是偷鸡贼,光天化日之下,把我养的鸡鸭都给打趴下了!” 沈倩闻之出去,忽见偶有鸡鸭几只在扑腾。 借口来了。去探望他。 “丁婶儿,把受伤的鸡鸭带着,备马。” “好的,小姐。” 沈倩牵着丁婶递过来的马绳子。冷笑。如果这家伙当真疯了,这一次,借着他无理取闹,正好悔了这私定的婚。若是他故意装疯卖傻,演这出戏给我看,我定然不会饶了他。 忽见管家得来从不远处簇溜进来。 “什么事。”沈倩知道得来管家来了肯定是她爹找她。 “有人从洞庭那边捎来了碧螺春,老爷请小姐去尝尝。说是之前康熙爷喜欢的一款好茶。” 得来从马匹摆尾的缝隙,看见厨娘拎着的装有鸡鸭的铁笼子。 “小姐,这是要外出吗?” “哪有的事,我这就随你去我爹那儿。”沈倩对这突如其来的管家很不耐烦,假惺惺应付道。 再看那,二少爷戴文朗一路小跑,奔往戴府的近路。 这一路上,妙楚依旧不偏不斜横在怀里,不声不响的淡定,让他无法从容。 “媳妇,我们跑出来了,高兴不。” “喂,朱妙楚。” “我输了,大英雄,你醒醒好不好。” 他看着怀里的这个家伙,睡的一塌糊涂,有些慌了。 “朱妙楚,你不要吓我好不好。不要死在我这儿好不。喂,我带你去我家。祖宗啊。你快醒醒。” 这边,抱着妙楚的戴文朗已经跑回了自家。 戴文朗斜眼瞥了一下大门口的欢迎大字。默默感激了一下。来不及等属下通风报信,踢门直入。 门虚掩未关。那看门大狗,闻到小主人的味道还有鸡屎的味道,乐颠颠的跟随其后,摇头摆尾。 “来人,来人,给我看看,这姑娘怎么了。” 东管家使劲眨巴眼睛才认出这是自家二少爷。 这才不过一个年头未见,二少爷这喜欢干净的习惯,怎么改变了?每天都是收拾利索的,今儿回家难道是要来个轰动? 戴老爷看着呼啸生风跑过去的儿子,惊讶不已。早知儿子喜欢泥巴,这还全家动员收拾个什么劲儿。 第十五章 归 戴府家里养着一位老大夫,是为奶奶配置的。不但会缓解精神疾病,也会治疗疑难杂症。这些年也多亏了他,否则奶奶精神病不会像现在这样偶尔,而是时常发作,家里必定人仰马翻鸡犬不宁。 此人是从妙林医馆挖来的神医。戴文朗准备让妙楚瞧瞧这个大夫。 “老爷,是二少爷回来了。”东管家点头哈腰的笑曰。 “儿子,儿子回来了,好哇!”戴德厚一脸深情,可算把爱子盼回来了。 还,多了一个泥人姑娘。 只是担忧的是,二少爷这泥汤泥水的,是否也如他奶奶,许是精神病遗传了?戴文朗看得出路过他们一排排人等的那些个异样眼神儿。戴德厚似乎也有所察觉。 东管家怕老爷面子挂不住,灵机一动道:“二少爷经常在国外过那些妖怪节日,咱们都跟上吧,二少爷这是在和我们游戏。”东管家口若悬河的吩咐几个手下,自己也屁颠的跟着二少爷的步子,跑去了侧宅子。 梳理打扮好的大少爷戴文杰,请来父亲的钱袋,此刻正和他自己的管家戴之北,横穿大院,操近路准备外出操持点早点去。恰逢二弟戴文朗横抱着妙楚迎面走来。 大少爷被呼啸生风的弟弟和捡来的媳妇一顿擦肩而过,肩膀被蹭甩下不少污垢。他随即伸出手指抹了一指头,放在鼻子附近一闻,这味儿…… “他们是谁呀!没大没小的,脏兮兮的,泥巴人儿?谁放进来的啊?瞧瞧,咱家看门狗还跟着一起跑,还有后面,这人山人海的。”大少爷只要稍微发怒,一准是个唱戏的女腔。戴文朗没有作答。 却斜眼瞥了一下跟在身旁的大狗,今日这狗,也不撒欢也不叫唤的,怎么?见那大狗嘴巴里面似乎含着东西,文朗怕它乱吃,命令曰:“吐出去。”随即一件小物从狗嘴巴吐出,继续跟随。 跑在最后的男仆阿奇,顺手捡起。 文朗抱着妙楚,汗水直流,暗想爹啊爹啊,我抱着人跑,身后跟着一群人还夸奖我戏做的好,一看都是您老人家养的溜须拍马的料。 戴文杰见无人理睬他,气道:“好像是文朗回来了,我们也跟上吧。” “是,大,大少爷。”戴之北哪儿都好,可惜了这张嘴,磕巴。 文朗进了屋子,连忙请人叫来大夫,又吩咐丫鬟赶快给妙楚准备干净衣裳换上。 丫鬟隔着一道屏风,给妙楚擦去许多泥水。手巾一下子黑泥巴。还有一些看似荧光发亮的小颗粒。 大少爷反复在思想里面拟好了说辞,正欲开门问好之际,丫鬟的一盆带有夏日鸡屎味道的泥汤水不偏不斜对着他来个确实。 “好,妙,这外国的怪物节,果然有趣。”大哥他不知道哪儿来的神武,**一股怪味儿进入房间笑脸与二弟面对。 这般惺惺作假的状态,戴文朗忍俊不禁。 他走到屏风内,看着妙楚,她已然醒来,被针灸了耳朵和手。 “曹大夫,她怎样?” “回禀少爷,这位姑娘,大概是中暑眩晕了。只是奇怪的很,这姑娘体质非常好,应该是练武功的行家,怎么这才不到晌午,就会中暑了呢?” 中暑?文朗感觉没那么简单。 第十六章 报 “卖报卖报,《申报》,《大公报》。各路大报,小报全都有,应有尽有。品种齐全。先生。买份报纸吧。这位女士。” 路边的报童十一二岁,眉目端正,不丑不俊,身材瘦弱。擦拭微微汗水,脖子上挂着布口袋,里面若干报纸。一边跑着一边大声叫嚷。 偶有路人停下步子,掏出铜板买上一份两份的,亦有人摆手。 孩子似乎很累的样子,掏出裤兜里面一个粗面窝头,喝点水壶里面的凉水。看看背包里面仍有不少的当日报纸。 鹿美芝和南管家一路跟着戴文朗他们,却被远远落在后面。 “真是的!你家二少爷这什么功夫,跑得也太快了。”美芝在一处墙角停下步子,累得气喘吁吁。连忙掏出口袋里面小镜子。一路上追的飞快,从来就没有这样跑过,汗水滴的,这大脸妆花的,快不能见人了。 南管家笑了一下,忙招呼那个卖报小孩。 “喂,小弟弟,过来。来份报纸。哪个好看。” 男孩像得到重赏一般兴高采烈的跑过来。递给他一份《申报》,又神秘兮兮拿起一份小报推销道:“大爷,这报纸可好了,内容贼多。您要不要给你家夫人,也买一份?有本城热门戴家兴办自营客栈热闹非凡。另外还准备邀请名伶顾霜霜呢,这有独家照片呢。听说大元帅部下都捧过她。”一嘴跑风油条的话与年龄毫不相称,全是为了无奈的养家糊口,按照他老板吩咐而说。 夫人?鹿美芝有些得意。又有些不甘。 “什么名伶,不过是个戏子。”鹿美芝微微嘴一撇,刚欲说不要买,怎料南管家给她使眼色,却付了钱。“这孩子挺不容易的。这报纸还有咱自家的事儿,应该买。” 又转过来问:“小孩,顺便打听一下,刚才可有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孩,从这边跑过去?” “有是有,只是那两人身上全是泥巴,不知道是不是疯了。步子很快的,估计是功夫行家子。他们朝着那边跑过去了,奇怪,大爷,那边不是戴府吗?两疯子去闹事?”十一二的男孩子说话刚变声,加上猜测,听起来有些滑稽。 “小孩子不要多问。鹿大小姐,他们许是回家了。”南管家高兴的拍了一下孩子肩膀。 “走,我们快去。”拉起鹿美芝正在拿着镜子的手就飞奔出去。 “喂,我的妆还没有补。”美芝第一次被男人拉手,似乎有些小兴奋。 “都什么时候了,快跟上吧。”南管家为了追逐少爷已经牢牢将美芝的一只手攥在自己手里。 “哦。”鹿美芝的大红胭脂已经完全覆盖了她的不好意思脸红。 报童看着他们疯癫跑出去,无可奈何摇摇头:“真是搞不懂,这些有钱人都喜欢玩儿什么。” 鹿美芝偷偷瞧看着南管家,这男人,真是比大少爷戴文杰威风仁义许多了。 还是二少爷身边的人好。 戴府内。 曹大夫小声对戴文朗嘀咕:“二少爷,这位姑娘虽是中暑,但是她体内,似乎含有某些毒物,尚未取出。待服下我的汤药之后,十天半个月的,毒素基本可以根除。老朽称其为草木毒火清。” 第十七章 药方 曹大夫拿起药方,展开在戴文朗眼前道:“二少爷,您看。此十来味药草,尤其这味枯草干子,需煮二个时辰以上,待这些枯枝基本融化与水……煮好的汤药,药味不大,会有淡淡草木香气,不是很苦,这位姑娘能够服下。煮不好的药力减半,非常苦。少爷需要安排安排。老朽眼花,尤其夏日,不适合长时间待在厨房煮水。请少爷安排年轻人等即可。我可以带着几个进山去采集药草,另外这姑娘的针灸,二少爷从小跟我学过,一会你取下来便可。” 妙楚使劲睁眼,眼前似乎有些模糊。看着文朗仔细听着大夫的吩咐,稍稍有些感动。为何自己会中毒,在家里也没有乱吃下什么东西。这大清早,更是被表姐鹿美芝纠缠,滴水未进。毒从何来? 文朗接过大夫的药方,看着她耳朵上还有手上的针灸。小声笑问道:“喂,祖宗,疼不疼。” “去你的。你扎几针你试试。” “看样子,你是好了呵呵。” 见大夫吩咐仆人们都陆续跟随他出去进山采药,丫鬟也去给文朗打洗脸水出去门。 戴文杰凑近,看着妙楚的脸蛋。小声说:“二弟,今儿不是大哥我想说你,只是你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儿,硬是对我不理不睬的,这叫为兄多少有些下不来台呢。” 妙楚看着戴文杰他对自己目不转睛的样子,颇为生气。扭头不理。文杰这才收回眼睛,看着文朗。 文朗发觉,忍怒气,笑答:“那我给大哥道歉了。只是这姑娘伤势不明,我着急快走,故而没有发觉,而后也确实没有应答,大哥,实在抱歉。” “算了算了。看这姑娘也没事了,我也就踏实了。” “你是谁?”妙楚回头,看着戴文杰,问道:“我伤不伤,关你什么事。阴阳怪气的。你干什么的。” 文朗暗笑。大哥见到漂亮姑娘,真是如出一辙。但是为了给大哥保住面子,忙寻找话题解释道:“这是我大哥戴文杰先生。咱们城里大家熟知的京剧先生。很厉害的。” “扮演花旦的吧?我看过一出贵妃的戏,说是著名艺人戴先生表演,可是你?”妙楚看着他细皮嫩肉,言语间抑扬顿挫就像女人似的,差点笑出来。 文杰不知是夸他还是损他。这姑娘的嘴巴似乎很是厉害。于是故意不耐烦道:“二弟,听说今日族长他们要来家里商量客栈之事,估计这会也该是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磨叽,赶快换好了干净衣裳出去见见吧,爹说他们点名要见你。几日前就定下了。” 戴文朗对他笑笑。 妙楚体内有毒,加之早饭未吃,此刻多少有些眩晕。她不想说话。戴文朗想帮她取下针灸。不料她瞪眼撇他,估计是因为早上和小鬼子用日语交谈那事儿,妙楚念念不忘还是拒绝他的帮助。 戴文朗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手巾,简单擦拭几把脸蛋,顺手递给大哥。 “大哥也擦擦吧。” 戴文杰好似见到垃圾似的摇头。“我说二弟,这儿可不是你以前被鬼子抓去呆过的军营,咱家人都爱干净呢。” 第十八章 会客 “还有不到一里的路。鹿小姐快点跑。”南管家忘记了松手。方才发觉,美芝那手指头都被攥红了一些。 “什么?还有那么多路程?”鹿美芝脚上的高跟鞋,鞋跟子即将飞之出去。 “我们大意了,走了大路。我家少爷走的近路。现在绕不回去了,只能顺着大路走。二三百米就到了,坚持一会吧。” “拜托。我们打黄包车吧。我实在跑不动了。” “那,好吧。” 南管家看着鹿美芝那大脸盘子妆,跟随她的汗水,一道道跑的,花的清汤带水的。高跟鞋直接脱了,拎在手里。嘴巴里面直念叨:“真是的,我就知道,一大清早,遇到小鬼子就会倒霉。我的意大利高跟鞋啊。还是朋友送的。” 南管家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仿制的,没好意思揭发。 附近的黄包车,一辆辆客满路过。本来这点就不方便打到黄包车。好不容易来了一辆,也只有这一黄包车是空的。那小车夫却打眼看了一眼是鹿大小姐,立刻飞奔而去。 这丫头坐黄包车讨价还价的议论上半个时辰,谁肯拉她。 “喂,我高跟鞋坏掉了。车也没有。”她嘟着尴尬的脸。这妆。 南管家看着太阳:“不早了。早饭时间怕是都过了。来,我背着你。” 此言正合美芝的意,于是喜笑颜开的爬上他的背,高跟鞋在他脸蹭着。“哦不好意思。”她连忙顺手装进她的包里。 这包真是什么都装的下。南管家都颇感难为情。 “走吧,还愣着干什么。”第一次被除了她爹以外的男人这么背着,鹿美芝欢喜的了不得。她并不在意路边行人的好奇的目光还有指指点点。 门外,南管家与鹿美芝才刚刚赶到。 戴老爷随即要南管家去把文朗叫出来。“族长来了,问客栈之事。” “鹿大小姐,今儿也有空,怎么您也来了?” “我,我是来寻我家表妹朱妙楚的。” 戴老爷听他们等等述说一番,即安排鹿美芝去前厅吃早饭。 那侧宅子。戴文朗已经换上干净衣裳。洗好脸蛋,顿时洋溢青春气息。这样看来,的的确确散发光彩,也不再是刚才的泥巴人儿了。 “二弟,你去会客吧,我在这儿呆一会。这些丫鬟笨手笨脚的,这姑娘也需要人看着。” “也好,大哥帮我照看一下妙楚姑娘。” “不必了,这两个丫鬟挺好的,你们俩都出去。”妙楚有气无力的撵着他们。 “那我去去就来。”文朗见大哥不悦地朝门外走去,自己随即给妙楚关上房门。 南管家跟着戴文朗朝着会客厅方向走。 戴文朗简单整理了几下衣服袖子。他以前平素穿得雅灰色长袍似乎有些短了。看着已经离开脸面不少了。 他小声说:“之南,怎么这么快,族长爷爷来了?难道,爹爹已经选好了地址?准备开始建造客栈了?” 南管家戴之南看着文朗似乎情绪颇好,于是道:“少爷,其实,老爷早就暗中选择好了地方,那客栈他早就买下了。此外,老爷还买下了一处饭店,在客栈旁边。因为二者不是独楼。是南方人建造,二楼有一段空中亭子连接着,中间拆不掉。现在万事俱备,只缺少爷您直接上任客栈总管。” 第十九章 面粉工厂(一) “中间连接了亭子?可是倒弯月形状?拱桥一般?咱们城里,有这般院落雅致的地儿可是不多。”文朗和戴之南快步走下台阶,朝大院走去。 “少爷,您知道的可真多。正如您所说。那地方其实真的很不错。早些年,还是那个功夫大师朱老板的家呢。也不知道,咱家大太太给少爷您寻思的那个朱老板家闺女,现在何地,可惜咱家老爷不同意。这婚事,还真是未可知呢。”戴之南在他附近小声道。二少爷并没有给他压力和高高在上的感觉,平素聊天都是习常而轻松。 “呵呵。朱老板。我知道那地儿。咱们城,只有城南那一处宅子才有。回想起来,母亲早就告诉过我,早些年,我母亲就是与他家夫人在那地方结缘。还给我定了一个这么个亲。只可惜父亲不同意。他家后来也是卖了宅子。呵呵。不管那么多。顺其自然的好。” “二少爷,有句话,我刚才一直在嘀咕。您说,咱们救的这个姑娘朱妙楚,该不会就是他闺女吧。” 戴之南正说着,见少爷停下步子:“哦?说说看。” 他又说:“我想起来个事儿,听夫人偶尔和几个太太聊天说,朱老板家里的亲戚,正是鹿家。而鹿美芝,正是朱老板女儿的表姐。朱老板又是功夫大师,他闺女自幼习武,喜欢女扮男装。我不才,略略推算一下日子,此女正和朱妙楚姑娘一般年纪。二少爷,这个,可是巧合?” “她是朱老板女儿?那就有趣了。其实,刚才我在早市端详景泰蓝镯子,也发现了她手上戴着的丝线,正是出自我母亲之手。”忽然一种激动又兴奋的感觉,让戴文朗高兴不已。 “少爷,少爷。”戴之南连忙把他从早上的回忆当中拽出来。 “哦,族长来了是吧,咱们快点去会客呵呵。” “是。”戴之南微微笑着。 二少爷,一定是对朱妙楚这姑娘有意了。这二位,郎才女貌,欢喜冤家,倒是非常般配。 而,不远处的一处院子,似乎正在上演着一场纷争。 野田少佐和几个日本军官,还有派来的若干小鬼子兵,正在监督面粉工坊的工人们。 刚刚成品出来的面粉,面粉工坊近日要加工成挂面。是应戴家需要,兴办客栈和饭店,开业当天需要欢迎重要来宾,另外需要大量饭食库存,因此定制了大量的挂面。 这样一边迎宾,一边招待顾客。本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喜事,不料近期有小日本加入进来。计划要开办面粉工厂,进而垄断本城的面粉制造业。表面上是和面粉工坊合作,其实已经占据了大半的份额。不但接下了戴家的单子,还接二连三的接下他家单子一起开工。而加大了工人加工的进度,百日黑夜都要加班劳作,这让工人们苦不堪言。 “李工长,咱们的机器又坏了,那野田小鬼子他们整天拎着破手枪站门口的监督,机器都受不了,我们也没有钱去维修。你看看,咱们工坊里的女工都快要累趴下了。”几个工人上楼,找到当天的当班,李工长。此人正义,是条汉子。 第二十章 面粉工厂(二) 当值的李工长查看女工们的情况,的确累得面黄肌瘦。这样的女人往往是因为家庭困难不得已出来打工维持生计,此次日本鬼子的加入行业垄断进来,带来了不少的压力和制约。 加之面粉加工机器的高强度磨损,偶尔需要暂停,许多生产过程均需要人力完成。女工与男工一样劳作,但是不算正式工人待遇。小鬼子偶尔还过来对女工们动手动脚,这样承受着种种凌辱,还有剥削等等对于她们来说压力很大。偶尔还会有工作受伤者。李工长恨是同情她们的遭遇。 “和他们商量了吗?” “可是我们怎么说,那小鬼子们却不理会。机器也不请人给维修。工长,我们该怎么办啊。” “我有办法,你们跟我来。”几个工人们跟随李工长走近野田少佐附近。 “少佐。”李工长勉强微笑,给他们几个鬼子递上香烟。一边给他们用火柴点烟,一边用日语带着商量的说:“少佐,你看,我们的机器坏了。需要暂停一下,最好派人来维修一下吧。这样维修好了以后,我们的生产进度会很好的。” 野田拿起香烟狠狠吸了一口,然后丢到地上,用脚一碾。操起手枪:“给我回去干活。李工长,你只要打开机器即可,不要废话。” “如果这时候打开机器,很容易引起麻烦,那机器会吞人的。” 野田大叫:“八嘎。都快去干活,谁不干就毙了。” 李工长的手被叼着香烟的几个鬼子拧住,其他几个工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说话。 “你不愿意开机器吗?那么剁了你的手。”野田凶相毕露。 这二楼的阳台,看着楼下的面粉加工机,很是清楚。女工们抬起无辜可怜的脸,看着上面。 “不要,不要剁李工长的手。”工人们一起拦阻,于是几个说话的工人纷纷走下二楼去,打开机器。这才见到小鬼子松开李工长,带入二楼那个房间。 晌午,太阳已经得意的升到空中。倒是地上的人们,似乎没它那么轻松。 见小鬼子们午睡般持枪游走的眼神儿状态,稍微有些松懈。趁着吃饭之际,大家聚在一起,开始小声说话。 “大家多留意,这些机器已经坏了,容易飞出刀片出来。一定要留意。”一个老工人小声吩咐。 “都是因为戴家,催工催的太急了。” “小声点,那戴家,不也是着急用吗?” “如果不是因为他家开什么饭店和客栈的,催促要加工挂面,会有这些麻烦事儿吗?” “真是的,戴家顿顿都是鸡鸭鱼肉,看看我们吃的什么。这粥未免快要馊掉了吧。” 男工们几个努力的将饭菜里面可以看的见的可怜的菜叶子拎出来,夹给老工人和一个最瘦弱的手受伤缠着布条的女工。他们点头谢谢。 “人嘛,常在江湖走,难免不湿鞋呵呵。我欲乘风破浪,就当无所畏惧。”一番滑稽的言辞从一位嘴巴里面冒出。 此人带着破帽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四五岁光景。模样很是俊逸,说话好像油条。只因他会讲笑话扮戏子,又会逗乐子,会冒几句日语,所以小鬼子经常把他拎上楼去逗乐解乏,他的工也是最轻巧的,每天薪水仍旧不少。 女工们狠狠的瞪着他。“路勤,你可真是闲的。” 男工们小声笑。这路勤,虽是圆滑,但小伙真不错。他还会修工坊的电路问题。 李工长似乎在二楼受了点委屈,缓缓走下楼来,似乎被踢打了,捂着自己的腰。却没留意,差点从二楼扶梯滚落下去。 路勤一骨碌过去,搂着了他。 “谢谢你,路勤。” “年纪大的人了,就不要冒尖了,以后上楼谈话这点事儿,交给我。” 快来看看人物简介(一) 人物亮相: 男主,女主出来不少了,今日给大家来几个简介: 男一:戴文朗。 少年英雄。英俊威武。聪明非凡。十四岁因打败日本武士,被活捉去日本军营,结识了一些重要军官。学会日语。期间被他的老师解救,去大不列颠学习知识。回家以后与朱妙楚等开办饭店和客栈。暗中帮助抗日工作。后来成为光荣的**员。 在爱情方面,他自幼被母亲“许”给了朱老板闺女。从此开始了他和女主欢喜冤家般的感情之路。 男二:路勤。 **员。会功夫。负责做探子情报工作,扮演各种角色,年轻帅气,胆大皮厚,只为了工作需要。 女一:朱妙楚。 年轻漂亮,功夫一流。功夫大师朱老板之女。正直侠义。敢说敢当。只要她和戴文朗在一起,总是会有不少故事出现。工作方面,她是帮助**员收集情报。 女三:沈倩。 女特工,大户人家小姐。 主配角: 1.鹿美芝。 鹿家大小姐,滑稽幽默,喜欢化妆,但不会化妆。爱好追帅男。 2.戴文杰。戴文朗大哥。京剧先生。爱好是漂亮女人。 3.戴之南。后晋升为戴家主要管家。 配角: 阿奇:戴家小男仆。 东门予兴:即报童小兴子。 李工长:正义汉子。 许大丫头:戴文杰侍妾。 反面人物: 日本人野田少佐等。 等等。 本书所有配角都不是可有可无哦,都起到一些承上启下的作用的呢。 本书作者是神爱贝贝本人。本书是爱国小说,里面也有商谋,抗日,男主女主感情。幽默睿智。 作者写作很认真。请大家要多多给力支持哦! 第二十一章 面粉工厂(三) “要不,咱们反了吧,听说附近有**,他们对老百姓可好了,我们去参加他们的队伍。总比在这破工厂里面受罪强百倍。”一个正在喝着快要馊了的粥的小面粉工人说。 他咬了一下那干巴巴的窝头,皱了一下眉。看看其他的工人拿着碗,停下来勉强吃饭的状态,抬起脸来,互相看着,若有所思。 “是啊,要是我们可以逃出去,说不定还有生机。” “可是**在哪里?他们会收留我们吗?” 几个胆大的工人们小声议论起来。 “我们怎么没想过,只是这面粉厂工坊里里外外被把守的结实,我们想要逃出去,简直比登天还困难。这事儿难啊。”老工人勉强笑笑:“中午就给休息连吃饭都不到半个时辰,大家赶快补足了精神,晚上还有加班呢。男人爷们力量大,能多干就多干点。多多照顾受伤的女同志。” 手上缠着布条的一女工人忽然呕吐了几下。大家暂停了谈话。 旁边的女同事问:“你怎么了?” 女工摇头:“没事儿。” 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工看着她:“好像是怀孕了。你最近总是有这个反应。” “可是,我最近没有回家,都见不到自己的丈夫。” “他娘的,是小鬼子的。”李工长气的差点喊叫出来,从坐着的人群中欲站立而起。 老工人连忙使劲按下他,半捂着他的嘴巴。“李工长,不能再出头了。咱们这些女工,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已经不错了。以后找个机会,把这孽种给做了吧。” 女工无可奈何的点头,她现在一想到晚上的加班,就胆战心惊。以前鬼子没来的时候,偶尔加班老板都给费用。现在,晚上加班成为家常便饭,偶尔还要被鬼子捉去凌辱一番,然后再开工。她算是女工中稍微漂亮的一个。可是在被鬼子掌控的工作场所,感到生不如死。 “我真想拿把刀子,把自己的脸划了,这样鬼子就不会找我了。” 年纪稍大的女工安慰她道:“不要傻了,脸坏了,那你以后怎么办,岂不是连工作都没了。你家丈夫被鬼子打伤了,还需要你的收入来维持家庭。” 女工默默点头,犹如认命一般,眼含泪水。 老工人回头看着大家:“赶快休息,下午还有戴家客栈的订单,做完这个单子。我们可以拿到这个月的工钱。那戴老爷子,听说给的钱还不少。” “给的多少也无所谓了。我们的工人,您看看,还能坚持多久。”从小面粉工人言谈的对面,看见穷困疲乏极度困倦的同事们。 李工长和老工人眼含泪水,拳头握的紧紧。 “想造反,不是没可能,只是还不到火候。”原来,路勤一直在旁边抱着双臂,听着他们的谈话。从帽子下面露出脸来,他没睡。 李工长小声问:“你有什么想法?” 工人们面面相觑,看着李工长和路勤。 “这事儿交给我。等着我。” 他哼着几句老掉牙的歌词,迈着小步子登上扶梯,去敲在二楼午睡打盹的小鬼子军官野田的门。日语道:“少佐,有礼物来了。” 另一边,戴府。 “族长大驾光临,让我府蓬荜生辉啊!”每次家里一来贵宾,都是东管事张罗。此人老油条一个,油嘴滑舌思路灵活。 族长似乎不习惯还有人留着晚清的老辫子。并没有搭理他。而是直接拍打长衫坐在之前戴老爷那个大木头椅子上,此刻已经端与屋内。 “不但生辉,三生有幸!有幸!”戴德厚又加上一句,担忧自己文化浅薄,又不知道对不对。不自信的看着东管事,老头子点头。 “文朗呢?听说他上午回来了。这孩子打败过日本武士,可是我们族人的骄傲啊。我快三年,三年没瞧见他了吧。” 文朗刚刚才回来多大功夫,戴老爷不得不佩服小道消息传的快。 “已经叫南管事去招呼他了。孩子一会就到了。” 族长笑着捋捋胡子。他最近的白色长胡子似乎又长了一些。那头上的短发依然白色发亮的有神采。打眼一看就是武林老爷子。 路上。 戴文朗却在想着妙楚的情况,一路上并没有多言。 眼看着大院越来越近,他开口道:“之南,朱姑娘中的那个毒,似乎不像是我们本土的毒,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有点像是我之前被捉去日本军营,他们毒品实验的一种毒,他们的反应一模一样。” 第二十二章 有礼 戴文朗停下步子,对戴之南说:“之南,你现在去迎接族长他们,如实相告。我现在要回去仔细查看朱妙楚的毒。万一是日本军营出来的毒,必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防范于未然吧。” “少爷所言极是,只是不知那族长会不会通情达理,一味追求与客栈的建设和盈利之中。望眼欲穿的盼望着您过去。”戴之南似乎有所顾忌。 “族长虽然与我并没有多大交情,他亦是我的长辈,但是据我所知,他应该不是恶人,也算是武林人士中聪明的人,他自知孰轻孰重吧。” “不过,少爷,我还是担忧您,毕竟朱姑娘这毒,不知道是否会传染,我还是想跟着您一起过去,做个帮手。” “也好。”戴文朗随近招呼了附近一个自家母亲的丫鬟,路过之时。 “二少爷早。”丫鬟端着午茶点,正欲去前厅给大家备着。 “是我母亲房里的小翠吧,麻烦你去会客厅那边,告诉父亲和族长他们一声,就如我吩咐你的。说我和戴之南调查一个事情,晚些过去。这个是我送给族长的礼物。”他随即拿出一枚翡翠,交到丫鬟手里。 “少爷,这个太贵重了,您确定给族长的?”戴之南认得此物。是当年慈禧都喜欢的一种物件,这枚翡翠灵透,上乘。近些年来,当铺里面,拍卖行里最值钱的莫过于此。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对了,午茶点分给我们二人一点。”他笑着,随即丫鬟接过翡翠,曲腰行礼离去。 戴文朗这是高兴哪般,取出自己喜欢把玩爱惜之物。快步朝着朱妙楚之处奔去。 这才仅仅见过一面而已。戴之南猜测不透。 半路上,丫鬟却碰到了男仆阿奇。 “姐姐这是要去哪里?怎么如此着急?” “我还是照常去给大太太办事儿啊。阿奇啊,你怎么不在东管事那里呆着,跑到园子来了?” “今日族长大驾光临,岂是我等小辈可以观望的?我等就等候在此,一会陪着族长后面在园子里面走走。姐姐这是做何?给大太太办事儿也不用如此着急吧?”阿奇帮她扶了一把似乎快要端洒的汤水盘子。 “对了,大夫人叫我给前厅送午茶点,二少爷却叫我给族长送礼物去呢。这两条路,都相差好远,哎,今儿真是的,又要折腾了。如果午茶点凉了,大夫人恐怕会生气的。” “这还不简单?姐姐把其中一样交给我办理即可。何必劳烦姐姐多此一举呢?” “阿奇,最近你越来越聪明了。只是二者都很重要。但是,就怕我进不去族长会客那地儿。” “交给阿奇便可。阿奇敬重少爷,必然办事妥当。”阿奇手中拿着一个香包,里面奇怪的味道:“姐姐,你看,这个送你好不好?” 丫鬟糊里糊涂的拿出翡翠,递交阿奇。昏昏欲睡一般丢掉了午茶点的盘子。倒在地上。 另一边,面粉工坊。 路勤从口袋里面逃出来一个小瓶子,看上去像是陈年佳酿,其实是他做的一个药酒。有些麻醉的功效。这边敲着小鬼子野田的房门,日语滑稽道:“太君在吗?野田少佐在?有礼物来了。”暗自骂看我今儿怎么收拾你。 未等野田招呼就直接奔入进去。 “八嘎,你进来干什么。” 野田房间里面竟然有一个日本女人。 第二十三章 酒 看那路勤,已经稳稳当当闯入小鬼子野田的房间。 不巧小鬼子房里有一位算得上是美貌如花的日本女人。 似乎日军女官,年纪不大,大概十**岁模样。身穿日军制服,手中一公文包。 野田手里已经拿着一小瓶在那边痛饮。 按照路勤的常理推算,小鬼子房间出现个女人并不罕见,一般非奸即盗。可是这日本女人,似乎训练有素。野田不是很高兴的喝着,看着路勤手里的酒,用不太熟练的汉语道:“你地,给我酒的拿过来。” 正合路勤之意,于是将计就计将酒递过去。 “哥,不能再喝了,你醉了!” “我来支那多少年了,父亲有病也不让回家探望!这下子父亲没了,给妹妹一个军官当当,又被派分到支那来了!只剩下一个老母亲,孤孤单单留在日本!他们是怎么想的?” 聪明的路勤一听便分析出来原来此女是野田的妹子。家里父亲没了,日军方面为了补偿他,给他妹子安排了一个活干。其实,仍然是为日军效力。这些惨无人道的家伙,连不到二十的女孩子也不放过为他们工作的机会。 野田他们却不知他们的一番日本语诉苦,路勤听的明白。所以野田把他的怒火和愤愤不平,都报复在无辜的老百姓身上。报复在这些民国女工身上。这是多么不公平的迁怒。 路勤很快想到了计策,于是借机会来个顺水推舟。“太君,咱们喝点,上好的陈年老酒。我自己独享没有味道,咱们一起品尝。平时太君对我很是照顾,今日来一起喝点。”野田抬起眼皮,随即叫他坐下。 野田妹子却带有怀疑的看着路勤:“支那人,你这酒,能喝吗?”路勤早已想到了这点,于是打开酒壶,饮了一口。此麻醉酒是路勤为了缓解他们同志被战伤而调制,喝一点没事。喝多了保准睡如烂泥。 于是野田妹子接过来,自己先饮一口:“痛快,咱们三个一起喝。”野田妹子狡猾透灵,她是怕路勤酒里有药。 路勤笑着给他们倒酒。野田却嫌弃麻烦,于是抢过酒壶,自己对嘴直饮。他妹子随即夺过来:“我替你喝。”路勤正得意间,不料女孩直接往他嘴里直灌:“支那男人,你也喝。” 另一边。戴府。文朗和之南一边往回走一边小声谈话。 “这个很有可能。那宅子就是朱妙楚家的。少爷,我们分析说的没错。这户人家,是一户姓朱的人家。叫朱老板。也不知道这老头怎么回事,好端端一处漂亮宅子不住,非要搬到山顶去。他家那夫人,就赖上了咱家,说把家毁了跟咱们没完。后来,是咱家大夫人,不知怎么就和她结缘,甚至还敲定了这桩婚事,不过,老爷未曾答应。并且和大夫人比试,看谁先把少爷许了出去。” “这事儿,也就我爹娘能干的出来。”戴文朗无可奈何的笑着,这前脚已经步入了妙楚之处的院落。 第二十四章 缘 “那宅子既然与咱家有缘,咱们就要好好经营了。”正看见丫鬟端着茶点出来。抱怨道:“二少爷,这姑娘好像没把我们当好人,给她好吃的她都不吃呢!嚷嚷着要回家。” “好生照顾这姑娘。”戴文朗吩咐丫鬟。进屋查看,妙楚那不爱说话的状态却不是之前的模样。文朗轻轻给她摆好手臂,看着她刚针灸起针的手还带有一点浮肿。见她似乎睡下了。 另一丫鬟道:“她睡了。刚才曹大夫来了,给她起针,这会要我们去煎药去,这又要两三个时辰了。” 文朗随之查看一下这些药草,确如刚才大夫的药方。忙问道:“刚才,曹大夫说过什么没有?有何吩咐吗?” 捡翻着药草的这丫鬟道:“大夫说,这姑娘没事儿了,吃了药汤就会康复。” “没事儿,少爷,您只管去见族长商谈,这边我们会好好照料。”之南肯定的说。 文朗看着睡着的妙楚却游疑道:“果真没事儿?对了,你们刚才给这姑娘擦拭用过的手巾呢?还有她那身衣裳,还有鞋子可在?我换洗的衣裳和鞋子呢?我的手巾可在?”一连串的发问让丫鬟惊慌失措道:“少爷,我们是忘记清洗了,方才清洗,还没有晾干。”原来,丫鬟以为是没有按时清洗,少爷会责罚。 之南知道少爷乃是一丝不苟之人,凡事图个明白。他是想继续查下去。 门外,那个出去的丫鬟端着一个小盆进来。看到乃是一条条整齐干净的布条。 文朗诧异:“这又是做什么?”丫鬟道:“这姑娘刚刚裹足,那布条全是进了泥水,我好不容易去了五姨太那边,讨要来这个。把这姑娘的裹脚拆洗干净,待她醒来,一定会高兴的。”丫鬟上前,不料文朗却拦挡道:“我来。” “什么?少爷您来?”这是裹足布,只有女人和丈夫才可以碰的。后面的话,丫鬟没敢说出口,天知道少爷和这姑娘什么关系。 于是丫鬟无可奈何将小盆递交少爷。文朗随即吩咐道:“丫鬟都出去吧。之南,去帮我拿个东西。”之南立刻靠近文朗。““去把我做化验用的箱子拿到这屋里来。” “是,少爷。”之南随即关门,将丫鬟挡在外面。 见之南信步离开一段距离,丫鬟面面相觑,小声道:“这位姑娘,还不会是咱们府上未来的二少奶奶吧?”“我看二少爷对她百般呵护的,真真没准儿,恐怕就是了。” “但是男女授受不亲的,这连裹足都亲自来了。恐怕他俩已经……”“嘘…小点声……” 文朗摸着妙楚的额头,略微发热了。 “你怎么在这儿。”她醒了。“不要碰我,把手拿开。” “那好吧,朱妙楚,你要快点活过来,听到没?”却看到妙楚无精打采,勉强笑笑。 文朗略带担忧,而后换上一副微笑表情。他开始动手给她拆裹足。“喂,你干什么!”妙楚犹如猎豹一般一骨碌坐起。无奈胳膊刚才针灸的缘故擎了半多时辰此刻已然略带麻木。 第二十五章 猜测 妙楚跃之起来,不顾头重脚轻,犹如鲤鱼打挺,对着戴文朗挥拳过来。文朗不断躲闪她的攻击。 “祖宗,你能不能不这样,不问问就开始动手,我真不是坏人。” “你为何拆我裹足,这样成何体统。脸面何在。”妙楚变了脸色。 “事关重大,我不得不这么做,如果这上面有毒药,那些丫鬟碰到就会一传十,十传百,面积就会扩大。我早上已经接触这些泥水了,我不怕。要死一块死。” “你在说什么?你说早上那泥水有毒?”妙楚停下了攻击,因为文朗给她点了穴。被放置椅子上。 “你就听我一次好不好?我问你,你可有眩晕和呕吐的感觉?”文朗拿起小盆里拆裹足使用的剪刀,给她拆下布条。 “有。” “头重脚轻的感觉有没有?” “也有。” “那十有**就是从日本军营来的一种毒药了,因为早上的泥水洒进了你的嘴巴里面,所以你有反应。我只是抹在脸上沾上去,所以反应很小。” 妙楚听他讲的头头是道,似乎有点道理。但是仍然提防他。 “如果你欺哄我,该当何罪。” “随你处置。” 门外的丫鬟隔着门偷听,这些话语本不算什么,可是在她们的耳中那是相当的“有戏”。 “那朱姑娘想要呕吐,眩晕。该不会是有喜了吧。” 另一丫鬟点头附和:“真想不到二少爷还真是风流倜傥,一年不回家原来有事情,呵呵。” 二人又趴在门上偷听,恨不得将门板拆了。 “朱妙楚,如果我欺骗你,真的对你有非分之想,我一定会娶你。” 妙楚看着他捋起的袖子,上面有和她一模一样的丝线。那丝线链子,不是市面上卖的普通丝线,而是用药草熏制过以后,里面编制金丝线,绣线而成,还巧妙的编出了小坠子。 “少爷要娶她?都谈婚论嫁了,真是太快了。”丫鬟听风就是雨。窃窃私语道。 “这是喜事儿啊。咱们要不要告诉大太太。你原来可是大太太身边的人,无奈被调入侧院洗衣服,这次是你表现的好机会。到时候不要忘记了妹妹我。给我也提拔上去。做个正丫鬟。”两位开始憧憬着她们的美好。 这丝线,与妙楚的一模一样,妙楚试探般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叫戴文朗。怎么了,喂。你在想什么。” 妙楚娘亲,将丝线给她戴上的那天告诉她:“那个阿姨家里的男孩,与你素来有缘,你长大以后,如果你跟着你爹在上山练功穷困潦倒没有衣食,你自可以投靠他家去。他母亲与我有缘,定了这个亲事,他家里家大业大,不论给你妻妾什么名分,总比在山上挨饿受冻受罪好很多。对了,那个定亲的男孩,他母亲亲手给你和他做了一模一样的丝线链子,他的名字,叫做戴文朗。” 不,这是巧合。 妙楚想要说服自己。 这样的全不费功夫一般的“爱情”,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第二十六章 唬 而面粉工坊,此刻正在热闹。 路勤被小鬼子野田少佐的妹子拉着,灌进去几口酒,那女孩终于不及路勤酒力,一个踉跄倒在他怀里。怀抱小日本美人却没有丝毫好感。他使劲推开。看到那野田即将醉卧。 于是连忙取出备好的纸张引着野田糊里糊涂在纸上签字盖章。路勤天资聪慧,常混于此,那模仿的字迹简直惟妙惟肖,与野田如出一辙。 他将纸贴在办公室门上。小日本兵纷纷过来围观。 “从即日起不加夜班?今明后日放假三天?” 小鬼子们仔细看着,只好执行。对着下面的工人喊道:“下午开始放假。但是必须在中午把戴家订单做完。这个上面有交代的。” 工人们喜忧参半。因为若是把戴家订单做完,今日肯定不得休息。正议论间,小面粉工人的手忽然被机器夹住,不得动弹。 “怎么了?这机器坏掉了!”几个男工使劲敲打,才勉强把机器掰开。 人群中发出嘈杂声音。野田醒了。 “八嘎!”他醉眼惺忪,对着楼下大吼一声:“你们不许叫唤。”又摇晃着看门上:“我写的?你们还不放假去?都出去。路勤,你跟着我进来,别人都不要进来。”然后搂住路勤肩膀,眼皮子一闭,靠在他身上。 路勤假惺惺将他扶住:“少佐啊,你醒醒,我们还等着你开工呢。” 小鬼子兵不知道所以的看着。 “你们都走,我很累。”野田嘴巴咕哝着,抱紧路勤。 “你们看到了?野田太君要我陪着他。”他对着小鬼子士兵说道,将其扶稳。“让大伙三天后再来。少佐烦了。” “好吧!你们派一个人去戴家,告诉他们野田少佐的安排,要他们先带走做好的订货,其余的三日后再开工。”说这话的小日本,正是野田少佐的助手。此人狡猾无比。他甚至拿出放大镜,仔细看着门上的贴纸。没错,的确是野田少佐笔记。 “若是有人胆敢冒充少佐,那么一定会结局很好看。”他瞥了一眼路勤。 路勤却假意看着野田道:“少佐你醒醒啊。我在这儿呢。” 助手撇嘴离开,那小胡子很不有型。 路勤将野田安置房内,看着野田妹子那掉落在地的包。看一下门外没人,悄悄关门,快速打开。 “野田惠子。日军第27军下属特工员。代号77803。化学任务:25,26,27。” 他快速背下来,可是却不明白其中含义。 化学任务,是什么意思? “这次我出来,要我调查的任务情报,难道就是这个吗?”他将纸张按照原来的样子叠好,又放置回去。却感到很是疲乏。 “那酒。”他昏之过去。 小面粉工人捂着手臂,跟随大伙不明所以的走出工坊,见到久违的阳光。“真是的,我们都多久没有出来过了,吃喝拉撒全在工坊里面,这些小鬼子真是禽兽。” 李工长说:“大伙都好好回家休息去吧。最近大伙都很是疲劳,好好回家补觉。说起来,这一定是路勤的功劳。” “是啊,真看不出来,路勤这小子,还挺有本事,谁也看不出破绽。把小鬼子唬得一愣一愣的。” 第二十七章 谋 谁也不曾想到,野田惠子会在她哥哥小鬼子野田少佐的酒里下了迷药。 路勤仅仅被她灌进去两口那带迷药的日本酒,再喝了自己的酒一点,这二酒中和,产生作用,随即晕倒。好在他这方面有抗力,一会功夫便勉强睁眼。 却酒兴发作。一发不可收拾。 他开始迷迷糊糊的唱起歌来。野田少佐也半睡半醒的开始哼哼唧唧。二人就好像好哥两好一般的互相搂着膀子在屋子里面乱跳起来。 好在那野田惠子酒量不佳,已经被路勤那酒灌的睡下。 路勤还稍微清醒一点,他看着野田惠子如此狡猾,就连亲哥也不放过,真是无语。 “不行了,爸。我要睡觉了。” 野田小鬼子这个“爸”叫的路勤一阵惊慌。这小鬼子,可能是想念他爹了,不过我路勤这白里透红的长相也算得上人中龙凤了,有那么老气横秋吗? “那好吧,儿子,你睡觉吧。”路勤说的自己一个尴尬。 野田于是醉卧在他怀里,双手却抱得死,不肯松开。 “喂,野田。”他需要想点办法离开这里。 面粉工坊外面。 一个女工却慌慌张张跑出来说:“不好了,小莲还在里面。”小莲是那个怀孕女工。 “她的手被机器卡住了,出不来了。刚才我们换上自己衣服准备出来的时候。一台机器没有关。她顺手给关上,不料刀片飞出来,随即卷入她的一只手。小鬼子嫌弃她麻烦,将她的那只手,给,给······”她面如土色,眼泪已然流出。 “咋的了。你快说。”李工长扶着她。发觉她略微发抖。 她涕不成声的说:“小鬼子,说她麻烦,生拉硬拽出来,还说要剁她的手,他们拉扯的狠劲,那机器开着,于是把她的手给掰折了。指头快要断落,耷拉在手上。还丢在墙角。没人给她止血。我劝她快点跟我出来,她推开我。她说活着也没意思。好可怕,怎么办啊······” 李工长吩咐道:“几个汉子跟我进去。” 小面粉工人道:“反了算了,这工作,我早就不想干了。咱们把和小日本有关联的东西全给毁掉。” “好,说干就干。”几个汉子操起门外的铁皮栏杆。 “你们还嫌事情不够乱吗?”李工长气道:“先去把小莲救出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随即和汉子们走回去,看见那些小日本鬼子拎着枪支从面粉工坊后门谈笑风生一般的出去了,没人管小莲。血流不止。 “小莲哪,你这手······跟我们出去。快点去看大夫。”李工长和汉子们拉着她,她死坐不肯起。 “李工长,你们知道的,我这回家去,还不得被我家男人骂死。他最痛恨小鬼子,现在我肚子里还有小鬼子的孽种。就让我死在这儿吧。”小莲眼含泪水。 “傻瓜,好死不如赖活着。听哥一句劝。如果你家男人不讲理,就搬到女工家里去住。会有人照顾你的。” 第二十八章 化验 门外,偷听的丫鬟们看见戴之南信步回来,手里拎着一只精致的小箱子。 “你们二人,在做什么?”之南怀疑的问道。 “没,没什么。”一个丫鬟怯怯回答,看着另一个。 “少爷和那位姑娘呢?”之南又问。 “少爷?哦,他和那姑娘一直在房里,我们守的好好儿的。”另一个装作理直气壮。 不知怎得,听她们话里有话的,很是别扭。之南没再多问。 见戴之南推门进去,而后二丫鬟又开始趴在门上偷听。似乎偷听好戏一般,好在门板结实。 “少爷,我取来箱子了。” “好,之南,按照我做实验的流程,将器皿摆放好。” 他摆好与桌上。看见戴文朗将妙楚的裹足好不容易剪开。布条裁成一个个小块。随即丢入之南摆好的一只容器内。共准备三只器皿。 “之南,将清水注入放布条的容器内,加上3号粉末和5号粉末。观察颜色变化。” “是,少爷。”之南熟练的开始做化验,似乎和少爷学过一般。 文朗立刻给妙楚揭开穴道。 小声道:“喂,大英雄,你这裹足是不是早就被你被坏了。脚趾头还在外面。这就是蒙混过关。你就不怕被你娘知道了惩罚你。对了,你一个习武之人还要裹足做什么?”从未谈过恋爱的文朗的发问让妙楚好生尴尬。 “我娘亲给我定了一个什么亲,我爹却说那家人不知道去哪儿了。有一户人家的少爷过来提亲,但是说想要我变成小家碧玉型的。我爹爹着急想把我嫁出去,于是开始给我裹足。”妙楚本不想说,可是他这么一说,她急了。 看着他,文朗扑哧乐了:“就你?还小家碧玉?除了脸蛋漂亮,你就是一个母夜叉。” “戴文朗,你会不会说话。”妙楚的巴掌从他脸蛋滑过:“算了,现在不想打你。” 戴之南忙背过身去偷笑。少爷和这妙楚姑娘还真是可以聊到一块儿去。 “少爷,少爷。”门外一个男仆着急来报:“沈家小姐,沈倩来了,还带着鸡鸭鹅子,说给少爷吃的。但是见少爷不出来,火了,说我们故意的。闯进会客厅,不巧碰见了老爷还有族长。老爷说,要您现在立刻过去。” “沈倩?她怎么来了?真是的,还嫌不够热闹。”文朗烦躁道:“之南,安排妙楚姑娘吃午茶点。你在这里仔细观察容器液体变化,我去去就来。” 面粉工坊。 “糟糕,我怎么抱着野田睡着了。呸。这酒味儿。”路勤费力开野田耷拉在他身上的大腿。看那日本姑娘野田惠子也睡如烂泥。 面粉工坊里面出现少有的宁静。 这帮人呢? 但见老工人在楼下闷闷不乐道:“造反,也不带上我。” “造反?他们去哪儿造反了?”路勤看周围没有小鬼子,便一骨碌从二楼扶梯滑落,直达老工人面前。 “还有哪儿?戴家客栈。说都是戴家与小鬼子勾结里应外合,所以剥削老百姓。刚才都嚷嚷好一会了。还打坏了鬼子机器。我看这面粉工坊早晚也得黄了保不住了。” “你们糊涂吗?小鬼子剥削我们,和戴家有何关系?” 第二十九章 工人反了 路勤环顾四周,忙问老工人道:“其他小鬼子呢?” 老工人满不在乎的说:“你真是醉的不轻啊。他们?早就走了。他们见野田迟迟不出来,也懒得经管,于是早出去了。机器被砸坏他们可不知道。他们去哪儿我可懒得管。我现在赶快找点值钱东西带走,这工啊,我不干了。咱们面粉工坊自从被鬼子占据的那天起,老板就变成了傀儡,这下可好,连辞职都省了。他也趁机跑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搜看着捡起一块零件:“哦?铜的?这个可以啊。”连捏带吹的揣进自己口袋里。 路勤拉起他的胳膊,怒道:“不行,你跟我走。和我一起去找到他们。你们实在太冲动了。小鬼子剥削我们是小鬼子的错,与戴家有何关系?到戴家闹事?” 这帮人好糊涂呀!路勤气。 他和戴文朗,那可是二年多前一起在小鬼子军营里面一起吃苦受难近一年的“兄弟”。都是当年被活捉用来做真人毒品实验的“人肉靶子”。好在二人相当聪慧,想出法子摧毁了那批毒品,又做的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而后二人都很幸运的被解救出来。 这戴家,从来就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更何况这戴家客栈和饭店的营业,给大家伙带来多少的收益啊!加快订单的进度和劳动强度,那是因为小鬼子又接二连三的接下来许多别的单子,所以才变得难做。与戴家却无关系。 于是他对着老工人道:“快点,跟我走,门口那个黄包车上坐着等我。” “你看你,他们要造反就反呗,你还火了,我说路勤啊,你这小家伙······”他已经被路勤一个拦腰放到黄包车上。 老工人笑道:“路勤,你这人好生奇怪。每天倒是轻松自在。把小鬼子哄的哈哈大笑,也不像我们加班。下班还有黄包车生意。你小子,该不会是小鬼子或是戴家的卧底吧?哈哈。”他倒是很高兴。 “老头,我拉着你就不错啦,刚才为了你们,我可是跟那野田足足喝了三大杯啊。现在才醒来。” 路勤戴好他那顶破草帽,两只手轻轻一抬,稳稳的将黄包车杆子操起手中。“起轿喽,客官,您坐好。” 他熟练而滑稽的语言,让老工人忍俊不禁:“我说,难怪你小子生意好,就你这德行,真是讨人喜欢。” 路勤却没有应答,跑的飞快。那黄包车载着瘦削的老工人几乎要飘起来。 “喂,路勤,你小子慢点,你别把我带沟里去啊!”他扶着车边。 “哪儿能。怎么,我听您老,似乎对这造反很是高兴啊!”路勤微微冒汗。 “那可不!都盼望很久了,哈哈,还说你不是戴家卧底?咋的,这么着急赶着去拦着造反啊。”老工人见路勤略微减轻步子,于是开始调侃道。他现在可是非常的欢喜,似乎等着看好戏一般。 路勤一边跑着一边想着:亲爱的工人们那,你们慢一点。在我赶到之前,希望你们还没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