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择狗带[末世]》


 1.序章

    插入胸口的刀，尖叫的人群，滴血的手指……    朱珠张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散发着淡黄色光芒的顶灯。梦中的一切随着意识的复苏渐渐淡去，她用无力的手臂支撑起身体，捂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环顾四周——这是一间以蓝白色调为主的浴室，窄小的四方形窗口外漆黑一片，正是深夜。地板上散落着众多镜子的碎片，大半都沾染了发黑的血液，当朱珠低头看着它们的时候，就好像有无数个血流满面的自己回望着她本人。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扶着盥洗台站起身来，脑子里闪过一个又一个问号：我为什么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失去记忆，出现在陌生的地方，如果这扇门再锁起来，这起事件就变成经典的密室逃脱游戏的开头了。朱珠一边拧开浴室的门把手，一边苦中作乐地想。    外面的房间没有开灯，浴室昏暗的灯光以门口为界限发散出扇形的光晕，将世界分割成了明与暗两个部分，朱珠迈出的脚停顿了一下，犹豫着缩回昏暗的光亮中。虽然记不得自己做了什么梦，但应该是个噩梦，害怕的情绪还在影响着她的行动。朱珠将手按在胸膛上——下方的心脏急促地跳动着——深深吸了一口气，贴着墙根摸索向黑暗中那一抹莹绿的光芒，那是夜光开关的光芒。然而就在朱珠离开关几步远的时候，她的手突然摸到了一个冰冷的长着毛发的东西，它的表面像是奶油蛋糕一样，她的手指轻而易举就陷了进去，然后接触到骨质的里层。这个东西触感湿濡冰凉，朱珠胆战心惊地收回手指，借着不甚明了的浴室灯光低头查看——深紫色的腐肉粘连在她的指尖，一条白胖的蛆虫正在她的指甲盖上蠕动。    人头……    腐坏的人头！    那里站着一具尸体！    “啊啊啊啊！”朱珠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触碰到了什么，惊叫声瞬间冲出喉咙，她连滚带爬地冲回浴室，将门反锁起来。    我在凶杀现场！天呐我竟然碰到了一具腐尸！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我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但是门为什么没有锁住？朱珠的脑海中浮现起无数恐怖游戏的套路，把自己吓得脸色发白，心脏惊恐得快要跳出喉咙。她目光茫然又焦急地在浴室中搜寻着，试图找到一件趁手的武器。电动牙刷——粉红色的飞利浦，居然跟我用的是一个牌子，难道凶手是根据牙刷选择被害人吗？牙膏，这个……就忽略掉，我能把牙膏挤进凶手嘴里噎死他？塑料漱口杯，啊，这里的主人也太没有危机意识了，好歹买个白瓷漱口杯啊，关键时刻还能用来砸人，万一刷牙的时候从镜子里爬出个贞子来呢！两个塑料盆，塑料马桶刷，满地的镜子碎片……等等这个倒是可以用来自卫。朱珠一边紧张地聆听着门外的动静，一边找出最大的一片镜子碎片，扯下头顶的毛巾，想要制作一把简易的匕首。    “嗬嗬……”门外响起了一个奇怪的声音，透过浴室门扉上的毛玻璃，朱珠看到一个佝偻着身体的人走到了门前。    ……我是穿越到了那部可怕的电影——《生化危机》里了吗！要不然为什么那个影子少了半边脑袋！这个发现让朱珠寒毛倒竖，一时间也弄不清楚她希望出现在门口的是个变态杀人犯还是那个玩意儿。    它开始撞门了。黑影“砰”一声撞上只有装饰作用的毛玻璃，毛玻璃上顿时出现出了龟裂的纹路，同时一层黑中透着红的血肉贴在了上面，顺着地心引力的作用一点点往下滑去。血肉的碎末从门缝溅进了浴室。    朱珠想要自杀……在生化危机的世界活个鬼啊！就算逃过了这个还会有无数个吃人的怪物追着她跑。朱珠颤抖着手指将原本打算当做防身武器的镜子碎片举到胸口，冰冷尖锐的碎片还没接触到皮肤，朱珠就开始觉得疼了，不由自主地将碎片拿远。说起来我的胸那么大，这个碎片肯定捅不进心脏就会被卡住，那不是白疼一场了吗？朱珠花了一秒钟分析，又将碎片移到腋下。这个部位分布着动脉血管，离心脏又近，一刀捅下去绝对秒躺，自杀的好位置啊。朱珠狠狠一闭眼，英勇地……    英勇地捅……    妈的我不想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朱珠将绝对不适合跟丧尸搏斗的镜子碎片往地上一砸，飞快地卸下莲蓬头和悬挂毛巾的钢管，将两者对接到一起用毛巾牢牢实实地缠住。刚做完这个武器，浴室门的玻璃应声而破，朱珠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了那具可怕的丧尸。它只有半边脑袋，白白红红的粘稠物体随着它的动作在颅腔中摇摇晃晃，它的皮肤腐烂得太过厉害，很多地方甚至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朱珠分不清楚它到底是男是女，只看见无数条长而饱满的蛆虫在深紫浓绿的皮囊下钻进钻出。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朱珠一边绝望地尖叫着，一边拼命地挥舞着简陋的武器猛击它的头部，软绵绵湿漉漉的碎肉不停飞溅到朱珠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她太过惊惧，根本顾不上恶心。    “哗啦”一声，朱珠的武器砸中了头顶上的灯具，黑暗携带着恐怖的气氛呼啸而来，朱珠更是发了疯一般挥舞着她的武器。朱珠不知道她打了多久，等她恢复意识的时候，绑在钢管顶端的莲蓬头已经不翼而飞了，钢管也完全弯曲变形，她的手更是沉重得举都举不起来。寂静无声的黑暗中只有她急促喘息的声音，那个“嗬嗬”的声音消失了。    “我，我把它打死了？”    朱珠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声音吓得抖了几下，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恐惧的颤抖完全无法停止，朱珠摸索着躲到浴室的角落，抱着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团，这才找到一点稀薄的安全感。    脸上滚落下湿热的液体，朱珠无声地哭了。好可怕，真的太可怕了。她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她受不了再来一次了。可是她自杀不了啊妈的，她对自己下不去手啊。妈的，妈的，没有勇气活下去又没有勇气自杀，她怎么是这样的孬种！妈的！    朱珠在浴室的角落缩了一个晚上，直到有明亮的阳光透出那个窄小的窗口才敢哆哆嗦嗦地站起身——途中差点因为酸麻的身体摔倒在又是血又是镜子碎片的地板上——她又拆下了一根钢管，将它从丧尸撞破的大洞中伸出去，探向地面。钢管碰到了绵软的障碍物，那是丧尸的尸体——这个说法真奇怪。朱珠先是吓了一跳，往后跳了一大步，身体僵了大概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但是她总不能一直待在这个地方，朱珠给自己做了无数思想工作，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又戳了几下那具尸体，谢天谢地它再也没动了！    这次朱珠不敢再随意打开门走出去了，她从大洞往外张望了很多遍，又把浴室里的东西砸出去闹出声响，确定再也没什么鬼东西被引出来才战战兢兢地打开门，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走出浴室。昨天朱珠刚走出来就被吓回了浴室，根本来不及开灯查看自己醒来后所处的房间。现在借着明亮的阳光她才看清了这间房子的格局。这间房子是四十平米左右的一室一厅，从浴室出来往左是卧室，往右是厨房，往前走是客厅。朱珠首先检查了一遍防盗门，确定它还算完好，然后便从猫眼外往外打量。一具，两具，三具……卧草，门口游荡着三具丧尸！他们是被她的尖叫声吸引过来的还是他们本来就在那里？啊，真想给管不住嘴巴的自己一巴掌，叫你喜欢尖叫！不管是电影还是游戏，尖叫永远是炮灰标配，她这种还没出门就给自己招来一联队丧尸的尖叫狂人估计是活不了几天了。    阳台的玻璃门是开着的，朱珠轻手轻脚地走上阳台，探头往下一看——顿时又有点想自杀。这街上没有三百个也有两百个丧尸正在游荡，想要轻轻松松离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哎，要是我是蜘蛛侠就好了，蜘蛛丝轻轻一荡，脚不沾地就跑得老远，这些丧尸难道还能飞上天来追我不成？朱珠收回发散的思绪，轻轻地叹了口气，对自己的未来有一种绝望的松快。因为她肯定是活不下去的嘛。她是不敢走出门去的，走出门就是个死。但是不走出去，她也是个死。要么被闻到气味的丧尸破门而入逮住吃掉，要么弹尽粮绝饿死在这个房间里。她现在不求什么异能啦，只求老天能赐给她自杀的勇气，这么干耗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胆战心惊的活着可不是件好受的事情。    朱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肚子空虚得可怕，她瞄到桌子上放着一包饼干，伸手便要去拿，却见自己手掌和手臂上那些凝固的黑红血液和一小坨一小坨的肉渣渣，顿时被恶心得不行，赶紧跑到厨房打开水龙头冲洗干净，途中还特别小心地控制着音量。洗干净了手，朱珠翻箱倒柜地找起了房子主人的食物，除了桌面上的饼干、料理台上没开封的调料，她在冰箱里找到了五六个焉怂怂的苹果，二十多只巧乐兹，一罐蜂蜜，一把葱；又在电视机下的柜子里找到了一大包水果干。总之就是没有主食。    呵呵，本座飞升之日不远矣。她扭曲着脸啃了口苹果。找不到主食心塞塞，但是苹果好甜，朱珠又觉得有点小幸福，人类真是种奇怪的生物啊。朱珠一只手拿着苹果啃，一只手捞起桌子边缘的相框——相片上是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可爱姑娘，脖子上戴着夸张的金色玫瑰花，她应该有十七八岁，笑容天真又可爱。朱珠动作一顿，僵硬着转头去看躺在浴室门口的那具尸体。    白色连衣裙，金玫瑰项链……是她啊。原本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变成了那种样子。是啊，这是她的房子，在房子里的丧尸不是她又是谁呢？但是我怎么会在这里？朱珠翻遍了整个房子，找不到一点关于自己的线索。她的记忆很奇怪，一开始她的脑海中完全是一片空白的，随着她的视野中出现了顶灯和天花板，她才有了关于顶灯和天花板的概念，然后她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朱珠——这是她的名字，她反应过来。随着她看到的东西越多，她记起的东西就越多，世界也就由这些散碎的的记忆拼出了个大概的模样。但是她的家在哪里，她的父母亲友是谁，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她和房子的主人是什么关系……这些朱珠全都没有印象。    哎，反正都要死了，记不记得也没关系。朱珠又叹了口气，躺倒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双目茫然。    明知道头顶有铡刀，等待它落下的期间真难熬。    等等……    这间房子的防盗门是完好无损的，其中也只有一个丧尸，那她的脑袋是被谁啃掉的？这个发现如同惊雷一般在朱珠脑海中炸响，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喉咙里的苹果块来不及吞咽，就这么卡在了半中拦腰的地方。    与此同时，阳台传来爪子抓挠的声音，有一个浑身血污的东西跳了进来。    卧草！

 2.一个狗蛋

    那是一只狗，一只皮毛杂乱的大型犬类。他有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阳光透过它薄薄的耳朵，呈现出一种可爱的带着毛茸茸质感的粉红色。    “狗，狗蛋？”朱珠见这只大狗狗不但没有做出警戒的姿势，反而摇着尾巴讨好地绕着她打转，迟疑着唤了一声。它看上去不太像感染了病毒变成丧尸狗的样子，但是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街上的丧尸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还是说日光会影响丧尸们的活动吗？    “汪汪汪。”他听见自己的名字，表现得更兴奋了，尾巴摇得快要断掉。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轻点叫！”朱珠连忙捏住它的嘴筒子，从阳台探出头观察底下的丧尸，却见他们依旧毫无反应。喂喂喂，这就有点犯规了啊，为什么狗叫就没事！这是歧视吗！这是对人类的种族歧视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朱珠又有点愤愤不平。    狗蛋的出现让朱珠大脑中又多出了许多记忆，她记得狗蛋是她家小区附近的流浪狗，她喜欢小动物，家里却不许养宠物，只好把多余的爱心放到了流浪小动物的身上，时不时就会拿着剩菜剩饭或者不爱吃的小零食招待它们。时间一长，朱珠和这些小东西之间似乎也建立了一种生疏又带点信任的联系。朱珠接济他们，他们也以自己的方式回报朱珠，虽然那些死老鼠、烂苹果、骨头棒子她是真的无福消受。狗蛋是其中最忠诚的一位，朱珠初中高中都有晚自习，每到放学的时候他都会蹲在校门口等她，在夜色中一路将她护送回家。此刻朱珠见到狗蛋，先不管他能不能保护自己，心里下意识就放松了。    他被朱珠捏住了嘴没办法再叫，困惑又无辜地望着朱珠，摇晃着头示意她放开。    “你怎么在这里？”朱珠放开手，嫌弃地看着他皮毛上挂着的那些软绵绵臭熏熏的东西。腐臭的味道，这些东西绝对是什么生物的碎肉！他又去哪里打野食了？说起来狗蛋活动的地方就在她家附近，这就是说她家也在附近吗？为什么会忘记自己的家啊，她这七零八碎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摔！    “汪汪！”他抖了抖毛发，欢快地跑到浴室门口那具腐尸前面，大嘴一张便撕下了一大片烂肉，叼在嘴里朝朱珠跑过来。    “……”你给我等等！    他将那片翻滚着白蛆，流淌着粘稠黑血的肉放到朱珠面前，拿爪子拍了拍，亮晶晶的狗眼睛期待地看着朱珠。    我的打狗棒呢快给我拿来，妈蛋！我都没给你吃过狗肉火锅，你好意思请我吃人的尸体！小混蛋！朱珠对他翻了个白眼，干脆地拒绝了。这年头不但人吃人，连狗都吃起人来了，她根本没有活路啊妈的。朱珠对狗蛋的食谱新添加的选项倒是没有什么格外的感触，大概是因为她确信他不会伤害她的缘故。    狗蛋见朱珠没有接受它的礼物，垂着耳朵低落地叫了一声，跑回去啃咬那具尸体。朱珠看着它撕开丧尸的胸腔，刨出心脏和肺叶，半凝固的血液黏黏腻腻地洒落到地板上，有一种迷离的荒谬感。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这也许就是她将来的下场，被野兽或者丧尸撕碎，吞咽下肚。    啊，好想自杀。    狗蛋一直吃到肚子沉甸甸地垂下来才停止进食，他叼起还剩一些肉渣的大腿骨趴到沙发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舔几下，朱珠想这就是属于狗的饭后甜点。    现在正是盛夏，东西腐坏得快。尸体的味道实在不好闻，她该庆幸他把那些臭熏熏的腐肉吃下去了吗，至少味道是小了不少。看电影和小说的时候不觉得，直到自己亲身经历朱珠才佩服起那些活在末世的人，先不管他们的性格，他们的能力，活下去这件事本身就是非常勇敢的。他们清楚地知道残酷的死亡就潜伏在自己的周围，随时会降临，却仍旧想要活下去，试图活下去，真是了不起。她就完全不行了，她根本连走出这个房子的勇气都没有，她不敢打开门寻找出路，她不敢面对可怕的丧尸，她没有勇气活在这样的世界。朱珠现在脑子里想的最多的无非是哪种自杀的方式快速又迅捷，让她不会痛得太久。    她真是连狗都不如。朱珠瞅着他除了脏点，貌似还长胖了不少，啧。一时半会还舍不得自杀，朱珠索性打开了电视——在打开的一瞬间将声音调到最低——大多频道都是花白一片，只有几个频道在播放末世的相关报道，朱珠猜测那些电视台所在地应该幸运地还未陷落。    丧尸的出现还没找到原因，他们捕食人类，被抓伤和咬伤的人类几乎都会被感染，根据人们体质的不同，他们转变为丧尸的时间也各不相同，短的两三分钟，长的五六个小时。丧尸对除了人类以外的活物并不感兴趣，也不会被他们的声音气味吸引。据实验显示，丧尸病毒对动物无害。朱珠的猜测错了，他们并不畏惧日光。原来他们当时只是无视了狗蛋，因为他是只狗。丧尸具有微弱的视觉，嗅觉听觉却很灵敏，电视里的主持人告诫，遇见丧尸时请务必保持冷静，不要高声尖叫，这样只会引来更多丧尸。朱珠干笑一声，窘迫地挠了挠脸。    介绍完了最新的丧尸信息，主持人开始播报幸存者基地的方位和路线以及丧尸潮的运行方向。她拿着那根棍子在地图上指指点点，不禁让朱珠想起之前的天气预报节目。节目的最后主持人提到了今天的日期——2016年7月25日。朱珠低念了一声，脑子里又多出一段零碎的记忆。画面不停地摇晃着，她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血色的薄纱，目之所及全都染上了淡色的红，手机显示屏在黑夜中亮起，上面写着——2016年7月20日。    那应该是她昏过去之前的记忆，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但朱珠似乎很清楚这一点。这么说来她睡了将近一个星期？她隔着一扇并无卵用的浴室门跟丧尸相安无事地睡了5天？什么鬼！这5天里甚至还存在着一个将丧尸脑袋啃了一半的不明生物！那个浴室难不成是个传说中的异世界？朱珠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脑洞都快要开到星辰大海去了。    趴卧的狗蛋突然支起身子，耳朵机警地竖在头顶。有情况！朱珠侧头仔细聆听外面的响动，模模糊糊地听到了几声属于人类的叫喊和汽车的轰鸣。天呐，这里还有幸存的人吗！朱珠怀着说不定能够帮上什么忙的想法跑到阳台上张望，看到离她大概五六百米的公路上驶过一辆宝蓝色的小车，车屁股后面跟了一串缺胳膊断腿的丧尸。朱珠发誓她根本没有眨眼，但那辆汽车却是真真切切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卧草她早该想到的，末世小说里跟丧尸一起出现的是什么啊，是异能者！如果她早点求救的话，说不定就能……算了，就算得救了又怎么样？这个世界到处都有丧尸，不可能有人一直保护她，她也没有能力逃脱丧尸，还不是个死。朱珠的心情平静下来，还是快点把自杀的方法想出来比较好。    她趴在阳台上俯视着底下的街道，如果忽略掉那些人裸 | 露在外的内脏、走动时掉落的腐肉以及扑鼻的恶臭，其实这跟平时没什么两样。鸟儿隐藏在树枝中轻声鸣叫，树荫下两三只流浪猫懒洋洋地甩着尾巴……等等那是什么！视野中的东西讯速地由小变大，速度极快地踩在行道树的树梢上跳跃前行，就像没有重量一样。它的速度太快了，从它出现到接近朱珠所处的阳台的这段时间里，朱珠只来得及在脸上摆出一个惊恐的表情。    这个生物没有表皮，粘稠暗红的肌肉裸 | 露在空气中。它比起人类更接近于猩猩，四肢着地，胳膊的肌肉甚至比大腿还要发达。它的手掌和脚掌非常巨大，各长着五根尖锐锋利的利爪。朱珠看不出它的眼睛在哪里，它的脸被一张巨大的嘴占满了，鲨鱼一样的数排利齿中拖拽着一条又长又灵活的舌头，滴落着腥臭的唾液。这玩意儿简直是游戏里爬行者的翻版！卧草她虽然知道自己活不长，但万万没想到活得这么短！早知道还不如自杀，自己动手肯定没那么痛苦！    恐惧冻结了朱珠的肢体，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似乎连呼吸都忘记了。爬行者就蹲在离朱珠只有一臂之遥的阳台栏杆上，那条蛇一样的舌头在空气中抖动爬行，仿佛是在捕获什么东西一般。他对着刚才汽车消失的地方发出一声刺耳的吼叫，毫不迟疑地追了上去。    追了上去……    我，我踏马……他都没带看我一眼啊喂！朱珠现在的心情就像梦到自己跳下三十五楼却在差点摔到地面前一秒突然醒过来一样蛋疼又忧伤，一张又一张黑人问号脸在她脑海中呼啸而过。    另一个同样被无视的家伙完全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他见朱珠一直僵着不动，人立起来爬到朱珠身上，伸出舌头想要舔她。这家伙可是吃过尸体的！朱珠手疾眼快地捏住他张开的嘴，嫌恶地推远，瞪大了眼睛凶他：“你敢舔我试试看！”    “呜呜……”他的舌头被夹在上颚和下颚之间收不回嘴里，只能呜咽着向朱珠讨饶。    “总觉得这个末世画风不太对劲啊。”朱珠放开狗蛋的狗嘴，忧郁地叹了口气。

 3.两个狗蛋

    狗蛋吃完了小白裙尸体上的血肉，连她的骨头都咔咔地嚼碎了吃下去，只留下了一根被啃得干干净净的大腿骨。他把大腿骨放到朱珠脚边，一只爪子搭上她的膝盖，尾巴摇啊摇，眼睛放着光一样闪亮亮地看着她，对着她兴奋地汪了好几声。    “……”他这是特地留下这根骨头用来玩飞盘游戏吗？朱珠没去管狗蛋啃咬小白裙的尸体，但不代表她能毫无障碍地拿她的骨头玩游戏。朱珠随便找了个碗垫，在狗蛋面前晃了晃，他立刻便明白了朱珠的意思。他显然不在意“飞盘”是什么东西，又蹦又跳地绕着朱珠跑了几圈，催促朱珠将“飞盘”扔出去。不知是朱珠没掌握好力气还是这间房子实在太过窄小的原因，碗垫居然被朱珠扔出了阳台，而这只傻狗居然也跟着跳出了阳台！    “狗蛋！”朱珠忍不住大声喊出了他的名字。这可是三楼！    他叼住了碗垫，爪子在虚空中一踩，反身跳回了室内。    “……”日，这只傻狗还会飞了！    门外的几只丧尸听见了朱珠的声音，开始撞起门来。人的身体失去自我保护机制的时候其实具有非常大的力量，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朱珠就看见铁皮的大门凹陷了一大块。这声音吸引了更多丧尸过来，他们撞破大门只是时间问题。    卧槽我还想吃完冰箱里那十多只巧乐兹才上路呢！朱珠在心里悲愤地大喊，飞快从厨房拿出一把菜刀。这次真得自杀了，那么多丧尸她肯定打不过啊，比起被丧尸一口一口撕碎吃掉，还是自己干掉自己轻松多了！朱珠正在那里运气做着自杀前的心理准备呢，狗蛋大吼一声，抬起爪子给那扇本就脆弱的防盗门来了一爪，她的门顿时碎成了两半，饥饿的丧尸鱼贯而入。    qaq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啊，死狗！朱珠悲愤欲绝，深感自己交狗不慎。有你这么坑小伙伴的吗，你说！你说！这时候她也顾不上自杀了，自杀踏马也来不及了啊！她举起菜刀砍向离自己最近的丧尸，挥舞的过程中朱珠只听见飒飒的破风声，颇有一种自己变成了武林高手的错觉，以为自己能够一刀把丧尸砍成两半，然而现实“啪”一声就给了朱珠一巴掌，菜刀卡在了丧尸的脖子上，她却在向前的作用力下扑进了丧尸怀里，连同丧尸一起摔倒在地上。    这只丧尸下半边的脸已经被撕扯掉了，只剩下血肉模糊的白骨，他的眼眶中少了一只眼球，另一只眼球则被一束筋肉险险地吊在鼻子旁边，在朱珠惊恐的注视下弹动了几下，差点碰到她的脸颊。    提问，如果你和一只丧尸脸贴着脸，身体贴着身体，你会尖叫吗？    是的，朱珠尖叫了，还是那种冲破云霄的尖叫。    朱珠能感觉到丧尸们因为她的叫声更加兴奋，但是他们……踩着她的背走过去了。朱珠不知道门外原来藏着这么多丧尸，她一直以为真的只有两三只，但涌入房子的丧尸最起码也有三十多只，房子里瞬间挤得跟上班时间段的地铁似的。雄赳赳气昂昂昂打算大干一场的狗蛋也被他们挤到了房间的角落，整只狗都腾空了。他愤怒地汪着，胡乱划拉着狗爪子，一爪下去就会有一只丧尸断成两截，但是断成两截的丧尸也死不掉啊，朱珠就看到他们带着血糊糊的内脏在地上爬来爬去，看上去更可怕了。    刚才被朱珠压在身下的丧尸已经推开她走远了，她缩在桌子底下，不时踢开几只爬向这边的半截丧尸，既觉得害怕也觉得庆幸。原来我真的有异能啊！还是这种丧尸看不见我的异能！真是太踏马好用了！哈哈哈真是太好了，我不会被撕碎吃掉了。朱珠笑出来，笑着笑着，她的眼泪流了出来。在丧尸破门而入的瞬间产生的绝望和恐惧姗姗来迟，盖过了拥有异能的喜悦和兴奋，她当时真的以为自己会惨死在丧尸的嘴里，她真的很害怕。这些面目狰狞的丧尸让她彻彻底底地清醒过来，避无可避——末世降临了。记忆中平平淡淡的生活已经离她远去，化作美好的泡影，她的未来从此以后便要与这些血腥和腐肉为伴。朱珠将头埋在膝盖中，失声大哭起来。    丧尸的吼声渐渐消失了，朱珠听见尸体被拖拽的声音，然后是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蹲到了朱珠面前，着急又担心地低鸣。是狗蛋。    朱珠泪眼汪汪地抬起头，他立刻把脑袋凑过来，用粗糙又难闻的舌头舔掉她脸上的泪水。    “你好烦啊。”朱珠打着嗝推开他，“满身都是血，脏死了。”    他锲而不舍地凑过来舔朱珠，舔几下看一下她的表情，黑溜溜的眼睛里露出关心的神色。    他已经把所有的丧尸都干掉了，他们的头顶都有一个深深的爪印，破坏了他们的大脑。他似乎知道朱珠害怕丧尸，将他们全都拖得远远的。    “呜……”朱珠的眼泪不争气地又流了出来，伸出胳膊抱住满身都是脏血的狗蛋。朱珠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是谁，也记不得自己的朋友，但真的太好了，狗蛋还在她身边。    朱珠哭得太厉害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嗓子都哑了。房间里满是丧尸的血迹和尸快，她一点都不想待在这种地方。她想喝水，还想洗澡，然而不管是客厅的大门还是浴室的门都已经坏掉了，她可不想洗澡洗到一半闯进来一群丧尸。朱珠看了一眼天色，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索性从浴室又拆下了一根钢管，带着狗蛋走出了一开始醒来的那间房子。虽然说遇上生化危机真是倒霉透了，但是相对而言她的幸运值应该还是蛮高的，毕竟她的异能是使丧尸无视自己的能力。    时间距丧尸爆发已经5天的时间了，人们死的死，走的走，晨光市沦为一座空城。楼道里静悄悄的，偶尔传出几声沉闷缓慢的脚步声，朱珠猜想那应该是丧尸的声音。她还是很害怕，不管丧尸看不看得见她，但行走的尸体对现在的她来说真是难以越过的心理障碍。心高高吊起，急促地跳动着，朱珠走出了门。她不敢走得太远，在自己所处的三楼绕了一圈，随便找了一间开着门的房子走进去。    朱珠先检查了一遍所有房间，在主卧的床上发现了一具只剩白骨的尸体，床下散落着一些袖珍的骨骼。直到在床头发现了几张胎教cd，她才意识到那些袖珍的骨骼是什么。床上躺着的是孕妇，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也被丧尸刨出来吃掉了。朱珠打了个冷颤，赶紧走出门，寻找下一个开着门的房子。这些开着大门的房子大多都有朱珠不想看到的东西，要么是尸体要么是丧尸，直到天渐渐黑下来，朱珠才歇了找到一间干干净净的房子的心思，挑了个勉强能接受的房子走进去。    朱珠把自己和狗蛋洗干净了，又从房子里找出几袋芝麻糊和奶粉，搞定晚餐，然后就开始无所事事起来。如果在以前，晚饭过后就是她的游戏时间，她会一直玩到十二点才睡。但她刚才打开了电脑，发现网络已经断了，明明之前还能看电视的……不过就算网络没断，也没人像她一样有心情上网打游戏。现在没人去维护公共设施了，停电停水停气只是时间问题，能享受一天是一天。朱珠决定无视这个问题，愉快地打开了电脑自带的游戏——扫雷。狗蛋趴在朱珠的脚边，尾巴盖在她的脚上，用嘴巴和前爪玩着一个红色的小皮球，她一时间竟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朱珠以为她在陌生的房间一定睡不着，结果她居然睡得又沉又香，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挂在了半空中。朱珠看着楼底的丧尸群，有些犯难。丧尸不会伤害她，这意味着她可以在这座城市中自由行走。但是她又害怕这些对自己无害的尸体，万一她的能力突然失灵了怎么办呢？绵羊就是绵羊，就算有了在狼群中隐身的能力，它也不会贸贸然冲进狼群。但是这种心情狗蛋懂吗，他根本不懂啊！他毫无预兆地叼住了朱珠的后领，将朱珠甩上他的后背，然后就带着她从三楼跳了下去。    虽然早知道他会飞，朱珠还是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紧紧揪着他的毛毛发出了尖叫。底下的丧尸听到朱珠的声音，跟打了鸡血一样从乌龟瞬间进化成兔子状态，追在朱珠和狗蛋的屁股后面跑得不亦乐乎。    明明是没有任何东西的半空，狗蛋的爪子却像是踩在平稳的路面上，跑得飞快。风在朱珠的耳边呼啸而过，顺手摘走了她束头发的红丝带，朱珠伸手去捞，丝带却滑过她纤细的手指，摇摇晃晃地飘向后方。灿烂的阳光模糊了朱珠身体的轮廓，远远看来，她既像是被光芒吞没，又像是从光芒中诞生。    新的一天开始了。

 4.三个狗蛋

    狗蛋载着朱珠降落在新世x超市前面，由高速到静止几乎只花了一秒钟，朱珠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一扑，咕噜咕噜地滚下狗背，刚好跟一个没有身体的头颅大眼瞪小眼。    “啊！”她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整个身子往后仰，最后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到地上。    空无一人的街道在朱珠发出声音后突然从各个阴影和角落走出许多僵硬的人形，摇摇晃晃地朝他们走来。胸腔里像是揣了一面小鼓，传来“咚咚咚”的响声，朱珠转头就要往后走，却见超市的大门中也走出许多残缺的丧尸来。四面八方都是丧尸，避无可避，她生出一种被包围的绝望感，只能把希望寄托给自己那奇怪的异能，盼望它不会突然消失掉。她从地上捡了一根拐杖，将朝她走过来的丧尸全都拨开。丧尸没有思考能力，果然走了另一个方向，没有追着她不放。朱珠这才松了口气，有了心情去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座超市位于十字路口，人流繁多，交通发达。末世降临的时候，这个地方自然也就成了重灾区，潜伏的丧尸突然朝过往的行人张开獠牙，人们尖叫着四散而逃，死于践踏的人不在少数。车量太多，谁都想跑，谁都不想死，于是一辆车接着一辆车撞击到一起，路面也被彻底堵死，司机被丧尸拖出车身，几分钟后，又一具丧尸加入大餐的行列。    地面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有人的肢体内脏，有血淋淋的泰迪熊，更多的是血迹斑斑的衣服碎片，朱珠看到一只高跟鞋侧倒在婴儿车的旁边，里面装着主人身体上仅剩的右脚。她看向朝着地下延伸的超市大门，就像看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胆怯得不敢进去。但是狗蛋却在朱珠身后拿头拱她，示意她进到那座可怕的建筑物里去。    “我不想进去嘛，我害怕。”朱珠抱住超市门口的大理石柱子，哭唧唧地拒绝。    “汪！”狗蛋冲着超市门口叫了一声，咬住朱珠的裤腿把她往那边拖。    “不要！”    “汪汪汪！”狗蛋着急地绕着朱珠转圈，不时望向超市门口。    朱珠从狗蛋的执着中看出了点什么，她迟疑着问：“里面有活人？”    “汪！”狗蛋像是肯定朱珠的猜测一般，特别有精神地汪了一声。他蹲坐在地上拿爪子挠了挠耳朵，似乎是在思考，然后他跑向超市前的广场，从尸体上扒拉下来五只鞋子——一只男士皮鞋、三只女人的高跟鞋、一只小孩子穿的童鞋——叼到朱珠面前。    “一个男人，三个女人，一个孩子！”朱珠看出狗蛋表达的意思，惊讶地张开嘴。她没想到在这个重灾区还有人活着，好，或许她不该质疑人类的生存能力，他们可是花了几亿年让自己屹立于所有生物的顶点。可是我要怎么做？我又没有能够干掉丧尸的异能？朱珠在跟着狗蛋往目的地走的过程中不断思考着，难道我要靠着自己不被丧尸感知的异能干掉整个超市地带的丧尸吗？这里少说也有一万多人，我一天能砍几个啊？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幅伐木工人的画面，她带着黄色的安全帽，脖子上挂着一条脏兮兮的汗巾，手握斧头，一斧又一斧地砍向头上带着树枝装饰物的丧尸。脑洞一转，她联想到那部叫做《熊出没》的动画片。“光头朱？”她自言自语了一句，忍不住轻笑。    就像每部恐怖片里一样，超市的顶灯忽明忽暗，有的地方完全就是一团黑暗，每排货架后都有数只僵硬怪异的丧尸，有的胳膊上仍旧挽着购物篮。丧尸超市啊，真可怕。朱珠心里这么感叹，胳膊上立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而且话说回来，她不就生活在真实的恐怖片里吗？    耳朵中传入铁器在地上拖拽的声音，与此同时在朱珠前方引路的狗蛋停住了前进，他的毛发蓬开，将重心放在前肢上，耳朵机警地竖在脑袋上，嘴巴微张，露出锋利的尖牙，从喉咙中发出带着威慑性的低吼。那里一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它让狗蛋感到了威胁！朱珠忍不住往后倒退了一步，却不小心踩到了一截血糊糊的肠子，脚下一滑扑倒在货架上。货架摇晃了几下，向前倒去，正好倒在另一排货架上，那个货架也倒了下去，一排又一排，一条水平线上的所有货架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了下去。    朱珠愣愣地看着她的杰作，整个人都是懵逼的：“我日啊……”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引起了那个玩意儿的注意，刺耳的拖拽声近了，在距离狗蛋和朱珠十多米的货架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然后便是阴影的主人。那是一个足有两米高的巨“人”，他身穿一袭破烂的蓝色牛仔背带裤，像是一具在河水中泡胀的尸体，肢体浮肿鼓胀，筋肉活物一般在没有皮肤的表面跳动。他的右手上拿着一把铁铲，上面溅满了乌黑的血迹。    这种生物在丧尸游戏中一般被称为——小boss。    啊啊啊，我的异能对这种生物有效吗！冷汗沿着朱珠的鬓角滴落，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只怪物，被吓到僵硬。    狗蛋锋利的爪尖已经从肉垫中探出来了，黑眼睛中透出寒冷的杀意，只要那个怪物再向前走出一步，他就会扑上去撕碎它的脑袋！    怪物迟缓地将脑袋转向朱珠，她在他那双全是眼白的双眼中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的眼睛变成了红色！人类在变成丧尸之后，他们的瞳孔会消失，只留下一片白惨惨的眼白，这是大家辨认丧尸的一个标志。但是红眼睛是什么鬼？    那只怪物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一般静止不动了一秒，然后便开始后退，他的五官早已跟他的肢体一样扭曲变形，但朱珠就是从那团糊在一起的五官中看出了惊恐，他拖拽着他的武器，一边紧紧地注视着朱珠，一边以与他巨大身体不符合的速度飞快地往后退。    直到怪物完全消失在了超市的门口，朱珠才从极致的恐惧中回过了神，她听见自己的喘息声，就像一个坏掉的风箱。    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这个怪物是真的被她吓退了。它从头到尾都没有看狗蛋，而是一直注视着她，就好像狗蛋在他眼中只是一只连看都懒得看的跳蚤，而她却是一只他绝对敌不过的猛虎。正好朱珠左手边幸存的货架上售卖的是镜子，她随便拿了一面镜子，往镜子中看去——苍白的脸颊，乌黑的细眉，杏子形状的大眼睛，眼珠的颜色毫无疑问是黑色的，就好像之前的二十年一样，不要说红眼珠，连一丝红血丝都没有。她松了一口气，然后才注意到自己嘴唇，她的嘴唇白得像是涂了一层面粉，泛着隐隐的青色。她记得自己的嘴唇一直是很健康的嫣红色。随着记忆的回放，朱珠惊恐地发现镜子里她的嘴唇颜色正在一点点加深，精准地变成了记忆中的色度，就好像复制了记忆中的色彩，然后在身体上进行了粘贴一般。    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绝对不正常！朱珠瞪大眼睛，心口冲上一阵尖锐的恐惧感。在她的瞪视下，镜面中心突然出现了蛛网状的裂纹，闪电一般扩散到整个镜面。她被吓得手一抖，镜子摔到了地上。    “汪？”狗蛋用爪子弄死几只听到声音朝这边走过来的丧尸，却见原本应该害怕尖叫的朱珠仍旧一动不动，歪着头疑惑地对她叫了一声。    朱珠被狗蛋的声音惊醒，这时才发现丧尸都朝她涌过来了，不由得放声大叫，顺便吸引了更多丧尸。    狗蛋觉得放心了，他的饲主还是那么傻。    “嘤嘤嘤我一定要改掉一被吓到就大声尖叫的坏习惯。”朱珠手忙脚乱地挥舞着拐杖将丧尸拨开，虽然丧尸不会吃她，但是他们看起来都超可怕的，她担心终有一天会被吓死。末世什么的，最讨厌了qaq    头顶上突然响起铁皮摩擦的声音，紧接着一架梯子从上面降了下来。    “快上来！”清朗的男声中透出焦急的情绪。    狗蛋熟门熟路地一溜烟蹿了上去，朱珠却迟疑了。末世中遇到人不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吗，而且这个人似乎是想搭救他们的好心人。但是朱珠首先感到的不是高兴，而是恐惧，她甚至觉得痛苦，那痛苦似乎一直潜伏在她心脏的角落，直到人类的声音再次将它唤醒，它便在她的心脏上翻涌搅动。    一根登山杖从天花板的洞口探出，精准地刺入一只来到朱珠身边的丧尸的脑袋。那个人顺着贴梯滑下来，肩膀往朱珠肚子一顶便将她扛了起来。他动作很快地爬上梯子，上面的狗蛋配合默契地抓住朱珠背后的衣料，将她扯入狭窄的天花板通道中，那个男人随后也爬了进来。他收回梯子，将天花板恢复原状，对朱珠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千万别叫了，幸运的小姐，这里的丧尸已经够多了。”他显然听见了朱珠的每次尖叫，话音里不仅有警告，还有调侃。

 5.四个狗蛋

    天花板之上的空间由无数根承重算不上好的钢片构成，其中穿行着塑料管道和粗细不同的各种线路，供人活动的空间小之又小。    “尽量把重量放在金属架上，天花板很薄。”男人递过来几片厚布和绳子，让朱珠将自己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包裹住。“这里曾经有过几只丧尸，为了以防万一，别受伤。”    “什么！”朱珠一惊，脑袋“砰”一声撞上天花板通道的顶部。    一惊一乍的人在末世中通常都活不长，甚至还会连累同伴。男人透过身下破损的天花板看到有几具丧尸聚集过来抽动着鼻子往上张望，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朱珠也看到了那几具丧尸，十分懊恼自己刚才冒失的举动。距离丧尸爆发已经过去了五天，所有人都以血的代价学会了保持沉默，但对她来讲这才是第一天，她还远远没有适应这样的末世。她当然也想在末世降临的瞬间变成勇敢果断、随便拿根钢管都能大杀四方的末世精英，但那也就是想想，实际上她胆小又鲁莽，力气还小得要命，如果不是觉醒了超级实用的异能，指不定她现在就在哪具丧尸的胃里躺着呢。    等到那几具丧尸疑惑地走开后，朱珠才小声地道歉：“我不是故意要弄出声音的。我叫朱珠。狗蛋告诉我这里还有孩子和女人，你和他们在一起吗？”    “我叫白靖宇。聊天需要安全的地方，朱珠。你没忘记我们下面还有一堆嗷嗷待哺的丧尸。”他的声音放得很轻，语速温吞，听上去像是在哄小孩子，倒是一点都不为朱珠刚才弄出的响声生气。    嗷嗷待哺是什么奇怪的形容词啊！朱珠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我保证这是最后一句话了，你刚才说这里曾经有几只丧尸，那现在还有吗？”这里的空间又窄又黑，如果有丧尸，那真是要命，躲没地方躲，动手又没有空间施展。她是没关系啦，丧尸看不见她，可是这个男人怎么办？他都不害怕吗？    “遇到的丧尸我都弄死了，但我不敢保证这里干净了。你把武器放在容易拿的地方，在这里我没办法转身帮忙。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他们身体很僵硬，动作不快，只要看到他们的时候马上动手就好。”    呜哇，不愧是在末世活了半个月的人，提起杀丧尸就跟杀小鸡似的。    在黑暗中爬行了十多分钟，他们来到了目的地。白靖宇打开下方的天花板，将此处的梯子放下去。他在三双目光的注视下顺着梯子爬下天花板，对他们露出安抚的笑容：“我回来了，放心，什么都没遇到。”    “表哥，你把那个叫得很大声的姐姐救回来了吗？”剪着福字头的小男孩从他母亲身后探出头，好奇地询问。    白靖宇指了指自己下来的洞口，然后就跟男孩的母亲陈慧敏一起看见一只白嫩嫩的小细腿飞快地缩回了黑洞洞的天花板通道中，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仓鼠。    陈慧敏抬手给了男孩一个爆栗，忍着笑意开口：“你别介意啊，这小东西是太兴奋了。我们很久没有见到幸存者了。”    “你行不行，别摔着了。要不我在下面接着你？”扎着马尾的年轻女孩张晓霞热心地问道。    “我，我能行。”“叫得很大声的姐姐”结结巴巴地回答了一句，小心翼翼地将脚踩到梯子的横杠上。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爬下梯子，大家也看清了她的全貌。    太干净了。这是所有人对她的第一印象。    末世降临之后，人们疲于从丧尸嘴下逃命，再讲究的人都免不了面容憔悴，衣着狼狈。这个误入丧尸超市的小姑娘却面色红润，圆滚滚的杏眸明亮有神，眼神中透出与末世这个大背景格格不入的好奇懵懂。她穿着不太合身的白裙子和粉红色的家居毛绒拖鞋，披散着乌泱泱的长发，浑身上下干净整洁，唯一的污渍是在天花板通道内蹭到的积尘。从她的身上你看不到任何奔跑、挣扎、战斗的痕迹，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直接从卧室瞬移到了这个被丧尸团团包围的地下仓库。    现在正是盛夏，天气本就炎热，不透气的仓库更是像一个大型的烤箱，闷得人满头满脸都是汗。张晓霞跟着陈慧敏他们一行人逃到地下仓库已经三天了，这三天她没洗过脸没刷过牙更没洗过澡，身上已经隐隐散发出了馊臭味，只要她挠一挠头皮，指甲缝里就全是白色的油脂。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那么邋遢的一天，但是谁不是这样呢？这样一想，她就能够很勉强地接受现状了。但是现在突然来了一个干干净净白白生生的女孩子，她心里就起了些许波澜，开始觉得不平衡了。张晓霞嫉妒朱珠的干净懵懂，羡慕她的好运气，同时也好奇她的经历。她看起来瘦弱娇小，眉宇间也没有类似于许韶华的那种凛然气质，是什么使她平平安安地活过了这漫长的五天呢？    失去了丈夫的陈慧敏和张晓霞想得很像，但她比张晓霞年长许多，丰富的社会经验使她善于抓住任何有利于自己的因素。幸运不可能持续五天，朱珠必然是有什么依仗，自己与朱珠交好总是没有坏处的。她上前一步，露出了友善的笑容：“欢迎你，小姑娘。我叫陈慧敏，这是我儿子冯君山。”她把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孩推出来，那个小孩趁陈慧敏没注意的时候对朱珠做了个鬼脸。陈慧敏又向朱珠介绍白靖宇：“我外甥白靖宇，他今年刚在英国拿到基因学博士学位，不过现在是没什么用了，哈哈。”    “你们好，我叫朱珠。”朱珠露出了礼节性的笑容。朱珠拥有不被丧尸察觉的异能，她虽然害怕丧尸，但心里并没有多少危机感，这就使她对这些幸存者产生不了所谓的找到组织的庆幸与喜悦之情。她动作隐蔽地打量了一下他们所处的地方，发现这是一间占地不大的地下仓库，一排又一排垒到天花板的箱子堵死了窗子和入口。仓库的左边停着两辆蓝色的叉车，其中一辆的挡风玻璃上赫然印着一只乌黑的血手印。仓库的右边用绒毯铺了四张简易的床铺，在这里的五个人有四个人都在她的周围，第五个人背对着朱珠躺在床上，偶尔发出一两声虚弱的呻|吟。    陈慧敏抬手看了看腕表：“十点半了，君山，你去帮许姐姐换一下热毛巾。”    冯君山对陈慧敏敬了个歪歪斜斜的礼：“遵命，夫人”，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到许姐姐身边去了。    “她怎么了？”朱珠问。    “她昨天突然就发起了烧，但我们没有药。”张晓霞咬了咬唇，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药房那边的天花板上面装了铁网，我们爬不过去。”    “如果她下午烧还不退，我就……”白靖宇皱着眉，低声道。    “别胡闹，靖宇！”陈慧敏瞪了白靖宇一眼。“你下去就是给丧尸送菜的。别学外国的个人英雄主义，你一个人杀得完所有丧尸？”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朱珠接话，然而朱珠只是眨着眼睛看陈慧敏，并没有get到她潜在的意思。陈慧敏只好转过话头，指了张晓霞给朱珠介绍：“这是张晓霞，今年才读高二，应该跟你差不多大。”    张晓霞对朱珠局促地笑了笑。    “……我今年二十了。”朱珠挠了挠脸蛋，她看起来有那么显小吗？    “你这是娃娃脸啊，完全看不出来二十。”陈慧敏爽利地扬了扬眉毛，继续道。“生病的那个是许韶华，她以前是这里的库管，如果不是她一路带我们过来，我们也活不到现在。我们是三天前结伴从青田区那边逃出来的，来到这里的时候路上只有两三只丧尸，我们还以为这里是安全的，结果车一停，我的天，成片成片的丧尸就冒出来了！这种要命的时候车偏偏熄火打不着了，好多人当时就被丧尸拖走了。我们一路疯跑，最后被许韶华带到了仓库里，算是捡回一条命。三十多个人呢，最后也不知道多少人活下来了。”她顿了顿。“我昨天爬出去拿东西的时候看到超市里到处都是丧尸，你没事？”    她这是想要检查朱珠的意思，但她的话说得隐晦，并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我没事，我有异能，丧尸看不到我的。”朱珠以前看小说的时候一直很奇怪主角为什么要拼命掩饰自己的能力，救人也要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反正她是懒得掩饰。    “看不到你！你确定吗？”陈慧敏的眼睛亮起了一道划破黑夜的闪电，她向前一步按住朱珠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朱珠感到了疼痛。    朱珠挣开陈慧敏的手，不适地皱起眉。    陈慧敏从朱珠不做掩饰的神情中看出了她的不喜，悻悻地搓了搓手，给她道了个歉：“我有点太激动了，你不知道你的异能有多好用。”如果朱珠不会被丧尸看到，那她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行走在丧尸中。许韶华的病或许还有救。    “没关系，人之常情嘛。”朱珠见了陈慧敏焦急的样子，不高兴的感觉很快便被愧疚取代。人家也不是诚心的。“我可以去帮你们拿药。哦，你们需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们带回来。要不你们列个单子？”    “你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张晓霞扑过来想要抱朱珠一下，却担心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弄脏朱珠干净的白裙子，只好虚抱了朱珠一下。他们能安全地藏进地下仓库，大半都是靠许韶华。他们不可能一直藏在这里，如果他们要离开，健康的许韶华无疑是个强大的生力军。她从衣兜里拿出一张单子递给朱珠：“我读的护士专科，发烧该吃什幺还是懂的，这是药方，我一早就写好了。”    狗蛋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跟在朱珠屁股后面，他见朱珠要重新回到天花板通道，自然想要跟着。    “坐下。”朱珠将手一指，狗蛋立刻坐下。“乖乖在这里等我，你挤着不费劲吗？”    狗蛋朝天呜咽了一声，像是融化的冰激凌一样趴到地上。    “想不想要高级狗粮？”朱珠诱惑他。    狗蛋果然上钩，他倏地坐直身体，尾巴摇个不停，就差甩个小手帕让朱珠早去早回了。    “拿着。”白靖宇扔过来一把刀。    刀出乎意料的沉重，朱珠两只手才将它接住了。她看向白靖宇，眼中透出疑惑的神色。    “我刚注意到你没带武器，这把刀是我之前从博物馆拿的，你先用着。朱珠，你应该知道现在可怕的不止是丧尸。”陈靖宇的五官柔和，眼睛是类似于焦糖的深棕色——一个长得很好看的老好人——这是朱珠对他的第一印象。但老好人一般来说是不会讲出上面那句话的？    朱珠看陈靖宇利落地收拾了装备爬上天花板通道，惊讶地问：“你还要出去？”    “我刚才正要去收集物资，无意中听到了你的声音才想着先救你。不过看来你当时并不需要我救，虽然你叫得很惨烈。”他轻笑了一声，从洞口伸出手。“上来，我先带你去药房。”    →_→老好人才不会这么爱逮着人家的痛脚不放。朱珠鼓起了脸，她无视了白靖宇的手，自己爬上梯子，虽然爬到中间的时候脚下一滑差点栽下去。    在去药房的路上，朱珠看到了那几具被白靖宇杀死的丧尸。他们的尸体很完好，并没有啃食的痕迹，应该是躲进来以后异变成丧尸的。    “其实你没必要去收集物资，我来帮你们就好了。”朱珠憋了一路，这时候才开口跟白靖宇说话。她不希望白靖宇变成这些丧尸的其中一员    “所以你是上帝派来拯救我们的守护天使吗，朱珠小姐？”    朱珠从他的语音里听出了调侃的意味，虽然看不到白靖宇的脸，但朱珠发誓白靖宇现在绝对是那副欠揍的笑脸。    朱珠磨了磨牙：“我不信上帝！”    “我也不信。”    “那你说个蛋！”    “你总是那么容易被捉弄吗？”他握着拳抵在唇边，掩住自己的笑声。    “……”啊，让这个人跟丧尸相亲相爱去。她这是操的哪门子心。    “在逃亡的路上君山也杀过丧尸，他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即使是我小姨，他的母亲也不能完全保证他的安全。从已知的数据和实验结果来看，我们还无法判断丧尸是否会发生进化。如果丧尸进化，人类却依旧是最开始的人类，依据达尔文进化论的优胜劣汰理论，地球很快就会迎来新主人”    “你直说你要锻炼自己行不行。”朱珠翻了个白眼。“而且人类才不是地球的主人，你会愿意叫身上的跳蚤‘主人’吗？”    “你是自然教派的信徒？”白靖宇闻言挑了挑眉。人类通常会以自己身居食物链最顶端为傲，将自己视作地球的统治者。但这其中也不乏例外，自然教派是这群人中最庞大的组织，他们虽然被称作教派，却并不是宗教，而是因为各自相同的信念聚集在一起。他们坚信众生平等，一个人和一株草、一只鸟相同，都是地球的儿女，自然教派的核心理念和佛教十分类似，然而他们并没有劝导人向善的教义，只是极为单纯地向世界传达崇尚地球，尊重生命的思想。    “也许。”朱珠面露踌躇。“我的记忆不太完整，我记不得了。”    话题就此终结，朱珠的目的地也到了。梯子在通道中拖行的声音太刺耳，并不能随身携带，白靖宇用的梯子都是那些位置自带的。朱珠在他的带领下来到距药房最近的梯子处，打开天花板爬下去。    “拿好药叫我。”他对朱珠点了点头，将天花板重新闭合起来。    地上躺着许多具丧尸，额头上全都有一个圆形的孔洞。朱珠联想到白靖宇一开始用的登山杖，有点明白过来。这些丧尸都是白靖宇杀死的，他早就试图去药房为许韶华拿药了。只是这里丧尸太密集，他还没来得清理完。大家都不知道他在背后做着这些事。    他还真是个老好人啊= =朱珠重新给白靖宇发了张好人卡。

 6.五个狗蛋

    朱珠侧身让过一个血糊糊的老太太丧尸，终于穿过重重尸海到达了药房。门是锁起来的，透明的玻璃门上印着几个干涸了的血手印，地下散落着她说不上是哪个部位的骨骼。锁住门的铁链有她的大拇指那么粗，上面满是黑红色的血迹。有人试图打开药房躲进去，显而易见他失败了。    朱珠在周围转了转，在珠宝柜台后面找到了一把铁质的高脚凳，她将高脚拎在手上掂了掂重量，感觉还算合适。防弹玻璃价格很贵，安置在大超市中的药房应该不会有这种预算去购买防弹玻璃？朱珠将高脚凳抡圆了往玻璃门上砸，玻璃门应声而碎，然后触动了防盗机制——警报声刺耳地响了起来。    “朱珠？”远远传来白靖宇的声音。    朱珠被蜂拥而入的丧尸挤到了墙边，她一开始都吓傻了，后来才反应过来这些丧尸根本察觉不到她的存在。那些早已死去的尸体紧紧贴在她身上，狰狞的面容近在咫尺，看久了其实很容易产生审美疲劳，不，确切来说应该是审丑疲劳才对。    “没事没事，出了点小意外。”她对外喊了一句，摸到背在身后的刀，将它从刀鞘中抽出来，没有开灯的药房闪现出一道雪亮的刀光。“哇喔，看上去好厉害。”朱珠将刀从丧尸的眼眶中捅进去。    刀身刺入血肉的声音沉闷微弱，那只丧尸无声地倒到地上。朱珠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觉得自己的眼睛也有点疼。她龇了龇牙，开始清理这间拥挤的药房。    第一次杀丧尸的时候，朱珠还在为她曾经是个活生生的人类的事情困扰。第二次杀丧尸的时候，脑子里还没出现负罪感她就提起刀捅死了第三只丧尸，接着便是第四只，第五只，第六只……她还来不及感到难过便已经习惯了。一旦不再将丧尸跟真正的人类联系到一起，恐惧的心情便一点点开始减少。在弄死最后一只丧尸的时候，朱珠已经能将丧尸看作杂草了——他们肆无忌惮地生长在她必须要走过的道路上，她想要前进就必须要铲除他们踩着他们的尸体往前走，而这并不值得让她感到抱歉。    “我适应得会不会有点太快了？”朱珠摸着下巴思考了几秒钟，却马上被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吸引走了注意力。    药房中没有开灯，光源全部来至外面超市的顶灯，昏暗的环境使那个埋在一堆脑浆里散发着光芒的东西格外显眼。    “诶，这不是那个传说中的丧尸晶核吗？”朱珠随便扯了张塑料包裹住右手，将它从粘腻的脑浆和血液中拿出来。她在一个丧尸的衣服上把晶核擦干净，拿着晶核对准外面的顶灯——晶核整体是鲜红色的，内里分布着浑浊的絮状物。如果不是这个玩意儿出现在丧尸的大脑中的话，她一定会把它当做成色不好的红宝石。她对这玩意儿没什么兴趣，小说里总是说晶核能够强化异能，但是她的异能能强化到哪里去？强化到连人类都看不到她的地步吗？不，她暂时还不想当透明人。朱珠将晶核抛向空中，在它落下时又改变了主意，接住它随意地塞进了口袋里，心里想着：我可以给狗蛋试试，万一他要呢。唔，万一有毒怎么办，还是要先抓个小白鼠试验一下……啊，我的思想是不是有点危险？    朱珠不确定晶核的作用和副作用——谁会真的用小说的标准在现实世界作出判断呢——自然也没有心情去一大堆奇形怪状的尸体里翻找。她按着张晓霞给她的单子拿齐了药剂，重新回到天花板的通道中。    白靖宇给朱珠指了回到仓库的方向，便向着他之前找到的一个丧尸密度较小的角落前进。结果十分钟后，拍着胸口声称“这么点路当然记得的”朱珠和往反方向走的白靖宇在天花板通道中狭路相逢，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白靖宇随身携带的登山杖便迎面而来。如果不是她躲得快，她估计自己的结局就跟通道里那几具丧尸一样了。    “别，别动手，是我！”朱珠还没从惊恐中恢复过来，喘息着低喊。    “你怎么在这里？”白靖宇也被吓了一跳，他着急地询问。“有没有刺中你？”    他的杖尖不知刺穿了多少丧尸的脑袋，被刺中还了得！朱珠摇了摇头。但是现在承认自己是个路痴是不是有点晚了，超级丢脸的！她在白靖宇细想之前磕磕巴巴地转移他的注意：“那个，我仔细想了想，你锻炼身手和我帮忙之间根本没有矛盾的地方啊。对对对，就是这样。你杀丧尸的时候我走远点就好了，反正他们又看不到我。你杀完了丧尸，我可以帮你搬东西，天花板的通道承重太小了，我可以在下面用小推车帮你把需要的东西推到仓库旁边，然后你们再一件一件地搬进去……”她那像是秋雨一般绵绵不尽的话音止住了，因为白靖宇的手指落到了她的额头。    他动作轻柔地拂过朱珠细腻光洁的额头，指尖的温度沿着两人接触的皮肤弥漫到朱珠的脸颊上。    “我有点不放心，你似乎不是个细心的女孩。”他收回手，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的举动给朱珠造成的影响，而是反思自己之前的判断。“所以我刚才是陷入误区了吗？”他竟然下意识地遗忘了朱珠异能的便利性。    “你你你……”    “嗯？”白靖宇回过神来。    清醒一点啊，小心脏！他只是害怕你变成丧尸咬他一口，你害羞个什么劲啊！朱珠把脑袋往天花板上一砸，决定选择性地忘掉刚才的事，她闷声闷气地开口：“你觉得我的主意怎么样？”    白靖宇当然答应了。白靖宇为走出新x纪超市准备的物资不是很多，毕竟他们一伙人中只有他一个男人，其他人要么是女人要么是孩子，让他们负重太多无异于谋杀。朱珠拿购物车推着那点东西，轻轻松松就搬完了。唯一的不如意大概就是她的小裙子了，在药房的时候它就溅上了很多血；在运送物资的时候她挤过了无数丧尸身边，更是脏成一团。她跟白靖宇打了一声招呼，往三楼的服装区走去。    自动扶梯已经停运了，踏板空了一块，附近的地方全是血液和碎肉。朱珠探头往下一看，下半身被卷进履带的丧尸正趴在地上，双手无意识地往前爬行。    嘤！朱珠吓出了一后背的白毛汗。丧尸不可怕，但是猝不及防冒出来的丧尸超可怕啊！朱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走安全通道。其实现在也不该叫安全通道啦，“安全”这个字该从幸存者的字典上抠掉了。朱珠顺手弄死一具顺着楼梯往下滑的丧尸，在心里默默吐槽。    商场的服装区的逼格总是很高的，就算是不知哪个旮旯冒出来的野鸡品牌，但只要它在这里占据了一个角落，它也会装出一副逼格很高的样子。大家都会为顾客布置舒适的休息区域，因为在女人疯狂试衣服的时候，她的男人和孩子总需要地方安置啊。朱珠在休息区里找到了一大堆湿巾卫生纸，躲到试衣间脱掉衣服，将自己浑身上下都擦了一遍。她费了点力气扯下试衣间的帘子裹在身上，对着整个商场的服装微笑。    再也不用考虑预算和百搭不白搭的问题了，这些全是我的衣服啦~\\\\(≧▽≦)/~    朱珠试了一件又一件衣服，如果不是还记得要给狗蛋带高级狗粮的承诺，她根本不想回仓库。哎，三楼的服装区真是个消耗人意志的毒窟，朱珠甜蜜地叹了口气。她将舍不得放过的首饰衣服全都塞进一个标价6万6的小背包里，从某大牌的橱窗模特身上取下鲸鱼骨的裙撑套在自己身上开始往回走，所有路过她的丧尸都被庞大的裙撑远远拦开，绝对不会弄脏她身上这件鹅黄色的小礼服。对了，她为了搭配这件裙子还敲破了展示台把里面那双镶着真宝石的小高跟拿出来穿上了。    一身闪耀的朱珠从天花板通道中跳下来，张晓霞看得眼睛都直了。她凑近了去看朱珠漂亮的小裙子，艳羡地赞美起来。    “哈哈哈，很漂亮。”朱珠臭美地转了个圈，鹅黄色的裙摆像是迎春花一般绽放。“别担心，我也带了你们的份！”她从背包里往外掏东西，首先是三件美丽但累赘的小礼服，她把他们放到一张空床上，指着深红色的那件分配给陈慧敏，粉色的那件分配给张晓霞，因为没看过许韶华的样子，她选了件不挑人的黑色经典款礼服给许韶华。她将背包口朝下，一大堆名贵的珠宝首饰像是地摊卖的廉价品一样掉了下来。    不管她们现在适不适合穿戴这些，爱美都是女人的天性，这些精美的衣服首饰光是看着就会让她们高兴了。陈慧敏和张晓霞都兴奋地围了过去，拿起首饰在身上比划，讨论起搭配的问题。    “哦，对了，我还看到了一家户外用品店，里面有专业的服装和用具。但是我的背包装满了，它们又实在不那么好看，我下次给你们带好了。”她不在意地说，捞起一枚蓝宝石的戒指戴到手上，加入到陈慧敏和张晓霞关于颜色和款式的讨论中。    “……”把最有价值的信息说得相当嫌弃呢。白靖宇沉默地看着这群毫无紧张感的女人，觉得自己似乎只要微笑就好了。

 7.六个狗蛋

    或许是考虑到需要在这里过夜的原因，库管在仓库里放了一台电磁炉和最基本的餐具厨具，超市也不缺食物，朱珠吃上了自她醒来最正常的一餐。虽然为了防止引起丧尸的注意全是炖菜，但架不住陈慧敏手艺棒啊。她吃饭吃得慢，大家一开始都没发现异常。当所有的人都放下碗筷以后，朱珠仍旧坐在那里细嚼慢咽，慢吞吞地吃掉第三碗、第四碗、第五碗……陈慧敏做饭向来会多做一些，要是倒霉发生了意外，路上好歹也有个补充。她看朱珠吃完了他们六个人两天的饭量仍旧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倒吸了一口凉气，惊疑不定地盯着朱珠平坦的小腹看：“有了？”    朱珠越吃越饿，她感觉自己的胃就像个黑洞，食物落进去连个响声都没有。她正纠结地思考着要不要把锅底的锅巴敲下来吃掉呢，就听见陈慧敏的“有了”。她茫然地看向陈慧敏：“啊？有什么了？”    “朱珠姐，你怎么吃那么多啊。你不是说你的名字是掌上明珠的‘珠’吗，是不是记错了，我觉得应该是大胃猪的‘猪’才对。”冯君山眨巴着大眼睛，看起来天真无邪极了，说出的话却让朱珠膝盖一痛。    “我是异能者嘛，而且我这个异能又是随时随地开着的，当然消耗大啦！”朱珠为了保住自己岌岌可危的形象，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她之前还是很女生的小鸟胃来着，吃了一点点奶粉和芝麻糊就饱了，但今天是怎么回事？她感觉无论吃多少东西肚子都是空荡荡的。好饿啊，就算吃了那么多东西也好饿。    还好其他人都没有见过异能者，对朱珠的话信以为真。陈慧敏干脆挽起袖子给朱珠做了十二个人的饭量，看她到底能吃下去多少。陈慧敏很庆幸自己藏身在一家大型连锁超市的仓库里，这里什么都有，食物也多，不需要像他们几天前一样节衣缩食，生怕吃完了库存第二天找不到地方补给物资，一个又一个馋得连萝卜条都能嚼半天。    等朱珠慢条斯理地吃完，晚饭时间都到了。她掏出小手绢擦了擦嘴，神色坦然地将碗递给张罗着为众人盛饭的张晓霞：“装满，谢谢。”末了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猪都没有你能吃啊！    这次连稳重淡定的白靖宇都忍不住对朱珠的肚子侧目了。    “哎呀，我开个玩笑啦。你们慢慢吃着，我去户外用品店看看，帮你们带点有用的东西回来。”朱珠嘻嘻一笑，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飞快地爬进天花板通道。    其实朱珠还是很饿，但是她在张晓霞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恐惧。张晓霞想到了什么朱珠也知道，张晓霞肯定觉得她像丧尸，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填不饱的胃。朱珠拆开一包货架上的薯片，抓起一大把塞进嘴里。她不想承认有一瞬间她是想朝那几个刚认识的幸存者扑过去的，她心中的饥饿催促着，诱哄着，试图夺取她身体的控制权，像是操纵丧尸一样操纵她扑向自己的同类。她看到自己印在玻璃上的模样，她的眼睛再次变成了血红色，嘴唇回归惨白，像是只从阴影里冒出来的精怪。如果白靖宇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是这个模样，恐怕就不会现身帮她了——虽然实际上她并不需要他的帮助——说不定他还会用他那根登山杖给她的脑袋开个天窗。    “比起丧尸，我这种样子应该更像吸血鬼。”她卷起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犬牙，还好还好，她的牙齿还是正常的。她从一个挎着篮子的丧尸那里“借”了他的篮子，在零食贩卖区收集了满满一篮子没吃过的高热量食物，一边吃一边往二楼的户外用品店走去。她不是个热爱运动的女孩，这种店她也是第一次进去，除了身边没有跟着一个喋喋不休的售货员，她觉得跟平时逛超市也差不了多少。    这家店的面积很大，除了帐篷、背包、睡袋、冲锋衣、登山扣等常见的户外商品，朱珠还看见许多有趣的小东西。靠右墙的柜台摆放着几盒战术笔，笔帽的部分由尖锐的钨钢制成，号称能够击碎10mm厚的大理石板和5mm厚的车窗钢化玻璃。它的笔头上还装着灯泡，能够起到照明的作用。这玩意儿对丧尸用处不大，但朱珠无意间瞄到了它的标价——1998！朱珠的小市民之心瞬间被激活了。拿！为什么不拿！她要拿上十二支，每人两支，一支使用一支备用！因为战术笔价格昂贵，商家只在柜台上摆出了一只作为展示品，其他全都锁在了钢化玻璃的柜台里。但是战术笔的作用之一不就是击碎钢化玻璃嘛，朱珠试验了一下，确实挺好用的。她也没用多大力气，就那么一戳钢化玻璃就碎掉了，不过这个钢化玻璃应该不是劣质品。她摸着下巴想了想，决定不管了，从破碎的柜台中数了十一支装进旁边拿的大背包中。    朱珠继续往前走，她看到了迷你的瓦斯燃气罐，眼睛瞬间变成两颗闪亮亮的小星星。“哇，燃|烧|弹！”她欢乐地吹了一声口哨。瓦斯燃气罐可不就是另一种性质上的燃|烧|弹吗。玩过《求生之路》这款丧尸射击游戏的都知道燃|烧|弹是清理尸群的神器，拯救了多少即将game over的玩家。诚然现实中可能没有游戏里那么突出的效果，但这种群攻神器必须得带上啊！到时候一死死一片，要多帅气有多帅气！朱珠一口气塞了四罐进去，然后她发现——她背不动背包了，瓦斯煤气炉真他妈重。    “传说中的空间异能者你在哪里，新世x超市呼唤你！朕把这个鱼塘，呸，超市赐给你了。”    然而并没有空间异能者，或许她该多去古玩市场逛逛，看能不能找到点古旧的玉佩，劣质的古钱币，翠绿的手镯之类的东西，然后大姨妈的时候储存住自己的洪荒之血，挨个挨个地滴上去验证。朱珠认命地拿出了两罐瓦斯燃气罐，从货架上拿了跑鞋、手套、卫衣等陈慧敏他们急需的装备装进剩下的两罐瓦斯燃气罐的缝隙中。背包塞得满满当当，重量非常可观，朱珠也吃完了那满满一筐的零食，她打算回零食区继续填自己的无底洞，转身出门时正好看到被广告牌挡在后面的烧烤架。    超市卖的肉全都坏了，但水族箱里那些海产还有一部分活着，五天的时间不至于饿死他们。朱珠看到烧烤架就想起了烤虾烤鱿鱼，口腔分泌出大量唾沫。她蹦蹦跳跳地就要去搬烧烤架，却不小心绊到了广告牌突出的支架，她本来就是很勉强才背起背包的重量的，重心一歪，她就再也站不直了，连人带背上的背包摔到地上。她的背包并没有拉紧拉链，乱七八糟的东西滚落了一地。她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小屁屁去捡掉落的东西，忽然听到收银台后面想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人”站了起来。    朱珠现在站的位置只能勉强看到他的右半边身体，他穿着迷彩的工作服，除了脸色灰败眼珠变白以外看起来跟正常人并没有什么两样。那个‘人’想要往前走，却被柜台挡住，于是便伸长了双手抓向空无一物的空气。他看上有些疑惑，甚至有些愤怒，他听到了声响，但他什么都没有发现，这里没有食物的味道。在那个“人”转过身来的时候，朱珠看到了他的全貌，惊恐地捂住了嘴巴，他没有右脸！他的右脸皮肤被完全剥离，皮肤下的肌肉和脂肪残缺不全，透过他脸颊的大洞，朱珠甚至能看见他乌紫色的舌头。    丧尸看久了其实也就那样，但是猝不及防下出现的丧尸真的超级可怕！朱珠将正好拿在手上的鹰爪刀投掷向丧尸的额头，鹰爪刀擦过丧尸的左耳，钉在了墙壁上。    “……”咦，她还以为能够很帅气地正中丧尸的额头呢。说起来这都第七章了，她就不能有点威风的小能力吗，这样的女主角完全不想当下去啊！朱珠收集了很多把鹰爪刀，她像是不要钱一样对那具丧尸投掷着自己的武器——虽然这些鹰抓刀本来就没有花她一分钱——却一发未中，只好哭唧唧在心里吐个槽调剂一下自己失落的心情。……如果我的异能不是丧失存在感，可能在第一章的时候我就死了，所以战五渣其实也没什么嘛，反正我又不需要战斗。    那具丧尸被困在收银台的夹板中出不来，反而是朱珠命中墙壁发出的声音吸引了几具丧尸过来。她无意跟丧尸纠缠，弯下腰捡起背包就打算跑路。    一颗红色“宝石”顺着小礼服浅浅的口袋滚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极为轻微的响声。    神奇的事发生了——朱珠的饥渴停止了。她对着不锈钢的立柱照了照自己的样子，发现红色正在她眼中淡去，血色开始占据她的嘴唇。    “是晶核影响了我？”朱珠将晶核捡起来握在手里，清楚地看到自己身体上发生了转变，饥饿在她心中咆哮。她仔细观察，发现跟开始捡到它的时候相比，晶核的颜色黯淡了很多，绝不会有人将它当成宝石，它充其量就是一颗颜色比较好看的玻璃珠而已 。还好她没有脑抽把它吃下去，不然现在她恐怕已经变成了真正的丧尸！朱珠一阵后怕，背后起了一身白毛汗。但是晶核的颜色怎么解释，是它离开了丧尸的大脑会挥发吗，亦或是她吸收了它？    还记得那面被朱珠瞪碎的镜子吗？每当朱珠怀着激动的情绪看着某样东西时，空气中就会出现许多若隐若现的线，他们碰到的东西毫无例外都会如同刀切奶油一样轻而易举地被切开。    晶核在朱珠的注视下碎掉了。    与此同时，她恍惚记起了一切的开始。    末日降临的那天。

 8.七个狗蛋

    2016年7月20日，星期三，那是很热的一天。    晨光市白海区丁香路幸福小区6号楼15-1中住着四口人，爸爸叫朱东成，是个安全工程师；妈妈叫沈寄春，前人民教师，现家庭主妇；他们的大女儿叫朱珠，她在外地上大学，每年寒暑假才能回来；他们的小儿子叫朱涵，比朱珠小了一轮，夫妻俩四十多岁生的他，平时打骂都舍不得，把他惯得有些骄纵。那是很普通又很幸福的一家。    大人没有寒暑假，只要不是大雪埋路高温过热，他们都得上班。孩子本来是有寒暑假的，但这世上有个讨厌的名词叫做“补习班”。爸爸朱东成出门上班，儿子朱涵出门上补习班，妈妈沈寄春护送儿子，女儿朱珠则挽住妈妈的手表示自己要顺道去某电脑商城购买最新款的游戏鼠标。    “打游戏打游戏，天天就知道打游戏！”伴随着妈妈沈寄春的唠叨，一家人走出家门坐进电梯。    电梯里有已经有了两个人，一个是住在20楼的东方奶奶，一个是面生的青年男子。沈寄春招呼着朱珠和朱涵给东方奶奶打了个招呼，跟她熟悉地攀谈起来。    “最近的天气反常得很，以前没有这么热的。”东方奶奶从口袋里摸出两块糖，朱珠和朱涵一人一块。她笑眯眯地看着朱涵：“涵涵长高啦，奶奶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大。”她用手比了个很小的距离，脸上的褶子皱成一副慈祥的模样。    “前不久的新闻不是报道说我们打下了一颗即将撞击地球的彗星吗，专家教授都拍着胸口说这件事对地球绝对没有影响，我看是放屁。月亮离地球那么远都可以影响地球的潮汐呢，更何况那颗彗星当时离地球那么近，那天所有人都看到彗星的碎片像是流星雨一样掉下来了。往年的时候哪有这么热。”    “姐姐你的是什么味道的。”朱涵手上的糖果是巧克力味的，他并不喜欢，眼巴巴地看向朱珠。    朱珠剥掉糖果的糖纸，把它往嘴巴里一扔，笑嘻嘻地低头看朱涵：“哎呀，吃出来了，是你最喜欢的苹果味。”    “你就知道逗他，哪有姐姐像你这样的。”朱东成揉了一把朱珠的头发，表情无奈。    电梯的顶灯闪烁了几下，突然熄灭。但是这突发的事件并没有得到人们的回应，因为他们全都晕了过去。    所有人类科技的结晶在这一瞬间全部停止，上班族倒在自己上班的路上；下馆子的人三三俩俩地趴伏在饭桌上；正在游泳的鼻子里冒出一两个泡泡，沉入水底；开车的伏在方向盘上，幸好车自己停止了运动……没有一个人清醒的站着，地球上所有的人类都陷入了昏睡。而等他们醒过来的时候，世界改变了。    朱珠是电梯里第一个醒来的人。她茫然地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电梯轿厢有些变形，仿佛是受到了撞击，显示的楼层从2楼变成了1楼。    “爸爸，妈妈，涵涵。”她挨个去推自己的家人，将他们一一唤醒。    “怎么回事？我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沈寄春推了推躺在她旁边的东方奶奶。“东方阿姨，东方阿姨，醒一醒。”    朱东成按开电梯的大门，神色凝重地看向他们单元楼的另一部电梯，黑红的血液正从关闭的银色电梯门往外涌。这部电梯里的人很不幸，在机器骤停的那瞬间正位于32楼，里面的人掉下来摔了个稀巴烂。    后来的人们将那个瞬间称作电磁暴动。    东方奶奶慢慢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白色在她眼睛中扩散，盖住了她浅棕色的总是显得非常慈祥可亲的瞳仁，变化出一双令人不安的冷酷双眼。沈寄春原本想要伸手搀扶他起来，见到东方奶奶的眼睛后，她下意识地收回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妈妈？”    “哎呀奶奶你抓疼我了。”    朱珠的疑问声和朱涵的惊叫同时响起。    东方奶奶抓住了朱涵的手臂，张开嘴巴。黑红的血液挂在她的牙齿上，随着她张嘴的动作涌出嘴角。    丧尸！热衷于丧尸题材的朱珠脑子里飞快闪过这个词，情急之下居然比挡在她身前的沈寄春还要快一步拉住朱涵。她硬生生将朱涵从东方奶奶的钳制中拖了出来，却没来得及阻止东方奶奶的嘴巴落下。东方奶奶咬在了她的手臂上，甩头撕咬。东方奶奶年纪大了，牙齿已经掉光了，她现在的牙齿全是假牙。她这么一甩头，假牙就脱离了她的口腔，嵌在了朱珠的胳膊上。但她咬得很用力，假牙深深地陷入了朱珠的皮肉中，伤口处深可见骨，立时就见了红。    “你疯啦！怎么咬我女儿！”沈寄春这时候完全忘记了尊重老人的美德，将东方奶奶使劲推开，像是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子冲着她大吼。    朱爸爸的脸色也难看极了，他快速地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方巾拧成绳子，扎到朱珠的伤口的上方，防止她失血过多。“小春，离东方阿姨远一点，可能是狂犬病。我们快带孩子去医院。”    东方奶奶被沈寄春推到电梯的轿厢墙壁上，额头都碰肿了。但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保持着倒在地上的姿态朝朱珠一家人爬过来。与此同时，那个面生的青年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走走走，别跟他们纠缠！他们要咬人的！”朱东成注意到了青年和东方奶奶相同的浑浊白眼，感到冷血倒灌。他是个喜欢跟孩子交流的父亲，陪着朱珠和朱涵看了不少丧尸题材的电影，心里有关于这方面的概念。这时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什么的，但是理智上又觉得不太可能。他抱起吓白了脸的朱涵，推了一把妻女，带着他们跑出去。单元门重重地关上，东方奶奶和那个陌生的青年紧紧贴着铁门，脸都挤变形了，他们不甘心地将手臂从铁门的缝隙中伸出来，不停地抓握。    出了单元门，朱东成一家人看到小区的路面上躺着好多人。几只家养的宠物狗守在自己主人的身边，低声哀鸣。有些人已经半坐起来，但有了刚才的经历，朱东成带着妻儿远远避开了他们，一路往车库跑。果不其然，一部分坐起来的人身体僵硬地朝清醒的、没有清醒的人扑过去，尖叫声和怒吼声不断响起。    幸福小区修建得早，并没有为自己的用户规划停车场。所谓的停车库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小门面，用卷帘门开关。朱东成的停车库前刚好有一个眼睛长了白翳的疯子，他已经咬断了身下女人的颈动脉，那女人瞬间就送了命，脖颈处喷射出的鲜血浇了疯子满头满脸，看起来异常血腥。    “妈妈，妈妈，我害怕！”朱涵哭着大喊。    幸好大多数人都在哭叫，朱涵的哭声并没有引起太多疯子的注意。朱东成把朱涵放下来，让朱珠拉着他不让他乱跑。他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递给沈寄春，拿起靠墙放置的铁铲。    “一会儿珠珠带你弟弟，小春你开门，我来把这个丧尸挡开。”    “别说那个词！”沈寄春一副想捂住耳朵的表情，焦躁地试图欺骗自己。“他们只是得了狂犬病，他们只是得了狂犬病……”她忽然转头看向被咬伤的女儿，心几乎要碎掉。她的珠珠被咬了，万一他们的唾液会传染病症……她不敢再想下去。    朱东成其实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勇敢果断，其实他心里也害怕，也犹豫，但他是这个家的支柱，他只能表现得无比自信。他希望这些人只是单纯的疯子，亦或是一时失去了理智，但他不敢冒险，他们是会杀人的，而他不想失去任何家人。他看着埋头在女人尸体里、上大嚼特嚼的疯子，心想：我杀了他应该不会被判刑，我这是正当防卫。但最后他还是没有用铁铲铲断疯子的脖子，只是拿着有铲子的那头抵开疯子的身体。疯子不断反坑，挥舞着手臂要朝他扑过来，幸好铁铲足够长。    时间过得格外漫长，沈寄春只用了三十秒开车库门，朱东成却觉得他已经度过了数个小时。那个疯子——不，已经不再是疯子的范围了。他该正视现状，这不是疯子，这是丧尸。那具丧尸贪婪地想要啃咬朱东成的血肉，不顾顶在他胸口的铁铲拼命往前扑，锋利的铁铲刺入了他的胸膛，被卡在肋骨中间。没有一个活着的人类能够在这样的伤情下行动自如，面不改色。他听见沈寄春对他说“我们都坐上车了，快来，车门给你开着，火点上了。”，将铁铲使劲往前一送，推得丧尸往后栽倒。趁着这个功夫，朱东成飞快地跑进了驾驶座，关上车门。他想要把油门踩到底直接冲出小区，但小区门口还有一道栅栏门，需要在扫描仪前扫描车牌才能打开，还好不需要出去操作，不然他有很大的可能被丧尸抓个正着。汽车的声音吸引了丧尸的注意力，在朱东成等待的期间猛地扑上车窗，干净的车窗顿时一片血红。朱涵和朱珠放声尖叫。幸好等待的时间并不长，栅栏门打开了，朱东成一脚踩下油门，黑色的路虎犹如离弦的弓箭一般疾驰而出。    “爸爸我们刚才是不是撞到人了！”    朱珠听见“砰”的一声，连忙透过车窗往外看。    “那已经不是人了，珠珠。从今天起，你要忘掉之前习以为常的一切社会规则，丛林时代降临了。”朱东成回过头，眼睛亮得吓人。

 9.八个狗蛋

    如果我还有明天的话。朱珠捂住自己已经凝血的伤口，低下头沉默。    “爸爸爸爸，我们不上学了吗？”八岁的朱涵恢复得很快，他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就像只小猴子一样在车厢里上蹿下跳。    “别碰着你姐姐！”沈寄春沉了声音，看他的眼神带着庆幸。如果不是朱珠挡了一下，这个宝贝疙瘩哪有精力在这里调皮捣蛋。但是朱珠是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啊，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谁受伤她都一样的担心伤心。如果真跟电影里演的一样，那朱珠也会变成丧尸吗？她不能想象自己的女儿变成吞食同类的怪物。沈寄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不想惹得朱珠伤心，扭头对着车窗外，眼泪却簌簌落下。    现在还有人昏睡在地上，丧尸有着充足的食物，并没有急于追赶跑掉的猎物，清醒得早又幸运的人不少都逃了出来，加入到逃生的车流。但现在是上班上学的高峰期，车流本就拥堵，再加上人们逃命的时候心理紧张，公路发生了数起车祸，将朱珠一家前进和后腿的道路彻底堵上。    朱东成狠狠一砸方向盘，咬牙道：“下来，这条路走不了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躲一躲。”他遥望着在正午的炙热阳光下摇摇晃晃走向公路的尸群，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霾。    “姐姐你别怕。我给你打丧尸！”坐在朱珠旁边的朱涵看到朱珠正在发抖，伸出小胖手鼓励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圆圆的大眼睛在眼眶中转了一圈，见朱珠脸上仍旧惨白，十分不舍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块东方奶奶送给他的巧克力糖果，虽然是巧克力味的，但到底是糖呢，他就小小地嫌弃一下，并不是不想吃。“喏，我把糖让给你吃。”    记忆的回放到此为止，朱珠听见了白靖宇的声音。    “能听见吗，朱珠？”    狗蛋不知什么时候蹲坐到朱珠旁边，脖子上挂着一个黑色的对讲机。朱珠看过去的时候，他正把地上最后一片丧尸晶核的碎片舔进嘴里，嚼得嘎嘣响。    “……”你这个吃货！万一有毒看毒不死你！朱珠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把狗蛋的狗脑袋，有气无力地对对讲机应了一声。“我能。”她转念一想，狗蛋连丧尸都吃，晶石长在丧尸身体里，狗蛋应该消化得了。    对讲机那头的白靖宇舒了一口气：“太好了，你这么久都没回来，我们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对讲机那头传来一个朱珠陌生的女声，白靖宇告诉朱珠这是许韶华，她吃了朱珠给她带回来的药，烧已经退了，她要向朱珠道谢。    “谢谢你。”许韶华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种冷清高傲的感觉，她干巴巴地说了三个字，听上去不像道谢，倒像挑衅。    “不用客气啦，我只是跑了个腿。我找到了不少东西，等我回来再说。”朱珠鼓起脸，她现在不想理别人，只想努力记起后面的内容。她接没接过弟弟给的糖？家人们安全离开了吗？她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陌生人的房子里？    她一路沉默着来到通往仓库的天花板通道下方，幸好狗蛋是只狗，朱珠并不需要花费心思没话找话。通道很窄小，只能供一个人爬行。朱珠把背包里的东西分了分，分成两次将他们带进仓库。等白靖宇接过最后一瓶瓦斯煤气罐，朱珠从通道中跳下去，她注意到一束目光正注视着她，便转头看去。    注视她的人一头蓬松的黑色短发，凤眼薄唇，右耳带着三个小银环，是个比男人还要帅气几分的女孩子。她心知这就是清醒过来的许韶华了，便冲着她笑了笑。    许韶华递过来一张手工地图，清冷的声线像是透明的冰块，有一种晶莹剔透又易碎的质感：“这是我刚才画的地形图，麻烦你标注一下各个区域丧尸的大概数量。我们明天早上就打算动身了。”    “明天早上，可是你还在生病啊。”    “我之前看过天气预报，后天会下暴雨，而且暴雨会持续整整四天。我们晨光市建在江州水力发电站的下游，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现在还有电力可以用的原因。”她抬头看了一眼白炽灯。“现在可没人去维护水坝了，一旦江水暴涨，大坝就会被冲毁，到时候不要说有没有电的问题，我们十有八|九会变成鱼食。最迟大后天，我们必须离开晨光市的范围！”    朱珠看她坐姿笔直，有一种不同于普通人的严谨干练的气质，提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当过兵？”    “我以前是警察，后来被开除了。”许韶华皱了皱眉，不满意朱珠说起不必要的话题，但想到她到底救了自己一命，难得耐心地回答了她，“我小姨是这里的总经理，是她安排我在这里工作的。”    朱珠看出她的不高兴，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做了个手势示意许韶华继续。她确实不怎么在意许韶华的提议，她帮助他们只是顺手为之，但并没有加入这个幸存者小队的计划。她想要找回自己的记忆和家人，她暂时不想再背负上其他东西了。    大概是其他人也看出了她这种可有可无的态度，除了必须要穿行在丧尸中办的事，他们并没有指派给她其他任务。朱珠不习惯别人干活的时候她在一旁清清闲闲地站着，就算他们什么都没说，还是帮着他们一起做着准备。    第二天一早，许韶华就坐在狗蛋的背上去了地下车库。她跟朱珠说得其实不是全部，她确实属于警察的体系，但她隶属于第十三特别大队，只有全国顶尖的特警才能加入。她没要狗蛋帮忙，借了白靖宇的登山杖当做武器，没花多大功夫就干掉了聚集在她的悍马旁边的丧尸，打开车门坐进车里。她的车经过改造，耐撞耐草，车窗装的是真正的钢化玻璃——朱珠的战术笔捅不烂的那种，一时半会儿还挡得住丧尸。    继许韶华之后，会飞的狗蛋驼来了他们的物资，许韶华打开车顶的天窗，一边把物资往车里倒一边解决闻着气味儿游荡过来的丧尸，这时候她也不讲究什么了，任凭那堆东西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她的爱车里，反正人能坐进来就好。她又不是朱珠那个运气sss等级的小姑娘，这时候还有空闲去讲究衣服搭不搭配之类的小问题。不过朱珠送给她的精工瑞士手表确实很和她心意，这一点她得承认。    物资运完以后就是人，狗蛋第一次驼来了陈慧敏和冯君山两母子，然后是张晓霞，最后是白靖宇。人越多，散发的味道就越浓烈，闻到味道的丧尸一波一波地接近地下车库，光靠许韶华和白靖宇根本应付不了。这不单单是厉不厉害的问题，这跟丧尸的特质有很大的关系。丧尸没有痛觉，也不会因为人类才有的恐惧的感觉而退缩，要阻止他们唯有破坏他们的脑神经。而人类这一边则要危险得多，他们的体力有限，人数也远远比不过丧尸庞大的数量，一旦被抓伤或者咬伤，等待他们的就是变异的命运。但人类和丧尸比起来有许多特别的优势，比如他们拥有智慧，他们拥有同伴。    许韶华朝自己的后方扔出一大袋血淋淋的内脏，腥臭的气味一下子吸引了许多丧尸的注意力。那一大堆血肉中还有一部手机，它按照事先设定的程序播放出了声音——朱珠的尖叫。这下大半丧尸都被吸引走了。这时狗蛋载着朱珠来到了停车场，狗蛋锋利的爪尖从肉垫中伸出，每一根爪尖都聚集着一道风刃，不要说丧尸的本质是人类的尸体，只是血肉之躯，就算他们是铁做的也会被轻易撕碎。    “你们事先都没跟我说过这件事！”朱珠听见手机里放出的尖叫声，羞恼地怒吼。“我可是要收版权的！”    “哈哈，等我活着开出晨光市的时候就给你！”白靖宇转头跟许韶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许韶华将油门踩到底，碾过挡在前面的丧尸疾驰而出。白靖宇把身子探出天窗，点燃了手上的瓦斯燃气炉，使足力气将其扔到群尸聚集的地方，他看都没看一眼，飞快地缩回身子。迷彩涂装的悍马身后爆发出耀眼的橙色光芒，火焰吞噬了所有丧尸，产生的气流将悍马掀了一个趔趄，好险没翻车。这么做很冒险，但许韶华知道她们成功了，气流将悍马推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她顺利地将车开到了大路上。那里的丧尸虽然也不少，但是空间相对而言比停车场广阔多了，她有更多的空间能够施展。    狗蛋用风凝结了一层保护圈，朱珠并没有受到爆炸的伤害。但是爆炸掀起了很多具丧尸和丧尸的残肢，有几个很不幸地朝着朱珠飞了过来。朱珠以为这些东西会被狗蛋的“结界”挡在外面，但实际上狗蛋为她生成的保护圈根本不是“结界”，那是由无数微小的龙卷风组成的球体，爆炸的余波没有实体，到了他们面前就被风的能量分化了，消弭于无形，然而丧尸和残肢是有形态的，这就导致了一个很惨烈的局面。朱珠非常有中二之气地抱着胸看着那些东西朝她飞过来，心里冷哼了一声：有种你就过来呀。她完全没做任何防备。接着……丧尸和残肢被龙卷风搅成了血浆和肉末，撒了朱珠一脸。    她愣了几分钟，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为什么啊，人家难得有机会可以装逼！

 10.九个狗蛋

    爆炸燃起的大火由地下停车场飞快地蔓延向超市，感应到火情的消防喷淋头旋转着降下，喷洒出大股水柱，警报声也跟着刺耳地响起。大批丧尸被警报声所引诱，飞蛾扑过一般一群又一群地步入火海。    “擦一下，别不小心把你脸上的肉沫舔进嘴里了。”白靖宇从车窗里扔出去一条毛巾，忍着笑说。“那就是我见过的最蠢，咳，最可惜的死法了。”    “……”你刚才想说的是蠢对，我听到了！朱珠气鼓鼓地接过毛巾，往脸上一通乱揉。    “你们从哪里捡来这个活宝？”许韶华为准备逃亡忙了一晚上，直到现在才有了时间闲聊。她打转方向盘，撞飞挡在车前面的一具丧尸。丧尸乌黑的血溅满了挡风玻璃，她冷哼一声打开雨刷。    “别把人家说得跟流浪动物一样好吗！”朱珠擦干净了自己的脸和手，将毛巾翻了个面给屁股底下的狗蛋擦了擦脸，妈的都是狗蛋的锅！谁知道他愿意让丧尸肉沫溅自己一身，一点都不讲卫生。“是狗蛋带我来找你们的。他从很久以前就很喜欢照顾人和小动物，上辈子大概是搜救犬出身的。”    “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许韶华问。她是个孤儿，在十三小队也是独来独往，倒是赤条条一个无牵挂。    “打算吗？”程慧敏有些怔忪。末世爆发前她正在和老公计划带着君山去夏威夷过暑假，他们讨论了一大堆计划，盼望着去那个海岛享受阳光与沙滩。然后丧尸爆发了，他们拼了命逃回了家，她的公公却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张开大嘴扑了出来。老公为了保护她和孩子崩溃地杀死了他的父亲，将自己锁在了阳台外面。她拼命地哭啊喊啊，让他不要做傻事，但他却抬起胳膊露出了那个被公公咬到的伤口。    【“你懂的，老婆。”    “不，我不懂啊！你把门打开！”    “我也不想死，老婆。但凡有一点可能，我也想这只是跟丧尸类似的狂犬病呢，但是我们一路从外面逃回来，你都看到了，那些被咬的人很快就会失去理智！不行了，我要管不住自己了，我好饿，饿啊！”一米八五的大老爷们哭得涕泗横流，他绝望又留恋地看着她。“照顾好自己和孩子，老婆。我冯雨声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娶了你。”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翻过自家阳台，从十七楼跳了下去。】    程慧敏现在只想带着冯君山活下去，加上她老公的那份。她抬手揉了揉沉默不语的冯君山的脑袋，知道他是想起了他爸爸，转头看向白靖宇。他们一家人死的死，变异的变异，如今只剩他们娘俩和靖宇了。靖宇这孩子是她亲外甥，打小就心实，她和孩子跟着他自然是比其他人放心的。    “我，我想去礼县。我家在那里，妈妈在电话里说他们打算在家等待救援。”张晓霞涨红了脸，小声说。“我们能不能顺路去看看，万一他们被困在家里了呢？我也不麻烦你们，我就想车在那里过一下，我下去找他们。我也，也杀过丧尸了！”说到最后，她挺起胸膛，声音里也有了力量。    张晓霞年纪不大，胆子也小，但好在管得住自己的嘴巴，行动也利索。许韶华就把她带上了，她说的那次杀丧尸是一具小丧尸卡了许韶华的死角，那时候许韶华的刀正好卡在另一具丧尸的肩膀上没拔|出来，那具小丧尸趁机从许韶华背后扑过来，是张晓霞拿棒球棒挡了一下，砸烂了小丧尸的脑袋，相当于救了许韶华一命。许韶华点了点头：“我欠你一条命，还能让你一个人去。白靖宇，你呢？”用燃 | 烧 | 弹清空地下车库的丧尸，超市警报吸引附近丧尸的主意都是他提出来的，如果她的定位是打手的话，白靖宇就相当于军师了，而这个军师也不是个花架子，身手很是不错，她是很乐于跟白靖宇组队的。    白靖宇的眉拧了一下，棕色的眸子中闪过黯然的情绪。在众人察觉到之前，他的脸上又重新出现了一贯的笑容，道：“只有首都台还保持着正常的播放工作，说明那里已经控制了丧尸，稳定下来了。我们可以往那边走。但是聪明人不止我们，现在肯定有很多幸存的人正在往那里走。如果在拥堵的时候遇到了尸潮……我建议走110号公路去首都，那是15年才开始修的新公路，经过的大多是农村乡镇，人口密度低，相对而言比国道安全一点。”他对面露急色的张晓霞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出晨光市经过礼县往东才是110号公路，我们刚好会经过礼县。”    “我就不打算跟你们一起走啦。”朱珠跟狗蛋一直保持着跟悍马相同的速度，不看他们身后不断倒退的景物的话，就像在车外没动过一般。她揪了揪狗蛋的耳朵，“你呢，你要跟他们一起走吗？”    狗蛋抖了抖耳朵，通人性地摆了摆脑袋。    “你还问他的意见？”陈慧敏好笑地说。    “当然得问啦，我又不是狗蛋的主人，我们只是朋友嘛。朋友就要互相尊重。”朱珠一脸严肃。丧尸的血液将她的头发粘成了一股一股的，特别不舒服，朱珠挠了挠头，看向那座不因末世而熄灭灯火的晨光市，她就像一个小孩子谈及他的理想——要做科学家，要做宇航员一样，眼睛放着光，天真又骄傲地说：“我要回去做英雄啦。许姐姐你不是说大坝过几天会被冲毁，洪水会淹没晨光市吗，幸存下来的大家或许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呢，我要去通知大家。我没什么力量，救人都得靠狗蛋帮忙，但是不能因为自己很弱就什么都不做。”    白靖宇在一那瞬间想到了很多事，他想到了为了安全将他锁在门外的父母，想到了在丧尸扑过来时将他推到一边自己却被扑倒的陌生警察，末世的爆发让人类显露出了丑恶的一面，但也让一些平凡的人变成了英雄。    “保重自己，朱珠。”他温柔了眉目，对朱珠挥了挥手。    “那祝我们一路顺风，朱珠，把你的好运分给我们一点。”许韶华冷若冰霜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求生小队的成员纷纷跟朱珠告别。    狗蛋不再跟疾驰的悍马保持相同的速度，他停止前进，飞上了高空。朱珠低头看着那辆黑色的悍马渐行渐远，对着他们使劲地挥手，大声高喊：“一路顺风。”    在这个属于末世的清晨，许韶华打开了悍马的尾灯，控制着尾灯有规律地闪烁。三短一长一短一长——那是摩尔斯密码，代表的意思是——再见。    朱珠觉得感伤，在朝不保夕的末世中，每一次的再见几乎都意味着永别。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她希望他们能一直活下去，即使是在这地狱般的末世中。她把脸埋进狗蛋脏兮兮的毛发中，本来是想掩饰自己的眼泪，结果他的毛好臭，一下子就把她的眼泪熏回去了。    “那个啥，狗蛋啊，我们快找个地方洗澡。”她自己是异能者，也见过另一个异能者的异能了，晨光市那么大，不可能就只有他们两个异能者。她这一身都是血，万一被哪个异能者当成飞天丧尸给打下来，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狗蛋大声地“汪”了一声，似乎是在说“都包在我身上”。他在空中转了个方向，向着东南方一座摩天大楼飞去。朱珠在大楼的顶端看到了写着“希尔顿酒店”的led灯，心里顿时有点小激动。她还从来没去过那种高级酒店呢。    狗蛋吸取了上次降落的经验，平平稳稳地停在高层的总统套房的露台上，朱珠赶紧哆哆嗦嗦地跳下狗背。妈蛋这里好高，吓得她腿都软了。这间套房装饰豪华，有着超大尺寸的电视和带着华丽床缦的大水床，朱珠的小皮鞋一落地就陷入了柔软的羊毛地毯中，就像行走在云朵中。她的脚底也沾着血，在羊毛地毯上踩出了无数个血脚印。    “啧啧，暴遣天物，暴遣天物。”朱珠假惺惺地叹了口气，又在羊毛地毯上跳了几下，超爽！她一边往浴室走，一边往下扒拉自己的衣服，沾着丧尸血肉的衣裙一件又一件地落到地毯上，晕染出大片血色。    浴室没有关门，朱珠一眼就看到了浴室中间那个超大的按摩浴缸，里面装满了热水，冒出袅袅的水汽。    “哇，我感觉是像在做梦，你看你看，狗蛋！浴缸里居然都放好水了诶，就像有人知道我要过来泡澡澡一样。嗨呀，好幸福~”她举起手转了个圈圈，“噗通”一声倒进浴缸中，溅起了大片水花。    “实际上，这是我准备用的水。”裹着浴袍露出整个胸膛的男人收回即将出手的异能，面无表情地看着朱珠。    “……”朱珠呆若木鸡。大爷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三秒以后，她紧紧抱住自己什么都没穿的身体，破了音大喊：“狗蛋！狗蛋！快来护驾啊啊啊啊！这里有流氓啊啊啊啊！”

 11.十个狗蛋

    “汪？”叼着一根狗骨头的狗蛋从男人身后探出头，眨巴了几下黑溜溜的眼睛。    “日，你都开始吃上了！我再也不相信友情了！”朱珠气得差点从浴缸里跳出来揍他。然而她什么都没有穿啊，妈叽。除了紧紧地抱住自己光果果的身体，她现在连动都不敢动。    “你是这条狗的主人？”男人淡定地走进浴室。    “喂喂喂，你要做……咦。”朱珠这才发现他其实一直闭着眼睛。她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下一秒她就看到他毫不犹豫地绕过了地上那瓶她不小心碰倒的沐浴液。她立刻不满地大叫：“你把眼睛闭牢啦！”    “整栋楼的丧尸都被你喊过来了。”他挑高眉梢，扯下架子上的浴袍扔到朱珠头上。    “啊，对不起。”朱珠顿时气弱，蔫怂怂地道歉。她等了等，见那个男人还是面朝着她丝毫没有转身的打算，真是目瞪口呆。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虽然裹上了浴袍，但这件浴袍太过轻薄，沾了水就相当于没穿一样，根本什么都遮不住。与其说这是浴袍，不如说它是为了满足男人某些癖好而设计出的情|趣道具。    “把你手边的绷带给我。”“色狼”对朱珠抬了抬下巴，就好像他不是在要求一个什么都没穿的女孩子给他递东西一样。    “你先出去！”    “递给我。”他的声音沉了几分，眉宇间露出不耐烦的情绪。    “你倒是先出去啊，我这样怎么给你拿！”朱珠简直想把手边的润肤乳砸到他脸上去了。    “呵，恶人先告状？”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他冷笑道。“是谁趁我拿酒的功夫翻进了我的房间，脱光衣服跳进了我的浴缸？地毯上现在全是你弄的血？”    “……”宝宝心里苦，但宝宝说不出口。总之都是狗蛋的锅啦！她怎么知道狗蛋带她来的地方有别人。好好，她留下来是为了救人的，抱着大家可能都死光了所以这座城市是我的了的想法真是对不起qaq朱珠小心地抱紧胸口的衣料，伸长了手去够他放在浴缸旁边置物架上的绷带。“诺，给你。”她将绷带扔向他，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绷带这种轻飘飘的东西根本扔不远。    手挥动产生了气流，绷带摩擦着空气飘动，风在静止的物品之间穿梭，世间万物无论动或静都会发出声音，而声音为闭着眼睛的男人描绘出了模糊的世界。他为了避免自己的绷带不小心落到朱珠带来的血污中，往前垮了几步试图去抓住它，但他抓了个空，纤薄柔软的布料擦过他的指尖，继续向下坠落。    他下意识地张开了眼睛。    朱珠捂住嘴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她清楚地看到一道黑色的光从男人的眼睛中射出，那道黑光就像一块橡皮擦，瞬间便将所触及的东西从世界上擦去了。不，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黑色的光，那只是因为他眼睛中投射出来的物质太过贪婪，连光也无法逃脱被吞噬的命运，所以才会让人产生见到了黑色的光的错觉。浴缸的一部分也在男人的视野中，洁白的陶瓷悄无声息地化作了虚无，热水从这个缺口飞快流出，破损的浴缸中只剩下湿漉漉的朱珠坐在里面。    等朱珠回过神来的时候，男人已经用绷带将双目遮了起来，狗蛋则在他身边摇着尾巴舔舐地上流淌的洗澡水。好，她现在相信他是真的没有眯着眼睛偷看她了。    “你的眼睛就是你的异能吗？”她好奇地询问。    他头都没回地关上浴室门走了出去。    “……”朱珠感受到了秋风般的冷酷无情。她揉了揉脸，决定先把异能这件事放到一边，反正都湿透了，还是洗完澡再说。朱珠把目光转向正在给自己舔毛的狗蛋，露齿一笑。她揪住狗蛋的尾巴把他拖到打开的莲蓬头下，往他身上倒了一大坨沐浴液狠狠揉搓，没一会儿狗蛋的全身就被泡泡围住了，只剩一个沾了水的长脑袋露在泡泡团外面。她玩心大起地用泡泡在狗蛋的头顶捏了两只角，把他弄成地狱犬的模样；几秒后她又改了主意，弄掉双角给狗蛋背上捏了两只翅膀……狗蛋安静如鸡地蹲坐在瓷砖上，老老实实充当着朱珠的玩具。    坐在客厅啜饮葡萄酒的男人已经重新换上了衣服，他偏头听了听不断传出笑声的浴室，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明明知道同处一室的男人是个敌友不明的危险分子，她居然还有心情跟狗玩闹，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如果不是那只狗救过他一次，他早就把这只狗和他那个没脑子的主人扔出去了。    “哎呀。”    他听见了女人的惊叫声，然后是身体撞击瓷砖的声音。她居然在浴室摔倒了。    第一次见到这么蠢的人，啧。    洗完澡吹完毛的狗蛋率先从浴室出来，他对着男人“汪”了一声当做打招呼，在地毯上踩出一行湿漉漉的梅花脚印来到衣柜前。狗蛋扒着衣柜门人立起来，嘴巴咬住衣柜的门把手往后面拖将柜门打开。他正要探头往里面翻找出一件衣服，狗头就被一只手按住了。    男人——墨昊然关上自己的衣柜，带着狗蛋走出套房。这种顶级酒店配备很齐全，设有咖啡室、会议室、购物中心、银行、服装店等一套完整的服务机构和设施。他的套房往下三楼就有好几家服装店，拿上一两件衣服也费不了多少事。    酒店的房门从来不以坚固耐撞为卖点，异变的丧尸很快就撞破了各个房间的房门，享用他们的罐装食物。这栋大楼已经没有活人了，而所有扑向墨昊然的丧尸都被他处理掉了，从墨昊然住的120楼顶层往下到100层之间的楼层都非常“干净”。狗蛋摇晃着尾巴跟在墨昊然身后，见他给自己的饲主拿好了衣裙却忘了拿内衣，十分贴心地从货架上叼了一套大红色的薄纱蕾丝内衣递到墨昊然手边。内衣装在精美的塑封中，墨昊然虽然摸出了手里的东西是内衣，却压根不知道这是一套极为火辣的内衣——胸衣是二分之一罩杯，主要由透明的蕾丝组成；内裤是丁字裤，材质与胸衣相同，仅在三角地区多出一块小而又小的棉布，以保障私密部位的舒适卫生。墨昊然神色坦荡地把这套内衣连同他随手拿的衣服递给了站在浴室门后面伸出一只手接衣服的朱珠。    他觉得他应该得到感谢，他所做的一切足够绅士了。    几秒后，两件轻薄的小东西砸到了默默等待夸奖的墨昊然脸上，然后他得到了来至于朱珠的感谢。    “你这个大变态！”    呵呵，绅士不就写作绅士读作变态么。

 12.十一个狗蛋

    墨昊然不是纯情少年，他一摸到朱珠扔到他脸上的东西就知道她为什么叫他变态了。但这玩意儿是狗蛋递给他的，他又看不见，怎么知道是那样的款式！他额头青筋直跳，将那两件内衣扔到脚边，满怀恶意地开口：“那你现在是什么，穿真空装的豪放女吗？”    “……”卧槽，有理有据完全无法反驳。    “你倒是有点骨气，把我拿给你的其他衣服也扔我脸上啊。你就不怕我这个变态在衣服上做了什么手脚？”    当我傻啊，有衣服穿我为什么要裸奔。但为了成功地气到墨昊然，朱珠故意弄出了很大的动静，尖着嗓子叫唤：“什么！你拿我的衣服撸过了吗！”呵呵，跟宝宝比掉节操，你还差得远呢！    “……”墨昊然气得差点把眼睛瞪开，他愿意拿变态这件事恶心朱珠并不意味着他喜欢朱珠往他身上泼脏水，拿给女人的衣服撸，那得是多失败的男人才做的出来的事？他觉得自己的人格和尊严受到了严重的侮辱。    “喂。”朱珠突然把浴室的门打开了一条小缝，从里面探出半张脸。    “干嘛？”墨昊然没好气地问。    “谢谢你。”朱珠之所以会在吵架的时候说出“谢谢你”这种人，是因为她突然想起了墨昊然的眼睛。他的眼睛破坏力那么大，使他不得不被迫变成一个瞎子，他不能用那双眼睛看路，也不能用那双眼睛观察周围的情况，他帮她拿衣服其实是冒着风险的，虽然以他的实力来讲风险存在的几率不大。他们俩素不相识，她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并没有义务帮助她。气归气，人最基本的原则还是要讲的。    “……”我们刚才还在吵架来着？墨昊然本来准备好了一大堆气死人不偿命的嘲讽，只等她一开口就对她喷洒毒液，谁知道她居然道谢了？他一口气噎在胸口，想咽下，不甘心，不咽下，又显得他心胸狭窄。他将双手揣在裤兜里绕着浴室门口的地毯走了一圈，烦躁地踢了一脚浴室的门框：“出来，我带你去服装店。你要什么自己拿，我懒得再被你碰瓷。”    啊，这个人是只纸老虎。朱珠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墨昊然和白靖宇是完全不同类型的男人，他虽然长着一张俊美的脸孔，却总是压着眉头板着脸，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看起来暴躁易怒，像是随时会挽起袖子揍人一样。但仅仅是一句并没有多少真心实意的道歉，他的怒火就熄灭了，甚至提出了带着她再去一次服装店的邀请。这不是传说中的外冷内热是什么。    朱珠的迟疑显然让墨昊然误解了，他忍住翻白眼的欲|望，用挑衅的语气说：“怎么，你觉得我会趁机报复，把你推进丧尸群？”    把我推进去也没用，丧尸又看不见我。朱珠仗着墨昊然看不到，冲他做了个鬼脸：“走就走，看到时候谁把谁推进丧尸群。”为什么她就是控制不住要用这种糟糕的语气跟他说话，一定是因为他的语气更欠揍的关系，她绝对是被他影响的！对，没错，就是这样！    墨昊然冷冷一笑，打开房门便走了出去。他没有告诉朱珠他们所在的楼层没有丧尸，坏心眼地想要看她胆战心惊的样子，谁知一路走来朱珠的呼吸一点没乱，她甚至不怕会引来丧尸，心情良好地哼起了歌。墨昊然觉得心塞塞的。    他坐在服装店专为客人设置的软椅上，耳朵中不断飘进衣架的碰撞声，试衣间房门的开合声，视力的消失使墨昊然其他的感官变得更灵敏，他还能听见拉链拉开的声音，衣服滑过肌肤的声音……她还真以为这是在以前的日子逛商场吗？墨昊然很怀疑朱珠有没有危机感这种东西。朱珠在试衣服，墨昊然一时闲得无聊，索性找了个空置的木制衣架，跟狗蛋玩起扔飞盘的游戏。    朱珠没有花多少时间试衣服，毕竟她可是有正事的，墨昊然却觉得自己的头顶都要长出蜘蛛网来了。他之所以觉得时间漫长，不过就是男人陪女人逛街的通病而已，他们对衣服的款式和颜色不感兴趣，不理解女人对于细稍末节的执着，只要看到女人试衣服就觉得浪费时间，无聊透顶。    除了内衣以外，朱珠给自己重新挑了一套便于活动的衣服——一字领的浅蓝色喇叭袖上衣，白色牛仔短裤和棕色的牛皮小靴子。墨昊然给她拿的是一套宴会用的长礼服，比她在新x纪拿的衣服还要夸张奢华，现在这种时候根本穿不上。    “这只狗叫狗蛋是。”他对从试衣间里出来的朱珠很敷衍地问了一句，连疑问的语气都懒得加上。他转头搓了搓狗蛋的狗脑袋，将一颗碧绿的珠子弹向空中。狗蛋一跃而起，将珠子吞进嘴里。狗蛋蹲坐在地板上，尾巴摇得跟电风扇一样呼啦直响，拿爪子拍了拍地面，又向着上面抬了抬狗下巴，用直白的肢体语言让墨昊然再来一次。墨昊然这次拿出了一颗金色珠子。狗蛋对金色珠子表现得没有绿色珠子那么热切，却依旧很兴奋地摇着尾巴，眼睛像是黏在那颗珠子上一样直勾勾地盯着。    “你以后就跟着我怎么样，这种狗饲料管够。”墨昊然上下抛动着珠子，狗蛋的脑袋也跟着上上下下。    光明正大撬人家墙角！朱珠瞪了墨昊然一眼，随后注意到那颗珠子的实质——丧尸晶核。她还记得被丧尸晶核影响后那种像饕餮一样恨不得吃掉自己的饥饿感，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墨昊然听到朱珠的动作，向她后退的方向偏了偏头，眉梢高高挑起。她不害怕丧尸，却害怕丧尸的晶核？真是个有趣的发现。墨昊然怀着深沉的恶意拿出了装满丧尸晶核的小口袋，对朱珠晃了晃：“要吃糖吗，小姑娘？丧尸味，低糖无公害，健康又减肥。”    “……”卧槽这个人简直有病。不过她已经浪费一个小时了，不能再在这里耗下去了。朱珠尽量让自己远离丧尸晶核，将从许韶华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墨昊然。    “所以你打算骑着狗绕城一周，靠自己的肺活量来拯救市民？先不说晨光市到底有多大的问题，你确定一天的时间足够所有人解决堵在门口的丧尸，甩掉路上的丧尸，逃出洪水波及的范围吗？”墨昊然撑着下巴露出假笑。“我很佩服你的想法，真的。”    “可是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啊。”墨昊然说的是事实，朱珠也没有生气。她垮下肩膀，沮丧地说：“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的放弃。”    “你让我想起了孩子和鱼的故事。”墨昊然将那颗金色的珠子扔进狗蛋嘴里。“退潮以后，很多鱼搁浅在沙滩上。孩子一条又一条地把鱼扔回海里，有人对他说‘你救不了所有的鱼，这样做没有意义，有谁会在乎呢。’男孩指着一条一条正在往深海中游去的鱼‘当然有意义啊。这条鱼在乎，这条也在乎。”    “谢谢，我完全不觉得你是在说废话。”朱珠将狗蛋招呼到自己身边，爬上他毛茸茸的脊背，头也不回地叮嘱墨昊然。“你看不到东西，别乱走。我回头过来接你。”    “呵呵，我还没有想不开到把希望放在你身上。”墨昊然对狗蛋招了招手，等狗蛋走到他跟前以后像是能看见一样身手灵活地坐到朱珠身后。他嘀咕了一句“没有安全带真不习惯”，用嫌弃的语气对朱珠说：“把我带到大坝，蠢货。我来教你拯救世界的正确方式。”

 13.十二个狗蛋

    眼睛是很重要的人体器官，这是小学生都了解的事。但等到不能使用眼睛的时候，墨昊然才真正意识到眼睛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即使能够通过声音判断周围的环境，但是缺少了眼睛带来的真实直观的视觉，墨昊然对整个世界都陌生起来，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无声无息地窥视着他，随时准备在他精神松懈的时候扑过来。他无时无刻不保持着警醒，这让他觉得安全，但也很耗费他的精神。烦躁和疲惫像是两条饥肠辘辘的鬣狗，不断啃咬着他的意志。    他和朱珠坐得如此之近，近得他的胸膛能够感受到她后背散发的热度，她平稳的心跳声穿透胸腔，透过她的骨骼肌肤传递给他，带动着他的心脏也跟着安稳下来。她的存在像是船锚，让他这艘即将失去控制的航船有了一个归属的支点。在她身边，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    或许是察觉到了墨昊然紧绷僵硬的身体，朱珠主动拉过墨昊然的手让他抱着自己的腰肢。他现在看不见，在毫无着力点的空中一定会紧张，她这是出于照顾残疾人士的高尚品格，才不是担心他。朱珠感觉墨昊然搁在她腰上的手先是一僵，然后便收紧了，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朱珠无声地笑了笑，得意地在心里想：你现在倒是高冷无情地拒绝我啊，小婊砸，害怕了。    大坝离市中心有不远的距离，墨昊然一开始还挺直着脊背跟身前的朱珠保持着安全距离，时间一长他就累了，干脆把朱珠往怀里带了带，像是只大猫一样趴在她身上，懒洋洋地问：“我们还要飞多久？”    “哎呀，你别对着人家脖子说话，好痒的。”朱珠缩了缩脖子，往前眺望，大坝已经清晰可见了。她估算了一下距离：“大概还有二十多分钟。”    “已经可以看到大坝了？”    朱珠点了点头，然后才意识到墨昊然看不见，改用声音作答：“可以了。”    “河道呢？能看到整个河道吗？”墨昊然理了理眼睛上的绷带。    朱珠观察了十多秒：“还不能，只能看到三分之二。”    “让狗蛋提升高度，能看到整个河道的时候叫我。”    朱珠指挥着狗蛋飞高，迟疑着询问墨昊然：“你要用你的异能开阔新的河道，分流大坝的水位？——好了，现在的高度足够了。”    “怎么，你不相信我做得到？”墨昊然左手压下朱珠的脑袋，右手解开了束缚住双眼的绷带，两道黑色的光从他的双目中猛然射出，他所注视的一切犹如幻境一般烟消云散，山石消融，树木凭空不见，顷刻之间就有一条又深又宽的新河道横跨过晨光河右岸的安平山，向着晨光河的下游延伸。    被大坝所围困的河面原本平静得像一面银镜，但当水流发现了墨昊然开阔出的河道以后，它们便迅速地转静为动，犹如一条翻涌的巨龙怒吼着冲下安平山，与墨昊然的异能合力制造出新的河道。下游的晨光河水位暴涨，暴露在水平线上的浅滩重新潜入水下。    朱珠不敢抬头，深怕一抬头自己的脑袋就被墨昊然给看没了。她老老实实地待在墨昊然怀里，观察着新河道的开阔情况，不时要求狗蛋调整自己的方向和高度，以便墨昊然能够更好地利用视野。眼看着新水道终于连接上下游的晨光河主流，朱珠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滴到了她的肩膀上。她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将手伸到眼前，只见得满手鲜红。她一惊，下意识地想转身看墨昊然：“你受伤了？”    “别闹。”墨昊然赶紧加大了左手的力度，按回朱珠的脑袋。他闭上眼睛喘了口气，待眼珠上剧烈的疼痛感稍微平息后又睁开眼睛看向晨光河的左岸。一条河道很显然不足以分担大坝浩大的水量，他需要制作出四条以上水道才能确保骤降的暴雨不会形成洪水，顷刻间冲毁堤坝淹没城市。梅雨季节已经快过了，只要大坝撑过这次没有毁坏，晨光市至少有半年的时间可以苟延残喘。    肩膀滴落的血液一开始只是一分钟几滴，后来变滴落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多，最后直接连成了一条血线，急促地坠下。    墨昊然已经成功开阔出了两条河道，朱珠忍不住出声制止他：“够了，快停下来，你还要不要命了！”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小丫头，你叫什么来着？”他萎靡地将头放到朱珠头顶，声音小到差点被风吹散。    “现在是关心别人名字的时候吗？”朱珠头疼地张望着远处的大楼，想要找到一家医院。虽然里面可能只有丧尸医生和丧尸护士，但她总得在他解决完大坝以后给他处理一下，他留了那么多血，连身体的温度都维持不了了，她必须要给他输血才行。    “你就不能配合一下转移开我的注意力，我快要痛死了。”他磨牙。    “那是我害的？你赶紧停下，差不多就够了。你就那么想光荣牺牲吗？我告诉你，现在可没人给你颁烈士奖了。”    “一开始你不是心心念念要靠着会飞的狗和自己的嘴救人吗？”他看向需要开拓第三条河道的地方，脸上已满是鲜血。    “你好烦啊。闭上嘴赶紧停止你送死的行为好吗！”朱珠暴躁得想揍人，如果他因为这件事死掉了，那她不就成了间接杀人凶手？他是当了拯救世界的英雄了，她却要背负一辈子的阴影，妈蛋！这波太亏，她绝对不干！“赶紧把你的丧尸晶核拿出来，都吃下去！”她观察过了，狗蛋吃下丧尸晶核以后那些晶核会转化成能量增强狗蛋的肉|体和异能。药剂师研究新药的时候没少拿狗做临床试验，在狗身上行得通，在人身上也有很大的几率行得通。    “我要是能停下来早停了。”他像是一个被冤枉的小孩一样幼稚扯了扯朱珠的头发当做报复，却没有听朱珠的话将丧尸晶核拿出来。“我的异能太狂暴，我还没来得及完全掌控。刚才使用得太多，就算闭上眼睛也停不下来了。它只会穿透我的眼皮，继续吞噬我目光所到之处。只有耗光我体内所有的能量，它才会停止。”其实他早就猜到会发生这种事了，并不是毫无防备。自从他觉醒了异能后，他体内的异能就以一个恐怖的幅度不断增长。但他的异能破坏力太过巨大，他不得不选择抑制自己的异能。他跟眼前的大坝其实很相像，他的异能是水，他的身体是阻挡水流倾泻的大坝。当异能积聚太多时，他的身体就会像被洪水冲垮的大坝一样爆炸。他必须要引导这股不受控制的能量离开他的身体，换来短暂的时间找到控制异能的方法，不然等待他的只有死亡。他承认除了发自真心地想救人以外，他也存了利用朱珠的心思，但这是双赢的局面，他并不为此感到抱歉。    “能量耗尽你不也死翘了吗！”    “哦，我会努力不死的。”他觉得朱珠着急的样子实在是有趣极了，故意将话说得模棱两可地逗她。“丧尸晶核是丧尸消化完人类尸体以后凝结的晶体，我吃它不就相当于吃人吗。不要，我是有精神洁癖的人。”    朱珠急得满头大汗，却拿倔脾气的墨昊然毫无办法。    第四条河道连接上了晨光河主流。    墨昊然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在狗背上稳定自己的身体了，他的身体顺着往北吹的风向左边倾侧，朱珠察觉到他的异状，赶紧伸手拽了他一把，侧着身子搂住他的腰固定住他的身体。他长得高大，体重自然不清，朱珠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跟他一起滚下狗蛋的背。    这个意外让墨昊然的目光偏离了预定的路线，划过了大坝前连接晨光河左岸和右岸的跨河悬索桥。这座耗资5000万人民币，耗用8.75万立方米混凝土、1.63万吨钢材的大桥顷刻间从中间断裂，钢索和石块接连不断地落入下游的晨光河中，溅落起无数朵声势浩大的水花。    墨昊然耗费了不少残余的力气才收紧手臂，让怀中的女人贴在他的胸口。她的温度让因为失血过多而体温骤降的他感觉到了温暖，他满足地喟叹了一声：“再来点酒和牛排，我就满足饱暖思淫|欲的基本条件了。”    “……”这个人在临死之前似乎暴露了什么糟糕的属性。    一直不停落下血液似乎已经干涸，不再滴落。如果不是墨昊然偶尔会转动头调整一下目光的方向，朱珠甚至疑心这个全身重量都依靠在她身上的男人已经死了，他的体温已经跟死人差不了多少了。她觉得很愧疚，如果不是她告诉了墨昊然决堤的事，他也不会为了拯救晨光市造成异能失控，被自己的异能活生生耗死。但是她又很生气，这个人看起来那么酷炫狂霸拽，为什么就能让异能占据主导权耗死自己呢？这他妈不就是个徒有其表的花架子吗！没掌控好异能就不要乱来啊！说得好听，教她拯救世界的正确方式，结果他世界是拯救了，自己却要为了拯救世界赔上一条命，她这种爱惜自己的人才不会为了救人赔上自己呢。这绝对是错误的示范。    “喂，我都还没哭呢，你哭什么哭？”说是这么说，他的嘴角却在朱珠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勾了起来。    朱珠经过墨昊然的提醒才发现有泪水掉出了她的眼眶，落到了他环在她腰肢的那只手臂上。“我才没有哭呢。”她抽抽噎噎地反驳。“是我饿了，这是不自觉掉下来的口水。”    墨昊然沉默了几秒，语带嫌恶地说：“你成功把我恶心到了。”    “呜呜呜，你都要是个死人了，我才不管你恶不恶心呢。”她连哭腔都掩饰不住了。    墨昊然体内暴动的异能终于平息了下去，他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疲惫到了极点，却又挣扎着不想睡过去，好不容易把这个讨人厌的小丫头弄哭了，他得多享受一会儿。    “墨昊然，我的名字。你也算是我活着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了，总不至于吝啬到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我？”说完这句话，墨昊然终于晕了过去。    发现墨昊然放在自己头顶的脑袋无力地歪向一边，朱珠的呼吸一顿，紧跟着便大声地哭了起来了：“呜哇哇，我叫朱珠，我叫朱珠，你不要死啊！！”

 14.十三个狗蛋

    狗带载着朱珠和墨昊然落到离大坝最近的一家医院的楼顶，像是一个漏光了气的狗气球一样软踏踏地趴到地上，吐着舌头直喘气。载着两个成年人飞了两个多小时，他累得连爪子都不想抬一下了。如果现在还有动物保护协会的话，朱珠相信自己一定会被狠狠谴责的。    朱珠费力地架着墨昊然的肩膀把他从狗蛋身上拖下来，让他暂时靠墙坐着，自己则拿出了之前白靖宇给她用的古董刀。楼顶有五只丧尸和几摊碎肉，他们闻到了墨昊然的味道，全都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朱珠知道自己没有力气一刀砍断丧尸的脖颈，专挑眼睛、耳朵、鼻孔和嘴巴这些靠近大脑又没有坚硬头骨保护的地方下手，没费多少功夫就解决了他们。通往天台的门是很简陋的只刷了一层灰漆的大铁门，门把手上挂着一条铁锁链，铁锁链上面挂了个锁头。朱珠没有点亮开锁的技能，所以她根本锁不上这扇门。她回头无奈地看了一眼墨昊然，正巧看到狗蛋在扒拉墨昊然的裤子，从他的牛仔裤里掏出一个小口袋，就是他装丧尸晶核的那个。    狗蛋察觉到朱珠的目光，身体一僵。他默默地放下狗爪，匍匐着爬回自己刚才躺着的地方开始趴下装死，就好像刚才那只趁人家昏迷偷人家东西的狗只是朱珠的幻觉一样。    “……”朱珠抬手捂了捂脸，这贼样子！她招手把狗蛋唤到身边，戳了戳他的眉心，眼神看向墨昊然：“你知道裤兜里的东西很容易弄丢？”    狗蛋拿爪子骚了搔耳朵，对朱珠眨了眨眼睛。    朱珠也对狗蛋眨了眨眼睛：“去，吃完记得把那个袋子毁尸灭迹。”    狗蛋眼睛一亮，这才明白过来。他人立起来甩着舌头就往朱珠脸上舔，不等朱珠推开他，他就蹦蹦跳跳地扑到墨昊然身边用爪子划破了那个小口袋，大口大口地嚼起了晶核。    朱珠对狗蛋竖了个大拇指，嘱咐他保护好墨昊然，便将通往天台的门合上。她废了吃奶的力气拖动门后的大柜子将门堵起来，心想这样好歹有个缓冲。因为丧尸的爆发是即时性，并没有潜伏期，医院并没有像电影里演的一样挤满丧尸。但是种花家的哪家医院不是每天都要接受大量的伤患，这里的丧尸仍旧是非常多的。    “麻烦让让啊，我这里有紧急伤患。”朱珠捏着鼻子推开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丧尸，留神着墙壁上的每一幅招贴画和摆放在路面上的每一个宣传牌，试图从里面找出医院的平面图。狗蛋飞过来的时候她看到这个医院的范围内有五栋大楼，矮的有七层，高的足有十二层，大到可怕。没有地图的指引她就只能楼上楼下这栋楼那栋楼的瞎几把乱找，想一想都累觉不爱。    朱珠在另一栋大楼一楼往上的楼梯口找到了标注着储血库的平面图，平面图旁边倒着一具被啃得七零八碎的尸体，朱珠之所以能在众多丧尸和尸体中注意到他，是因为这具尸体很新鲜，他的血液仍在流淌，没有凝固。这就是说他的死亡时间不到八个小时。    【朱珠，你应该知道现在可怕的不止是丧尸。】白靖宇说过的话从脑海中浮现出来，朱珠下意识地抱紧了他送给她的刀。她经常看末世小说，每一本无一例外都描写过人性之恶。丧尸不会攻击她，所以在一开始的害怕后，置身于尸群中的时候反而是她最安心的时候。但是她的异能可对人不管用，如果有坏人打她的注意，她根本没有反抗力！    “我会不会想得太多了？”朱珠拍了拍自己的脸蛋，鼓起勇气往储血库所在的四楼走。    墨昊然给水坝开了四条半水道，水坝的储水量大大下降，已经无法带动发电机组了。朱珠不知道电力什么时候会完全停止，所以她不敢去坐电梯，她还记得末世最初困在电梯里掉下来摔死的倒霉邻居们。她选择了消防通道，而越往上走，医院里藏着活人的信息便越发明显。阶梯躺着不少丧尸的躯体，有的是脑袋被钝器打烂，有的是整个脑袋被利器砍下来，有的甚至三分之二的头盖骨都被掀飞了，脑浆和半凝固的血液洒满了整面白墙。朱珠忍着恶心用刀尖挑起了那个头盖骨被掀飞的丧尸翻了个面，果然在他还算完好的正面上看到了一个小拇指大的弹孔——有人在这里开枪了。    朱珠心里直打鼓，心想她得找个远远的就能证明自己是个人类的办法，万一那个拿枪的人草木皆兵，一看到她就开枪了呢。那死得多冤啊！可是她又不想跟那群人接触，那可是拿枪的人啊，谁知道他是个警察还是毒枭？她从安全通道走出来，到医生的办公室拿下一面锦旗，用马克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大字“我是人，别开枪”，然后把锦旗挂在了自己胸前。    计划通。朱珠为自己的机智深深震惊了。    朱珠走到了储血库门口，却发现门从里面锁住了。里面现在有人？她马上蹲下来藏住自己的身体，像是只乌龟一样一步一步地把自己挪到储血库那面占据了大半个墙面的玻璃墙旁边，扒着玻璃沿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张脸往里面观察。    与此同时，藏在储血库对面病理科室的一伙人也在通过病理科室大门的玻璃窗观察朱珠。    “老赵，那是人吗？”说话的人穿着一身脏乱的警服，腰间别着一根带血的警棍。他身材偏胖，顶着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五官在大饼似的圆脸上挤作一团，看上去倒是弥勒佛一样讨喜和善。朱珠那幅蹑手蹑脚的样子看得他心里直乐，话音里也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老赵是个铁塔般的黑汉子，颅骨高耸，眼睛如同鹰隼一般明亮有神。他按下胖子的脑袋，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能从满是丧尸的市中心逃到城郊的医院，胖子自然不是个鲁莽的人。他说话的时候将音量控制得只有在他附近的几个人能听得到，可谓是小之又小。但外面那个表现得像个正常小姑娘——而且还是末世之前的正常——的女孩居然听到了他的声音！如果她是个丧尸……胖子不寒而栗，但他的害怕也就持续了短短几秒的时间，因为在朱珠转过身来的时候，她胸前那幅写着“我是人，别开枪”的锦旗暴露在了这伙人的视野中。    胖子后面一个染着绿头发的小年轻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声笑清晰地传入朱珠的耳中，这次她肯定自己一开始弄错方向了，原来逃进医院的那伙人躲在她背后的病理科室里。她想到自己刚才在他们眼皮子做出的那些动作，脸上有些发窘。    “那里面有人吗？”她向病理科室里的人询问。四楼各处的大门都敞开着，走廊里零零散散地分布着二十多具丧尸，一旦这里发出声响，大楼内所有的丧尸都会迅速蜂拥而至。这就是朱珠的依仗，丧尸会无视她，但他们绝对不会无视躲在这里的一大堆活人。就算那里面躲着一群无法无天的罪犯，他们也不会冒着这种风险跑出来抓她。想明白了这些，朱珠稍微觉得安全了一点。    “真是个活人啊。”听到朱珠开口说话，胖子这才真正放下了戒备。他从探视窗后露出一张和和气气的胖脸。“里面没人，全是丧尸。八成是有人慌头慌脑地找到个地方就钻进去，结果把丧尸和自己锁在了一起。唉，小姑娘，你是怎么让那些玩意儿无视你的？”他好奇地看了看朱珠身周毫无察觉的丧尸，他们逃进来的时候这群玩意儿可不是这样，那架势，跟打了鸡血一样追着他们不放，小刘跟小何就是这样被拖走的。    “这是我的异能——丧尸们察觉不到我。”    “哇塞，这个异能好。丧尸把你当成他们的同类了，我怎么就没觉醒这种好用的能力。”左手纹着花臂的少年给自己的右手来了一巴掌，艳羡地说。    “你们小声点，丧尸都看过来了。”老赵忍不住提醒这伙喜相逢的人。    病理科室内的人脸色一肃，立刻放轻了声音。    丧尸的同类吗……朱珠想起新x纪超市那个被她吓退的丧尸，总觉得有哪里被她忽视了。要是在觉醒异能的时候能有npc递给她一份完整的技能介绍就好了，好，她知道这并不是游戏。    “你来这里干什么？”胖子看着对面门上挂着的写有“储血库”三个字的门牌，猜测道。“你朋友受伤了？”就算没有丧尸的威胁，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到这里来。    朱珠抿着唇点了点头。她对医疗知识其实不是很懂，只是模模糊糊觉得失血过多就该输血。啊，说起来她还不知道墨昊然的血型！朱珠顿时想捂脸，她真是太傻了，早知道应该弄点他的血样下来。不过现在没有护士，谁来帮她验血？她的思维还是没有转变过来，老是用末世前的思考模式去套用现状，真是糟心。不过问题也不大，她透过玻璃墙看到了好几个冷冻箱，每个冷冻箱都标注着各自的血型，里面装了好多血袋，她每样拿上几包就好了。至于输血扎针这个技术活，她回想了一下墨昊然的胳膊，他的血管似乎挺明显的？多扎几针肯定能找到血管的，她以前在医院输了那么多次液，没道理一点不会！没错，我要对自己充满想信心！朱珠握拳给自己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这小姑娘是不是有点……”胖子看着朱珠变来变去的表情和莫名其妙的动作，跟自己的同伴对视一眼，做了个嘴型。“不正常啊？”

 15.十四个狗蛋

    温暖的阳光投射在墨昊然闭合的眼皮上，将漆黑的视野晕染成灿烂的橘红。他呻|吟了一声，张开眼睛。睫毛划过了蒙住双眼的绷带，他只能看到一片金色的光。墨昊然摸上自己的双眼，已经有人帮他系好了绷带。    左手有冰冷的液体透过细小的针头漫入血管，这是输液管？他摸向左胳膊，摸到了几张胶布和露在血管外面的塑料针柄。    “你是谁？”他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但不是朱珠的，身体下意识地进入到攻击的状态。    “你悠着点，我们刚找到你的时候你都快断气了！”胖子赶紧止住墨昊然起身的动作，将他重新按回床上。“你是不是要找跟你一起的那个小丫头？她在下面清理丧尸呢。我是梁斌，你叫我胖叔就好。”梁斌拿出别在屁股后面的对讲机，打开了他们联络专用的频道递到墨昊然手边，让他拿着。不一会儿，朱珠的声音就从对讲机里传出。    “墨昊然，你醒啦！”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充满元气，无忧无虑得像一只刚刚学会飞行的小鸟崽。    墨昊然沉默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    “喂喂？”朱珠没听见回音，将对讲机递给老赵。“哎呀，赵叔叔，对讲机是不是坏了？”    老赵用警棍将扑向他的丧尸顶在墙上，手上发力，警棍竟直接压碎了丧尸的头骨，穿透了丧尸的脑袋。    电磁暴动发生后，他和胖子是第一批醒过来的人，他们还没闹清楚怎么回事儿呢，那些异变成丧尸的人也跟着醒过来了。现代社会信息发达，丧尸算得上一个热门的话题，他们在平时的时候也没少幻想过末世降临后的日子，什么手撕丧尸王，建立末日基地，收尽天下美女，怎么yy怎么来。但当末世真正降临的时候，谁都想不到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曾经讨论过这些事的同事——因为他们变成了丧尸，多么可笑。他们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开枪，他们怎么知道自己的生活没有预兆地就变成了一部真正的生化危机电影。没有异变的人试图劝服扑过来的丧尸，却被他们一个接一个扑倒，眼看整个警局都要沦陷，胖子开了第一枪，打死了那个跟他巡逻了一年的搭档。枪声似乎打开了警察们的某种开关，他们眼睛赤红着拿出了平时没有机会使用的手|枪，将枪口对准了双目白浊的丧尸。不待警察们将自己异变的同事消灭干净，被枪声所吸引的丧尸们涌入了警察局。老赵跟胖子事发之前刚逮到了两个偷车贼，就是之前笑话朱珠的绿毛和羡慕朱珠异能的花臂，他们俩当然不想跟自己的死敌警察一起跑啊，但是他们被老赵用手铐铐住了，需要老赵的钥匙才能打开。到处都是丧尸，自保都来不及，老赵哪有空掏钥匙帮他们开手铐。就这样，绿毛和花臂一路稀里糊涂地跟着一群警察往街上跑，跑着跑着，他们就跑到了这所在郊区的医院，人数也从最开始的十八个人变成了四个。这六天中他们遭遇了无数生死攸关的时刻，老赵觉醒了力量异能，而花臂则拥有了用右手发射空气炮的能力。    老赵暂时让警棍待在丧尸的脑门上，接过朱珠递来的对讲机摆弄了一下，简短地回了个“没坏”就抽|出自己的警棍迎向另一只丧尸了。    “你倒是说话给小丫头报个平安啊，你不知道她当时以为你活不成了，哭得那叫一个惨啊。”胖子看不过去墨昊然的沉默，便想推了他一把让他赶紧说话。结果他刚抬起了手，墨昊然就敏锐地将头转向他。胖子被墨昊然“看”得一个哆嗦，硬生生把往前伸的手放到自己的脑门后面挠了挠，假装自己刚才是要抠头发。邪门了，这小子刚从鬼门关回来，身体虚得很，眼睛又看不见，但刚才他转头的一瞬间，自己居然被他的气势唬住了。    “墨昊然你怎么不说话？”朱珠的话音从对讲机里传来。“胖叔你快看看他听得到声音，说得出话不，我的天啊，他是不是异能使用过度更残疾了！”    墨昊然额头青筋一跳，对讲机被他捏得发出咯吱咯吱的惨叫声。    “我看你的脑|残倒是越来越严重了。”他冷笑。

 16.十五个狗蛋

    朱珠不被丧尸察觉的异能看似弱小，但应用到实战中却是非常厉害的。丧尸没有痛觉，受到伤害的时候不会像活人一样采取自保或反击的行动，朱珠只需要找准这些移动靶头骨薄弱的地方，用她在五楼发现的组织剪捅进去翻绞一圈，弯曲的剪刀尖就会轻而易举地破坏掉丧尸的大脑。    清理丧尸的行动中，她会率先进入需要清理的楼层，将这层楼上下的通道都锁起来，一个房间接着一个房间地清除丧尸。手术剪刀轻巧又锋利，她基本上5秒就能解决一个丧尸，医院的每层楼中大概有四五十个人，不算上其他因素的话，五分钟不到她就能清空整个楼层。然后老赵和两个小偷车贼会下到被朱珠清空的楼层，将终于死亡的丧尸从窗口扔到楼下。有的丧尸藏在极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朱珠又是被丧尸无视的体质，只有等老赵他们过来，丧尸才会被他们身上发出的活人的气味引诱出来。丧尸的优势是数量多不畏疼痛不知疲惫，单个的丧尸其实很容易杀死，更何况老赵和花臂还觉醒了异能，他们应对起这些漏网之鱼根本费不了多少力气。    有了朱珠这个末世作弊器，梁斌估摸着小半天就能把他们所在的三号楼清理干清了。老赵和花臂觉醒异能后，他们的身体素质相对于觉醒前都有一个很明显的提升。老赵的异能是力量暂且略过不提，原本病歪歪跟排骨成精一样的花臂都能轻轻松松抱起重达两百三十斤的梁斌，跑上两三千米呼吸平稳。但梁斌没想到朱珠虽然觉醒了异能，但她的速度、力量、耐力……都仍旧保持着觉醒前的状态。而朱珠在末世前是什么样子呢，不爱运动爱宅家里打游戏看动漫，一天中最耗费体力的运动就是敲键盘，她这样的人扛不起一袋大米，走上两步小腿就会开始泛酸，是真正意义上的身娇体软易推倒。花费了足足一天的时间，他们才将除了一楼以外的地方清理干净了。一楼是玻璃门，早已被丧尸撞碎，根本拦不住外面的丧尸。更何况他们也没打算在这儿久呆，没必要清理得那么干净。    朱珠“砰”一声地躺倒在三号楼二楼等候区的塑料凳上，说话的同时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我好像看到了一条河，河上飘着一条船，我死去的曾祖父就坐在那条船上向我招手。”她穿着一身医生进行手术时的标准穿戴——深绿的头套，口罩，无菌服，手套，衣服上溅满了丧尸的腐血，乍看上去跟个杀人医生一样。    “别跟过去啊，过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绿毛同样气喘吁吁地倒在了塑料凳上。朱珠只需要抬抬手臂，转转手腕，他们三个大老爷们可是得扛着一具一具肠断肚烂的丧尸走到窗户底下往下扔的，途中还要小心没清理干净的丧尸从哪个小角落扑过来，就算是觉醒了异能的老赵和花臂都累得不清，更何况是他这个苦逼的原装地球人。他感觉自己这辈子就从来没这么累过。末世爆发的时候他还在想太好了这次可以不用进监狱了，但是现在他宁愿进监狱啊！监狱里没有吃人的怪物，而且在监狱搬砖比在这里搬尸体轻松干净无数倍了好么。    “吃点东西。”老赵开了一个沙丁鱼罐头递到朱珠手边，这是他在超市里找到的。医院的小超市不大，又经过了人和老鼠蟑螂的抢劫，剩下的食物更是少得可怜，大多都是罐头和包装严实的保健品。地下停车场停着不少车，他们还需要时间改装车辆收集燃料，恐怕得在这里呆上一两天。按照人数和天数分配，这些东西就很少了，必须得省着吃才行。    朱珠刚接过罐头，就听见旁边花臂和绿毛吸口水的声音，她转头一看，差点以为他们突然变成了丧尸，那架势活像下一秒就要扑过来。    “这是你们的。”老赵扔给绿毛和花臂一人一个水果罐头，虎着脸给了他俩一个爆栗。“别看了，丢不丢人，就那一个肉罐头。要真有，我什么时候少过你们？”    这还真是。虽然花臂跟绿毛是一大群警察中唯一的异类，但一路走来，警察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到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吃过苦头，虽然嘴头上的嘲讽是免不了。他们俩现实中混得失败，就在网络上做起了键盘侠，一天到晚抨击这样怒骂那样，一副恨不得掀起革|命推翻政|府的架势，但到头来，却是这些被他们骂惨了的“以权谋私、欺压平民、贪污**”的警察救了他们的命，带着他们一路逃亡。    “哎哟，老赵同志你这就有点欺负人了。燕窝可是个好东西，我们俩换。”花臂一把夺过老赵怀里的燕窝，把自己的水果罐头硬塞给他。水果罐头好歹还有个嚼头，燕窝是什么啊，里面全是水，还全他妈是燕子的口水，这玩意儿哪里填得饱肚子。他年轻，饿几顿都撑得过去，这个老警察可是半只脚都迈进棺材的年纪了，万一肚子里没货半路跑不动了，他还得冒着被丧尸逮住的风险回头救他，他才不干呢。    “老子从小到大没吃过好的，你把另一罐燕窝给老子。诺，这个罐头你拿去，老子跟胖子换。”绿毛有样学样地从老赵那里硬换了燕窝。    朱珠尴尬地拿着那个沙丁鱼罐头，脸上泛起一层羞愧的浅红。她刚还在心里说她不爱吃罐头，想要悄悄喂给狗蛋呢。她自从醒来后就没少过吃穿，又不需要在尸群中挣扎求生，几乎快要忘记末世后人类生活得如何艰难了。 “我看四号楼那边也有家小卖部，我去那边看看。”    “你以为老子没长眼睛啊。”绿毛撬开燕窝的盖子，头一仰，那滑溜溜甜津津的东西就一点没剩地全进了他的肚子，只在嘴里留了点想念。他不太满意地咂了咂嘴巴，抬手指了指四号楼大厅二人合抱那么粗的大理石立柱。“看到那上面的藤蔓没？”    “嗯？”朱珠顺着绿毛的手看过去，只见藤蔓密密麻麻地缠绕在四号楼大厅的四根立柱上，叶片比她的手还要宽大。忽然，她看到藤蔓动了，它像是蛇一样从高处弹射而出，卷起一具丧尸返回立柱顶端。周围的藤蔓纷纷挤过去，仿若万蛇翻涌，将那具丧尸团团裹住，一缕缕粘稠的带着血红的液体顺着藤蔓和叶片滴落向地面。朱珠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它是活的？！”    “你自己那只狗不就变异了吗？”花臂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哦，也对哦。”朱珠慢吞吞地收回了惊奇的神情。异能、变异兽和变异植物，这不是丧尸文里经常出现的套路吗。    “前天我们逃到这里的时候还有七个人，跑过四号楼的时候小卢突然就不见了，但那时候丧尸还坠在我们屁股后面呢，我们没时间找他。等逃到了病理科室，我从窗子里看到了那个鬼玩意儿。你看，那是她的警服。”    藤蔓底下的骨头堆中正躺着一具穿着依稀可以辨认出警服的尸骨。    “它吃活人！”朱珠看着那具尸骨，想到她昨天之前还是个活生生的人，顿时不寒而栗。狗蛋是能看得见她的，那就是说其他变异的动植物也能够看到她，察觉到她的存在，她唯一的依仗对他们根本起不了作用！朱珠的老鼠胆颤抖起来。    “跟那个玩意儿保持距离就好了，它够不着我们的。”老赵生硬了安慰了朱珠一句，催促着花臂跟绿毛起身。他已经从朱珠哪里得知了可能断电的消息，他想先去看看负一楼的发电机是不是能正常运行，坏了就赶紧修好。期间要真发生什么，至少也有个照明，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花臂跟绿毛万般不愿地从椅子上爬起来，跟着老赵走了。他们一向是懒的，不然也不会为了来钱快当偷车贼，但现在这个世道，稍有不慎就是致命的，他们还是拎得清轻重的。    “……”我难道要一个人走回去么qwq人家才刚知道就算躲过了丧尸也还是有东西要吃我啊。朱珠抱着给梁斌和墨昊然的食物，哭丧着脸地看着那一老两少走远。可是他们是要干正事的，她哪里好意思叫他们陪她，偏偏狗蛋因为异能消耗太多出去补充能量了不在她身边，她连个打手都没了，好没有安全感。    朱珠忍不住去看四号楼的那株藤蔓，它分泌的唾液已经腐蚀了那具丧尸大半的身体，不断有森森的白骨从藤蔓之间落下。有一根藤蔓正在向着她的方向伸展，似乎是发现了她的存在，却因为自身无法移动的特质没有前来捕获他。    “啊啊啊啊，妈妈我害怕！”朱珠知道自己肯定要尖叫，十分有自知之明的在尖叫出口之前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将尖利的声音挡住。她一路疯跑到墨昊然和梁斌所在的四楼，吓得梁斌还以为底下出了什么意外。    “你都做了些什么，怎么这么臭？”墨昊然嗅到了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眉心皱成川字，看起来可凶了。    朱珠看到这个样子的墨昊然，急促的心跳缓缓回归平静。哎呀，她怎么忘记这个人形凶器了，她是很弱没错，但这个人可是开过挂的！总之她先抱住墨昊然的大腿，在末世里好好锻炼天天向上，活过战五渣的阶段。等她能够自保了，她就可以一边寻找父母和记忆一边自助游，想去哪里去哪里，穿名牌坐豪车，浑身上下挂满闪亮亮的珠宝首饰，仔细一想这小日子还真挺滋润呢。(*/w＼*)

 17.十六个狗蛋

    朱珠在外面闻了一天的尸臭，鼻子早就被熏得失灵了。经墨昊然一提，她才想起她应该先脱掉外面的手术服才对，她穿这个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衣服。她离开新x纪超市的时候带了一个大背包，里面装满了白靖宇帮她挑选的末世常备物资，当然也包括换新的衣服。后来墨昊然要跟她一起去水坝，而狗蛋的背就那么大，带上了背包就带不上墨昊然，她就把背包放在了酒店的房间里，想着到时候回去拿就是了，哪想到他们会“迫降”到这所医院。朱珠脱了手术服，发现那臭味已经牢牢地依附在了手术服下的衣服上了，只好转去楼下的护士值班室，拿手术刀暴力撬开了储物柜的门，从里面找到一件能穿的护士服，洗完澡换上。    “他都看不见你还来这套，啧啧。城里人，会玩。”从负一楼机房回来的绿毛刚好路过，打量着朱珠的新装扮一脸猥琐。    “小弟弟，你需要包|皮切除手术吗？”朱珠转动着手术刀，笑得亲切可人。    “……你男朋友知道你这么污吗？”被朱珠反调戏回来，绿毛噎了一下，气弱地反击。    “我就比你们早两个小时认识他。”朱珠扔给绿毛几条士力架。“喏，刚才楼下护士值班室找到的。”    “谢了，朱小妹。”绿毛惊喜地接住，拿了士力架就往他们四个人休息的房间跑，哥几个总算可以吃点补充能量的东西了。    “叫谁小妹呢，我都二十了。”    “老子也二十啊，两年前老子就是进过监狱的人了。”他骄傲地扬了扬脖子。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朱珠翻了个白眼，推门走进墨昊然的房间。她跟梁斌打了个招呼，说要接替他看护墨昊然的工作。梁斌觉得朱珠打了一天丧尸应该好好休息，但他的眼珠子在墨昊然和朱珠之间转了一个圈后，他就改了口风，冲朱珠暧昧地眨了眨眼睛，为他们俩带上门。    “我总觉得他误会了什么。”朱珠探身摸向墨昊然的额头，手掌下的温度较她的更热，属于人的正常体温，不再是她找到他时冷得像个死人的温度。“你要控制住你自己，别睁眼啊。”她转身将水盆中冷掉的水换成热的，将毛巾浸湿了拧干，伸手去解他的绷带。    “别碰我。”墨昊然准确地握住朱珠的手腕，扭头躲开她的动作。    “可是你的眼睛需要热敷啊。我用一个丧尸医生的手机百度了一下，眼睛出血的症状要吃维生素c和复方芦丁片，还要时不时热敷一下眼睛。唉，你放手。”墨昊然没有用力，朱珠很轻松就挣开了她的钳制，从护士服的小口袋里掏出两盒药。“药房超级大，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呢。”    “把药放在桌上。毛巾给我。”墨昊然伸出手。“你出去，我自己来。”    “唔……”朱珠费解地盯着墨昊然看了十多秒，突然灵光一闪。“难道你是担心不小心张开眼睛伤到我吗？”    常人看到他使用异能的场景以后都会下意识地躲开他视线可能到达的地方，她倒好，什么措施都不做就想解开控制他异能的最后一道枷锁。他偏过头：“少自作多情了，我只是懒得背上一条莫名其妙的人命。”    “随你怎么说啦。”她不打招呼地飞快出手，拉开了自己之前绑的蝴蝶结，雪白的绷带卷曲着滑下墨昊然的脸畔。    如果不是失血过多太过虚弱，他哪里会反应不过来。墨昊然懊恼地拧着眉，将双眼闭紧。    朱珠觉得墨昊然极有可能是个混血儿，他的皮肤很白，像是雪一样晶莹剔透。嘴唇因为血气不足颜色浅淡，透出青白的色泽。他的眉眼凌冽，即使闭着眼睛的时候也气势十足，但他现在却紧张得连睫毛都在轻颤，看起来特别有反差萌。朱珠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你很紧张哦？”    “闭嘴。”墨昊然的眼珠在眼皮下动了动，似乎是想做出瞪人的动作。朱珠将热毛巾放到了他的双眼上，温暖的热气透过薄薄的眼皮蒸熨着遍布着无数细小伤口的眼珠，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    朱珠撑着下巴趴在墨昊然床边，等着毛巾冷却后给他换热的，闲来无事便想跟他说说话：“你说为什么会有丧尸呢，人为，天灾？是不是有保护|伞一样的公司制作出了t病毒呢？”    “谁知道。”他想起失去联络的属下，声音低了几度。    “我妈妈好像觉得是陨石带来了病毒，但我觉得不是。陨石穿过大气层的时候得有2000多度的高温呢，什么病毒能活下来？恐龙和人类一样曾经是地球的霸主，后来他们莫名其妙就灭绝了。有科学家提出了陨石撞击至其灭绝的学说，据说墨西哥湾就是那颗撞击地球的小行星留下来。几亿年后，同样的事发生了，又有一颗小行星撞向了地球。但我们不是恐龙，我们靠自己先进的科技击落了小行星，拯救了人类灭亡的命运。”    “但末世降临了，人类面临着进化到生物链顶点以后最大的危机。”    “对，就好像这命运早已注定，无论如何反抗都是末路。”她敛目，按照说明将维生素c和复方芦丁片取出相应的片数，和着水杯一起递给墨昊然。    “我以为你是乐观主义者。”他的脸上露出似是而非的笑意。    “那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朱珠刚要反驳墨昊然的话，突然听见脚下传来什么东西蜿蜒爬行的轻微响动。她脸色一变，扑过去拉着墨昊然滚下病床。下一秒，一根绿色的藤蔓穿透地板，在无人的病床上缠绕了几圈，硬生生将它拉到了楼下。    是那株吃人的植物，它是怎么过来的！朱珠心跳如鼓地望了一眼破了一个大洞、尘土飞扬的地板，拉起墨昊然就跑。    大腿的虚弱debuff还在，根本就没什么卵用。她能怎么办呢，超绝望的。

 18.十七个狗蛋

    那根藤蔓像是有眼睛和耳朵一样，一路紧追着朱珠和墨昊然不放，时不时便从他们脚下猛地蹿出，试图将他们拖到下层。    “帮我看路，下楼去。我不能在这里使用异能。”墨昊然从衣角扯下一条布料，绕着手背上的针孔缠了几圈。刚才朱珠扑过来的时候扯歪了他的输血针头，尖锐的针头径直穿透了血管和皮肤，在他的手背上又开了一个洞。输血的针管本就粗大，这两个洞让血液流失的速度更快了。如果说还有什么比较幸运的话，那大概就是输血注射的是静脉血管。他只需要稍加压力缠紧手臂就能渐渐止住血了。    朱珠听到了老赵那边传来的叫喊声，但她实在力有不及，顾不上他们，只能拉着墨昊然一路往下。跑到二楼的时候，杀人藤从走廊的侧墙猝不及防地蹿出，缠上朱珠的脖子。墨昊然跑在朱珠前面，拉着朱珠的那只手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拉扯力，他暗道一声不好，反身将朱珠的头往下一按，张开了双眼。他的异能还没彻底恢复，眼睛一睁开，鲜血就从他的眼角徐徐流出，像是两行血泪。    黑光截断了缠住朱珠的藤蔓，同时也穿过了所有墙壁，笔直地向前延伸，毁坏掉路线上的所有东西。墨昊然恍惚间看见有什么东西闪出了火花，但是时间不等人，他根本来不及细看。他矮身用肩膀将朱珠往上一顶，把她扛起来继续往下跑。    朱珠伤到了喉咙，一边咳嗽一边嘶哑着声音指挥墨昊然躲开路障，走在正确的方向上：“台阶还有五级，往左偏半米，准备好，大门到了，睁眼！”    墨昊然睁开眼睛，早先被朱珠亲手锁上的钢板大门霎时出现一个一人高的大洞。早有困在一楼的丧尸听到响动聚集在外面，门一开，他们便挤挤挨挨地走上前，被墨昊然的异能吞噬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但他的异能尚未恢复，远不如强盛时期百分之一的威力，只能毁灭一条直线上的物体，更多的丧尸聚集在他们的侧面，他无法在一瞬间将他们全部吞噬。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的话，其实墨昊然只需要原地转一圈就能消灭所有的丧尸，但这样支撑着大楼的承重墙也会被他毁坏，大楼会在顷刻之间倒塌！    丧尸们很快填补上墨昊然造成的空白地段，再次将他们团团围住。墨昊然现在身体虚弱，异能衰退，应付起他们来束手束脚。而杀人藤则极为刁钻地隐藏在尸群中间，每每趁着墨昊然对付丧尸的时候偷袭朱珠，一旦墨昊然转身攻击杀人藤，它就会再一次将自己藏进尸群中，可谓狡猾至极。墨昊然本就虚弱，一心两用更是拖慢了他的反应能力，好几次都险些被丧尸扑倒，看得朱珠冷汗连连。    朱珠心里乱成一堆乱麻，她的脑子里似乎闪过了很多东西，又似乎只是单纯的一片空白。她努力帮助墨昊然清空周围的丧尸，跟着他往大门的方向冲，只要离开了大厅，墨昊然就能轻而易举地干掉杀人藤和丧尸了。但丧尸却越聚越多，他们杀掉一个，便会有两个、三个从其他地方赶来。眼看前路尽断，朱珠突然在脚边发现了一个石墨盒，也不知道是谁将它从打印机里取了出来。她的双眼一亮，踹开大理石服务台后面的护士丧尸，将墨昊然推到服务台后面。她将石墨盒抛向大厅中央，松散的精神力猛然汇聚成一股凝实的意志，制造出了十多根无形的“线”。那是她之前瞪碎镜子的原因——空间分割。朱珠无意中使用出了自己还未发掘的异能，制造出了极其微小的空间刃，她破坏的不是实体，而是实体所处的空间，所以空间刃虽然微小，却无坚不摧。    石墨盒炸裂，黑色的粉末漂浮着遍布整个大厅。朱珠身上一直带着从户外用品店搜刮出来的战术腿包，那个绑在大腿上、可以藏到裙子里的小包包中装着指南针、打火机、手电筒等小而实用的户外用品。她从里面掏出打火机点燃，朝着粉末最密集的地方抛出，立马抱着头蹲到服务台后面。    火焰点燃了漂浮在空气中密集的粉末，粉末在高温中产生了剧烈的爆炸，距离爆炸最近的丧尸全都被炸成了碎片，离得远的则被爆炸的冲击波远远弹开，再也形不成合围之势。朱珠来不及等爆炸平息，带着墨昊然磕磕绊绊地穿梭在过不断产生小型爆炸的大厅，跑到了四号楼外部。    “你刚才做了什么？”墨昊然惊讶地问。她难道还带了手榴弹？    “我不知道，下意识就……”朱珠对自己刚才使用的能力同样充满了疑惑，她难道还觉醒了第二种异能？“天呐，那玩意儿怎么还没死！”她看见一根被炸成漆黑色，不断冒着汁液的杀人藤蜿蜒着冲向她和墨昊然，再也顾不上追究异能的事，拉着墨昊然继续往前跑。    估算着距离已经足够远了，墨昊然停下奔跑的步伐，将朱珠推到自己背后，确保不会误伤她。他从杀人藤移动的声音判断出杀人藤的位置，对准那个方向睁开双眼，黑色的光直射而出。他冷笑着勾起唇角，眼神犹如出笼的猛兽：“你好啊，小东西。”    *    杀人藤不止袭击了朱珠和墨昊然，它也盯上了老赵一行人。他们没有朱珠灵敏的听觉，对杀人藤的潜行毫无察觉。当杀人藤钻出地板的时候，他们正围坐在一起分享朱珠带来的士力架，杀人藤缠住花臂的腰，动作迅猛地将他往下一拉，花臂身体相对于它钻出来的那个小洞太大了，花臂撞上了地面，将地面撞出了一个人形的大洞。撞击折断了他的脊，白森森的断骨刺破他的背部探了出来。    “万勇！”绿毛凄声大喊，想都不想地朝他扑过去，想要拉住他。    “小心！”万勇——即花臂——绝望的双眼中印着绿毛向他扑过来的声影，也印入了绿毛背后蠢蠢欲动的杀人藤，他拼尽了最后的力气抬起右手，掌心中凝聚出一团旋转的空气炮打向妄图偷袭绿毛的杀人藤。偷袭绿毛的杀人藤当即断成好几节掉到地上，这些残肢断节流淌着腥臭的绿色汁液，像是无头的泥鳅一般不甘地扭动着。    就如同它来时一样，杀人藤一击得手毫不恋战，拖着万勇飞快地在三楼走廊中游移。绿毛红着眼睛跃下杀人藤弄出的大洞，却根本敌不过杀人藤的速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缠着万勇的那根藤蔓越走越远，拖出一地血痕。万勇还剩一口气，他遥遥地望过来，庆幸、痛苦、恐惧和遗憾融合成复杂的目光，他张开嘴，已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他在说：“我不想死。”    “啊啊啊！狗东西，狗东西！”绿毛掏|出手 | 枪，对准杀人藤正在往三楼窗口滑去的藤蔓疯狂连射，子弹弹出枪管的时候带出了一朵又一朵的火花，像是愤怒的火焰一样倒映在绿毛瞪大的双眼中，在他的眼底熊熊燃烧。杀人藤捕食行动失败了，它缠着万勇的那节藤蔓被绿毛打得稀巴烂，翠绿的汁液散漫了整个墙面。    “万勇，万勇！”绿毛耳中仍旧回荡着开枪的巨响，就好像他的时间依然停在开枪的那一刻一般。绿毛跪到地上抬起万勇的身体，拍了拍他惨白的脸。“你睁开眼睛啊，老子把你救回来了！你他妈装什么死！”    万勇背后的伤口一直往外涌着鲜血，很快就在绿毛的脚下汇聚出一摊血泊。一颗透明的水滴落入浓稠的血水中，瞬间便被侵染。绿毛弯折下自己的脊背，将脸埋在万勇正在变得冰冷的胸膛上，肩膀不断地颤抖。    “你他妈不是说不想死吗，那你就不要死啊。”他的声音由嘶吼变为呢喃，紧握成拳的手狠狠砸向地板，一下又一下，砸得他的关节青紫一片。“你不是有异能吗，你这个傻逼不是有异能吗，为什么要救我，你就不能顾好自己吗……不要死啊，你眼馋很久的悍马马上就能修好了，你还没有开出去溜一圈呢。你做偷车贼怎么一点坚持都没有……”他哽咽着，低吼着，最后尽数化作悲痛的哭声。

 19.十八个狗蛋

    老赵和梁斌解决了攻击他们的杀人藤，也跳下了地板上的那个洞口，却见喻川抱着万勇半跪在地上大哭，他们俩对视一眼，心里都沉重起来。老赵蹲到万勇身边，探手摸向他的脖子，他的脉搏已经不再跳动了。喻川吸着鼻子看向老赵，绝望的双眼中透出微弱的希望，他多想听到老赵告诉他万勇没死，只是昏过去了，但老赵却只是摇了摇头，按住他的肩膀。    “节哀，喻川。”    希望死在了绿毛——喻川的眼中，他小心翼翼地放下万勇的尸体，起身走到窗口，看向盘踞在三号楼大厅的杀人藤，目光像是两把锋利匕首，淬满了仇恨的毒液：“它杀了我的兄弟，哪怕拼了我这条命不要我也要弄死它！”他狠狠砸了一下墙壁，拳头的骨节间鲜血直流，在墙壁上留下了鲜红的印记，就像一枚为他的誓言落下的印章。    梁斌给万勇的尸体合上眼睛，听见巨大的爆炸声从楼下传来，整栋大楼都跟着一晃。“什么东西爆炸了？”梁斌的鼻尖松动了几下，闻到了空气中的焦臭味。爆炸声是从距离他们有一段距离，应该发生是大厅或者负一楼，按理说味道应该没有这么快飘过来啊。不过爆炸说不定损坏了哪里的门窗，丧尸极有可能已经开始上楼了。他甩了甩警棍上的绿色汁液，对喻川和老赵招了招手，做了个走的手势：“我听见小丫头和她男朋友被杀人藤追下楼了，爆炸可能就是他们弄的。我们下去看能不能帮帮他们，好歹那小丫头也帮过我们。”    末世的每分每秒都关乎生死，三人花了几秒钟的时间跟死去的万勇告别，冲下楼去。切断大厅与楼上的大门先是被墨昊然破坏出了一个大洞，后来又遇上爆炸，已经完全失去了阻拦丧尸的作用。梁斌这边有三个人，散发出的活人味道较之朱珠那边更为浓郁，有不少丧尸都被吸引向了楼上。幸好爆炸炸死了不少丧尸，梁斌三人只遭遇了零零星星的丧尸，有惊无险地跑到了地下车库，坐进那辆还未完成改装的悍马，由老赵执掌方向盘。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们每到一个地方，那里的监视器就会亮起诡异的红光，镜头牢牢地锁定在他们身上。    喻川和万勇在偷车这方面有明确的分工，喻川负责偷，万勇则负责得手之后对赃车的改装，将之改头换面挂到黑市贩卖。万勇只完成了车前身的改装，还未使用的铁网钢条和扳手榔头散乱地放在车后盖上，等待着主人的归来。随着车子的发动，车后盖上的东西乒乒乓乓地掉落下去，喻川眼睛发热地从后视镜里看着那些东西掉落在离他越来越远的身后，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些情感也随着它们永远地停留在了那里。    “喻川。”梁斌叹了口气，一时找不到话去劝他。他和老赵在那个小小的破烂的警局蹲了三十多年，那里面的哪个警察不是他们的兄弟？他们一个又一个地倒在了逃亡的路上，他又何尝没有迷茫过，怨恨过，绝望过。这种事别人三两句轻飘飘的言语是宽慰不了的，只能靠自己迈开那道坎。    悍马的后轮在地面上摩擦出一道白色的烟尘，做了个漂亮的漂移停在了朱珠和墨昊然的身侧，顺便撞飞了正扑向墨昊然的一具丧尸。    “上来！”梁斌打开车门，一把拽住墨昊然和朱珠的手将他们拖入车内，他还没来得及关上车门，开车的老赵就踩下了油门冲向医院区域的出口。    “啊，我要累死了。”朱珠往后一瘫，再也不想动弹了。刚才神经太过紧张注意不到其他的，直到现在她才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只丧尸，手都快要废掉了。    墨昊然早已不见了酒店时的游刃有余，强行使用异能扩大了他眼睛的伤势，他的衬衣上全是自己流出的血迹。他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血液，将绷带重新绑回眼睛上，一脸疲惫地按了按眉心。这里只有五个人的呼吸声，也就是说有一个人在刚才的袭击中死了。    悍马驶过医院的大门，那里的监视器亮起了红光，将镜头对准车内。墨昊然若有所感地抬头，他狼狈的俊脸出现在了一个巨大的电子屏幕上。    “博士，就这么放任他们离开吗？”电子屏幕前站着两个人，那个显然是助手的人恭顺地询问身着白大褂的高大男人。    “他们还会回来的。”被称为博士的人取下自己的金丝边眼睛用软布擦拭，露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神情。“毕竟小宠物丢掉了啊。”他看向另一边的监视屏幕，一只棕色的大狗正闭着眼睛躺在牢笼中，手脚不时剧烈地抽搐一下，似乎是在抵抗体内的麻醉药剂。

 20.十九个狗蛋

    “那是……”梁斌仰视着天空飞过的数十架战机，心中掀起狂喜的巨浪。国家反应过来了！军队发动了！他才不信这个世界会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沦为彻底无政|府状态，国家的力量远没有那么容易被击败。    “领头的那三架是枭龙，其他十二架好像都是歼7和直-9wa，你们看他们的武器挂载架，全是导弹和枪管。”朱珠的眼睛迸发出明亮的光彩，她转身按住墨昊然的肩膀，兴奋得从车椅上跳起来，就算脑袋撞到了车顶也毫不在意。“呜哇，超帅气的，军队一定稳定下来开始救援行动了，嗷嗷嗷嗷我要飞到空中去看看坦克有没有开过来，一定开过来了！”    “小丫头懂得不少啊。”老赵觉得自己开了这么久的车，丧尸一时半会追不上来了，索性停下车走到车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眯着眼睛看向天空。太阳正在下落，火红的云彩像是燃烧的火焰，战机笔直地飞过这些火焰，留下数十道白色的气浪。    “嘿嘿，我只是最近在玩一款战争游戏，恰巧知道一点罢了。”朱珠挠了挠脸蛋，明明都快把尾巴翘起来了，偏偏还要做出谦虚的样子。“皮皮狗我们走……咦……咦！狗蛋！惨了狗蛋还没上车！！！”她捂住嘴，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我就说感觉不太对劲，像是少了点什么。”梁斌有点哭笑不得，那只叫狗蛋的狗是变异狗，战斗力相当不错，弄丢了怪可惜的。他也走下车，借着老赵的烟头点着了自己的烟，跟老赵一起蹲在车边抽起烟来。    “那里还有杀人藤呢，万一狗蛋回来没找到我闯到三号楼去了怎么办？”朱珠急得团团转，丰富的想象力让她脑补了不少狗蛋惨死的方式。她将嫣红的嘴唇咬出一道牙印，垂头没有焦点地左右转动着眼睛，看起来十分挣扎。她想回去找狗蛋，但是那里有杀人藤，或许还存在着其他变异的植物，她很可能还没找到狗蛋就死在那些变异动植物手上。但是就这么丢下狗蛋吗？和平年代一只乱跑的流浪狗都可能被人打死呢，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的末世，要是狗蛋撞上了其他异能者或者军队，他们可不会管他是不是条好狗狗。    “先找个地方住下，修整一晚，明天我陪你回去。”墨昊然理了理袖口的褶皱，眉心微微皱起。“那所医院有蹊跷，你注意到没有，杀人藤从来没有对你下过重手，它对你小心得太不正常了，如果它毫无顾虑，以它的速度我根本来不及抢回你。它将活人和丧尸一样当做食物，看看万勇和那个小卢的遭遇——抱歉，我无意冒犯。”墨昊然对喻川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喻川低落地摇了摇头。“你仔细想想你身上有什么值得那个玩意小心的东西。”    朱珠认真想了想，对墨昊然摇了摇头。她身上的东西都是随手拿的，唯一特别的丧尸晶核也被狗蛋吃掉了，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啊，我又忘了。”她吐了吐舌头，直接开口说话。“没有。我身上的东西全是随手拿的，我想不出什么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所以它顾虑的是你本身吗？”墨昊然抵住下巴，若有所思。    “明天带上我，我也要回去。”喻川看着太阳终于落入地平线，墨色的天空吞没了他眼中的光明。“墨昊然看不见东西，朱珠看起来也不像开车的样子，我来当你们的驾驶员。”    “我不要单程驾驶员。”墨昊然直接拒绝了喻川。喻川回去无非是想为他的兄弟报仇，但他连朱珠都比不过，十有**会死在那里。他虽不在意喻川的生死，但朱珠肯定要帮他，而很不幸的是，他在意朱珠的生死，如此一来他还是得出手帮喻川，想一想都觉得很麻烦。    “喂，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喻川对墨昊然挥了挥拳头。他承认这个瞎子很厉害，但是他的语气真讨厌，让喻川想起了之前那些瞧不起自己和万勇的人。那些人一个个衣着光鲜，收入丰厚，看见他们的时候就好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多看一眼都会弄脏自己的眼睛。但是他们的结果是什么，他们见到丧尸只会屁滚尿流地逃命，连反击都不敢，全都变成了七零八落的骨头。    墨昊然虽然看不见，但他的耳朵很灵敏，大概猜出喻川做了什么小动作，他懒得跟喻川多做计较，只是挑了一下眉头，将头转向朱珠：“过来。”    “干，干嘛？”    “过来。”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带了点不耐烦。    朱珠观察了一下墨昊然的表情，像是只拱起脊背竖起尾巴的猫崽子一样戒备地靠过去。    墨昊然的手落在了朱珠的下巴上，朱珠下意识地就想要躲开，墨昊然冷哼了一声，嘲讽道：“别动，你对自己到底有多自信。”    他的手顺着朱珠细腻的肌肤往下滑，宽大的手掌罩住了她的脖颈，这让朱珠觉得不自在，也让她觉得危险，出于对墨昊然的信任，她没有挣扎，顺从地扬起了脖子，只是嘴上还在不服输地嘀咕：“这不是自不自信的问题，女孩子就该像我这样时刻保持警惕。”    “警惕到闯进别人的浴室脱光……”    “啊啊啊，你好烦！”朱珠用大叫盖过了墨昊然说话的声音，免得自己的囧事被老赵他们知道。墨昊然这个人真是超级没有风度的，这种事情就不能赶紧忘记吗！    “谢谢你的夸奖，我会继续努力的。”墨昊然露出让朱珠牙痒的假笑，拇指轻柔地抚过她的脖颈。“和我想的一样，连淤痕都没有。”    之前杀人藤确实缠住了我的脖子来着。朱珠恍惚着想起来。在路上老赵和梁斌向她和墨昊然简单聊了一两句万勇的死，除了脊椎断裂这道致命伤，他的身体上还遍布着杀人藤勒出的青紫淤痕，看起来非常惨烈。它为什么对我不同呢？朱珠困惑地皱起眉。难道她的能力其实对变异植物也是有效的，只是效果不如对丧尸那么好？    梁斌看向老赵，露出询问的神情。老赵跟梁斌共事多年，默契十足，他不需要梁斌开口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他是想问自己要不要跟喻川一起回医院。这两个小流氓跟着他们跑了一路，时间虽然短，经历的凶险却是比他们一辈子加起来还要多的，感情也就这么处出来了。万勇已经死了，难道要他眼睁睁地看着喻川再去送死吗？老赵对梁斌点了点头，表明自己的立场，他也会跟着喻川一起回医院，喻川要杀掉那株杀人藤，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梁斌见老赵点头，心里就有谱了。“墨先生，你眼睛不好，小丫头又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我们这伙人比你们更熟悉医院的地形，战斗方面也拖不了你们后腿，不如搭个伙一起回去，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人多力量大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    墨昊然沉吟了一会儿，觉得梁斌的话也不无道理。虽然用异能清理大范围的丧尸很容易，但他还未彻底掌握体内的异能，多使用一次就多一分失控的危险。不管是找狗蛋还是他们对付杀人藤都需要先清理一遍医院范围的丧尸，至少这个目的是重合的。至于之后他们对付杀人藤，他就不管了，他总觉得那株杀人藤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在异能彻底恢复之前他不会轻易对它出手。如果单是喻川一个人的话，朱珠一定会忍不住想帮他，但现在他们那边有三个人，只要找到了狗蛋，他就能轻易地劝说朱珠跟着他一起离开。他不想把希望全都寄托在政|府上，这才五天，末世险恶只露出了冰山一角，谁知道以后的日子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建立据点，提升自己的能力才是正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会浪费他的时间。话说回来，那群笨蛋属下也太没用了，他在希尔顿酒店等了他们三天，结果就等来了一只傻狗和一个霸占了他浴缸的小丫头。“现在到哪里了？”墨昊然压下眉头，向老赵询问。    “网络断了，导航用不了，我随便找的方向。”老赵吐出一口烟，抖了抖烟灰。    “这地方怪偏得连个指示牌都没有。我们开了一路，我就看到一家给车加水的小店开在路边。”梁斌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紫檀区是晨光市最近开发的新区，基础建设都没弄好几个，他和老赵一般都在青田区、白海区这几个地方执勤，根本没来过紫檀区。    “这里是文山镇的地界，往前开大概10公里有一座跨河大桥，直通北岸的红月区。”喻川拖长了声音，怪腔怪调地开口。“我这个单程司机怎么样啊，大少爷？”    “啊，我想起来了！”朱珠一拍手，“我就说为什么医院周围一点衍生产业都没有，原来这里是新闻上那个很出名的金泉高级私立医院。为了让住在那里的病人拥有更好的环境享受，他们一般都会把医院建设在离居住区很远的地方。”    “可是这也太偏了，有人跑那么远的路去那里看病吗？”梁斌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傻了，没人去看病医院里能有那么多丧尸？    “有钱人的心理我们不懂。”老赵安慰地拍了拍梁斌的肩膀。    “是这里啊。”墨昊然点了点头。“继续往前开，到了立着一块x帆广告牌的三岔路口往左边走，五公里后你们会看见一幢深蓝色的大厦，在那里停车。顺便说一句，有丧尸追上来了。”随着墨昊然的话音落下，几具丧尸走出了没被路灯照亮的黑暗边缘，走到了路灯昏黄的灯光下。    “啧，这玩意怎么就不知道累呢。”老赵将烟头扔到地上，吆喝着还没抽完烟的梁斌上了车，向着墨昊然说的地点出发。

 21.二十个狗蛋

    墨昊然形容的那个地方是个正在建设中的商圈，人烟稀少。老赵从马路开进建筑群之后只遇到了十几具工人模样的丧尸，应该是当地的施工队异变而成。    “我先把这些东西解决掉，只要没有其他活人引开他们，他们就会一直跟着我们，聚集成群就麻烦了。”他稍微降低了车速，跟坐在副驾驶座的梁斌交换了座位，由梁斌来开车。老赵的武器是一把灰色的反曲不锈钢弹弓，他觉醒的是力量异能，杀伤力一般的弹弓在他手上堪比手|枪，却拥有两个手|枪没有的优点，一个是声音小不容易引来丧尸；一个则是弹药好找，不管是玻璃珠、石子、螺帽等都能在力量和速度的加持下变成跟子弹同种威力的杀伤武器。他将弹弓的六股皮筋拉到最大，对准丧尸的额头放开手，弹珠一口气穿透了两具丧尸的额头，最后飞入第三具丧尸的右眼，停在了那具丧尸的大脑中。    我是不是也能做到这种程度呢？朱珠不想要永远当个弱者，栖息在别人的羽翼下。她喜欢自由，喜欢照自己的意愿来生活，而自由是只有强者才配拥有的东西。朱珠回想自己在被丧尸包围时使出空间分割的状态，在掌心制造出了一把小小的空间刃，连她的小拇指都比这道空间刃大。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并不是一把刀，空间刃并不是实体，它更像是一道裂缝，空间的裂缝。这道裂缝深不见底，其中跳动着许多弯曲、扭动的黑色线状物，像是一道道迷你版的闪电。朱珠注意到自己垂在肩上的发丝正在飘向掌心的空间刃，当她的发尾靠近空间刃的时候，那些线状物弯曲扭动得更加厉害，抓住她的发丝将之拖入空间刃内部，她还没有感觉到拉扯的力道，那些发丝就消弭无踪了。    “你这是什么？”坐在朱珠身边的喻川把屁股挪远了一点。不管是墨昊然也好，朱珠也好，他们的异能都带有很明显的毁灭倾向，让人一看就觉得很危险。    “最近新点亮的技能，空间刃。”朱珠随口一答，看向车窗后面追着他们的丧尸，尝试着控制空间刃出现的地点。她无法制作出更大的空间刃，即使空间刃具有不错的杀伤力，也因为大小的关系打了折扣。但如果她能让空间刃直接出现在丧尸的大脑中，那这个异能的威力就很棒了。    空间刃出现在了丧尸耳边，绞碎了他的耳朵。    “看不见的地方就无法攻击吗？”朱珠猜想。    “原来你是盗贼和法师的混合版。”    “啊？”朱珠看向说话的喻川。    “万勇之前跟我讲过，他发动空气炮的时候全靠精神力控制空气炮的威力和方向，精神状态不好的时候异能根本没法用。但是老铁使用异能就没有这样的条件，异能只会消耗他的体力，精神力方面的消耗非常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仔细一琢磨，这不就是游戏里的远程法师和近战战士的分别吗？你不会被丧尸察觉，这就相当于对丧尸施展了隐身术，这不是盗贼的经典招数是什么？所以我才说你是盗贼和法师的混合版。”    “好有道理哦。”朱珠连连点头，“那狗蛋就是我的召唤兽，老赵是战士，墨昊然是暗法，胖叔是肉盾……”    “你这小丫头不地道，我怎么就成肉盾了？对胖子有偏见啊。”胖叔假装生气地虎起脸。    “嘿嘿，不是歧视啦。胖叔你想想，论体型我们之中你是最大号的那个，挑水果还要挑大个饱满的呢，丧尸肯定最喜欢往你身上扑。我们这些人就可以趁丧尸被你引走注意力的时候干掉他们，是这个肉盾的意思。”梁斌长了张和善的胖脸，板起脸来一点都不可怕，朱珠才不怕他呢，笑嘻嘻地给他解释。    “照这么说我就是个诱饵。”梁斌失笑地摇了摇头，指着喻川问。“那他在游戏里是什么职业？”    朱珠沉吟了半天：“npc？”    “喂！”喻川不高兴了。“好歹给我分配个路人甲，npc是什么鬼！”    “那就路人甲。”朱珠右手握拳敲了一下左手，爽快地改口。    “为什么轮到我就这么敷衍……”喻川觉得有点小委屈。    “哪有，细节不要在意啦，少年。”朱珠对他露出一个贱贱的笑容，心里暗暗松了一口。自从万勇死了以后，小绿毛就一直蔫怂怂的，像是一株缺水的菠萝苗，他现在这样总算是精神了一点。    老赵在他们开玩笑的功夫干掉了所有坠在车后面的丧尸，二十多分钟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索科特安保公司。墨昊然熟门熟路地在指纹录入器上录入自己的指纹，带着朱珠等人走入公司内部。    “这是塞尔瓦托财团下属的安保公司，还没有开始正式运营。”他矮身躲过从拐角扑出来的丧尸，从挂在墙上的画框后抽出一把匕首送入丧尸的太阳穴，气定神闲地后退一步，躲开倒下的丧尸。“我一共安排了三十二个人轮流看守公司，运气好的话，我们说不定还能见到几个活人。朱珠，帮我看一下他的名牌。”    这具丧尸身穿一身黑色的作战服，黑色的布料不仔细看看不出血迹，倒是没有其他丧尸那么血腥恐怖。朱珠擦去他名牌上的鲜红的血，看向显露出来的白色字体。    “贺光辉。”    墨昊然点了点头，带着众人继续往前。看守公司的人分成了四个小队，每个小队八个人，贺光辉隶属于c组，也就是说电磁暴动那天是c组在轮岗。c组的组长秦加是他从黑水公司挖回来的武装雇佣兵，履历表十分精彩，他参加过切尔维特战争中营救美利国俘虏的红日行动，金三角打击毒贩的落叶行动，萨里亚国的武装政变……如果他没有变异成丧尸的话，十有**会率领活下来的人离开公司，前往塞尔瓦托财团建设在邻市云龙市的总部。走出二楼的楼梯，众人看见走廊的尽头趴伏着一具红发的尸体，他的身体已经被蛆虫和老鼠啃掉了大半，散发出浓烈的恶臭。也许是啃食过人类的尸体，老鼠的胆子大了起来，有几只老鼠竟然吱吱怪叫着跑向了墨昊然等人。    “滚开！”喻川拿起展示架上的花瓶砸到老鼠中间，老鼠受惊之下飞快地藏进了各大角落。    “我还以为你会尖叫呢。”朱珠的心跳非常平稳，墨昊然对她的淡定有点惊讶。    “我认识一只猫，它隔几天就会趁我睡觉的时候把死老鼠放到我的枕头上。”朱珠甜甜一笑。    墨昊然：“……”突然有点同情这个小丫头。    “你这个安保公司看起来不太合法啊。”老赵踩到了几颗扭曲的空弹壳，他将弹壳对着顶灯查看，认出这是9mm鲁格弹，适配多种枪型。这所公司的大门完好无损，只能是内部员工所为。    “可惜现在没人批复你的逮捕令了，尽忠职守的警察先生。”墨昊然转动机关，打开密室的暗门。密室的照明一一开启，清楚地照亮密室内摆放着各式枪支弹药的武器架。    梁斌和老赵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约而同地摸向自己的配枪：“你到底是谁！”

 22.二十一个狗蛋

    “什么人？真是个无聊的问题。”墨昊然就好像完全不知道有人正用枪口指着他一样, 神色如常地从展示架中拿出一把cz75, 食指穿过黑色枪|支的扳机部位将它转了几圈。“不管我们以前拥有什么样的身份，小偷、警察、学生……现在都不过是灾难的幸存者而已, 过去并不重要，我们最应该考虑的是现在应该怎么活下去，活久一点。拐角的325号房间是仓库，里面有食物和其他装备，你们自便。”他说完话便走了出去。    “他的身份绝对不简单。”老赵直到墨昊然消失在他视线以后才收起枪，神情凝重地对梁斌说。“普通人不可能私藏这么多武器。你看这些枪, 全都有磨损的痕迹。这说明有人经常在使用他们, 它们不仅仅是摆设。胖子，你知道枪在使用了很多次后才会被磨出痕迹, 算算这些磨损, 有多少人死在这些枪下？”    “小丫头啊, 你这个朋友……”梁斌试探地看向朱珠。    “我也才认识他不久。但是我觉得他说的对啦，以前的身份不重要。他要是有坏心, 大可不必暴|露这些东西。”朱珠摊开手。    “你知道什么人会藏着这么多枪和弹药吗？”说归说, 老赵挑选武器的动作可是一点都不慢, 他从展示架上挑了各个部位的枪套, 将自己从头武装到脚。    “黑道，军火商，偷猎者，反叛军……”朱珠板着手指头一个个细数，最后敲掌做出结论。“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    “哎哟，你心里挺清楚的啊。但我看你怎么对他还是一点警惕心都没有？”梁斌把玩着一把saf冲|锋|枪，斟酌着言辞劝说朱珠。“我知道你男朋友，那个叫墨昊然的小年轻长得好看，可看人不能光看脸，最重要的还是这里。”他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别信什么狗血小说里写的霸道黑道大少啊，深情军火商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是放屁！他们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魔鬼，杀起人来眼都不眨一下的。你胖叔和赵叔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这都是经验之谈，不骗你。”    →_→你倒是放下魔鬼的武器啊，我看你挑得还挺开心的。朱珠判定人的好坏有自己的一套标准，她才不管那个人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呢，只要对她好，那这个人就是好人，如果对她坏，哪怕这个人的名字叫圣母玛利亚、基督耶稣呢，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个人打入坏人名单。更何况墨昊然为了避免晨光市被洪水淹没的命运把异能都给耗尽了，失血过多得差点丢了性命，朱珠打心眼里就觉得他不该是个坏人。朱珠用胳膊撞了一把尴尬的喻川，对他挤了挤眼睛——这个人还是个被抓了现行的偷车贼呢，老赵和梁斌不还是一直把他带在身边，现在还要为了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回到那个盘踞着杀人藤的金泉高级私立医院。人啊，总是对别人说教容易，自己做了什么却视而不见。她随口敷衍了他们几句，便将话题转移到展示架的武器身上，让他们给她挑了一些操作简单的武器，交给她用法。    众人吃过晚饭，墨昊然仍旧没有出现。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又拿又吃的梁斌现在倒是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了，就撺掇朱珠去找一找墨昊然，给他讲个和。朱珠抱着梁斌在一大堆各国单兵口粮中给她挑出来的据说最好吃的意大利单兵口粮一层一层地往上去找，最后在顶楼找到了他。    “下雨了。”朱珠抬头看向天空，无数细小的银丝从天空落下，落在干燥的地面化作一个一个湿润的灰色小圆点。她记得许韶华说暴雨会从明天开始持续四天，没想到今天雨就开始下了。天气预报果然到了什么时候都做不了准。    “嘘，你听。”墨昊然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朱珠眨了眨眼睛，侧耳仔细倾听。那道声音很微弱，好像是机器突然停止运转的声音。朱珠还在疑惑这些声音是哪里发出的，然后便看到远处的灯火逐一熄灭了，像是有一片黑色的巨浪正从远处翻涌而来，一寸寸覆盖了城市辉煌灿烂的灯火，最终将整个晨光市彻底淹没，化作一片黑色的沉默之海。    电停了。    电力停止运转的声音本来微小得不易察觉，但是停止运行的不只是一两条电路，而是所有电路，他们合起来发出的声音相当可观，所以朱珠才能清晰地听到这些声音。    “先是断网，然后是停电，电停了水也会在48小时之内停掉。喂，墨昊然，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以前的日子了？”朱珠俯视着这个黑暗而陌生的城市，心里生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之感。这个世界正在以自己的步调改变着，人类就像一群来自过去的亡灵，苟延残喘在时间齿轮转动的夹缝间，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被碾得粉碎。她心里有隐隐的预感，国家和军队阻止不了末世的来临。这个末世远远不只是丧尸和变异生物，他还有更险恶的一面有待展开。    雨慢慢地变大了，雨珠浸湿了墨昊然的黑发，顺着他的发梢一颗接着一颗地落到他俊美的脸庞上，顺着他刀削斧砍般的轮廓滑落入洁白的衬衫中——他似乎总是能找到干净簇新的白衬衫换上——颇有一种忧郁伤怀的美感。听了朱珠的话，他略微挑了挑眉，忧郁的面容立刻被讥讽替代：“别告诉我你现在还抱着那些愚蠢的想法，朱珠小姐。”他顿了一下，接着问道：“对了，你说的断网具体日期是多少？”    她醒过来那天网就断了，也就几天的事，朱珠还不至于忘了：“7月25日。”    “7月25日……”墨昊然低声重复了一遍，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之前老赵也有抱怨过网断了导航仪不能用，这可能是整个市区范围内的断网。那你在金泉高级私立医院的时候是怎么用手机连上网的？”    “……”朱珠瞪大眼睛，被墨昊然点醒过来。对啊，既然断网了，她在医院的时候连的是哪门子的网络？    “真是……有意思。”墨昊然意味深长地低笑，眼中闪过一道暗茫。    *    金泉高级私立医院地下深处的实验室。    电力的突然中断使整个实验室在一瞬间陷入黑暗，约莫三秒钟后，发电机才开始启动，实验室重归了光明，各种实验器械也重启完毕。    “我刚写了一大串公式，这下好了，又要重头输入了。”实验的记录员何梅恼怒地锤了捶键盘，将记录着丧尸特性的实验报告单翻到最开头的那一页。    “叩……叩叩叩……叩叩……”外面传来了不规律的敲门声。    “谁啊，没看我正忙吗！”何梅用双手使劲挠了挠头，满脸不悦地拉开门。    一具半张脸流淌着脓水和血浆的丧尸就站在何梅办公室的门外，在她拉开门的一瞬间扑倒了她，锋利的牙齿咬住她的脖颈，狠狠扯下一块热气腾腾的生人肉。    “啊啊啊啊！”    其他的丧尸迅速鱼贯而入，自以为掌握了这些怪物的研究员们全都变成了破碎的肉块。    在那停电的短短三秒时间内，丧尸和变异生物全都从失去电力控制的牢笼中跑了出来，他们寻着活人的味道撞开一个又一个房间，将这个位于地底二层的实验基地变为了自己的捕食场。    一个幸运的研究员躲过了丧尸，躲过了变异生物，逃到了电梯前。他焦急地输入密码，按下往上的按钮，试图逃到没有关押丧尸和变异生物的第二层，耳边却传来一道机械的女声。    “权限不足，禁止通行。”    “我可是基因研究项目的第二负责人，权限不够，去他妈的权限不够！”聪明的研究员立刻便明白他们被上头舍弃了，他们是不会冒着被丧尸和变异生物侵入的风险放他离开二楼的。    他听见丧尸踉踉跄跄的脚步声，绝望地闭了闭眼睛，后退了几步，将脑袋往墙壁上狠狠一撞，白花花红艳艳的脑浆涂满了整面墙壁。    “继续监视二楼的情况，我们正好需要研究丧失和变异生物的进化速度。”带着金丝边眼镜的博士推了推眼镜，末了发出一声悲悯的叹息。“他们的运气到底太差了，我心里也不好受。但是早点研究出来成果就能早点结束这场全球性的灾难，他们的牺牲能救无数人的生命，也算是重于泰山了。请不要觉得我太过残忍，我亲爱的朋友们。”    大多数人都苍白着脸，神情闪烁，唯恐晚了一步就会被抓去喂丧尸，争先恐后地对博士表明自己愿意誓死追随的心迹。

 23.二十二个狗蛋

    大厦的顶楼建了顶层铺了玻璃的木制花架, 花架的两侧生长着几颗粗壮蜿蜒的紫藤树, 长长的枝条密密麻麻地缠绕在花架的顶端，垂挂下来无数条淡紫色的紫藤花。斜吹的晚风将雨珠吹打在了位于花架边缘的紫藤花上, 晶莹剔透的雨珠随着薄如蝉翼的紫藤花瓣一起悄然落下。    “前面半米有三级台阶。”朱珠觉得用说的不保险，干脆伸了手去拉墨昊然的手，引他走入花架，让他在石凳坐下。大概是失血过多身体虚弱的关系，他的手很凉。    “赵叔和胖叔那时候说的话是职业习惯，他们毕竟是警察嘛, 你也别往心里去。你吃晚饭没, 我给你带了意大利的……”    墨昊然别过头，非常果断地拒绝：“我不吃。”    “让我说完好不好啦！”朱珠一口气憋在喉咙里, 差点没噎住。她怀疑地看向墨昊然：“我们在仓库里就找到了军粮, 你该不会还有其他贮备粮自己悄悄吃了独食？”    “我现在倒是想吃火锅。”他懒洋洋地趴在石桌上, 怨念地开口。“我早告诉过后勤的人不要继续储备军粮这种玩意儿了，又不是还在战场, 他们就是改不过来。”    “可是胖叔说意大利的军粮口味可棒了。你想啊, 二战的时候意大利人被盟军称为‘我们这边的意大利人’, 他们都贪吃到能在沙漠里把唯一的饮用水拿来煮意大利面了, 你要相信他们这颗闪烁着金光的吃货之心啊！”朱珠语重心长地开口，顺手拍了拍墨昊然的肩膀。他这个样子她太熟了，这不就是她弟弟挑食不肯吃蔬菜时候的样子嘛。她撕开了军粮的牛皮纸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无火加热器、两个罐头、两根塑料包装的能量棒和几件牙签纸巾之类的小东西，将加热袋和水袋撕开了一起倒入加热器，加热袋装的生石灰与水产生反应，很快就升腾起了大量蒸汽。    墨昊然一字一顿地说：“不，我不吃。”他把手放在加热炉旁边，满足地叹了口气：“不过用加热器烤烤火倒是不错。”    “你真不吃？”朱珠撕开了猪肉炖豆子的罐头盖子，用手掌朝墨昊然那边扇了扇味道。    “我对吃过几百次的东西不感兴趣。”他撇了撇嘴。有几朵紫藤落到墨昊然的肩膀，他取下肩膀上的花瓣放在鼻尖嗅了嗅，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紫藤花？”    朱珠见墨昊然不吃，也不能像对弟弟那样掰开他的嘴巴硬塞，干脆就自己吃起来。她听了墨昊然的话，嘴里包着肉含含糊糊地问：“这不是你的公司吗？”    “我最近一次来的时候是三月，那时候才是紫藤花真正的花期。我没想到它在七月也会开花。”    “是这样啊。反正我从来搞不懂什么花在什么时候开，记起来很费脑筋的。不过今天的紫藤开得很棒哦，有很多很多花穗垂在我们头顶，风一吹就轻轻晃动，感觉像是一串串紫葡萄，又像一条条紫色的小瀑布。话说回来，你的眼睛是异能觉醒以后瞎掉的吗？”她咔嚓咔嚓地啃着能量棒，腮帮子鼓得跟仓鼠似的。    墨昊然不动声色地坐远了一些，冷声道：“我有说过我瞎了吗？”    咦，好像是没有诶。朱珠偏了偏头：“那我有个小小的疑问，你的异能是看谁谁死瞪谁谁怀孕，呸，不小心说顺嘴了，我们重来一遍。你的异能是看什么东西毁灭什么东西，为什么你闭上眼睛异能就会停止呢？你的眼皮难道进化成了异能的鞘？”    不，他很清楚自己的眼皮并没有进化成鞘。朱珠的话就像一道亮光蹿过了墨昊然的脑海，串联起所有零碎的部分，使之成为一个完整的答案。是潜意识。他在潜意识中认定闭上眼睛异能就结束了，所以他的眼皮才没有被自己的异能吞噬掉！他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异能，但早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刻他就已经掌控异能的开启与关闭了。他之前将异能看做侵入他身体的外来物，而不是构成他身体的一个部分，所以他才会控制不了自己的异能，因为他一直在无意识地排斥自己的异能！    墨昊然霍地从石凳上站起来，吓得朱珠差点没叼住兵粮里的黄油饼干，她赶紧几大口把饼干塞进嘴里，捂着嘴巴加快咀嚼的速度。她看墨昊然朝自己的方向伸出了手，犹犹豫豫地握住他的手，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态：“你要干嘛？”    “我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墨昊然确定了朱珠现在位置，慢慢抬高双手，抚上朱珠的脸庞。他先摸到的是她的嘴唇，上面还沾着几颗饼干的碎屑，触感如同玫瑰花苞最里层的那片花瓣，柔软娇嫩得好像稍一用力就会损坏；往上她的脸蛋，小得他一只手掌就能全部罩住；再往上是她的眼睛，是甜杏仁一般的形状——苦杏仁和甜杏仁其实都是一个样，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甜字很恰当——大概是不习惯别人的触碰，她不安地眨着眼，细密的睫毛像是两把小刷子，时不时刷过他的指腹，带来淡淡的痒意；最后是她的额头，饱满细腻的额头边缘长着细绒绒的额发，摸上去像是一只猫似的小动物。    雨又渐渐小了，雨点淅淅沥沥地敲打在头顶的玻璃盖上，宛如一首温柔悦耳的小夜曲。    “我也想看看你的眼睛，是棕色呢，还是黑色呢？”朱珠看向墨昊然隐藏在绷带下的双目，脸上露出单纯的好奇。    他勾起唇，神秘地说：“你会惊讶的。”    *    7月27日，末世的第七天。    在末世降临的一周里，政|府以称得上快的效率启用了紧急方案，重新搭建起了一套领导班子；军队则集结起活着的军人，分配调转编制，组建起一支全新的军队。他们首先转移了各级高层领导和重要人物，然后便驾驶着飞机和坦克开进市区，用重火力在尸群中打出缺口，逐一清理各地的丧尸。这一做法招到了不少民主主义人士的反对，质问万一这只是一种能够治愈的病症怎么办，他们可能只是暂时失去理智，还有恢复的可能性。但种|花|家一直都是非常时期使用非常手段的政|府，民主人士闹他们的，政|府压根不理会。不少丧尸倒在了炮弹枪支下，各大临时建立的基地都接收到不少幸存者，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和信心，也许再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又会回到末世之前那段虽然乏味枯燥但是胜在安稳平和的日子了。    可是在27日这一天，病毒进化了。当人们从睡梦中醒来，他们发现那些活过了第一波丧尸爆发、完全没有被丧尸咬过伤过的同伴变成了丧尸。而基地的平民全都是集体住宿，只要宿舍里有一个人变成了丧尸，整个宿舍便有很大的几率全部变为丧尸，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基地的沦陷不过是时间问题。经由第二次病毒爆发出现的丧尸不再像第一代丧尸那般弱小，他们的感官变得更加灵敏，肢体变得更加灵活，奔跑的速度提高了，力量也大了不少。如果说一个普通人能对付一具第一代丧尸的话，那么第二代丧尸则需要三个普通人才能够勉强对付。当然，也不全是坏的一面，在第二次的爆发中，已经觉醒的异能者的异能得到了增强，那些在第一次爆发中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则获得了又一次觉醒的机会，觉醒了自己的异能。    高层本就所剩不多，这一变故摧毁了重新建立起来的体系。而随着异能者的增多，异能者也有了底气要求在权力分配中分一瓢羹，末世之前的权力体系重新洗牌，各大基地再也拧不成一股麻绳，分裂成各个势力板块。    朱珠五人虽无从得知外界的状况，却也经受了病毒进化的后果——墨昊然、喻川和梁斌发烧了。在非飞沫传播和非血液传播的情况下，异能者不会感染丧尸病毒，墨昊然之所以会发烧有一部分是因为他昨天夜里淋了雨，另一部分是暴涨的异能加重了他身体的负担；而喻川和梁斌两人则是在变异成丧尸和进化成异能者这两个方向上挣扎，一旦他们的意志松懈，他们便会堕落成啃食人类血肉的怪物。老赵作为力量异能者，除了有时候控制不住力道捏碎东西倒也没什么影响；朱珠就比较麻烦了，她现在有两种能力，第一种是使丧尸无视她的能力，第二种是空间分割的能力，而她进化的偏偏是第一种能力。如果她没有刻意增加自己的存在感，这次连异能者都看不到她了。她跟老赵作为唯一健康的两个人要照顾生病的三个人，忙得团团转，她哪有那么多精力注意自己的存在感，于是就倒霉地被老赵撞到，踩到好多次，想一想也是悲伤。    “感觉自己就像幽灵一样嘛。”她不高兴地嘀咕了一声，给喻川换下冷掉的毛巾，敷上热的。    “咳咳……”喻川艰难地睁开眼睛，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全天候的隐形buff多好，说不定变异动植物这次也看不到你了呢？”    “天呐，你终于醒了！”朱珠激动得从地上蹦起来，却听见梁斌的床位那边响起了熟悉的低吼声——只有丧尸才会那么叫。她脸上兴奋的潮红飞快变为惨白，眼圈泛起伤心的红。    那个爱唠叨爱照顾人的胖叔死掉了。

 24.二十三个狗蛋

    梁斌变成的丧尸口中流淌着黑红色的血液, 在病床上挣扎着向站在他床边的老赵扑过去。老赵拥有力量异能, 梁斌作为第二代丧尸在他手上也讨不了好，他按住梁斌的双肩轻轻松松就卸掉了梁斌的手臂关节。丧尸具有不畏疼痛的特性, 可是他们的身体到底还是由人类的尸体转变而成，手臂关节脱臼后，他就不能控制手臂的活动了，梁斌的手由伸出的姿态变为垂挂到身侧，再也无法抬起。但他的身体还能活动，他像是案板上的鱼一样反复扑腾着身体, 将脑袋伸向传来活人血肉的方向。    老赵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重重按回病床上, 厉声大喝：“梁斌，你他妈知不知道你是谁！在干什么！你他妈是个人啊！”    梁斌对老赵的质问毫无反应, 没有眼珠的双眼紧紧盯着老赵的肩膀, 透出贪婪的神色。他不断发出低吼, 将嘴努力向前伸，时不时咬合几下, 徒劳地做着吞咽的动作。    老赵眼睛赤红地瞪着梁斌, 眼中的痛苦缓缓转变为决绝, 他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老赵狰狞变形的脸庞, 然后闭眼拧断了梁斌的脖子。老赵手下挣扎的力道骤停，那具顶着梁斌外表的丧尸彻底被杀死了。    这是朱珠醒来以后第一个在她面前转变为丧尸的人，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别人亲手杀死自己的同伴。她原本已经不太害怕丧尸了，刚才见到了梁斌的这幅样子，她突然又对丧尸这种生物生出了寒意。不管之前是怎样的人——斯文的、凶恶的、温柔的、优雅的……他们被病毒吞噬大脑以后都会变成这样一具只知道进食、毫无感情的怪物。她担忧地想要起身去看还在昏睡的墨昊然，手却被喻川按住了。喻川躺在床上，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整张脸，另一只手则紧紧抓住了朱珠的手，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抓住的是朱珠的手，他只是想要抓住一点东西，不管这是女人的手还是稻草。朱珠的手被他抓得很疼，但她却恨不下心肠挣开他，因为他哭了。他的泪水从他那只捂着脸的手掌的指缝中不断滑落，他没有发出声音，整个身体都因为这种压抑而剧烈颤抖着。    “该死的末世，该死的丧尸，我迟早要把它们都杀光！”他哽咽的声音中透出无限的恨意。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她轻声呢喃，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喻川还是自己。    梁斌死去后不久，墨昊然醒过来了。虽然他的精神不太好，但好歹没有变成丧尸，活着的人或多或少地松了口气，他的异能那么强大，要是真的变成丧尸了，岂不是会直接转变为丧尸王？——异能者不会被空气中的丧尸病毒感染这条消息还没有在幸存者中间普及，他们并不知道。    老赵将梁斌的尸体扛到了顶楼，征得墨昊然的同意后从他库存的汽油中找出两罐，又抬了几张办公桌当做燃料将老赵火化了。他的骨灰跟木头灰烬混合到一起，全然不是朱珠在电视里看到的白色，而是一种接近于黑色的深灰色。老赵拿扫把将那一堆灰扫到簸箕，倒在了紫藤花树的花坛里，他狠狠抽了口烟，哑声道：“老哥哥现在没能力带你回家，你就先睡这儿，好歹是个有根的地方。”    朱珠耳朵比异能者灵敏多了，她起先并没有意识到，后来是梁斌告诉她这一点她才发现的。就在老赵说话的当口，她听见了什么在泥土中穿梭的声音，不由联想到医院里那株丧尸活人一口闷的杀人藤，背后的汗毛瞬间就竖了起来。她刚要开口示警，脑中突然传来一声像是幼鸟发出的啾啾声，她很清楚自己周围别说鸟，就连根鸟毛都没有，这声音只能是——朱珠瞪大眼睛看向紫藤树。我的天，狗会飞，树会学鸟叫，下一次就算真的看到了美人鱼我也不会惊讶了。    紫藤树趁着老赵和喻川都在和梁斌告别的机会悄悄地缠上朱珠的手腕，柔软的浅紫色花朵柔顺地在她的掌心中蹭了蹭，根本没有杀人藤凶恶的模样。朱珠猜想大概植物与植物之间也跟动物一般有着不同的习性，有的生性凶猛，有的则性格柔顺。她冥冥中似乎能探知这颗紫藤的心灵，它对他们并没有恶意，反而因为老赵刚才的举动很感谢他们——骨灰和木头对她来说是很好的养料。    墨昊然听见朱珠这边细微的动静，偏头“看”过来，紫藤立刻放过了朱珠的手，把自己装作一只普通的植物随风轻摆。    “……”喂喂，你是偷牵女孩子手却被老师发现的纯情少年吗！朱珠抽了抽嘴角，打算先将紫藤的事瞒住。万勇昨天才死在杀人藤手上，紫藤免不了被喻川和老赵迁怒，她可不想这个新生的小家伙变成仇恨的炮灰。    “站过来点。”墨昊然揽过朱珠的肩膀，将她拉到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万一有变异的老鹰飞下来把你叼走了怎么办？”    “你能不能别乌鸦嘴？”朱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要是变异生物真的那么常见，晨光市的人既要应付成群的丧尸又要对付防不胜防可以从任何角落袭击的变异生物，那还有多少人活得下去？不过说真的，她遇到变异生物的概率是不是太大了？她身上是带着某种吸引变异生物的磁石么，加上今天这个小紫藤都有三个了，这才是末世后的第七天啊！    由于病毒的第二场爆发，众人又在大厦中修整了一天才开着车前往医院。朱珠走之前悄悄去了顶楼跟紫藤和梁斌告别，刚好撞到跪在花坛前的老赵。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匆忙抹了抹脸，面色如常地转身跟朱珠打了个招呼。他不待朱珠回答，借口要准备物资走下了顶楼。    朱珠看着老赵萧索的背影，心里跟着更难过了。她和梁斌才认识了两天，即使伤心也是有限度的，但老赵跟梁斌貌似认识几十年了，那感情自然无需旁人质疑。老赵在人前从头到尾没掉过一颗眼泪，现在却背着所有人来到梁斌的埋骨处痛哭，这不过是朱珠所不能理解的男人特有的自尊心。她现在还没找到自己的家人，她其实很害怕，害怕自己什么都找不到，害怕自己找到了他们变成的丧尸，或者他们都还活着，却不再像她记忆中那么爱她了。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冒出来的第三个想法，只要往深了想，她的心就会疼痛不止，于是她便控制自己不再多想了。    紫藤再一次将自己的花蔓缠上朱珠的手指，像是在安慰她一般拍了拍她的手背。    “啾啾~”又是那道稚嫩的声音。    “你到底是什么，鸟嘴紫藤身的小怪物吗？”朱珠扯了扯他的花蔓，“话说回来，你可不要学医院里的亲戚一样吃活人，我跟你讲跟人类作对是很容易挂掉的。你看他马上就要被收拾掉了，我看到喻川往身上揣了好多炸药。”    紫藤跟朱珠有着很困难的语言障碍，她完全听不懂朱珠说了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往她身上靠，因为朱珠身上有她喜欢的气息，就是这道气息促使她生出了神志，变异成了现在的模样。    时间有限，朱珠也需要为返回医院做准备，她跟紫藤简单地说了几句就离开了，离开之前，紫藤死活将一束花絮缠到了她的头发上，不让她解开。朱珠拿出镜子照了照，发现这样还挺漂亮，也就任她去了。    大前天朱珠等人逃亡的时候有许多丧尸从医院一路追出来，由于跟不上车速被甩在他们身后。距离过长以后，他们便闻不到活人的味道了，一个个呆滞地在公路上游荡。经过前夜的大雨冲刷，这些丧尸身上的斑斑血迹和臭味消散了很多，粗看起来其实跟活人差不了多少，当然，那是在他们没有闻到活人味道的时候。当朱珠他们重新遇上这些丧尸的时候，他们立刻便化作运动健儿，拖动着僵硬的腿脚紧紧追在车屁股后面，伸长了手去够车里的人。    喻川觉醒的异能是雷，他坐在车里无所事事，正好拿这些丧尸练手。只见一道一道闪着紫光的雷电劈在丧尸的头顶，将他们的身体劈得焦黑一片，头发根根竖起，看着声势浩大，其实威力也就那样。只有将丧尸的大脑电糊了丧尸才会倒下，而现在的喻川显然没有那样精准的控制力。    “我说你小子省省，别干正经事的时候没力气了。”老赵见不得喻川这么浪费自己的异能，拿放在车台前的烟砸到他的脑袋上。    “放心，老子心里有谱。”喻川接住那包烟，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上。他刚拿出打火机打算点上，余光瞥到朱珠用手捂住了鼻子，心知这小丫头可能是不太喜欢烟味，于是就没有点烟，而是把包着香烟的纸撕开了一点放在鼻尖轻嗅。    “试着将注意力和你的目光重合，集中在一个点上。心态放松，别想着一定要控制释放的力度和方向。”墨昊然没有看向喻川说话，而是背对着他“望”着车窗外闪过的景物。    啧，就好像他的眼睛真的能看到什么东西一样。喻川觉得墨昊然这人挺装逼的，更讨厌的是他有那个本事装逼，先不说他那个能弄到一大堆违禁枪支弹药的神秘身份——他多少也算混黑的，自然知道在种花家弄点热|兵器有多难——就是墨昊然的异能也甩了他几条街，瞧瞧人家，那才是起点的标准男主模板呢。朱小妹不就是他墨昊然的第一个妹纸吗？她虽然不是那种让人一见倾心的大美人，长得却也不差，那双大眼睛清澈明亮，透着盛夏阳光一般蓬勃的生气，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心里这样腹诽着，喻川试着按照墨昊然说的去使用异能，果不其然，这次异能的释放轻松多了。    朱珠来之前吃多了，一坐上车就有些想吐，只好赶紧闭上眼睛睡觉，避开难受的劲头。她恍惚听见有人说话，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到了吗？”    “没有。”墨昊然将朱珠重新按回自己肩膀。“到了我会叫你，你继续睡。”    喻川听出他的声音明显比跟自己说话时柔和了许多，暗暗地撇了撇嘴。    朱珠感到自己的嘴角湿漉漉的，心里暗道一声不好：窝日我怎么流口水了！她偷偷摸摸地去看墨昊然的肩膀，果不其然在他肩膀上看到了亮晶晶的水渍。不过还好，他今天没有穿他的白衬衫，而是穿了一件从仓库里拿的黑色战术服——战术服的布料是特制的，防水防割，能够帮助穿戴者抵消部分伤害，十分结实耐用——口水就附着在衣服的表面，并没有渗进去，他眼睛又看不见，完全不知道她流了口水。但是要想什么理由去擦？墨昊然看不到，但是老赵和喻川看得到啊！这是多丢脸的事，她绝对不要暴露！    朱珠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几圈，想出一个馊主意。她若无其事地探手从后备箱众多的物资中掏出一罐水果罐头，嘴里念着“我怎么又饿了”将水果罐头打开，然后她将罐头举到墨昊然肩膀的位置，声音跟裹了糖一样甜滋滋地问：“墨昊然，你饿不饿呀，哎呀……”她将手腕倾斜，罐头里的糖水在她期盼的目光中倾侧向墨昊然的肩头，却在溢出罐头的那一刻骤然停止——墨昊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低下头凑到朱珠耳边，低声道：“怎么，光是口水还不够？”    他怎么知道的！朱珠有点方。    墨昊然退后一点，假笑着捏住朱珠的下巴将罐头往她嘴里倒：“我怎么舍得让你挨饿呢，来，多吃点，朱——珠——”他把她的名字的每一个字都拖长了放在舌尖反复蹂|躏，念得朱珠的狗胆颤个不停。    朱珠力气小，根本挣不开墨昊然的牵制，只能让他硬生生地灌下了一肚子糖水。她本来就因为吃多了晕车，这罐子又甜又腻的东西灌下去，她的胃里顿时翻涌得更加厉害，不多一会儿就趴到车窗口吐了，墨昊然听到了朱珠惨烈的声音，笑得更加开心了。    朱珠流下两行宽面条泪，悔不当初：qaq救，救命！这个人突然变得好鬼畜！    随着车渐渐开近了医院，众人的神态也跟着凝重起来，收起各自的心思，将自己身上携带的武器检查了一遍。朱珠和喻川之前从来没接触过枪，老赵只给他们一人分配了两把最好操作的□□，免得他们忙中出错把自己给崩了。他们定的作战计划是前往距离医院大门最近也是最矮的一号楼——只有七层，利用老赵的力量异能将飞爪投向一号楼的顶楼，四个人踩着墙爬上去，先清空顶楼的丧尸，然后用墨昊然的异能破坏掉上楼的楼梯，制造出噪音吸引附近的丧尸聚集在下方，由老赵和喻川解决，墨昊然和朱珠负责警惕可能出现的杀人藤——喻川起先很不服气由墨昊然这么一个瞎子来警戒，后来墨昊然把他叫出去让他领教了一下什么叫瞎子的洞察力，他就捂着差点被打折的胳膊同意了。    计划一开始进行得很顺利，喻川的异能虽然做不到秒杀丧尸，却能降低他们的速度，他们很轻松就开到了一号楼下。朱珠清空丧尸做得相当熟练，很快便将方圆二十多米的丧尸清干净了，一行人从车内下来，由老赵分别投出四枚飞爪，将它们牢牢地投在天台的护墙上。饶是老赵力量巨大，将重量可观的飞爪扔上七楼——并且还是一连四枚——也让他有点吃不消，他一边活动着酸痛的手臂一边招呼众人往上爬，却见刚爬上一米的朱珠惊叫一声贴着墙壁滑了下来，还好高度不高，她在地上挣扎两下就爬起来了。    “我拉不住绳子，根本爬不上去。而，而且，我还恐高啊qaq”朱珠泪眼汪汪地说。刚才掉下来的时候她因为害怕一直紧紧地抓着绳子不放，绳子在她的掌心勒出了一条火辣辣的擦痕，手一动就痛，她感觉她肯定是爬不上去了。    “……”她那个让人无视的异能太厉害，大家都下意识地忘了她这个身娇体弱的小公举，定计划的时候只想着他们三个大男人能做到什么程度，完全没有考虑到她的能力。    “要不我走路上去？”她询问地看向老赵。    “你是不是忘了杀人藤？”喻川往三号楼那边偏了偏头。    “可是我爬到一半摔下来怎么办，我不想变成小饼饼……”朱珠说话的时候其他地方的丧尸已经聚集过来了，她就站在一大堆丧尸中跟他们说话。即使喻川跟老赵知道她的异能，还是觉得很怪异，就好像她站进了那个死者的阵营。    “我们爬到一半杀人藤把你卷走了呢，到时候就连我也来不及救你。你确信变异生物真的看不见你了？”墨昊然跟喻川老赵一起吊在四米的高度进退不得，他脸上不耐烦的表情看起来像是会随时跳下来揍朱珠一顿似的。    “我也不想这种时候出幺蛾子嘛！”朱珠心中一半为自己的弱小而羞愧，一半又替自己觉得委屈，她是真的做不到，也不想拿这种不小心就会挂掉的事情逞强。她最讨厌那种拖后腿的女性角色了，没想到现在自己体验了一把，这感觉真糟。    “算了，墨昊然你们先走，我力气大，先等在这里，要是出了事也好出手。我待会儿给这丫头腰上系上绳结，你们到了上面合力把她拉上来就是。”老赵挥了挥手，就算给这个意外定板了。    朱珠仰头看着墨昊然和喻川越爬越高，为他们捏了一把汗。他们就没过万一摔下来怎么办吗？他们胆子真大啊。对了，平时的时候没注意到，喻川屁股好翘啊。她吹了声口哨，惹来老赵的注意。    “哎呀，我就是看着天气挺好的，嘿嘿，挺好的。”她挠着后脑勺装傻。    “……不是，我看你的眼神怎么那么邪乎呢？”老赵狐疑地顺着朱珠的方向往上看，还好那时候墨昊然跟喻川已经翻上了顶楼，他只看到了阴沉沉的天空，现在小姑娘的审美真是让人感到担忧。老赵皱了皱眉头：“这天，怕是还要下雨。”

 25.二十四个狗蛋

    刚从活人转变而成的丧尸身体还未彻底死亡, 身体内部的器官依然能够正常运转。如果这种丧尸吃得太多堵塞了咽喉, 你甚至能看到他们打嗝。所以当墨昊然听到心跳声时，他并不确定那到底是丧尸还是幸存者。他假咳一声吸引过来喻川的注意力, 用拳头敲了两下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摊开手掌，掌心向下模拟出波浪运动的姿态，这些都是军队常规的战术手势，前一个动作表示留心、注意的意思，后一个则表示慢行的意思。    喻川一个挣扎在人民底层的小偷, 哪里懂那些。有什么不能用嘴说啊, 非要搞得那么神秘，他不爽地撇撇嘴, 故意道：“怎么, 你脑子进水了？”    墨昊然身手比喻川利落, 即使眼睛看不见也比喻川攀爬得更快，此刻正位于喻川上方两米的位置。他听了喻川这句明显是找茬的话, 冷冷一笑, 一脚踹上吊着喻川的那根绳子。喻川惊呼一声, 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才稳定住自己的身形。他见墨昊然已经翻进了天台的围墙, 恶狠狠地龇了龇牙，也跟着他跳进去，脚都还没站稳就招出一道雷电劈过去：“这是还你的！”    墨昊然偏过头，雷电以厘米之差擦过了他的发梢。    “啊！”天台响起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喻川和墨昊然顾不上内讧，全都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卧槽……”喻川张大嘴，表情宛如梦游。他和讨人厌的大少爷是不是不小心跑错剧场了，这是什么鬼啊。    “活人？”墨昊然在向喻川询问的同时将枪对准了发出声音的地方。    “别、别杀我，我不是怪物。”说话的人是一个还没有桌子高的小女孩，她缩在天台的角落里双手捂脸，身后的雪白翅膀则颤抖着包裹着自己小小的躯体。    “是个长了翅膀的小孩子。”他们前天来的时候没见过一个活人，这个女孩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喻川保持着警惕，恶声恶气地质问那个小孩子：“说，你怎么在这里？不许扯谎！”    女孩抖了一下，带着哭腔结结巴巴地回答：“爸爸妈妈一直没回家，我，我饿坏了，想出来找东西吃。但是路上到处都是怪物，他们好可怕，想要吃，吃掉我，我就突然长出翅膀飞起来了，我不敢落地，就一直飞一直飞。我肚子好饿，没力气了，就掉下来了。你们别杀掉我好不好，我真的是个人，呜呜呜，我不是怪物，我不吃人的。”    “哭什么哭，老子又没对你怎么样。”喻川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还是竭力保持着恶人的凶相，他从背包里找了个小孩子最喜欢的巧克力扔过去。“你不是饿了吗，给你。”    女孩从指缝里见到掉落在自己脚边的巧克力，肚子配合着咕噜叫了一声。她看了几眼墨昊然和喻川，飞快地捡起巧克力撕了外包装，狼吞虎咽地吞食。她吃得有些急，不小心噎住喉咙，捶着胸直咳嗽，正巧眼前出现了一瓶拧开了盖子的矿泉水，她便急忙拿起往嘴里灌。好不容易冲下了巧克力，女孩舒了一口气，突然想到矿泉水是怎么出现在她眼前的？她透过翅膀的缝隙往外一看，吓得尖叫了一声 。原来是喻川趁她吃巧克力的时候蹲到了她身前，她一往外看就看到了他那张一点都不友善的脸孔。她瑟瑟发抖地捂住自己的整张脸，可怜巴巴地说：“别看我，求求你了。”    “哎哟，小丫头片子还知道爱美了。老子早看到了，现在遮有意思吗？”他吊儿郎当地挖了挖耳朵。    泪水涌上小女孩的眼眶，她抽了两下鼻子，两行泪水刷地流下胖嘟嘟的脸畔，嘴上只是一个劲地念叨：“别看，别看我……”    除了身上多了两只翅膀，女孩的面容也发生了异变，她的眼睛不再是人类眼睛的形状，变成了极为标准的圆形，瞳孔变得极大，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睛，眼白则变成了鲜艳的红色，只是因为范围很小，所以看上去并没有恐怖的感觉，反而因为女孩怯生生的眼神透出几分乖巧的模样。    “哎呀，得了得了，老子奇形怪状的丧尸看多了，你这样还吓不了我。你看那边那个长了张“谁踏马都欠我二万八”脸的叔叔，他是个瞎子，根本看不见你，你有什么好遮的？”喻川硬生生地拨开女孩的翅膀，拉下她的手——女孩挣扎的力气对他来讲就像是苍蝇一样——粗鲁地擦掉她脸上的泪痕。他是把女孩的泪水擦干净了，但是女孩的脸也被他擦出了两道红痕，疼得她直抽气。眼看女孩皱着眉头就要因为痛再次开哭，喻川心说：这他妈就有点尴尬了。还好这时候他腰间挂的对讲机响了起来，女孩被吸引走了注意力，倒是没有再流眼泪。    “你们清理干净了没？”对讲机里传来老赵沉稳的声音。“朱珠说丧尸聚集得太多，她要被臭死了。”    “这上面没丧尸，就一个变异了的小女孩。我看她好像进化成了天使。”    “不是天使，是鸽子。”小女孩摇了摇头，从嘴里发出一声跟鸽子一样“咕咕”的声音给喻川听。    “哈哈哈，你这丫头挺有趣的啊——赵叔你帮朱珠弄好绳结，好了说一声。”喻川忍不住笑，他关了对讲机，又从背包里掏出了几个吃食，一股脑地塞给女孩。“我叫喻川，那边那个瞎子叫墨昊然，你叫什么？”    “我叫蓉蓉。叔叔，这些全都给我吃吗？”她咽了下口水，充满期待地看向喻川。    “你就放心吃。”喻川拍了一把蓉蓉的肩膀，起身走向天台的围墙，等老赵给朱珠绑好绳子以后就跟墨昊然一齐合力将朱珠往上拉。朱珠重量很轻，他们两个大男人拉起来压根就不费劲，喻川一边拉一边还有精力嘲笑墨昊然：“我听说有钱人都有点怪毛病，你的毛病是幼儿恐惧症？我看你刚才站得挺远的嘛。”    墨昊然平静地回击：“万一那是个陷阱，站在那个位置你的血就溅不到我的衣服上了。”    “呵呵，真不知道朱珠为什么会跟你这种冷心冷肺的人在一起。”    “她跟不跟我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这个小流氓是看上了朱珠？墨昊然面上不显，心里却闪过一丝不快。    “好歹也是患过难的同伴，我这个人同伴爱十足行不行？”喻川昂起头，挑衅般的露出嚣张的笑脸。    “……”腰上挂着绳子整个人横着吊在半空中的朱珠默默听着头顶两人的争执，终于忍不住小声插|了句嘴。“你们能不能把我拉上去再吵架，我还像头死猪一样吊着呢。”    墨昊然和喻川的脸上同时露出尴尬的神色，连忙将她拉起来，途中还因为争抢着去拉朱珠的手，害得她差点掉下七楼，还好后面的老赵拖了一把朱珠的屁股，不然朱珠就真的变成一滩小饼饼了。    “暂时别跟我说话，我心累，谢谢。”朱珠径直走过心虚的墨昊然和喻川，跟那个缩在墙角吃东西的小蓉蓉蹲到一起。    “姐姐，你吃吗？”蓉蓉的肚子没那么饿了，就想起了老师平常教育他们的话“要友爱，要懂得分享”，十分大方地邀请朱珠一起吃东西。    “他都给你什么啊，这些压缩饼干就管个肚饱，一点都不好吃的。”朱珠从自己包包里拿出一大堆水果罐头和高热量的糖果，她包里别的吃食没有，零食管够。    “哇，谢谢姐姐。”蓉蓉将喻川给她的压缩饼干珍惜地放进自己的小黄鸭挎包里，眉开眼笑地张口咬住朱珠喂过来的黄桃块。“真好吃。”    “你叫我朱珠姐就好，小蓉蓉，姐姐问你，你在这里的时候有没有听到狗叫或者看见一只棕色的大狗狗呢，他长得很大，大概有一米八那么长。”    “好大的狗狗。”蓉蓉瞪大了眼睛，然后摇了摇头。“没有，我只看到很多可怕的怪物，然后就一直躲在这里。这个医院很奇怪，让我的头晕晕的。”    朱珠在下面的时候听老赵给她讲了蓉蓉的变异，她的变异方向是鸽子。鸽子是一种常见的鸟类，他们飞行速度快、记忆力和视力都非常优秀，依靠双眼中间凸起的部分感知地球磁场辨识方向，即使千里之外也能准确无误地返回筑巢处。朱珠虚虚拂过蓉蓉双眼中间那块鼓起来的皮肤，垂下双眼沉思。蓉蓉觉得头晕，很可能是这里的磁场异常，扰乱了她的感知器官。    老赵知道自己长得严肃，最不讨小孩喜欢，于是便蹲下来减小自己身高所带来的压迫，放柔了声音问话：“小娃娃，你全名是什么，还记得家住在哪里吗？”    蓉蓉害怕地往朱珠身边缩了缩，奶声奶气地回答老赵：“我叫张晓蓉，我家在白海区的礼县，妈妈教过我，还说我走丢了就把这个给好心的哥哥姐姐们看，让他们打电话给妈妈。”她从小黄鸭包包里掏啊掏，掏出一张写着电话号码和家庭住址的纸条。    “张晓霞是你什么人？”张晓蓉名字跟张晓霞类似，同样住在礼县，不免让朱珠有些在意。    蓉蓉抬起头看向朱珠，眼眶迅速泛起红色，大声哭了出来：“姐姐，姐姐死掉了！”    “怎么会！许韶华和白靖宇不是跟他们在一起吗？”朱珠大惊失色。

 26.二十五个狗蛋

    “昨天的昨天姐姐带着许姐姐回来了，爸爸和妈妈都很高兴，晚饭还做了姐姐最喜欢的酸辣土豆丝给她吃。晚上有一个阿姨抱着一个小哥哥来敲门, 她哭得很伤心, 让我们救救她的儿子。”蓉蓉抹着眼泪抽抽噎噎地说，稚嫩的童音变得压抑而恐惧，她紧紧抱着朱珠的胳膊，似乎是想从她的身上获得继续讲下去的勇气。“许姐姐一开始不让阿姨进来，说对他们仁至义尽了的, 但是姐姐还是让他们进来了, 说, 说……”    “陈慧敏？”朱珠见蓉蓉卡住了，猜测她可能是年纪小记不住陈慧敏的名字, 便出声提醒。    “嗯嗯, 姐姐管她叫陈姐。”蓉蓉点了点头, “姐姐说陈姐不是故意的, 她现在心里一定也不好受，然后姐姐就让他们进门了，问他们出了什么事。那个阿姨就把怀里的小哥哥给姐姐看……”她的眼中闪过惊惧, 带着哭腔的嗓音骤然尖利：“小哥哥扑过来把姐姐给咬了！他，他像是外面的怪物一样咬住了姐姐的脖子，姐姐，姐姐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她流了好多血……爸爸妈妈想要拉开小哥哥，但是拉不开，还被小哥哥咬了好几口……”蓉蓉再也说不出话来，将脸埋在朱珠怀里痛哭失声。    “昨天的昨天，也就是27号……”墨昊然捂住自己的下巴，那天他、喻川和梁斌都在夜里陷入了昏迷，在他们醒来以后，他的异能增强了，喻川觉醒了雷系异能，而梁斌却异变成了丧尸，三个人三种结局，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联系，可惜参数太小，现在还不能作出准确的推断。张晓蓉的话其实透露出了许多东西，朱珠跟他提及过这几个人，他们之前并没有什么龌龊，那导致他们分裂的原因很可能就在没有出现的白靖宇身上。陈慧敏一定对白靖宇做了什么，才会引来许韶华和张晓霞对她的反感，从而与她分道扬镳。墨昊然听到朱珠心跳开始失序，她应该也意识到这一点了。    朱珠抱紧怀里颤抖的蓉蓉，恍恍惚惚记起白靖宇落在她额头的指尖的温度，它的温度一点一点的渐弱，最后化作虚无，因为曾经被温暖过，在那温暖消失后，她不可避免地感到了寒冷。她闭上眼，张晓霞单纯的双眸、冯君山顽皮的鬼脸、陈慧敏爽朗的笑容一一浮上脑海，她现在不忍心再去向这个可怜的小女孩询问更多的情况，蓉蓉幼小的心灵短时间内已经不能受到第二次由回忆带来的伤害了。    丧尸不会为任何人的悲伤止步，他们嗅到了一号楼楼顶活人的气味，全都朝着那个位置涌了过去，不一会儿就聚集成了密密麻麻的一大群。墨昊然解下绷带看向通往顶楼的楼梯，水泥钢筋制作的楼梯连同正在楼梯上奔跑的丧尸瞬间凭空消失，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他的异能发动之前毫无预兆，发动之时悄然无声，一旦释放便会将目标物彻底摧毁，片瓦不留，比起喻川声势浩大的雷电之力更加令人胆寒。    坐在监视器前的钟鑫从那双毁灭之眼中回过神，虚脱地靠上椅背。在墨昊然看向监视器的一瞬间他看到了墨昊然的眼睛，那是怎样一双可怕的眼睛啊！两个漩涡一样的黑洞分别寄居在他的瞳孔中，贪婪地吞噬着视线之内的所有事物，被他看到的东西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吸进了黑洞的内部，因为黑洞吞噬的速度快到超过了人眼所能看到的极限，所以看起来才会像凭空消失一样。他真的很不想承认他刚才被屏幕上那两个旋转的黑洞吓得动弹不得，以为自己马上也会被吸入墨昊然的双眼中。    那个叫墨昊然的男人似乎已经注意到监视器了，钟鑫满头大汗地接通行动小组的频道：“通知狂虎小队，a计划取消，执行b计划！”    “来不及了，他们早在十分钟前就已经出发了！”    “什么！他们怎么提前行动了！”钟鑫顿时从椅子上站起来。    “贪狼说，说他想早点完成任务回去喝酒。”联络员咽了咽唾沫，小声回答。    “真是一群好属下啊。”    犹如大提琴一般低沉悦耳的声音自钟鑫背后响起，让钟鑫的身体僵住。声音的主人按住了钟鑫的肩膀，探身过来将显示器的画面切换到离一号楼天台最近的一个备用监视器。“让我们来看看母体身边都跟着些什么人。”    “可是那个叫墨昊然的男人异能太强大了，博士……”钟鑫想要劝阻博士看热闹的行为，却在博士那仿佛没有人类情绪的冰冷目光中颤抖着闭上嘴。    “没关系，最新一批的实验体就要成型了，他们会很乐意顶上狂虎小队的编制。”博士撕开棒棒糖花花绿绿的糖纸塞进嘴里，棒棒糖在他那张犹如反派boss标配一般邪魅狂狷的帅脸上顶出一个圆形的鼓包。“不听命令的属下就像没有加糖的蜂蜜一样，完全不想要。”    “……”蜂蜜才不需要加糖啊你这个无可救药的糖分控！    楼梯口的空间有限，容纳不下多少丧尸，负责击杀丧尸的喻川和老赵一旦看到丧尸的尸体堆积到一定高度了，就会将墨昊然喊回来“看”一眼，清空丧尸的尸体以便容纳还在后面排队等着吃（被）人（打）肉（死）的丧尸大部队——虽然有时候墨昊然会操作失误将下层楼梯口也“看”穿。朱珠将蓉蓉哄睡着以后就抱着小蓉蓉站到了墨昊然对面的位置，跟墨昊然一左一右注意着附近的异动。在她的听觉范围之内，丧尸那细碎不规则的脚步声已经少了大半，朱珠估摸着今天下午三点之前他们就能大致清空医院范围内的丧尸。唔，如果墨昊然能控制好自己的话，他们应该能用绳子滑到三楼，从那里走楼梯下去。    朱珠怀里的蓉蓉突然发出了一声“咕咕”的叫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她看向朱珠，红肿的双眼中闪过害怕的情绪：“朱珠姐，有……”    “嘘。”朱珠将食指轻轻地拦在蓉蓉的小嘴上，集中精神聆听头顶传来的破空声。    十多根雪白的鹤羽自空中疾射而下，虽是鹤羽，其羽根处却闪烁着金属般的冷芒，一看就知道十分坚韧锋利。    朱珠听音辨位，在心中模拟出鹤羽的飞行轨迹，将空间刃召唤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在它们刺中人之前将之全部搅碎。    雪白的碎羽纷纷扬扬地落下，蓉蓉伸手接住其中一片，在上面感受到同类的气息，神情从惊喜变为困惑，然后定格在恼怒上：“是跟我一样的人，可是他为什么要对我们射羽毛呢，我们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赶紧扔掉，上面不干净！”朱珠一把拍掉蓉蓉手上羽毛，她接触到羽毛的那部分肌肤迅速地红肿了起来。    “嘻嘻，小鹤，那个阿姨说你不干净诶。”    随着这道清脆的童声，袭击者从空中现出身形。朱珠首先看到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他跟小蓉蓉一样背后长了一双翅膀，除了内侧的次级飞羽是黑色的，其他部分雪白一片。一个鼓起的红色肉瘤长在他额头的前端，随着他的呼吸起起伏伏。他的肩膀上坐了个跟蓉蓉差不年纪的小男孩，他没有穿衣服，屁股后面甩动着一条爬行动物的尾巴，整个身体都被一层细密的鳞片包裹着，像是霓虹灯一样轮流变换着七彩的颜色。    这他妈是丹顶鹤和变色龙的拟人版？朱珠一把捂住蓉蓉的眼睛，告诫她：“别看那个七彩杰克苏，为了一根金针菇长针眼划不来。”    “……金针菇？”变色龙男孩歪了歪头，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同伴。“我身上有金针菇吗，我怎么不知道？”    碍于蓉蓉的存在，在场的男性全都默契地对变色龙小男孩的问题保持了沉默，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你就不能像一个女人一样矜持一点吗？”喻川对朱珠龇了龇牙，有点哭笑不得，这让上面的那个男人怎么接话啊。人家专门弄了个闪亮登场，为的是什么啊，为的是装逼啊！经你这么一闹，谁还有脸装得起来。    事实证明喻川错了，人要想装逼神都挡不住。    丹顶鹤男人静默半天以后突然摆出一个白鹤亮翅的姿势：“狂虎小队——毒鹤。”他动了动变色龙男孩坐着的那半边肩膀，变色龙男孩脸色一正，打出蛇形太极的起手式，喊道：“狂虎小队——异蛇。”    两人齐声：“狂虎一出，众生臣服！你们还不束手就擒！”    “……”救命啊，这尴尬的场面控制不住了！你们到底是从哪个武侠片里冒出来的蛇精病，还搞这种耻度爆表的口号！太挫了太挫了，挫得朱珠都不忍心吐槽他们了。

 27.二十六个狗蛋

    请支持作者购买正版，她还有这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奶猫要养qaq　　大人没有寒暑假, 只要不是大雪埋路高温过热, 他们都得上班。孩子本来是有寒暑假的，但这世上有个讨厌的名词叫做“补习班”。爸爸朱东成出门上班, 儿子朱涵出门上补习班, 妈妈沈寄春护送儿子, 女儿朱珠则挽住妈妈的手表示自己要顺道去某电脑商城购买最新款的游戏鼠标。    “打游戏打游戏, 天天就知道打游戏！”伴随着妈妈沈寄春的唠叨，一家人走出家门坐进电梯。    电梯里有已经有了两个人, 一个是住在20楼的东方奶奶，一个是面生的青年男子。沈寄春招呼着朱珠和朱涵给东方奶奶打了个招呼, 跟她熟悉地攀谈起来。    “最近的天气反常得很，以前没有这么热的。”东方奶奶从口袋里摸出两块糖，朱珠和朱涵一人一块。她笑眯眯地看着朱涵：“涵涵长高啦，奶奶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大。”她用手比了个很小的距离, 脸上的褶子皱成一副慈祥的模样。    “前不久的新闻不是报道说我们打下了一颗即将撞击地球的彗星吗, 专家教授都拍着胸口说这件事对地球绝对没有影响, 我看是放屁。月亮离地球那么远都可以影响地球的潮汐呢, 更何况那颗彗星当时离地球那么近, 那天所有人都看到彗星的碎片像是流星雨一样掉下来了。往年的时候哪有这么热。”    “姐姐你的是什么味道的。”朱涵手上的糖果是巧克力味的，他并不喜欢，眼巴巴地看向朱珠。    朱珠剥掉糖果的糖纸，把它往嘴巴里一扔，笑嘻嘻地低头看朱涵：“哎呀，吃出来了，是你最喜欢的苹果味。”    “你就知道逗他，哪有姐姐像你这样的。”朱东成揉了一把朱珠的头发，表情无奈。    电梯的顶灯闪烁了几下，突然熄灭。但是这突发的事件并没有得到人们的回应，因为他们全都晕了过去。    所有人类科技的结晶在这一瞬间全部停止，上班族倒在自己上班的路上；下馆子的人三三俩俩地趴伏在饭桌上；正在游泳的鼻子里冒出一两个泡泡，沉入水底；开车的伏在方向盘上，幸好车自己停止了运动……没有一个人清醒的站着，地球上所有的人类都陷入了昏睡。而等他们醒过来的时候，世界改变了。    朱珠是电梯里第一个醒来的人。她茫然地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电梯轿厢有些变形，仿佛是受到了撞击，显示的楼层从2楼变成了1楼。    “爸爸，妈妈，涵涵。”她挨个去推自己的家人，将他们一一唤醒。    “怎么回事？我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沈寄春推了推躺在她旁边的东方奶奶。“东方阿姨，东方阿姨，醒一醒。”    朱东成按开电梯的大门，神色凝重地看向他们单元楼的另一部电梯，黑红的血液正从关闭的银色电梯门往外涌。这部电梯里的人很不幸，在机器骤停的那瞬间正位于32楼，里面的人掉下来摔了个稀巴烂。    后来的人们将那个瞬间称作电磁暴动。    东方奶奶慢慢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白色在她眼睛中扩散，盖住了她浅棕色的总是显得非常慈祥可亲的瞳仁，变化出一双令人不安的冷酷双眼。沈寄春原本想要伸手搀扶他起来，见到东方奶奶的眼睛后，她下意识地收回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妈妈？”    “哎呀奶奶你抓疼我了。”    朱珠的疑问声和朱涵的惊叫同时响起。    东方奶奶抓住了朱涵的手臂，张开嘴巴。黑红的血液挂在她的牙齿上，随着她张嘴的动作涌出嘴角。    丧尸！热衷于丧尸题材的朱珠脑子里飞快闪过这个词，情急之下居然比挡在她身前的沈寄春还要快一步拉住朱涵。她硬生生将朱涵从东方奶奶的钳制中拖了出来，却没来得及阻止东方奶奶的嘴巴落下。东方奶奶咬在了她的手臂上，甩头撕咬。东方奶奶年纪大了，牙齿已经掉光了，她现在的牙齿全是假牙。她这么一甩头，假牙就脱离了她的口腔，嵌在了朱珠的胳膊上。但她咬得很用力，假牙深深地陷入了朱珠的皮肉中，伤口处深可见骨，立时就见了红。    “你疯啦！怎么咬我女儿！”沈寄春这时候完全忘记了尊重老人的美德，将东方奶奶使劲推开，像是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子冲着她大吼。    朱爸爸的脸色也难看极了，他快速地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方巾拧成绳子，扎到朱珠的伤口的上方，防止她失血过多。“小春，离东方阿姨远一点，可能是狂犬病。我们快带孩子去医院。”    东方奶奶被沈寄春推到电梯的轿厢墙壁上，额头都碰肿了。但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保持着倒在地上的姿态朝朱珠一家人爬过来。与此同时，那个面生的青年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走走走，别跟他们纠缠！他们要咬人的！”朱东成注意到了青年和东方奶奶相同的浑浊白眼，感到冷血倒灌。他是个喜欢跟孩子交流的父亲，陪着朱珠和朱涵看了不少丧尸题材的电影，心里有关于这方面的概念。这时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什么的，但是理智上又觉得不太可能。他抱起吓白了脸的朱涵，推了一把妻女，带着他们跑出去。单元门重重地关上，东方奶奶和那个陌生的青年紧紧贴着铁门，脸都挤变形了，他们不甘心地将手臂从铁门的缝隙中伸出来，不停地抓握。    出了单元门，朱东成一家人看到小区的路面上躺着好多人。几只家养的宠物狗守在自己主人的身边，低声哀鸣。有些人已经半坐起来，但有了刚才的经历，朱东成带着妻儿远远避开了他们，一路往车库跑。果不其然，一部分坐起来的人身体僵硬地朝清醒的、没有清醒的人扑过去，尖叫声和怒吼声不断响起。    幸福小区修建得早，并没有为自己的用户规划停车场。所谓的停车库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小门面，用卷帘门开关。朱东成的停车库前刚好有一个眼睛长了白翳的疯子，他已经咬断了身下女人的颈动脉，那女人瞬间就送了命，脖颈处喷射出的鲜血浇了疯子满头满脸，看起来异常血腥。    “妈妈，妈妈，我害怕！”朱涵哭着大喊。    幸好大多数人都在哭叫，朱涵的哭声并没有引起太多疯子的注意。朱东成把朱涵放下来，让朱珠拉着他不让他乱跑。他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递给沈寄春，拿起靠墙放置的铁铲。    “一会儿珠珠带你弟弟，小春你开门，我来把这个丧尸挡开。”    “别说那个词！”沈寄春一副想捂住耳朵的表情，焦躁地试图欺骗自己。“他们只是得了狂犬病，他们只是得了狂犬病……”她忽然转头看向被咬伤的女儿，心几乎要碎掉。她的珠珠被咬了，万一他们的唾液会传染病症……她不敢再想下去。    朱东成其实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勇敢果断，其实他心里也害怕，也犹豫，但他是这个家的支柱，他只能表现得无比自信。他希望这些人只是单纯的疯子，亦或是一时失去了理智，但他不敢冒险，他们是会杀人的，而他不想失去任何家人。他看着埋头在女人尸体里、上大嚼特嚼的疯子，心想：我杀了他应该不会被判刑，我这是正当防卫。但最后他还是没有用铁铲铲断疯子的脖子，只是拿着有铲子的那头抵开疯子的身体。疯子不断反坑，挥舞着手臂要朝他扑过来，幸好铁铲足够长。    时间过得格外漫长，沈寄春只用了三十秒开车库门，朱东成却觉得他已经度过了数个小时。那个疯子——不，已经不再是疯子的范围了。他该正视现状，这不是疯子，这是丧尸。那具丧尸贪婪地想要啃咬朱东成的血肉，不顾顶在他胸口的铁铲拼命往前扑，锋利的铁铲刺入了他的胸膛，被卡在肋骨中间。没有一个活着的人类能够在这样的伤情下行动自如，面不改色。他听见沈寄春对他说“我们都坐上车了，快来，车门给你开着，火点上了。”，将铁铲使劲往前一送，推得丧尸往后栽倒。趁着这个功夫，朱东成飞快地跑进了驾驶座，关上车门。他想要把油门踩到底直接冲出小区，但小区门口还有一道栅栏门，需要在扫描仪前扫描车牌才能打开，还好不需要出去操作，不然他有很大的可能被丧尸抓个正着。汽车的声音吸引了丧尸的注意力，在朱东成等待的期间猛地扑上车窗，干净的车窗顿时一片血红。朱涵和朱珠放声尖叫。幸好等待的时间并不长，栅栏门打开了，朱东成一脚踩下油门，黑色的路虎犹如离弦的弓箭一般疾驰而出。    “爸爸我们刚才是不是撞到人了！”    朱珠听见“砰”的一声，连忙透过车窗往外看。    “那已经不是人了，珠珠。从今天起，你要忘掉之前习以为常的一切社会规则，丛林时代降临了。”朱东成回过头，眼睛亮得吓人。    朱珠侧身让过一个血糊糊的老太太丧尸，终于穿过重重尸海到达了药房。门是锁起来的，透明的玻璃门上印着几个干涸了的血手印，地下散落着她说不上是哪个部位的骨骼。锁住门的铁链有她的大拇指那么粗，上面满是黑红色的血迹。有人试图打开药房躲进去，显而易见他失败了。    朱珠在周围转了转，在珠宝柜台后面找到了一把铁质的高脚凳，她将高脚拎在手上掂了掂重量，感觉还算合适。防弹玻璃价格很贵，安置在大超市中的药房应该不会有这种预算去购买防弹玻璃？朱珠将高脚凳抡圆了往玻璃门上砸，玻璃门应声而碎，然后触动了防盗机制——警报声刺耳地响了起来。    “朱珠？”远远传来白靖宇的声音。    朱珠被蜂拥而入的丧尸挤到了墙边，她一开始都吓傻了，后来才反应过来这些丧尸根本察觉不到她的存在。那些早已死去的尸体紧紧贴在她身上，狰狞的面容近在咫尺，看久了其实很容易产生审美疲劳，不，确切来说应该是审丑疲劳才对。

 28.二十七个狗蛋

    请支持作者购买正版，她还有这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奶猫要养qaq    “最近新点亮的技能，空间刃。”朱珠随口一答，看向车窗后面追着他们的丧尸，尝试着控制空间刃出现的地点。她无法制作出更大的空间刃，即使空间刃具有不错的杀伤力, 也因为大小的关系打了折扣。但如果她能让空间刃直接出现在丧尸的大脑中, 那这个异能的威力就很棒了。    空间刃出现在了丧尸耳边, 绞碎了他的耳朵。    “看不见的地方就无法攻击吗？”朱珠猜想。    “原来你是盗贼和法师的混合版。”    “啊？”朱珠看向说话的喻川。    “万勇之前跟我讲过，他发动空气炮的时候全靠精神力控制空气炮的威力和方向，精神状态不好的时候异能根本没法用。但是老铁使用异能就没有这样的条件，异能只会消耗他的体力, 精神力方面的消耗非常小,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仔细一琢磨，这不就是游戏里的远程法师和近战战士的分别吗？你不会被丧尸察觉, 这就相当于对丧尸施展了隐身术, 这不是盗贼的经典招数是什么？所以我才说你是盗贼和法师的混合版。”    “好有道理哦。”朱珠连连点头，“那狗蛋就是我的召唤兽, 老赵是战士，墨昊然是暗法, 胖叔是肉盾……”    “你这小丫头不地道，我怎么就成肉盾了？对胖子有偏见啊。”胖叔假装生气地虎起脸。    “嘿嘿，不是歧视啦。胖叔你想想，论体型我们之中你是最大号的那个，挑水果还要挑大个饱满的呢，丧尸肯定最喜欢往你身上扑。我们这些人就可以趁丧尸被你引走注意力的时候干掉他们，是这个肉盾的意思。”梁斌长了张和善的胖脸，板起脸来一点都不可怕，朱珠才不怕他呢，笑嘻嘻地给他解释。    “照这么说我就是个诱饵。”梁斌失笑地摇了摇头，指着喻川问。“那他在游戏里是什么职业？”    朱珠沉吟了半天：“npc？”    “喂！”喻川不高兴了。“好歹给我分配个路人甲，npc是什么鬼！”    “那就路人甲。”朱珠右手握拳敲了一下左手，爽快地改口。    “为什么轮到我就这么敷衍……”喻川觉得有点小委屈。    “哪有，细节不要在意啦，少年。”朱珠对他露出一个贱贱的笑容，心里暗暗松了一口。自从万勇死了以后，小绿毛就一直蔫怂怂的，像是一株缺水的菠萝苗，他现在这样总算是精神了一点。    老赵在他们开玩笑的功夫干掉了所有坠在车后面的丧尸，二十多分钟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索科特安保公司。墨昊然熟门熟路地在指纹录入器上录入自己的指纹，带着朱珠等人走入公司内部。    “这是塞尔瓦托财团下属的安保公司，还没有开始正式运营。”他矮身躲过从拐角扑出来的丧尸，从挂在墙上的画框后抽出一把匕首送入丧尸的太阳穴，气定神闲地后退一步，躲开倒下的丧尸。“我一共安排了三十二个人轮流看守公司，运气好的话，我们说不定还能见到几个活人。朱珠，帮我看一下他的名牌。”    这具丧尸身穿一身黑色的作战服，黑色的布料不仔细看看不出血迹，倒是没有其他丧尸那么血腥恐怖。朱珠擦去他名牌上的鲜红的血，看向显露出来的白色字体。    “贺光辉。”    墨昊然点了点头，带着众人继续往前。看守公司的人分成了四个小队，每个小队八个人，贺光辉隶属于c组，也就是说电磁暴动那天是c组在轮岗。c组的组长秦加是他从黑水公司挖回来的武装雇佣兵，履历表十分精彩，他参加过切尔维特战争中营救美利国俘虏的红日行动，金三角打击毒贩的落叶行动，萨里亚国的武装政变……如果他没有变异成丧尸的话，十有**会率领活下来的人离开公司，前往塞尔瓦托财团建设在邻市云龙市的总部。走出二楼的楼梯，众人看见走廊的尽头趴伏着一具红发的尸体，他的身体已经被蛆虫和老鼠啃掉了大半，散发出浓烈的恶臭。也许是啃食过人类的尸体，老鼠的胆子大了起来，有几只老鼠竟然吱吱怪叫着跑向了墨昊然等人。    “滚开！”喻川拿起展示架上的花瓶砸到老鼠中间，老鼠受惊之下飞快地藏进了各大角落。    “我还以为你会尖叫呢。”朱珠的心跳非常平稳，墨昊然对她的淡定有点惊讶。    “我认识一只猫，它隔几天就会趁我睡觉的时候把死老鼠放到我的枕头上。”朱珠甜甜一笑。    墨昊然：“……”突然有点同情这个小丫头。    “你这个安保公司看起来不太合法啊。”老赵踩到了几颗扭曲的空弹壳，他将弹壳对着顶灯查看，认出这是9mm鲁格弹，适配多种枪型。这所公司的大门完好无损，只能是内部员工所为。    “可惜现在没人批复你的逮捕令了，尽忠职守的警察先生。”墨昊然转动机关，打开密室的暗门。密室的照明一一开启，清楚地照亮密室内摆放着各式枪支弹药的武器架。    梁斌和老赵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约而同地摸向自己的配枪：“你到底是谁！”    朱珠张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散发着淡黄色光芒的顶灯。梦中的一切随着意识的复苏渐渐淡去，她用无力的手臂支撑起身体，捂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环顾四周——这是一间以蓝白色调为主的浴室，窄小的四方形窗口外漆黑一片，正是深夜。地板上散落着众多镜子的碎片，大半都沾染了发黑的血液，当朱珠低头看着它们的时候，就好像有无数个血流满面的自己回望着她本人。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扶着盥洗台站起身来，脑子里闪过一个又一个问号：我为什么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失去记忆，出现在陌生的地方，如果这扇门再锁起来，这起事件就变成经典的密室逃脱游戏的开头了。朱珠一边拧开浴室的门把手，一边苦中作乐地想。    外面的房间没有开灯，浴室昏暗的灯光以门口为界限发散出扇形的光晕，将世界分割成了明与暗两个部分，朱珠迈出的脚停顿了一下，犹豫着缩回昏暗的光亮中。虽然记不得自己做了什么梦，但应该是个噩梦，害怕的情绪还在影响着她的行动。朱珠将手按在胸膛上——下方的心脏急促地跳动着——深深吸了一口气，贴着墙根摸索向黑暗中那一抹莹绿的光芒，那是夜光开关的光芒。然而就在朱珠离开关几步远的时候，她的手突然摸到了一个冰冷的长着毛发的东西，它的表面像是奶油蛋糕一样，她的手指轻而易举就陷了进去，然后接触到骨质的里层。这个东西触感湿濡冰凉，朱珠胆战心惊地收回手指，借着不甚明了的浴室灯光低头查看——深紫色的腐肉粘连在她的指尖，一条白胖的蛆虫正在她的指甲盖上蠕动。    人头……    腐坏的人头！    那里站着一具尸体！    “啊啊啊啊！”朱珠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触碰到了什么，惊叫声瞬间冲出喉咙，她连滚带爬地冲回浴室，将门反锁起来。    我在凶杀现场！天呐我竟然碰到了一具腐尸！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我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但是门为什么没有锁住？朱珠的脑海中浮现起无数恐怖游戏的套路，把自己吓得脸色发白，心脏惊恐得快要跳出喉咙。她目光茫然又焦急地在浴室中搜寻着，试图找到一件趁手的武器。电动牙刷——粉红色的飞利浦，居然跟我用的是一个牌子，难道凶手是根据牙刷选择被害人吗？牙膏，这个……就忽略掉，我能把牙膏挤进凶手嘴里噎死他？塑料漱口杯，啊，这里的主人也太没有危机意识了，好歹买个白瓷漱口杯啊，关键时刻还能用来砸人，万一刷牙的时候从镜子里爬出个贞子来呢！两个塑料盆，塑料马桶刷，满地的镜子碎片……等等这个倒是可以用来自卫。朱珠一边紧张地聆听着门外的动静，一边找出最大的一片镜子碎片，扯下头顶的毛巾，想要制作一把简易的匕首。    “嗬嗬……”门外响起了一个奇怪的声音，透过浴室门扉上的毛玻璃，朱珠看到一个佝偻着身体的人走到了门前。    ……我是穿越到了那部可怕的电影——《生化危机》里了吗！要不然为什么那个影子少了半边脑袋！这个发现让朱珠寒毛倒竖，一时间也弄不清楚她希望出现在门口的是个变态杀人犯还是那个玩意儿。    它开始撞门了。黑影“砰”一声撞上只有装饰作用的毛玻璃，毛玻璃上顿时出现出了龟裂的纹路，同时一层黑中透着红的血肉贴在了上面，顺着地心引力的作用一点点往下滑去。血肉的碎末从门缝溅进了浴室。    朱珠想要自杀……在生化危机的世界活个鬼啊！就算逃过了这个还会有无数个吃人的怪物追着她跑。朱珠颤抖着手指将原本打算当做防身武器的镜子碎片举到胸口，冰冷尖锐的碎片还没接触到皮肤，朱珠就开始觉得疼了，不由自主地将碎片拿远。说起来我的胸那么大，这个碎片肯定捅不进心脏就会被卡住，那不是白疼一场了吗？朱珠花了一秒钟分析，又将碎片移到腋下。这个部位分布着动脉血管，离心脏又近，一刀捅下去绝对秒躺，自杀的好位置啊。朱珠狠狠一闭眼，英勇地……    英勇地捅……    妈的我不想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朱珠将绝对不适合跟丧尸搏斗的镜子碎片往地上一砸，飞快地卸下莲蓬头和悬挂毛巾的钢管，将两者对接到一起用毛巾牢牢实实地缠住。刚做完这个武器，浴室门的玻璃应声而破，朱珠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了那具可怕的丧尸。它只有半边脑袋，白白红红的粘稠物体随着它的动作在颅腔中摇摇晃晃，它的皮肤腐烂得太过厉害，很多地方甚至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朱珠分不清楚它到底是男是女，只看见无数条长而饱满的蛆虫在深紫浓绿的皮囊下钻进钻出。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朱珠一边绝望地尖叫着，一边拼命地挥舞着简陋的武器猛击它的头部，软绵绵湿漉漉的碎肉不停飞溅到朱珠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她太过惊惧，根本顾不上恶心。    “哗啦”一声，朱珠的武器砸中了头顶上的灯具，黑暗携带着恐怖的气氛呼啸而来，朱珠更是发了疯一般挥舞着她的武器。朱珠不知道她打了多久，等她恢复意识的时候，绑在钢管顶端的莲蓬头已经不翼而飞了，钢管也完全弯曲变形，她的手更是沉重得举都举不起来。寂静无声的黑暗中只有她急促喘息的声音，那个“嗬嗬”的声音消失了。

 29.二十八个狗蛋

    请支持作者购买正版，她还有这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奶猫要养qaq　　“姐姐你别怕。我给你打丧尸！”坐在朱珠旁边的朱涵看到朱珠正在发抖，伸出小胖手鼓励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圆圆的大眼睛在眼眶中转了一圈, 见朱珠脸上仍旧惨白, 十分不舍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块东方奶奶送给他的巧克力糖果，虽然是巧克力味的，但到底是糖呢, 他就小小地嫌弃一下, 并不是不想吃。“喏, 我把糖让给你吃。”    记忆的回放到此为止，朱珠听见了白靖宇的声音。    “能听见吗，朱珠？”    狗蛋不知什么时候蹲坐到朱珠旁边, 脖子上挂着一个黑色的对讲机。朱珠看过去的时候, 他正把地上最后一片丧尸晶核的碎片舔进嘴里，嚼得嘎嘣响。    “……”你这个吃货！万一有毒看毒不死你！朱珠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把狗蛋的狗脑袋，有气无力地对对讲机应了一声。“我能。”她转念一想，狗蛋连丧尸都吃, 晶石长在丧尸身体里, 狗蛋应该消化得了。    对讲机那头的白靖宇舒了一口气：“太好了, 你这么久都没回来，我们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对讲机那头传来一个朱珠陌生的女声，白靖宇告诉朱珠这是许韶华，她吃了朱珠给她带回来的药，烧已经退了，她要向朱珠道谢。    “谢谢你。”许韶华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种冷清高傲的感觉，她干巴巴地说了三个字，听上去不像道谢，倒像挑衅。    “不用客气啦，我只是跑了个腿。我找到了不少东西，等我回来再说。”朱珠鼓起脸，她现在不想理别人，只想努力记起后面的内容。她接没接过弟弟给的糖？家人们安全离开了吗？她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陌生人的房子里？    她一路沉默着来到通往仓库的天花板通道下方，幸好狗蛋是只狗，朱珠并不需要花费心思没话找话。通道很窄小，只能供一个人爬行。朱珠把背包里的东西分了分，分成两次将他们带进仓库。等白靖宇接过最后一瓶瓦斯煤气罐，朱珠从通道中跳下去，她注意到一束目光正注视着她，便转头看去。    注视她的人一头蓬松的黑色短发，凤眼薄唇，右耳带着三个小银环，是个比男人还要帅气几分的女孩子。她心知这就是清醒过来的许韶华了，便冲着她笑了笑。    许韶华递过来一张手工地图，清冷的声线像是透明的冰块，有一种晶莹剔透又易碎的质感：“这是我刚才画的地形图，麻烦你标注一下各个区域丧尸的大概数量。我们明天早上就打算动身了。”    “明天早上，可是你还在生病啊。”    “我之前看过天气预报，后天会下暴雨，而且暴雨会持续整整四天。我们晨光市建在江州水力发电站的下游，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现在还有电力可以用的原因。”她抬头看了一眼白炽灯。“现在可没人去维护水坝了，一旦江水暴涨，大坝就会被冲毁，到时候不要说有没有电的问题，我们十有八|九会变成鱼食。最迟大后天，我们必须离开晨光市的范围！”    朱珠看她坐姿笔直，有一种不同于普通人的严谨干练的气质，提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当过兵？”    “我以前是警察，后来被开除了。”许韶华皱了皱眉，不满意朱珠说起不必要的话题，但想到她到底救了自己一命，难得耐心地回答了她，“我小姨是这里的总经理，是她安排我在这里工作的。”    朱珠看出她的不高兴，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做了个手势示意许韶华继续。她确实不怎么在意许韶华的提议，她帮助他们只是顺手为之，但并没有加入这个幸存者小队的计划。她想要找回自己的记忆和家人，她暂时不想再背负上其他东西了。    大概是其他人也看出了她这种可有可无的态度，除了必须要穿行在丧尸中办的事，他们并没有指派给她其他任务。朱珠不习惯别人干活的时候她在一旁清清闲闲地站着，就算他们什么都没说，还是帮着他们一起做着准备。    第二天一早，许韶华就坐在狗蛋的背上去了地下车库。她跟朱珠说得其实不是全部，她确实属于警察的体系，但她隶属于第十三特别大队，只有全国顶尖的特警才能加入。她没要狗蛋帮忙，借了白靖宇的登山杖当做武器，没花多大功夫就干掉了聚集在她的悍马旁边的丧尸，打开车门坐进车里。她的车经过改造，耐撞耐草，车窗装的是真正的钢化玻璃——朱珠的战术笔捅不烂的那种，一时半会儿还挡得住丧尸。    继许韶华之后，会飞的狗蛋驼来了他们的物资，许韶华打开车顶的天窗，一边把物资往车里倒一边解决闻着气味儿游荡过来的丧尸，这时候她也不讲究什么了，任凭那堆东西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她的爱车里，反正人能坐进来就好。她又不是朱珠那个运气sss等级的小姑娘，这时候还有空闲去讲究衣服搭不搭配之类的小问题。不过朱珠送给她的精工瑞士手表确实很和她心意，这一点她得承认。    物资运完以后就是人，狗蛋第一次驼来了陈慧敏和冯君山两母子，然后是张晓霞，最后是白靖宇。人越多，散发的味道就越浓烈，闻到味道的丧尸一波一波地接近地下车库，光靠许韶华和白靖宇根本应付不了。这不单单是厉不厉害的问题，这跟丧尸的特质有很大的关系。丧尸没有痛觉，也不会因为人类才有的恐惧的感觉而退缩，要阻止他们唯有破坏他们的脑神经。而人类这一边则要危险得多，他们的体力有限，人数也远远比不过丧尸庞大的数量，一旦被抓伤或者咬伤，等待他们的就是变异的命运。但人类和丧尸比起来有许多特别的优势，比如他们拥有智慧，他们拥有同伴。    许韶华朝自己的后方扔出一大袋血淋淋的内脏，腥臭的气味一下子吸引了许多丧尸的注意力。那一大堆血肉中还有一部手机，它按照事先设定的程序播放出了声音——朱珠的尖叫。这下大半丧尸都被吸引走了。这时狗蛋载着朱珠来到了停车场，狗蛋锋利的爪尖从肉垫中伸出，每一根爪尖都聚集着一道风刃，不要说丧尸的本质是人类的尸体，只是血肉之躯，就算他们是铁做的也会被轻易撕碎。    “你们事先都没跟我说过这件事！”朱珠听见手机里放出的尖叫声，羞恼地怒吼。“我可是要收版权的！”    “哈哈，等我活着开出晨光市的时候就给你！”白靖宇转头跟许韶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许韶华将油门踩到底，碾过挡在前面的丧尸疾驰而出。白靖宇把身子探出天窗，点燃了手上的瓦斯燃气炉，使足力气将其扔到群尸聚集的地方，他看都没看一眼，飞快地缩回身子。迷彩涂装的悍马身后爆发出耀眼的橙色光芒，火焰吞噬了所有丧尸，产生的气流将悍马掀了一个趔趄，好险没翻车。这么做很冒险，但许韶华知道她们成功了，气流将悍马推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她顺利地将车开到了大路上。那里的丧尸虽然也不少，但是空间相对而言比停车场广阔多了，她有更多的空间能够施展。    狗蛋用风凝结了一层保护圈，朱珠并没有受到爆炸的伤害。但是爆炸掀起了很多具丧尸和丧尸的残肢，有几个很不幸地朝着朱珠飞了过来。朱珠以为这些东西会被狗蛋的“结界”挡在外面，但实际上狗蛋为她生成的保护圈根本不是“结界”，那是由无数微小的龙卷风组成的球体，爆炸的余波没有实体，到了他们面前就被风的能量分化了，消弭于无形，然而丧尸和残肢是有形态的，这就导致了一个很惨烈的局面。朱珠非常有中二之气地抱着胸看着那些东西朝她飞过来，心里冷哼了一声：有种你就过来呀。她完全没做任何防备。接着……丧尸和残肢被龙卷风搅成了血浆和肉末，撒了朱珠一脸。    她愣了几分钟，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为什么啊，人家难得有机会可以装逼！    “那里还有杀人藤呢，万一狗蛋回来没找到我闯到三号楼去了怎么办？”朱珠急得团团转，丰富的想象力让她脑补了不少狗蛋惨死的方式。她将嫣红的嘴唇咬出一道牙印，垂头没有焦点地左右转动着眼睛，看起来十分挣扎。她想回去找狗蛋，但是那里有杀人藤，或许还存在着其他变异的植物，她很可能还没找到狗蛋就死在那些变异动植物手上。但是就这么丢下狗蛋吗？和平年代一只乱跑的流浪狗都可能被人打死呢，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的末世，要是狗蛋撞上了其他异能者或者军队，他们可不会管他是不是条好狗狗。    “先找个地方住下，修整一晚，明天我陪你回去。”墨昊然理了理袖口的褶皱，眉心微微皱起。“那所医院有蹊跷，你注意到没有，杀人藤从来没有对你下过重手，它对你小心得太不正常了，如果它毫无顾虑，以它的速度我根本来不及抢回你。它将活人和丧尸一样当做食物，看看万勇和那个小卢的遭遇——抱歉，我无意冒犯。”墨昊然对喻川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喻川低落地摇了摇头。“你仔细想想你身上有什么值得那个玩意小心的东西。”

 30.二九个狗蛋

    请支持作者购买正版，她还有这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奶猫要养qaq　　朱珠在周围转了转，在珠宝柜台后面找到了一把铁质的高脚凳, 她将高脚拎在手上掂了掂重量, 感觉还算合适。防弹玻璃价格很贵，安置在大超市中的药房应该不会有这种预算去购买防弹玻璃？朱珠将高脚凳抡圆了往玻璃门上砸，玻璃门应声而碎, 然后触动了防盗机制——警报声刺耳地响了起来。    “朱珠？”远远传来白靖宇的声音。    朱珠被蜂拥而入的丧尸挤到了墙边, 她一开始都吓傻了, 后来才反应过来这些丧尸根本察觉不到她的存在。那些早已死去的尸体紧紧贴在她身上，狰狞的面容近在咫尺，看久了其实很容易产生审美疲劳, 不, 确切来说应该是审丑疲劳才对。    “没事没事，出了点小意外。”她对外喊了一句，摸到背在身后的刀，将它从刀鞘中抽出来, 没有开灯的药房闪现出一道雪亮的刀光。“哇喔, 看上去好厉害。”朱珠将刀从丧尸的眼眶中捅进去。    刀身刺入血肉的声音沉闷微弱, 那只丧尸无声地倒到地上。朱珠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觉得自己的眼睛也有点疼。她龇了龇牙，开始清理这间拥挤的药房。    第一次杀丧尸的时候，朱珠还在为她曾经是个活生生的人类的事情困扰。第二次杀丧尸的时候，脑子里还没出现负罪感她就提起刀捅死了第三只丧尸，接着便是第四只，第五只，第六只……她还来不及感到难过便已经习惯了。一旦不再将丧尸跟真正的人类联系到一起，恐惧的心情便一点点开始减少。在弄死最后一只丧尸的时候，朱珠已经能将丧尸看作杂草了——他们肆无忌惮地生长在她必须要走过的道路上，她想要前进就必须要铲除他们踩着他们的尸体往前走，而这并不值得让她感到抱歉。    “我适应得会不会有点太快了？”朱珠摸着下巴思考了几秒钟，却马上被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吸引走了注意力。    药房中没有开灯，光源全部来至外面超市的顶灯，昏暗的环境使那个埋在一堆脑浆里散发着光芒的东西格外显眼。    “诶，这不是那个传说中的丧尸晶核吗？”朱珠随便扯了张塑料包裹住右手，将它从粘腻的脑浆和血液中拿出来。她在一个丧尸的衣服上把晶核擦干净，拿着晶核对准外面的顶灯——晶核整体是鲜红色的，内里分布着浑浊的絮状物。如果不是这个玩意儿出现在丧尸的大脑中的话，她一定会把它当做成色不好的红宝石。她对这玩意儿没什么兴趣，小说里总是说晶核能够强化异能，但是她的异能能强化到哪里去？强化到连人类都看不到她的地步吗？不，她暂时还不想当透明人。朱珠将晶核抛向空中，在它落下时又改变了主意，接住它随意地塞进了口袋里，心里想着：我可以给狗蛋试试，万一他要呢。唔，万一有毒怎么办，还是要先抓个小白鼠试验一下……啊，我的思想是不是有点危险？    朱珠不确定晶核的作用和副作用——谁会真的用小说的标准在现实世界作出判断呢——自然也没有心情去一大堆奇形怪状的尸体里翻找。她按着张晓霞给她的单子拿齐了药剂，重新回到天花板的通道中。    白靖宇给朱珠指了回到仓库的方向，便向着他之前找到的一个丧尸密度较小的角落前进。结果十分钟后，拍着胸口声称“这么点路当然记得的”朱珠和往反方向走的白靖宇在天花板通道中狭路相逢，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白靖宇随身携带的登山杖便迎面而来。如果不是她躲得快，她估计自己的结局就跟通道里那几具丧尸一样了。    “别，别动手，是我！”朱珠还没从惊恐中恢复过来，喘息着低喊。    “你怎么在这里？”白靖宇也被吓了一跳，他着急地询问。“有没有刺中你？”    他的杖尖不知刺穿了多少丧尸的脑袋，被刺中还了得！朱珠摇了摇头。但是现在承认自己是个路痴是不是有点晚了，超级丢脸的！她在白靖宇细想之前磕磕巴巴地转移他的注意：“那个，我仔细想了想，你锻炼身手和我帮忙之间根本没有矛盾的地方啊。对对对，就是这样。你杀丧尸的时候我走远点就好了，反正他们又看不到我。你杀完了丧尸，我可以帮你搬东西，天花板的通道承重太小了，我可以在下面用小推车帮你把需要的东西推到仓库旁边，然后你们再一件一件地搬进去……”她那像是秋雨一般绵绵不尽的话音止住了，因为白靖宇的手指落到了她的额头。    他动作轻柔地拂过朱珠细腻光洁的额头，指尖的温度沿着两人接触的皮肤弥漫到朱珠的脸颊上。    “我有点不放心，你似乎不是个细心的女孩。”他收回手，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的举动给朱珠造成的影响，而是反思自己之前的判断。“所以我刚才是陷入误区了吗？”他竟然下意识地遗忘了朱珠异能的便利性。    “你你你……”    “嗯？”白靖宇回过神来。    清醒一点啊，小心脏！他只是害怕你变成丧尸咬他一口，你害羞个什么劲啊！朱珠把脑袋往天花板上一砸，决定选择性地忘掉刚才的事，她闷声闷气地开口：“你觉得我的主意怎么样？”    白靖宇当然答应了。白靖宇为走出新x纪超市准备的物资不是很多，毕竟他们一伙人中只有他一个男人，其他人要么是女人要么是孩子，让他们负重太多无异于谋杀。朱珠拿购物车推着那点东西，轻轻松松就搬完了。唯一的不如意大概就是她的小裙子了，在药房的时候它就溅上了很多血；在运送物资的时候她挤过了无数丧尸身边，更是脏成一团。她跟白靖宇打了一声招呼，往三楼的服装区走去。    自动扶梯已经停运了，踏板空了一块，附近的地方全是血液和碎肉。朱珠探头往下一看，下半身被卷进履带的丧尸正趴在地上，双手无意识地往前爬行。    嘤！朱珠吓出了一后背的白毛汗。丧尸不可怕，但是猝不及防冒出来的丧尸超可怕啊！朱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走安全通道。其实现在也不该叫安全通道啦，“安全”这个字该从幸存者的字典上抠掉了。朱珠顺手弄死一具顺着楼梯往下滑的丧尸，在心里默默吐槽。    商场的服装区的逼格总是很高的，就算是不知哪个旮旯冒出来的野鸡品牌，但只要它在这里占据了一个角落，它也会装出一副逼格很高的样子。大家都会为顾客布置舒适的休息区域，因为在女人疯狂试衣服的时候，她的男人和孩子总需要地方安置啊。朱珠在休息区里找到了一大堆湿巾卫生纸，躲到试衣间脱掉衣服，将自己浑身上下都擦了一遍。她费了点力气扯下试衣间的帘子裹在身上，对着整个商场的服装微笑。    再也不用考虑预算和百搭不白搭的问题了，这些全是我的衣服啦~\\\\(≧▽≦)/~    朱珠试了一件又一件衣服，如果不是还记得要给狗蛋带高级狗粮的承诺，她根本不想回仓库。哎，三楼的服装区真是个消耗人意志的毒窟，朱珠甜蜜地叹了口气。她将舍不得放过的首饰衣服全都塞进一个标价6万6的小背包里，从某大牌的橱窗模特身上取下鲸鱼骨的裙撑套在自己身上开始往回走，所有路过她的丧尸都被庞大的裙撑远远拦开，绝对不会弄脏她身上这件鹅黄色的小礼服。对了，她为了搭配这件裙子还敲破了展示台把里面那双镶着真宝石的小高跟拿出来穿上了。    一身闪耀的朱珠从天花板通道中跳下来，张晓霞看得眼睛都直了。她凑近了去看朱珠漂亮的小裙子，艳羡地赞美起来。    “哈哈哈，很漂亮。”朱珠臭美地转了个圈，鹅黄色的裙摆像是迎春花一般绽放。“别担心，我也带了你们的份！”她从背包里往外掏东西，首先是三件美丽但累赘的小礼服，她把他们放到一张空床上，指着深红色的那件分配给陈慧敏，粉色的那件分配给张晓霞，因为没看过许韶华的样子，她选了件不挑人的黑色经典款礼服给许韶华。她将背包口朝下，一大堆名贵的珠宝首饰像是地摊卖的廉价品一样掉了下来。    不管她们现在适不适合穿戴这些，爱美都是女人的天性，这些精美的衣服首饰光是看着就会让她们高兴了。陈慧敏和张晓霞都兴奋地围了过去，拿起首饰在身上比划，讨论起搭配的问题。    “哦，对了，我还看到了一家户外用品店，里面有专业的服装和用具。但是我的背包装满了，它们又实在不那么好看，我下次给你们带好了。”她不在意地说，捞起一枚蓝宝石的戒指戴到手上，加入到陈慧敏和张晓霞关于颜色和款式的讨论中。    “……”把最有价值的信息说得相当嫌弃呢。白靖宇沉默地看着这群毫无紧张感的女人，觉得自己似乎只要微笑就好了。    2016年7月20日，星期三，那是很热的一天。    晨光市白海区丁香路幸福小区6号楼15-1中住着四口人，爸爸叫朱东成，是个安全工程师；妈妈叫沈寄春，前人民教师，现家庭主妇；他们的大女儿叫朱珠，她在外地上大学，每年寒暑假才能回来；他们的小儿子叫朱涵，比朱珠小了一轮，夫妻俩四十多岁生的他，平时打骂都舍不得，把他惯得有些骄纵。那是很普通又很幸福的一家。

 31.三十个狗蛋

    请支持作者购买正版，她还有这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奶猫要养qaq　　那根藤蔓像是有眼睛和耳朵一样，一路紧追着朱珠和墨昊然不放, 时不时便从他们脚下猛地蹿出, 试图将他们拖到下层。    “帮我看路，下楼去。我不能在这里使用异能。”墨昊然从衣角扯下一条布料，绕着手背上的针孔缠了几圈。刚才朱珠扑过来的时候扯歪了他的输血针头, 尖锐的针头径直穿透了血管和皮肤, 在他的手背上又开了一个洞。输血的针管本就粗大, 这两个洞让血液流失的速度更快了。如果说还有什么比较幸运的话，那大概就是输血注射的是静脉血管。他只需要稍加压力缠紧手臂就能渐渐止住血了。    朱珠听到了老赵那边传来的叫喊声，但她实在力有不及, 顾不上他们, 只能拉着墨昊然一路往下。跑到二楼的时候，杀人藤从走廊的侧墙猝不及防地蹿出，缠上朱珠的脖子。墨昊然跑在朱珠前面，拉着朱珠的那只手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拉扯力, 他暗道一声不好, 反身将朱珠的头往下一按, 张开了双眼。他的异能还没彻底恢复，眼睛一睁开，鲜血就从他的眼角徐徐流出，像是两行血泪。    黑光截断了缠住朱珠的藤蔓，同时也穿过了所有墙壁，笔直地向前延伸，毁坏掉路线上的所有东西。墨昊然恍惚间看见有什么东西闪出了火花，但是时间不等人，他根本来不及细看。他矮身用肩膀将朱珠往上一顶，把她扛起来继续往下跑。    朱珠伤到了喉咙，一边咳嗽一边嘶哑着声音指挥墨昊然躲开路障，走在正确的方向上：“台阶还有五级，往左偏半米，准备好，大门到了，睁眼！”    墨昊然睁开眼睛，早先被朱珠亲手锁上的钢板大门霎时出现一个一人高的大洞。早有困在一楼的丧尸听到响动聚集在外面，门一开，他们便挤挤挨挨地走上前，被墨昊然的异能吞噬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但他的异能尚未恢复，远不如强盛时期百分之一的威力，只能毁灭一条直线上的物体，更多的丧尸聚集在他们的侧面，他无法在一瞬间将他们全部吞噬。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的话，其实墨昊然只需要原地转一圈就能消灭所有的丧尸，但这样支撑着大楼的承重墙也会被他毁坏，大楼会在顷刻之间倒塌！    丧尸们很快填补上墨昊然造成的空白地段，再次将他们团团围住。墨昊然现在身体虚弱，异能衰退，应付起他们来束手束脚。而杀人藤则极为刁钻地隐藏在尸群中间，每每趁着墨昊然对付丧尸的时候偷袭朱珠，一旦墨昊然转身攻击杀人藤，它就会再一次将自己藏进尸群中，可谓狡猾至极。墨昊然本就虚弱，一心两用更是拖慢了他的反应能力，好几次都险些被丧尸扑倒，看得朱珠冷汗连连。    朱珠心里乱成一堆乱麻，她的脑子里似乎闪过了很多东西，又似乎只是单纯的一片空白。她努力帮助墨昊然清空周围的丧尸，跟着他往大门的方向冲，只要离开了大厅，墨昊然就能轻而易举地干掉杀人藤和丧尸了。但丧尸却越聚越多，他们杀掉一个，便会有两个、三个从其他地方赶来。眼看前路尽断，朱珠突然在脚边发现了一个石墨盒，也不知道是谁将它从打印机里取了出来。她的双眼一亮，踹开大理石服务台后面的护士丧尸，将墨昊然推到服务台后面。她将石墨盒抛向大厅中央，松散的精神力猛然汇聚成一股凝实的意志，制造出了十多根无形的“线”。那是她之前瞪碎镜子的原因——空间分割。朱珠无意中使用出了自己还未发掘的异能，制造出了极其微小的空间刃，她破坏的不是实体，而是实体所处的空间，所以空间刃虽然微小，却无坚不摧。    石墨盒炸裂，黑色的粉末漂浮着遍布整个大厅。朱珠身上一直带着从户外用品店搜刮出来的战术腿包，那个绑在大腿上、可以藏到裙子里的小包包中装着指南针、打火机、手电筒等小而实用的户外用品。她从里面掏出打火机点燃，朝着粉末最密集的地方抛出，立马抱着头蹲到服务台后面。    火焰点燃了漂浮在空气中密集的粉末，粉末在高温中产生了剧烈的爆炸，距离爆炸最近的丧尸全都被炸成了碎片，离得远的则被爆炸的冲击波远远弹开，再也形不成合围之势。朱珠来不及等爆炸平息，带着墨昊然磕磕绊绊地穿梭在过不断产生小型爆炸的大厅，跑到了四号楼外部。    “你刚才做了什么？”墨昊然惊讶地问。她难道还带了手榴弹？    “我不知道，下意识就……”朱珠对自己刚才使用的能力同样充满了疑惑，她难道还觉醒了第二种异能？“天呐，那玩意儿怎么还没死！”她看见一根被炸成漆黑色，不断冒着汁液的杀人藤蜿蜒着冲向她和墨昊然，再也顾不上追究异能的事，拉着墨昊然继续往前跑。    估算着距离已经足够远了，墨昊然停下奔跑的步伐，将朱珠推到自己背后，确保不会误伤她。他从杀人藤移动的声音判断出杀人藤的位置，对准那个方向睁开双眼，黑色的光直射而出。他冷笑着勾起唇角，眼神犹如出笼的猛兽：“你好啊，小东西。”    *    杀人藤不止袭击了朱珠和墨昊然，它也盯上了老赵一行人。他们没有朱珠灵敏的听觉，对杀人藤的潜行毫无察觉。当杀人藤钻出地板的时候，他们正围坐在一起分享朱珠带来的士力架，杀人藤缠住花臂的腰，动作迅猛地将他往下一拉，花臂身体相对于它钻出来的那个小洞太大了，花臂撞上了地面，将地面撞出了一个人形的大洞。撞击折断了他的脊，白森森的断骨刺破他的背部探了出来。    “万勇！”绿毛凄声大喊，想都不想地朝他扑过去，想要拉住他。    “小心！”万勇——即花臂——绝望的双眼中印着绿毛向他扑过来的声影，也印入了绿毛背后蠢蠢欲动的杀人藤，他拼尽了最后的力气抬起右手，掌心中凝聚出一团旋转的空气炮打向妄图偷袭绿毛的杀人藤。偷袭绿毛的杀人藤当即断成好几节掉到地上，这些残肢断节流淌着腥臭的绿色汁液，像是无头的泥鳅一般不甘地扭动着。    就如同它来时一样，杀人藤一击得手毫不恋战，拖着万勇飞快地在三楼走廊中游移。绿毛红着眼睛跃下杀人藤弄出的大洞，却根本敌不过杀人藤的速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缠着万勇的那根藤蔓越走越远，拖出一地血痕。万勇还剩一口气，他遥遥地望过来，庆幸、痛苦、恐惧和遗憾融合成复杂的目光，他张开嘴，已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他在说：“我不想死。”    “啊啊啊！狗东西，狗东西！”绿毛掏|出手 | 枪，对准杀人藤正在往三楼窗口滑去的藤蔓疯狂连射，子弹弹出枪管的时候带出了一朵又一朵的火花，像是愤怒的火焰一样倒映在绿毛瞪大的双眼中，在他的眼底熊熊燃烧。杀人藤捕食行动失败了，它缠着万勇的那节藤蔓被绿毛打得稀巴烂，翠绿的汁液散漫了整个墙面。    “万勇，万勇！”绿毛耳中仍旧回荡着开枪的巨响，就好像他的时间依然停在开枪的那一刻一般。绿毛跪到地上抬起万勇的身体，拍了拍他惨白的脸。“你睁开眼睛啊，老子把你救回来了！你他妈装什么死！”    万勇背后的伤口一直往外涌着鲜血，很快就在绿毛的脚下汇聚出一摊血泊。一颗透明的水滴落入浓稠的血水中，瞬间便被侵染。绿毛弯折下自己的脊背，将脸埋在万勇正在变得冰冷的胸膛上，肩膀不断地颤抖。    “你他妈不是说不想死吗，那你就不要死啊。”他的声音由嘶吼变为呢喃，紧握成拳的手狠狠砸向地板，一下又一下，砸得他的关节青紫一片。“你不是有异能吗，你这个傻逼不是有异能吗，为什么要救我，你就不能顾好自己吗……不要死啊，你眼馋很久的悍马马上就能修好了，你还没有开出去溜一圈呢。你做偷车贼怎么一点坚持都没有……”他哽咽着，低吼着，最后尽数化作悲痛的哭声。    墨昊然形容的那个地方是个正在建设中的商圈，人烟稀少。老赵从马路开进建筑群之后只遇到了十几具工人模样的丧尸，应该是当地的施工队异变而成。    “我先把这些东西解决掉，只要没有其他活人引开他们，他们就会一直跟着我们，聚集成群就麻烦了。”他稍微降低了车速，跟坐在副驾驶座的梁斌交换了座位，由梁斌来开车。老赵的武器是一把灰色的反曲不锈钢弹弓，他觉醒的是力量异能，杀伤力一般的弹弓在他手上堪比手|枪，却拥有两个手|枪没有的优点，一个是声音小不容易引来丧尸；一个则是弹药好找，不管是玻璃珠、石子、螺帽等都能在力量和速度的加持下变成跟子弹同种威力的杀伤武器。他将弹弓的六股皮筋拉到最大，对准丧尸的额头放开手，弹珠一口气穿透了两具丧尸的额头，最后飞入第三具丧尸的右眼，停在了那具丧尸的大脑中。    我是不是也能做到这种程度呢？朱珠不想要永远当个弱者，栖息在别人的羽翼下。她喜欢自由，喜欢照自己的意愿来生活，而自由是只有强者才配拥有的东西。朱珠回想自己在被丧尸包围时使出空间分割的状态，在掌心制造出了一把小小的空间刃，连她的小拇指都比这道空间刃大。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并不是一把刀，空间刃并不是实体，它更像是一道裂缝，空间的裂缝。这道裂缝深不见底，其中跳动着许多弯曲、扭动的黑色线状物，像是一道道迷你版的闪电。朱珠注意到自己垂在肩上的发丝正在飘向掌心的空间刃，当她的发尾靠近空间刃的时候，那些线状物弯曲扭动得更加厉害，抓住她的发丝将之拖入空间刃内部，她还没有感觉到拉扯的力道，那些发丝就消弭无踪了。

 32.三十一个狗蛋

    请支持作者购买正版, 她还有这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奶猫要养qaq　　朱珠被蜂拥而入的丧尸挤到了墙边, 她一开始都吓傻了，后来才反应过来这些丧尸根本察觉不到她的存在。那些早已死去的尸体紧紧贴在她身上, 狰狞的面容近在咫尺，看久了其实很容易产生审美疲劳, 不，确切来说应该是审丑疲劳才对。    “没事没事, 出了点小意外。”她对外喊了一句, 摸到背在身后的刀，将它从刀鞘中抽出来, 没有开灯的药房闪现出一道雪亮的刀光。“哇喔，看上去好厉害。”朱珠将刀从丧尸的眼眶中捅进去。    刀身刺入血肉的声音沉闷微弱, 那只丧尸无声地倒到地上。朱珠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觉得自己的眼睛也有点疼。她龇了龇牙, 开始清理这间拥挤的药房。    第一次杀丧尸的时候，朱珠还在为她曾经是个活生生的人类的事情困扰。第二次杀丧尸的时候, 脑子里还没出现负罪感她就提起刀捅死了第三只丧尸, 接着便是第四只，第五只，第六只……她还来不及感到难过便已经习惯了。一旦不再将丧尸跟真正的人类联系到一起，恐惧的心情便一点点开始减少。在弄死最后一只丧尸的时候，朱珠已经能将丧尸看作杂草了——他们肆无忌惮地生长在她必须要走过的道路上, 她想要前进就必须要铲除他们踩着他们的尸体往前走, 而这并不值得让她感到抱歉。    “我适应得会不会有点太快了？”朱珠摸着下巴思考了几秒钟, 却马上被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吸引走了注意力。    药房中没有开灯，光源全部来至外面超市的顶灯，昏暗的环境使那个埋在一堆脑浆里散发着光芒的东西格外显眼。    “诶，这不是那个传说中的丧尸晶核吗？”朱珠随便扯了张塑料包裹住右手，将它从粘腻的脑浆和血液中拿出来。她在一个丧尸的衣服上把晶核擦干净，拿着晶核对准外面的顶灯——晶核整体是鲜红色的，内里分布着浑浊的絮状物。如果不是这个玩意儿出现在丧尸的大脑中的话，她一定会把它当做成色不好的红宝石。她对这玩意儿没什么兴趣，小说里总是说晶核能够强化异能，但是她的异能能强化到哪里去？强化到连人类都看不到她的地步吗？不，她暂时还不想当透明人。朱珠将晶核抛向空中，在它落下时又改变了主意，接住它随意地塞进了口袋里，心里想着：我可以给狗蛋试试，万一他要呢。唔，万一有毒怎么办，还是要先抓个小白鼠试验一下……啊，我的思想是不是有点危险？    朱珠不确定晶核的作用和副作用——谁会真的用小说的标准在现实世界作出判断呢——自然也没有心情去一大堆奇形怪状的尸体里翻找。她按着张晓霞给她的单子拿齐了药剂，重新回到天花板的通道中。    白靖宇给朱珠指了回到仓库的方向，便向着他之前找到的一个丧尸密度较小的角落前进。结果十分钟后，拍着胸口声称“这么点路当然记得的”朱珠和往反方向走的白靖宇在天花板通道中狭路相逢，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白靖宇随身携带的登山杖便迎面而来。如果不是她躲得快，她估计自己的结局就跟通道里那几具丧尸一样了。    “别，别动手，是我！”朱珠还没从惊恐中恢复过来，喘息着低喊。    “你怎么在这里？”白靖宇也被吓了一跳，他着急地询问。“有没有刺中你？”    他的杖尖不知刺穿了多少丧尸的脑袋，被刺中还了得！朱珠摇了摇头。但是现在承认自己是个路痴是不是有点晚了，超级丢脸的！她在白靖宇细想之前磕磕巴巴地转移他的注意：“那个，我仔细想了想，你锻炼身手和我帮忙之间根本没有矛盾的地方啊。对对对，就是这样。你杀丧尸的时候我走远点就好了，反正他们又看不到我。你杀完了丧尸，我可以帮你搬东西，天花板的通道承重太小了，我可以在下面用小推车帮你把需要的东西推到仓库旁边，然后你们再一件一件地搬进去……”她那像是秋雨一般绵绵不尽的话音止住了，因为白靖宇的手指落到了她的额头。    他动作轻柔地拂过朱珠细腻光洁的额头，指尖的温度沿着两人接触的皮肤弥漫到朱珠的脸颊上。    “我有点不放心，你似乎不是个细心的女孩。”他收回手，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的举动给朱珠造成的影响，而是反思自己之前的判断。“所以我刚才是陷入误区了吗？”他竟然下意识地遗忘了朱珠异能的便利性。    “你你你……”    “嗯？”白靖宇回过神来。    清醒一点啊，小心脏！他只是害怕你变成丧尸咬他一口，你害羞个什么劲啊！朱珠把脑袋往天花板上一砸，决定选择性地忘掉刚才的事，她闷声闷气地开口：“你觉得我的主意怎么样？”    白靖宇当然答应了。白靖宇为走出新x纪超市准备的物资不是很多，毕竟他们一伙人中只有他一个男人，其他人要么是女人要么是孩子，让他们负重太多无异于谋杀。朱珠拿购物车推着那点东西，轻轻松松就搬完了。唯一的不如意大概就是她的小裙子了，在药房的时候它就溅上了很多血；在运送物资的时候她挤过了无数丧尸身边，更是脏成一团。她跟白靖宇打了一声招呼，往三楼的服装区走去。    自动扶梯已经停运了，踏板空了一块，附近的地方全是血液和碎肉。朱珠探头往下一看，下半身被卷进履带的丧尸正趴在地上，双手无意识地往前爬行。    嘤！朱珠吓出了一后背的白毛汗。丧尸不可怕，但是猝不及防冒出来的丧尸超可怕啊！朱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走安全通道。其实现在也不该叫安全通道啦，“安全”这个字该从幸存者的字典上抠掉了。朱珠顺手弄死一具顺着楼梯往下滑的丧尸，在心里默默吐槽。    商场的服装区的逼格总是很高的，就算是不知哪个旮旯冒出来的野鸡品牌，但只要它在这里占据了一个角落，它也会装出一副逼格很高的样子。大家都会为顾客布置舒适的休息区域，因为在女人疯狂试衣服的时候，她的男人和孩子总需要地方安置啊。朱珠在休息区里找到了一大堆湿巾卫生纸，躲到试衣间脱掉衣服，将自己浑身上下都擦了一遍。她费了点力气扯下试衣间的帘子裹在身上，对着整个商场的服装微笑。    再也不用考虑预算和百搭不白搭的问题了，这些全是我的衣服啦~\\\\(≧▽≦)/~    朱珠试了一件又一件衣服，如果不是还记得要给狗蛋带高级狗粮的承诺，她根本不想回仓库。哎，三楼的服装区真是个消耗人意志的毒窟，朱珠甜蜜地叹了口气。她将舍不得放过的首饰衣服全都塞进一个标价6万6的小背包里，从某大牌的橱窗模特身上取下鲸鱼骨的裙撑套在自己身上开始往回走，所有路过她的丧尸都被庞大的裙撑远远拦开，绝对不会弄脏她身上这件鹅黄色的小礼服。对了，她为了搭配这件裙子还敲破了展示台把里面那双镶着真宝石的小高跟拿出来穿上了。    一身闪耀的朱珠从天花板通道中跳下来，张晓霞看得眼睛都直了。她凑近了去看朱珠漂亮的小裙子，艳羡地赞美起来。    “哈哈哈，很漂亮。”朱珠臭美地转了个圈，鹅黄色的裙摆像是迎春花一般绽放。“别担心，我也带了你们的份！”她从背包里往外掏东西，首先是三件美丽但累赘的小礼服，她把他们放到一张空床上，指着深红色的那件分配给陈慧敏，粉色的那件分配给张晓霞，因为没看过许韶华的样子，她选了件不挑人的黑色经典款礼服给许韶华。她将背包口朝下，一大堆名贵的珠宝首饰像是地摊卖的廉价品一样掉了下来。    不管她们现在适不适合穿戴这些，爱美都是女人的天性，这些精美的衣服首饰光是看着就会让她们高兴了。陈慧敏和张晓霞都兴奋地围了过去，拿起首饰在身上比划，讨论起搭配的问题。    “哦，对了，我还看到了一家户外用品店，里面有专业的服装和用具。但是我的背包装满了，它们又实在不那么好看，我下次给你们带好了。”她不在意地说，捞起一枚蓝宝石的戒指戴到手上，加入到陈慧敏和张晓霞关于颜色和款式的讨论中。    “……”把最有价值的信息说得相当嫌弃呢。白靖宇沉默地看着这群毫无紧张感的女人，觉得自己似乎只要微笑就好了。    “……”你刚才想说的是蠢对，我听到了！朱珠气鼓鼓地接过毛巾，往脸上一通乱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