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万人迷又在闲来垂钓》 第1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1 整体暧昧拉扯,任务世界无cp,爱吃饭请看!爱嗑cp请看!切片瓤子已换,非原设定角色! 关于本文写到这里:作者有暧昧期拉扯牛逼症,不信请看!(对不起然后一不小心写成慢穿了,性子急千万别看我球球你) 不看万人迷快跑,要看典型纯爽文甜文快跑,喜欢一见钟情式万人迷快跑,再因为不够爽或者不够甜骂人我就放辟邪剑。 遗朱主动接近的都是切片,攻控别点,让你发癫,想看无脑宠的也别点,俺不写不洁,不写不洁,不写不洁,强调三遍。 手动高亮:第一个小世界原设定的恶毒剧情全部不会发生,因为切片瓤子已换。最后只写到拿回继承权。 没有原设定角色对主角态度急剧好转的情节,因为原设定里几位都不喜欢原主(喜欢还得了)。 看书的老铁们请不要随意审判人物,骂我但别骂我的孩子,也请不要指望我能泼高浓度狗血,我会辜负你们的(6泪)。 看了好几个小时然后打一星我就当你在一边查字典一边看了,让让你吧我就。 简介剧情会有微调,但不会整容。 — 第一章 滨州大学室内篮球场,矫健的身影穿梭往来,交错弥漫着不属于四月的热感。 遗朱坐在休息区的凳子沿儿上,抽了张手帕纸擦汗,旁边同队的许聚豪给他递水,感慨着场上的局势: “姜哥,咱院好像有点打不过啊。” 学校五月办春季运动会,挑六支院队打校赛。 他们音乐学院约了赛训,好死不死约的是知识产权学院的硬茬子。 音乐学院里男生比例本来就不高,从里头拔高个子出来上篮球队也是硬挑的。 遗朱打前锋已经是硬撑,再添个强劲对手他更是没辙,尤其是对上对面的大前锋陆朝野。 他凝视着对面穿6号球衣的陆朝野,笑着应了许聚豪,一语双关:“本来就是来当炮灰的。” 下半场开端的时候对方锐气不减,陆朝野明摆着发了狠劲要创飞所有人,他打球有巧劲,硬对的时候也依然势如破竹。 遗朱不跟他硬刚,眼神交锋的时候也只是不经意地瞄他一眼。 在陆朝野从他旁边掠过的时候,兀然之间一股不受控的力量袭来,遗朱压根没打算费劲来稳住身形,顺势跌在地上。 这一跤跌的不轻,旁边的队友纷纷围上来,遗朱坐在地上谁的手也不搭,腰下的痛感袭上来,他一声都没呼,平静地撑着地板说了一句。 “陆朝野,你过来。” 这句话跟投石入水一样,溅起来不少涟漪。 跟遗朱平时一点就炸的作风完全不同,刚才还发狠冲锋的青年听见他这么平静地喊自己,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看他想往下作什么妖。 结果,本来手肘抵在篮球场地面的遗朱,上身火速前倾,其间目光还逮到了一点粉色,他拽住了他的短裤下摆,不紧不慢地说: “扶我起来,不然裤子给你扒了。” 旁边的围观者听见遗朱说这话都倒吸一口冷气。 谁不知道大一的时候,面前的两人因为不明原因打过架,甚至还被搬上过超话当瓜吃,众说纷纭之中传成了统一版本。 ——他俩是情敌。 俩人单看都是体面人,一对上就是炮仗和打火机。 陆朝野明显不想扶他,甚至还往后挪一步,没想到遗朱扯着他裤子的手真攒上劲儿了。 短裤边缘上那只匀净又宽大的手掌,几乎要绷起几股青筋,陆朝野明白,恐怕再往下一扯真要出大事。 遗朱继续拽:“我说到做到。” “犯什么病了你是?”陆朝野瞧不上他那点手段,轻嗤一声,躬身把他搀起来。 起来之后,崴脚之后的阵痛涌上来,遗朱可不懂见好就收,就着极近的距离伏在陆朝野耳畔,天真无邪地说了两句—— “穿的是粉色三角所以害怕?” “别忘了给我买药。” — 篮球场更衣室里,系统洞拐好不容易和遗朱恢复联系,就看见遗朱脚上新添的淤青和腿上擦破的皮。 洞拐:【铁铁你又跟男主干仗了???】 等遗朱一五一十地陈述完后。 洞拐:【你好像那个边泰,嘿嘿,可惜咱们是西红柿世界不是花花世界。】 不懂洞拐的电音在笑什么的遗朱:【?】 清理完伤口,遗朱垂着眼睛把许聚豪刚才给他拿的冰袋敷上,就等着前边比赛打完,好好讹一顿陆朝野。 他是专门打逆天改命副本的使者,各路初始设定为炮灰的角色,需要他来填充灵魂,他以此来获得副本总局丰厚的灵魂滋养报酬。 遗朱的系统洞拐以前是剧情流系统,还装载了金手指作弊器,所以遗朱以往做任务向来是看不惯就干。 如果是以前,他刚才一定会扒了陆朝野的裤子。 但恰逢系统改制,洞拐被抓到了bug,强制爆改感情流系统,现在只会传送人物资料,甚至由于兼容问题,洞拐大多数时间都丧失了信号,在努力维修。 根据洞拐给的资料,这个世界叫《野草甜心》,典型的坚韧不拔灰姑娘翻身无可匹敌万人迷,而设定中的原主是个恶毒炮灰,叫姜遗朱,是沪宁杭圈里老望门姜家的第三十八代准传人,还是个独生子。 他爹姜莳柏是个典型的老古董,望子成龙的心从姜遗朱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就熊熊燃烧,姜遗朱可不是个任人摆布的灯,上了大学就开始闹独立,考上滨州大学后,从小就受歌剧演员母亲影响的姜遗朱,死活要去h国出道。 他爹第一个不准。 姜遗朱就开始胡闹,大一的时候纸醉金迷花钱如流水,成天宿醉没个醒样儿,后来在清吧遇见女主徐婧泽,被她感化后慢慢重拾爱豆梦。 结果大二刚开头,他疯狂追求的徐婧泽就成了姜家的私生女。 姜莳柏觉得徐婧泽比他值得托付多了,甚至为此改了遗嘱,把遗朱的继承权削了九分,全给了他刚认回来的徐婧泽。 姜遗朱碰到这事儿当然发疯,结果徐婧泽还没说什么,她旁边的另外三个追求者,一个赛一个的没心肝。 她的高中绯闻对象陆朝野早就看姜遗朱不顺眼,后期跟姜遗朱互殴的时候,打折了姜遗朱的一条腿,让姜遗朱这辈子就没办法正常蹦跳,更别说跳舞。 她的白月光林冽是和姜遗朱一起长大,也是姜遗朱从小到大的崇拜对象,在原主对女主爱而不得发疯散布女主私生女的身份后,他纵容所有人把姜遗朱驱逐出局,操控了这一把让姜遗朱彻底烂掉的游戏。 她的竹马瞿吹水假模假样地跟姜遗朱称兄道弟,把姜遗朱最后一点姜氏的股份榨干净,甚至在姜遗朱得到了出道机会后,让他卷入洗q风波名誉扫地。 遗朱看了他的生平,叹了一声。 大少爷,你就是想出个道,有够令人唏嘘的。 后期的这些还有转变的余地,都还不算歹毒,歹毒的是他嵌入设定的时间点,刚好是姜遗朱丢了继承权、被家里切断经济来源以后,连吃个饭都只能靠余额宝里仅剩的有零有整的250块钱。 老姜头的倔脾气十头牛都拽不回来,要是想去把老爷子哄好,估计得五六年才相信遗朱是真心想继承家业。 这对遗朱来说完成任务的成本太高了。 他必须要在更短的时间内完成任务,不然灵魂的报酬也会随时间推移而丧失更多价值。 想着原主未完成的爱豆梦,遗朱在进入世界前,已经做足两千多个小时的训练,即便是降落后,他也准备日夜不休地继续和躯体磨合。 所以他不打算去做兼职,思来想去盯上了三个情敌(三个饭票)。 看着都这么有实力,他蹭几顿饭怎么了? “洞拐,感情流的主线和任务是什么?”遗朱抓紧时间问短暂恢复联系的洞拐。 洞拐沉默半响,最终说道:【主线是达成千万粉丝成就,为出道铺路。老铁,任务是……攻略你的三个饭票,阻止他们对你不利的行动。】 ……攻略言情文里的直男?不知道什么攻略,但感情流少不了感情。 是社会主义兄弟情还是什么的,更不得而知了。 ——肯定又是上边哪位领导的恶趣味。 虎落平阳被犬欺,遗朱只能咬着牙说一句:“我铁直啊。” 洞拐无所谓地哼哼道:【没听说过吗?一百人基海沉浮,95个直男麦麸。】 6978ae.lol。m.6978ae.lol 第2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2 更衣室最里边的墙壁上映着一束荧光,遗朱已经换好了衣服,身体陷入箱柜一旁的角落里,倚在墙上刷着手机。 春日下午的光,仿佛从他咖色的绸料衬衫上往上逆流,将他的眉目浸润得平静温和。 陆朝野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刚才打篮球的那群人,早就披上外套稀稀拉拉地离开了场馆,还剩他一个回更衣室。 真就鬼使神差地买了药回来送。 他印象里的姜遗朱从来不会藏锋敛锷,面部轮廓也是赤剌剌的英锐,刚才突然没了平时的疯样,像主动示弱一样。 “自己涂,我走了。”将手里的东西随手一掷,陆朝野说道。 遗朱听见了声音,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腿面上被扔了一个装满了药的塑料袋。 ……财大气粗的人连跌打损伤的药都是买一整兜。 “我饿了,餐厅好远。”遗朱扶着旁边的箱柜站起来,提着一只脚看着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姜大少爷前阵子还带着成群的人开洋酒会,现在已经穷到连饭都要靠讨了吗?”陆朝野拎着包准备转身往外走。 “坏了,腿超疼,要瘸了。”遗朱皱着眉头夸大其词。 “我去外边花坛子里给你捡个棍拄着。”陆朝野瞥他一眼。 遗朱看他真要走,上去就捞着他的脖子不丢手,实际上是借着他来站直身体。 这姿态看着亲昵,其实特别适合锁喉,以前的遗朱经常用这一招制敌。 遗朱勒得不紧,陆朝野想上手硬掰。 “你快给我手撅折,底下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不光得送我上课,还得喂我吃饭。”遗朱故意恶心他。 陆朝野换了种方式,挥开了他的胳膊,结果劲使大了,遗朱弱不禁风地一屁股坐了回去,紧接着就听见“咚咚”两声。 遗朱坐下后不怒反笑。 “你笑什么?”陆朝野拧着眉头问他。 遗朱心想,笑你的粉内.裤。 但落在陆朝野眼里,面前的青年侧着脸露出侧脸,修长粹白的指节指着塞蓝牙耳机的地方。 “你碰掉的,你给我捡。” “我赔你。”陆朝野知道是自己不占理,立马认了。 “我就要这个。”遗朱紧追不放。 陆朝野看着面前得理不饶人的遗朱,“别给脸不要脸”这六个字咬在嘴边还没吐出来,就被遗朱迅速接上—— “我就给脸不要脸。” 遗朱嚣张跋扈地跟陆朝野谈好了条件,就让陆朝野刷了电车送他回了宿舍。 原主住的单人宿舍是一学年一缴费,早在上学期还没跟家里闹掰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来了,所以遗朱能沾光住得消停点。 刚回宿舍安生下来,洞拐就长舒一口气:【铁铁,我把耳机放储存仓了,刚才吓死我了。】 “好,找个机会放回更衣室,让小陆捡到。”遗朱正埋头整理原主花大价钱攒来的拍立得、爱豆小卡和周边,一张一张拍了照打好码,准备挂在芒鱼上准备出掉。 洞拐看半天,突然出了一声东北腔:【老铁这小破卡片能挣几个臭钱?】 遗朱笑着给它数:“这个是未公开拍立得,少说能卖两万,这几个上边还有亲签,还有cp卡,一沓子叠一块能付个三环首付。” 话音刚落,单人间就有人敲门,一打开就看见个外卖小哥把饭递过来。 洞拐惊叫了一声:【陆朝野真答应给你买饭送你上课啊?他该不会下泻药吧?】 蹭到饭的遗朱挑了挑眉,想到下午陆朝野单膝着地脊背朝上给他捡耳机的身影,笑得眉眼微翘,说道:“都出来混了怕这个?” — 陆朝野躺床上消停了还没半个小时,手机上就蹿出来信息,甚至还带了图片,是条彩信。 186*****:【不好吃,别买这家了】 想都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谁。 他装瞎,随手回了一句:【手机看不见图片】 对面立刻把外卖店铺的名字和地址都复制了过来,发到了信息框里。 186*****:【这家别买了】 陆朝野:【发的什么,突然连文字也看不见了呢】 对面消停了半响,消息框里突然蹦出来一张自拍照,遗朱把粥喝了个干净,拿着粥盒用底子朝着镜头拍了张照片。 原相机出来的自拍也很鲜活,拍摄的角度很随意,跟打卡似的。 那张可憎的脸的主人甚至还做了wink,图片上甚至加了一行字: 【彩信一条一块钱,家贫无以致图以观,加我同手机号vx和帅哥聊天取暖附赠帅哥精妙绝伦pyq:186*****】 陆朝野的手停滞在输入法的键盘上,一时间无话可说。 姜遗朱这是明恋对象变妹妹……被刺激疯了? 洞拐看遗朱吃了三顿白米粥就菜包子,看着跟古装剧的牢饭似的,忍不住吐槽了一声。 【人性好,人性次,人性好次。】 遗朱的脸快跟桌子上摆的粥一个色了。 自从他上次说完陆朝野点的外卖难吃,这小子就连续几顿给他点,顿顿都是那一家,连粥都没换过,而且还没早饭。 为了报应他,遗朱每顿饭吃完都会拍自拍发给他,变着法地换拍照姿势,生怕陆朝野不知道他吃上饭了。 终于到第二天晚上,遗朱觉得陆朝野作孽太深也该回头是岸了,开始给陆朝野发信息。 遗朱:【宝宝你是想饿死我吗(_)图片].jpg】 陆朝野对这个称呼脱敏良好,没过多大会儿就回了一条。 陆朝野:【死了吗】 遗朱:【还没呢(_)】 陆朝野:【早超生】 遗朱:【我明早想喝荣瑞园一楼的胡辣汤】 陆朝野悠悠回了一个:【?】 遗朱把他趴在地上找耳机的视频传了过去。 陆朝野:【我说了赔你新的】 遗朱:【那是我收到的我妈给我买的最后一份礼物。】 这不是遗朱说瞎话,原主的母亲在原主七岁的时候就跟姜莳柏闹离婚,本意是把原主带去澳洲,但姜莳柏死活不同意。 终于,在遗朱成年后,这对怨偶的婚姻彻底结束。但原主却视母亲离开的行为为抛弃,所以从不联系母亲,也不收她的东西。 陆朝野是个懂社会生活的,他立刻把上一句发的信息撤回了,顺带补了一句:【没有外卖】 但没说不吃。 遗朱见状,回了一句:【你明天有早八没】 陆朝野:【没】 遗朱:【九点接我】 陆朝野:【我给你送】 意思就是我不想跟你一起吃。 遗朱转脸扔了一张课表给他,开始翻前天的账:【虽然你没表示出来,但我知道你会送我上课哦宝宝(_)】 陆朝野:【。。。】 遗朱敲了三个贱气黄豆:【调皮]调皮]调皮]】 6978ae.lol。m.6978ae.lol 第3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3 早上的荣瑞园并不至于人声鼎沸,但是比着旁边的早餐窗口,张姐胡辣汤的窗口前跟装了吸铁石似的。 遗朱一开始还一瘸一拐地跟着陆朝野,到了餐厅里,不点餐也不搁那排队,找了个空座位坐下就开始刷手机。 把饭端过来的时候,陆朝野脸色都是冷冰冰的。 托盘落桌,他甚至都没叫遗朱,把斜挎包的带子往上拽了以后就准备离开。 “这就走了?”遗朱眼都没抬叫住他,觉得自己跟欺负小孩似的,还补了一句,“吃两口,一会儿去上课。” 一会儿他们俩都有校选修里的网页设计课,总共百来门选修里挑四门修,好巧不巧就撞到了一起。 网页设计本来是节大课,陆朝野会选是因为徐婧泽选了,结果因为机房分配不够,干脆划分了两个教室上课,老天爷给陆朝野找不痛快棒打鸳鸯,不仅把他和徐婧泽分开,还给他和姜遗朱安排到了一个教室。 “你没朋友吗?”陆朝野哂笑道。 这句话真给遗朱问住了。 原主的那群朋友是典型的倒油怪,表面上亲亲热热,私底下早百年嘲笑原主八百回了,在老姜头明里暗里一顿剥夺继承权的操作下,基本上没人肯帮他。 “没有。”遗朱埋着头吃饭,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由于他语气过于坦荡,陆朝野几乎信了,一时间甚至有点过意不去,思量再三还是踱了回来,在和遗朱搁着一个座位的地方坐下。 陆朝野刚把身上的包摘下来,遗朱就顺手把自己的斜挎包带子挂上了他的脖子,还欲盖弥彰地说一句。 “这包背得我脚疼。” “头一回见吃多了把脚撑疼的。” 遗朱:……这嘴算贱啊。 “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先憋着,等我脚好了给你揍一顿。”听他就要发作,遗朱把脚往上一翘打断道。 他这声说的响亮,旁边陆续吃完饭端着碗要走的同学听到了,都慢下来想吃两口瓜。 陆朝野丢不起这人,心想见人自有天收就埋头吃饭。 结果遗朱看见其他同学端的盘子又来了灵感,吃完饭把空碗“哐当”一声推到陆朝野跟前,贱兮兮地说道。 “这碗端得我脚也撑的慌真奇怪。” 陆朝野:…… 网页设计课不是什么大热门选修,但滨大的学生容量大,大二学生选起来也能凑出一两百人,有时候即便算上逃课率,机位也基本上是坐满的。 陆朝野是随便坐,遗朱是后排趴。 今天陆朝野特意挑了个老师眼皮子底下的位置,结果遗朱也从善如流地坐下。 一节大课从头到尾,陆朝野端着平板记笔记,遗朱歪着头小鸡啄米,到最后老师开始布置展示任务才略微清醒一点,迷蒙着眼睛挂耳朵听。 “期中作品是需要每个小组做一个主题网页,每位同学都要做一个独立的跳转页,最后集合创作出一个具备基本条件的网站交上来。”老师交代完,就开始让机房里的同学自由讨论,说的是组队后把小组主题提交上来。 遗朱不用翻原主的手机和平板,都知道他纯不学无术想浑水摸鱼。估计不光上课没记过笔记,电脑上用来做网页的dreamwaver也没下载。 “你会不会?”遗朱迅捷地抓住了站起身打算去组队的陆朝野。 陆朝野警惕地看着他,迟疑着不回答。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有知识点,你不会看我能学会啊?”遗朱连丢了三个平a,最后扔大招,“要我教你啊?” “那不用,我超会。”陆朝野皮笑肉不笑地回。 “好好好,你教我,课件我一句也看不懂。”遗朱图穷匕见。 “那我不会。” “我看见你平板上的笔记了。” “我是小学生,抄两句歌词怎么了?” 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刻,旁边有个娃娃脸的女生带着个眼镜哥过来问:“同学你们组队了吗?要不我们四个一组吧?我朋友信工的。” 陆朝野头也不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课,没做回应。 “好。我陆朝野一定会带飞你们的。”遗朱一听他们的硬件配备,手上把陆朝野这头想往外撇的倔驴往回拽,直接代陆朝野应下。 “好好好,我叫祝宁薇,那这个同学叫什么啊?”祝宁薇继续问。 闻言,遗朱斜斜地靠上椅背,笑道:“他叫大帅哥姜遗朱。” 遗朱跟祝宁薇和严煦交换联系方式的时候,手还一直抓着陆朝野的外套袖子不丢,生怕他突然跑了。 被拽住的陆朝野扫了遗朱一眼,语气不愉地说道:“我没长嘴吗?” 祝宁薇左右瞄了两眼,犹豫半天还是没开口问。 瞧出来她有点疑虑,遗朱解释了一句:“你别怕,他是家养的不咬人。” 这话说的暧昧,不过陆朝野也不是那愿意多嘴解释的人,他横了遗朱一眼,拽的二五八万地把另一只手撑在旁边的桌角上。 但让遗朱始料未及的是,他撂开爪子的一瞬间,陆朝野突然回捉住他的手,语气有点不明的意味。 “一会儿吃完午饭,咱去拍个片子。” 祝宁薇几乎是确定地倒吸一口冷气。 坏了,她好像是走路边被突然踹了一脚的狗。 下午的时候遗朱本来想用有课推脱,被陆朝野调出来聊天记录里的课表糊了一脸。 “今天周二,是你一周里唯一只有两节大课的一天,早上能睡懒觉中午能睡午觉。” “怎么样?我体贴吧。” 陆朝野确实端的是负责到底的架子,不光是到门诊室,连拍片子等的半个小时都坐在走廊里等着。 断联了许久的洞拐突然吱声:【老铁,你记不记得你之前对他说了什么?】 遗朱回道:【我说什么了?】 洞拐:【你说“等我好了给你揍一顿”。】 遗朱:……坏了,以前打打杀杀的臭毛病没改掉。 陆朝野把刚才拍的ct递给外科的医生老头,遗朱坐在外科诊室的板凳上,开始绷着嘴冲医生微微摇头,眼睛还不断示意。 医生老头戴着老花镜,半摘下来打量他一眼,问:“小同学,脚还疼吗?” “疼疼疼疼。”遗朱继续摇头,装模作样地嘶着应声。 “真疼吗?没啥毛病啊,肌肉拉伤还没缓过劲吧,要不你去看看神经科?是不是眼部肌肉有点管不住。” 医生老头眯着眼睛打量了半天,笔下划拉几下就开完了单子,潇洒地递给了旁边的陆朝野。 “药都不用吃,开个膏药抹抹,年轻人身强体壮的,再晚几天来都好了。” 陆朝野的脸上鲜见笑容,接过单子的时候遗朱头一回见他笑这么真心。 出了诊室他就变了副面孔,直溜溜地盯着遗朱,说了一句:“没什么大碍明天来上乒乓球课,我会点名。” 这是确认遗朱没什么大毛病,就开始肆无忌惮地开始扔回旋镖了。 滨大大一的体育课是公共课,基本上是同一个院一起打一路长拳,大二的时候就变成了选课模式,原主起初选的跆拳道名额满了,故而换成了乒乓球,然后就倒霉到被安排到了音乐学院和知产院的混课。 “那我自己找搭子。”遗朱赶紧找补。 “我是班长,因为有几个爱逃课的,我经常随机给人补搭档。”陆朝野残忍解释,“你来了,从明天起我就有固定搭档了。” 别说是原主,遗朱对大学体育课也爱不起来。 陆朝野说完这话继续往前走,留遗朱自己站在校医院门口,他就对着前边穿灰色卫衣的身影比中指。 走了半响旁边少了个一瘸一拐的演员,陆朝野特意回头叫了他一声:“还不滚?站那生根?” 遗朱赶紧把手指头折下来,两个人表情达到了高度统一: 洞拐突然出声锐评:【但他这个表情好像在说练死你。】 6978ae.lol。m.6978ae.lol 第4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4 乒乓球的老师不查出勤,但是给班长的权限很大,基本上在老师教授完基本技巧后,都是让陆朝野组织练习。 这是陆朝野第一次点名,平时即便场馆内球桌空得多,他也没提起过查出勤。 把名单从手机里调出来,陆朝野特意交代了一声:“不要代答,一会儿在球桌旁边一列队就原形毕露了。” 然后陆朝野,把遗朱的名字提到第一个点。 “姜遗朱。” “没来吗?记缺勤。” 一套操作下来行云流水,底下有几个认识遗朱的还在吸气。 不愧是因为打架上超话的冤家。 遗朱把脚伤养的差不多了以后,就开始恢复了原主以往的计划表,几乎每天中午都在校外的舞蹈练习室练习,为了扒舞废寝忘食。 结果因为休息了一会儿,手机静音闹钟没响,匆匆忙忙地往校内赶,正好踩着陆朝野还在点名的时候到了乒乓球馆。 遗朱把身上的挎包卸下来,跑得碎发都翘起来,顾不上整理就往球台跑。 好巧不巧,只有陆朝野的球台有空位。 “何莹莹。”陆朝野扫了他一眼继续往下点名。 旁边有个人怪好的同学提醒了遗朱一句:“刚刚点过你了姜哥。” 遗朱不信:“扯呢?这不是才点到h开头的,我姓姜。” 那个同学:“班长第一个点的你。” 看着前头站着的陆朝野,遗朱笑不出来了。 这个剑人。 但遗朱得忍住,他等着陆朝野查完出勤,赶紧围着陆朝野,叨叨自己的清白:“姜遗朱到了姜遗朱到了姜遗朱到了。” 他刚才踩着点进教室的时候,乐得眼尾往上翘,那股得意劲儿收都收不住,这会儿换成了尾巴在摇。 陆朝野面色平静地看他玩变脸,示意了他一眼:“站好。” 旁边的人都噤声看戏,害怕他俩突然打起来。 等到十分钟后遗朱才知道这话里的深意,让他站好的意思是这节课他都没机会站着了。 因为从这句话后,遗朱一直在弯腰捡球。 陆朝野会打旋转球,基本上球发过来遗朱就接不住,他本来在外边练舞练得肌肉酸痛,精神气歇也没歇过来,现在身上乏得要命。 要是搁以前的遗朱,谁敢这么折磨他,直接抄家伙骑脸上揍。但是现在洞拐三天两头杳无音讯,他也无计可施。 遗朱干脆耍赖蹲地上不起来,下一秒陆朝野打的乒乓球就蹦到了他脑袋上。 这一球他挥得可不轻,准头还好,劲儿全弹遗朱脑门子上了,瞬时的痛感袭上来,疼得遗朱扯了两下嘴角。 “姜遗朱,起来。”陆朝野叫他。 “姜遗朱死了。”遗朱摆烂。 旁边来了个朋友说道:“姜哥要不咱俩换换球台吧?” 遗朱差点热泪盈眶,心想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连滚带爬地站起来。 结果对面的陆朝野微微抬起下颌,轻声威胁道:“你想迟到?” 点了名人没来也算迟到。 遗朱只能偷摸横他一眼:……吊他爹的好想把他鲨了。 一节大课结束,惨无人道的折磨终于歇了一阵,下课收拾东西的时候,遗朱靠在球台旁的柜子边,拆了盒嘉云糖撂嘴里两颗。 这具身体有点低血糖,他练舞的时候也也都随身备着糖,本来上课时间应该是他休息的时间,却因为这个破陆朝野变成了额外训练。 一旁正在收拾挎包的陆朝野瞄过去。 百无聊赖的青年拉了把场馆还没收拾走的小马扎,没骨头似的倚着墙坐,嘴里噙着的东西偶尔把面庞撑起来一小块。 遗朱长了一张很适合一见钟情的脸。 很多不知道他名字的学生,或多或少也可能在各种捞人墙上见过这张脸。 那双明彻的眼睛尾稍微翘,睑裂宽窄正好,衬上深邃的轮廓,扫见谁都好像是不经意,从来不为谁多驻留。他行止不受羁束,那股漂亮劲儿也无法无天。 察觉旁边有道视线,遗朱侧过脸回敬,不甘示弱道:“看你爹看?” “路边多看了两眼狗都得被吠两声?”陆朝野嗤笑一声拎着包就要走。 不出所料,遗朱这个饭桶立马凑了上去,下一句话就是—— “好孩子,命里有这顿啊,走吧,晚上一块吃饭。” 遗朱拽着陆朝野吃了个晚饭,碗底子还没刨干净,祝宁薇就把她和严煦做的网页框架策划发了过来。 ……就大学生而言,这真是好高的效率。 遗朱拿着手机在陆朝野脸前晃了一下:“组长喊我们整理网页材料。” 陆朝野估计下午练他练爽了,嗯了一声就回寝室背电脑去了。 两个人背着电脑坐在图书馆后,遗朱想起来上次上课的时候陆朝野做的笔记,掏出来手机给对面的陆朝野发消息。 遗朱:【抄的歌词给我看看】 然后在桌子底下踢了对面的陆朝野一脚。 陆朝野秒回了他一个word。 遗朱心想这货今天这么好讲话,结果一点开,里边是真金不换的歌词。 打头的就是凤凰传奇的《全是爱》。 遗朱气笑了,随手编了一串发过去骚扰陆朝野。 遗朱:【如果你还爱我爱心],就把你笔记发我飞吻],就给我一个word调皮],我什么话都不说玫瑰]玫瑰]玫瑰]】 陆朝野看一眼手机,发给他一个视频男生因大学小组作业分.尸组员为哪般? 遗朱普信男发言:【呵呵,你笔记做的很好吗?捂嘴笑],我也没有很想看啊捂嘴笑]调皮]】 陆朝野当着他的面长按关机了。 遗朱:…… 等到遗朱整理完资料的时候,陆朝野正戴着耳机听课。 面前穿宽大蓝衬的陆朝野坐姿端得很挺拔,他虽然平时人拽,但仪态把控得很好,全然不像遗朱似的东倒西歪预备随时大小睡。 趴在桌子上,遗朱胡乱扒拉着原主平板上的扒舞视频看,只留给陆朝野一个发旋儿。 又开始睡觉。 倏忽之间,遗朱被陆朝野的电容笔敲了脑袋。 陆朝野把平板推到他跟前,上边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回你宿舍。 遗朱贱兮兮地搁他平板上划拉了几笔,推了回去。 他写的也是四个字,还加上了引人遐想的标点符号: 这不好吧…… 陆朝野:? 结果遗朱再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图书馆的值班人员来晃着他的胳膊叫醒的他。 “同学,同学,十点了我们要闭馆,要睡赶紧回寝室睡。” 此时的遗朱脸上还盖着几张笔记纸,他把纸拿下来的时候双眼还是怔忪的。 遗朱第一反应就是,陆朝野这个狗东西把他扔了自己跑。 结果仔细一看,脸上盖的这一沓是网页设计的笔记。 …… — 第二天,被丢在图书馆的遗朱瞅准了时间在陆朝野面前刷存在感。 陆朝野是滨大社团联合会办公室的成员,每个星期有两天会在大学生工作中心值班,遗朱借着原主舞社干部的身份,主动揽下了舞社下星期活动递交审批的活儿,打印好了申请表就往值班室跑。 遗朱进门后就看到了趴在值班室桌子上的陆朝野,他穿着件纯黑的帽衫,帽子盖在头上,整个人埋在臂弯里,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开门的动静。 把申请表卷成筒状,遗朱轻敲了一下他的头说道:“交个申请表。” 无人应答。 “昨天晚上喝酒去了?”遗朱又问了一句。 正趴在自己胳膊上假寐的陆朝野,听见声音也没抬起头来,只是微微挪出一双眼睛看来人是谁,眼神轻慢又冷漠。 遗朱想,这才是陆朝野,待人接物习惯性地不起波澜,跟原主打架也是因为原主先挑起事端,他顺势反攻借机撒气罢了。 但实际上的陆朝野应该是头蛰伏在密林里的凶兽,他那股子狠劲不是什么样的家庭都能畜养出来的。 陆朝野看见面前的遗朱戴着口罩,身上穿的是主调绿色的花衬衫,粹白的手腕上还戴着素手环,说话的时候有点鼻音,应该是感冒了。 他把露出来的半张脸重新藏了起来,随即安排道:“放那边,于清马上回来。” 他昨晚去了家里表弟新开的清吧,灌了一肚子酒水,宿醉之后头痛欲裂,根本没空闲和遗朱玩一些琐碎的手段。 听他声音觉得不对劲,遗朱凑近了些微微拨开了他的帽沿儿,手还没往里伸就迎来了陆朝野的胳膊肘。 遗朱完美预判了他的动作,拽着他的胳膊往外扯,让陆朝野的额头露了出来。 不耐的神情做不了假,遗朱无视他微微皱起的眉头,说:“报答一下你的笔记,给我摸摸发烧没。” “哐次——” 陆朝野二话不说往反方向挪动了一下凳子。 明摆着不配合。 结果遗朱跟着凳子,脚步往前撵,陆朝野一直挪他就一直撵,趋近的势头一点不减。 最终还是给遗朱得手了,他的手贴上陆朝野的脑门,往自己额头上来回比较了三四次,确定没什么问题后起身嘟囔了一句带上门离开了。 额头上仿佛还有遗朱手掌的余温,陆朝野却跟死了一样寂静,没做声。 但在十分钟后,他隐约能感觉到面前多了样东西。 于清回来的时候,刚巧看见遗朱往桌子上放手捣柠檬茶。 穿蓝碎花衬衫的大少爷拎着袋子,放下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还有些蹑手。 思索了半响,于清才确定那是滨大有名的纨绔,跟陆朝野王不见王的姜遗朱。 “我才反应过来,刚才那是姜遗朱?”于清问道。 “嗯。”陆朝野回应。 “大帅哥居然亲自来交表,平时舞社的表不都是徐婧泽来交的吗?”于清奇怪道。 陆朝野不关心这些事,因为徐婧泽这个名字,这段时间对他来说骤然变得很远。 其实仔细盘下来,这两年来,这个名字离他最近的时候,是大一和姜遗朱打的那两次架。 “他刚才出去的时候有说别的吗?”陆朝野侧过脸问于清。 “没吧。” 陆朝野在滨大一万来亩的校园里穿梭,向来独来独往,到今天和遗朱当饭搭子两个星期了,今天还是遗朱头一回没喊他吃早饭,也没说“中午一起吃饭”。 而且他发现了,如果遗朱不喊他,吃饭这个流程在他的生活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么想着,陆朝野怔然。 “呀这柠檬茶他带来的?我来受罪吧陆哥,他估计没安好心。”于清看见桌子上的纸袋,伸手想顺走。 柠檬茶,解酒的。 陆朝野枕着胳膊趴在桌上,迅疾又精准地把那个印花的纸袋,推到于清跟前。 杯子不大,于清捣上吸管刚吸两口,立马找着垃圾桶蹲那疯狂喷射,末了还灌嘴里好几口矿泉水。 看见他的反应,陆朝野轻笑了一声:“好喝吗?” 于清呸了好几声,甜得牙都要疼了:“真他奶奶的……哕。” 结果陆朝野模模糊糊地说:“真有福。” 于清转脸请他赐教:? 陆朝野面不改色,添了一句:“只是齁甜算你有口福。” “喝完没寄算必有后福了。” 于清:…… 6978ae.lol。m.6978ae.lol 第5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5 遗朱没喊陆朝野吃饭,当然是有其他重要的事。 星期五的时候他给家里的阿姨发了信息,特意交代等姜莳柏没在家的时候喊他回去。 坐地铁转了一次线,遗朱又徒步走了将近一公里才回到姜家的宅子。 姜家是典型的传世望门,搁滨州的宅子就只能叫房子,真正的老宅还建了宗祠,要不是姜家好几位长辈咬着不松口,早些年可能就被改成景点收门票钱了。 除开最早的那几代功勋赫赫,到姜莳柏的第三十七代,早就没几个俗世能叫得出来的名字了。 遗朱一进姜家都顾不上观赏,往三楼跑到原主的屋里,打算收拾卡册和衣服。 老姜头特别形式主义,甚至给他的房间贴了封条。 ——“姜家逆子遗朱狗窝”。 遗朱:…… 上手把封条撕了个干净,遗朱转头跟方婶要了钥匙,一插一拧轻松解锁,显得被他攥成团的封条很狼狈。 他这次来纯粹是因为拍视频没闲钱买新衣服,原主在学校宿舍的衣柜太过招摇,从头到脚都是亚热带碎花款复古风,再不就是大剌剌满印logo的奢侈品,他实在吃不消。 收拾地差不多了,遗朱挪着箱子坐直梯往地下车库搬运。 “方婶,我爸没回来吧?”遗朱收拾东西慢,来回运了三趟后,探头问了一声方婶。 方婶从厨房里出来,又给他提了一大兜东西,交代道:“没有没有没有,遗朱,你以前回来的勤就爱吃这个罐头,你一给我打电话我就给你兜好了。” 方婶估计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还时常惦念原主的人了。 把袋子接到手里,遗朱听见玻璃瓶相撞的声音很清脆,等到直梯将要关上门的时候,看着和自己挥手的方婶,轻声道了谢。 遗朱准备开走的是辆法拉利的tailormade,定制的颜色是鸢尾蓝。 他在车库偷开车的时候,听见一阵动静。 几乎可以确定是载着姜莳柏的车正驶入车库。 遗朱立刻把手从方向盘上松开,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态蹲在车里,屏息等姜莳柏进了车库的直达电梯,才发动了车辆。 结果刚开出车库还没到家门口,他就听见楼上一阵属于狂躁中年人的吼声。 “姜遗朱!你个狗兔崽子给我停那!”姜莳柏趴在窗户上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 没想到自己在老姜头那儿还是个杂交种。 遗朱这会儿可不怕了,特意降下车窗探出来个头,肆无忌惮地打开手机摄像头把老姜头的暴走样儿录下来,还一唱一和地嗷嗷。 “大点声大点声!收音不好!” “你别走!老子收拾好你!” 姜莳柏气得家居鞋都脱了下来,往楼下一顿扔,他年纪上来了准头却不次,扔了两只都差点扔进遗朱的窗户里。 估计老姜头年轻的时候投三分球跟吃饭一样简单。 遗朱下车,特别有孝心地把他爹的鞋挪出车辆可能碾过的区域,然后对着暴跳如雷的老父亲行了个谢幕礼,纨绔的调子半点没丢,又对着老姜头嚎一嘴。 “别气了爸,少抽点你那破烟吧,喝点中药调理一下,儿子心疼您!” “快去把他给我抓回来!” 温文儒雅的姜家老爷趴在楼上窗户气得跳脚,遗朱不动如山地结束录像朝他飞了个吻。 然后当着老姜头的面儿把车开出了姜家大门。 — 有了车的遗朱跟没了缰绳的野马似的,把东西放回宿舍后,拎着水果罐头直奔陆朝野宿舍楼下。 陆家和姜家的家风截然不同。 姜家是一根独苗,陆家是瓜瓞绵绵。 在滨州这一圈子的望门之间传得特别响亮,陆家的孩子过年的时候,家里还会花重金请教授给他们上面授课,家里婚生子和私生子卷得你死我活。 姜遗朱是烂就烂了,按姜莳柏对亲缘的重视程度,他还是得认姜遗朱这根苗。 但是陆朝野是属于陆家最正统的那一脉,他用不着和任何人争就已经注定是最高贵的血统,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必须在各个方面都凌驾于同辈人之上。 所以陆朝野现在一定在高压学习。 “在宿舍学习呢?”这是遗朱拨通陆朝野电话后的第一句话。 “没事挂了。”陆朝野说话还是那个调调。 因为陆朝野住的是公寓套房式的宿舍,套房里都是两人间,一有什么动静旁边的人听的很清楚。 所以当确定了人在宿舍,遗朱才开始敲门。 “别挂,你开一下门。” 宿舍门一开,先跑进陆朝野眼里的不是遗朱的脸,而是一提玻璃瓶装的水果罐头。 “从家里给你带的罐头。”遗朱这才探进去半截身体,催促道,“快接啊,不稀罕我的烂水果?” “你不是身上分币没有,从哪偷的?”陆朝野接过去后,看着手提袋里的东西问道。 他的问句还真有质疑的味道,遗朱几乎都要错以为他看见了自己从姜家搬东西了,但是遗朱不认,他淡漠地解释: “我求老天爷给我下的,他一下我就捧着罐子蹲底下接,有几个还洒了,我蹲地上舀回去的……” 为了阻止他继续胡咧八扯,陆朝野立时就接了过去。 然后顶着陆朝野慢走不送的眼神,遗朱毫不客气地提要求:“走吧。” 遗朱没做过感情流攻略,之前会选择剧情流,是因为他感知别人情感输出的能力很低。 所以对于陆朝野这个密不透风的铁桶,他只能依照自己在这个世界想做的来推进。 “什么?”陆朝野还以为自己会错意了,补了一句,“好,你走吧。” 遗朱从另一个裤兜里掏出来原主用三丽鸥贴纸精心装饰过的车钥匙,又像要求又像邀请地晃在手里。 陆朝野还以为他的意思是要一起吃顿下午饭。 结果他神神秘秘地说了一句:“我偷了辆车,带你出去兜两圈。” 看出来他晃的是法拉利的钥匙,陆朝野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掏手机开始输号码。 看见上边出来的拐拐洞,遗朱赶紧把他手机夺了,瞠目道:“你报警干啥?” 陆朝野冷笑一声:“我立功。” 6978ae.lol。m.6978ae.lol 第6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6 阻止了陆朝野的热心市民行为,遗朱还是得逞了,他把陆朝野给拽上贼船了。 遗朱看得出来陆朝野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爱热闹,但估摸着挺爱喝酒,他喝酒也是干喝,纯粹就是喜欢酒味儿。 他和人的界限划得分明,没有能推心置腹的朋友,连设定中一笔带过的徐婧泽也不过是有点年少交集。 遗朱阅人一向精准,虽然原设定只是走向大纲,但从陆朝野琐碎的个人资料来看,比起他本人刚降临这个世界的“没有朋友”,陆朝野才是那个对和人类建立关系不感兴趣的人。 陆朝野对事物的“喜欢”和“热爱”也不会受旁人的影响,他独行又孤梗,对东西的感情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变深或变浅。 如果他喜欢,他就只是喜欢这个事物本身。 酷烈又纯粹的“以物喜”。 所以遗朱要攻略他,外物的帮助几乎微乎其微,陆朝野如果喜欢,那一定是喜欢他本人,旁的杂质一丁点儿都不能有。 同样的,他得成为能影响陆朝野喜恶的那个人。 跑了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遗朱把车停在桥下唯一的停车场里,两个人到流云港的天阔大桥上吹风。 太阳仄斜,但还不到落日收尾的时候,大桥下绵延连片的童话镇喧嚣不绝,估摸着只用一个小时,星星缀上天幕,人间也该点灯了。 遗朱今天一滴酒水都没买,带的是两瓶刚才排了半个小时队买到的某冷饮的新联名。 纸袋上有魔法少女樱的权杖,他拿在手里观摩了许久,还被陆朝野冷嘲热讽了好几句。 “还在看?你刚才跟店员多要了几个破纸袋就为了这个?” 遗朱拿着纸袋端详,一句话治住了他。 “婧泽也喜欢这个。” ——徐婧泽也喜欢这个,有本事你去她跟前说。 陆朝野:…… 看了半天,遗朱发现自己没把角色集齐,结果瞧见他遗漏的那个角色就在陆朝野的饮品袋上,就开始催促。 “你快点喝,喝完把袋子给我。” 陆朝野一听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挪开视线后添了一句:“那我也喜欢这个,你快点喝,喝完把袋子给我。” 这话的意味不明,如果和前一句衔接上,那就是陆朝野故意挠他,如果和前前一句衔接上,那就是爱屋及乌的意思——徐婧泽喜欢,那我也喜欢。 “滚你个蛋的你也喜欢。”遗朱垂着眸咕哝了一句。 没看见旁边陆朝野微翘的嘴角,认为防断腿任重道远的遗朱立刻挂脸,折纸袋子的手歇了下来,转移了话题。 “下面就是童话镇。”遗朱趴在大桥栏杆上往下指,“晚上十二点,这里可以看到全滨城最大的烟花幕。” 童话镇建在郊区,夜晚是年轻人的迪厅,又叫不夜童话城,有专门的白天票和夜票,平时都是黄金档放烟花,但一个月会有一次在十二点的大型烟花幕。 “好。”陆朝野冷淡回应,他可不会大半夜搁这捱冷风看那个破烟花。 “你有没有点七情六欲?修无情道呢这么淡定。” “哇。”陆朝野假模假样地按要求来。 “突然觉得我好像个感情骗子,没买票就把人拐到大桥上蹭烟花。”遗朱瞧不出陆朝野有什么兴致,干脆也假模假样地伤春悲秋起来。 陆朝野往前走了一步和他并肩,两个大男人差不多高,肩头碰在一起高度都是水平的。 遗朱有没有钱,陆朝野心里门儿清。当初遗朱和家里闹翻,姜莳柏虽说爱面子拦着消息不让往外传,但家宅和姜家毗邻的陆家可是没少看笑话。 陆朝野本来是想开解遗朱的,话都走到嘴边了。 结果刚才狂热于小破纸袋的人突然长叹一声,说了一句:“没办法,陆朝野,连你也很难拒绝和本少爷共乘吧。” 陆朝野:……神经病啊。 不消一刻,落日降临天阔大桥,夏日接春的暮色有点冷意,遗朱来玩也不是焊在这儿了,就开始使唤陆朝野。 但是遗朱不正着说,他拐着弯来。 “你手机还有电没?” “有电。”陆朝野不明所以。 “那你手机不能拍照吧?之前不是连个图片也看不见。”这是说当初点外卖那事儿。 “看得见呢,不光看得见字还看得见会动的人呢。”陆朝野阴阳怪气道。 结果遗朱心安理得地来了一句:“那感情好,给老铁拍两张既会动又让人心动的游客照吧~” 这是让陆朝野给他拍live了。 陆朝野:…… 遗朱说完就跑到栏杆跟前,特意比划着把太阳夹在自己两根手指里比耶,陆朝野也看出来了他的用意,跟着找角度。 但陆朝野的姿势明显不像个熟手。 他跟遗朱身高差不了两厘米,这会儿拍照拉开的距离也就三四米,拍的时候举着手机的姿势还是水平的。 陆朝野迎着光拍的时候还没调焦点,成片卡的那一瞬间,遗朱足足被拍矮了三十厘米,脸还黑得像包拯。 看完照片的遗朱吐槽道:“你这拍的像什么妖怪现原形了。” 陆朝野哂笑:“猪妖看镜头了。” 大二的学生,扳着手指头算也不过十九来岁,陆朝野上学早,现在连十九岁生日还没过。 但他身上很少有此刻这样的少年气。 遗朱这样想着,手上却二话不说把照片删了,连回收站都检查了一遍,随即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解锁后递给陆朝野,特意交代了一句:“用原相机,别加滤镜,姜哥教你什么叫天生丽质。” 陆朝野一反常态,跟较劲似的没接遗朱的手机,把他拽到栏杆前站好,随即又回到了刚才拍照站的位置。 他正低头忙着要把人像美颜关了,遗朱旁边就窜出来个路人。 天阔大桥这会儿的风刮得簌簌作响,陆朝野没听清那个女生具体跟遗朱说了什么。 这一刻遗朱的形象跟平常不太贴合。在陆朝野的印象里,他平常更喜欢穿花到缭绕的衬衫,很少穿像今天这样纯蓝色。 晴山蓝本来就柔和,照在暖调的暮色下几乎要随波逐流地变成另一种颜色,姜遗朱也是。 几乎要变成另一个人。 极具攻击性的漂亮轮廓未变,拽得无法无天的气势也没消,但就是那股浑噩的气息现如今澄净又透彻。 陆朝野亲眼目睹了他的转变。 和女生推拉了好几个来回,遗朱明白了她的大意:她是个拍路遇帅哥的网红,想让他配合做个几十秒的短视频,顺带留个联系方式。 遗朱做了这么久的扒舞,还没有在网上露脸的准备。 他垂下眼睛笑,跟女生解释了自己不能出镜的原因。 女生又殷切地提议:“那让你朋友出镜一下可以吗?” 以现在遗朱和陆朝野的关系,他还没自信替陆朝野答应这些事。 遗朱摇头说:“如果你想的话可以自己去问他。” 女生犹疑了半晌,往旁边瞥了一眼,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毕竟那个帅哥从她出现脸色好像就挺臭了。 在陆朝野的位置,遗朱的声音听起来模模糊糊,但很温柔。 这跟传言中的姜遗朱可不像。 毕竟遗朱在滨大人缘不错,朋友圈能从大一跨到大四,还能从马克思学院跨到化工学院,出了名的招蜂引蝶,微信跟半公开差不多。 但遗朱到最后也没有掏出手机,只是接受了她合照的提议。 “陆朝野,再帮我拍一张吧,顺带录个视频。”遗朱这样说,多少有点蹬鼻子上脸的味道,他和女生倚在同样的栏杆前,身后是同一片落日晚霞。 陆朝野挺有兴趣在陌生人面前给他找难堪,但对着这副场景又收敛了回来,依旧水平地举着手机,预备拍照。 只见女生的同伴退到和他并排的位置,然后半蹲着调整角度。 ——哦,得这么拍。 陆朝野识趣,也跟着有样学样地蹲下来,但突然觉得遗朱旁边的人很碍眼。 他索性拉了1.5倍的镜头,完美地把女生隔在了镜头之外,像模像样地完成了拍照任务。 他想,姜遗朱可没说“帮我们拍一张吧。” 6978ae.lol。m.6978ae.lol 第7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7 从天阔大桥下去,跑两个街区就有大学城,旁边的商超一个赛一个地建,餐厅几乎全都是连锁店。 遗朱和陆朝野点完餐去饮品店买喝的,遗朱这回挑了另一个有联名的店,还交代了好几句让陆朝野也帮他凑人头要纸袋。 他和陆朝野拿了一堆纸袋,坐在人家门店里边的位置上玩手机,突然想到什么,遗朱问了一句:“上回知道你喝酒,你抽烟吗?” “偶尔。”陆朝野回复,有点疑惑他的问题,反问道,“你不喝?” “我滴酒不沾根烟不抽。”遗朱把手机往桌子上一盖,语调信誓旦旦,顺便叨叨了两句,“这两样东西沾久了牙黄,啧啧啧,人到中年难看的要命,还不容易活不长,我这种热爱生活的人绝对不碰。” 这话不算说谎,原主抽烟喝酒那是原主的事,遗朱本人无论到哪个世界,都是不喝酒不抽烟的。 酒是因为他确实喝不了几杯,烟是因为他觉得烟熏火燎味儿呛。 “这么热爱生活,那你怎么不等死了再睡觉?”陆朝野挑眉来了个绝杀。 遗朱:…… 原主确实不睡觉,晚间时间基本都在练习,他也得跟上强度,下午没课之后几乎就泡在校外一个练舞室里。 即便他把实情说出来,按原主在众人心里根深蒂固的纨绔形象,估计也没几个人信。 遗朱索性噙着笑装没听懂,好像上课时候犯困,吃饭时候脸快掉碗里的人不是他一样。 没想到向来不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陆朝野,这次追问了一句:“你晚上偷东西去了?天天白天跟倒时差似的。” “昨天没有。”遗朱避开话题,“我为了今天出来玩,昨晚特意睡了个好觉。” 陆朝野想着,估计遗朱是觉得一个人出来玩冷清,检索了交际圈发现只有他一个还能结伴的,才顺带喊上的他。 陆朝野头一次话没过脑子,也没嘴贱,凭着本心顺嘴就问了出来:“那你昨晚有准备叫我出来玩吗?” 如果这是文字聊天,陆朝野当即就会撤回消息。 不过听到这话的遗朱神情认真,未加思索就认了下来:“有。” 饮品店的单子排到了他们的号码,遗朱垂眸调出手机上的单号时,倏忽之间抬眼看着面前的陆朝野,漫不经心地笑道:“就当我为你睡了个好觉吧。” 不是“就当”,遗朱正是因为今天计划的行程才睡足了八个小时。 他在这个世界的角色是个精神紧绷的陀螺,陆朝野是他堂而皇之休息的借口,也是他能体验下这个世界风物的借口。 遗朱说的轻飘飘,陆朝野听见这句话,放弃了探究的想法。 他的眼神落在遗朱的脸上,那双旧日蒙翳的眼睛此刻清明又透彻,说话的时候唇峦微翘,好像一直噙着笑。 遗朱这段时间瘦了很多。 “我还想来的时候我开车,回程的时候你开。”接上自己的话茬,遗朱假情假意地说,“你肯定也不想我疲劳驾驶吧?” “那我要是非不开呢?”陆朝野一身反骨。 哈哈。 就知道这个剑人会这么说。 一物剑一物,遗朱光速变脸:“那我可不惯着你我把你扔这!” 陆朝野是个反应快的,劈手夺过来了遗朱手里晃的车钥匙,遗朱的手腕还被他锁得不能动弹,问道:“谁惯着谁?” 这架势在别人看来像是闹着玩,只有遗朱知道自己被压制得有多惨。 ……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顺着陆朝野的手劲钻,都将要靠上陆朝野的肩膀了,带着点示弱的味道说:“你惯我你惯我。” 遗朱吃饱喝足后在商超的各色专卖店晃悠了两圈,先前他兜比脸还干净,最近卖拍立得回了点血,狗窝里放不住剩馍买了个帽子。 这一顶帽子抵两张童话镇的门票钱还要多。 陆朝野买了双新款的联名板鞋,遗朱看了标价只能在一边穷鬼感叹。 消费完了的遗朱选择往地下的批发长廊跑,说是消食,其实一路下来他撒了一路的钱。 遗朱先是躬身在饰品小摊挑了三副墨镜,还往手臂上叠戴了长链和手链,又把自己买的吃不完还拎不下的递给陆朝野,再颇懂礼貌地加一句:“帮我拿一下呗。” 这话遗朱拢共说了五次,但东西塞给了陆朝野后,他一次也没要回去过。 他一路没个定性,终于走到批发长廊的网红小型点歌厅,里边攒动的人头勾住了他的眼神。 “再给我誊一只手。”想点歌的遗朱需要解放双手,又开始求助陆朝野。 陆朝野低头,怀里被塞了遗朱买的糖山楂、遗朱挑的一堆小装饰品,还有遗朱斥巨资买下后没跟店员要包装袋的冷帽。 遗朱是故意的,他在强人所难。 但是他执意要把那半袋没吃完的桃子啤酒味薯片递给陆朝野,想看陆朝野的底线弹性有多大。 或者说,想看陆朝野能容忍他犯贱到什么程度。 陆朝野果然回怼:“你把我耳朵当挂钩用算了。” 话是这么说,他最后却选择把手里拎着的遗朱的冷帽戴在头上。 帽子是浅麻灰的颜色,陆朝野戴得随性,笑脸徽标都歪着。 他的态度已经在软化了,这要是搁当初的陆朝野,一个大耳刮子飞上来都是轻的。 遗朱明白,他一旦开始扭转自己的态度,就意味着以前的冷脸相对要奔流不复回了。 看见了歪的徽标,遗朱扬起手臂要伸手给它拧回来时,陆朝野皱眉偏过头避开:“说话就说话,摆什么猪脚。” 遗朱毫不客气地把他的脑袋扳回来,面对面地帮陆朝野把碎发撇出来,放在额边两侧。 “好俊的帽子,王八戴都好看。” 点歌厅的灯光不比走廊里亮堂,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虔诚,不知道的还真以为面前是头王八。 陆朝野冷笑了一声。 怕面前的人又发癫,遗朱的注意力没有投注给这个话题,他把歌单调出来问陆朝野:“给你个机会,你想听哪个?” “你要去唱?”陆朝野看着他扒拉歌单,问道。 “好玩。” 好玩的事他都想试试。 这就是姜遗朱。 陆朝野看着遗朱的歌单,轻音乐、舞曲、华语歌、西班牙语歌、泰语歌、英文歌和韩语歌等看得人一时间切换不过来。 “会多国语言还会唱歌的猪,这下真绝无仅有了。”陆朝野淡然道。 遗朱瞪他一眼。 陆朝野改口:“唱个我能听懂的吧。” 遗朱这才抬手,敲了一下陆朝野冷帽上的徽标,神色突然变得很正经,把手机塞到他手里:“好孩子快拿着,传男又传女。” 被认了儿子的陆朝野:…… 6978ae.lol。m.6978ae.lol 第8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8 点歌厅愿意凑热闹的人多,但真正愿意跑上台献艺的是少数,大部分都是喝了点儿酒或者被朋友起哄上去的。 赶巧了,遗朱在手机上点完就到了他的歌。 遗朱用自己新买的天蓝色心型墨镜把额前的碎发拢起来,后脑勺上还别着买的另一副绿色墨镜,大大方方地跨步上台。 晴山蓝色的衬衫在光影下暗花微闪,遗朱握着麦克风的姿态从容又自信,跟着调子慢慢调整节奏。 let'sfallinloveforthenight, andforgetinthemorning, (让我们今夜坠入爱河,明早就相忘) playmeasongthatyoulike, youcanbeti'llknoweveryline, (选一首你喜欢的歌吧,我敢打赌每一句我都熟知) i'mtheboythatyourboyhopedthatyouwouldavoid, (我是你男朋友不想让你遇到的男孩) …… (引自finneas-let'sfallinloveforthenight) 遗朱没有改变原唱任何细节,完全按着原有的味道慵懒又轻缓地唱。 唯一的不同是。 let'sfallinloveforthenight,他唱的意味不是邀请,而是掠食者在抛好钩子后偷偷收线,是成年人不紧不慢又赤诚的引诱。 随着他的步伐来到台阶边沿,现在站在最前方位置的陆朝野看得很清楚。 如果把这首歌比喻成求爱,那遗朱的情绪捎带着半场开香槟的雀跃。 他自然垂手的时候腕线过裆,站得并不笔直,但从小的优渥生活养了他不容置喙的仪态,整个人望上去像玉磋磨出来的,却又用松弛轻缓的声音扔钩子。 遗朱的眉眼都生的浓情,此刻他每一个眼神都像在跟人玩一步之遥的弗拉明戈。 ……不愧是和姜太公一个姓的男人。 bgm的声音降下来,歌也临近结尾。 台下的青年男女少不得有欢呼声和口哨声,在算不上宽敞的点歌厅掀起来阵浪。 眼风扫过台前的攒动的人群,这些喝彩遗朱都照收不误。 尾声还没结束,遗朱蹲在台沿,手里还拿着他刚才唱嗨了摘掉的麦克风,当着点歌厅熙熙攘攘的人群,伸出戴满串珠的手臂,拿着自己的第三幅墨镜朝向台下的陆朝野。 “我厉害吧?” 陆朝野知道为什么遗朱叫他出来玩了,因为i人是e人最好的玩具。 但是他本能地想认同遗朱的话。 还没来得及点头,他的目光就落在遗朱手握的第三幅墨镜上。 那刚好是最炽烈浓艳的粉红色,高饱和度彰显着它的寓意—— 求爱。 遗朱的音调还未完全从唱歌的雀跃中走出来,问道。 “英语你总能听懂吧?” 陆朝野觉得昏黄的灯色绕得人目眩,他向来解读不好遗朱话里的意思,又不自觉地想咬他话里的钩子。 因为这首歌就像为他唱的一样。 iliketopushmyluck, (我爱得寸进尺) sotakemyhand,let'stakeadrive。 (所以牵着我,一起兜风去吧) …… iwantyou,ridingshotguniknew, whenigotoneright。 (我想让你坐在副驾驶, 我知道你是命中注定) 他能听懂。 遗朱的歌完了,把麦克风放回原地准备下台的时候,发觉现在连台阶上都坐满了人,只能选择从一米高的台上翻下来。 他底盘很稳,还挺会挑地方,落点正对着陆朝野站的位置,一跃而下后被风摇乱的碎发刚好拂到眼前。 陆朝野下意识地往后避让,眼睛没和遗朱对上,又抬起手搭到他的肩膀上怕他稳不住身形。 整个过程他们没有过密的身体接触。 旁边有人专程给遗朱买了水,是个穿着前卫的黄毛,旁边带了个漂亮女生,身后零零碎碎领了一群人,他把水递过来的时候用命令的语气道:“歪,那个谁,今天我女朋友生日,她说你唱的好听,再给我来一首。” 这邀请并不诚挚,反而带着普信男对自己伴侣夸赞过的事物的天然鄙夷,甚至有点瞧不起的意思。 刚才神思不属的陆朝野,注意力在顷刻间回笼,紧紧盯着面前的遗朱,等他怎么回应。 “谢谢你的水,后边点的歌不少,我不想排号。”已经喝了两杯饮料的遗朱,开口婉拒道。 “我后边有一首歌,切了把位置让给你。”面前领头的黄毛立刻道。 他说完这话旁边几个人还开始起哄,嘈嘈切切地扰得遗朱不耐烦。 结果黄毛得寸进尺:“别给脸不要脸,实在不行开个价。” 遗朱眼神有些轻慢,扫视了黄毛身上满印的logo,故意激他:“你能给得起几个钱啊?” 点歌厅里的氛围一夕之间安静了不少。 陆朝野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早就想把黄毛一拳头抡死,但奈何遗朱的手从一开始就攀上他,死捉着他的手不放。 遗朱可没这么清高,从他开始蹭饭以后就知道钱难挣屎难吃六个字怎么写了,他打着算盘准备钓条大鱼。 黄毛开始嗷嗷叫:“老子给你掏一万一首,唱不唱?” 遗朱:“这么点钱打发要饭的呢?” 虽然他本来就是要饭的。 黄毛:“两万。” 出来玩还要受这种羞辱。 遗朱的眼睛登时亮了,他张嘴拐弯,能屈能伸,来了句炸裂的:“哥,我最多能唱几首?” 这一句话给黄毛哥整得下不来台。 黄毛哥:…… 陆朝野:…… 在点歌厅众目睽睽之下,遗朱和黄毛哥的要约和承诺完美履行。 听完了全程的陆朝野,不得不说遗朱是个商业奇才。 遗朱和黄毛哥商量完,立马翻身上台拿着麦克风就是一顿嗨,光《回娘家》唱了两三遍,还连带着唱了一首《失恋阵线联盟》。 临到十点的时候,遗朱这把嗓子依旧明亮清爽,一点要歇的迹象也没有。 这么喜庆的歌,他快给黄毛哥唱哭了。 遗朱最后还给黄毛哥打了个九八折,加了微信后才知道黄毛哥叫钱岱。 “太对味儿了。”遗朱感叹道,无视钱岱发绿的脸色。 钱岱把钱打过去的时候头晕目眩,手都在抖。 遗朱上来又添了一刀:“岱哥,岱哥,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你跟你对象绝对喜结连理永结同心。以后家里人办事叫我去哈,我白事红事都能唱。” 钱岱疯狂摆手,上半身一撅柔弱无骨地往下仰倒。 可给遗朱迅捷坏了,连忙搀着钱岱招呼人,点歌厅登时乱成一锅粥。 陆朝野: 6978ae.lol。m.6978ae.lol 第9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9 陆朝野和遗朱到车上的时候临近半夜,批发长廊的店关了大半,路上的灯光歇了不少。 遗朱在副驾驶座上玩咕卡,他买了一堆闪粉、胶布和小装饰品,准备回来装饰小卡在自己的账号底下抽奖用。 他顺带把自己刚才拍的自拍洗出来了两张,刚好印的是小卡的尺寸,娴熟地装完了卡套,在陆朝野找到加油站让车歇火后,硬塞给陆朝野。 “拿着拿着。” “家里不缺辟邪的。”陆朝野瞥了一眼被他装饰的花里胡哨的小卡,推拒道。 遗朱的自拍上套了件新买的马甲,三副墨镜一副卡在刘海后,一副挂在马甲胸前的口袋上,一副拎在手里。 他嫌晚间风凉,吃完饭就去买了件银灰色蓝边的套头马甲,吊牌还是陆朝野给他摘的。 小卡上被他贴了一堆魔法棒和钻石贴纸,在加油站的灯光底下闪得人眼疼。 “拿着拿着别客气。”遗朱跟过年塞红包似的,往陆朝野松开了方向盘的手机递,忒不客气地说,“搁以前我肯定撂了也不给你,等我以后天降紫微星,全世界都羡慕你有这张未公开。” “真是多不要脸的人都有。”陆朝野没忍住笑道,“搁以前我捡到了都得踩两脚。” “刚才你给我录视频了吗?” “没有。”陆朝野撒起谎来眼都不眨。 “我去我刚才多帅啊,我太满意这场个人演唱会了。” 感慨完旋即想到什么,遗朱掏出手机开始摆弄。 听见他没了动静,陆朝野问道:“又鼓捣什么呢?” 遗朱把手机举起来,陆朝野看见了订单界面: 没舍得买童话镇门票的遗朱,这会儿订了个童话镇景区内五千元多一晚的豪华大床房。 狗看了都摇头。 遗朱看他表情无语,解释道:“说了带你看十二点的烟花幕,现在还跑去天阔大桥显得我多没品。” 这话说的像小嘴抹了蜜,不过陆朝野敢笃定这货要是真想看,没有刚才钱岱那一出,半夜十二点生拉硬拽着他去天阔大桥不是没可能。 他这么想着,也就顺嘴说了出来。 “哦,那要是刚才没给人家唱红事呢?” 遗朱脑子转得很快:“说了一起看十二点的烟花幕,半夜让我站天阔大桥吹冷风你得多没品啊?” 陆朝野:……合着我是钱袋的备胎。 华胥酒店出了名的贵,因为采用了洗护香氛全员奢侈品的配备,还依着童话镇建起了小林苑,平时旺季的价格能达到八千以上。 遗朱订酒店订的突然但幸运,入住的时候和陆朝野用的是电子身份证,还正好订下了最后一间房。 除了是个大床房。 房间的落地窗外还有观景长廊,进深约莫十来米,雕花的扶栏尾端还有架秋千。 遗朱洗漱完,自顾自地倚在上边玩手机,回复着账号上99+的留言,等着一月一度的烟花。 临到还剩五分钟的时候,遗朱掀开帘子往屋内去,催促了一声:“你能不能快点洗,我要拍照,没法录像了。” 淋浴间的花洒声霎时间歇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陆朝野的声音。 ——“你过来。” 卫生间虽然是干湿分离的,但淋浴间的透明玻璃可以一眼望到底。 遗朱在门前一阵踟蹰:“不好吧?” ……他俩还没到可以坦诚相待的那个地步吧。 结果卫生间的门开了一道缝隙,陆朝野赤着上身探了出来,额发和眼睫都是湿漉漉的。 遗朱一眼就捉见他身上练出来的肌肉——轮廓很漂亮,肌理显出来薄薄一层,匀称又恰到好处。 “过来拿手机。” 陆朝野叫他,把手机递过去的时候已经解锁了,洗澡的时候选的歌单还在唱,应该是没来得及关。 ——音乐都没关。 遗朱把手背上沾的两滴水还给陆朝野,随手蹭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接了手机急着走,没听见身后青年的轻笑。 华胥酒店是管家式服务,陆朝野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早上穿的白色打底衫和牛仔裤已经洗净烘干也熨烫完毕了。 他吹了头发换上衣服往阳台长廊去,童话镇的烟花幕已经开始了。 遗朱背朝着他,一双手举两个手机来回忙活。 目光所及之地,分辨不出星辰和烟花,线条交织出一张大网,要把如潭天幕上的月亮都捞下来。 好像在北纬四十度的地方,也因为太阳磁暴擦出了极光。 在这样好的距离被烟花罩着,饶是看腻了的陆朝野也是头一遭。 遗朱忘了在批发长廊买自拍杆,举手机举得胳膊发酸,感觉身边多了个人的时候,停止录制把手机递了回去:“传我一下吧,还有照片。” 陆朝野依言照做,遗朱顺便编辑了朋友圈发出去。 没过两分钟,底下有了条评论,是徐婧泽发的。 遗朱和徐婧泽处的还不错,姜莳柏个老东西不忠,他没必要怪到徐婧泽头上。遗朱一穿过来就告诉了徐婧泽自己认清了真实性取向,酷儿属性大爆发。 女主这么善解人意,一下就懂了。 徐婧泽:哥?你也去童话镇了? “也”? 遗朱皱起眉头思索。 眼前的烟花成阵,没有一点颓势,轰鸣起来谁也别想睡着。 这么喜庆的景象被遗朱一句话捅了个口子,他说:“我们以前打过几架啊?” “两架。”陆朝野不假思索。 “记忆犹新啊你,脱口而出。”遗朱嘲了一声,“不过估计以后没机会打了。” “你现在想练也行。” “没有。我就是想大一的时候,你能因为婧泽空出时间来跟我打架也挺不容易的。” “因为那会儿你太见了。”陆朝野锐评。 这句话遗朱没续上,他的沉默在这次谈话里尤为突出,陆朝野侧过脸看着他。 遗朱打算把两人矛盾的根源摆到面前。 他尽量用最轻的语气来说这句话,其实从这段时间一顺溜的相处探下来,他多少摸清了陆朝野的脾性——他不会对看不上的任何事物和人浪费时间。 遗朱轻轻问道:“我的意思是,你很喜欢婧泽吧?”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0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10 这个问题在陆朝野预料之中。 不过他清楚地察觉到,在听遗朱问出来时,自己的第一反应是回避,于是避重就轻地说:“高二。那会儿刚分科,她理综不好,老是问我题,现在没什么交集的必要。” 没什么交集的必要,不等于没有交集。 这已经很明确了。 遗朱没有窥探人家隐私的兴趣,但徐婧泽嘴里那个“也去童话镇”的人,很可能就是陆朝野。 但是陆朝野并没有发朋友圈,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陆朝野私信把图片发给了徐婧泽。 ……都说了直男哪有这么容易被攻略。 开始重审洞拐说的“攻略”,遗朱决定点到为止,等陆朝野以后没有打断他一条腿的可能,就约等于攻略完毕。 况且陆朝野不至于残暴到连朋友都下死手吧? 遗朱没有刨根问底的耐心,也是不想把氛围闹僵,笑着抬高声调,嘲笑陆朝野:“呦,小陆同学还是学霸啊?这都没追到。” “追你妹啊追。”陆朝野笑话他。 关于明恋对象突然同父异母这件事,那是原主的情愫,和遗朱没有关系。 所以这话落在遗朱耳朵里就是:你看看!他果然想追我妹! “无所谓。我很容易喜欢别人的。”遗朱耸肩。 “姜少爷真豁达啊。” “但到现在我还没遇见过很喜欢的人,我都想好了,要是真碰见了,管球老姜头同不同意,我到了年纪就把证给扯了。”遗朱倚在秋千椅靠上,也是为了让陆朝野放心自己不会对女主图谋不轨,释然道,“感觉很快就会有了。” 这句话陆朝野深有体会。 遗朱这样的性格,追人不会难。他花钱虽说不到如流水的地步,但向来随心所欲,尤其是他很会取悦自己,也很会调动一切资源来调剂关系。 比如遗朱对他。 “没准你正缘就是刚才那个女生,你怎么没给人家联系方式?”陆朝野习惯性地反唇相讥。 遗朱没搭话,解锁手机自顾自玩去了,发现陆朝野传给他的照片和视频里没有合照,但明显有一张比着其他的是拉了倍镜拍的。 “你怎么没把照片传完?不会没拍吧?”遗朱故意挑刺。 “你良心被狗吃了?”放了一天人体相机的陆朝野不甘示弱地回怼,把手机递到遗朱跟前。 陆朝野的手机相册就是默认的文件夹,现在camera那一栏,整屏都是遗朱。 陆大少爷估计这辈子头一回拍了这么多人像。 遗朱拿着他的手机翻来覆去地找,笑着说了一句:“我合照被你吃了?” 他话音刚落,又转手打开了位置靠前色调微暗的视频,唱歌的人声和旁边的私语声阵阵不歇。 这个视频,陆朝野没有传给他。 烟花轰鸣的声音停下来,四下岑寂,遗朱的声音像破开了手机这个四方盒,往夜色中流溢。 遗朱没多想,故意操了把很犯贱的调子,笑道:“呀,这是谁在你手机里唱歌啊?” 陆朝野面不改色,反手把手机抢回来,垂眼关上静音—— “小狗在叫。” 运动会的校赛是在五月进行,离选拔赛结束的时间还剩下二十多天的时间。 音乐学院在选拔赛里老早就被踢出了局,连知识产权院的尾巴都没摸着,被卡死在了胜负榜倒数的位置,连个复活的机会都没有。 许聚豪是篮球校队的成员,但校队这回不打院赛的学生和体育院的学生这回只参与组织,所以他也经常过来看选拔赛。 而且几乎每次碰上知识产权院的比赛,都能碰见遗朱。 一开始没品出来味儿的许聚豪,以为遗朱是上次跟知识产权院打训练赛被陆朝野羞辱了,所以一次不落地来看选拔赛,想等着看知产院哪天被淘汰。 遗朱每次都会站在知产院的席位后方,许聚豪想:真损!让敌人看到自己生理性反胃,干扰他的状态! 遗朱每次都会给陆朝野撂毛巾,许聚豪想:真强!把毛巾扔到敌人脸上狠狠羞辱他!让他无力反击! 遗朱每次散场还会跟陆朝野勾肩搭背,许聚豪想:真执着!让敌人今天就算赢了比赛也开心不起来!让他无能狂怒! 许聚豪总结:我姜哥肯定指着他们淘汰再大嘲一顿,真是杀人诛心! 结果到了知产院和商学院的比赛,足足看了五场比赛的许聚豪才发现不对劲—— 我姜哥好像背着我跟陆朝野好上了? 遗朱坐的不是观众席,而是知产院旁边的取水区,几乎都是知产院自己的人,跟亲友团没两样。 知产院的选拔赛他每次都会来,还都是硬往上凑的,小陆同学还没主动邀请过他。 但看比赛这事,他一次也没上过心,只是坐着喝完水上厕所,一直喝水一直上厕所。 因为陆朝野有主角光环,赢下比赛尽管有高光场面,但几乎没有悬念。 唯一一场有突发事件的,还是在知产院在胜场榜上已经确定进正赛以后。 知产院的赛程排得更靠前,从一开始就霸占了榜单第一的位置,最后一场是和商学院打。 按照榜单,商学院只要赢下这一大场,就锁定了进正赛的名额,但要是赢不下来,就要和同胜场的其他院打个你死我活。 所以这场比赛对知产院而言是情商局,对商院来说是生死局。 陆朝野没情商的。 遗朱眼睁睁看着他无负担冲锋,越往后越亢奋。 几个商院的人围剿他,困得陆朝野没法脱身,还有专门碰瓷的。 交锋来回几程,到比分收尾的时候,场面终于爆发了。 商院的前锋撞到陆朝野后自己侧倒,商院一堆人群情激愤上去想拽陆朝野。 遗朱听得零零碎碎,只知道商院的队长,那个小麦皮丹凤眼的程康还在输出。 嗷嗷嗷吵个没完。 陆朝野立在一旁镇静又淡漠,也不和他争执。 遗朱心想,陆朝野这小王八蛋嘴贱的要命,这会儿在场上一个字都没反驳,真不得给他憋死? 听了半天,遗朱先忍不了了,从取水区两步跨上观众席,还把裁判的扩音器顺走了。 “输不起就输不起,逞个蛋的牛逼,商学院几个男的有把硬骨头就大大方方认输,咱们谁都没异议,别伙着当软蛋货搁那玩犯规擦边,不知道的还以为黑恶势力进校园了,今儿个我瞪俩大眼看的清清楚楚,谁来也不好使。” 他这一段话不光速度快,咬字还清晰,一时间响彻了整个篮球馆。 场面登时失控起来,在观众席的同学的议论又掀起来一顿热潮。 陆朝野看着站在观众席上戴着发带的遗朱,四目相对之间,遗朱有闲暇还对着他挑眉。 “你叫什么叫?你给我闭嘴!!!”程康指着声音来源嚎叫。 “你给我听好了我叫姜遗朱。” 遗朱这话说的堂堂正正,从观众席上跃下来,程康恼羞成怒三步作两步跑过去,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 遗朱顺手把扩音器搁在了一旁,轻声威胁道:“衬衫是gain的首席设计师给我量身定制的,一颗扣子按万算,你再拽我们就上法庭。” 话音刚落,程康明显有撤手的意思。 在程康朝遗朱去的时候,陆朝野就紧随其后,看他拽上遗朱不丢手,刚才镇定自若的陆朝野势如疾风,一脚把他踹到了地上。 遗朱被程康倒下的劲儿扯得踉跄了一小步,衬衫扣子也顺着程康倒下的方位,蹦开了三颗。 顺带着胸膛也敞出来一片。 一脚散财六位数的陆朝野:? 赶紧翻身起来捡扣子的程康:…… 跟程康一块趴地上捡扣子的遗朱:…… 被抓马到的群众:亏贼……安波里波波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1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11 比赛虽然被搅这么一通,但还是正常收了尾,知产院比分遥遥领先,赢的没什么悬念。 篮球馆在滨大的中轴线上,遗朱住的宿舍约莫要再走个一公里才能到,但是陆朝野宿舍就在附近。 所以陆朝野一下赛场,球衣还没换下来,领着衣襟大张的遗朱就往自己宿舍去了。 他眼神撞上程康的时候还丢了个眼刀。 程康:? 旁边的遗朱伸手,和刚才帮他捡扣子的程康摆了两下子。 程康:???我刚才拽的到底是谁。 陆朝野的宿舍遗朱来过一趟,他这一届的法学生跟硕士生一样的待遇,住的地方是左衣柜右衣架外阳台,宽敞又明净。 “你室友没在吗?”遗朱没敢乱动,问道。 “他对象住在校外,他经常过去,不怎么回来。”陆朝野应声,给遗朱拉了个椅子坐,问道,“程康没碰着你吧?” 遗朱装模作样地坐那感慨:“哎呦巨疼,网页设计不能写了,乒乓球也不能打了。” 还能开玩笑就是没什么毛病。 “哪疼?”陆朝野从上到下审视他,不咸不淡地问。 “哪哪都疼哪哪都疼。”遗朱弓腰驼背地热演。 不同于上次专程带他去拍个片子,陆朝野蹙着眉头靠近,说了句: “来我看看还有几天好活。” 这句话跟“来我练练”没什么区别,遗朱登时坐直了身体,把扣子从前胸口袋里掏出来单手捧着,转移话题道:“我可稀罕这件衣服了。” “我再给你买一件。如果这件不会再有,那就重新再定一件。” “我就要这件,你给我缀上,还得给我洗好。” 当初遗朱的耳机掉在更衣室,说的也是跟这差不多的话,没意外的话,现在的陆朝野会笑着骂他“别给脸不要脸”。 但陆朝野是个未知参数。 他这会儿的反应是垂着眼,把枕在遗朱手掌上的镂空扣拾起来,揪着遗朱的衣襟端详。 陆朝野躬身下来凑得很近,呼吸都似有若无地拂在遗朱颈下周遭。 这姿势像遗朱被他欺在桌子前似的,遗朱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往后避,倒换来陆朝野不咸不淡的一句—— “躲什么?” 遗朱却想:他不会真想做针线活吧? 这件衬衫的扣子修复,明显不是针线活这么简单,因为扣孔不是开裁出来的,是用五金件缀上的。每个扣子也是连着五金件和不同的扣孔契合。 ——我是有点不要脸了。 遗朱严肃反省了自己,顺着被扯掉的扣子往下解,解到将近腰腹的位置时,陆朝野旋即立起上身,把扣子放在了桌面上。 宽松版型的衬衫,扣子都解开也没到袒胸露腹的程度,遗朱没觉得有什么不雅,叫了他一声:“你没眼色啊?愣着干什么?一会儿让我光着膀子?” 陆朝野识趣,从旁边衣架上取下来一件和天气合宜的卫衣,递给了遗朱,说道。 “顺便去洗个澡,想上厕所去外边的大卫生间,我和室友约好了不用寝室里的。” 纯黑净版的卫衣表面真看不出什么名堂,但遗朱的第一反应就是扯着衣角掀开,直奔水洗标而去。 大剌剌的手洗标呈现在眼前,遗朱回绝:“你怎么给我个handwash?不要这个。” “还挑上了?”陆朝野随手拉了个椅子坐在遗朱旁边,问道。 “我还得亲手给你洗?” 别说是在这个世界,在遗朱的人生轨迹里,他从小到大除了自己的贴身衣物,其他都是能机洗则机洗,不给自己找多一点麻烦。 “那你送去干洗。”陆朝野语气平淡地给他支招,话说的特别理所当然。 遗朱现在根本没活钱,他自从上回看烟花奢侈了一把后,要么把钱存成了死期,要么就拿钱去买了基金和股票,最多只留了点饭钱应急。 陆家可不是吃素的,整天不拾闲地挣钱可不得给孩子穿好的吃好的。 干洗奢侈品的价格,是普通衣物的三到五倍。如果手洗,万一他给陆朝野洗坏了,一件衣服都得倒赔个成千上万。 “……我没钱了。”遗朱实话实说,又加了一句,“这么着吧,你给我洗坏了我也不追究。” 此话一出,陆朝野倒是没问他上回唱红事的钱败哪了,只是垂手捉住遗朱的衬衫,把衣角掀起来。 一截劲瘦的腰被露出来后,他又拽上那一串水洗标不撒手,掀了几张终于找对了地方。 有个呲牙咧嘴的手洗标。 “哦,是吗?呵呵。我有点小钱。”陆朝野笑道。 ——你的衣服我能送去干洗哦。 遗朱:…… 遗朱见状,提着衣架要把卫衣挂回去,心里想着穿不起,干脆洗完澡忍一下还穿衬衫回寝室就行了。 陆朝野看着他那憋屈样觉得好玩,抓着他往回挂衣服的手说:“我装阔呢。” 这话的意思是真心换真心他也给自己手洗。 遗朱很满意——这就对喽。 这会已经过了晌午头,两三点的时候太阳仍旧趋着光往窗户里跑,陆朝野的宿舍是朝阳的位置,这会儿半截空间都亮堂堂的。 遗朱从洗浴间出来,底下穿的是陆朝野的六分工装短裤。 刚才拎着洗护小样的陆朝野,跑到公寓楼公用隔间洗去了,这会儿换了身衣服正拿着吹风机吹头发,一听到开门就循声望了过去。 遗朱很瘦削,但骨架不小,黑色净版的宽松卫衣穿在他身上撑得起来,下身的六分裤穿在他身上像五分。 但是他抬腿屈膝往前迈步的时候,因为体毛管理到位肤色又白,遗朱膝盖和小腿处的淤青和紫痕,显得有些骇人。 察觉陆朝野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腿上,遗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下意识绷直了腿挪开,特意遮住了一点痕迹。 遗朱仿若无事地用毛巾揉擦着头发。 结果下一秒,陆朝野走了过来,躬身蹲下后扶上遗朱的膝盖,把他的腿掰到自己跟前。 遗朱撇着不让碰,但没拗过他。 成片的淤青和紫痕展露无遗,好像正被面前的人用视线描摹。 陆朝野问:“你腿上怎么回事?” 这是遗朱头一回见陆朝野这么着调,语气还慑人。 但是遗朱不着调,干脆大方给他看:“易留痕体质,从小到大都这样。” 一开始两人篮球场争端的时候,陆朝野给他买药后扫见过遗朱腿上的伤,到现在已经得有半个月还久,期间遗朱也没再去打过篮球,反而又添了不少新伤。 陆朝野没撒手,抬眼盯着他:“嘴里没一句实话。” “我每天晚上都会去练舞,为了练习只睡三四个小时,”见瞒不住了,遗朱把自己未来的计划和盘托出,“以后我是要去当一名练习生的。” 关于这些,陆朝野其实早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因为遗朱的兴趣取向很简单,他既要新潮又要漂亮,姜家那套陈腐的制度捆缚不住他,挣脱出规行矩步,他是绝对要大放异彩的。 “说错了吧。”陆朝野轻笑道。 遗朱垂眼和他对视,总觉着他没憋好水,却又被此刻的陆朝野勾住了思绪。 这货不会也瞧不起他吧? 陆朝野抬着头,视线一点也没避让,说话的调子还是跟平常一样欠揍,唯独内容让人格外受用。 “不是六代第一ace吗?”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2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12 陆朝野抬着头,视线一点也没避让,说话的调子还是跟平常一样欠揍,唯独内容让人格外受用。 “不是六代第一ace吗?” 这是看烟花那天,遗朱在自己的小卡卡背上写的内容,他写的随意,但没想到陆朝野会看,而且他好像还看明白了。 不过遗朱最没想到的是,这世界头一个得知并理解他志向的,是面前这个后来把他腿打折的。 但这种受人肯定的情绪价值没人不喜欢,遗朱弓下腰,双手捧着陆朝野的脑袋晃,交代道:“以后记得当我接生粉。” 刚吹干的头发没什么型,平时拽得要命的撇嘴王八被晃成了个乱毛龟,遗朱愣是把陆朝野看顺眼了。 “你不涂药吗?”顶着鸡窝的陆朝野也不生气,问道。 “我涂了。”遗朱张嘴就来。 陆朝野没理他,瞥他一眼开始拉医药箱,拣出来合适的药膏,蹲在地上给他涂,力度不轻不重。 遗朱的两条腿光洁又匀净,眼睫扇动的时候额前还有水珠往下滚,把短裤洇湿了大片。 “别涂了,我自己来。”遗朱轻轻踢了他一脚,足弓抵在他的膝盖上,湿漉漉的碎发还在往下滴水。 “味儿不好闻。”陆朝野没抬头。 遗朱立马改口:“那你快点,我快困晕了。” “吃了饭再睡。”陆朝野说完,就站起来想去买饭。 遗朱一把捞住他的袖子,他就回过头来。 “你要去买什么?”遗朱问。 陆朝野想了想:“肠粉。” “我不吃,我晚上想吃海底捞。” “随便你。”陆朝野闻言,开始找吹风机,“那吹了头发再睡。” “你们这宿舍里让用大功率电器吗?” “我明知故犯。”陆朝野语气平淡。 这么一个自律又自制的人却不守成规,还挺新奇,不过遗朱不打算再逗留,说道:“我要睡觉,困得要死了。” 话说完,他站起身来,预备往门口走。 陆朝野上来就摁着他的头:“会把我枕头沾湿。” 遗朱:?谁说要在你这睡了。 但对于一个纯懒蛋而言,能少走两步就少走两步,况且宿舍还那么远。 所以遗朱听见他这么一说,立马重新坐回座位上,也没有要接过吹风机的意思,掏出来手机玩。 遗朱的头发本来就不长,这会儿还没晾干的地方估计只有里层,索性温驯地接受陆大少爷的服务。 拨楞头发的动作没持续几分钟,遗朱先撇过头,站起身来就不要脸地往陆朝野床上摸,坐在床边脱鞋的时候,还多此一举地问了一句。 “你不困?” 陆朝野坐在桌前,把砖头似的书掏出来,回道:“不是要困死了?想让你多活会儿。” 和上次打乒乓球不同,这是遗朱第一次彻底显露出如此疲倦的姿态,漂亮得像只敛起羽翼的归巢倦鸟,神情颓然又明净。 陆朝野心神不宁。 想起来方才他那股疯劲,又心中骤动。 遗朱卧在陆朝野的床上睡到了六点,才缓缓醒过神,不过他躺在床上没动作,第一时间是把带上床放在枕边的手机解锁,开始查阅信息。 原主人脉很广,但有效信息不多,所以遗朱几乎不用怎么费神就能浏览完。 但是最终注意力,停驻在了许聚豪给他发的链接上。 许聚豪:【姜哥,超话热帖了。】 遗朱措手点进了链接,今天上午在篮球馆他、程康还有陆朝野的纷争映入眼帘。 估计是前排的观众录的,视频像素还算清晰,脸部明显做了模糊处理,不过大幅度的动作能看清。 热评1: 蓝球衣突然踹黄球衣好笑程度1% 黄球衣被踹翻把花衬衫衣服扯烂了好笑程度100% 黄球衣和花衬衫第一时间趴地上捡扣子好笑程度% 蓝球衣是陆朝野,黄球衣是程康,花衬衫是遗朱。 叠楼里有个路人评论:如果这衬衫是真货,上边就是定制的无烧蓝宝扣……一件下来能买辆豪车,假货不知道。 有围观的吃瓜群众用掉的那三颗扣子玩梗回复:3扣,笑不出来了。 gain有首席设计师专属款,和高级定制还存在区别,大概需要消费成全国前十的vic才有机会获得,而且还是邀请制。 承揽作品完成后,如果经过了客户允许,gain每个季度会公开定制的设计款,去年公开的作品集里就有遗朱这件衣服,还写了遗朱的名字。 许聚豪把评论区那张截图发了过来:【姜哥,你衬衫估计要被打版了,我去找小主持人把帖子删了吧。】 姜家把原主养得目中无人可不是光嘴上逞能,都是真金白银硬砸出来,原主衣服上的一颗扣子,有时候就能是其他家富二代的一件衣服。 姜家还真的是……骄奢淫逸。 但对于遗朱而言,他知道这件花衬大概率不会便宜,但没想到溢价这么高,对他而言这就是件衣服,还是件质量不怎么好的衣服。 遗朱回了一句:【没事,以后不穿了。】 #一句话豪掷不知道几位数 许聚豪:? 遗朱把手机调离了这个页面,凝神盘算着。 ——穿是不会穿了,因为如果需要完美修复这件衣服,大概率要邮回f国总部,他不想一来一回地找麻烦。 但他可以找机会卖掉。 还没耍十分钟,床帘外就传来了陆朝野的声音:“醒了?” 陆朝野的床帘营造的领地感很好,即便外边是艳阳高照天,床上也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黢黑氛围。 “嗯。你困不困?”遗朱应声。 “还好。” “你来躺一会儿吧。” 虽然陆朝野的声音听着没困乏的意思,但遗朱觉着霸着人家床都两三个小时了也不好,随即坐起来拉开床帘,探头出去的时候刚好和走过来的陆朝野对上视线。 结果,陆朝野无意似的把他的鞋往外边踢了几寸远,然后把床头的灯打开,弓下腰跟检查一样,看他眼底下的浅淡青色消没消。 或许是因为遗朱白天大补的缘故,这会儿已经倦意已然淡了不少,脸色也清润起来。 不过陆朝野依旧追问:“你昨天是不是又没好好睡觉?” “没事,刚看见宁薇的网页布局做好了,我起来把自己那页写了。” 遗朱避而不谈,伸着腿要够鞋,结果陆朝野拦着他的腰往床里带。 “再躺会儿。” 一个月减重了十几斤的遗朱,跟个小鸡仔一样屁轻,只能由着陆朝野翻身上来,堵住了他往下去的路。 遗朱想:……不是兄弟,这是有多怕我卷作业啊?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3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13 两人寝宿舍还是一米二宽的床,容纳两个一米八多的成年男性,多少有些挤。 遗朱本来以为,自己躺在里边位置会被挤成肉馅。 结果,陆朝野越过他头顶摁灭了床头灯后——是朝着他侧身睡的。 没了困意的遗朱自然不会再阖上眼,他重新拾起来手机回许聚豪信息。 手机荧屏的光映在脸上,陆朝野朝向他的时候,能看见遗朱嘴角上翘,撩架的话梗在嘴边。 ……笑这么开心真让人心烦。 于是陆朝野换了个措辞问道:“你在笑什么?” “聊天。”遗朱撩起眼皮看旁边的人一眼,打算换个边背朝他。 结果旁边的人明显不悦,上手扳着遗朱的肩头,不让他动。 “我没长嘴吗?” 遗朱没忍住:“好好的帅哥长了张嘴。” 这话好像让陆朝野很受用:“那你和我自言自语,我一句话都不回。” ……不是,他有病吧? 挨到晚上八点的时候两人才从床上下来,遗朱穿好了鞋坐一边啃苹果,想起来自己明天专业课要上台pre,掏出来手机看了两眼ppt凑到书桌前问陆朝野。 “去不去自习?自习到十点海底捞有69折。” “在我这也行,去自习也行。”陆朝野闻声,转念一想,把电容笔放下后说,“想放什么屁直说吧。” 从遗朱嘴里憋出来学习的话,多少有点违和,毕竟他是宁愿跟自己玩也不愿意多看两眼书的性格。 “……我想喝你们楼下售卖机里的那个椰子水。” 公寓楼宿舍区楼里没有取水器,需要平时拎着保温瓶去楼下打水,而且每个取水器旁边还会专程摆个自动贩卖机,勾着不想跑去商业街买饮料的人消费。 遗朱在自己寝室根本不用专程取水,从中午到现在他又一滴水没喝过,那台贩卖机里的饮料花样多还新鲜,确实把他勾了。 “我去上个厕所。”陆朝野充耳不闻似的,站起来就走人。 遗朱:……有趣。 结果说是去上厕所的陆朝野,回来的时候手里握了两小瓶带椰子包装的饮料,随手递到遗朱跟前,还特意晃了晃示意他。 平时陆朝野的缺德味儿太重,遗朱看他这个好人样,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又干啥损事儿了。 看着饮料瓶里的淡黄色液体,遗朱改口:“哈哈我突然不渴了你先喝。” 陆朝野定定地看着他,跟被辜负了似的眼神看得遗朱发怵,他终于还是慢吞吞地说了实话:“……我怕你撒里头。” 陆朝野:…… — 回寝室拎上了书,遗朱顺带穿了件风衣才出门去自习室。 滨大的自习室,非考试周期间,晚上十点就会有保洁阿姨过来打扫。 遗朱在座位上坐了还没一个小时,已经来了两个拖地的阿姨了,他连带着让了两三次位置,早就潜不下心看ppt了。 倒是坐在他正前方的陆朝野状态良好。 陆朝野真的跟尊石头砌的大佛似的,风雨不动安如山地看书、翻书、划书、记笔记。 ……不敢想这个通彻法律的人以后玩起股权得多得心应手。 陆家盘根错节,资产自然分布广泛,以后的陆朝野动动手指就能撬起七八位数的变动。 在原世界线里,陆朝野从来不进陆氏的董监高玩,拿到足以一票否决重大决策的股权后,那些利益关系人都被他一点小恩小惠攥得死心塌地。 偏偏他擅权又懂掣肘,没一个人能撼动他,陆老爷子在他跟前,天大的脾气都要敛着撒。 19岁的陆朝野,如果真要玩弄权术,估计也不遑多让。 这样一个骨子里结霜的人,除了天选的女主,他跟谁都不会交付真心。 遗朱俯首趴在桌面上,研究了陆朝野以后的设定线,他有些怔神,心里全都是同人不同命。 结果这个未来的狗资本家,转过身来丢过来一张纸条,还专程垂首等着他打开看。 会意后的遗朱打开纸条,上边遒劲的一行字跟打广告似的: 海底捞69折了。 遗朱跟个墙头草似的:他人真好啊。 但想起来自己睡觉前说的话,他心里又一阵悲怆。 ——他咋连记性都比我好。 滨大旁边就有连片的商超区,基础设施完备,两人是步行去的海底捞。 喝不起贵货,遗朱在路上买了瓶低度的果酒,吃饭的时候来回斟了几杯,他嫌太甜了就推到了陆朝野跟前。 没一会儿,旁边桌的小朋友端了碟蛋糕跑过来,五六岁的孩子手不太稳,跑了两趟给遗朱和陆朝野都端了。 他们那桌是一家三口,大概已经熄了火,切好了三层的蛋糕,估计吃不完,正准备给小寿星的生日收尾。 奶里奶气的孩子嘴边的奶油渍还没擦,围在遗朱身旁,说:“哥哥,今天是我生日,请你吃蛋糕,你祝我生日快乐吧。” 遗朱给他调节了生日帽,笑着祝他生日快乐,说完还要站起身来说要给他过生日。 小孩子乐得热闹,抓着遗朱的胳膊不放。 结果陆朝野用眼神拦着他,示意不让他去丢人现眼。 遗朱要是这么听话就怪了,他最后还是跑去拿着麦克风给小孩子唱了生日歌,旁边的工作人员都没插上手,他又帮人家一家三口拍了张合照才回座位。 一回来就对上陆朝野意味深长的眼神。 遗朱:? 不过遗朱跳跃地快,立马开启了饭桌另外的话题:“我刚知道钱岱跟他爸告状了,然后他爸逮着机会凑到了老姜头跟前告我的状。” “你猜老姜头怎么说的?” 陆朝野故意装得兴致缺缺,眼都不抬,单字往外蹦:“嗯?” 遗朱急了:“你快问我你快问我。” 陆朝野这才抬头:“怎么说的?” 这话一下就遗朱话匣子打开了,他立马绘声绘色地拟态,嘟嘟嘟输出了一长串: “老姜头说‘我儿子唱的咋样?’,钱岱他爸愣那不敢吭声,憋了句好听。 “最后老姜头杵着拐杖乱戳地板,说了句‘要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他小子怎么敢才收你两万的?’。 “笑飞我了笑飞我了。” 陆朝野笑完了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上回加了微信,刚才钱岱跟我说的。” 遗朱说得很自然,但陆朝野听的却是:刚才他是在和钱岱聊天。 姜莳柏这一出破罐破摔,顺带让滨州富豪圈这个自诩上流的圈子,都知道姜家出了个“乐坛天才”。 反正遗朱不要脸,老姜头顺水推舟豁出去了。 陆朝野本以为遗朱要继续显摆,结果他很有自知之明,锐评道:“好了,这下他们都知道我们老姜家出孬种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摇头晃脑,明明十几度的果酒好像都给他醺醉了。 遗朱正在兴头上,突然瞄见陆朝野的笑意隐没在脸上。 遗朱问道:“你这什么表情?” “遗朱……哥?陆朝野?” “啊?”遗朱听见有人叫他,随即抬头,看见了穿粉白碎花刺绣卫衣的鹅蛋脸女生后,才反应过来,“婧泽也在哈。” 怪不得陆朝野变脸,遗朱恍然大悟——陆朝野上回说谈我妹! 一旁徐婧泽说道:“我们小组来聚餐的。” 确实不止徐婧泽,她旁边有一群人,特别钓眼神的是个光风霁月的、好像火锅味连他衣服都渗不进去的人。 遗朱点头应声,凭着原主的记忆跟她旁边的人打招呼:“林冽,好久不见。” 林冽,原主从小到大仰慕地要命,但始终没熟交的——老六。 “嗯。”林冽的回应很符合点头之交的基本礼貌,但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遗朱和陆朝野。 坐在自己位置上、从头到尾都没应声的陆朝野瞥见他那游弋的视线,轻嘲道:“看什么看?” 大概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但遗朱不想得罪第二个攻略对象,在桌子底下踢了陆朝野一脚,想提醒他别找事。 结果陆朝野的注意力没留给林冽,他手一低,并住了桌子底下趋过来的腿,遗朱脚踝被他夹着,挣了好几下也没重获自由。 被迫抬腿不敢动弹的遗朱:……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4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14 徐婧泽也听见了他说的话,准备赶紧溜:“哥,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一行人稀稀拉拉地离了场,遗朱另一脚追着陆朝野的鞋踩,说道:“把你那猪蹄子撒开。” 陆朝野立马松腿,偷换概念:“你怎么从桌底下给我塞猪蹄子?” 遗朱:你有点油麦了。 随后,陆朝野搁下筷子,又问了一句:“你认识旁边那个林冽?” 打探情敌消息来了这是。 遗朱按着原来的轨迹复述道:“当然了,我从小追在他屁股后边跑,张嘴就叫哥的,不过长大了联系少了而已。” 结果陆朝野定定看着他,说:“刚才怎么没叫?” “不是很亲,他不怎么爱理我。”遗朱随口说道,然后皱着眉头跟陆朝野说:“你说婧泽不会听见了吧?” 【——我们老姜家出孬种。】 要是听见了真怪尴尬的。 “不是,你懂吧,我没骂她的意思。”遗朱刚才捉见了陆朝野冷然的眼神,怕他以为自己骂女主,赶紧找补。 “我懂,你的意思是你是孬种。”陆朝野意味深长地回。 得,还是那个王八蛋味儿。 “比起这个,估计她应该更好奇我为什么能跟你坐一块吃饭不掀桌子。”遗朱换了个话题。 陆朝野抬眼,眼神和方才的意味深长如出一辙。 “她不好奇,刚才你去给人家唱生日歌的时候,她就在拐弯那桌。” 遗朱:……糙。 怪不得刚才那个眼神,装雷达了吧定位这么准。 看见旁边有做了美甲回来的人,遗朱羡慕了半响也拿着平板打算排号,结果一看排队的有十来个就放弃了。 陆朝野搭眼一瞧就品过来味儿了。 遗朱是个凝不出成见的人,他在心里给事情只撇成两类——有趣的和没趣的,不分性别、年龄或者时间空间。 做美甲也在他想尝试的行列之中。 但是遗朱放弃得很快,转脸就给自己找到了新趣,跟陆朝野说:“我们一会儿回去的时候走椿萱大道吧,从鹿仙桥过,桥旁边有条街,有对卖耙耙柑的叔叔婶婶。” 鹿仙桥延边是个夜市,有的大排档是十一二点才开始营业,不少年轻人约会或者喝酒都会往那跑,算是滨大周边最喧闹的夜景了。 陆朝野缄默,眼神落在遗朱一张一合的嘴上,其实是在等着看遗朱到底藏的什么目的。 见陆朝野没应声,遗朱继续说:“虽然绕了远路,但走河沿儿散步的时候,星星特别亮。” 话音收尾,陆朝野从里边拣出来他最有可能的目的:“你是想吃耙耙柑了吧?” 遗朱嘿嘿一笑,嘴硬:“真不是。” ——真不只是。 陆朝野垂眸,他的宿舍园区有十二点的门禁,但看着遗朱正在兴头,他没直言拒绝,只笑着摇头,任由遗朱一个劲儿地劝说、诱导。 遗朱就这么念叨了几分钟,他也不松口,最后才答应下来:“好,我们去看星星。” 结果椿萱大道上空的天幕,今夜没有星星,但月亮很合时宜。 于是就有了月光笼罩下的这一幕: 身穿卡其色净版风衣的男大学生,身上斜挎着个休闲托特,拎着塑料袋蹲在水果筐前准备拣柑子,那张清朗的脸被月色眷顾,峭拔的轮廓多添了几分恬静和平润,旁边穿黑色风衣的同伴垂眼给他指着要哪一个。 遗朱当然是那个穿黑色风衣的。 眼见老板晋叔要从水果店里出来,遗朱就开始使唤陆朝野:“你帮我挑,一会儿晋叔如果看见是我,又该左推右阻不收我钱了。” 这话说的,好像刚才不是他指哪陆朝野拣哪似的。 陆朝野也没反驳什么,蹲着开始翻自己的斜挎包,把眉线镜框的眼镜架在脸上。 他平时并不常戴眼镜。 看着他动作,遗朱突然想到,出来吃饭之前,刚才自习看书的时候陆朝野也戴了眼镜,不过那会他是背朝遗朱的,遗朱没留意几眼。 现在他俩自习用的东西,都还在陆朝野包里装着。 这会儿戴上眼镜的陆朝野,挑个耙耙柑也这么精益求精也是没谁了。 但是秉着不打击他积极性的原则,遗朱说:“好好好,有赏,有赏。” 陆朝野嘴角弯起来:“还不收你钱?人缘这么盛?你经常来?” 何止是经常来,遗朱甚至去领过鹿仙桥旁边的广场舞,这家水果店的老板晋叔跳不标准老是挨他老婆嫌弃,遗朱经常给他调动作,两口子现在还做上短视频了。 “晋叔和晋婶两口子是跑来滨城创业的,紧赶慢赶一年就挣几个钱……” “蹲下来说。”陆朝野捞着他的风衣角拽了一下,手里还在拣着耙耙柑。 遗朱是个说话不能梗半截的,听陆朝野这话是感兴趣,连忙弓下腰和他并排蹲,说道: “我练舞室就在这边,晚上休息时间经常下来逛,晋叔晋婶他俩爱跳广场舞,我一有机会就来教他俩。 “他们两口子心可齐了,没个孩子也不影响感情,我吃不起饭那段时间,他俩晚上专门多添了我一个碗,非要留我吃。 “前段时间我减重下手太狠,低血糖犯得厉害,给晋婶急得天天给我发低血糖小科普,还给我买糖。” 遗朱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原主身上那250块钱,只够他买点面包省得被饿死,随后他把可以卖的东西挂上咸鱼,虽然有不少人来问,但无疑是质疑真假的人更多,而且他太需要压缩时间来练习了,即便闭上眼睡觉,梦里不是歌词就是舞蹈动作,时间根本分不出给兼职。 陆朝野突然想到,当初在篮球场,他错身把遗朱创倒在地,遗朱脸色苍白得惊人,还执意叫他过去扶他起来。 原来不光是为了自己保留点颜面,他是真的站不起来。 在乒乓球的场地也是,遗朱流过汗后,总是歇在一旁开始往嘴里塞糖。 陆朝野本来以为纯是因为他贪嘴。 姜莳柏还是狠,好不容易养出来个金尊玉贵的孩子,是真舍得眼睁睁地饿着晾着,虽然不到不留余地的程度,但比起来老一辈里耳根子软的,他对这根独苗做的已经够绝了。 把底子都透干净的遗朱,自然是那个光脚不怕穿鞋的,他语速快但咬字很清晰,也不管陆朝野良久没应声是在想什么。 挑耙耙柑能用几分钟?陆朝野早就歇下手来看着他翕张的嘴巴,倏忽之间唤了一声: “姜遗朱。” “嗯?”放空的遗朱好像这才敛回神思。 他蹲下的姿势没个要领,直接屈膝下来和陆朝野说话,长风衣险些曳到地上。 陆朝野从头到尾听他说,又从头到尾不着痕迹地给他拢着风衣角,省得沾到了灰尘。 他话没说完,心里想的是。 姜遗朱,你好笨。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5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15 遗朱正准备追问。 但大概是他蹲得时间长了,刚吃的饭也没勒住头晕,他差点往后仰个屁股蹲,还是陆朝野拦着他的腰没让他出洋相。 但就是这么个大幅度动作,晋叔还是给遗朱捉着了,本来看见俩大高个在外边鬼鬼祟祟的,他还以为遭贼了,结果一出来看见是遗朱,就开始招呼他。 “小姜小姜,这几天咋没见你人影,你今儿个咋没来跳舞唉?前儿个不还说来吃烤串的吗?今儿个有老家的弟兄给叔送了两瓶老白干,明儿个来喝哈!” 晋叔说话的调子是普通话和方言掺着,听起来接地气又亲切,瞧见两个站起来的大高个,才问道:“这是你同学?” “是嘞叔,我大学同学。”遗朱应声。 陆朝野倒也适应良好,张口就打招呼:“晋叔,我叫小陆。” “唉好好,小姜,要不你跟小陆今儿个搁这喝一杯?”晋叔开始诚挚邀请。 “不喝了叔,我俩明天有早课,改天我来教你跳那个新舞。” “好好好,改天来,你一教比俺刷一百个痘印都管用。” 晋叔话尾巴一落,趁他没注意,遗朱举起来手机要扫门庭上贴的付款码,结果晋叔比他还迅捷,直接手掌一翻一抬给俩付款码遮住,嘴里还念叨着:“这不中这不中不能给。” 遗朱急了开始说:“咋不中咋不中!” 见这路走不通,遗朱拎着耙耙柑就往里屋走,晋叔一个位移就把门堵了个严严实实,还扭头跟屋里坐在称重器前的晋婶喊道:“老伴老伴把付款码藏起来。” “你要是不拿,我换成零钱塞你水果筐里,明儿个要是被人捡走了,我也吃个大亏。”遗朱开始劝他。 旁边的陆朝野看他俩僵持不下,跟过年送红包似的,躲在后边从斜挎包的内置钱包里翻出来零钱,按着遗朱说的偷偷塞到了筐里,然后抬起眼睛看着遗朱笑了一声。 陆朝野眉眼都舒,透过镜片传来的示意,遗朱一眼就捕捉到了,他从陆朝野手里接过来耙耙柑,然后扯着陆朝野的手就跑了。 “我走了晋叔!钱给你搁筐里了!” 他俩跑得不远,尤其是两人穿的都是长款衣服,滴溜搭拉地费劲,遗朱扯着他没跑出五十米就撒了手。 今天没有明净夜空,莹白的月弓像融在了镜子里,月晕也是朦朦胧胧。 通向滨大东门的榆树道上,四下岑寂静谧,遗朱没有开口的意思,他们两个就自然是安静的。 一向如此,遗朱的话题更多、跨度更广,他对什么都略有涉猎,所以聊得宽泛,从不会冷场。 但这会儿倒是陆朝野先引出来问句:“晋叔刚说的……跳什么舞?” 遗朱正在剥耙耙柑,他手里拎着塑料袋动作不顺溜,等调整好才应声道:“dj串烧60分钟广场舞,超炫。” 陆朝野:……潮男的世界无法理解。 “滴酒不沾?”他继续问道。 这就是晋叔说的“两瓶老白干”了。 想起来之前搁他跟前立的人设,遗朱胡言乱语:“对如你所见我就是一个表里不一的男人,别看我白天这么傻白甜,其实一到夜里我就变身成滨城最忧郁的王子,我为了找到自己的灰姑娘,天天晚上都深夜买醉,唱最深情的歌开最嗨的disco舞会……” 他说话的时候把耙耙柑剥了个光净,皮还攥在手里,打算等再走段路看能不能邂逅垃圾桶。 “不信。”陆朝野两个字打断施法,满心满眼的都是遗朱又没跟他说实话,还随手把遗朱攥的柑子皮接过来,“别攥着,一会儿手会黄。” 然后又反手把皮塞进了遗朱的风衣口袋里。 看着他如此动作的遗朱:……想把他砂了。 遗朱不情愿地撇嘴:“还真不怕我把你的嘴当厨余垃圾桶。” 闻言,陆朝野停下脚步,遗朱只怔了一瞬,面前的人就上手把他剥好的耙耙柑——连着一兜子柑子都抢走了。 遗朱:?合着把皮塞我口袋里是怕自己抢到垃圾。 陆朝野跑得并不快,或者可以说并不一直快,那也不妨碍他吊着遗朱。 遗朱搁后边紧撵慢撵了一路——也是故意不追上他。 进了滨大的大门口,陆朝野才算消停了一点,坐在路灯旁边的木质长凳上,映下的树影斑斑驳驳着显出他的身影。 “自己算算嘴里有几句实话,”陆朝野手里还拿着遗朱剥好的柑子问,“瞎话编好了吗?” 遗朱心想,怎么没人告诉他19岁的陆朝野是个傻子? 明明就是帮他拎了一路,还觉得报复他了。 遗朱垂眼:“那个破酒我戒很久了。” “怎么戒了?”陆朝野明显是想听他自己说出来。 “我那时候谁的劝都不听,只听婧泽的,她劝我不要再喝了我就停下,现在我宿舍里还躺着一瓶latache。” 这是陆朝野逼他说的。 因为遗朱不相信陆朝野在默许他靠近之后,没有主动探查过他以前的事情——如果喝酒能得奖,那原主真可谓是丰功伟绩。 原主可是包下知名酒庄里所有唐培里农开香槟塔的人,怎么可能滴酒不沾。但遗朱本身不爱酒,和晋叔也就是热情邀请后的小酌几杯。 他和原主,非常割裂。 原主从来不会下移自己的交际圈,连生活中最基础的物件都要无可挑剔,也不会跑去吃什么69折。 所以在陆朝野看来,他是转变良多,也同时看到了徐婧泽对他影响之巨——就好像是拿了把剜起腐烂根蒂的铲子,让他在一夕之间彻头彻尾地改变。 陆朝野不是觉得他对徐婧泽余情未了吧?或者是觉得他没法忘怀对自己改变巨大的人。 但遗朱就是遗朱,他只遵从自我意志而改变。 “你喜欢一个人的表现这么好?”陆朝野平淡地问道,“现在还很听?” ……送命题。 他要是说听,陆朝野估计跟吃了陈酿醋似的。他要是说不听,陆朝野肯定怕他对徐婧泽不好。 遗朱保持沉默。 其实他没听懂,陆朝野问的是——你喜欢一个人就会听他的话,那现在也是这样吗? 缄默不语的遗朱,不知道触犯了陆朝野哪个逆鳞,陆朝野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连道别都未道别。 他们俩的宿舍一南一北,离得很远,现在本来就是要分道的,但是遗朱知道他有门禁,过了点公寓楼下的智能门就不能开了。 遗朱上手捞着他的胳膊,又往下移了一些,问道:“你十二点有门禁,跑哪去啊?” 陆朝野的第一反应是——这是邀请。 除此之外,灰姑娘也是十二点的门禁。 跟刚才遗朱拽着他跑的时候不同,那会儿拉的是手腕。 其实现在准确而言也不是牵手,而是遗朱小心翼翼地扯住了他的后三指,大拇指悬停在手背之上,只要他稍微上抬,遗朱就能摩挲到他的手背。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遗朱正在以一种讨巧的方式安抚他。 陆朝野情绪折转得很快,轻笑一声玩他的梗:“忧郁王子今天没买醉也没变身啊。” 潜台词是——这么容易就找到灰姑娘了是吗? 知道陆朝野这是卸脾气了,遗朱挑眉热演:“45脚码的仙度瑞拉小姐,找到你了!” 东门的夜灯昏昏暗暗,照出来遗朱喜上眉梢,陆朝野不想扫兴,他喉结攒动:“走吧。” 遗朱歪着头看他变脸,嬉皮笑脸道:“请你喝一杯。” 星星不亮,但月晕很浓。 陆朝野和遗朱并肩而行,没空思索遗朱刚才保持缄默所蕴含的意味,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让他挑一首歌来唱的遗朱,还有遗朱身上的紫青淤痕。 他能看得出来——遗朱很累,但仍然不知疲倦。 水泥路上的影子被越拉越长,遗朱的步伐有意无意地踏在他影子上。 他们的风衣被迫夏的晚风吹得猎猎作响,残影铺在地上几乎要绞在一起。 以鼓噪的心跳为证。 今夜的遗朱因为仙度瑞拉而没有去跳舞。 所以他得寸进尺地想。 请你今夜,也为我睡个好觉吧。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6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16 从遗朱床上醒过来的时候,陆朝野摸着放在枕边的手机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床头柜上放着昨天晚上点的香薰,屋里现在弥留着清爽香橼味,连带着被褥和人都被腌渍入味了一样。 昨晚的遗朱洗澡后,只喝了两杯就沾枕睡了,此刻正面朝着陆朝野还没醒过来,手垫在脸下,睡相很稳当,不像醒的时候枝枝歪歪地挠人。 他近一个月减重了十几斤,锁骨显出的轮廓被睡衣领半掩着。 倏忽之间,看见面前的人眼睫扑棱棱有醒的意思,陆朝野这才撑起后先坐起身,留给遗朱一个背。 他昨晚穿的是遗朱的跨肩背心,这会儿坐在床沿,正要上手脱掉衣服,后边伸过来一只拦着他动作的手。 “昨天衣服上全是火锅味,别穿了。”声音从后边传过来,遗朱顶着一头乱毛坐起来。 陆朝野背朝遗朱,垂着眼唇角微翘,他本来也没有穿的意思。 他顺势往后瞧,正巧看见遗朱伸出来手预备揉眼睛,随即一把拉上去给他扯开。 “起来洗脸。” 遗朱:?装什么,不是我拦着你都穿火锅味衣服了。 遗朱的单人宿舍是一米五的床,还带个小阳台,他起来后的头等大事就是把隐天蔽日的窗帘拉开。 今天天朗气清,九点多的风是按阵吹的,把遗朱的睡眼都吹醒了不少。 他理着头发打算去洗脸,忽而想起来什么转手又去衣柜里扒东西,还不忘对着盥洗室门口喊了几声:“多大胸围?多大腰围?多长的腿?” 刚洗完头的陆朝野应声很快:“你没穿过的。” 遗朱:…… 原主确实有不少新衣服,吊牌都没剪,但是看陆朝野那个讲究样,估计不愿意直接贴身穿。 姜大少爷出了名的钟爱花红柳绿,恨不得穿一个色谱在身上,然后立刻融入泰兰德度假村,而且原主买起衣服来像批发,现在的遗朱根本挥霍不起几万几十万来买上衣裤子,都是捡原主没穿完的穿。 遗朱本人也喜欢花色衬衫,但是浑身上下全都花就不礼貌了,幸好原主没有丧心病狂到所有的裤子都买成花色,还给人留了点喘息空间。 所以他给陆朝野拿的衣服,是衣柜里最素的那一挂。 陆朝野吹完头发出来的时候,遗朱已经穿好了高帮帆布鞋,还顺带把护肤用品都给他摆到位。 看见他出来,遗朱特意从鞋架旁边的凳子上站起来,专程给他摆了个“请”的手势。 遗朱是个叛逆的,他专门给陆朝野的找了件自己穿过的棉质长袖当内衬,给陆朝野卫衣选的是新绿色净版无帽的,下装拿了件吊牌还没摘的鸳鸯色深浅蓝牛仔裤。 牛仔裤上局部的刺绣和钉珠,给平时只走cleanfit风的陆朝野一点小小的重工震撼,等再看见遗朱的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完全体。 遗朱自己穿的是小腿位置做大破洞的阔腿裤,身上的外穿背心是酒红拼黑的美式复古花色,脖颈上叠戴的皮穿链黑金细choker和手腕上戴的两圈手链是同一系列,头上还卡着一副酒红椭圆框的墨镜。 典型的妈见打穿搭,饶是自以为看惯了的陆朝野也得多扫两眼。 毋庸置疑,遗朱如描如削的身形端得起缭乱极繁的风格,他手臂的线条很漂亮,均匀有力量感又不至于过分瘦削。 遗朱这会儿正对着全身镜整理背心,掖进裤腰里一角又扯出来。 没听见身旁的动静,遗朱问了一句:“你发什么愣?你不是十点有课?还不回去拿书?” 现在都九点四十了。 话一说完,遗朱比他还急,开始往脸上和脖子上大面积地盖防晒霜,连外套都是从衣架上扯下来的。 陆朝野眉心一跳,有个隐约但又不确定的猜想,问道。 “你急什么?”不会要跟他一起上课吧? 遗朱从门前的柜子里拿出来口罩:“有点事去办一下。” 陆朝野看他那个匆忙样:“哦。” 遗朱想起来昨天那个别扭氛围,补充道:“实话,没骗你。” ——但也没说什么事。 陆朝野语气更拐了:“哦。” 遗朱准备出门的时候听着不对劲,回头跟哄小孩似的:“就这一会儿,我今天下午满课,明天一天满课。” 陆朝野垂下头穿鞋,语气不明:“不用告诉我,我不感兴趣。” 遗朱:???不是?这人怎么睡一张床后翻脸啊? 遗朱本来以为,和陆朝野下一次见面最早也得是晚上。 上最后一节专业大课西方美学的时候,遗朱专门挑了教室后排靠走廊的的位置,把书立起来端着平板看自己账号最近的数据。 许聚豪和郑竹溪是他日常的课搭子,他俩都坐在靠里的地方,一个拿着手机聊天一个在打游戏。 教室的后方位置几乎没几个愿意认真听讲的,也有不少迟到了从后门进的人。 结果踩着上课时间,前边来了个熟人。 ——陆朝野。 遗朱做起事来很沉浸,他抬头看讲台上的老师有没有放签到码,才察觉到前排落座的人衣服眼熟。 他意识到是陆朝野的时候,老师刚巧点了穿“倒数第二排穿绿色卫衣的”男生起来回答问题。 旁边的郑竹溪和许聚豪也认出来了,从原主和陆朝野最早争执的时候,他俩多少了解点情况。 郑竹溪幸灾乐祸:“嘿嘿该。” 目睹他俩关系变质的许聚豪:…… 西方美学是中英教学,鼓励用英语回答问题,老师提问的时候往往是英语,学生如果听不懂她才会翻译问题。 陆朝野流利地回了一长串,噼里啪啦很多人名和专业名词,没听过课的遗朱听得迷迷瞪瞪。 临了的时候老师还说:“同学你叫什么名字?老师给你加平时分。” 陆朝野站得笔直,应声:“谢谢老师,我朋友推荐说您的课很有趣,我是陪他来上课的。” 周围凑热闹的人喔声一片。 “男的。”陆朝野解释性地添了一句。 周围的喔声又掀起来一阵。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7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17 周围的喔声又掀起来一阵。 ……越描越黑。 下午的光线把他的影子搁走廊瓷砖上织出来,遗朱挪出来脚踩了两下,复又收回去。 杯都给这个狗装完了呵呵。 前边的人坐下后,头都没转,遗朱倒是候着他在憋什么坏劲。 等到第一节快下课的时候,装模作样看书的陆朝野才说了一声:“下午别等我了。” 遗朱没吭声想让他尴尬。 陆朝野下一句就指名道姓:“姜遗朱。” 旁边郑竹溪一直挂着耳朵听,心想:我姜哥和他约架这臭小子敢鸽? 遗朱头都不抬,拿着电容笔搁平板上乱画:“是今天不用等还是以后都不用等了?” 郑竹溪:还约了好几天? 陆朝野:“你说呢?” 郑竹溪:呵呵怂蛋,害怕了吧。 遗朱理所当然地说:“你发个信息不就行了?” 郑竹溪:就是,还专门跑来装个逼。 陆朝野也理所当然:“不确定你没上课还是在睡觉。” 郑竹溪:这家伙心好脏啊?还准备举报我姜哥旷课和上课睡觉? 遗朱:“那你还挡我前边?” 陆朝野:“嗯?挡你加平时分了?” 郑竹溪:? 根本就回答不上来的遗朱:“……” 陆朝野:“不问什么事?” 郑竹溪:?? 把上午从陆朝野那学来的话术学以致用,遗朱:“不~用~告~诉~我~我~不~感~兴~趣~” 陆朝野硬要告诉他:“去听院里的讲座。” 合着上午是没跟他说自己干啥去了他阴阳怪气?遗朱想。 随后特别不上道地应声:“哦。” 陆朝野:“普法栏目主持人的讲座。” 遗朱灵光一闪——怪不得这么急着让我知道,这讲座估计新传院的也会去,徐婧泽八成也会也到场。 他这才抬起头,陆朝野侧过身来,往他桌子上放了一小袋青柠糖。 ……呦,提前给大舅哥过目聘礼了。 自以为是沾了徐婧泽的光,遗朱没犹豫就收下了。 看他动作迅捷,陆朝野笑道:“晚上见。” 遗朱趴在桌子上头也不抬:“哦。” 郑竹溪的刻板印象彻底崩溃:??? 就几个小时不见?晚上见? 旁边的许聚豪一开始都捂着半边耳朵不想听,亲眼看见郑竹溪表情崩塌后,表情狰狞地比了几个手势:→(遗朱)↑(陆朝野)↓你和我=??°?°??。 晚上是严煦攒的机房局,说是网设小组的成员,要拿着自己现在完成的部分,在中核讨论一下后续的改进。 遗朱只拿了优盘,祝宁薇到了地方选好机位,还从包里摸出来了两瓶指甲油。 遗朱看见后问道:“你怎么还拿这小玩意?” 祝宁薇说道:“刚才去拿快递,盒子太脏我就拆了。严煦来了你就知道它的作用了,他认真起来超苛刻,大卷王一个。等会儿他一压力我,我就涂指甲油。” 遗朱:“你用这个解压啊?” 祝宁薇郑重颔首:“我玻璃心,跟他约好了我一涂指甲油他就不许再骂我了,生活既然艾斯爱慕我们,我们就要大肆发扬自己的安全词,懂?” 图新鲜的遗朱赶紧往前凑:“薇姐你真的是大智慧啊大智慧。” 结果严煦还没来,祝宁薇的指甲两分钟已经涂了个差不多了。 遗朱:?压力这么大吗薇姐。 遗朱就是多瞥了两眼,祝宁薇马上把魔爪伸向了他。 任人摆布的遗朱被她压着手,涂的是玉茶色。 祝宁薇用的是免烤的甲油,没味道,颜色跟本甲偏差不大,相对于透明甲油只起一个遮盖黄甲、显得手指更干净的作用。 “姜哥,你真的应该去当练习生,你这张脸一出来直接锁出道位了,我还能因为跟你一块做过网页吹一辈子。” 祝宁薇正在给甲油扇风加速它定型,还不忘抬起头来看一眼另一只手在玩手机的遗朱。 “我也觉得。”遗朱一点没客气,还翻出来今天中午拍的照片显摆,“看我今天和allison合影了。” 他上午跑出去就是和这个博主见面的,因为早期他数据还没那么好的时候,身为美妆圈+舞蹈区大佬的allison就给他三连很多次,还特意发了邮件想共创。 allison可以说帮遗朱缩短了走进更多人视野的时间,即便遗朱现在还没有摘下口罩的意思,他还是和allison见了一面。 “哪个allison?不会是今天来滨城参加活动的那个美妆博主吧?”祝宁薇登时就认出来了,晃着遗朱的手臂说,“姜哥你好有实力把我p上。” 陆朝野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背朝他的遗朱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穿的是净版的浅蓝紫色廓形衬衫,两条长腿窝在桌子底下,手腕还任由旁边的女生握着,好像是在往他指甲上涂东西。 他不动声色地隔开遗朱选了个机位,装得像个通情达理的局外人。 祝宁薇一看见陆朝野的视线扫过来,立马正襟危坐,开始收拾东西往包里放,但又觉得不打招呼太尴尬,缓和气氛似的说了一句: “陆哥,你看我给姜哥涂的好不好看。” 旁边的低气压区,陆朝野侧过来定定看了好几秒,甚至越过遗朱的手,看到了两人中间还没熄屏的手机。 上边是张半身合照,明显是上午那身穿搭的遗朱,旁边还有个看不清轮廓的长发女生。 遗朱粹白又修长的手伸到他跟前,涂上的颜色除了显得更亮了,和他的本甲没什么区别。 没情商的陆朝野,摇了摇他没情商的头。 遗朱撇嘴,回过头和祝宁薇说话:“别理他,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人,他有个屁的美商。” 一句话都没说被骂了的陆朝野:…… 明显读懂陆朝野表情的祝宁薇:…… 等祝宁薇给遗朱两只手都涂完,他第一时间的第一要事,就去晃旁边陆朝野的眼。 陆朝野正看着屏幕,在检查自己的跳转页内容,被他碍着眼后,一把擒上了他的手腕,跟摊猪蹄一样,摁在自己桌上的键盘跟前。 遗朱歪着头看他,嘴上喋喋不休:“好看吧?” 陆朝野摁着他的手不松,也不垂头看,目不转睛地忙自己的事。 遗朱继续问:“美吧?” 陆朝野开始单手敲键盘。 遗朱:“羡慕吧?你没有吧?” 陆朝野还是不动如山,此时的遗朱想抽手回来,却被钳制地牢牢稳稳。 他也不是没剩手,索性扭头借用了祝宁薇的指甲油。 这回陆朝野想起来跑了,却被遗朱穿过指缝,强制性十指相扣,锢得很结实。 陆朝野的手指立马开始挣。 遗朱:“再乱动糊你一手。” 背着陆朝野卷完网页的遗朱有的是时间,他这会儿给陆朝野涂了两三个指甲,有的地方没涂满,有的地方还没涂均匀。 丑得有点男默女泪了。 “不会涂别瞎蹭。”陆朝野锐评。 遗朱也觉得跟自己手上差距有些大,求助似的把视线投向旁边的祝宁薇。 祝宁薇跟落枕似的头都不敢扭。 她品出来了点不得了的味,这会正在消化,结果还没等她消化完,旁边的遗朱硬举着陆朝野的手要拍合照,还招呼着陆朝野两只手臂都举起来,拍案底似的。 ——完全的投降状。 扫见两人十指相扣的祝宁薇:6。 网页设计作品最后的讨论,反而是遗朱的部分严煦浏览后一个刺也没挑,收尾的讨论部分也是遗朱和严煦在你来我往地谈。 甚至可以说,遗朱是处于一个统筹的位置,在总览这个作品的swot。 祝宁薇和陆朝野站在他俩身后,看着电脑屏上的动态效果。 遗朱的操作很娴熟,进步几乎是有目共睹,跟一开始陆朝野认识的那个追着他要笔记的人重合不上。 他毕竟是跑过几百个世界的使者,起初不过是适应不了这个世界的软件而已,总体的操作水平还是有的。 看着他翕张的嘴唇,陆朝野头一回在他面前走神,目光往下的时候凝在遗朱的肩颈中央。 遗朱衬衫最上边两个扣子是敞开的,头顶的白炽灯把他遮不住的锁骨照得晃眼,陆朝野看着碍眼,一直给他拢衣领。 他觉得两只手直接上手扣太暧昧,干脆用一只手一直拢着,期间甚至试图单手把扣子扣上。 遗朱其实一直都怕痒,前头纯粹是忍着没说,最后确实憋不住了笑出声来,还把陆朝野的手挪到一边。 “别碰了痒。” 陆朝野不动声色地拉过来板凳,凑到他和严煦中间的位置。 看了全程的祝宁薇在心里念经:老天奶保佑我不嗑rps我不嗑rps我不嗑rps…… 结果遗朱关掉电脑抽掉优盘后,第一句就是问陆朝野:“今晚做完吧?” 祝宁薇眼神在他们中间逡巡,最后落在陆朝野身上。 陆朝野把遗朱的包挎在肩上:“我室友今天回来,去你寝室。” 思想走入歧路的祝宁薇大受震撼,看向遗朱。 遗朱点头同意:“正好把身上我的衣服洗了。” 祝宁薇:哈哈不管人死活的两口子。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8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18 从来到这个世界,遗朱有做不完的ppt和课程作业,大二的通识课、专业课和选修课加一起十几门,考核方式还都不同。 洞拐的修复工作没见有什么成效,所以他只能自己做完。 正在忙碌的大学牲遗朱,跟在他床上躺着看手机的陆朝野是极与极。遗朱本来以为自己找了个学习搭子,结果找了个令自己心寒的对照组。 遗朱看着屏幕,敲键盘之余还问了一句:“你怎么天天都闲?你没作业?” 陆朝野没理他。 结果等遗朱转脸看过去的时候,刚才还躺着的陆朝野微微倾身,目不转睛地看着遗朱在补充内容的ppt。 遗朱连忙欺身过去,上手要捂住他的眼睛。 “别偷看我的大作。” 陆朝野抓着他的手没放,顺着垫在背后的枕头滑下去,仰头继续看手机,语气不知所谓:“一堆小学生文字框有什么好看的。” 自以为模板很高级的遗朱:? 遗朱嘴硬:“懂不懂古希腊掌管pre的神?” 他说完后要抽回手,发现拽不动后,才看见陆朝野拽着他的袖子没松手。 霸着他床的陆朝野,微分碎盖的头发这会儿翘起来一簇,五官跟精工錾刻出来似的,尤其鼻梁像一脉峭壁。 他此时两只眼都清明,毫无困意地掰着遗朱的手指,在观摩他的指甲。 “松手没法写了。”遗朱伸爪子朝他脸上捂,发现居然差不多能挡个七七八八。 陆朝野干脆把他的手当手动档眼罩了,还在掰着玩,蹙起眉头忽然问了一句:“你喜欢年上还是年下?” 虽然不知道他拿哪来的头绪,但遗朱还是认真想着自己四舍五入好大岁数了,即便弯了也是1,立马说。 “年上。” 陆朝野勾着他的手十指相扣,扳下去一根:“喜欢姐姐?喜欢170下还是170上。” 遗朱胡诌:“170上别到180。” 陆朝野又给他掰下去一根,继续问:“喜欢长发还是短发?” 想到徐婧泽现在是短发,遗朱特意避开:“长发。” 陆朝野又掰下去一根:“喜欢白皮还是黄皮?” 遗朱马上跟上:“黄皮。” …… 九个问题,陆朝野终于把十根手指扳得还剩一根,没继续往下问,但也没松手,勾着他的小指玩。 “你掰这么多,你不会跟我理想型一样吧?”遗朱玩笑道。 “我不是。”陆朝野应声,凝神看着他。 遗朱总觉得他们频道不一致。 但不妨碍他心想你当然不是,我都是绕着徐婧泽选的,他晃着被陆朝野勾住的小手指,漫不经心地问:“还有吗?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 陆朝野问出来的问题,却像跳过了话题:“你今天给祝宁薇看的什么合照?” 遗朱:原来我好兄弟是怀疑我背着他偷情了。 遗朱解释道:“想什么呢?那我朋友。” 陆朝野哦了一声。 跟当初那个强调自己“我没有朋友”的遗朱不一样。 “最近认识不少,”遗朱马上想到真没朋友的陆朝野,看了他一眼,奔着得到确认而问道,“你不是吗?” 陆朝野松开了他的小手指,把身后背靠的枕头撤走,给遗朱看得心一凉,赶紧关心道:“怎么了?” “没什么,今天的香薰好闻。”陆朝野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把眼镜戴上后拧着眉心看手机。 “你扯淡呢?今天我都没点。”想起来自己洗澡的时候把剩下的洗浴精油用完了,遗朱揪着自己的袖子和领子嗅了个遍说,“是我身上的味儿。” “没闻见。”陆朝野刻意忽视鼻端萦绕的气味,无情地摘掉了眼镜,闭上眼假寐。 “是我香的,你不信?” 话音落下,遗朱想举证,扭头却看见床上的人已经留给了他个背,脸朝着窗帘那边合上了眼。 手上还留着陆朝野手掌的余温,遗朱目光聚焦,虚空地拢了拢手指,心想这位男嘉宾还真是难以捉摸。 倏忽之间,旁边的人坐起身来,没往床下去,就躬身凑在他肩头。 遗朱还以为他是在观赏自己的ppt大作,结果耳边的人轻笑了一声,留了一句: “确实。” — 遗朱发现陆朝野变化良多,至少没之前王八蛋了。 跟21天养成一个好习惯似的,只要陆朝野吃早餐就有遗朱的一杯豆浆,陆朝野喝酒就有遗朱的一个杯子,连带着陆朝野对他的态度都温和许多。 但遗朱天天搬着原世界线疑惑——他身为男主之一,怎么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乒乓球课课间休息的时候,剧烈运动完的遗朱脑门还在发烫,就已经开始高速运转着思考怎么帮自己好兄弟一把了。 陆朝野刚才不知所踪,这会儿又突然把冰水放在遗朱旁边,然后又蹲在他面前,用拿水的手捧起来他的脸,好像只是单纯地感觉了一下温度。 遗朱被冰得轻轻战栗,但没躲开。 陆朝野笑道:“散热还挺快的。” 多日不见的失踪统口洞拐突然出声:【他撩你。】 遗朱早习惯了洞拐这诈尸一样的存在,不以为然地回复洞拐:【他骂我是狗。】 但他表面上还是笑着摇头,踢了面前的人一脚:“你是狗吗还蹲我跟前?我站的又不是你撒尿的地方。” “差不多吧。”陆朝野屈下一边膝蹲着,拧开了瓶盖自顾自地喝。 “哪个差不多,你是狗还是我这是撒尿的地方?”遗朱握着水笑道。 陆朝野不假思索:“那我是狗好了。” 洞拐:【这下你俩没有生殖隔离了。】 遗朱:…… 看陆朝野在自己跟前蹲了片晌,遗朱赶紧作势要给他扶起来:“还不站起来?你腿不酸啊?” 陆朝野示意他:“你把你旁边给我擦干净。” 遗朱最近跟陆朝野来去都做伴,也没发现他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少爷脾气,头一回听见从他嘴里对自己提要求,甚至有点新鲜。 有种两人角色互换感。 “没大没小的。”话是这么说,遗朱还是从口袋里抽了手帕纸给他擦了。 “你只比我大两个月。”陆朝野见好就收,顺带着把水也放在了座位上。 遗朱张嘴就把心里的调侃说了出来:“有什么用?你最大的本事还是得让我答应你叫哥。” “不会有这么一天。”陆朝野断言。 遗朱还以为他是想叫大舅哥,换了措辞:“其实追到了婧泽的话,叫大舅哥也行。” 旁边的人闭口未答,气氛陡然失了刚才的玩笑氛围,遗朱的笑凝在嘴角,侧过脸想看陆朝野的神情。 他只看到了陆朝野把水瓶扔进垃圾桶的背影,还捎带了两句凉凉的话。 “姜遗朱。” “谁让你提她了?” 不是?他在发什么癫。 陆朝野明显在撒脾气,打起球来那股狠劲儿,比第一回在乒乓球课上折腾遗朱也不遑多让。 这时候的遗朱才反应过来,自己技术的突飞猛进,不是自己课上多了,而是陆朝野给他营造的错觉。 第三次没接到发球,遗朱抬眼看着对面竖着乒乓球拍的陆朝野,对面那副清俊的眉眼莫名烧在他心头,但遗朱忍着没发作。 第五次没接到发球,遗朱扶着球台瞄陆朝野,对面的陆朝野还有间隙指导旁边球台的同学,根本没把视线留给遗朱。 第八次没接到发球的时候,叠加起中午练舞和上节课耗费的能量,遗朱骨头缝里都泛酸。不过他只是拧起眉头,转过头跟旁边的人说道。 “孙御,咱俩能不能换换球台。” “不能,”前一刻还在和邻桌说话的陆朝野,此时转过身来,语调平淡地说道:“上课练习时间不要乱动。” 遗朱也是个有脾气的,虽然没有顷刻间都撒出来,但他不打算攒着。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嘴角的弧度分明是哂笑的意味。 陆朝野心头一跳。 遗朱想的却是——反正温水也煮到沸点了,现在怎么算陆朝野也不至于把他腿打断。 他不惯这臭脾气。 ——哐当。 陆朝野还没见过遗朱这个样子。 球拍被遗朱措手撂在球台上,此刻的他像杯气泡散光的碳酸饮料,目光平静如止水。 他递给陆朝野的最后一个眼神,连陆朝野预想中的愠意都没有。 像看陌生人。 遗朱说道:“我下课了。”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9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19 五月多的天说热就热,到了晚上,滨城也是泡在汗津津的状态里。 遗朱晚饭都没吃,第一时间回寝室洗了个澡,把头发吹了个半干后坐在电脑跟前剪视频。 他顺手拿起手边的香薰想点一下,恍惚间才反应过来,这是陆朝野上次睡在他旁边点的那杯,就马上撤进了柜子里让它积灰。 准备好扩香石后,遗朱还没翻找到香薰精油,门口就传来一阵敲门声,他顶着还湿着的发尾跑到门口开,看见站了个熟人。 走廊里暖光照壁,陆朝野立在那儿,挺拔得像不生枝萼的独木,唯一和场景不符合的,就是他手里提了份打包好的东西。 遗朱想,没记错的话,这是陆朝野第二次主动来找他。 而且不偏不倚,依旧是在这王八蛋刺挠了他之后。 “来干什么?”遗朱的门缝开的不大,甚至有越掩越小的趋势。 “给你带了饭。”陆朝野想,给你解气。 “吃过了。”遗朱面不改色地扯谎,作势要关上门。 陆朝野把手扶在门框上,仗着手劲大又从缝里挤进门去三个字:“我错了。” 这倒是有意思。 遗朱还真没听说过能让陆朝野低头认错的,更有趣的是,比起成了他的受气包,遗朱更好奇他为什么而生出负面情绪。 眼都没眨一下,遗朱把门打开放陆朝野进来,简洁地问道:“什么意思?” 把饭先搁在了遗朱桌子上,陆朝野垂着眼逐字说:“我会改。” 他的语气前无仅有,示弱到让遗朱有种是自己蛮横无理的错觉。 这种混乱感冲撞着遗朱的情绪脉络,他懒得整理,干脆一股劲放个大招:“别,陆少爷。” 面对头一回这么客气的遗朱,陆朝野登时撩起眼皮看他。 遗朱没察觉似的继续说:“就事论事,我要是真去出道当了爱豆,姜家的门我踏都踏不进去,按那个老姜头那个老古董的思路,一定会给婧泽找个倒插门老公。 “你们家不会同意你当上门女婿。 “除非你能让我回去继承家业,成就你的金玉良缘。” 提炼出来的意思很简单:如果你的红线被剪了,你千万别怪罪到我头上。 他说的话不着调,好像只是开了个篇幅较长还没规矩的玩笑,刚洗完澡的遗朱只被水汽浸润了皮肉,但灵魂是字字吐刀的。 但限于他所能看到的种种表现,陆朝野今天下午生气的地方不外乎是他话里的“资格”。 家里有个“皇位”要继承,身上还铭刻着陆家的玺印,陆朝野可没有自由入赘姜家,更别提资格。 于是遗朱就看到了一个,在他面前愠怒毫无遮掩的陆朝野。 陆朝野只凝聚出了一句话。 ——“姜遗朱!” 之前的陆朝野,对不愉快的事情都是就地还击,他的措辞与其说是反唇相讥,不如说是独属于自己的一种镇静的降维打击,他并不在乎你的回应,他只关照自我情绪。 但这次不同。 面前的男生正真实地愠怒,恰到好处的激烈。 遗朱的第一反应是,很好,真正的陆朝野在他面前初见端倪。 “你一生气就会叫我全名。”遗朱很平静,糅合着陆朝野刚才的话和现在的行为,他说道,“陆朝野,你说谎。” “你没改。” — 自从和陆朝野不欢而散后,遗朱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过陆朝野。 之前他刻意把两人的行动轨迹修理地高度一致,像两首作词不同曲调完全吻合的歌。 现在陆朝野跑调了。 遗朱对陆朝野的期待阈值拔得很高,那番话说出来,就是想下猛药让陆朝野明白,他有自己矢志不渝要做的事,不能费神给原设定中的陆朝野和徐婧泽。 但是陆朝野不买账。 最明显的就是第二星期的网页设计课,临近上课时间,遗朱左手边的位置空无一人。 大概是以为同班的同学都是结伴而行,平时认不全人,但也大概都知道谁旁边自带固定座位。 遗朱和陆朝野很扎眼,平时又总是同时出现,整个班都默认他俩旁边坐着对方。 所以本来机位只勉强够用的教室,遗朱的旁边空出来一个。 好像全世界都以为他们是连体婴。 和遗朱相熟的其他同学,已经有好几个探过头来问“陆朝野怎么没来上课”了。 遗朱一律回答不知道。 他心里比谁都悬,惶恐自己作这一下会前功尽弃,但同时没觉着哪里不对。 因为很多事情,不是靠他一头热地莽进就能解决的。 如果这次不爆发,最后因为他耽误了陆朝野的好事,不光这些怨怼会积重难返,未来的陆朝野有的是办法碾死他。 最后还是祝宁薇跑过来跟他说陆朝野在哪。 “陆哥给我发消息了,他说他在隔壁905上课。” 网页设计的教室分布都在中核九楼,他们的班级分在906,徐婧泽在905。 遗朱想,估计被我说的话整得没安全感了。 这样也好,自己掂量掂量吧。 “你俩吵架了?”祝宁薇小心翼翼地问。 遗朱的目光没离开过面前的电脑屏幕,心里的忖度尘埃落定,淹没了昨天和陆朝野对峙时的疑惑。 “没有。” 祝宁薇却察觉到了不对劲。 遗朱这一节课静悄悄的,祝宁薇没见过遗朱上课冬眠是什么样,她认识遗朱是在组队后。 组队后的遗朱,上网页设计课的时候,旁边坐了尊大佛,所以他一次也没再睡过。 今天他却像宕机一样撑着脸,只顾着合眼睡觉,第一节小课从头睡到尾。 秉着不能让小组内部破裂的原则,祝宁薇掏出来手机给陆朝野发信息。 祝宁薇:【陆哥?你不在姜哥好奇怪,从上课没醒过。】 陆朝野收到信息的时候,正坐在905教室最后靠近后门的位置上。 陆朝野:【?】 祝宁薇:【叫醒后又秒睡了,我都怕他磕电脑上】 聊天框没再蹦出来新消息,但是课上有了不小的新动静。 课件停在了一道充斥着专业术语的选择题上,屏幕上的随机点名惊心动魄地滚动着,最终停在了遗朱的微信头像和他的名字上。 “姜遗朱同学在吗?”老师发问。 赶紧推醒了遗朱的祝宁薇,看见聊天框上蹦出来的新消息。 陆朝野:【b】 祝宁薇怀疑他发错聊天框了,但心里的预感驱使她往后看了一眼。 教室的后门大敞,像是给迟到的同学开了条活路似的。靠着墙的位置多了把椅子,戴着眉线框眼镜的男生,把灰色卫衣的帽子兜在头上,正倚在门框上敲手机。 天呢他超爱。 祝宁薇感叹着,突然仰起头,对遗朱露出了慈母般的眼神。 遗朱:? 6978ae.lol。m.6978ae.lol 第20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20 遗朱刚醒的时刻还在怔然状态,没人信他在这个间隔是在审题,老师离得不远,祝宁薇只得疯狂地嘀咕“bbb”。 实际上遗朱还在醒神,他压根没看题,按祝宁薇给的答案:“b。” “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选b吗?”老师追问。 聊天框里已经蹦出来陆朝野发过来的文字解析,祝宁薇赶紧把文字框点开,推到遗朱跟前,用脚碰了碰遗朱。 垂眼间看到了解析,遗朱在心里流眼泪猫猫头,心想祝宁薇可真的是个好人。 但是太长了他懒得念,干脆诚心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老师,我蒙的。” 幸好老师高风亮节大发慈悲,放过了他。 等遗朱一坐下,祝宁薇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遗朱看到了那是陆朝野的聊天框,才不念的吧。 祝宁薇直言:“姜哥你咋不念啊?” 遗朱:“太长了,我刚睡醒眼还花。” 祝宁薇:……行。 她赶紧在手机上敲:【别误会,姜哥说他看不清才没念。】 随后想着既然不是陆朝野的原因,那就助攻一把,祝宁薇替陆朝野邀功道:“谢天谢地,多亏陆朝野,这破题我也不会。” 她语速快得像吞了音,除了“谢天谢地”和“我也不会”外,其他遗朱都没听明白。 “什么陆姐?”以为是得到贵人相助的遗朱,恳切问道。 祝宁薇刚说完,手机屏就亮了,微信浮窗上显示出陆朝野的名字。 【别说我去了。】 祝宁薇到嘴边的话急转弯,胡诌道:“哈哈,我晚上睡不着就听网页设计的录播课,那个老师姓陆,都是跟他学的。” 没想到好奇心很炽的遗朱真的去搜了,还真有一个,不过是位男老师。 “你为什么叫他……陆姐?”遗朱犹疑地发问。 祝宁薇神情肃穆意味深长:“因为他是gay。” — 想着今天修复关系是没戏了,遗朱下课的时候没去905叫陆朝野,出教室门的时候他还在盘算一会儿吃什么饭。 祝宁薇正和严煦并排走着,瞧见正在低头划拉手机的遗朱,总觉得他魂不守舍茶饭不思还寝食难安,连忙跑过去问遗朱。 “姜哥我们一起去吃饭吧?获丰园有家新开的鸡公煲。” 遗朱抬起眼看着她,笑着应声:“好。” 一行三人从906的后门踏了出去,将要路过905的时候,祝宁薇还正在纠结,要不要以聚餐的名义叫上陆朝野。 结果到了905门口,三人同一时间被熟悉的声线吸引—— “html代码整体没有大问题,src(引入)和href(超文本引入)再做一些精确化处理……” 两人的位置是背朝门口的,下课时间,班级里的人走的零零散散,现在更能看清是什么情况。 穿灰色黑桃刺绣正肩卫衣的男生,旁边坐着个留着锁骨发,穿纯白针织外套的女生。 不出遗朱所料,是徐婧泽。 陆朝野正垂着眼和她说问题,大约是在夸她,语气温和又平静,既没有平时一贯拿着的那股拽劲,也没有三棍子敲不出来一个屁,反而话挺密的。 大概是嫌遗朱不用心,陆朝野从没在这方面跟遗朱强调过什么,也没上手教过。 不仅如此,他也没跟遗朱深谈过任何事情,从学习到生活,都没有。 遗朱对他的了解,更多地来自设定中规整的方块字,并不是来自陆朝野本身。这时候他才悲怆地反应过来——他们是泛泛之交。 祝宁薇来回瞥了两眼,不确定地问道:“……那是陆哥?” 不解风情的严煦,这会儿倒不像个闷葫芦了,张嘴就是:“他在追人吗?挺配。” 祝宁薇把严煦往后拽,疯狂递眼神。 遗朱的目光扫过教室内的两人,高二教理综,大二教网页设计,金玉良缘。 他应声道:“祝他成功。” 明明是多衷心的一句祝福,听得祝宁薇心里泛酸,这会儿她彻底把方才陆朝野的行径,视为兄弟有难勉强插刀,又脑补了些什么遗朱爱而不得的情节,特别提高了声调说道。 “姜哥长这么帅就该造福大众,我给你介绍。” 遗朱想着,祝宁薇这是怕自己一只单身狗老被面前的两人放闪。 他还没给什么回应,那道灰色的身形,脊背在一瞬间僵挺,而后回过头来,对上遗朱的目光。 那双眼睛蕴藏的情绪晦暗不明,遗朱总觉得越搅越浓,心里觉得不妙。 徐婧泽也跟着回过头来和遗朱打招呼,遗朱轻轻偏头摆了手后,又想起来自己正在和陆朝野怄气,不能留什么好脸色,随即擦过视线。 他那双眼睛正噙着笑,身影从门前路过的时候被吞噬。 但陆朝野看到他最后低下头,听着他跃回祝宁薇提起的话题,说话尾音都往上翘。 “行,你帮我造福大众。” — 周末风和日丽,社团的大型活动也选在这天。 滨大的社团林林总总有百余个,不论规模大小,都拢在一起举办个文化节之类的,也显得格外气派。 今年的大型活动在南边的大操场举办,南操有两个对称的运动区,从环形跑道、足球场,延伸到中间隔断分区的乒乓球台,都是乌泱泱的一片人。 不光是跳蚤市场区,还有个社团招新活动。 徐婧泽也去了,她在跳蚤市场有块区域,连带着还要关注舞社的活动情况。 跟自家老妹同一个社团被抓壮丁的遗朱,只能任劳任怨地帮她往跳蚤市场搬东西,什么小板凳、旧书、订书机、发夹等,他还一个一个地铺好,还夹带私货地把自己的小卡也铺了几张。 遗朱拉了个板凳坐,把遮阳伞斜靠在肩头,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拿着手机放空。 倏忽间,他面前覆了一大片阴影,遗朱还以为是来客了,结果抬头就看见了个熟人—— 今天的陆朝野穿的是件几何印花的t恤,底下穿的牛仔裤一如既往是直筒,唯一的设计就是有两道切割。 他穿衣风格很净,没什么大抓眼球的点,一眼望过去光看那张脸了。 这张脸还越素越帅,轮廓疏朗又深刻,眼睛跟卧了泓泉水似的,俊得不能添动多余的东西了。 这期间两人一句话没说话,也没发过信息,遗朱不找他,他真一点都不搭理遗朱。 遗朱心想,好小子,真不愧我封你个王八。 局面僵持不下,遗朱困得打了个哈欠,旁边的陆朝野随即破了冰,一如既往的缺德味儿:“二郎腿都能翘嘴里了。” 遗朱气笑了。 好不容易放了个屁,还是来挤兑他的。 擎着遮阳伞站起身来,遗朱垂眸拂了拂衬衣上的褶皱,随后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旷工?” 头也不回的人,说了今天对他的第一句话:“反省一下为什么你说话别人不爱听。” 6978ae.lol。m.6978ae.lol 第21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21 遗朱去服务人民造福大众了。 舞社今年在操场整新活,搬了点桌椅,开了个操场签售会,先是把爱豆的头像印在硬纸上,由选好的几个社员裹在帽子里或者贴在脸上,坐成一排。 有的社员觉得社死,纸贴的不妥还跟封印僵shi似的,于是徐婧泽就缺了人手,遗朱自觉地拣了个当红爱豆的脸贴在了自己脸上。 他挑了个靠边的位置坐,贴的时候头像有点贴歪了,还有几个女生男生过来帮忙,遗朱就笑着任他们摆置。 完成后,面前已经有参与活动的同学过来排队,大概遗朱跟爱豆太贴,说起话来真情切意还总是留钩子,还有人递出手来,想跟他握手模拟签售,虽然被纸挡着什么也看不见,但遗朱也照做了。 他面前的队越来越长,有拿着爱豆小卡和周边的过来排,甚至有不认识他脸上这位的过来凑热闹。 后排不少窃窃私语的在讨论。 ——“他叫什么啊?” ——“ztrendy的门面啊,盛衍。” ——“不是,坐在那的那个。” ——“不知道哎,星味儿挺好品的。” 谈论如叠潮,终于把揭露真容的人推上岸了。 “那个,比起爱豆我更好奇你本人,我可以把纸拿下来和你握手吗?” 尽管面前人的措辞很礼貌,遗朱还是觉得不妥。 他只是来帮衬一下社团的活动,戴了上爱豆头像,如果在这个时候揭下来,很容易扫为了这个噱头跑来玩的人的兴趣。 遗朱正在措辞拒绝。 倏忽间,旁边递出来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动作也是沉不住气的架势,一把就把遗朱脸上的纸扯下来了。 遗朱差点绷不住骂人。 如果说刚才面前人的要求像掀盖头一样,现在这个气势就是要掀他头盖骨。 力道是从侧面来的,遗朱循着方向看过去,瞧见了陆朝野那张脸。 遗朱还挺有服务精神,隐忍着笑道:“同学要参加的话去后面排队哦。” 陆朝野拉了个板凳坐在一边,低眉说道:“你下去。” 遗朱跟面前的同学示意后,转脸就变了表情,公事公办地交代:“你要想干这活,我给你拉个桌子,也就添个位的事儿。” 面前的陆朝野不领情,钉在原地似的,站起来扫他一眼转身离开。走的时候,手里还拎着刚才遗朱守摊坐的小马扎,在不远处安营扎寨似的坐下。 期间徐婧泽也来送过水,她跟只花蝴蝶一样满场溜达,买的咖啡也没遗忘坐在操场边缘,跟局外人似的陆朝野。 遗朱想,女主是真甜心,连啥活不干净捣乱的人都能喝到咖啡。 陆朝野也没作假,收下咖啡后,还仰头和徐婧泽说了几句话。 ——哇哦,遗朱想起来自己那杯手捣柠檬茶了,也不知道它的归宿是垃圾桶还是洗手池。 五月天的风又轻又暖,特别适合拍情侣镜头,而且这镜头还落在遗朱的眼眶里。 他脑海里响起来昨天严煦说的那句“他俩挺配”。 遗朱没再留神,继续做自己的事。 等到阳光不兜头照脸的时候,暮色匀匀地铺在足球场上。 签售的活动也没持续多久,期间遗朱喝了两三瓶水,徐婧泽给他买的咖啡也被他喝了个干净。 他中途上厕所的时候,扫见陆朝野就在足球场草坪边缘坐着,充电宝撂在脚边,硬是待了一下午。 真能磨,果然时间浪费给谁就是喜欢谁。 遗朱想,要是想帮徐婧泽收拾东西,让她结束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不就行了,非要费那老鼻子劲。 他回到桌子跟前把杂物收拾起来,其他桌跟前有不少戴着爱豆头像的正在拍视频,逗乐成一片。 有几个朋友还在喊遗朱:“姜哥过来啊,咱们马上能凑齐一个娱乐圈了。” “快来盛衍,咱俩站一起能接个年末cover舞台!” 遗朱答应了一声正准备过来,但跟前又来了个人。 他递了一下午的手,这会儿已经养成了肌肉记忆,立刻下意识地伸手。 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是陆朝野。 遗朱指甲上,还有网页设计讨论那天祝宁薇给他涂的指甲油,祝宁薇买的指甲油质量不错,遇水也保存得很完整,几乎没有磨损的地方。 但面前的陆朝野坐下,第一个动作就是拂开他的手。 遗朱眼神还不错,他看得很清楚,抵不住多好的质量,他给陆朝野涂的颜色被清理的很干净。 谁给他清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确实不喜欢,甚至有点反感。 反感他还是指甲油就不确定了。 因为只在这一个星期,在撇掉他的事情上,陆朝野做的格外认真。 遗朱最近去交表的时候,从没遇到过陆朝野,问了于清,说是换班了,结果他在大学生活动中心的楼底下,又听到了其他社团的朋友讨论今天去交表的时候,办公室那个陆朝野穿了什么衣服,遗朱想的是兴许陆朝野的事情办完,把班换回来了。 他吃饭也没碰见过陆朝野,他爱去的还是陆朝野爱去的窗口,连开抖音直播的食堂阿姨,都说弹幕上顿饭还在问,那个每次都跟你一起的帅哥怎么没来过。 他唯一一次正面对上陆朝野,是在有徐婧泽的场合。 这大概和原设定殊途同归,遗朱宽慰地想。 他神思飘渺的时间不长,话都不说,面前的陆朝野也没有要先张嘴的意思。 旁边的社员觉着氛围不对劲,扒拉扒拉东西后就自觉给他们开了屏蔽区。 陆朝野下一步,是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包婴幼儿湿巾。 遗朱一眼就认出来是某东超市里最贵的那一款,因为他好几回都是挑打折的湿巾买,每次都会疑惑货架最上方,那包画婴儿的湿巾凭什么卖三倍的价格。 面前人的下一个动作,就是拿着湿巾,主动抓上他的手,垂下眼搭上来就是擦。 用的劲可不小。 遗朱转眼就开始寻找徐婧泽的身影,瞥见她正在和动漫社的coser合影,拍了很多张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估计这小子吃醋了。 “搓秃噜皮了要。”遗朱皱眉,弓起上半身凑近了问他:“谁又惹你了?那几个coser?” 虽然这话说完,陆朝野嫌他手脏还一巴掌拍开了,但往他跟前凑的行为还是大有进步,所以遗朱说这话就是在明晃晃地递台阶。 没成想,他给陆朝野递台阶,陆朝野直接坐在台阶上。 面前人的动作没松劲,反而把遗朱的手正过来反过来擦了好几遍,临到遗朱受不了要抽手的时候,陆朝野张嘴就是八字警句: “离我远点,你少管我。” 手被他抓了很久的遗朱:…… 6978ae.lol。m.6978ae.lol 第22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22 陆朝野有个本事,就是能把话说的像把刀,还像桶冷水,逼得人刚点起来的热心顷刻熄灭下去。 遗朱庆幸自己刚才没捧什么笑脸,所以现在的处境,不至于要在草坪上割条缝子钻。 周围没什么离得近的人,他想着干脆装没听见,立刻垂下眼睛收拾着杂物,结果旁边给他来了个大惊雷。 “你别这么跟我哥说话!”徐婧泽小天使护哥心切,出声阻拦,“你俩吵架了?有什么别扭说开了不行吗?” 遗朱虽然尴尬,但更多是觉得欣慰,想着女主的劝阻估计还是挺有效的。 结果面前的人,是只八头牛都拽不回来的倔驴,张嘴就是冰冷无情的四个大字:“说不开。” 陆朝野回答的是后一个问题。 遗朱轻笑一声,索性回答前一个:“没吵架。” 他的声调是上扬的,徐婧泽听了几乎都要信了,但又瞥见陆朝野那张写着“被丢弃被辜负被玩弄”的脸,她突然想起来遗朱说的话——“我是个酷儿”。 猜想油然而生,徐婧泽在道德和理性的争执下,还是选择了自己家哥哥。 “那你还凶我哥,你听不出来我哥委屈坏了吗!” 遗朱一听,在心里嗷嗷不妙。 ——老妹你再护着我,我这两条腿,连带着第三条腿的健全一下就悬起来了。 他表情不变地说:“不用,婧泽。” 徐婧泽转眼看着遗朱:“?” 遗朱的眼神坚定:“真没吵架。” 就是冷战了而已。 这场面,落在陆朝野眼里又是好一场兄妹情深。 他的视线领域此刻局限在遗朱漫不经心表情上,想起来那天遗朱撂球拍也是这么不起波澜。 不像平时一样朝气满身,那一刻他没什么所谓,也没什么顾忌,估计正酝酿着怎么说话,才能让人领一张万箭穿心的体验卡。 那张脸依旧漂亮,眼睛里的平静,压得住此刻涂地的喧嚣和聒噪,他说话的时候语调很稳,不像平时盘算着怎么讨趣才好的幼稚鬼。 上次这种情况,出现在遗朱给他陈述姜家现状的时候。 听了那堆扎心话的陆朝野,几乎不能遏制自己的情绪。 陆朝野当然知道,如果再和遗朱在一处,他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听到什么更难听的话。 比如——要不你求我回去继承家业。 这是戏谑,也是纵容默认他亵渎遗朱的、关于练习生的理想,陆朝野生气的并不是徐婧泽怎么样,也并不关乎自己和遗朱能并驾齐驱多久。 他的愠怒,来自于遗朱轻视他对他的尊重。 但遗朱不知道。 五月的雨脚不再是成阵地来,终于攒了一回大的,淅淅沥沥之间要浸湿整片大地。 暴风喧嚣的时刻,扑散的雨幕要连乔木的树盖都掀起来,像把剪子一样缠着底下的树要给它们绞个新发型。 遗朱和陆朝野这次再见,只隔了一天。 他和陆朝野在同一个教学区上专业课,平时都是到了下课时间直接一起去吃饭,最近两人没有联系,却因为雨都停留在了六楼的大通廊跟前。 遗朱看见陆朝野的时候,不消半晌就瞧见了他旁边的徐婧泽。 果然献祭兄弟是脱单的利器啊! 他赶紧侧过脸装瞎,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敛回眼神的时候神色如常。 陆朝野也看到了遗朱,此刻的他手里正拿着一把伞,旁边是刚巧下课的徐婧泽。 徐婧泽转过头和他提议:“叫上我哥一起走吧?” “一把伞装不下,”陆朝野目不转睛,好像遗朱的后脑勺沾了什么东西似的,又抬高了声调,“他皮糙肉厚淋不坏的。” 这话是故意勾他的,如果放在平时,遗朱指不定就怎么凑上来了。 别说是金尊玉贵的大少爷,一般人也吃不了暴风雨的苦。 旁边的遗朱果然回过头,但只是瞥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 这一眼都瞧得人心头一凛。 遗朱张口拒绝:“不用了,你们先走。” 话是这么说,遗朱一开始就知道一把伞底下容不下第三个人,但他是真的生气了。 他想:这王八蛋也太歹毒了吧?不让我趁伞就算了,还要当着我的面呲我赖? 陆朝野和徐婧泽去了电梯的方向。 轿厢下行的时候,陆朝野神思不属。 他中午的时候提前看了天气预报,明知道这个时间段会下雨,所以往口袋里提前备了一把五折的伞。 他想,只要遗朱像当初一样叫住他,无论是要求还是请求,语气好还是差,只要是遗朱主动提起,他就会把手里这把伞给徐婧泽。 电梯内显示屏的数字在递减,陆朝野的眼睛跟着默数。 他甚至祈祷今天的速度能慢些。 6、5、4、3、2—— 直到轿厢停止下降。 他手机的特殊提示音,一声都没响。 这个核心教学区有两个出口,朝南的出口到二楼的大阶梯,朝北的出口直达一楼,旁边挨着信工院。 直梯降到二楼的时候,身旁的人涌出去,空间一下子松快不少,遗朱把眼睛从手机上挪开,正准备出去的时候看见外边有个熟人,伸出的手臂拐了个弯疯狂地按关门键。 但电梯门的反应总快不过陆朝野。 他没出去,反倒是陆朝野走进来了,还是他一个人进来的。 ……神金,多走那两节台阶能累死你是吧。 电梯里的人散得差不多了,连着遗朱还剩下三四个人,陆朝野站的位置靠前,遗朱只能看着他的后脑勺吐槽。 面前的人手里没伞,估计是让徐婧泽打伞走了。 咫尺之间,到了一楼遗朱依旧保持沉默,电梯门一开,他擦过陆朝野的肩头就走了出去。 走到前边教学楼一楼的长廊前,后边多了个尾巴。 陆朝野随着遗朱的踪迹走,遗朱刚才就有所察觉。 下雨的天光线暗,陆朝野跟得不远,走廊里的顶灯把他的身影扑在遗朱的脚底。 核心教学楼的布局环环相扣,遗朱还特意绕了不少弯路,中途甚至来了个急刹车,回头盯着陆朝野。 陆朝野往前走一步,迫得很近。 他问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跟着你?” 遗朱没空跟他打哑迷,直言:“你闲得蛋疼。” 终于,临到遗朱要扛着雨点子往外走的时候,后边来了股力道把他往回扯。 陆朝野拽着他:“你现在出去怎么走?” 面前的雨幕确实跟成盆泼下来的一样,地面的积水在地势矮的地方,目测已经能淹没半截小腿。 遗朱皱起眉头,语气很稀奇地问:“你跟我说话?” “跟狗说话。”陆朝野嘴硬,从口袋里掏出来五折的伞,挂到了隔壁班级的窗沿上,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快来说跟我一起走。 他心想,遗朱生气还好,现在这样淡瘪瘪的态度,任谁看了都得觉得——是自己不自量力,还想要给他创出来点情绪波动。 但结局注定令人失望,遗朱只听字面意思,所以不为所动。 他想的是:拿屁大点的伞,非要在我面前装天大的杯,还追着我谝了一路。 淋不死你。 这么好的反讽机会,遗朱硬是咽了好几趟才憋住,只以牙还牙地凝炼出了一句:“我狗刨,你也少他爹管我。” 前两天那句“离我远点”他也没忘,并准备严格执行。 赶巧遗朱今天穿的是长袖的阔版黑色皮衣,他顺手就脱了下来。 陆朝野亲眼看着他驾轻就熟地把皮衣盖上头顶,像cos俄罗斯套娃,还像顶锅盖跑路。 就这么跑了。 6978ae.lol。m.6978ae.lol 第23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23 这样的状态,几乎是恶性循环。 捱到遗朱撂球拍的下一节乒乓球课,陆朝野查了本学期的第二次出勤。 同样也是在他没捕捉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之后。 课前的氛围实在嘈杂,等班里的人都列队完毕后,陆朝野才调出来名单。 “安春晓。” “到。” “程茜。” “到。” “邓子衡。” …… “张知晨。” “到。” 一个班拢共四十来人,他点得并不迅速,姓名首字母点到z结束也没用上几分钟。 但他嘴里的最后一个名字,是唯一没有应声答到的,也是唯一一个他点了三遍的名字。 “姜遗朱。” “姜遗朱。” “姜遗朱?” 无人应答。 “没有到吗?”陆朝野抬眼询问。 底下的知情人举起来手回答:“班长,姜遗朱说他退课了。” 滨大的规矩是限选课可以在十周内退课,到现在时间是五月初,粗略估计正好落在这个时间内。 陆朝野突然明白了上节课遗朱那句话。 ——“我下课了。” 陆朝野最近听到的提问,和遗朱收到的提问没什么两样。 他正坐在社团联合会的办公室,面前的门被敲开后,抬眼就看见徐婧泽的身影。 她是来交教室申请表的,递给于清后,于清还专程提了一嘴:“哎?我记得舞社前段时间,都是姜遗朱来交表啊?” 徐婧泽闻言,答道:“他也来了,我俩一起吃的晚饭,不过我回寝室顺路就过来了。” “他现在在哪?”在后边桌子旁当隐形人的陆朝野突然出声。 徐婧泽明显犹疑了一瞬,压低了声音问他:“你不是要找我哥的事儿吧?” “不是。” 知道她在顾忌什么,陆朝野当即否认的潜台词是“你别跟着我”。 但徐婧泽把对他的不信任摆在脸上,带着陆朝野去找遗朱的时候,提起十万分的警惕,顺带给遗朱敲了条信息。 两人从大学生活动中心出来,往乒乓球台的区域走的时候,陆朝野一眼就扫见遗朱跟郑竹溪的身影。 不用再上乒乓球课的遗朱,现在明显没什么负担,对上郑竹溪的时候轻而易举地接发球,还时不时跟他互嘲两句,累了也不用强撑着。 遗朱这会儿额角渗出了点汗,坐在了一旁的石阶边缘喝水。 在一旁看了半晌,陆朝野出声问道:“你退课了?” 从陆朝野和徐婧泽逛到自己周围的时候,遗朱就察觉了他俩的身影,这会儿听见陆朝野说了句人话才应声。 “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你选?”陆朝野疑问。 主要是不喜欢你,遗朱差点冲他递白眼。 坐一边的郑竹溪嗅出了不对味,忙不迭地放下球拍,抢答:“当初姜哥选乒乓球还是我推荐的课,这个比健美操容易满绩,本来说我俩当球搭子来着,结果没分到一个体育班。” 原来是这样。 遗朱向来都是这样。 他自己喜欢的要全力追求,朋友喜欢的他也会尽所能地吃安利。 但陆朝野没想过要影响别人什么,也不想被别人左右。所以他几乎从不表露自己对任何人或事情的偏爱,他有一杆两手齐握、时刻端平的秤。 现在有了唯一失衡的砝码。 他勒不住心头的疑问,头一回明确地向遗朱提问:“那你自己喜欢什么?” 这问题甚至不带斧凿的痕迹,直来直去、略显笨拙,不像陆朝野的风格。 徐婧泽怕他俩互呛,跟站队似的连忙跑到遗朱跟前,遗朱甚至提前垫了张卫生纸让她坐。 郑竹溪在一边抢答:“跳舞呗,我姜哥健美操拉拉队的王,广场舞串烧slay全场。” 遗朱眉眼都漾起来笑意,拍着郑竹溪的肩膀:“知音难遇知音难遇。” 他这一下给郑竹溪手掌里的乒乓球拍掉了,骨碌碌地往陆朝野那边滚。 陆朝野越看郑竹溪越不顺眼,乒乓球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状似无意地踩了上去。 郑竹溪:“糙。” 陆朝野的脚又碾回来,不堪一击的乒乓球已经彻底瘪了,他问道:“你说什么?” 这回还没轮到郑竹溪说话,一旁的遗朱扶着石阶有要站起来的架势,结果旁边的郑竹溪和徐婧泽像哼哈二将似的,一左一右拽着他的袖子不丢手。 被拽得一屁股坐下的遗朱:? 郑竹溪:“姜哥你消消气消消气,我知道你想给我出头,心意我领了。” 徐婧泽:“哥这可不行啊这一群人看着呢。” 只是想去买沙棘汁喝的遗朱:? 然而面前的陆朝野递过来了一只手:“想打架就站起来。” 洞拐这时候突然滋滋乱响:【他——滋——是想——滋滋——】 想揍我? 没了战斗力的遗朱有点发怂,这下误会大了。 乒乓球台这时候被大面积的树影覆盖,明暗正好分界在他站的位置,他眉眼沉沉,看得遗朱的腿正隐隐作痛。 遗朱豁出去了,上身前倾双臂栓着陆朝野的腰,额头前的碎发都贴在他卫衣上,跟当初非说自己瘸了缠着陆朝野一样没脸没皮。 他声音都沉闷闷的:“我刚才出汗没擦。” 这一顿操作,看得徐婧泽和郑竹溪瞠目,但陆朝野的态度转变更让他俩结舌。 “嗯。”陆朝野应声。 哦豁,没生气。 “我下午还吃了火锅,衣服上全是味儿。” “嗯。” 还是没生气。 遗朱趁热甩锅,顺便给他台阶下:“我站起来是想喝沙棘汁,你是想跟我打架?” “不是打架。”陆朝野否认,他看着遗朱那颗脑袋,哂笑又无可奈何,终究还是改了措辞,“是想揍你。” 下不去手是一回事,忍得牙痒又是一回事。 遗朱骇然仰头的时候,正巧对上陆朝野垂眸的认真神色,没有一点平时漫不经心的样子。 玛雅,他来真的。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遗朱的表情裂了。 — 网页设计的期中展示课像答辩现场,严煦就ppt和网页作品讲解完毕后,老师拎着他们小组问了好几个问题才给过。 最末的时候还评价了一句“你们组有高手指点”。 “我们几个不都是高手?”祝宁薇不明所以。 “老师说的姜遗朱。”严煦在一旁低声说道。 这回轮到陆朝野旁边空了个位置,祝宁薇探头过去问他:“姜哥没来吗?” 陆朝野一节课都心不在焉,手机一次都没熄屏,愣是等不来聊天框对面的信儿。 他侧过脸应了祝宁薇:“能帮我问问他现在在哪吗?别说是我问的。” 从上个星期到这个星期还没重修于好,祝宁薇是真怕遗朱弯恋直,不过出于关心,还是主动问了遗朱的情况。 祝宁薇:【姜哥你咋没来啊?老师还夸你了】 三分钟后,遗朱回了条语音,祝宁薇转了文字出来,递给陆朝野看。 陆朝野扫了一眼:“我能听吗?” 祝宁薇犯嘀咕:……死去的rps又在重创我。 她把一只蓝牙耳机递给陆朝野,按开语音后,听见遗朱说话气音很重,像是没休息好。 “没事,我刚才跟老师发过微信了。” 祝宁薇马上回复:【姜哥你跟陆朝野是闹别扭了吗?他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这次遗朱是秒回了,依旧是语音。 ——“我不会和他闹别扭。” 祝宁薇心想:那就好那就好。 结果下一条语音登时蹦了出来。 ——“不是很熟。” 6978ae.lol。m.6978ae.lol 第24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24 遗朱的声音传出来:“不是很熟。” 祝宁薇一听,僵着脖颈不敢转:……我册那。 旁边的陆朝野把耳机递了回来,眉眼上锁的情绪不是什么好兆头,祝宁薇又偷偷发了一条。 【祝宁薇:姜哥,刚才陆朝野听见了。】 — 校运动会的正式篮球赛是下午开幕,上来又是知产院和商院的场。 从比赛开始到结束,程康都没看见知产院的吉祥物——说自己叫姜遗朱的那个。 临到场馆里观众散了,程康逮见了陆朝野,随口问了一句:“唉,六号,我姜哥呢?” 滚你爹的你姜哥。 陆朝野瞥他一眼:“没来,问他干什么?” “没……没来啊,他叫我帮他找一只耳机,说是掉更衣室里了。”程康见他冷着一张脸,一五一十地往外抖落。 这一句话,给陆朝野听得横眉。 现在的遗朱,跟他以前认识的姜遗朱大相径庭,他对人有脾气不会直接发作,更不会内敛,而是极端地处理——要么化干戈,要么撕玉帛。 程康和他的争执是干戈,但现在听程康的口吻,他们却更像认识了许久的朋友。 而遗朱和他之间,靠遗朱编织起来的那匹玉帛,马上就要被两剪子绞烂了。 “不用找了,”陆朝野告诉程康,颇有自嘲的意味,“你找不到的。” 程康一脸懵:“?” 回到宿舍,陆朝野心不在焉地翻着自己和遗朱的聊天记录。 他为那枚耳机专程跑了好几趟,甚至前段时间遗朱来看他训练赛,两人也没少往当初那个更衣室跑,他们甚至把失物招领处都问了,依然一无所获。 据他的观察,那副耳机虽然只剩一枚,遗朱也没有配新的,估计是因为练舞的原因,他每天都会随身携带。 他在不久前探查过,遗朱的妈妈还在世,所以当初那句让他愧疚的话,是遗朱在玩文字游戏。 陆朝野当然愿意陪他玩,因为他们从来不是——奔着某种既定的身份来靠近彼此。 所以往后的发展,无论友达还是恋人,情人还是朋友,某些纸不戳破,他们有的是时间,没有得失、不提责任、一本万利地玩。 可惜很多关系的结束不是决裂,而是冷却。 现在的姜遗朱, 不想玩了。 收到陆朝野信息的时候,遗朱正在系鞋带,准备出门练舞。 他们俩那死寂的聊天框,终于生出了点动静,但遗朱在看完消息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陆朝野:【过来拿你衬衫,记得还我卫衣。】 十二个大字,划清界限的味儿扑面而来。 哦豁,玩大了。 到陆朝野寝室门口,遗朱连敲门都不敢使劲,轻轻地拍了两下后,跟蚊子似的叫完陆朝野的名字后,打算把袋子放在门口跑路。 结果里边的人跟看了监控似的,说了一句:“门没锁。” “我把你衣服放门前了。”遗朱心一横,自己的衬衫打算就这么弃了。 “进来。”说这话的时候,陆朝野已然走到了门口。 在他跟前手无缚鸡之力的遗朱不好不从,从进门开始,他的背脊就抵在门板上,抬起手来想用那个装卫衣的袋子隔开距离。 “我衬衫呢?”他问道。 陆朝野的视线掠过遗朱,这时候才把他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递过去的袋子没被接住,直直跌落在脚边,里边的东西顷刻间散落出来。 低头之后,陆朝野这才看见,连当初遗朱从他手里要走的联名印花纸袋,都在里边。 陆朝野气笑了。 遗朱登时绷直了脚尖,盘算着如果陆朝野揍他他怎么还手。 他没想着跑的原因是,现在连他和陆朝野的呼吸,都夹在两人的缝隙之中。 “你已经半个月没跟我好好说话了,”陆朝野蹲下身收拾东西,问道,“不是很熟?” 只有无话可说的时候,遗朱才会缄默。 他不明白陆朝野整那么多出,是在试探他还是要折磨他,他避着陆朝野,完全是怕那句“真想揍你”灵验。 毕竟陆朝野太会试探了,他无法继续周旋。 遗朱想走,这个心思刚转起来,面前的人伸出手臂,只听“咔哒”一声,寝室门已经上了防盗锁。 陆朝野的手扣在锁上半响才撒开,问道:“为什么没来上课?” 遗朱嘴上还是硬气,看着他的眼睛即答:“我有点烦了。” 他没说是烦课还是烦陆朝野。 “什么时候开始的?”陆朝野喉结上下攒动。 “你把我的耳机碰掉的时候就很烦了,我跳舞只有那一副耳机。” “还有呢?具体。” 还在问。 遗朱的眉头蹙起来,做好了把万事都挑明的准备后,索性把横亘在心里的石头凿碎,逐字逐句地往外砸: “我尽可能地对你坦诚,把事情都告诉你。 “可是我发现,根本不用我来浪费时间,你几乎对我所有的事情了如指掌。比如说展示课我为什么没去,比如说我在做什么自媒体,比如说我那天中午见的是谁。 “反而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个傻子。 “你不想见我,随时撇开我,但我不能不想见你。” 不掺杂骤起的情绪,遗朱梳理好了和陆朝野这段时间相处的情况,陈述地很平静。 回应他的不是同样的长篇大论,反而轮到了陆朝野缄口不言。 其实他想问遗朱知不知道,这样很像情侣。 但他不能。 因为“无论友达还是恋人,情人还是朋友,某些纸不戳破,他们有的是时间,没有得失、不提责任、一本万利地玩。” 他害怕遗朱冷却,两人的对话第一次由他避而不答。 “剩下的那只耳机在哪?”陆朝野转移话题。 遗朱不说,垂下眼帘斜着视线,摸索着陆朝野宿舍的门锁,然而有两道防盗,他背抵门板使不上劲,准备撒手换个姿势。 陆朝野察觉到了他的意思,轻笑了一声把他的手拽到一旁。 “啪——” 宿舍灯被陆朝野摁灭,四周霎时间陷入黑暗。 温热的气息拂面,遗朱连手腕都不由自己掌控。 面前的人少有这样盛气凌人的时刻,即便如此,陆朝野依然牢牢地摁着他,摸索着从他的帽衫口袋里,找到了仅剩一只耳机后才放手。 “姜遗朱,”要证明什么似的,陆朝野攥着仅剩一只的耳机,叫着他的名字,“我说过会帮你找到的。” 你为什么找别人? 遗朱的双臂自然下垂,但手掌攥成了拳,不回应他的气息,也不回应他的呼唤,屏住呼吸撇开了脸。 陆朝野从不直言,如此种种,他仍有疑虑,他没法接受长久的试探。 遗朱的愤怒终于从胸腔涌上喉管,他第一次如此外放地生气,也是第一次骂出自认为最歹毒的粗话:“你他吗真招人烦,咱俩别玩了。” 陆朝野单手覆上遗朱的颌面,把面前人的脸扳正的时候还刻意收敛了力道,问道:“有多烦?姜大少爷跟我一起吃饭睡觉,还帮我手洗衣服。你真的烦透我了吧?” 话音收束后,陆朝野将攥在手掌心的耳机,滚到指腹上摩挲。 他想,遗朱对这件东西珍而重之,掉在他这里的话,一定就能多看他几眼吧。 下一刻,传来了一阵东西坠在地板上的“咚”“咚”声。 陆朝野扔掉耳机的动作很迅捷,根本由不得遗朱阻挡,黑灯瞎火的空间,也辨别不出他丢到了哪里。 遗朱在生气。 明明被困的是他,面前人的语气却更像在摇尾乞怜: “那你再烦我一点。” “你恨我算了。” 6978ae.lol。m.6978ae.lol 第25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25 不是,他有毛病吧。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个小时,遗朱把床头的壁灯打开,摁亮了手机屏搜千度问答。 #兄弟突然掐我下巴 答案:可以要求起诉赔偿。 遗朱:? #朋友冷暴力我什么情况 答案:热心网友:宁可高傲离开,也不卑微存在。 遗朱:?? #朋友突然让我恨他 答案:离婚。 遗朱:??? 问答听不懂人话不解风情,这种难度逆天的问题只能留给遗朱自己慢慢琢磨,他掘不出来陆朝野为什么生气,甚至也不通晓凭什么生气的是陆朝野。 于是遗朱开始跟当年横扫剧情流时候一样,进行微动作分析。 从他进陆朝野寝室门,陆朝野就没打算让他囫囵离开,一开始关灯的时候是不让他夹着尾巴溜,后来掐下颌是准备好控制他的自由行动。 正当思维混沌,稠出一滩搅弄不开的浆糊时,脑中的滋滋电流提醒了他。 洞拐:【你觉得陆朝野真想让你恨他?】 遗朱思索了陆朝野前边铺垫的话。 ——“大少爷跟我一起吃饭睡觉,还帮我手洗衣服。你真的烦透我了吧?” 遗朱惊醒:他给我conspens!他pua我! 洞拐继续说:【有一种叫羽衣甘蓝的菜,可以添到泥里来敷脸,销量还不错……】 羽衣甘蓝泥? 洞拐说完就闪了,遗朱皱着眉头:【你接推广了?】 大概是没有开启查阅具体人物感情的权限,全是洞拐一张嘴在瞎猜,遗朱被不明不白的猜测整得满眼都是晚间的事情。 他索性破罐破摔,下定决心一咬牙,跑去给陆朝野发信息,来来回回措辞雕琢,总算定稿了一句。 遗朱:【你怎么想?】 对面跳出来个红底白色感叹号,还附赠一条验证消息。 提示: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说明你不是对方的好友。 ? 给他删了。 漂亮。 睡眠质量超绝的遗朱,头一遭被失眠绊住了脚。那种感觉——跟数学卷子第一道大题死活做不出来,后边的题干脆都抛之脑后一样。 他又疯狂地敲了洞拐。 【拐拐,我跟徐婧泽搞好了关系,其他两个是不是就不用攻略了?】 洞拐那边传来了无情的电子音:【不行,进度条才过25。】 遗朱含恨,但无能狂怒。 陆朝野,暂时被遗朱在心理上束之高阁,他预备着找二号攻略对象林冽玩,但一直没找到理由。 想着林冽也是舞社的,上回社团活动没见他人影,等到校园舞蹈大赛或者校庆的时候至少得出来刷个脸。 遗朱索性继续在校外的舞蹈室练习,日常活动就是扒舞、反复消化动作和处理细节,然后就是录像做视频。 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已经在互联网好几个平台上出卡、扒舞、剪bp页做流麻,id取得澎湃肆意,叫wave。 刚开始没什么起色,在他晒了自己一个全是亲签的卡册后,算是蹭到了流量密码,数据直线飙升,挂了好几天热门。 原主的典藏卡收纳做的很好,但是小卡重复的张数特别多,所以有的重复卡就乱塞了起来,遗朱里里外外收集了将近半个月,又理出来几十个大卡册。 这还不算他从老姜家偷挪出来的那几个箱子。 遗朱经常会在自己的翻跳或扒舞视频下加上抽奖,他每次都很尊重原作,还很会端水,抽奖链接里的奖品,包括团内的每位爱豆的小卡。 大几千的卡说送就送,引得百家粉都涌过来凑热闹。 一开始评论都是: 【好好好知道你又跳舞了我就宠你一次吧。】 【威武哥跳完玩去吧】 【看在我这么宠你的份上就宠宠我吧,下次抽卡抽我们twinkle的老五吧威武哥(我梦情校服5)。】 【bgm不错,5哥跳的也确实是舞】 渐渐画风就变成了: 【不是卡哥你来真的啊?你初来乍到的青涩让我心暖,你现在的进步飞速让人宫寒。】 【乖乖……v5老婆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野的干脆不装了,你喜欢我】 【开个票数吧,什么时候出道我来投】 【你好老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口罩底下决定了咱们是姐妹还是夫妻,但是这声老婆我先叫了(免责声明:本人在此声明如果wave露脸如果本人满意那本人有优先狗叫权)】 遗朱的账号基本保持隔日更或两天更的频率,制造了十条千万级播放量的视频,三个月叠起来,全网的流媒平台已经累积了三百万粉丝。 这还是没露脸的数据。 现在的遗朱被追着问商务合作和共创作品,不过他一条推广也没接,直到接到了一条官方认证号的信息。 滨大舞社(认证):【wave你好,我是滨大舞社,看了你的定位,请问你是滨大在校生吗?最近学校舞蹈大赛舞社要出翻跳,感兴趣的话可以回复我哦。】 遗朱看着这条信息,翻到舞社的群里查找群文件,果不其然是有要出翻跳的活动。 被忽来的灵感钓翘了嘴角,遗朱准备以后拿舞社的幌子认识认识林冽,就暂时搁置了这条私信,先在群里提交了报名。 — 两天后,天赐良机。 遗朱报名的翻跳节目,是林冽负责选人,但是初选报名单上,他的名字被删掉了。 原文里,林冽的老巢,是中核七层的校媒设备组办公室。 他是商院的,大三后半截有实习任务所以课业没那么繁重,林家大概也是想让他多点大学经历,但碍不住他坐在设备组的办公室里运筹。 校媒表面上有很多分支,但花钱的地方几乎都是以林冽为核心,因为近几年的设备填充,连带着中核七楼那个高级的智能黑色玻璃门,都是他自己掏钱赞助的。 不是林家,是他自己。 七楼的人脸识别还是提前录入过系统的,不是新传摄制组或者校媒的人,根本刷不过去。 死规矩难不倒活人,在来来往往的一群学生中,遗朱站黑色智能玻璃门前,七拐八拐就跟着蹭进去了。 设备组办公室里的灯亮着,遗朱倾身敲了敲门,手搭在门把上,随即里头就有了回应的声音。 “门没锁。” 开了门一窥光景,才看见这道声音的主人是倚在椅背上的,听见了推门声音也不为所动,并没有投过来一个眼神。 “……不用让neptune那班人去家里,就在百瑞商超,给我留好房间,下个星期我才有时间去fitting。” 林冽这会儿清闲,脖子上戴着蓝色u型枕,戴着蓝牙耳机在发语音。 不同于陆朝野那样峭拔冷峻,看见林冽的第一眼,你会以为被他的亲和力吸引。 他留的是露出额头的四六微分,骨相标致,三庭五眼比例均衡,面部折叠度很高,轮廓钝感很低,下颌线紧窄又锋锐,那双眼睛尾稍长但形状像杏核。 跟上次海底捞的匆匆一见不同,现在林冽的穿着简中显繁,大概是比起花红柳绿的装饰和花纹,更追求廓形和设计。 他身上穿的是经典款的银灰拼皮衬衫,牛仔外套上的解构细节做得精妙但不突兀,多重元素在细微之处被他在穿搭上演绎。 遗朱的第一反应就是——遇到对手了。 这位是……潮男。 6978ae.lol。m.6978ae.lol 第26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26 等到脸前的门合上,林冽才得空分出神来给旁人。 他向来是这样,做什么事都仿佛意兴阑珊,得等把一件事沉浸做完,才会光顾下一件事,好像没有什么事能在他面前享受特殊待遇。 当看见遗朱的时候,林冽的神态一如既往,笑着先问了一声:“有什么事吗?” 他这一张笑面挑不出瑕疵,也没有提起遗朱以前和他的交集,端的就是一副萍水相逢我给你脸才搭理你的样子。 遗朱从手机上调出来翻跳的表演名单,开门见山地问:“社团的中场舞表演,我头一批报的,怎么没我名字了?” 林冽皱起眉头,表情像是对这件事不甚了解。 滨大舞社怎么说也算是个有点网络粉丝基础的社团,从创立到现在,加入的本校学生不计其数,每年的社团费用几乎是滨大社团里数一数二多的。 徐婧泽虽然是舞社的社长,但不至于管理得面面俱到,很多时候校方有什么大活动需要舞社出节目撑场子,或者跟校舞蹈队对接合作,几乎都是林冽他们几个副社长管。 尤其是节目质量的把关,开头选人和结尾确定,都是林冽来过目。 遗朱怎么看都觉得他是在装无辜。 他没情商的,也不拐弯抹角,直来直去地问:“是不是你删的我?” 林冽听懂了他的意思,索性摊开了讲:“删得太多了没记住,你叫姜遗朱是吧?” ……啊? 惊诧之间,遗朱瞪圆了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上回在火锅店他还跟林冽打招呼,这人竟然记不清他。 看来林冽社交圈层层叠叠,生命之河里被他远远甩在后边的迷弟,完全无足轻重,甚至不必占用脑容量。 “你感觉自己跳的怎么样?”林冽跟个选秀节目里的导师似的发问。 “我跳的巨好啊。”遗朱一脸笃定。 林冽:…… “那你觉得我为什么把你名字删了?”林冽笑着问。 这是承认了,且怠于解释,语气里还捎带着一股子“我就删你了看你能怎么着”的劲儿。 林冽以前和原主小前儿有不少交集,原主脾气天大,但一站在林家的哥哥跟前,就自卑地像鹌鹑一样。 但遗朱不准备特别对待林冽,他严格贯彻了原主的疯劲,毫不犹豫地挑衅道,“你厕品。” 在这个世界,遗朱可以容忍别人对他其他领域的贬损和指摘,唯独爱豆的专业技能不行,毕竟他在进入设定世界线之前,特意训练了将近两千多个小时。 他心想,我怎么知道你厕成这样,你不光厕品,你还是万恶的一言堂、该死的独裁者、没品的暴君。 这种冲破自信范畴将要凝成自负的特质,给林冽百无聊赖的下午捎带了一点笑料,他继续问。 “那你教我怎么把你塞上去。” 这次准备的节目,翻跳的是七人阵型的舞,舞社里人才济济,初步筛选把人撸掉也属于正常情况,但筛选的标准依然不为人知。 现在的名单是十四选七,加人的话确实要破规矩。 遗朱硬要装杯,一副无叼所谓的样子:“他们竞争上岗自己想跳的位置,反正七个位置我都会跳。” 这话说得狂气横溢,饶是对他印象浅薄的林冽,也多少想起来姜家这位的秉性——目中无人,自以为是。 这股不信自己会被人碾死的横劲,几乎要跟林冽血液里流淌的倨傲合流了。 林冽低声而笑,和先前作伪的礼节性笑意不同,这一次他是发自内心的讥诮。 他示意遗朱过来电脑屏幕跟前,说道:“那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把你筛掉。” 遗朱不信邪,在一旁拉了个板凳,结果坐上才知道,第四条腿报废了半截。 他用手臂撑着勉强坐,不稳当但暂时没什么影响。 林冽登上自己的网盘,点开了舞社专属的文件夹,里边还有个“提交”的分类,都是写着名字的视频。 让遗朱逐一地点开观摩,林冽放了鼠标后,眉头也不抬继续做自己的事。 遗朱满目茫然地一个个观赏,不明所以地看着别人的视频,大多只能二十来秒,都是热门曲目的翻跳。 遗朱:“你给我看这个干啥?” 林冽交代:“继续看。” 终于,遗朱点到了个熟悉至极的视频,视频上的人穿的是绿白碎花衬衫,底下的裤子上有满印的夸张涂鸦,帽子反戴口罩只遮了嘴,但能看出来头发染的是奶奶灰。 雁过留痕,人过留坟——这就是传说中的原主了,还是他大一刚入社时候的视频。 这个视频明显比别人的时间都长,三分钟多,翻跳了全首。 因为太羞耻,看到十几秒的时候,遗朱闹了个大红脸,挪着光标要点红叉,结果被旁边的人制止了。 “继续看继续看。”一旁的林冽反倒是趣味盎然,把他制止住后自顾自点了空格键。 遗朱这才反应过来——林冽是个天生的坏批,坏得云淡风轻,坏得没有羞耻感,更难得的是他还没有替人尴尬的毛病。 遗朱在心里捂起眼睛咆哮——你倒是爽了,我刚才说的话全回旋镖了。 这首《thunder》的舞蹈设计,连编舞老师都直言极难达到超高完成度,具体动作非常考验控制力和卡点,细节还处理琐碎。 原主本来就有这两项毛病,在这个视频里,他欠缺毕露无疑,跳得就像一只公鸡在旋转跳跃我闭着眼。 怕什么来什么,遗朱刚度过煎熬的半分钟,还有个来林冽办公室凑热闹的。 倒好像是真的在品味鉴赏,林冽和来的人探讨起来:“老楚,你看跳的怎么样。” 楚桢本来端挺直的身板越来越弓,一帧一帧仔仔细细地看,进度条跑到最后的时候他没绷住,爆笑得像鹅叫:“哈哈这谁啊,跳的好油麦,像刚安上去的四肢在不适地扭动。” 他乐了半天见没人附和,回过头来先看见林冽嘴角秘而不宣的微笑,和旁边一张苦大仇深表情紧绷的脸。 楚桢:? 苦大仇深脸的遗朱:“我跳的。” 楚桢一下急眼了,感觉自己做了天大的坏事,赧然地找补:“你看这脸多俊啊。” 只露了半张脸的遗朱撑着板凳的手臂一撤,还没来得及捂上脸,屁股底下的凳子先散架了。 “哐啷”一声,遗朱四仰八叉地跌坐在地上。 楚桢“哎呦”好几声快笑岔气了,赶紧躬下身,跟捞小孩似的架遗朱的胳膊,捎带着给林冽使眼色。 林冽端坐着没动,油盐不进地给雪上加一把霜还撒点盐:“教吧,怎么塞。” 遗朱:……一场酣畅淋漓的丢人。 6978ae.lol。m.6978ae.lol 第27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27 毕竟是原主埋的雷,遗朱不想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但是还得顾着有外人在给自己找理由:“thunder是去年的热门,我这视频是大一时候的,他们很多都是新近的cover。” 这点在理,林冽也认同。 楚桢见状附和:“对啊,老弟,那你倒是挑一个新的来cover啊。” 这话尾音一收,林冽就似笑非笑地看着遗朱。 遗朱心想,这笑眯眼的破狐狸是不是单独拉小群让其他人更新视频了。 憋着一股气没撒出来,跟下战书似的,遗朱说道:“周五下午我们北门循声练舞室见。” “行。”林冽应下。 他答应得利落,遗朱拍拍屁股走人了,等门缝合上的时候,楚桢问了一句。 “你为啥同意他啊?” 林冽觉得好笑,锐评道:“马戏团还要买门票,有免费小丑看你还不乐意了?” 出了门的遗朱刚巧蹲下来系鞋带,糊里糊涂听见了“小丑”两个字。 少瞧不起人了。 于是屋里的林冽和楚桢,就看见门板开了个缝隙,探进来个脑袋,咬字清晰地说: “三个月河东,三十年河西。” — 楚桢真不是来看笑话的,他纯粹是来找林冽讨论任务的。 把遗朱以摧枯拉朽之势坐碎了的椅子拖了出去,楚桢坐在办公室开始看信息,嘴里还碎碎地吐槽: “拍学校今年的宣传短片的活,派给新传和校媒一起做,真不怕这两边撕起来。” 最近有拍摄大学宣传片的任务,今年定的主题是把四五分钟的枯燥简介分成五集短视频,一集一主题时长一分钟,等到学期末联校还要组织颁奖活动。 一有大活不光涉及到分工还涉及分功,何况新传的广电摄制组和校媒是有先天争执在的,之前因为分工不尽人意吵过好几次,多少会你来我往地争点荣誉。 林冽只管找拍摄定角和最后定版,时不时看见这两个组织在群里因为意见不合吵得翻天。 有人发了条视频链接在群里,是个近几个月新生网红的翻跳,id是wave,定位连续好几个都在滨大。 wave的舞蹈风格跨度很大,从hiphop、乐队、清凉连带着女团舞,他的演绎除却尊重原作外,也能让人品出他自己的理解。 他跳舞的观赏性很高,框架很灵活,收放到了一种赏心悦目的程度。 这位是不是帅哥不知道,但是穿搭复杂又多变,图文的作品没有p图痕迹,妆也不怎么爱化。 徐婧泽:【滨大什么时候有这种人才了?务必拿下。】 群里有人在回: 屈宁歌:【私信留言全都没回。】 巩飞:【算了吧,联系不上。】 谢晨:【人家不是滨大的吧?看个人简介上写的不接合作,所以没理我们。】 楚桢也拿着手机在看,半晌还评了一句:“心气儿这么高?两边都没找着?” 宣传力并不要求什么顶级深度,它要广泛影响力,最好是雅俗共赏。 几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没有闲暇时间出镜,大多都是只写了寄语,所以需要知名校友的助阵,也需要新鲜妍丽抓人眼球的面孔。 不光滨大这么做,其他学校都会让比较有知名度的学生出镜,再趁一波流量热潮。 由于画质很难统一,一开始定下的规矩就是必须统一设备来拍摄,所以如果人不在校内很难协调工作。滨大的好几个媒体博主都是大三大四的学生,实习的地方东西四散,所以拍摄选角还挺有难度的。 这么综合下来,这位没有露出真容且定位还在滨大的博主,反倒是最有话题度也最优的选择。 但是对这位博主来说,利弊可能有待商榷。 “他不一定愿意露面。”林冽皱起眉头说。 “共赢的活儿,他还不愿意露面,他没事吧?”楚桢不解道。 “万一长得不如粉丝的意,对他来说就是收割一波快流量没什么后劲。” 林冽翻着wave的作品栏解释道。 与此同时,林冽的手机顶端弹出来挑新信息,正巧是“长得不如粉丝意”的遗朱发给他的。 没有备注,显示的是遗朱的微信名。 请谨遵医嘱:【你们平时都是在哪训练?】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林冽措手就滑掉了消息框,还事无巨细地给遗朱设置上了免打扰。 一边正在看wave作品的楚桢突然发问:“我咋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这话中听,正好不想揽这瓷器活的林冽,比船桨子还能划水,说道:“那敢情好,你来找。” 楚桢:…… 没想到遗朱还忍得住,舞社先憋不住劲又开始行动了。 他的私信变化很快,刚巧吃晚饭的时候看到了这样一条,看样子还是个刚注册的新号—— 滨大舞社2号(认证):【同学你好,我们在上一条视频里看到你的定位是滨大,想请问一下你有没有共创视频的意向?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联系我们舞社的社长:xxxxxxxxxxx】。 共创视频,打曲线球。 估计这是想拍学校宣传片的参赛视频,拐着弯地用舞社的名义来找他,再循序渐进地过度到拍宣传片的事情上,算是一种多重合作。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安排的。 返回自己的微信,看着林冽跟死了一样默不作声,遗朱把手机扣了。 从此以后,林冽每天早中晚都接到同一条信息,还是顶着他新赐名的遗朱发的。 5月13日: 鼻涕尾巴成精了:【循声舞蹈练习室见,别忘。】 5月14日: 鼻涕尾巴成精了:【循声舞蹈练习室见,别忘。】 5月15日: 鼻涕尾巴成精了:【循声舞蹈练习室见,别忘。】 …… 5月17日: 鼻涕尾巴成精了:【晚上见,记得拿双要换的新鞋,我不想拖地。】 林冽那头跟死了一样寂静,一条都没回过。 6978ae.lol。m.6978ae.lol 第28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28 潦草地解决晚饭后,遗朱直奔循声舞蹈室而去,他急着给自己挣脸面,连平时没舍得扫的共享单车都用上了。 骑车到了地方的时候,练舞室的人刚下课,连只脸生的蚊子都还没飞进来。 原主以前是循声练舞室的大客户,老板姐姐是名编舞师,对遗朱也很信任,所以在白天授课结束后,会把练舞室留给了遗朱打理。 这也是遗朱可以无所顾忌地待到半夜的原因。 他的舞蹈动作也不敢很大,因为自从被陆朝野个狗东西丢了最后一只耳机,遗朱现在戴的是闲置群收来的有线耳机。 十块钱,大学生买卖突出一个性价比。 他这次选的是今天才回归的男团的新主打歌,叫《heartthrob》,节奏明朗又轻快,踩的是个青春夏日的卖点。 遗朱只看完了mv,舞是一遍也没跳过,也没有刻意留心去处理动作,就等着林冽来了给他显摆一手。 结果等到遗朱怀疑他忘了约定,这小子快八点的时候才慢悠悠地过来。 遗朱跟他说了练舞室的房间,等林冽踏进门来换鞋的时候,他怨气大到能自己养活邪剑仙了。 林冽无视他挂脸的情绪,坐在一旁的玩偶椅子上,问道:“来吧热闹热闹,开始你的表演。” 合着这是准备来白嫖乐子的。 看他没个正形,遗朱忍而不发,掏出来手机给他看mv。 选定了中间位置的男爱豆,遗朱说道:“我跳这个位置,这次买专辑都是在他超话买的。” 林冽毫无感情地:“嗯。” 遗朱瞥他一眼:“这歌人家今天刚发的我就跳!” 林冽笑了一声:“上难度,我懂。” 还没会爬就想走。 遗朱:“你不是挺沉迷扒舞的?跟我一起扒呗。” 林冽往后倚在墙上,漫不经心地说:“你怎么知道我爱扒舞?” 遗朱显然是看的世界设定,但还是面不改色地扯谎:“婧泽跟我说的。” 以最近遗朱和徐婧泽混在一起的势头,林冽不信也得信,他不吭不响地把手机掏出来,翻到了《heartthrob》的mv视频。 两个人分别坐在一张长凳子的两头,各看各的,没有沟通交流的意思,估计连视频看的都不是同一个链接。 遗朱下了战书:“看五遍起来试试。” 旁边传来一声:“三遍。” 明显遗朱扒得更快,他看到第二遍的时候就能站起身来比划动作,临到第三遍,已经能大差不差地跟跳了,还特意交代:“就跳中间副歌的部分,别偷看我细节。” 林冽眼都不抬,坐那岿然不动。 练习室周遭的镜子上没有记录仪,遗朱去找了个练舞室平时用来拍短视频的自拍杆,把手机架上去放好音乐开启录像。 遗朱抬眼,和后边站着热身的人在镜子里眼神交汇。 他放歌的节点选在临近副歌的地方,当《heartthrob》的旋律从扩音口向外流泻的时候,遗朱站在靠前的位置,眼睛顾不上关照镜子里映出来的林冽,自顾自地卡点跳。 遗朱这会儿的跳舞风格,并不如账号上上传的那样不遗余力,他有意地敛着劲,反而更多了点游刃有余,还故意地漏掉了几处细微的处理。 副歌过去的时候,他没即刻停下,稍微多跟了几个动作,随后摘掉了手机停止录像。 身后的人突然来了一句:“你15秒手势错了。” ……跳个舞不光数表,还有空盯着别人看。 两人跳完后,都坐在了镜子跟前的地板上。 遗朱拿着录像凑到靠近林冽的位置,有仇当场就报地指指点点:“你23秒弓膝不到位,35秒时候转头的表情管理如丧考妣,46秒的时候s属性大爆发standstill了,跟罚站似的。” 过了半晌,从旁边沉默的人嘴里突然涌出一句: “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我不小心。”遗朱瞠目,心想他还不能说他两句了? 结果林冽解释地出人意料:“故意收着劲,还故意挑了个地方出错。” 他把遗朱最后的遮掩都给撤了下来:“明明可以跳得更好不是吗?” 遗朱确实是故意收着劲儿跳的,不过他不能承认,狡辩道:“你管我跳成什么样,我就这水平。” 林冽扫他一眼不往下衔话尾巴,转移话题:“有饮用水吗?” 知道这是送台阶,遗朱立刻就下了,转身出了练舞室到外边的储物室拿了两瓶水过来,递给换了位置,现在正坐在长凳上的林冽。 两人又是一左一右,隔了两个身位气氛却像对峙。 林冽慢悠悠地喝水,遗朱就盯着看。 在他思量的范畴里,面前人关乎美的展露,无一不是诡计多端的,林冽的轮廓像手艺最上乘的匠人也夺不了的天工,浑然天成又温润而泽,整个人端出来的神采像一股泉又像一潭水。 因为和他打过交道的人,多少都明白泉涌暗流,潭藏诡水。 林家韬光韫玉,林冽可不是典型的软玉君子,他最大的魅力来自于心如磐石,来源于无动于衷。 豆大点的时候原主和他在一处玩,褒贬分明地像泾渭两条河,谁褒谁贬不言而喻。 并不是少年老成的稳重,而是林冽的成长轨迹,落在那群想要培育继承人的家长眼里,简直是恰如其分,简而言之——就是什么年纪有什么样的心性,不必揠苗助长,他自己就进步神速,还能明辨是非。 他不会聪颖到让人以为慧极必伤,也不会愚钝到令人叹惋,他主打的就是一个领跑同龄人,不会涉足自己不该踏入的领域,也不会沾染不为人所期待的陋习。 不像其他人一样有未知数,他的一切都像是预设好了一样完美。 实际上谁知道呢,落在遗朱眼里,如果把测试出来的人格成分比作盐水,那林冽是99%浓度的表演型。 他天生倨傲,穿着从繁缛之家带来的躯壳,戴上温恭直谅的面具,用被蚀刻过的灵魂待人接物。 结合设定资料分析了多久,遗朱的眼神就停驻在林冽身上多久。 林冽装出来的钝感力,抵御不住这直白的眼神,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你盯着我干什么?” 闻声,遗朱得寸进尺地往他做坐的地方挪了挪,眼里全是希冀:“你决定给我加上了吗?” 对方笑起来,和颜悦色道:“你继续求我啊。” 遗朱:“?” 6978ae.lol。m.6978ae.lol 第29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29 林冽看得清楚,遗朱的求知欲写在脸上,他没掩饰自己想要得到认同的渴望,估计同时也不理解自己被拒绝的原因。 坦白而言,即便是没有倾尽全力的姜遗朱,天赋和努力的痕迹依然可见,比起集中注意力的他依然不遑多让。 但是—— “你都没诚心跳,不要想跟我讨名额。” 就是这个理由,林冽看不到遗朱对这次节目备选的重视,甚至说放在遗朱眼里,这次活动有点像他耀武扬威的工具。 林冽平时说话不会用这样分明的语调,就连遗朱发送的信息也是置之不理,很多事情他宁愿摆着和稀泥的态度。 唯独这次,直言拒绝的言辞很慑人。 遗朱回避这件事,也回避他递过来的眼神,场面颠倒了过来,反而是林冽变成了那个占据上风的询问方。 他敛回眼神,仰着头喝水,在心里量算着时间,装得一副“我有苦衷”的样子。 关于他是滨大舞社联系不上的wave这件事,与其说他来告诉林冽,不如让林冽自己探寻——让他质疑并击垮自己的成见,随后重塑对遗朱的印象。 主动告知和被动发现两者效果迥异,大家总是对开诚布公的事情兴致缺缺,而神秘主义引人入胜。 林冽还在问:“你藏什么?” 呦,这就开始试探了。 遗朱没功夫和他打迂回,嘲讽道:“怕你嫉妒我行不行?反正舞跳完了,我先滚。” 话音一落,遗朱就收拾好水杯卷好耳机,好像备受林冽的打击一样,转身要去储物柜拿包。 长凳的一侧空了出来,林冽站起身的时候扯上了遗朱的手腕,像是剧荒后发现了新奇的影视剧一样。 “姜遗朱。”林冽笑道。 “明天见。” 不给他名字加上还说明天见。 遗朱想不通他在转什么脑筋,或者说林冽那双眼看穿了点什么。 回到宿舍,遗朱第一时间就是检查先前发的视频,看看有没有过重的生活痕迹。 林冽是个信息汲取正常的大学生,尽管他会有自己感兴趣的领域,也有自己的信息茧房,但是遗朱不能质疑设定里这人的聪明程度。 视频的定位全部标注了滨大,不出意外的话,林冽或早或晚都会认识wave,因为舞社在找他。 舞者的很多动作幅度、细节处理和风格,几乎就像放大的指纹一样有辨识度,如果他不加点调味料,林冽那双眼睛能即刻锁定他。 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他要选一个最合适、最能开启情绪堆积的契机来让林冽发现。 正在愁着下一个机遇怎么送到脸上来,洞拐突然发出尖锐爆鸣声。 洞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铁我头婚还没嗑,你这就二婚了?】 遗朱:【先别嗷嗷,帮我ai精准提炼一下林冽的主人格特征。】 洞拐天天一有正事就又开卡:【没……人……性……冷……淡……表……里……不……一】 遗朱就听清了个性/冷淡,随后在心里冷笑。 那不然呢,看他那个样子也不会是星狂热。 — 林冽除了不回信息,对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倒是秉持一个一诺千金。 他跟遗朱的日常轨迹没有什么交汇点,但自从上次说了明天见后,林冽的身影就会准时在循声舞蹈室出现。 而且到的时间越来越早,走的时候连句我走了也不说。 大概是胜负欲作祟,遗朱以往都是在学校吃了晚饭才会去,现在他下午甚至抛弃了学校的食堂,在晋叔那买个小果盘吃吃拉倒。 周三下午,遗朱被课后的专业课讨论绊住了脚,等到晚上七八点到的时候。 他来到练舞室的时候,来上课的人已经走干净了,老板芮云拿着平板拽着他:“等你好久了小朱,帮姐看看这个新出的舞蹈版mv,副歌那一段我有点问题,我下节课要教。” 最近男女团扎堆回归,有新专辑自然有新编舞,芮云在平板上放的是某公司旗下新女团的出道曲《dominique》。 遗朱刚看到半截,芮云眼神示意着站在教室另外一角的林冽,问道:“那是谁啊?说跟你一起的。他还跟我办了张卡,出手好阔气,说要约用晚间的练舞室。” 好家伙,拿他来点菜呢。 遗朱头也不抬,比划着手部动作,应声道:“人家瞧不上我。” “什么?”芮云大惊诧。 这话说的其实没错,林冽认知中现在的遗朱,虽然不至于穷困潦倒,但是板上钉钉的身无长物,舞跳的有点水平,还不愿意在他跟前外露。 “我们学校舞社要出个表演节目,他给我名字从初选上删了。”遗朱一五一十地陈述。 “没品。”芮云小声嘀咕,替他打抱不平。 “是吧。”遗朱认同道,但没继续深谈话题,把平板递还给了芮云,“我把这段跳给你。” 芮云给他让了道,在后方的最佳观赏位站着,不知不觉间旁边多了个观众。 她余光所及,是那个看不起遗朱的帅哥。 《dominique》是甜酷曲风,编舞是很基础的元素叠加,但律动编排很有层次。 遗朱跳女团舞不会怯,畏手畏脚这四个字不会出现在他身上,只管敞开了跳。 他今天穿的是米白色拼咖的交叉背心和裤腿有白钉珠装饰的蓝丹宁,比例优越,线条又张力十足。 芮云又安排了一句:“再跳一遍小朱,没看清。” 听见这个称呼的林冽笑了一声,遗朱倒是很听话地把歌的进度条往回拽,预备再跳一遍。 芮云听见了那声笑,轻声跟旁边的说:“跳的好吧,我之前在桂圆台的选秀给练习生编舞,没见过比遗朱进步更快的孩子了。” 三个月河东,三十年河西。 对于这句话,再连上芮云的话,林冽全部选择审视地看待。 他承认遗朱跳heartthrob以及dominique的时候,和他在视频里所看到的thunder完全不同,但不能排除这样高度的惊艳,有他对遗朱初始期待值过低的缘故。 很多时候客观的评判不是一夕之间就能做出的,林冽对遗朱的好奇心,驱使着他观察着遗朱的一举一动。 他没有回复芮云的话,等到遗朱跳完两遍后,林冽难得地和遗朱主动说了一句。 “你跳的很好。” 拎着矿泉水上前的芮云,听到这句话以后冲遗朱挑眉,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废话代师。” 遗朱水都顾不上拧瓶盖,趁热打铁地暗示:“就等一个伯乐看穿我的坚强,保护我的脆弱。” 林冽面上笑得真心诚意,一张脸俊得夺目,眼潭像能拨弄出涟漪的澄净湖面。 但不妨碍他一个动作击垮遗朱——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遗朱赶紧给自己的尊严留个全.尸:“不同意算了。” 林冽一语道破:“你好像不太愿意给我跳舞。” 这个确实。 给芮云跳的和在他面前跳的,虽然编舞有区别,但是发挥程度却不能相提并论。 遗朱没话回他,林冽自顾自收拾好东西,他这次离开练舞室,依旧没有道别的意思。 “林冽。”遗朱喊住了他。 “嗯?”背上包的林冽转过身。 遗朱说道…… “记得回我信息。” 6978ae.lol。m.6978ae.lol 第30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30 回到住处的林冽,在洗漱完毕后,才想起来自己先前把遗朱设置了免打扰。 他首次打开了遗朱的消息框,顺手点开了遗朱的资料卡,发现装扮风格和他本人有的一拼,从一而终地闹哄哄。 遗朱的现在的头像,是植物大战僵尸里的魅惑菇,状态的听歌中选的是troye的《dancetothis》。 林冽心中一动,给姜遗朱改了备注。 等他输入完毕,对面的信息轰炸也宣布开始。 鼻涕尾巴不给我跳舞:【怎么样?满意自己看到的吗?是dominique不好看还是heartthrob没拿不下你?】 鼻涕尾巴不给我跳舞:【什么意思?你心虚了?】 林冽正预备回复,结果上端的备注变成了“正在输入中……”,并且持续了好几秒。 等对面再发过来,已经是刷了一次屏。 鼻涕尾巴不给我跳舞:【把我名字加上把我名字加上把我名字加上把我名字加上把我名字加上把我名字加上把我名字加上把我名字加上把我名字加上把我名字加上把我名字加上】 好像唐僧念经一样,满屏的“把我名字加上”。 林冽选了引用,给他添了一个句号:【。】 收到回复的遗朱,没想到练舞室最后的话奏效了,林冽第一次回复信息,虽然回的是一颗豌豆。 他给林冽备注了个豌豆公主。 豌豆公主:【。】 遗朱:【不加紫砂.jpg】x 遗朱:【不回我?什么意思?】 豌豆公主:【你发这些前后没超过一分钟。】 豌豆公主:【萨婆老组:姜遗朱.png。】 对面发了一张截图过来,像是在word上敲出来然后局部裁剪的。 遗朱:【?什么意思】 豌豆公主:【撒泼成精了。】 被骂了不能回嘴的遗朱尽量保持礼貌。 遗朱:【你真爱开玩笑,我不是做这个工作的哦。】 豌豆公主:【那是什么?天天斗地组?】 这是纯粹的折磨,钓着他不松口,让遗朱一个劲地挠墙撒泼,自己搁一边看乐子。 遗朱:【我姜遗朱做鬼都要缠着你。】 林冽那端,十秒后界面刷新。 遗朱的头像变成了毁灭菇。 然后对方往聊天框丢了个表情包,是毁灭菇爆炸后遗留下的坑位,上边写着。 ——“请你入土”。 — 徐婧泽不愧是学新闻的,嗅觉很敏锐措施也很精准。 经过遗朱和陆朝野明里暗里的针尖对麦芒,她立刻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随即把去大学生活动中心交表的事情揽了,让遗朱负责去校媒借拍摄设备。 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遗朱被老妹的行动感动地不行。 遗朱为名单而天天烦林冽,这件事实在不宜外扬,林冽还死活不愿意把他加上,遗朱索性天天来借设备。 他毫无心理负担地蹭人家的人脸识别,整层楼几乎没有不眼熟他的。后来摄制组和校媒活儿不多的时候来往的同学也少,遗朱想蹭人脸识别,得站在智能玻璃十来分钟才能蹲来人。 林冽值班的那个办公室,恰好正对着这扇玻璃门。 虽然两人晚上都会在练舞室碰面,也不是没有交流,但其他时间的来往委实不多。 遗朱发现了,这死老六跳舞的时候把他当个精准的扒舞工具人,过了点立马角色置换,恨不得把他当个长指甲盖剪了,更别提给他开门了。 但是再厚的门也挡不住厚脸皮,遗朱直接蹲在地上敲玻璃,一回敲三下,像击登闻鼓,有时候甚至还比着简谱奏首曲子。 midomimido, lalalasolfafafa,remiredore—— 终于,等敲到第三首数鸭子的时候,林冽顶不住遗朱的不要脸。 门自动敞开的时候,黑玻璃跟拉帘幕似的展示了一张俯瞰的冷脸。 林冽面上星点暖意都没有,平时像刮大白厚涂上脸的笑意卸得很干净,平时不见这么凌厉的时候。 在他面前蹲着的遗朱心里发怵,但仰起的脸上一派诚挚:“好听吧?” 然后遗朱就听见了迄今为止,林冽和他说话字最多的一句话:“还以为谁家小孩来捣乱了,想抓着替他家长练一顿。” 遗朱装糊涂,仰着头来回摇着食指说道:“这次我就当没听见,下次不许再说了哦。” “还不赶紧站起来?”林冽瞄了一眼他。 遗朱闻言,“好嘞”两个字跑到嘴边,下一秒嚣张的气焰就灭得很干净。 他扑腾一下跪了下去,膝盖压在了林冽脚背,大礼行得标准又突然,脸还对着林冽的裤裆。 这对一个星.冷.蛋而言,可以说是大不敬了吧。 遗朱不敢探寻林冽现在是什么表情,他头一遭露怯,垂着头磕磕巴巴地解释:“……腿、腿滚筋了。” — 办公室窗明几净,设备齐全,就是没有多余的凳子。 上回遗朱坐塌的那个风烛残年的凳子,已经不见踪影,这次是彻底没了遗朱的容身之地。 “我坐哪?坐你腿上?”遗朱执着地问了一句,捎带着贱了一下,本意是想使唤林冽给他找凳子。 “好啊。”玩笑话林冽照单全收,但是眼神却看得人心头发凛,“来坐我腿上。” 他话音刚落,遗朱站那不动,被自己说出来的话打了个满回旋镖,脑子里又开始想刚才直立跪的时候脸对裆。 “哐”的一声——办公室的门大咧嘴,背光的楚桢像个战神一样迎面走进来,手里拎着个椅子,嘴里说的话都结巴了。 “来来来小老弟,你坐、坐、坐哥的椅子。” 林冽笑道:“办公室隔音不太好,抱歉。” 不知道被楚桢听见了多少的遗朱:…… 6978ae.lol。m.6978ae.lol 第31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31 下了课才跑来的遗朱,打算去练舞室的时候再顺道回寝室,现在正趴在林冽桌子的一角,争分夺秒地写英语读写课的作文。 他进门来了倒是安静了,跟刚才那个拿门奏乐的不像同一个人。 楚桢在一边看见他拿着手机在写作业,跟看小孩似的不时转过来看两眼,倒是林冽稳得住,一次也没投过来眼神。 遗朱写作文不打草稿,十五分钟收尾就切了屏自娱自乐。 他正在捯饬云盘的相册,原主恋旧,不仅爱实物收纳还爱电子收纳,云盘里的相册按时期来算,小时候那些照片估摸着没有原件,是电子扫描上去的。 遗朱偷偷瞄着林冽,看这会儿正闲着没事,凑到跟前给他看照片,还逐一逐一地介绍: “你看我还戴围嘴的时候,还爱冒鼻涕泡,你那会儿走路最稳,是小孩堆里最体贴的,还知道拿着手帕给我擦。” 林冽眼神都不递:“嗯嗯嗯。” “枫叶幼儿园的时候还有臭小子往我身上洒干脆面,我跟那个臭小子干仗了,只有你跟老师说是他先折腾的我。” 林冽点头:“对对对。” “你那会儿多好啊,超级大明星,我超级崇拜你。我还留着我画的你呢,想着长大后一定要报答你,看长得多俊。” 听到这句,林冽低着头一瞧,就看见了好比清朝人画的朱元璋画像—— 挖斗脸、绿豆眼、猪头鼻子、大大怪的嘴。 “别恩将仇报了,”林冽锐评,又问道,“你什么院的来着?” “音乐。”遗朱笑得收不住,肩膀都在抖。 “转专业吧,不然美术届损失一个毕加索。”林冽眼神诚恳地捧杀道。 遗朱也不遑多让,真情切意地说:“真的吗?我可是一个别人说什么都信的小男孩。” 楚桢:…… 遗朱见好就收,眼见感情牌提不起林冽本人的兴致,就退到了一边自己看。 这倒是让旁边的楚桢闻见味儿了,他坐的是个带轮的椅子,蹬了两脚地板就趋了过来。 随后就有了两小儿辩日的场景。 遗朱翻得速度不快,照片数量也多,楚桢捉见了好几张带林冽的,基本上都是一群孩子里最扎眼的那个。 无他,林大少爷小前儿和现在基本没怎么变。 楚桢感叹道:“底裤富人啊,我们林哥当年当小孩哥的时候都是个大帅哥。” “我呢?我呢?”后边都是遗朱小前儿的生活照,他扒拉了好几张翻着看,追问道。 结果不小心跑出来一套姜遗朱小时候穿着他妈高跟鞋,披着沙发垫毯cosplay世界小姐的照片。 楚桢笑得鹅叫,平复后给出锐评:“你也是个小孩姐。” 遗朱也不觉得尴尬,跟他神神叨叨:“我小时候真的以为人都是小女孩,长大了都是小男孩。” 两个人叽里咕噜地说到一处,从联系方式交换到星座血型mbti,等到饭点的时候还说了一起吃饭,甚至约的是校外的食堂。 遗朱要回趟寝室,所以就先收拾东西道了别。 在一边听完了两人对话的林冽不做声,楚桢先开口发问道。 “你真由着他来?还让人去给他刷人脸识别。” 楚桢心里明镜似的,林冽也不是全然不想搭理遗朱,本来中核七楼的活儿就少,大多数时间都是八楼拿设备或者拍摄采访,最近的七楼人烟都算稠密的了。 再者说,林冽虽然闲着,却很需要时间独处,不然他也不会给自己辟出来这么一个空间。 “嗯。”林冽应声。 “那你咋还不把人家名字加上?给人家小帅哥急坏了。”楚桢劝道。 “有个上赶着打白工的,为什么不吊着?腌东西想入味需要时间。”林冽满不在乎。 楚桢想,也是,要不是遗朱跑来玩,这地方人迹罕至的他也瘆得慌。 他也算有个伴。 但楚桢还有点顾忌:“你真不怕他跑了?” “不会。”林冽笑着抬眸否认,神情坦荡,话也说的随性—— “他就想和我玩。” 6978ae.lol。m.6978ae.lol 第32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32 自从有了大善人楚桢搬来的凳子,遗朱平时下午如果是在南教学区上课,就会选择在设备组办公室多睡二十分钟。 回寝室光走路都要耗时来二十分钟,他索性午饭吃堂食,然后来中核七楼睡觉。 滨城坐落在靠近亚热带的气候区,五月多的天温度渐升,到了下旬更是热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本来拿了件宽大的帽衫当被子,想着头一歪就能睡着,结果竟然一回都没用上过。 起初楚桢跟着他说学会了,两个人短暂地当了两天午睡搭子,楚桢嫌温度高跑回寝室吹空调去了。 那烧钱像烧纸的空调,吹一天下来要五六块钱,遗朱可吹不了一点,他干脆买了个小风扇自己对脸吹。 但是浏览器给他推送了一条,说是风扇对脸吹容易面瘫。 宁可信其有,坚信自己表情管理是瑰宝的遗朱,当然立刻放弃了小风扇。 林冽晌午的时候也在,但他跟樽玉雕似的,凉也不扇,觉也不睡。 还时不时喊人过来聊天,聊正事也有,跟人开开玩笑也有。 要不是林冽聊起来谁谁家下个月要结婚,再由洞拐说的“星冷淡”一映衬,遗朱还以为他没有七情六欲。 旁边有个大活人倚在背靠上,林冽偏偏和他零交流,有时候还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明明最是清闲的晌午,还专程把人叫到办公室谈事情。 遗朱在一旁翻他的资料,嗟叹:还没当上老板都那么会剥削了。 “新媒体组这个周期的图文和视频影响力还可以,就是可能转载频率太高,时不时的小波峰带不起来爆点。”来说工作状况估计不是大三的学生,还省得出空来盯着账号运营。 林冽已经大三了,课业没那么繁重,但很多校媒的学长学姐,几乎都忙着自己的事撒手放养,林冽还算负责任的,毕竟如果他不想管,有的是推脱的理由。 比如说在对待遗朱的事上,林冽真的就像铜墙铁壁。 终于有一天,遗朱忍不下去办公室的温度,趁林冽闲着没事的时候,先藏着最终目的,拐着弯地提要求:“我渴。” 一旁的楚桢正在打游戏,林冽真就亲自翻出来了一次性纸杯,给他接了十分满的茶。 遗朱看得沉默:茶满七分,多则逐客。 他本以为自己会被拒绝,然后盘算着把开空调放在第二个请求,结果对面跟勘破他的心思似的。 遗朱不要脸地继续提:“水好热,开空调降降温吧。” 林冽轻飘飘地拒绝:“热着。” “你再这样我和楚桢就告你虐待。”遗朱牵扯着和自己一样吹不着空调的楚桢。 楚桢正好一把游戏结束,看他俩剑拔弩张的架势,缩在一边不敢吭声。 “虐待罪的客体对象是共同生活的家庭成员。”林冽靠在座椅上,歪着头瞟他一眼。 一眼点导火索。 遗朱抽了张湿巾叠在脑门上,抓着楚桢给他俩点的冰美式狂喝了两口以示报复,手还预备去捞林冽还没拆封的那杯。 楚桢眼观鼻鼻观心,放轻呼吸降低存在感。 遗朱灵光一现说道:“你是我哥。” 林冽甚至眼神都没递,面无表情地浏览着电脑屏幕上的文件,上手极其精准地卡着遗朱的下颌,手指挤着他的面颊。 “再说就吐出来。” 遗朱嘴闭不住,撅出来个“o”,还想用眼神削林冽。 看到这副场景的楚桢,噙在嘴里的咖啡差点喷出来。 没得逞的遗朱打算自力更生,埋头在小某书上搜没有遥控器怎么开空调,正准备实践,祝宁薇给他转了一条推文。 打开后,发现是某部新电影首映之前来滨州大学的宣传,是他们校媒负责安排报名和预留名额。 祝宁薇:【姜哥姜哥,你有人脉吗?这里边没写,但是小道消息传的是郑均会来唉。】 影帝级别的角色要来,估计不会大肆宣发,怕到时候没去成现场的同学心理不平衡。 遗朱瞥着林冽,心想人面兽心怎么能算人呢。 遗朱举着手机晃在林冽跟前,说道:“这个怎么去?” 果不其然,林冽瞄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活动,一口回绝道:“名额不够。” “那你是不是可以留票?”遗朱追问。 “你说呢?” “你人缘很好。”肯定轮不到我。 本来遗朱也没存能成事的心,他霎时间想到第一回来找林冽的时候,林冽说的neptune的fitting(试衣),试探地说了一句: “那等你看完,能不能你我去一趟百瑞商超。” 楚桢在一边想开口:“我带……” 被林冽一个眼神横断了。 楚桢闭嘴。 林冽挑眉等着遗朱往下继续说。 遗朱预料到了楚桢想说什么,却没继续刚才的话题,脸上头一回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哥,我在lap定的衣服之前交了定金没取。” 原主是个吞金兽,对自己阔绰,对林冽尤其是大把地砸。 遗朱不知道具体花费了多少,至少原主对林冽的狗腿程度几近于偶像崇拜,但凡是他觉得林冽想要或者预备要的,原主得到消息都会做足了拥趸工作,赶着往林冽眼前送。 滨城甚至有个富二代知名笑料,说姜遗朱老大一个弄璋儿,非要跑到林家的孩子跟前摇尾巴。 林冽是分不出精力来拒绝的人,收下的礼物都是往林家去,也许吃了灰他也不知道署名是谁。 这就方便了遗朱——他直接当之前的那些真金白银林冽是照单全收了。 虽然为了小部分钱而付更大的账单,并不是遗朱本人的风格,但要回来是伤面子,礼尚往来是做人情。 遗朱给了林冽一个机会,遗朱欠他人情的机会。 遗朱此时的赧然落在林冽眼里,恰好是林冽最满意的交集。 金钱对林冽而言是最好的笼络人心的方式,尤其是刚巧对上被赶出家门的少爷。 所以刚才还在用行动否认这个身份的林冽,这时应下得很快:“好啊,我应该有个做哥哥的样子。” 遗朱为自己的阶段性胜利雀跃,脸上和眼里都藏不住高兴。 他心里想着—— 培养感情就是要有借有还,让我欠你人情好啊,欠的越大越好。 因为马上就轮到你拜托我了。 6978ae.lol。m.6978ae.lol 第33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33 电影宣发结束后,林冽的车停在单人公寓的宿舍楼边等遗朱。 遗朱来到这个世界还没去过百瑞商超,不过也耳闻过这是连锁的奢侈品牌集结地,跑去消费日用品的人非富即贵。 以前原主是百瑞商超的常客,基本上适合自己风格的品牌,原主都是vic(贵宾veryimportantclient),遗朱说的在lap的衣服,是原主定下的、从e洲来的调货产品。 遗朱的风格一如既往,今天裤子穿的是gain春夏季的新品,主题是地球,手绘的大面积蓝绿配色像泼漆一样,大腿上做了大面积星星和月亮的钉珠破洞,他身上半敞着穿的新绿色衬衫是潮牌,里边还穿了件白色背心。 他衬衫的前胸口袋缀了一组带链的星月胸针,鞋子是浅蓝色碎花,一如既往的是帆布,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穿了低帮。 不同于原主,遗朱并不执着于从头到脚都是同一个牌子同一个色系,他走的是对立统一路线,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人的穿搭繁复又协调。 他一只脚迈上车的时候,看见林冽穿的是一身灰黑米拼色的梭织速干工装运动套装,他就是穿运动衣也很有讲究,拼色和花纹衔接得井然有序又不至于无趣,里面的白色t恤上躺着一条扭花链。 两个人把一简一繁对比地很好。 遗朱坐在副驾上瞄了好几眼。 林冽笑道:“怎么?你想要脱了给你。” 时刻都在和林冽进行潮人对决的遗朱,马上闭眼假寐,想着不能对马上给自己花钱的人大不敬。 按理来说,林冽的试衣完全可以选在下午茶更好吃的地方,估计是嫌麻烦,只定在了门店的房间。 由lap的导购把遗朱的衣服送回了车上,遗朱就忠心耿耿、亦步亦趋地跟着林金主去试衣。 到地方的时候,neptune的工作人员先是把接待花束递给了跟在旁边的遗朱,等二人进去后,门店拉上了围栏。 遗朱从善如流地抱着花束,心想原来这小子喜欢栀子。 很多奢侈品牌不做男装高定,但neptune的高定男装由来已久,遗朱觉得西装完全没必要花高定的价位来消费neptune,不如六位数的匠人服务来得实在。 但是挡不住有钱人要彰显身份的需求。 neptune的高定负责人是个慈眉善目的小老头,他专程和林冽交换了伴手礼,俨然一副私交甚笃的模样。 他俩的谈话全程是英文,遗朱听着林冽的意思,是要趁这次机会再选一套定制款。 在一边喝下午茶的遗朱心想,败家爷们买一套七位数的衣服还要再来一套。 林冽正拿着布料卡选料,将那几册砖头厚的书挪过来,破天荒地在穿着方面询问了遗朱:“什么颜色?” 遗朱诚心诚意地抓了几个自己喜欢的。 红的、绿的、紫的。 他还顺带接了一句:“现在我的眼睛贵的可怕,百万高定说看就看。” 林冽坚定而又缓慢地摇头。 于是遗朱又抓了个灰度较高的粉色:“这个颜色,巨潮,走哪哪起雾。” 林冽继续笑着摇头。 遗朱觉得他不怀好意,不光不是来肯定他审美的,还在报复自己以前说他厕品。 把手里的杯子搁置一旁,遗朱阴阳怪气道:“这几个颜色怎么了?这几个颜色很难卖的好不好?反省一下是不是这几年自己变丑了,时尚完成度变低了。” 他还顾及着林冽的颜面,刻意压低了声音说,但还是没省掉被旁边耳聪目明的导购听到了。 本来想借机贱一下遗朱的林冽听得头疼,说道:“你出去玩去吧。” 平时屁股上扎钉似的遗朱,此时意外稳得住,他端坐在一旁,还顺便和导购要了杯橙汁。 遗朱:“没钱寸步难行。” 林冽给他递了张卡。 微信上传来密码的那一刻,遗朱起身站得笔直,恭恭敬敬地对面前的人鞠了一躬: “有钱多花俩零。” 6978ae.lol。m.6978ae.lol 第34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34 遗朱去了商超旁边的饰品店,还是徐婧泽给他推荐的。 百瑞在的地方,周边也自然是寸土寸金,他要找的饰品店是两间门面,但是晚间的人流量还可以,门牌也大,很好找。 逛饰品店的,大多是情侣或者结伴来的朋友,遗朱这个目标明确又直奔主题的倒是少数。 他跟店员说了穿耳洞的来意,就有人引着他走到了专区,前边还有两对情侣在等。 原主的耳饰基本上都是耳夹,但对遗朱而言耳夹舒适度不够,所以他的耳朵在穿搭中一向是居于留白的部分。 打耳洞不是突发奇想,遗朱有让林冽通过某些变化来认出自己的想法。 这个饰品店还有个穿耳洞的噱头,在某个社交软件上热度炒得不错,叫“耳洞是代表爱情的箭孔”。 单孔和双孔是不一样的价格,轮到遗朱的时候,他特意问了穿孔师。 “请问打单孔的基本都是打哪只耳朵啊?” “几乎没有只打一个孔的,单孔基本上是在顾客指定的某个部位多打一个,一般左耳打的多。” 遗朱正色:“那给我打右边。” 后边还有个花臂大哥疑惑道:“小兄弟,你不觉得心脏在左边打左耳朵特浪漫吗?” 遗朱倒是没想到会因为耳洞被询问,他笑着胡诌:“我下回带我对象来一起打,我打一个他打俩,偷偷骗他加倍爱我。” 后边的花臂大哥算了算,露出一派赞赏的神情。 离开饰品店之前,遗朱又挑了两根素链准备叠戴用,顺带又买了好几对铆钉耳钉和编织耳环,转头去了百瑞商超里的翡翠店,还借花献佛一样给徐婧泽打了个视频。 响铃了大概有三十秒,徐婧泽那边才接通,视频里的灯光昏暗,她所在的地方像是和嘈杂的环境有一墙之隔。 徐婧泽问了一声:“怎么了哥?有什么事?” 估摸着徐婧泽是跑到房间外接的电话,遗朱问道:“唱歌去了?” “有个高中朋友回国了,攒了个接风宴,刚吃完饭出来唱歌消食,哥你有啥事啊?” 徐婧泽和遗朱的关系是日常沉淀出来的,原主在姜家认回她之前还没那么疯,所以遗朱过来置换的时候,两人只是有点摩擦来往减少了而已,关系没闹僵。 降落以后,遗朱的头等大事就是跟徐婧泽摆明性向,说自己是不折不扣的通讯录迷惘期,虽然是为了方便任务的善意谎言,但至少奏效很快。 他现在和徐婧泽,与其说是兄妹的交往方式,更像是兴趣爱好吻合又恰好志趣相投的朋友。 对于林冽的攻略,遗朱的原定计划是消弭他的刻板印象,至少得确保女主选择后他两人得相安无事,所以遗朱乐得行善。 遗朱打开了后置摄像头,在归琦的门店里环了一圈。 “我来了归琦,你快生日了,最近有想要的饰品吗?” “你有钱吗哥?咱爸不是把你卡停了?” 老姜头做的事情可以说是毫无人性,遗朱把视频转换成了语音模式,无情地说:“不说挂了。” 徐婧泽随即领了他的好意:“好,那我想要个椿带彩。” 遗朱想听她亲自说想要什么,因为姜莳柏在物质上一定不会薄待她,反而该是净捧好东西来,所以徐婧泽自己说想要的,才是最对头的。 椿是紫罗兰翡翠,十椿九木。许多紫翡空有颜色,但种水一般不够净澈剔透,或者种水上乘,但需要垫色才能彰显紫色。 椿带彩更是翡翠里的造化,是紫绿的撞色,撞得还要匀净分明才漂亮,价格更漂亮。 遗朱垂眼在柜台里挑,花眼了也没拣出来一只合适的,追问道:“更喜欢椿还是更喜欢彩?” 电话那端传过来:“喜欢椿。” 遗朱瞄准了个带点阳绿的,当机立断:“好,给你买个高冰的。” 徐婧泽身旁传来了一道开门声,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飘过来:“到你的歌了。” 她应了一声后,还转过头跟交代:“哥,我同学喊我了。你不是跟陆朝野熟吗?他今天也在,下周社团有联谊,喊你一块出来。” 又是这个把他联系方式全拉黑的小王八蛋。 被删一回就够了,遗朱和他闹别扭的时间成本太高,而且看陆朝野那个架势,是想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正好他以后躲着点腿就不用断了,反正陆朝野也避开他。 这也是未曾设想的攻略道路。 遗朱可不想重蹈覆辙,付款的间隙里抽空添了一句。 “他在就别叫我了。” — 遗朱回到neptune的时候,林冽的试衣和后续的选款已经结束了,正坐在贵宾室看新品季的成衣,选着要配日常衣服的休闲领带。 门口有声响的时候,林冽抬眼望过去,一眼就捕捉到了变动——遗朱的右耳耳轮上,多了一颗穿孔的耳钉。 遗朱没提这件事,而是提着礼品袋凑到林冽跟前。 刚才他逛的所有店,都没让店员用繁复的盒子包装,而是选了最简单的透明防尘袋装,现在正方便他跟林冽显摆自己淘到的宝贝。 “我去了好多饰品店,给你买了根波西米亚风的腰带,还有个珐琅的栀子手镯,还有根白金的灯笼链……”买给林冽的饰品拢共五样,他逐一介绍,顺道还分出来装到其他纸袋里。 林冽看着遗朱那双朗星似的赤诚眼睛,觉得难得。 从前遗朱买的礼物他从没有看过,对他来说,每年的生日都是统一的流程,堆积成山的礼物,还净是一些需要耗费心力礼尚往来的废品。 倚靠林家给的身份,很多东西他都唾手可得。 但唯独这时候摆到他跟前的、鲜活不作假的、充斥着挑选过程的陈述最有趣。 无论遗朱费心多少,也无论买来的东西是什么货色,林冽都觉得有趣。 拣出来遗朱买的一枚白金编织戒指,林冽拆掉了标签戴在了手上。 遗朱顺带着把给徐婧泽捎的椿带彩给他看了,这是今天他购入的饰品里唯一一件包装完美的。 知晓林冽和徐婧泽关系匪浅,遗朱的本意就是邀功,所以存了要让他看个清明的心。 这一只翡翠镯,是遗朱用了vic身份换来的展柜级别。 排列了整柜的椿带彩胖圆条,唯独它被孤零零地奉在贵宾走廊的单柜里。现在遗朱手里拎的所有饰品加在一起,也够不到它一半的价格。 遗朱专程摘出来给林冽看:“这是给婧泽买的椿带彩,马上她过生日,也算合心意。” 货品很好,证书也带着回来了,按照近几年翡翠涨价的趋势,是个保值的好件。 不出所料,收到了一堆扣款提醒的林冽毫无波澜,估计有遗朱借花献佛的因素在,他反倒问:“算你送的还是我送的?” “当然算你送的。”遗朱想着,花的又不是我的钱,随后又说,“现在富二代不是都喜欢聘什么送礼参谋吗?” “没给自己发工资?”林冽早先就看见他手里的礼袋,明知故问道,“你自己没买吗?” 遗朱心想,占你便宜我可等不到明天。 把手里拎的最小号纸袋递过去,遗朱留了个满当当的大号纸袋,满脸不可置信地说道。 “我没买啊,这不都是你给我买的?” 6978ae.lol。m.6978ae.lol 第35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35 遗朱终于还是一脚迈进了名单。 不过不是他自己,而是舞社开了个候补通道,有兴趣参加的学生,无论是不是舞社的成员都能报名。 但正如他当初所说,人家竞争上岗自己想跳的位置,七个位置他都得跳。 后续的筛选,是校舞蹈队老师和舞社之前的学长学姐一起做的,连带着后续报名的三十多人和先前的十四人,最后还剩七个人。 选择翻跳的是早年某七人团的专辑主打,叫《loosecannon》,原基调是怪诞朋克风,不过后来官方又补了一版更清爽的编曲,舞蹈版本的妆造穿的是丹宁轻亚风的设计款。 七个人的磨合并不简单,当初筛选的时候也有协调风格的意向,但最后还是按实力算的。 把人凑在一起,几乎可以说不像在同一个涂层,谁都各跳各的,遗朱看了录像后只有一个评价:头发五颜六色,来自四面八方,跳得乱七八糟。 七个人里,除了遗朱和林冽,其他五个人都是彩毛,他俩像异类,而且七个人很完美地来自不同的学院。 而且因为练习频率并不高,默契也明显不足,不知道是不是指望临场时候的妆造来冲整齐度。 本来有四个人都是舞社的,结果这四个人凑在一起都凌乱得别有一番趣味。 遗朱可不想在这件事上被人看乐子。 但他说话其他人八成不往心里去,索性打算让林冽张口。 他现在的处境就是:练习完弓下身喘两口气,马上飞奔凑到录像跟前检查,其他人基本上都是前几遍会反省动作,还转过头来说遗朱浪费时间菜就多练。 有两个舞社的男生私下嘴碎,说遗朱的难听话不少,遗朱不往心里去,因为他说话更难听。 一开始絮絮叨叨的私语传到耳朵里,遗朱当吹了一阵耳边风,想着跳完这回没下次了,省得闹得不能收场。 后来林冽和遗朱换了位置,原曲里最出圈的killingpart由他演绎。 久而久之的结果就是——坏话传了一千遍就立出了人设,什么遗朱不交流、不合作、只顾自己的part的都来了。 没人给他递毛巾,也没人给他拿水。 除此之外,那两个男生还在絮絮叨叨。 “副歌为什么让他站c啊,天……跳的稀烂。” “人家长得帅呗,靠一张脸就够了,不用看动作。” “不是说当初都选好了吗?怎么又加了候补名单啊,硬塞。” 这句话也是遗朱一直忍而不发的原因。 旁边的尹黎喝完了水,听到这句话后可算是憋不住了,他一头粉毛翘起来几根,炸毛起来又泼辣嘴又歹毒。 “十四个人的预选名单就算选好了?前边是林冽和楚桢选的,他俩多严多不给情面你们心里门儿清,要不是后边换了校舞蹈队的老师来挑,为了阵型保持一致把身高过高过低的都筛了,凭你俩那实力,你俩有机会?” 那俩男生一看局势不对也不得理,马上要尹黎拉进阵营:“那他还暗里还说我们跳不齐!他煞笔吧。” 尹黎不顾潮男形象,上来就翻了个白眼:“你没长人心还没长人眼?本来就跳的不齐,就你俩最不齐,两只爱乱叫的扁嘴鸭,送去做绝味才消停。” 声音吵得大了,这两人跟造势似的,眼里着要连替遗朱说话的尹黎一起喷,遗朱撂下矿泉水瓶就往前跑,拦着尹黎自己输出: “老师说了不要求刀群舞的整齐度,但现在连菜市场摆摊都比你们都有秩序,人家卖的是番茄还是黄瓜至少一目了然,你们跳得像猪圈泔水,啥菜都烩。” 尹黎嘴里他俩好歹还是荤菜,遗朱可不给他们留脸面。 其中一个红毛先恼了:“你他大爷的说谁呢?” 遗朱没给眼神,拽着尹黎要走,尹黎摆着手回头,还捎带了一个wink:“说金针菇喽。” 尹黎的攻击性不容小觑,遗朱虽说动作上把他拽远了,但他的声音估计还能“绕梁三日不绝”。 从开始正式练习后,尹黎没少听见某些人说遗朱闲话,他听见得不多,一开始还以为酸不溜秋说两句就没事了,后来发现纯粹是存心恶心人,专挑遗朱能听见的地方说。 依他所见,遗朱纯粹是胸怀宽广才置之不理。 遗朱从来到世界,几乎不因为自己的事跟陌生人正面争执,唯一一次替人出头还被白眼狼嫌弃了。 他们练习的地方是晚间的篮球馆,到了晚间散场,除了几个本来就熟稔的攒到一起吃饭,其他人都是收拾东西回宿舍。 自从林冽推波助澜遂了他的意,他也没有继续死乞白赖的道理,都是按部就班地上课练习。 遗朱看录像复盘走得晚,刚才把尹黎拽过来一起收拾完东西后,尹黎凝视了他许久,问道:“你不会是wave吧?小姜。” 遗朱装傻充愣一流,毫无表演痕迹地揭过:“什么v5?我是v50。” 尹黎弯唇的时候,两侧面颊显出两个酒窝,笑道:“确实,那你比他还厉害。” 想着早晚是要说的,而且最近也到了时机,遗朱摊牌道:“实物更美是这个道理的。” 这是承认了。 实物更美不是无稽之谈,尹黎刷到视频的时候,第一眼是觉得wave线条和仪态漂亮,第二眼是觉得这个人真会穿。wave没有露脸视频,他下意识地给预期设限,但此刻都由面前这个眼稍微翘的青年来突破。 篮球馆的灯熄了大半,顶灯照下来,光拢在他身上减不了一点孤意在眉深情在睫的风致,今夜繁星如沸都掉在他眼里。 遗朱用手势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尹黎心领神会他的用意就是不要告诉其他人。 两人相视一笑。 这副场景,恰好落在折返回来拿遗落发带的人眼中。 — 那两个被遗朱和尹黎合力围剿的男生,骂不过还是小事,还趁着练习的间隙还找着林冽开始嘴碎。 林冽只是想坐在歇息的地方喝口水,都能被搅得不得安生。 他心不在焉地听面前加人睁着眼说瞎话。 ——“林哥你得c啊,你不slay的话我们跳着没劲,总得找个服众的啊,还有那个尹黎也是狗仗人势。” ——“就是,那个姜遗朱从大一就没参加过舞社的活动,不知道这回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啥都是他的了。” ——“林哥,明明以前都是你跳c位,为什么非得让给他?他又没什么控场能力。” 遗朱跳舞的框架收放自如,这次的表演曲目是明显的hiphop风,奔着燃场子去的,c位要的就是压得住所有人的气势。 可以说遗朱看不上其他人,但不能说他没控场能力。 林冽破天荒地给出了回应:“你认真的?” 旁边有个不是舞社成员的同学看不下去了,在旁边替遗朱说话:“我觉得姜遗朱挺牛逼的……那个wave也就是这个水平了吧。” 那两个人上下嘴皮子一碰,还想继续说。 再这么发展下去,他俩估计要无中生有地造谣了。 林冽先发制人:“不是有句话叫同框即拉踩吗?” 那两人觉得自己得到了认同,马上翻脸给替遗朱说话的人发洗脑包:“就是,听见没有?林哥自己都说了同框即拉踩。” “嗯。”林冽欲扬先抑,“我是那个被踩的。” 两人:…… 6978ae.lol。m.6978ae.lol 第36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36 徐婧泽最近在忙专业课的拍摄工作,几乎很少来看节目的准备进程,结果她只来了一趟就赶上了件大事。 那俩剑人说遗朱的坏话正好一个字没落下,全进到她耳朵里了。 ……什么东西也敢议论她哥。 目睹林冽做的还像人事后,她没继续搅和,专门提着自己带来的饮料,特意高声喊了一句。 “哥!” 一堆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喊的谁,只有林冽朝着遗朱看。 此时的遗朱,正坐在另外一头和尹黎凑在一起看时装秀的录播,听见耳熟的声音后立马站了起来,踱步过去找徐婧泽。 舞社的人,多少都了解点原主大一撵着徐婧泽跑的糗事,但两人的真实关系除了几个知情人,其他人都不是很清楚。 当时的追求事件闹得潦草收场,其中还有林冽的手笔——从那以后,遗朱的名声好听不到哪去,但对徐婧泽没什么影响。 但现在这场面落在其他人眼里,倒像两人真成了兄妹,甚至人家真的有亲戚也说不准。 “哥,这地方有苍蝇你怎么不跟我说啊?我给你买驱蚊手环啊。” 徐婧泽也是阴阳怪气的一把好手,她说话的时候,傅粉一样的玉面噙着笑,给遗朱看得没绷住笑出了声。 遗朱应声:“没事,我手劲狠全拍死了。” “我给你带的柳橙美式,冰选的少冰。”徐婧泽把纸袋里的饮料拿出来,顺带递给了遗朱旁边的尹黎一杯,“尹黎,你的。” 她手里拎的袋子很多,饮料分过来一圈还留下三杯,有两杯留在了放物品的柜子上。徐婧泽爱憎分明地厉害,她不想给那俩说坏话的送,一开始连声问好都没说。 但还有一杯,是林冽也没有。 徐婧泽机慧,很多事情她不点破不代表她不通透,看那两个人架势,骑脸输出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要说林冽没有一点责任,她根本不信。 至少有他不阻拦的成分在。 她行动利索,发完就转身和大家道了别,但这一出着实给遗朱整傻眼了——按林冽那个爱揣度的个性,八成会以为是他告的状。 这可大不妙啊! “婧泽走得急给忘了,给你给你,你先喝。”遗朱连忙把手里还没拆封的柳橙美式塞到林冽手里。 等他转过头扒袋子,发现剩下的都是普通的深烘美式。 遗朱:? “还想找出来第二杯?”林冽从他身后经过,说道,“没发现只有你的和别人不一样?” 遗朱:……次凹,更坏事了。 — 晚上回到宿舍的遗朱,几乎是被赶鸭子上架一样,录制了穿耳洞之后的第一条视频。 内容是跳脱又搞怪的风格,节奏感很强。 他选了自己喜欢的音乐里的鼓点片段,创作了一段基础编舞,录制完毕,标注上了音乐原作后,遗朱跟以往一样特意镜像了视频,保留住结尾才发布。 其实他草稿箱里有不少存货,但是今天冲着林冽那个态度,他就不能再拖延了。 ——到他彰显利用价值的时候了。 这段视频发布没到三分钟,校媒和新传摄制组的群组里,就有人发了链接。 wave穿的是细绞花的针织上衣,裤子是不对称浅咖牛仔拼接灰粉哑光皮面的直筒裤,鞋穿的是朋克风的厚底铆钉鞋。 脸上一如既往的口罩装饰,额前的碎发卷得有些像小麦穗,唯一的变化是——他左边耳轮上多了枚耳坠。 因为wave日渐高涨的热度,再加上捉不到影子的神秘,群里有的没的聊了99+条信息: 【拜托,这位真的是帅哥吧……不然对我很不好。】 【喜欢裤子……查了一下同款居然不贵,这是第二件我买得起的同款。】 【最近打了耳洞了啊?左耳的耳轮上有饰品唉。】 【万一是耳夹呢?】 【不应该吧,他戴的是美杜莎系列的,只有耳钉,但不排除自己改成了耳夹。】 【这个小麦穗烫的好啊,刚巧把耳廓上的痣露出来了。】 …… 看到讨论的林冽,无端地想起了遗朱的耳朵,虽然他打的耳洞是在右耳。 但是位置相同。 — 遗朱发现一个变化。 参与练习的七个人里,六个人都很讲究配饰,大家几乎都不会选棱角锋利的来戴,但也不会戴太没存在感的。尹黎是个极端的例子,他不顾舒适度,饰品跨度大,从夸张发夹到夸张墨镜,都属于他日常穿搭一环。 唯独林冽不怎么常戴饰品,他戴也是挑素净又轻便的项链或者手链,不怎么显眼。 但最近,他戴上了最大号的布契拉提镂空吊坠,形状跟常规的四叶草略有不同,黑色满钻也亮得更显眼。因为换了加长链,吊坠枕在了他锁骨中央更往下的位置。 这条项链遗朱在录制视频的时候戴过,吊坠有q香瓶子大小,他嫌碍事只戴了录像的几分钟。 遗朱蹙起的眉头饱含疑问,询问林冽: “你戴这么大的吊坠不用摘?跳舞甩到疼不疼?” “不用。”林冽眼神都没给。 呦,拽上了还,遗朱笑着故意贱他一下。 “我还问了疼不疼。” “不疼。”林冽还是那个关你吊事的调调。 最近遗朱不怎么爱和他说话,都是凑在一边和尹黎聊八卦,还经常和尹黎商量着学校哪个角开的新饮品店好喝。 林冽和他没在一个层面,聊不了两句他就要被林冽的那股不饶人的气势凌驾,遗朱乐得在他面前当个哑巴。 遗朱心想——不疼?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事实证明嘴硬容易吃回旋镖。 练习中场休息的时候,林冽想把撇到衣领一侧的项链吊坠拽回原位,没留意在锁骨的地方划了道细痕,遗朱转头去看的时候那道伤痕还汩汩冒着细密血珠。 林冽皮肤白,肩颈也挺,那一线动态的红血珠昭示着伤口不算长,像小半条新项链,映衬着他身上白色的t恤,很灼眼。 遗朱压着声音笑道:“跟白汤里滴了两滴红油似的。” 面前的人向来慎重周全,做什么都奔着不出错去,遗朱乐得看他吃瘪,损了两句后,一抬手就看见自己被细链刮伤的手指。 ……啊? 虽然伤口浅,但不看见还好,一看见就隐隐作痛了。 但他的裤兜里还剩一张创口贴。 还是陆朝野给他买的。 6978ae.lol。m.6978ae.lol 第37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37 从口袋里掏出来创口贴,遗朱拆了包装递给林冽。 “大少爷可吃不了这天大的苦,赶紧处理了,不然一看见就疼。” 那只画着卡通形象的创口贴,被遗朱粹白的手指攥着,林冽没有要接的意思。 嫌他磨叽的遗朱,自顾撕掉了最后一层包装,在林冽跟前站定,低下头垂着眼,两只手又准又稳地把创口贴覆上了林冽的锁骨。 还没摩平整,那俩烦人精察觉了不对劲,立刻围上来嘘寒问暖。 “林哥你受伤了?姜遗朱你干啥了?” “林哥赶紧去消消毒,他会不会弄啊就乱贴。” “你看我说啥来着?他就会找祸害。” 不多时,连来凑热闹玩的设备组也有人被带起了节奏,脸上一个赛一个的情真意切。 林冽看遗朱不顺眼这事,认识林冽的人多少都明白。 遗朱可算是知道原主为什么玩不过他了,林冽就像那擤个鼻涕都有人问疼不疼的大明星,跟谁都言笑晏晏,一出点差错一群人上赶着心疼。 站那不动都能虐粉,这堂课是林老师给他上的,林老师才是天选爱豆圣体。 跑去旁边的菜鸟驿站拿快递的尹黎,一回来就瞅见这大场面,他破了条缝走过去,听了半晌才明白,还做出了凝炼总结。 ——队友受伤了,毒唯骂我担。 现在的场面被那俩货搅得哄闹,虽说没有指着遗朱的鼻子骂,但这许多天的怨怼积攒在一起迸发,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尹黎听不下去了,拽着遗朱的胳膊先输出了一顿:“叨叨什么叨叨,就你俩长嘴了?林冽人家自己都没说话。” 无差别攻击完,尹黎又转过头和遗朱说:“反正今天练习该结束了,咱去吃饭吧姜哥?” 遗朱在此情景下保持沉默。 因为篮球馆的监控设备年久,未必能说的清矛盾,而这时候口舌众多,经过搬弄后的是非,往往比真相传得更远。 他多说多错,而且按舞社对原主的刻板印象,大概率会被打成狡辩。 所以他的眼睛望在林冽身上。 遗朱需要林冽表态,张嘴说伤口不是被他划出来的,让他不至于如此难堪。 但众星捧月似的林冽,什么也没说。 揭开的创口贴包装没地方放,作为是非中心的遗朱没有避嫌的意思。 他和林冽刚才被一小撮人隔开,不至于有什么遥遥相望的场景,但落在尹黎眼里可谓是凄凄惨惨戚戚。 将手里包装纸揉搓成废纸团,遗朱这回主动凑上前,单手解开了林冽衬衫前胸口袋的扣子,食指还勾着那一片衬布不放。 那俩鼓捣着其他人向遗朱讨说法的彩毛,这会儿屏息凝神,估计没想到当事人直接演这一出。 遗朱轻巧地将废纸团扔进了林冽的衬衫口袋,好像林冽是什么人形垃圾桶。 他眉目神采无消,献宝一样,但聊无殷勤的意味: “送你了。”——白眼狼。 林冽的心膛像中了根冷箭,凉飕飕的。 他已经开始拨着算盘,想着怎么借这件眼皮子下的诬告,把这两只聒噪的八哥扔出练习组了。 如果他当场替遗朱讲话,那么这两只臭鸟会找补说都是误会开个玩笑,但如果他不说话,他有的是办法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这两只臭鸟,不留余地地行事。 但遗朱未必领情就是了。 面前的漂亮青年矮下身来,只在瞬间,林冽心神微晃——他看到了那颗,藏在遗朱右耳耳廓上的痣。 — 林冽回到寝室后,自行处理了伤口,把卡通白兔子花纹的创口贴拿在手上端详。 有人会把这张创口贴当作贴画也说不定。 他查了识图才知道这不是只兔子,人家叫玉桂狗,并且是个小男孩。 遗朱不知道哪来这么多奇怪的幼稚单品,比方说背包上粉色耗子的吊坠、手机壳上粉色团子大蓝眼睛没脖子的卡通人物、车钥匙上成堆的立体贴画以及他时不时当破洞裤装饰的太空熊3m贴。 林冽洞察力不错,他看到了遗朱有时候连鞋底都会专门贴花,遗朱身上的颜色色谱跨度很大,鞋子几乎不穿经典黑白,衣服也很少有黑白灰。 他昨天还是根bv绿的鲜葱,今天可能就转型成鲜榨的葡萄汁了。 wave也是。 但是wave的穿搭更外放更复杂一些,作品里的发型也经常变,和平时总是简单微分碎盖的遗朱不尽相同。 而且作为一个粉丝量快速增加的博主,wave没有签约mcn机构,还大敞着自己的关注栏、收藏夹、点赞栏。 他目前只关注了美妆博主allison,收藏和点赞全是两条花里胡哨极近个性化的事物,时不时夹杂两条社会新闻。 林冽在看赛博空间上的遗朱时,微信蹦出来一条新消息,是校舞蹈队的老师发来的。 张老师:【王成齐和付远说姜遗朱搞组内霸凌,这件事情属实吗?】 张老师:【他们两个还说姜遗朱把你也弄伤了?】 张老师:【情况属实的话尽快和老师说,校内斗殴是要吃处分的。】 林冽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刻,但没想到来这么快,本来以为还需要自己添把柴禾才能攒出来的局,没想到那两个蠢货急不可耐了。 漫不经心地给两人判了死刑,林冽回复了一条:【完全子虚乌有。】 尤嫌不够,林冽又添了一句:【他俩最爱说闲话耽误进程。】 林冽不是爱告状的性格,他更喜欢自己来解决,其实他想让那俩蠢货滚蛋多的是办法,但莫名其妙地想看遗朱吃堑的样子。 没成想混球吃了瘪,还把他当垃圾桶了。 混球生气了。 张老师那边没了声响,她很信任林冽,但是信赖需要查证,估摸着这会儿去问练习组里的其他组员了。 正准备退出聊天软件,楚桢突然给他发了段录屏和一堆图片。 录屏是wave以前的视频,末尾的时候,wave跑过来关掉录像,说了句“下次见”,隐约可以看到他耳廓上的痣。 图片是新视频上的耳环。 19级化工学院楚桢:【你觉不觉得有点耳熟?还有他的耳朵也眼熟。】 19级化工学院楚桢:【他发的视频百分之百全都镜像处理过。】 林冽盯着那一堆图片看了半晌,敲出来一行字。 林冽:【你怎么盯着人家耳朵看?】 19级化工学院楚桢:【?】 19级化工学院楚桢:【我说这是姜遗朱。】 林冽又发了一句:【我说的就是,你为什么盯着姜遗朱的耳朵看。】 6978ae.lol。m.6978ae.lol 第38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38 林冽又发了一句:【我说的就是,你为什么盯着姜遗朱的耳朵看。】 19级化工学院楚桢:【呵呵,我还看见姜遗朱和尹黎还有徐婧泽在北门那个渝家锅吃饭呢。】 — 遗朱今天攒着气在肚子里没发作,连控制体重都顾不上了,叫上了徐婧泽和尹黎,三个人跑去校外新开业的串串香大吃一顿。 尹黎边喝啤酒,边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林冽从这次开始练习态度就不对劲,以前他也不这样,大家都说他出了名的菩萨,不知道最近抽哪门子风,你别往心里去。” 听闻了那一场闹剧的徐婧泽,在一旁骂骂咧咧地总结:“我看出来了,哥,他就对你抽风,要么他纯神经蛋,要么他嫉妒你。” 听见女主对林冽的评价,遗朱在心里给林冽点了三根香。 心想,不是兄弟不争气。 突然间想起什么事,尹黎继续说:“就是,婧泽,你知道你上回给我们带咖啡吧?姜哥都把自己的让给他了,他来了一句——” 嫌空间不够开阔,尹黎站起身来表演,拿捏了阴阳怪气的麦兜音:“没~发~现~只~有~你~的~和~别~人~不~一~样?” 徐婧泽刚咽了一口酸梅汤,差点笑呛,遗朱忙不迭地给她顺背,随即加入阵营,摇头晃脑地玩气泡音阴阳怪气: “他还说我:还~想~找~出~来~第~二~杯?” 徐婧泽和遗朱笑得牙床都要晒干了,坐在对面的尹黎突然收敛了表情,开始狂递眼神。 徐婧泽:“好家伙,这不是中风了吧?” 遗朱:“你咋不笑了黎子?啊?” 尹黎指了指,还没来得及往后看,坐在靠走廊一侧的遗朱餐盘前多了杯柳橙美式,是服务员小姐姐送过来的。 遗朱:还有这种好事? 结果下一秒,笑靥如花的服务员小姐姐礼貌地向他身后示意:“这是后桌那位先生送的。” 背脊发凉,遗朱扭头看过去,先看见满脸汗颜转过头来的楚桢,又看见了朝着他们这边坐的林冽。 那张脸上的笑意不减,像是准备给遗朱劈两道天劫。 徐婧泽尿遁了,尹黎埋着头吃,两个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样寂静。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遗朱心一横,趴靠椅上凑在楚桢旁边问:“还、还有吗?” 这么一顿饭起初还好,吃到最后的时候让遗朱感觉浑身有蚂蚁在爬,只是潦草地解决了后边的菜,赶紧收拾收拾滚蛋了。 晚间的时候遗朱也没去练舞室,回了宿舍剪视频,手机荧屏上跳出来一条信息。 豌豆公主:【怎么只打了一个?】 遗朱心想——这货是知道了吧。 他装看不懂:【什么?】 林冽秒回:【耳洞。】 遗朱开始热演纯情小王子:【据说一起打耳洞能永远在一起,友情爱情都行,所以我特意留了一只耳朵。】 林冽抓住了重点:【意思是没人跟你一起打?】 遗朱:【没有呢(_)】 豌豆公主:【你混的有点太好了。】 — 从上次事情结束,练习组就没再出现过王成齐和付远的身影,七人组替换了两个当初因为身高被筛选掉的学生,总算是风平浪静了下来。 遗朱没再去设备组的办公室睡午觉。 晌午的时候温度攀到了34c,楚桢一进办公室,头等大事就是翻箱倒柜地找空调遥控器,然后无果,给他急得乱窜。 “遥控器呢?怪不得小姜不来了,再找不着我也待不住了。” 旁边的林冽应声道:“早百年找不着了。” 楚桢灵光乍现,掏出手机来敲了半天屏幕,一通捣鼓之下,头顶上传来“嘀”的一声。 林冽继续低着头做事,顺便称赞道:“好本领。” 此时楚桢的嘴和空调的嘴咧得一般大小,顺嘴就说了出来:“牛吧?小姜教我的。” 闻声的林冽抬起头。 终于让姜遗朱学会了无遥控器开空调,但是人不往这跑了。 大约也明白了林冽抬头的意思,楚桢扯着嘴角解释道:“……他说他不睡午觉。” — 林冽的注意力分散得厉害。 练习的时候他尽量不出错,但临到休息的间隙,神思不属这种状态就会降临到他身上。 最近的姜遗朱不怎么去循声练舞室,林冽还专程向芮云询问过,芮云只说没见过。 林冽下意识认为是遗朱把心思放在了节目的准备上,后来发现并不是。 遗朱社交圈的蔓延速度堪称迅速,之前被pass掉的两人不算,之前练习组里的尹黎、黄巍然、季景澜,还有现在新入选的吴珉和郭如翊,都和他相处得很投缘。 休息的间隙,尹黎带了副扑克牌,几个人凑一圈要玩接竹竿的游戏。 大概就是几个人均分扑克牌,依次接续着往下连成长龙,如果出到了同样的牌号,就将中间所有牌一把搂走。 林冽没有要参与的意思,结果玩了几把遗朱输几把,每回都是垫底,脸上贴的全是小猪佩奇的贴画。 他没法,揪着林冽说绝对得赢一把。 尹黎急得很,刚才把遗朱杀得片甲不留,现在急吼吼地给遗朱当参谋。 其他五个人不信遗朱能赢,都坐在林冽身后围着看牌。 结果这五个人发现林冽眼神好像有点问题。 梅花8下面方块9,底下咬了一长串的杂牌,五个人还以为林冽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结果遗朱抢占了先机,一张黑桃9,张开血盆大口,把杂牌全吃了。 其他四个人凝视着林冽手里大剌剌的红桃8,林冽这才慢悠悠地把那张牌递出来,只往回收了一张,说道:“晚了你一步。” 不消片刻,牌又积累了一溜儿,上端有黑桃k底下有红桃q,本来他们四人都想着林冽这回得吃一堑长一智,见好就收地把手里的k牌撂出去回血。 结果林冽硬是藏在手里不出。 而且他不只是不出k,现在的局面是,只要有跟中间的牌号码重复的牌,他都避着不出。 人家是收牌,他是送牌。 林冽的眼神落点直指对面,看着遗朱的眼睫扑簌簌地晃动。 任谁都看出来不对劲了。 遗朱也贪,以为自己憋着劲骗到了林冽的牌,瞅准时机一张梅花q把场上所有牌吃干抹净。 最终的结局,当然是遗朱赢得不费吹灰之力。 尹黎还揽着遗朱的肩膀夸他:“真牛啊朱。” 遗朱听着总有哪不对劲。 对面的四个人噤声不语,吴珉还搡了一下旁边的季景澜,眼神来回在林冽和遗朱之间示意。 遗朱察觉到了,他问道:“咋了?不相信林冽输给我啊?知不知道青铜克王者,不信你们都和他来一把,很难的。” 几个人攒在一堆又玩了几场,等到林冽大杀四方结束后,遗朱撑着地板站起身来,特别好心地递手想去捞一把只输给自己的手下败将,说道: “也就略逊我一筹了。” 林冽抿着唇表情不明,趁他的手站了起来,还附和了一句:“嗯,咱们两个真厉害。” 尹黎逡巡了半晌,也察觉出了不对味。 玩了一副扑克牌,连上他们五个,拢共有七个joker。 6978ae.lol。m.6978ae.lol 第39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39 从林冽这样有意无意的让步后,两人的关系至少没再像刚开始练习那样重归陌生人。 训练没有掺入杂质或插曲,练习组七个人的磨合可谓是飞速,现在的整齐度,像军训后期汇演的踢正步似的。 林冽的注意力却没矫正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胜负欲作祟,他的眼神时不时会飞到遗朱身上。 遗朱在训练时间不闲谈,连插话都很少,他是唯一一个用自己的设备找准机位,然后复盘动作细节这么多回的人。 盯着手机拉进度条,遗朱好像隔起了自己的一隅空间,旁边的林冽过来时他都毫无知觉。 “平时不是挺爱说话吗?”林冽问道。 遗朱哂笑一声,头一回从嘴里说出来脚踏实地的话:“我来领跳的,又不是来社交的,玩那么多浪费时间。” 把手帕纸递过来让他擦汗的林冽,颔首而笑:“居然是没玩心了吗?” 在遗朱眼里,不在练习时间想怎么玩怎么玩,因为他一旦脱离既定状态,自制力会跌入谷底,不如抓着有限的时间做到最好。 但是林冽也是他的主要任务。 想到这里,遗朱蓦然掀起眼帘,露出一副敬业的标准笑颜:“跟你玩玩可以。” 林冽眸光微动。 — 波折了这么久,两人终于有了一起回寝室的时刻。 林冽也住在单人宿舍,不过和遗朱不同幢,但距离上并不远。起初遗朱邀请过多少回就被拒绝过多少回,久而久之便不再做热脸贴冷屁股的事。 自顾自回寝室是常态,路上碰见也是一前一后互相避让。 现在却共同踱步在灯影之下。 夹道夏花馥郁,树木交错光影弥布道途,遗朱从篮球馆出来的时候洗了把脸,在溽暑的夏日,偶尔一阵热风吹过来也不觉得烧脸。 并排而行的时候,林冽眼神微侧就能看见他的肩颈。 对练习组存在的不足,遗朱一般并不会直接指出,而是会在回去的路上,当作他和林冽的共同话题逐个逐个地细细讲。 其实也是别无他话可说,而且话不投机半句多。 夏日的晚风也灼人,路过商业街区的时候遗朱买了两杯西瓜汁,现在正把吸管咬在唇边。 他慢慢地向林冽陈述:“吴珉走位有点小瑕疵,有时候从前边看他会被挡镜头,其他都完美。 “黄巍然的卡点处理的好有味道,不是传统的干脆利落,别人都跳不出来他那个余韵。 “尹黎真的很像只蝴蝶,又轻盈又漂亮,我都怕下一秒他突然飞走了。” “那你呢?”林冽问道。 “这还要问啊?我美美nextlevel。”遗朱笑嘻嘻地大言不惭。 “怎么不说我?”林冽追问。 遗朱心想,我哪敢呢。 但当事人既然主动提起,他也却之不恭,客观评价道:“光看你跳舞就觉得肯定是个帅哥。” 这话单听着就像——大家跳的都不错,你也是个男的。 但配上遗朱赤忱的神情,林冽发散不了思维。 听他絮絮地聊着,林冽时不时搭上两句话,到最后的时候已经走过了自己的宿舍楼,到了遗朱的宿舍楼门前。 听遗朱的话匣子没有关上的意思,林冽送他走进了楼里刷卡验明正身的地方。 遗朱已经在手里攥好了通行证,没说再见就想离开。 旁边的林冽侧过身微微遮了通道,突然出声道:“好久没有喊我哥了。” 这是…… 遗朱怔然,他手旁其实另有两条通道,他硬要挤过林冽身前的这一个,开玩笑地一语双关道:“让让。” 林冽的母亲是豫州人,在豫州话里,和“冽冽”同音的方言就是让让、借过的意思,所以让让也曾是林夫人喊林冽的小名。 这熟悉的称呼勾缠着林冽,他垂着眼笑,对上遗朱那双试探的眸子,眼前的人却愈发得寸进尺: “还是你喜欢冽冽?” — 遗朱察觉到了林冽的变化,虽然不至于是换了芯子的地步,但比起以前那个爱搭不理的臭态度缓和了不少。 那句“好久没有喊我哥了”简直是里程碑式的成就。 虽说小时候的姜遗朱也并不讨他喜欢,所幸的是小时候的林冽哪个同龄人他都不喜欢,也不想记住。 他和徐婧泽的交集全部都发生在大学时期,比起暧昧的拉扯,更多的是你来我往的欣赏和称赞。 而且从林冽的设定里,遗朱实在看不懂他会用什么方式来爱人。 无论友情、爱情还是哪个奇怪的方面攻略成功,遗朱对这个问题都充满了求知欲——表面上的林冽对谁都不错,和谁都能相处得来,既然他总有层次这么高的亲和力,那谁又能激起他的负面情绪呢? 遗朱抱着测试的心态,一回到寝室坐下就掏出手机来,试图巩固最近的战果。 他用的输入法是九键,拼写冽冽这两个字的时候,很容易跳出来点别的东西。 笑着挑了几个在他看起来最顺眼的,遗朱一直复制粘贴,跟个小学鸡似的。 这举措可以说是肆无忌惮,遗朱心里盘算的是:反正林冽也不回,把他屏蔽了正好,他没得罪人还能出那回创可贴的气。 信息的另一端,刚在寝室落座的林冽,发现自己的聊天框炸了。 他今天把遗朱的免打扰消除了,结果遗朱晚上就给他上了堂课。 林冽定睛一瞧: 吞金兽:【冽冽接接解解杰杰洁洁借借婕婕结界桀桀列列截截】 吞金兽:【冽姐】 吞金兽:【冽冽姐姐】 吞金兽:【姐姐】 吞金兽:【给你写备注你喜欢哪个?】 对方敲完了这一堆外号就恢复了沉默的状态,估摸着只是秉持着恶心他一把的心态。 林冽没有反驳这个提议,但是也顺着遗朱的话往下回,他回的一本正经。 豌豆公主:【林冽。】 他回得及时,两边的聊天记录紧紧衔接着,中间连时间标识都没出现。 遗朱那端的输入中状态只是一瞬间,蹦出来消息的时候,语气的调子几乎让人立刻联想到他那张眉眼微翘的脸。 他并不接受林冽的planb。 吞金兽:【我也喜欢姐姐。】 6978ae.lol。m.6978ae.lol 第40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40 练习组的训练,到了带妆造的时候。 舞社平时出表演节目,妆造之类的都是和校外一个写真馆合作,借衣服化妆之类的一条龙承包。 不过这回翻跳《loosecannon》,原mv中的演出服是cody大改过的,他们确实没能在店里找到合适的衣服,只能提前预支经费从网上租借。 徐婧泽负责借衣服的工作,等快递都拿回来的时候,遗朱的裤子腰围太大长度太短,其他几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点肩膀上的问题。 最后还是决定,如果成员有更适合的单品,可以穿着试一下整体效果,如果没有,再精准地固定地去借某件衣服。 遗朱跳的位置,原mv里是黑色无性别针织背心,锁骨周边的布料空空缺缺,全是金属圈做的镂空。下身是主色为黑的丹宁裤,做了微喇的设计,这还不够,裤子裁剪更逆天,通体拼接,只要有一个拼接点,下一块拼接的布料就会换一个色块。 臂环、手环、耳环、choker、戒指、腰链……浑身都是黑金色的配饰,不过总体而言只是种类繁杂,配饰的个头和款式都算常规。 发动原主的衣柜,遗朱真的配齐了所有要件,关键是还有的挑。 找齐装备后的遗朱没有招摇过市,而是拎着包打算在球馆更衣室里穿。 练习组的众人都在换衣服。 尹黎跟他站的近,穿的是短裤,饰品也都是基础款,唯一比较显眼的就是耳链。 “姜哥,能帮我把这个戴一下吗?”耳链被缠到了头发丝上,尹黎伸手递给遗朱找他帮忙。 正在往身上穿腰链的遗朱,穿了一半丢下手,扭头去管尹黎了。 他的裤子门襟还半敞着,拉链只拉上了半截,只顾着给尹黎拽头发了。 一旁的林冽看见了他拖着长尾巴的腰链,皱起眉头说了一声:“过来。” 遗朱凝神在尹黎的头发上,无暇把眼神分出来给他,只有嘴顾得上,回应道:“啥事儿?” 看他忙得手脚挪不开,林冽径直走过来,把遗朱长长的镂空外衫掀上去,伸手就要去解他金属质的腰链。 遗朱最近又瘦了点,腰链留下的余隙变大了两指还多,如果缚紧的话,后边留下的链尾在做大力度动作的时候可能会甩到自己。 不习惯别人触碰的遗朱,立时避开他的手,说道:“我自己来。” 林冽的手滞在他腰间,眼神却在上端,他亲眼看着遗朱那张挂糖樱桃似的嘴,衔着过长的背心角,露出来半截腰腹。 遗朱的手正拨弄着腰链上的马蹄扣。 他脖子上除了choker,还叠戴了一条戒指改成吊坠的项链,戒指这会儿偏了地方硌在了脖颈上,他又上手拽了回来,随后又把额前碍事的刘海往后捋了一把。 这几个动作利落干净,仰头的时候戴的并不紧的细链choker,都在他粹白的脖颈上微晃。 完全的华丽朋克,涩得很有水平。 遗朱的腰链是环环相扣的设计,多余的部分卸下来后,他发现这个长度还能扣一条手链,随手就要捉林冽的手臂。 “戴这里又看不见。”林冽没拒绝,反倒是抬起手给他看。 他的衣服是长袖夹克,确实没必要戴手部饰品。 “那换个能看见的地方。”遗朱比划着,看能不能拴在裤腰带上。 林冽由着他来,站在一旁,看他蹙着眉头能攒出来个什么主意。 思量完毕后,遗朱垂下眼,又从自己戴了两圈半的皮穿链腰链上“咔哒”“咔哒”地多卸下来几个零件,组在一起,串成了一条短项链。 “这也不算choker,顶多算条项链,你戴着玩吧。” 遗朱给他戴好后,手还穿到项链里侧,像那天勾他衬衫胸前的口袋似的,手指朝上走,抵在了林冽的下颌上,嘴里还说道: “尹黎你看漂不漂亮?” 穿戴完毕的尹黎循声看过来,歪着头打量许久,只觉得这场面对自己眼睛很好。 ——俊眼修眉的青年眼稍翘起弧度,穿得繁复却又很好辨认各件单品,像个唱街头摇滚的、混不吝的歌手,旁边穿长袖夹克的漂亮青年气势不虚,高眉弓带来的侵略感明明白白,一时间分不清谁是猎手。 尹黎脑补,嘴一快就说出来了:“混世魔王和美人少爷。” 遗朱勾着林冽项链的手不放,还挠了两下他的下巴,无叼所谓地笑着追问尹黎:“呀?谁1谁0啊?” 21世纪的10问题不再小众,他这个问题问的完全是玩笑语气,但是放在尹黎面前他可不敢说啊。 ——舞社的人谁没拉郎配过社长和副社长,甚至有人开预测贴,盼着看林冽和徐婧泽什么时候能成修成正果。 尹黎的话哽在嘴边说不出来。 林冽仰头,把遗朱的手拽了出去,说道:“你说吧,你不说他今天晚上睡不着觉。” 尹黎跟得令一样,语速飞快:“朱哥你像铁血1偏0.5只做0!” 那道身影窜得像一阵烟,遗朱一听完就要找他算账,立刻跟离弦的箭似的冲了出去。 不过他没尹黎这么畅通无阻,在更衣室的走廊上创到了人。 遗朱顾及着自己身上饰品多怕打到人,立时往后退了一步道歉:“抱歉,没有撞疼你吧?” 等他定睛再看时,冷然峭拔的熟悉轮廓正在眼前。 赫然是陆朝野。 今天的篮球队刚训练完毕,陆朝野回更衣室收拾好东西后准备离开,却被身侧的一道身影留住了脚步。 连带着那道声音也是。 ——他太熟悉了。 陆朝野一眼就发觉遗朱添了个耳洞。 面前的遗朱穿的是比平时更加夸张的装束,但也穿着他平时避之不及的黑色。 脖颈、耳朵、手臂、手腕、腰间……哪里有空余的地方,哪里就有新添的装饰品。 遗朱的那张脸本来就端得起令人目眩的穿着,此刻穿着统一的极简黑色,平添了更多的痞气。 陆朝野半晌未动。 遗朱不觉得陆朝野会像自己当初讹他一样,但又想起来这小王八蛋删他删的利落,强忍着把人撂下就走的冲动。 他继续问:“我问你撞疼你没有?” 陆朝野忽地垂下眼睫,不提其他,说了句让遗朱瞳孔放大的话:“疼。” 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遗朱确定似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面前的陆朝野紧紧攫着他的视线,抓上他的手腕,添油加醋地重复道。 “我说疼,好疼。” 6978ae.lol。m.6978ae.lol 第41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41 自作孽。 再给遗朱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再跟尹黎玩这出他逃他追。 别无他法的遗朱,本来想的是带陆朝野去拍个ct彻底解决麻烦,结果这货一边说自己腿疼,一边又说不能耽误他训练,体贴得要命。 遗朱只能给他做了点简单处理,从篮球馆的急救箱里拿了东西,给他腿上发红的地方做好消毒后,又贴了张膏药上去。 练习组的人已经解决了晚饭,零零散散地来到了篮球馆。 刚换好服装从更衣室出来的黄巍然,看到遗朱蹲在坐在休息区的一个男生跟前,拱了拱旁边的尹黎。 尹黎可是会察言观色的,他一直瞥着林冽的脸色不敢吭声。 结果旁边的季景澜轻笑了一声,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道:“好温柔啊姜哥,真没见过他这样呢。” 吴珉是个知情的,就地攒了个小八卦局,说道:“那个男生叫陆朝野,我们院的,据说他俩以前大一那会儿闹得不轻,在学校里干仗差点被处分,后来去校外还切磋了一回。” “不过前段时间,我兄弟程康,商院篮球队的,跟我说他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当时校运会的篮球赛选拔,商院和知产院有点摩擦,就是姜哥直接拎着大喇叭当场给陆朝野找回场子的。” “姜哥对陆朝野是真铁,陆朝野对姜哥也是真心的。” 一群人感叹唏嘘,都说宿敌变兄弟可歌可泣。 但落在尹黎耳朵里,最后那三个字“真心的”可留足了想象空间,尹黎听这模糊的叙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顺带着观察林冽的表情,心止不住地突突跳。 林冽面色平静。 但最大的问题就是,平时嘴角弧度半永久的林冽。 ——此刻没有表情。 等到遗朱忙前忙后地给陆朝野处理完,陆朝野坐在一旁的长凳上歇着,迟迟不见要走的意思。 不过学校舞蹈节目的中场表演,对保密性要求没这么高,只要录的像或者拍的照,不在正式表演之前大肆传播就行了。 舞社来看练习的也有几个人,都坐在观众席上看着。 穿着衣服整体过了两遍后,遗朱吹着自己的小风扇仔细地看刚才的录像,主要是看服装有什么不协调的地方。 徐婧泽也来了,两人凑在一起挑毛病。 遗朱嘴里衔着徐婧泽给带的刺梨原浆,还怕陆朝野有什么意见,没忘了转过头撂给他一支,语气像哄孩子似的:“自己跟自己玩哈。” 旁边有几个递眼神过来的,陆朝野也不嫌丢人,应了一声:“嗯。” 遗朱踱步回到练习的位置,休息时间不短,有人出去买水了。 篮球馆晚上的空调没关,起初还要靠小风扇来加速降温的遗朱,已经穿上了件外套,坐在小凳子上继续拉进度条。 身旁突然多了道身影。 “你这个麦唱歌有扩音效果吗?”林冽俯下身捏住了遗朱的头戴式麦克,往下扯了一些省得挡住遗朱的嘴唇,但手迟迟未放。 麦克只是遗朱造型部分,应该是没有扩音效果的。 “没吧?”遗朱说道。 没成想林冽倒像起了玩心,鼓动似的说道:“你试试。” 平时很少见他这么好奇的时刻,遗朱正觉得刚才在更衣室犯的贱没过瘾,也没管林冽扶在他麦克上的手,覆上去稳住麦的位置后,特意选了一首歌来清唱: “, (也许她会觉得年幼的我,让人感到负担) ?, (她看向我的眼睛说明了一切) …… , (把我的心都告诉你,不管别人说什么) ??, (姐姐真漂亮) ??。 (看着她的我要发疯) ……” (引自shinee-??(replay)) 这是他会唱的唯一一首韩语歌,还是用谐音记住的空耳发音,不过遗朱能对上中文的词意,特别掏出来给昨天被他喊成“姐姐”的林冽。 他不相信林冽会听不懂,因为这首歌,但凡是经常翻跳外娱舞蹈的人,多少都有所耳闻。 遗朱没刻意压低声音,反而唱得随性,他气息很稳,处理的时候没带上转音,明明是be底色的歌,被他唱得像有只马上就要追到姐姐的小狗一样。 不过林冽的表情,看不出来是被遗朱这一通操作贱到的样子。 从林冽扶上他的麦克开始,后边的陆朝野就站起身来上前找遗朱。 这场景映入眼帘——额前碎发微微凌乱的青年半蹲着,声线明亮又温和,脖颈上的choker随着他声带的振动而颤,正脸朝着面前穿白色衣服的青年的方向。 他留了个侧面朝着旁人,从陆朝野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右耳上的七芒星耳钉。 到副歌的部分,遗朱嫌麦克上的手碍事,示意林冽撤回去。 这画面碍眼,走到了两人跟前陆朝野眼神跟刀似的,居高临下地剜了一眼林冽:“姜遗朱你自己没长手吗?” 又是叫全名,一点也没改。 闻声的遗朱一个不稳,差点坐地上,还是林冽眼疾手快,拽着他的手臂帮他维持了平衡。 遗朱转过头,想看陆朝野又在发什么疯。 不就唱个歌吗?这小王八蛋又凶上他了。 遗朱无奈:“又怎么惹你生气了?” 陆朝野那双凝霜似的眼,眸光挪到了遗朱身上。 遗朱继续说:“腿不疼了就先回去吧。” “你赶我走?”陆朝野问道。 “我说你先回去。”遗朱重复了一遍,但他这次的态度明显不是劝说,而是强硬了起来。 他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示私人纠葛。 陆朝野过来的动静并没有刻意收敛,这会儿转身离开也很果断。 但他走的时候,刚买完冷饮回来的一行人正在说话,玩笑的声音嘈嘈切切,盈满了偌大的篮球馆。 尹黎一迈进门,眼神就落在半蹲的遗朱和林冽身上,没空留神陆朝野,还是旁边的黄巍然多问了一句。 “这就走了啊?我们社长还让帮你带了杯柳橙汁呢。” 遗朱闻声,站起身来转头后,看到的就是黄巍然把手里饮品袋递给陆朝野的场面。 此时的陆朝野背朝着遗朱,连徐婧泽的情面也驳了,他谁也没搭理,径直走向篮球馆的大门,那个步伐的速度不算快,但是绝对说不上心平气和。 遗朱看不出他什么情绪,也懒得探究。 岿然不动的林冽反倒撞了下他的脚,说道:“你好哥们不知道跟谁生气呢。” 遗朱心想,反正也赖不到我头上,可别到时候给我扣屎盆子。 他垂头抚平了裤子上蹲出的褶皱,应声道:“别惯他,他就这样。” 林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看着他身上穿的外套,问道:“你那天淋雨穿的就是这件衣服吧。” 淋雨,皮外套。 这两个元素拼接到一起,遗朱满脑子都是大暴雨那天陆朝野说他皮糙肉厚的场景,不过更让他吃惊的是林冽居然也知道。 “你怎么知道?”遗朱问道。 那场暴雨,下的比祺贵人死的那天还大。 遗朱顶着皮外套回的寝室,虽说头发是躲掉了被浇的命运,但是整体来说他自己就像件惨案,浑身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没成想林冽的比喻更难听:“像只刚从水里爬上岸,还会站起来的鳖。” 遗朱:??? 被这个形容击垮的遗朱,立马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表情没少透露出委屈的意味,算账似的逐一说: “李兆阳戴了个猪鼻子,你说人家要娶媳妇了;陶永歌大冒险猛男女装,块头大得一拳能夯死我,你说人家娇嫩;郭如翊之前失恋去轰趴,唱歌跑的调子能拴倒三头驴,你说人家用情至深。” 他掰着手指说了这一番话,其中甚至还有没定练习组成员之前的朋友,林冽都没说过什么。 “我穿了件黑色皮衣,你说我像站起来的王八。” 遗朱说话的时候,端的架势像示弱又像怨怼,本来想凑近找他侃大山的尹黎和徐婧泽,这会儿都噤声不敢往前。 林冽垂眸的时候神色不明,却没回答遗朱的话。 “你怎么就对我这样?你对别人就不这样。”遗朱来了个精辟总结。 他又用刚才歌里姐姐的韩语读音,添了一句:“怒那,为什么不说话?” 旁边听完全程的尹黎和徐婧泽,嘴巴从“_”变成了“v”。 最后定型成“o”。 6978ae.lol。m.6978ae.lol 第42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42 从上回遗朱当着林冽的面控诉后,林冽比往常对他好了一点。 真的就一点。 一年一度的杏坛电影节由读书会负责举办,地点安排在学校后半区一个叫杏坛的小花园里,设置的是露天投影。 林冽和读书会社团的社长是朋友,被邀请以后捎带上了遗朱。 总是有点弥补上次电影发布会的意思。 夏日的晚间风也是热的,遗朱从读书会的展板桌子上拿了两把扇子,一左一右地给自己降温。 杏坛电影节配置的凳子一向不够用,他是听了林冽的话自己搬过来的小马扎,结果林冽坐的是正常高度的椅子。 现在两人一高一矮,遗朱像是林冽出门遛的那条宠物狗。 “你让别人看首映礼?叫我出来喂蚊子?”遗朱吐槽道。 遗朱还像个拿蒲扇的老大爷,不光扇风,还顺带着撵走夏夜嗡嗡的蚊子。 体质的原因,他很讨蚊子喜欢,坐在那里不动的时候简直像张防蚊贴,因为四面八方的蚊子都来叮他。 怕被咬出包来,遗朱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风油精,像擦涂抹式香水一样三点一线地擦,末了还热心肠地拽了一下林冽的袖子,问道:“抹点?” 林冽摇头皱眉。 “不喜欢这个味儿?” 很多人受不了风油精的味儿,但在遗朱的嗅觉里,风油精其实就是凉味。 但如果是林冽不喜欢,他想——越不喜欢越烦你。 遗朱把手臂抬起来,手腕往高了伸,快速擦过坐在较高位置的林冽的脖颈,他的手指也没闲着,开始迅疾地往上攀,蹭在了林冽耳后的位置。 林冽的皮肤凉,被遗朱的手碰到后,他第一时间抓住了遗朱不老实的手,而后拎开了,还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 “你对尹黎没意思的话,尽量早说清楚。” “什么?”遗朱惊骇道。 这是什么话,他跟尹黎虽然走得近,也知道尹黎的性取向,但两人是实打实的足金兄弟情。 “你最好都尽早说清楚。”林冽垂眸看着他,说道。 “我也没跟人家撩骚啊?”遗朱咕哝。 遗朱觉得林冽莫名其妙,林冽觉得他迟钝得恼人,索性放弃了刚才那一套说辞,问道:“谁想泡你你还看不出来吗?” 林冽明显话里有话,但遗朱没往深了想。 “是不是没人对你好?戴个饰品带杯饮料就算泡啊?”遗朱不承他的情,反问道。 跟面前的榆木脑袋没话说,林冽转过身去等电影开场,他还顺便拆了包手帕纸,擦拭着刚才被遗朱蹭到的位置。 结果一旁的遗朱脑回路惊人,感叹道:“那我泡你好些天了!” 林冽的手一滞,说道:“我跟你不一样。” 此刻他眼里冥顽不灵的遗朱,非但不听,还要肆无忌惮地往下说:“有什么不一样,都是人心肉长的。” 林冽懒得解释,但坐在小马扎上的遗朱仰着头,一双眼比天幕上缀的星星还剔透,唇也抿着,话里话外地像是要一探究竟,玩笑似的添了一句: “你被我泡膀了啊?” — 杏坛电影节看的电影,遗朱一个情节都没记住,想的全是第二天蜂蝶乐队的露天演唱会。 原主是音乐学院的,从来到这个世界,遗朱没少了解乐坛,最喜欢的现代乐队就是蜂蝶,可惜也到了解散的时刻。 因为是限定乐队的最后一场,遗朱没抢到票,网上甚至把四百多的末排票炒到了三四千。 蜂蝶的主唱特别发文呼吁不要买溢价票,有不少网友在底下附和着说,进不了内场的话,搬着小板凳在外边去蹭一蹭上亿的音响也可以。 遗朱真这么干了。 他不光这么干了,还提前查了攻略,连凳子搬的都是昨天看电影带的小马扎。 为了不浪费这么高的人流量,遗朱甚至往脖子上挂了个展示小卡的布兜,分门别类地标上了几块钱的价位,准备摆个小摊做生意。 外场的小摊不少,还没开始入场之前保安没管,遗朱就选了个绝佳的位置坐在一旁等。 结果他旁边蹲的那个大哥,就是他深恶痛绝的黄牛。 “你不进去?哥们,一年才来这开一次演唱会,机会难得啊。”黄牛哥单刀直入。 “不给黄牛一丝机会。”遗朱竖起食指来回摇摆,无情拒绝。 穿着黑t的黄牛哥蹲下来,看他布兜里的卡,询问道:“你这里头都是谁的卡?有那个什么余锋的吗?” 黄牛眼睛就是毒,余锋是ztrendy里的topline,卡价都是贵的,但遗朱不抬价,好看点的十块,不那么好看的五块钱。 “别想,不卖你。”遗朱冷漠着一张脸。 “你这卡指定不是正版的。”黄牛哥开始用激将法,浏览了一圈卡价后,说道,“余锋的多少钱啊?” “200块钱一毛不少。”遗朱面无表情狮子大开口。 这一口价给黄牛哥吓得瞪眼珠子,质问道:“抢钱啊你!这上边不都写的十块五块的?” 遗朱赶紧捂着自己的卡怕他上手拿,反过来问他:“你票卖多少钱?” 一看有商机,黄牛哥立马挤眉弄眼:“3300还有两张,一会儿没人我就自己听一场,咋样,兄弟,听不听?蜂蝶可是要解散了。” 遗朱大手一摊,理所当然地说:“二十卖我一张。” 得……遇到个真抢钱的。 黄牛哥还想劝,结果遗朱横他一眼,说道:“再烦我我报警抓你。” 他话音刚落,旁边就有开始卷铺盖的商贩。 “城管来了!城管来了!” 遗朱见状赶紧把身上的布袋往上卷,旁边的黄牛哥也没好到哪里,连忙往人多的地方跑,和遗朱一样抱头鼠窜。 身姿矫健的遗朱随着人流,跑到了入场的长龙队里,闯到人的下一瞬间,他抬起眼睛,看见了熟人,脱口而出:“姐!” 旁边站着的大概是校媒的人,楚桢也在,队伍整体在往前涌动,只有遗朱面朝后方,恰好和林冽对上。 那双眼尾稍长的眼睛太能藏风致了,然而眼睛的主人无情地要扳掉他的手。 遗朱马上改口:“哥、哥!” 来组织秩序的保安,捉出来了好几个来高价卖票的黄牛,明明没干什么亏心事的遗朱,此刻正丧眉耷眼地不敢吱声。 等到队伍快走到检票口时,没票的遗朱正要撒开手,林冽一把将他捞回来,撇到自己里侧。 “?”遗朱抬眼看着他。 结果旁边的楚桢掏出来一沓票开始数人头,都发完后他手里还攥了两张,故意逗遗朱:“怎么处理?” 眉目都有笑意的林冽,话说的像冰锥一样尖锐:“撕了。” 遗朱惊诧地想——好家伙,有这种好事不提前叫我就算了,还要当着我的面撕票? 实际上这是校媒的指导老师留的票,林冽不会私自做主让票流到外边,但如果正好捉到了什么乱窜的老鼠,那就另当别论了。 但是遗朱能屈能伸,他手攥着林冽的袖子不放,低眉顺眼的样子很不常见,语气带着央求:“大恩大德!” 林冽挑眉而笑,随后示意楚桢把票递给了他,说道:“怎么谢?” 遗朱拿到票,立刻切换嘴脸:“就是让我中五百万我都愿意!” 6978ae.lol。m.6978ae.lol 第43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43 露天演唱会的公屏一般都是拍情侣,结果却拍到了此刻正勾着肩搭着背,正热泪横流的楚桢和遗朱。 等到蜂蝶乐队出道曲的前奏流泻而出,到副歌的时候,他们俩一边跟唱一边抱头痛哭,左左右右还有人给他俩递纸巾。 林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感情这么充沛,但也没有出声扫兴。 这毕竟是场万人级别的盛宴,而且世界上的筵席开了就是要散的。 镜头落在楚桢和遗朱身上还好,有时候还会把和遗朱隔了一条缝隙的林冽也带上,一个眼圈微红,一个沉静温和。 “怎么不跟着唱啊?”遗朱侧过脸和林冽说话,下一刻抬眼捕捉到屏幕上的场景,引着林冽指给他看,“咱俩。” 林冽没有第一时间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反而是先把擦眼泪的纸递给他,才去看了大屏幕。 因为遗朱这一个指向的动作,镜头停驻在这里的时间格外长,穿同色正肩短袖的两个青年的轮廓出现,一个俊眼修眉一个温煦矜贵。 屏幕中的视觉焦点被定死,画质都清晰了几度。 还有阵阵惊呼的声音。 前排的女孩回过头来,玩笑着说了一句:“帅哥的二次方唉?祝你们幸福。” 林冽没有表示,遗朱挺放得开。 屏幕上俊眼修眉的青年笑逐颜开,他身旁肩头略高一点的青年没什么表示,但是他在摆手打招呼后,张了张嘴。 只看口型,能分辨出来遗朱说了四个字。 这是句玩笑话,其他人听不清,距离最近的林冽听得很清楚。 他说的是:“还没追上。” — 露天演唱会落幕后,遗朱正躺在床上挑图发朋友圈,照片都是他和楚桢互拍的,还有不少张和新媒体组组员的合照。 他和林冽也单独合了一张,遗朱捎带着放在了九宫格里。 刚点完发布没到三分钟,楚桢就跑来评论了,用的还是前排那个女生说的话。 楚桢:【你~们~好~配~啊~是~情~侣~吗?】 遗朱乐了,在底下回了一句:【跑断腿也没追上。】 倏忽之间,屏幕最上方来了条短信,是遗朱没写过备注的号码,但是聊天记录里,明显充斥着遗朱一个月前为了骚.扰对方发送的彩信。 【明天网页设计课你去上吗?】 遗朱看到信息的第一反应是:小王八蛋昨天还大闹脾气,今天居然主动给我发信息了? 遗朱回复:【如果某人想看见我的话。】 明摆着他认出来了,对面发信息的人也开始打直球。 【想你了。】 没有主语的直男把戏。 遗朱觉得好玩,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 遗朱:【谁想我?祝宁薇?】 对面秒回:【不是她。】 再逗下去要生气,遗朱见好就收。 遗朱:【昨天不是见过了吗?】 对方回消息的速度依然迅速: 【明天也见面吧。】 陆朝野把这句话发出去,低垂的眼睫在眼睑上覆下一片阴影,最后一句话没有点击发送—— 【是我想你。】 — 除了上次在篮球馆被遗朱撞到,陆朝野遇到遗朱的所有场景都是遥遥一望。 遗朱上课不喜欢往前坐,有时候上课可能只擦着后门的边进来,然后坐在最后没有电脑的位置,趴下睡一会儿就离开。遗朱也没什么特别钟爱的饭堂窗口,即便偶尔碰到,陆朝野也会装没看到。 明天有学校的升旗仪式,每个星期一都是不同的学院来参加,这个星期轮到音乐学院,从大一到大四,只要在校的学生都要到行政楼前列方队。 此刻的陆朝野,正站在行政楼旁边的树底下等遗朱。 滨大没有校服,但是每个院每一届都会自主决定一套院服。 音乐学院大二的院服是红白拼色,遗朱穿得直挺,自觉地跟着升旗仪式走流程。 如果不是来参加升旗仪式,遗朱还不知道林冽是国旗护卫队里的人。 而且他今天还是护旗手。 等仪式完毕,遗朱没有立即随着人流解散,而是跑到行政楼门前,想和林冽打声招呼再走——毕竟人家知道今天来参加升旗仪式的是音乐学院。 “哥。”遗朱叫了站在护卫队中央穿着制服的林冽一声,说道,“我先走了。” 穿红白院服的男生俊眼修眉,很显小,说是高中生也有人信,旁边的人还没讨论起来,林冽先走到遗朱跟前问了一声。 “你自己吗?” 穿着制服的林冽身量崭崭,肉眼衡量,现在的他比遗朱还高出一小截。 “还有我朋友。”遗朱应声。 林冽看到了,花坛旁树荫底下站着个陆朝野。 “陆朝野?”他问道,漫不经心地又提了一句,“你之前就经常和他一起。” “是啊,”遗朱把手揣在口袋里,拿出手机扫了一眼,“到饭点了,我俩一起去吃早饭。” 没成想林冽不像是要结束谈话的架势,继续说道:“闹了这么多回,对着他还能吃的下去饭?你胃口不错。” 遗朱笑道:“你这是在骂他还是骂我啊?” 林冽抬眼看着他:“骂你。” 遗朱无叼所谓,嬉皮笑脸地说:“那还好,你骂我两句应该的。” 林冽漫不经心地换了一句:“那我要是骂他呢?” 遗朱立刻收敛了笑意,连带着刚才那点兴味都凝得很干净:“别这么说他。” 毕竟陆朝野才是他当初没饭吃啃全麦面包时候的恩人,他自己嘴两句就算了。 林冽嘴的话,他还是得替陆朝野找补两句的。 穿着红白院服的青年少有如此正色的时候,语气也不是装腔作势,林冽看得懂,没再继续说,换了个话题:“等周六的时候带你出去玩。” 遗朱这才应声:“好嘞。” 面前的青年道了别毫不犹豫地离开,林冽却目送他跑向行政楼花坛边的树下。 那个在朋友圈回复楚桢“跑断腿也没追上”的青年。 此刻径直跑向另一个人。 6978ae.lol。m.6978ae.lol 第44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44 周六来的很快,遗朱没想到林冽所谓的出去玩是去吃喜酒。 林冽没回家,直接开着车从学校往婚宴赶,车程不到三个小时,大概在迫近中午的时间到达了酒店。 此时的遗朱正坐在酒店房间里看请柬。 这是邓钱两家的喜宴,新郎叫邓浔,新娘叫钱茜。 其实婚宴是明天举办,但由于选的酒店是什么风水宝地,很多宾客离得都挺远,途中还要开一段盘山路,邓家钱家甚至给重要客人安排好了提前一天入住的房间。 遗朱在阳台上踱步,看着底下的花园游泳池和人造瀑布,在心头横了一把算盘,正哗啦哗啦地乱响。 他问道:“你是男方请的还是女方请的?” 林冽坐在床上看书,说了一句:“邓家请的。” “哪个邓家?” “榕城的那个。” 说起来榕城的邓家跟原主还有点血缘关系,他有个表姑好像和邓家一个叔叔是黄昏恋夫妻。 遗朱突然想到什么,问道:“老姜不会也来吧?” 林冽笑而不语。 半晌没得到回应,遗朱的眼睛停驻在阳台围栏下的花园和林木上,错落有致的精巧设计把他的注意力全吸走了。 越看越贵,遗朱随口问道:“你随了多少份子?” “没随多少,往邓浔的婚宅里栽了一棵罗汉松。” 遗朱对此嗤之以鼻:“结个婚你送他树?” “两百来万吧。” 下一秒,林冽的旁边就趴了个毛茸茸的脑袋,直勾勾地请求道:“哥你对兄弟真好,等我办事了能不能送我半棵?” 林冽被他逗笑了:“你办什么事?” 遗朱想了半天没想好,说道:“那我结婚你送我什么?” 他心想,测试咱俩关系铁不铁的时候到了。 没成想林冽敛回了笑意,侧过脸来,直勾勾地瞧着面前人的眼睛,重复了这个问题:“那我结婚你送我什么?” 趴在枕边的青年眼睫扑棱棱,清瘦的脸格外近,棱角细节一览无遗,他右耳的耳洞今天闲着,空留一个孔,但是耳廓上的痣看得很清明。 比起平时那个让人省不下心的狂劲,今天显得格外温驯。 遗朱一个仰倒,躺在床上装死,突然灵光一现,枕着手臂侧过脸对着林冽,气氛被他一句话打散。 “那我换个问题,哥。” “我能不能多结几次婚?” 林冽:…… — 中午的时候遗朱和林冽一齐去用餐,他中途离开了一阵去取了杯饮料,回来的时候,林冽面前多了个人。 赫然是请柬上的新郎官邓浔。 两人正在闲谈,遗朱把手里的东西悄声放下,自顾自地用餐,话题却突然转移到他身上。 “听接待说你还带了人?”邓浔向林冽询问,“这是?” “我叫遗朱。”遗朱放下杯子自我介绍,习惯性地没带属于原主的姓氏。 “姓夷啊?好稀罕的姓。”邓浔叹道,看着面前俊眼修眉的青年,问林冽,“你带的就是他?” 林冽没回答,抬眼示意遗朱自己说,结果遗朱眼珠滴溜溜地,拐着弯说了句:“带的姜家的,从小就黏着他叫哥那个。” 他故意这么说,存心想要听邓浔怎么往下评价。 因为原主小时候爱黏着林冽的事情,在这一干人等里是出了名的,听刚才邓浔和林冽的谈话,他俩应该是挺铁的朋友。 邓浔不负他望,马上开始:“嗷嗷,我听说姜家孩子前段时间还坑了我小舅子一笔,老鸡贼了。” 新娘子姓钱,他小舅子肯定也姓钱,遗朱马上联想到了点他唱歌的钱岱。 遗朱继续问:“坑了多少啊?” 邓浔:“十来万吧。” 遗朱心想,钱岱这小子报少了。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林冽咳了一声:“买个玩具而已。” 邓浔一听,觉得自家兄弟防范意识也太弱了,连忙用过来人的语气给他敲警钟:“我跟你说,你别跟他黏太紧了,姜家那个认回来的女孩明摆着是要上桌吃饭的,以后保不齐他捞你的财。” 输出了半天,他才像品出味来似的,问了一句:“对了,姜家孩子叫什么来着?” 遗朱笑逐颜开,眉目舒展,坦坦荡荡地说道:“刚刚告诉你了啊,我叫遗朱。” 邓浔俩眼一抹黑,林冽笑得肩膀微抖。 遗朱趁着邓浔刚才的话茬,对着林冽说:“哥他说我捞你,给我劳俩吧。” 邓浔嘴一抽,随口还替林冽问了出来:“哪俩?” 遗朱两只手摊开并拢,真情切意地对着林冽:“劳力士和劳斯莱斯~” 这顿饭吃得铁值,戏也演了乐子也有了,临到出门的时候,遗朱又撞见个熟人,张嘴就唤了两句。 “岱哥!岱哥!” 穿着通身金黄衣服的钱岱闻声,机械性地转头,本来还有过来的意思,一看见了他梦魇一般存在的姐夫邓浔,掉头就想跑。 林冽示意了一下邓浔。 邓浔反应快,一句话就给他留了下来,说道:“钱岱,过来打声招呼。” 一见了邓浔,狂气十足的钱岱跟上了紧箍的孙大圣一样,缩缩搭搭地往这边挪。 “邓哥好,林哥好。”跟过年见亲戚一样,钱岱底气不足地问好,最后眼神落在遗朱身上。 遗朱上去就是勾肩搭背,不要脸地道:“姜哥也好,姜哥最好。” 落在林冽眼里,两人像好多年没见的亲密朋友一样。 正好邓浔是新郎官忙着招呼来宾,只这一面,钱岱突然从姐姐婚礼上的自由人,变成了遗朱和林冽的地陪导游。 酒店在度假区里,附近坐落着果园,正是樱桃树结果的季节,钱岱领着遗朱就往里边去。 园子里沙沙土土的,遗朱没带多余的鞋子,随即趿拉了双在前台要的一次性拖鞋,结果没走两步,鞋底子穿了。 钱岱瞥见后还笑话他:“你脚底板子长钉啊?” 不顾形象的遗朱,穿着船袜把两只脚叠在一起,像要上厕所但还没找到的姿势。 他催着钱岱说:“你快点,帮我问问有没有拖鞋,实在不行帮我要俩塑料袋套上。” 钱岱闻声,立时跑去找果园里的工作人员借拖鞋去了。 本来以为穿着袜子没法乱跑的遗朱能安生会儿,结果下一刻,遗朱看见了棵架着梯子的樱桃树,他单脚跳着往前去,扶着梯子踩着阶梯往上爬,想摘上头日照充足的樱桃。 目睹这一幕的林冽:…… 遗朱手里拎着塑料袋,刚采了几颗果,就听见挨边有几个小年轻垫着野餐布,在开茶话会。 这场面从叶隙里看得清明,有男有女,还嘻嘻闹闹地打扑克。 “这回可给钱家攀上高枝了。”一阵风捎带着男声传过来。 听着谈话的称呼耳熟,遗朱敏锐地掏出来手机录像。 “是啊,你看那个钱茜,邓浔看上她哪了?反正给我我都不要。” “那又怎么了?不少都离婚了,真过日子了邓家瞧不上她还是一拍两散。” “这种麻雀,哪有结婚是冲着离婚去的。” 明天人家就结婚了,这群人嘴上还不积德。 遗朱也不藏了,站在梯子上扒开了叶子露了个全脸,继续道:“反正你买人寿保险是冲着死去的,小心明天阎王爷帮你插队。” 底下的笑声戛然而止,中间那位尖嘴猴腮的还不服气,仰着头啐了一声:“你狗叫什么?” 遗朱对着那个嘴最碎的小伙子高声问:“我不学你叫你听得懂?” 6978ae.lol。m.6978ae.lol 第45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45 被遗朱骂了的那位,登时站起身来,找着遗朱的方向跑到了树底下。 遗朱见状,赶紧往上出溜了两个台阶。 没成想去借拖鞋的钱岱已经回来了,而且赶巧听到了争执的前因后果,不过这会儿还忍住没发作,正好这位送上门来。 钱岱臭着一张脸,反倒是原本打着伞站在后边看戏的林冽先上前来。 站在梯子上的遗朱听得真真切切。 “你叫钟明是吗?”林冽问道,声调平稳又温和,却又暗藏着不小的压迫感。 被称呼为钟明的男人,发现对方认识他后,气焰弱了不少。 但林冽摆明了不想就这么放过他,继续说:“你舅舅的案子还没结,我没记错的话,其中就有一笔钱给你买了国外的信托。” 一番话下来,钟明连遮在伞下的青年的脸都不敢再探,连忙找补:“哈哈我朋友说话嗓门好大,吵到你们了真的太抱歉了。” 见形势逆转,赤着一只脚的遗朱,在树上突出一个狗仗人势:“给我们家钱岱道歉!” 跟套近乎似的,钟明立刻开始对着手里拎着拖鞋的钱岱弓腰,随后狼狈地离开了现场。 刚才林冽那两句压迫感很足的话,扶在树上的遗朱一个字也没听漏。 感想就是——看来姜家真的挺遵纪守法,不然钟明的事情放他身上,再加上他天天追着林冽跑,够林冽送他进去喝几壶了。 目睹那几个开小会的人收拾东西滚蛋,遗朱顺着梯子出溜下树,塑料袋还拴在了裤腰带上,结果不知道被哪根树枝子给划烂了。 他脚刚着地,穿上了钱岱给他拿来的拖鞋,红圆的樱桃骨碌碌滚了一地。 遗朱忙不迭地拢着烂了的袋子,钱岱也跟着蹲下身开始帮他捡,旁边的林冽站那撑着伞,好整以暇地看着。 “哥你真好,我感觉你就是那种如果人家真冲过来揍我会替我还手的类型。”遗朱边捡边奉承林冽。 “嗯。”林冽应声。 旁边的钱岱开始掺一脚,继续给遗朱构建接下来的场景:“我也是我也是,我会把梯子帮你撤了。” “我要是掉下来咋办?”遗朱不可置信地看着恩将仇报的钱岱,心想这是个傻子吧。 谁料林冽的回答更炸裂。 “那我把眼睛帮你闭了。” 遗朱:…… 在满是尘土的地上捡了半晌,遗朱不着痕迹地伸出一只灰手,拽着林冽的裤腿擦,嘴上还提要求:“把你伞给我。” 林冽见他狼狈,也顾不上裤脚上被他的脏手拽出来的灰手印,把伞递到他手里后,蹲下身来陪他捡。 于是,林大少爷用来遮阳蔽日的伞,被遗朱反过来拎着,成了他的大型樱桃篮。 — 遗朱闲不住,从樱桃园回来后立刻去冲了个澡,跟着钱岱去楼下游泳去了。 说是游泳,他趴在泳池边缘看人在临水酒台调酒看了一个小时,在躺椅上喝了两杯睡了一觉才回来。 遗朱回房间也是躺着,把冷气开得很大,顺带套了上件卫衣,到饭点的时候没见林冽,就自顾自地吃。 林冽八九点才回房间,今天还没到正式参加喜宴的时候,他穿的是休闲款的上衣和长裤。 邓浔比他大两岁,明天结婚,估计几个人在酒店三楼攒了个局喝一杯,他行动间有些酒气,身上还沾上了烟味。 “你怎么突然会带我来吃婚宴?”想着他多带了自己这么个累赘,遗朱问道。 “我没带你来的话,你现在应该在干什么?” 林冽坐在床边,自顾自拧开了瓶依云水,没正面回答问题。 “和尹黎出去玩了吧?”遗朱不确定道。 “和尹黎?不是别的什么人?” “我有很多朋友你不知道吗?”听他把话题又牵回到了自己身上,遗朱连忙带回去,“你不满意我朋友?带我出来吃席?” 林冽坐到床边,倚靠着叠放的枕头,颇有些醉玉颓山的味道。 “为了浪费掉你的周六周日。”他漫不经心地答,不知道是不是在开玩笑。 “怕我这两天偷偷进步?”放下手里的舀汤的勺子,遗朱小心翼翼地转头问。 他们的房间不是套房,是大床房,遗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现在看着有点醉意的林冽,忽然怕这平时看起来谨饬的家伙发疯。 不出所料,林冽的下一句话就报复性挺强的:“对,你得和我待在一起,你得在我眼皮子底下。” 不叫的狗会咬人。 林冽是胜负欲作祟还是什么,遗朱不想探究,但总觉得不太对劲,他火速给钱岱发了条信息,打算喝完最后半碗雪蛤汤就溜去找钱岱。 “你喝醉了吧?话怎么这么多?”行动之间,遗朱还试探道。 “没有。”倚靠在床上的青年轻笑着摇头,“我肝肾很好。” 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既然嘴硬说自己没醉,到时候半夜头疼吐酒发酒疯遗朱可一概不问,立时开始把东西往包里装。 林冽饶有兴趣地看他忙活:“你去哪?” 遗朱头也不抬地到床头拔手机充电器,扯谎道:“钱岱叫我打游戏,我今天住他房间。” 没成想遗朱刚把电头拔下来,林冽就扯着充电线尾巴说:“别去。” 遗朱:“?” 林冽改口道:“我喝醉了。” 扯淡呢你,遗朱瞥他一眼。 往日里阳煦山立的那位林冽匿了踪迹,现在赫然是醉山颓玉,他现在用上目线看遗朱,眼神浮动,不如平时的静如止水。 虽说没至于烂醉酩酊,但看他反常的状态,估计没少喝,多少也是微醺。 林冽反应迟缓似的,单手把进门时候脱到床边的外衬扯过来,往遗朱旁边递,语速很慢但口齿清晰地说: “邓浔说让我给你带支香槟喝,但我觉得你会更喜欢油京果还有土耳其软糖,他新买的菱纹打火机合盖的声音很好听,我给你要了过来。” 遗朱愕然:“你抢新郎官的东西啊?” “在我衣服口袋里,现在就是你的,”林冽不以为然,侧过脸来问他,“你不想要?” 遗朱矢口否认:“谁不想要!你看你说的什么话!” 把充电线搁到床头柜,遗朱直视着他清醒的眼睛,肯定道:“你铁定没醉,是不是喝上头了体温有点高,我给你量量。” 酒店房间有一些基本的医疗用品,遗朱找到衣柜最下角的急救箱,拆了根新的温度计,拉着林冽要测温。 “你不发烧我就去打游戏了。”遗朱说着,掏出来定了个倒计时,“五分钟。” 林冽扣掉了他的手机,反手扣着遗朱的手,讨价还价似的:“六分钟。” 6978ae.lol。m.6978ae.lol 第46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46 量体温的时间刚到一半,遗朱的手机响了,是徐婧泽给他打了视频电话。 遗朱顾不上林冽了,立时接通了视频,徐婧泽那边马上切换到了后置镜头,往下环扫了一周。 “哥,叫你你说有事,我们来童话镇了!” 位置大概是在天阔大桥,下面的童话镇和遗朱上回去时一般无二。 “好漂亮,打算看烟花幕了?”遗朱问道。 “对啊,和旅游协会联谊一起来的,等夜里的时候再爬上来看。” 徐婧泽回答着,举着手机又在天阔大桥上往前走了几步,扫见了个遗朱熟悉的身影。 灯影昏黄,遗朱分辨不出陆朝野身上的深色帽衫具体是什么颜色,他正趴在大桥栏杆上俯瞰,倏忽之间那双眼睛扫过来,只掠了一眼,遗朱甚至都要以为他透过镜头看见自己了。 哇……当初他都没对自己狠下心站天阔大桥上看烟花,结果陆朝野这小子跟徐婧泽看去了。 “哥你在哪呢?”徐婧泽无所察觉,问道。 “来给人家添份子钱了。” “你旁边是有人吗?” “没人啊。” 镇定自若的遗朱,还不想让婧泽知道自己实际是来蹭席的,毕竟他随不起林冽那种等级的份子。 下一秒,镜头上的遗朱嘴旁多了颗樱桃,他没反应过来张嘴就衔着,而后吃了。 吐核的时候,遗朱才循着手望过去—— 刚才还躺在床上的林冽,已然抽掉了温度计,连洗好的樱桃都端到了他跟前。 看见这一幕觉得自己被欺骗了的徐婧泽:“……” “好吃吗?”林冽语气殷切。 屏幕上突然转成前置,本来离徐婧泽镜头还有几步远的陆朝野,那张轮廓冷然的脸突然霸了半个屏幕。 陆朝野讥诮地问:“人家问你呢,好吃吗?” 遗朱啪得一声挂掉了电话。 林冽见他着急忙慌的架势,不疾不徐地挑了件没沾酒气的衣服,穿的时候眼神清明,哪里还有一丁点醉意。 他说道:“没发烧,走,带你去消消食。” 遗朱嘴唇翕张,正想说什么。 林冽一句话给他堵死了:“钱茜舍不得钱岱,姐弟俩正在聊天。” 遗朱:…… 这连片的度假区是某个奢侈品集团开发的,甚至还有用自家品牌作为主题开的手工坊体验沙龙,供喜欢做手工的顾客消遣。 这个牌子原主没怎么消费,但林冽是大客户,遗朱是由他引着进的门。 分门别类,琳琅满目。 钉珠、锆石和素链,虽然不是些珍贵的玩具,但够遗朱坐那串一晚上珠子了。 他手机充电线拔得早,刚才没充上多少电,现在电量已然快见底了,就找林冽说道:“你帮我拍两张照片,问婧泽想要什么颜色的?” 林冽没拍照,掏出手机来直接弹了视频过去。 不一会儿,徐婧泽收到视频请求没有立刻接,她转成了语音通话,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什么事?” 林冽说道:“你哥手机快没电了,他说要给你串一套戒指和手链,问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刚才遗朱接徐婧泽视频电话的时候,林冽没有出镜,只是露了只手出来,此刻的徐婧泽听出来他们在一起,警惕地问。 “你跟我哥在一起?” 把语音挂断后,林冽重新发起了视频通话,将摄像头转到后置,正对着正端坐在手工位的遗朱。 这一幕无疑是最好的回答。 视频里,徐婧泽问道:“我哥要什么颜色的?” 林冽依言问遗朱。 垂眸认真串珠的遗朱回答道:“我要克莱因蓝。” 此时的林冽,随手把随身携带的蓝牙耳机掏出来,自动连接后,他才对着视频说:“他说要克莱因蓝。” 那端的徐婧泽笑得愉悦:“克兰茵蓝?那我要和我哥一样的,我哥眼光好。” 闻言后,林冽扫了一眼遗朱手里的靛蓝串珠,不咸不淡地错误复述:“好,她要粉色。” 遗朱连忙点头示意得到指令。 徐婧泽急了,声调都高了几度:“喂?听不见吗?我要blue,indigo,sapphireblue,azureblue。” 可惜她的呼喊已经被吞没到了蓝牙耳机中,林冽嫌吵,甚至还摘下来了一颗。 遗朱转头问林冽:“你要什么颜色?” “婧泽说你眼光好。”林冽选了个遗朱旁边的位置坐下,轻笑着说道,“我要和你一样的。” 他话音甫落,上手摁掉了手机上徐婧泽的视频界面。 但是遗朱放在手边的手机,在将要竭尽的百分之一电量归零之前,来了条短信。 遗朱皱眉,拿起来的时候看到了想他那小子的信息—— 【我也想要跟你一样的。】 【勃艮第红。】 编手链是个浩大工程,等竣工的时候,遗朱第一时间站起身来做伸展运动。 他编了四条,其实也并不全是自己的手笔,中间的过程他没少支使坐在一旁没事干的林冽帮忙。 其实不算非常繁琐,因为并不是从头到尾都需要串珠,有两条遗朱选的是镂空链,可以直接用工具往上挂带扣的珠子。 等他拿出来完成品时,林冽瞥见了本不在预期中的红色。 “怎么编了四条?” 遗朱编的四条里,两条是装饰不同的克莱因蓝,一条主色调粉色。 多出来的一条,是跟其中一条克莱因蓝装饰和排列完全吻合的勃艮第红,配套的戒指依然如此,像情侣会戴的饰品。 但那条非配对的克莱因蓝,遗朱递给了他。 — 第二天的婚宴的仪式,是在日头还并不烈的上午九点。 婚礼是水上婚礼,新娘和新郎要径直向前,走上花园中央清理过的水台,宾客席的排列像教堂一样,在靠后的位置。 沾林冽和钱岱的光,遗朱的位置在前排,他以前混剧情流时惯爱打打杀杀,很少会留意这种仪式,粗略算下来,这竟然算他第一次参加婚礼。 遗朱的专注力,保持到了婚礼致辞后的抛花环节。 钱茜的手捧花是由小束组成的,她抛的时候,花是朝着遗朱斜前方的伴娘团飞的,结果其中有一小束轨迹偏航,降落点选在了遗朱的腿面上。 没等遗朱反应过来,旁边的钱岱拱了他一下:“我姐抛给伴娘的,你还不赶紧给人家送回去?” 遗朱赶紧捡起来,站起身要亲自去递,一旁的林冽却上手拦住了他,意思表露很明显,是不让他去。 钱茜笑着圆场道:“收着吧收着吧,今天的玫瑰选了你,就是你的了。” 垂眸看着横在自己腰际的手,遗朱会错了意。 众目睽睽之下,他转手把花递给林冽了,低声说道:“那让它也选你。” 6978ae.lol。m.6978ae.lol 第47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47 众目睽睽之下,他转手把花递给林冽了,低声说道:“那让它也选你。” 好事成双,那两枝并在一起的绛红色玫瑰,翻花吐艳地昭示着今天是喜结连理的好日子。 思绪暴风一样翻涌,林冽看着手持玫瑰的遗朱。 今天青年的穿着不同往日的繁琐,他摘掉了肩颈往上的所有配饰,穿上了挺括的西装三件套,映衬得眉目泠然神采翩飞。 唯独在他露出的一截手腕上,戴着和林冽像极了同一系列的戒指和手链。 林冽轻笑。 撞款算什么,颜色相同才最契合。 他接过了成双成对的玫瑰。 摆席的房间和婚礼仪式的大堂不在一处,遗朱和林冽上楼用完餐完毕后,站在电梯门口想要回房间收拾东西时,一旁来了位熟人。 是位穿白衬黑西装的中年人,遗朱印象里有,是他母亲的表弟,现在在姜莳柏手底下干活,按辈分遗朱该喊他舅舅的。 “遗朱啊,跟舅走一趟吧。” 遗朱听着这话,总觉得自己犯了什么事,肩膀贴着林冽不肯挪步。 谁知道姜莳柏想作什么妖。 他舅又慈祥地说了一句:“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乖乖,老舅给你买了好几箱干鲍,都在车上,走走走。” 遗朱心想这是碰见贵人了。 结果连十分钟都没有,他才知道什么叫中年人的顶级诈骗。 姜莳柏的车停在了酒店停车场旁边,让他舅来喊他,老头子自己坐在车里守株待兔。 遗朱几乎是被他舅生拉硬拽到车窗户边的。 等脸前的车窗降下来,老姜头那张横眉撇嘴的脸就显露了出来,遗朱立时就想起上回他在姜宅门口干的那档子破事——录像。 这会儿停车场停驻的人流不多,大多是筵席散场要走的,那也挡不住姜莳柏的一脸煞气。 遗朱跟只缩头乌龟一样,两只手搭在一起,低眉顺眼地听着老姜头的教训。 “你怎么来这地方了?到哪你都省不掉丢人现眼!你讹了人家钱家那小子还敢来吃席?知不知道人家把状告到我脸上?你让我老脸丢尽了知不知道?” “那人家不是把状告你脸上了吗?你直接挂上当脸呗。”遗朱叽叽咕咕地回了一句。 “好你个狗兔崽子!”姜莳柏伸出来手指着遗朱,说着就要开车门下来。 遗朱机警,一个前倾用身体挡着门让他下不来,结果姜莳柏掏出来挂在西装口袋上当装饰品的钢笔,直愣愣地使劲敲遗朱的脑袋。 “疼!疼!”遗朱呼着痛躲,愣是死活不愿意从车门上起来。 姜莳柏看他还不肯乖乖挨揍,身姿矫健地挪到车厢另一侧,开了车门下来。 遗朱眼疾手快,在他从另一侧下来的时候,赶紧掰开车门坐了进去,还顺势上了锁。 年逾五旬的老姜头斗不过他被气够呛,父子俩局势颠倒,隔着窗户眼瞪眼。 可算消停了点,遗朱趁乱转移话题:“你咋不带婧泽来?” 姜莳柏又是一通数落,劈头盖脸地骂遗朱: “婧泽像你似的到处乱窜?婧泽比你听话多了,像你这么费心的有几个? “你跟谁一块来的?又鬼混?骗完钱家的钱还不够,还来人家婚礼骗吃骗喝!” 他说话语速飞快,飙字的同时还唾沫横飞了一阵,遗朱刚要拽张纸巾擦脸,就看见从旁边来了个熟人。 已经换上常服的林冽看起来仪表堂堂,温和又沉静地和姜莳柏解释道:“我带遗朱来的,姜叔叔。” 姜莳柏一下子脸色归霁,马上转换了态度:“好好好,跟你一起好,小林帮我管管他,给他臭毛病治改了,叔叔有重谢。” 然后又扭过头,老姜头一张脸绷得铁青:“你再看看你!成何体统!家门不幸了我们老姜家!你看看你哥,你哥又高又俊成绩还好,从小一点就名列前茅!” ……双面人啊老姜头。 “我怎么了!我也又高又俊!我上茅厕也喜欢靠前的坑!”遗朱继续嘴硬。 看老姜头那个感激的一样,遗朱总觉得他恨不得要把林冽复制粘贴成他儿子。 不过林冽这句话确实替他解了围,老姜头没再追着他敲脑袋。 结果下一刻,林冽笑吟吟地添了一句:“遗朱外向,昨天还去爬了樱桃树。” 坐在车里扒着窗框的遗朱:我糙! 一点也不例外,姜莳柏听完林冽的话,跟拧开了阀的水龙头似的,上去就逮着遗朱的耳朵拧起来:“你怎么跟只猴子似的?你开化没?你看哪个跟你似的。” 遗朱还是嘴硬:“你不是猴子?孙悟空吹毫毛的时候没见少你一个。老猴子还替小猴子谢上他了?他也是你猴子猴孙啊?” 最后遗朱从姜莳柏车上下来,还是林冽好言相劝以后。 遗朱站在一旁揉耳朵,撩起眼帘用上目线看人,其实思绪早八百年飞了十万八千里了。 林冽是个叛徒,他盘算着让钱岱捎他一程。 结果下一秒,姜莳柏就逮着他的耳朵给他送到了林冽车前:“好好跟着你哥学!看看!看看!你哥这俩车灯都比你脸上那俩窟窿有精气神!” 遗朱不光算盘全崩了,还被老姜头喷得头昏眼花。 姜还是老的辣。 他垂着头没个动静,跟林冽的车灯眼瞪眼,但是拗不过在一边盯着他的姜莳柏。 他这回连副驾都不坐了,径直开了后门,坐在了后驾驶座上。 等林冽也归位,遗朱闷里闷气地质问:“我昨天爬樱桃树摘的樱桃喂猪吃了?你还告我状?” “喂你吃了。”林冽漫不经心地回应。 “你一个也没吃?”遗朱不可置信地瞠目,“你自己摘的也没吃?” 话音甫落,从鼻腔内涌出一阵热流,遗朱上手沾了一点,发现是鼻血。 坏了,樱桃吃多上火了。 驾驶座上的林冽掏出了手帕纸给他,忍着笑意说:“我说过了啊,喂你吃了。” 等遗朱捂住了鼻子,林冽才示意他道:“过来坐副驾驶。” 遗朱剜他那一眼,在车载化妆镜里一览无遗。 驾驶座上的人立时开始降车窗,作势要探头,目的不言而喻。 外边的姜莳柏跟扎根似的还没有离开,遗朱心态大崩,迅速往前探身,拽上他的手臂怕他告状,阻拦道:“你别这样。” ——【你怎么就对我这样?你对别人就不这样。】 想到某些人的原话,林冽的唇角宕开笑意,应声道:“我对别人不这样。” 6978ae.lol。m.6978ae.lol 第48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48 察觉到林冽转变的遗朱,又开始了自己的拿手好戏。 ——得寸进尺。 前段时间他进了名单,自然失去了往中核七楼跑的理由,都是顶着烈阳跑到舞蹈室蹭冷气,现在一听楚桢说办公室的空调开了。 他背上自己的碎花毯子就往那跑,生怕自己没位置。 不睡午觉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但能不用跑两公里的路还能吹免费冷气,遗朱乐意至极。 “过来过来过来。”一看见遗朱出现在门口,楚桢就招着手让他过来。 遗朱提前和楚桢打了招呼,他到地方的时候还是楚桢给他开的智能门,特意交代林冽没在。 不光如此,楚桢连带着睡觉用的、带背靠的椅子都给他挪好了。 这老父亲般的贴心让遗朱热泪盈眶,他拎着自己的毯子就往楚桢跟前欺,把林冽的位子撇的远远的。 他睡姿很安稳,脸朝门的方向,毯子披在身上,一双长腿放得憋屈,全蜷在侧面的桌子底下。 刚眯上眼困意还没涌上来,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林冽刚敞开门,就对上两双齐刷刷行注目礼的眼睛。 正是并排趴在桌子上的楚桢和遗朱。 林冽正在打电话,看见遗朱后交代了一句:“姜叔叔怕你饿死,给了我一张黑卡。” 一句话带嗨遗朱的情绪,他的脸从小海豹玩偶上抬起来,殷切深情地望着林冽:“能不能……” “不能。”林冽无情拒绝。 下一秒,遗朱的头转了个方向,一时间和楚桢四目相对。 门外来了找林冽的人:“能进去吗?有点事跟你说。” 林冽应声:“有事情出去说。” 下一刻,本来和遗朱四目相对的楚桢,脸被无情地扳到了另外一边。 而遗朱的脸上掉了个柔软东西,他挪下来后,和白色海豚抱枕面面相觑。 “垫着,不然脸疼。” — 遗朱没阖眼,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人要找林冽说什么。 虽然他不确定林冽是否知道了wave是他,但他承认他急了。 本来进练习组就是为了让他发现,而且现在宣传短视频拍摄的准备工作不知道进程如何,他挺怕校媒把这茬给忘了的。 所以在昨天晚上,遗朱放出来了一小段当初在点歌厅唱《let'sfallinloveforthenight》的片段。 视频是当初陆朝野拍的,遗朱截了侧面最模糊的一段,后期处理过后才上传,也不算露脸,只是朦胧中的剪影。 但是足够熟稔的人辨识出来。 短视频的热门排行榜当然不会放过流量,写了一句#wave侧脸#。 除此之外,allison还发了和遗朱一起跳的一段舞,遗朱仍旧是戴着口罩的样子,身上穿的是酒红拼黑的针织背心,比一旁穿着高跟鞋的allison还要再高上半头。 顺着热门刷到视频的网友,在allison的视频底下评论:全姐,求求你告诉我v5是个漂亮孩子星星眼 全就是all,全姐是网友对allison的昵称。 allison的回复点赞量比评论本身还要多。 allison:【实物战神。】 果不其然,这件事也瞒不过徐婧泽,等到遗朱下午上课的时候,徐婧泽的消息框一直跳动,等消停了一阵,遗朱才打开来看。 徐婧泽:【哥这是你?这真的是你吧?】 徐婧泽:【你是wave?】 徐婧泽:【告诉我这身衣服是什么牌子,如实交代!】 徐婧泽:【星星眼]你以后成了乱世巨星会忘记我吗朱子。】 徐婧泽:【拜托,这哪里是什么纨绔子弟,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废物点心,好啦,这才是你,全滨大舞社里最不平凡的一个。】 …… 遗朱被信息淹没,终于,来了条他翘首以盼的—— 豌豆公主:【暑假滨大有个短片宣传任务。】 豌豆公主:【有兴趣来吗?】 — 校媒和新传摄制组的效率挺高,估计提前策划好了要拍wave的内容,拍摄任务拢共只进行了两天,都是挑在下午阳光没那么刺眼的黄金时间。 短视频是纪录的模式,遗朱只参与第三part也就是拍摄进程中的最后一部分。 份量就十来个镜头,还有不少和其他滨大博主合拍的镜头。 这次的平台短视频计划有颁奖,遗朱在拍摄的时候,满心都是这个奖项能加多少进度。 他配合得很好,妆造一处不改,完全按照策划里的来,少有的按部就班。 从白衬西装裤到wave的标志风格,切换得很自如。 整个搬设备、发光、拍摄乃至后续审素材,都没见到林冽的身影,到拍摄采访花絮的时候,遗朱才看到旁边清润如玉的青年,正低头和别人交代些什么。 花絮里的采访形式是路采,形式比较随意,对背景和环境没有太高要求。 面前有几个人给遗朱戴上了收音设备,就开始了提问:“有网友说你泥塑是v5,整肃是威武,你更喜欢哪一个?” 遗朱毫不犹豫:“喜欢v5。” 面前的几个人像逗小孩一样,曲解道:“更喜欢泥塑的意思吗?懂了。” 还能这么等量代换?遗朱瞪大了眼睛。 “抽了那么多的男团女团的亲签卡和小卡,你最喜欢哪一张?” 遗朱想了半天,没绷住笑:“喜欢自己的。” “喜欢什么颜色?星座?mbti?” “最喜欢红色,因为名字里带朱,狮子座,enfp,也测出过entj。” “理想型是年上还是年下?喜欢170下还是170上?长发还是短发?白皮还是黄皮?” ……好熟悉的问题。 遗朱眼都不眨,熟练地像窥过了问题:“年上,170到180,长发,黄皮。” 一分钟花絮的素材到此结束。 设备组的姐姐过来取收音设备的时候,还打趣了一声:“你很detail啊!这是有人选了吗?” “没有。”遗朱连忙摇头,向录花絮的女生问了一句,“这是一套问题吗?我之前答过一次同样顺序的。” 人家把手机页面调出来给他看,说道:“某app上的一个模板啦。” 拢共十个问题,遗朱受到的两次提问,都被刻意忽略了同一个问题。 他眼睫低垂,凝视着那八个大字。 ——“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6978ae.lol。m.6978ae.lol 第49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49 遗朱和校媒的人员聊了一会儿,等一切收工后,他第一时间跑到中核七楼凑到林冽跟前,试探道:“出去喝一杯?就我们两个。” 林冽落在电脑屏幕上的视线挪过来,看见遗朱朗星似的眸子。 “好”字噙在嘴边还没说出来,楚桢领着一大群人欢欣雀跃地走进办公室。 “走啊林冽,说好的完工了就去轰趴馆,迪厅和酒吧今天都齐了。” 他这一嗓子吼出来,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屋内的林冽和遗朱身上。 遗朱也顺着视线瞧过去,有见过的有没见过的,估计短片摄制组的人都来了。 校媒都是和林冽熟识的人,早先舞社成员的态度遗朱看在眼里,所以没兴趣再往林冽的领地凑。 抿了一下唇,遗朱朝着林冽伸手:“把手机给我。” 今天去拍摄的时候,遗朱把手机留在了办公室充电,特意交代让林冽帮他放着。 楚桢见状开始邀请遗朱:“一起啊小姜,哥给你调酒喝。” 本来掏出遗朱手机的林冽,递过来的手又折返回去,搁在了自己口袋里,像逗小孩似的说:“走吧,我给你买雪糕吃。” 遗朱没办法,被楚桢架着出了办公室。 下一刻,林冽掏出了遗朱满是贴纸的手机,忽略掉扎堆的未接来电。 然后调成了静音。 — 原来说好的两个人跑路,结果变成了成群结队。 遗朱不是不爱认识新朋友,而是纯粹不想对林冽的交际圈涉足太深。 他现在和林冽来往很密切,可以说除了他的上课搭子许聚豪和郑竹溪,平时见面最多的就是林冽。 林冽头上冠着温恭直谅四个字,他对谁都好,对谁都不错,谁对他都赞不绝口。 遗朱由衷地抗拒他完美人格的头衔,因为无论哪个人和林冽生出嫌隙,所有人都会站在林冽那边。 他害怕成为那个人。 遗朱第一回在聚会中狂降存在感,轰趴馆的点歌台旁边就是水台和餐台,点歌屏前人多一点,他就跑去吃东西,吃东西的人多一点,他就跑去点歌屏旁边的沙发跟前坐着。 楚桢瞧出来他不自在,凑在遗朱旁边问道:“小姜你想喝什么?我给你调。” “不用管我,你随便调,我看着想喝就端一杯。”坐在沙发上的遗朱应声。 水台上的基酒和材料都是现买的,工具很基础,但楚桢摇地花里胡哨,愣是调出来了好几种,每次都会给遗朱留一杯。 遗朱也不管,都往嘴里抿,没抿几杯醉意就涌上来了。 不过他没丧失神智,只是意识昏昏沉沉,有点犯困。 “唱一个啊唱一个啊wave!你发的视频里唱的那首我都循环好多遍了!”旁边的男生起哄道。 遗朱的眼神落在大屏幕放映的mv上,摇头笑着拒绝:“不唱,困了。” “哎呀,别扫兴啊,大家伙都想听你……”男生还在劝,话说到半途却戛然而止。 k歌房里灯影交错,光斑时不时就映在遗朱的脸上,平时舒展的眉眼此时蹙了起来,唇角的弧度也朝下而延。 他不开心。 察觉到了遗朱的反常,林冽坐在了他旁边问道:“那首歌是给谁唱的?遗朱。” “陆朝野,给陆朝野唱的。”遗朱说话的声调都降了几度,又自顾自地纠正,“不对,是为他唱的。” 不知道是怀着何等卑劣的心情,林冽试探地低声问:“你喜欢他?” 即便是醉意醺然,遗朱回话的速度却不慢:“反正不喜欢你,看见你我就想扇你。” 面前的青年挨得太近,不是合理的社交距离,遗朱半醉半醒间用手掌撇开他的脸,倏忽间感觉手掌连腕的位置一阵温热。 他垂下眼凑在鼻端闻,没闻出个所以然,索性用味觉来探究——伸出舌头来尝了尝:“有水?你把酒喝脸上了?” 那是林冽喝完酒留在唇上的痕迹。 面前的青年还是一如既往的桀骜不驯,反而添了平时难得的深情在睫,遗朱的上眼睑微垂,却一寸目光都不递给林冽。 色授魂与对这副眉眼而言很容易,但遗朱不看他。 “不是最想看我现眼吗?” 林冽的喉结在上下攒动,端起空酒杯的时候虎口抵在杯沿,缓缓说道:“想看就灌我酒啊。” 一听这话,本来意识沉沉的遗朱,连忙往桌台的边缘摸,直接要拿现成的酒过来,他没够着还催促了一声:“你帮我拿。” “自力更生。”林冽拒绝。 “那你让别人帮我拿。” 林冽倚上后背的沙发靠,连腿都没避,却示意遗朱往自己这边的前斜方去:“说了自力更生。” 这就是明摆着不让人帮他了。 遗朱干脆站起来,够着那筐酒探身往前倾,结果被林冽没往回撤的腿绊得跌坐下来。 他像那天直勾勾朝他来的玫瑰一样,毫无防备地压在了林冽腿面上,霎时间吓了一大跳。 遗朱赶紧挪起来,到处乱摸:“哥,没给你宝贝压断吧?” 林冽说的话情绪不明:“差不多了。” 遗朱的愧疚得没脸见人,迷迷瞪瞪地找补:“那我给你接上,我给你换个大的!” 他还以为玩模拟人生呢,手往前伸递,触到棍状物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烫手,随口就问,“你裤裆藏地雷了啊?” 林冽笑出声,气息全都扑在遗朱的肩背上:“嗯,再拽就炸。” 遗朱忙不迭地松手,倚在沙发靠背上半晌,随后起身要继续给林冽满上。 酒酣耳热后的遗朱反射弧更长,他迟钝地在心里发出疑惑:不是挺热的吗……这货哪里冷蛋了。 酒过三巡,遗朱也被哄着又喝了两杯,没到九点,林冽就扶着他出了轰趴馆。 眼饧骨软的遗朱,还不忘抓着林冽问:“你喝醉没?醉了吧?” “醉了醉了。”林冽敷衍道。 他不说还好,此话一出,遗朱瞅见一个水果摊,揪着林冽说:“那我给你削根甘蔗解解酒,我给你削一兜。” 林冽顺着他:“好,那我扶着你。” 遗朱甩开他的手,语速出奇地快:“我没醉你扶我干什么瞧不起谁?” 然后死活不愿意让他扶的遗朱,站在原地醺醺地在抓空气,发现手抓不稳后又向林冽求救:“帮我扶下这条路。” 林冽:…… 6978ae.lol。m.6978ae.lol 第50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50 手里提着一兜甘蔗,林冽付完钱后拎着遗朱回到了滨大,他本来想让遗朱去自己宿舍,结果遗朱不愿意。 等他刷完宿舍楼前的通行证,刚到遗朱宿舍的楼层,发现门口的墙边倚着个人。 ——陆朝野。 遗朱虽然是摇摇欲坠的姿势,但还算剩下了点意识,他挣开了林冽的手,摸到了房门钥匙准备开锁,把林冽剩在了原地。 谁成想他一过去,门前的陆朝野先委屈上了,上半身都矮下来几分:“我给你打了好多通电话,你怎么不接?” “你是那个扔我耳机的坏狗?”遗朱惺忪着打量他,漫不经心地问,“你什么事?” 陆朝野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问:“你给我编的戒指,我不知道该戴在哪根手指头。” “无名指,”遗朱拿着给他戴,戴了半晌没戴上,“你左手就无名指上有一个螺,给你套着福气。” 面前醉意上头的青年,正不得章法地扣住了陆朝野的手,好像在挑哪一个是无名指。 这一幕看得林冽愠意横生,阴鸷的情绪快要决堤。 他很少抢白,此刻却出言截断了别人的对话:“别搞得像旧情复燃一样。” “是又怎样?”仗着遗朱意识不清,陆朝野反唇相讥。 林冽捕捉信息的本领一向很好,心想那你们就没有旧情。 生生勒住那点躁动的暴戾,林冽恢复了以往的神态:“不好意思,看走眼了。” 他继续说道:“姜遗朱喜欢很多人,他小时候最喜欢我。” 陆朝野的嘴从不积德:“他还叫你哥呢,老东西。” 林冽也不甘示弱:“你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陆朝野绝杀:“他叫我宝宝。” 两人的谈话即便是在争执最高峰声调也没有过高,也所幸个人宿舍隔音很好,走廊里没有来看热闹的。 顷刻间世界岑寂。 正在忙着插钥匙孔想进屋的遗朱,迟钝地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两个手脚齐全的大活人,他决定调动人力:“谁能……给我打开,我请谁……睡觉!” 赢家理所当然的是距遗朱更近的陆朝野。 他把遗朱手里的钥匙攥到手里的那一刻,林冽就已经输了。 但林冽明摆着不想认,默不作声地跟着遗朱往宿舍里去,他甫一踏入这属于遗朱的领地,就被坐在床上的醉意醺然的青年比了个中指。 遗朱的面颊上有浮泛的红,他的手臂撑在腿两侧,从侧面看,连手肘都是粉白的颜色。固执地比着不怎么雅观的手势,他像蔑视什么手下败将,面上还带着不小的嘲意,用不知道哪学来的霸总语录说: “钥匙都没摸到的人,凭什么上我的床。” 醉鬼不会听教训,林冽深谙这个道理,循循善诱地问遗朱:“你知道留下的是谁吗?” 遗朱意识并不紊乱,甚至可以说五感还不错,他看着给他沏蜂蜜水的那道身影,喃喃道:“……王八蛋。” “那我是谁?”林冽蹲在他身前继续问。 只听遗朱嘿嘿一笑。 “星冷蛋。” 最后林冽选择把手机给遗朱留了下来,自己走人。 陆朝野看到他把手机放在橱柜上后,而后毫不客气地用眼神撵人。 他一早就知道林冽,在大一刚入学没多久,林冽就频频和徐婧泽同时出现,那挑不出错的行事风格和自恃无瑕的处事风格,任谁看了都说难得。 但现在他满心都是在火锅店那天遗朱说的话,还有在篮球馆林冽替他扶麦的场景。 ——我从小追在他屁股后边跑,张嘴就叫哥的。 ——不是很亲,他不怎么爱理我。 不是很亲? 但林冽方才一反常态的质问,可不像是普通关系能问出来的话。 林冽眼神里那点腌臜心思骗不了同类。 坐在床沿的青年还保留着洗漱的意识,当遗朱走进卫生间的时候,陆朝野错身跟了上去。 …… 和上回在寝室喝完酒一样,遗朱醉的时候喜欢咕哝胡话,而且第二天起来就会忘得差不多。 遗朱醒的时候上半身光秃秃的,只穿了件睡裤,瞅见身侧是张熟悉的睡颜后,才松了口气。 ——等等? 看着面朝他陷入沉眠的陆朝野,遗朱用眼神描摹着此刻这张静谧的轮廓,自顾自地开始思忖: 昨天他和校媒的人跑去轰趴馆喝酒唱k,最后怎么是陆朝野躺在他身边?难不成林冽看他喝醉把他丢马路牙子了? 想到这里,遗朱坐起身来,准备下床去找手机,还没穿上拖鞋,腰际就横上一条手臂。 身后人的声音闷沉,像刚睡醒:“你的耳机我找到了。” 遗朱停下动作,转过头去就看见藏在被子里的陆朝野,此刻他半张脸都陷在蚕丝被里,眉目惺忪着。 比起往日锐利逼人的英俊,此刻的陆朝野柔和地像被削弱了棱角一样。 遗朱看着他被水浸润后一样的眉目:“怎么不还给我?” “我藏起来了。”陆朝野和以前一样,没改掉抓着遗朱手玩的毛病,慢慢说道,“看你会不会找我。” 他是在和遗朱冷战后找到的耳机,但不想用冰释的方式和遗朱回到从前的状态。 陆朝野本来是寻找新契机的野心家,妄想掌控自己和遗朱之间某种情绪的流转和回圜,可惜遗朱才是那个牵动者。 现在的陆朝野几乎像认栽了一样。 但遗朱说:“不用了,我有新的。” 他停了一息,从床上站起来,径直走到橱柜前拿起手机,又补充道:“林冽给我买的。” 匀净劲瘦的后背一览无遗,遗朱的肩颈衡且平,这个点天刚放明,他没扯开窗帘,但隐隐能看见后腰上卧着的两旋腰窝。 他此刻的站姿并不笔挺,而是微微躬身,拨楞着衣架上的衣服。 “为什么不要我买的?”陆朝野固执地问。 跟回溯一样,遗朱马上想到自己那句“我就给脸不要脸”。 遗朱笑着摇头:“不要你给的脸。” 一看见遗朱正拿着手机看,陆朝野似有若无地暗示他什么:“昨天我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昨晚还是林冽放在柜子上的。” 遗朱这才知道,林冽没给他丢在马路边,没想到他人还挺好的。 “我手机在林冽那儿。”遗朱随手穿上了件t恤,忽然又想到什么,转过头继续跟陆朝野说,“你以前和我打过架,他不会愿意我和你来往的。” 那两架纯粹是逞凶斗狠,原主虽然有点花架子,但是放在从小练防身术的陆朝野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而且陆朝野也是打架真性情的一把好手,要不然在原设定里,原主不会因为这个断腿。 总而言之,在他面前,遗朱是弱势方。 陆朝野也明白这件事,他翻过身坐起来,裸.裎又坦荡,整个人抱着半截被子,真心实意地说:“我给你打回来。” 遗朱瞥他一眼,干脆接着说上面打架的话题:“我爸让他盯着我,你猜他会不会把这事告诉老姜头?你真不怕惹你未来老丈人生气。” 遗朱不擅长自作多情,光他碰见的陆朝野和徐婧泽在同一场合出现,就已经很多回了,所以他潜意识把陆朝野的行为归类于只愿意参加社交,但不乐意交朋友,所以才会对他这么珍重。 就类似于……戒断反应。 果不其然,陆朝野做出了让步:“我偷偷找你,好不好?” “如果我找你呢?” 遗朱不作正面回答,他觉得现在谈这个不合适。 因为他随时可能让陆朝野找不到,为了完成世界任务,或许下一刻他跑去选秀也说不定。 他无法以随叫随到的方式奉陪。 不料陆朝野毫不犹豫:“那就见面。” 面前青年说的话像承诺,正在给他选衣服的遗朱被逗乐了,等到转过身,他正想把手里的上衣和裤子递给陆朝野,“先穿上衣服”几个字还没说出来。 陆朝野毫不避讳地敞露着自己的上半身,匀称又肌理漂亮的腹肌给遗朱羡慕得心里流泪。 “那就见面。”他重复道, “就说我想你了。” 6978ae.lol。m.6978ae.lol 第51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51 接下来的几天,遗朱被折磨得不轻。 在林冽飞去a洲参加什么青年论坛之前,没人告诉他舞社不光要负责校园舞蹈大赛的节目单排序,还要负责赛程填写。 这些琐碎的事情本来都是林冽来过目,现在都成了他要操心的事情。 原主是舞社的干部,但是从来不干实事,这下好了,自从他一脚掺进这趟浑水,什么事都找上门来。 ——什么报名视频整理上来的格式错误,什么宣传事务的推送不到位,什么五六七八个平台的官号的粉丝回复,全都需要他来检查有没有及时更改或者还有什么缺漏。 久而久之,甚至连校媒的事情都有人来找他问。 遗朱每天都会给林冽发很多条信息或者打很多通电话,因为很多东西他不会,需要问过再做决定。 而且令他费解的是——那群因为琐碎事务把他缠疯了的社员,怎么不干脆自己去问林冽。 中间有一天,他绷不住了,趁着一次询问的机会,向林冽哀叹。 “哥,你能不能快点回来,他们什么事都来问我,连楚桢都不乐意帮我,和你打电话还净是问这些破事,他们怎么不自己跟你打?” 林冽听他诉苦,撩起眼皮问道:“没这些事就好了是吗?” 快速地在心里做换算,遗朱想:没这些事=不用打电话=不用找林冽。 意识到不对劲,遗朱忙不迭找补:“我不想为了这些事找你,耽误人家时间罪大恶极。” 林冽合眼倚在枕头上笑,故意逗他:“尽管找我,会特赦你一百次的。” 遗朱的表情如丧考妣:“那你还是判我死立执吧。” 但这通电话没什么效用。 就这样头昏脑胀了四五天,终于捱到了周六,遗朱直接把手机调成了静音,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手机上的未接来电红了一屏,但最多的还是他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祈盼能回来的那位——林冽。 林冽的第一通电话是早上七点半,中间隔个二三十分钟打一个,已经攒了七八个未接的视频或者语音电话。 遗朱接到的这通是视频,他摁了绿色的接通键后,让手机倚靠着枕头自生自灭,自己埋在被窝里神情恹恹。 a洲现在是夜间,林冽穿的是黑色的绸质睡衣,倚在酒店的床靠上。 看遗朱睡眼惺忪的样子,他自顾自地说:“你有一套格勒丝的府绸衬衫,这一季的新品里有同纹样的腰带,想要吗?” 遗朱抵御不住诱惑,忍不住闷闷地笑,说道:“想。” 林冽继续问:“还有斐西的复刻季,复刻的是你生日那一年,想要什么?” 视频里的青年本来是兴致缺缺的模样,恨不得溺在床上不复醒,下颌线都藏在摄像头外让人探寻不到。 但这话很奏效,青年立时揉着眼睛拿起了手机,任由视频里的死亡角度照出自己的正脸。 他翻了会界面,才回复了林冽:“我看看……织花的马术马甲。” “只有这一件?” 本来不好意思让林冽代购的遗朱,登时就恭敬不如从命,笑嘻嘻地继续道:“还有那件蓝紫冷色布料拼接的croptop。” 大善人林冽还在继续:“还想要什么?” 遗朱的双眼越睁越大,说道:“想吃西索的手工巧克力,离你远吗?不要黑巧,要加坚果的,它们家红色包装的很好吃,但是怕影响口感一向不给邮寄。” 他没抱什么期待,但没成想林冽居然应下了:“我得空去一趟。” 现在,林冽在遗朱心目中的形象,俨然成了仙度瑞拉那位出差前会问孩子想要什么礼物的爸爸。 一扫近日的疲惫,遗朱满怀希冀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冽:“原定是下周六,去西索那个巧克力工坊车程不近,所以大概要晚一天回去。” 一想到自己还要多经受一天舞社的折磨,遗朱马上改口:“那不要了。” 屏幕里的青年嘴角划出的一个明知故问的弧度:“不要什么?” 遗朱忍痛割爱:“……巧克力。” 在心里默算着时差,遗朱又皱起眉头问:“你那边现在是几点?” 林冽:“零点。” 遗朱自己睡得晚,所以不劝人早睡,说道:“这么晚还不睡,那再玩一会儿吧。” 林冽:“你还不起吗?” 遗朱:“睡不醒,趴在枕头上想今天吃什么。” 林冽先问:“吃饭会挂电话?” 遗朱反过来问他:“挂不挂?” 继而想着自己得报代购的恩情,添了一句:“你想要什么?” 林冽陈述地很简练:“回去再说,到时候你来接我。” 让人家帮忙带这带那,应该去添把手的。 遗朱闷闷地笑着应声:“好,我蹚过太平洋去接你。” — 因为头天晚上把车借给了楚桢去露营,遗朱来接机这天下午,是自己坐着地铁来的。 遗朱盘算的很好,楚桢露营的地址离机场也就不到一小时车程,到时候他还能得个免费司机。 林冽坐的是私人包机,遗朱要到fbo楼前接,他来的时间巧,还没等两分钟,就看见了林冽的身影。 一如既往的崭崭身量,打着伞从行道出来,他穿的是拼接款的渐变色正肩短袖,裤子是当季andersson的新款浅蓝色扣带丹宁,今天还戴了副深蓝色的墨镜。 结果林冽的阵仗可不低调——他根本不在乎海关税,带回来了五个超大尺寸的箱子。 这可是一场硬仗,两个人四只手,一手推一个还得剩下个顾不上的。 男默女泪了有点。 出fbo大楼的时候,林冽第一眼就逮见了早上给他发过ootd照的遗朱。 他穿了件水洗磨白复古色的直筒裤,里边的上衣是偏灰白的乐器钉珠的无袖,外边套了件复古色的防晒衬衫。 遗朱的墨镜是装饰品,用来卡住了过长的刘海,顺带着露出了t区的轮廓,连右耳上的耳环也无处遁形。 这是一张辨识度很高的脸,谁都会不自觉地先被他攫住视线。 他说的接机,是真正意义上全权交给了遗朱,连第三双手都没有,同时还拒绝了fbo跟前的接送贵宾车。 眼睁睁看着车没了的遗朱:…… 瞧着林大少爷光风霁月的样子,遗朱有点犯难:“我没开车啊,让楚桢来接我们吧,咱们也顺便去露营。” “你不问我为什么选今天回来?”林冽问道。 遗朱可不敢说,在心里即答:因为今儿个是周六,你怕抓不到我这个免费的壮丁。 幽怨毫无收敛地泛在遗朱脸上,看得林冽笑出了声,想到了之前完成短片拍摄后遗朱的提议。 ——【出去喝一杯?就我们两个。】 当时遗朱的提议,反而是他今天回来的答案。 事实证明,遗朱不仅后悔把车借给楚桢,还后悔放弃了自己唾手可得的巧克力。 不能让刚落地的人干活,否则显得太没品,所以为了这五个箱子,遗朱都数不清自己来回走了多少趟楼梯。 他上午的时候和陆朝野去打了篮球,本来就没什么精神,现在一上地铁,他坐下就开始放空,也没有主动和林冽说话的意思。 快到百瑞站的时候,遗朱的睡眠状态已经不再是小憩了,而是仰头倚在背靠上不省人事,等到半途的时候才清醒了一些。 他想起来林冽说的话,问道:“不是说回来再说,你想要什么?” 林冽的视线正描摹着他的耳轮,缓缓道:“送我个耳洞吧。” 遗朱想的是,让我给他打耳洞?他真不怕死啊。 他正要回复,林冽又衔续了一句。 “在你耳朵上。” 6978ae.lol。m.6978ae.lol 第52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52 “在你耳朵上。” ……? 察觉面前人的眼神不对劲,遗朱不自觉地上手摩挲着自己的耳朵,讪笑道:“这算什么礼物?还得给我添个洞。” 他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联想到林冽星冷蛋的设定,遗朱用一种人不可貌相的眼神看着他,说道:“你有这种癖好?” 据说功能有障碍的人更容易心理边泰,林冽不会是……发现自己不行后心理扭曲了吧。 想到了尹黎给自己讲的一个游戏人物,遗朱慢慢地组织语言,说道:“你知道《戏剧性谋杀》这个游戏吗?里边有条线的男主叫诺伊兹,因为没有痛觉,他浑身都是钉。” “没痛觉往自己身上添钉,算兴趣爱好。有痛觉往自己身上打钉,是自我恋痛症,知道别人有痛觉还要给别人穿孔,叫……星.虐狂。” 只是顺嘴提了一句,就被扣了一大顶帽子的林冽:“……” 他选择出声扼制住遗朱的离谱联想:“不打了。” 而后又补了一句:“归琦有两卡的fancyred,我本来让他们改成耳钉。” 两克拉的红钻来之不易又保值,遗朱没有放跑的道理,想着老姜头给的黑卡还在林冽手上,自己一分钱花不着总得捞点家底。 他自如地切换成状态,指着自己的耳朵,着急忙慌地把话往回拽,突出一个软饭硬吃: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哪有不给的道理!” 完成预想效果的林冽见好就收,趁着旁边的人恢复了点精力,他接着问了遗朱:“你晚上有事吗?” 一旁的遗朱掏出了手机在回信息,分出神来才回他:“陆伯母主理的品牌今天办晚宴,我答应了陪陆朝野一起去。” “邀请函,dresscode都有吗?”林冽问道。 dresscode是晚宴的着装要求,如果晚宴有特定主题的话,一般举办方都会提前告知,但是遗朱不知道。 陆朝野叫他的时候也没给他邀请函,只是一条信息的事情。 “他没给我。”遗朱如实交代。 “你准备好服装了吗?” “陆朝野说给我准备了,叫我提前一个小时去,到了地方再换。” 提前达到场地的基本上可以算作场内人,陆朝野这是用特权给遗朱开后门,遗朱可能觉得只是关系铁。 但是他安的心思,林冽不用多琢磨都一清二楚。 “不合适。”林冽轻描淡写地评价。 “这有什么不合适?”遗朱不解。 他不觉得这些事情有什么程式可言,因为除了宾客到席后,晚宴的流程可能要一丝不苟地推进,开宴之前的规矩不算什么铁律。 遗朱下意识觉得,是林冽多虑。 但林冽给的理由很有说服力:“你提前入场,到时候满场都是陆家本家的人,宾客入席的时候也以为你是陆家人。” “传到姜叔叔耳朵里,他怎么想?” 老姜头是典型的清朝脑袋,墨守成规、一板一眼这八个大字简直是随身携带,光是遗朱不愿意当什么家族传人搞什么三叩九拜,就给他气的够呛。 林冽虽然有时候像铁壁,但遇到让人敏感的事情时格外缜密。 遗朱权衡后选择了他的提议,转头跟陆朝野发了信息。 在他垂眸敲键盘的时候,林冽唇角的弧度翘起来,问道:“现在还有事吗?” “先送你回学校,”遗朱忖度了片刻,而后说,“我还是得去,晚一点也好。” 林冽唇角的笑意霎时间凝住。 遗朱没有察觉他的情绪变化,自顾自地喃喃道:“他等着我呢。” — 陆伯母创立的品牌叫阆苑,风格是中式服装,每一季的成衣会根据不同的时代主题而调整,这一季大多是旗袍和中山装。 阆苑的高定、成衣线和普通线价格差距不小,高定因为绣工的繁琐和工艺的不可复刻,有时候七位数都是小数目,普通线的秀禾服也是很多新娘敬酒服的首选。 所以阆苑的晚宴,着装要求非常重要。 遗朱的衣服是陆朝野专程找人给他带回学校的,是一身改良后的米白色刺绣提花唐装,大面积的织锦仙鹤栩栩如生。 临到出发,遗朱坐的是晚宴那边来的专程接送他的车,听见敲玻璃声音的时候循声而探。 穿着一身新中式黑色暗纹三件套的林冽,拿着邀请函出现在窗边。 “载我一程。” 比谁都清楚他自己有车的遗朱说:“你开自己的不行吗?到时候还能带我回来。” 林冽明摆着不答应,嘴上却道:“好啊,到时候陆朝野一留你,你又要说‘他叫我呢’。” 遗朱:…… 一个多小时车程,到了晚宴现场的时候刚好踩到八点的时间线,入场的宾客有不少正在阆苑的展板前拍照。 遗朱没有逗留,反倒是林冽被熟人绊住了脚,被重重围困着询问近况。 这也是他早就预料到的情景。 因为原主虽然参加晚宴,但性格倨傲不好相与,眼高于顶的时候拒人的态度摆得明明白白。 所以遗朱才有了时间跑到做准备工作的地方找陆朝野。 陆朝野正在站一位穿着藕荷色旗袍留着爱司头的陆夫人身旁,微微弓下身听母亲说话。 他今天的穿着难得繁复,唐装是软翠的颜色,提花的纹样和遗朱身上的很像,估计和遗朱是同一季的成衣作品。 遗朱没刻意放轻脚步,但看到他和母亲在交谈,也没有贸然上前。 最后还是陆夫人先看到的遗朱。 她一双丹凤眼堆笑,招呼着遗朱过去:“让我看看,这是不是小野的朋友?姜遗朱小朋友?” 陆夫人多半是认识遗朱身上的衣服,所以连带着遗朱也一眼能瞧出来。 “伯母好。”遗朱主动走上前问好,也冲陆朝野递了个眼神示意自己到了。 陆夫人下一秒就握上遗朱的手,遗朱也顺势学着陆朝野听母亲说话时的姿势矮下身。 “小野跟我说你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沧海遗珠的遗珠,还以为是哪家的漂亮姑娘,结果这小子一急,一笔一划地和我讲你的名字。” 遗朱朝陆朝野看过去,小王八蛋还避着眼神不接。 陆夫人继续说道:“然后他要给你选衣服,我说既然名字里带红色,那就给你挑一件最漂亮的绛色衣裳,他非不听,说的话可招笑了。” 陆朝野咳嗽。 遗朱心想:不会是又呲我赖了吧? 好奇心油然而生,他瞪大了眼睛问道:“伯母,他说什么了?” 陆夫人谈笑间就把儿子给出卖了。 “他说你得穿价签上数最长的。” “否则配不上你。” 6978ae.lol。m.6978ae.lol 第53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53 “他说你得穿价签上数最长的。” “否则配不上你。” 突然觉得自己身上千斤重,遗朱赶紧找补:“我能穿件衣服就不错了!” 好像话说的不对劲,一向嘴没个把门的遗朱给自己憋得脸上泛红,在心里快速重新措辞。 他刚要再度开口,旁边的陆朝野上来要把他拽走,说道:“妈,他平时穿衣服挺多的,我们先走了。” 遗朱:…… 在陆朝野扯上他小臂的时候,遗朱看见了他右手食指上的创口贴。 还是玉桂狗那一款。 等回到前侧的晚宴横桌时,遗朱发现了点细微的变动。 他去找陆朝野的时候,餐桌上的姓名卡牌明显在第一列更靠后的地方,而且还和陆朝野挨着。 晚宴的用餐模式,是每个人独享几道菜的流水宴,菜单和餐具都放在临时餐盘上,姓名卡牌是固定座位的依据。 等他回来,卡牌已经被挪了位置。 他被换到了林冽旁边。 陆朝野发觉的比遗朱更早,他想默不作声地把旁边的人换走,却碍于宾客已经逐渐入场。 难得见他也有反应不过来的时候,遗朱挑了挑眉,大摇大摆地把林冽的卡牌拿起来。 然后和陆朝野的对调了。 刚换过来的时候,遗朱还咕哝道:“我怕林冽收拾我,他问起来我就说是你干的。” 话音刚落,旁边拂过了一阵熟悉的男士香水味—— “我不问。”因为我都听到了。 这嗓音和气味都太熟稔,遗朱不敢转头,急中生智地把自己的卡牌也拿起来,准备和林冽的对换。 他语速超快地甩锅:“哈哈真的是,陆朝野再饿也不能指使我说这边先上菜给他换到这边吧!” 一旁什么也没干的陆朝野:…… 最终的局面,成了陆朝野和林冽毗肩而坐,遗朱跑到了林冽原来在的位置。 林冽的位置很讲究,左邻右舍估计都是大腕,其中的隔座,等前菜完毕后才到晚宴现场。 遗朱努力地斜着视线去探,看到了他第三个攻略对象的名字。 ——瞿吹水。 晚宴前菜都过完的时候,他才抵达。 瞿吹水穿得很简约,净版的改良黑色中山装,略无配饰,毫无新意,但他奕然的气质牢牢地压住这件无趣的服饰。 他的面庞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秾丽,五官立体度很高,量感大的鼻眼减少了面部留白,山根恰如其分,眼裂偏宽,眉弓饱满,鼻骨的高挺弧度完美地撑起那张华丽的脸。 他就是瞵视昂藏这类字眼的意中人。 遗朱心想……真漂亮。 比起取简的服饰,他用这张脸精致地自成一派,即便迟了一些也并不行色匆匆,是位的游刃有余的精英人士。 今晚争妍斗艳。 这位可谓是,轻轻杀死了比赛。 — 太漂亮的人会引起遗朱的高度注意,尤其是这位一早就选定女主来当未婚妻的瞿吹水。 原设定中,瞿吹水是个选择后便固执到底的人。 徐婧泽初中的时候并不在滨城,而是跟着母亲在e洲一个北方的国度生活,和瞿吹水只隔一条街。 青梅竹马名不虚传。 瞿吹水比她大五岁,他一早就知道了徐婧泽在姜家的身份,并且选定了自己的未婚妻。 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而是对于这位自小扎根在西方的人而言,徐婧泽身上被他寄予了回到东方开疆拓土的野心。 不折不扣的利己主义者,长了张摄人心魄的脸,可惜又是冷血动物。 真让人不爽。 宴到中场,瞿吹水明显意兴阑珊,他没兴致去尝试晚宴现场安排的刺绣手工活动,也没工夫和太多人谈天说地,索性起身去了卫生间。 名字叫吹水,但从来不闲谈。 探查到情况的遗朱紧随其后。 然后他就看见——瞿吹水在外侧的洗手池的镜子旁吸烟,他神采耿耿,但注意力很涣散,全然不会顾旁边来往了什么人。 那根香烟被困在他的食指和中指前端,火点烧得猩红,连雾丛都像在缭绕着他的轮廓来当配饰。 遗朱走得近了些,没成想被掸上了烟灰。 他一时间没绷住,害怕衣服被烫伤,开始疯狂地拂那点子尘迹。 幸好拂掉了。 没成想一旁的男人松了那张衔烟的唇,笑意似讥似诮—— “好贵的衣裳。” “可惜了。” 可惜的点是穿衣服的人不对,还是他自认自己行为不对,就不得而知了。 瞿吹水说完话,把没抽完的半截烟丢进了垃圾桶,把手递到自动洗手池下冲洗。 被嫌弃了的遗朱脸上不显愠意,挨着他洗手,手掌凑到龙头吐水最近的地方,自己留意避开,任由洗手水就这么溅上了瞿吹水的袖口。 等走到纸巾箱抽擦手纸之前,遗朱还睚眦必报地轻轻摆手甩了甩,水珠全飞到了瞿吹水后背的衣服上。 “甩你身上真是抱歉。”这么说着,遗朱还要拿裹了湿手的纸巾给他擦,顺带挑眉问道,“加个微信吗?” 瞿吹水这才正眼瞧他,但眼神轻慢:“我知道你。” 他喜欢做万全的准备,所以姜遗朱自然也在他的准备范围内。 但局限于目前的了解,遗朱对他而言,是徐婧泽的废品哥哥、滨城出了名的废物纨绔,唯一一点微渺的成就,是投机取巧成了个半大不小的网红。 看他避开了加联系方式的话题,遗朱也识趣,给自己找补的时候,好像说的是什么可以引以为荣的事:“你怎么知道我是刷十个嘉年华都加不到微信的那男的?” 但这个玩笑飞到瞿吹水耳朵里,像是什么戴围嘴的小屁孩在炫耀自己扒光了碗里的饭。 瞿吹水也笑道:“真不巧,我是十一个。” ……? 遗朱心想,这位高攻高防得我要破防。 他说话的声音像迸落的珠子,溅到洗手池的大理石台面上,毫不留情地落人面子。 把遗朱擦过手的纸扔进了垃圾桶,瞿吹水当着遗朱的面折返回洗手池。 他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重新用洗手液搓了一遍。 6978ae.lol。m.6978ae.lol 第54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54 两个小时的筵席散场很快,大概到十点的时候,现场零零散散只剩下拍合照纪念的人。 遗朱把现场跑了个遍,还向现场画扇的手艺师傅讨了一张“扶摇直上”的纸折扇面。 等折扇糊好的时候,他旁边多了个陆朝野。 陆朝野先是把手里提的纸袋递过去,交代道:“我妈让我给你。” 长辈对小辈的心意无外乎是见面礼,遗朱顺手接过来,还未言谢,旁边窜进来一道声音。 ——“是伯母让给的,还是你要给的?” 这什么话,还不兴我讨人喜欢了。 遗朱马上回复陆朝野:“谢谢阿姨。” “你今天要回去吗?”陆朝野继续问。 “我想……” 遗朱话到半途,被一旁的林冽截断了。 林冽瞥他一眼道:“你困了。” 然而遗朱顶着一双瞪的溜圆的眼,说道:“其实我……” 陆朝野的话锋陡转:“你的心胸要是有你管的那么宽就好了。” 这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势,让遗朱有一种高中生上网吧被抓的错觉,陆朝野是他办卡网吧的老板,而林冽是他要求退钱的家长,两人的扯皮是互相激情阴阳。 当陆朝野嘲弄的话柄落到林冽身上,林冽也不甘示弱地嗤笑。 “你那混账心思要是能从嘴里吐出象牙来也行。” 毕竟陆朝野揍过原主,林冽还需要他在舞蹈赛的表演节目里撑场子,这护犊子的态度也不足为奇。 遗朱:骂的好脏,我少嗦话好了。 像个等待被纠正错误的高中生,想到原设定里这俩狗做的事,遗朱低眉顺眼,心里想的却斗志昂扬:你俩实在不行打一架吧,就当是为了我这个乐子人。 针锋相对的谈话发生在晚宴一隅,但却被准备离场的秾丽青年敛入眼中。 和遗朱擦肩而过的时候,瞿吹水将指缝间夹着的一张卡片,随手扔到了遗朱提的袋子里,像是要给这战局添一把柴禾。 但他留了句谜语似的、只有他和遗朱能听懂的话。 “记得还我一个嘉年华。” — 遗朱最终还是选择回宿舍,刚好林冽今晚要回一趟林家,他直接趁林家的车。 从他上车,林冽的表情就说不上和颜悦色,甚至根据遗朱的经验,能感觉出他情绪不高。 金尊玉贵惯了的大少爷,哪忍得了陆朝野那个呛声的劲儿,但林冽也不遑多让,他坏心眼子多得像蜂巢,指不定又在想什么招作弄人。 所以遗朱眼观鼻鼻观心,都不敢大喘气。 还是林冽先破的冰:“瞿吹水给你塞的什么?嘉年华?” 遗朱还没看,但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微信号。 不知道这人抽哪门子风,上一刻还恨不得把他鄙夷到脚底板下,下一刻又回过神来递纸条。 但遗朱拧着眉头,张嘴就诋毁趾高气昂的瞿吹水:“上厕所洗手溅他身上了,估计往我袋子里塞的擦手纸。” 这段奇妙经历估计令人费解,但放在遗朱身上没什么突兀的地方。 “他是从c国回来的,家里根系也在滨城。”林冽顺带提了一句,“婧泽提起过他。” 那不然为什么在设定里叫青梅竹马。 而且既然女主提起过的话,暂时没什么直接利益冲突的情况下,林冽应该也不会对瞿吹水有什么微词。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遗朱自己的事情。 遗朱垂着头没再回复,开始自顾自地捣弄陆朝野给他拿来的袋子。 里边有一瓶香水,和很多封好了防尘袋的配饰,还有用大信封装好的、手写着规格90x90的方巾。 遗朱对丝巾感兴趣,自顾自地拆开来玩,发现是斜纹的鸢尾纹样,他抻开来细细看,看见了左下角用藏青的针脚绣着自己的名字。 在这块珍品般的丝巾上,绣他名字的地方简直是画蛇添足,唯一败笔。 而且不是全名。 他扯开丝巾的动静不小,这会儿又认真盯着瞅了半晌,林冽也瞧见了,同时也探查到了遗朱凝神的地方。 ——“遗朱”。 车辆在高架上已经行驶了半个多小时,等司机询问是直接下高架往林家回,还是先把遗朱送回学校时,一旁的林冽没有立即做出选择,而是出声向遗朱询问:“去我家吗?” 现在已经逼近晚上十一点,在遗朱听来这简直像荒谬的邀请。 他?十一点?去林家? 遗朱看着林冽说道:“你自己觉得合适吗?” 末了又像忘记什么似的,遗朱补上了称呼,“哥。” 林冽最会判断合适或者不合适。 不出意外的话林家的长辈现在都在家,而且差不多已经是睡下的时候,遗朱这时候登门,都算不上是叨扰了,是实打实的没礼貌。 因为从原主五岁以后,除了出席必要场合或者逢年过节,他几乎和林家人没什么重合的轨迹。 他虽然崇拜林冽,但从来不敢凑到林冽跟前转,送礼物也是以转托的方式。 林冽明显有答案,但没说话。 等车辆停在滨大校门口时,遗朱已经把拆开的丝巾折叠后收拾好,自顾自地开了车门。 他提着东西,像和好哥们告别似的潇洒摆手,毫不留恋地扭头就走。 然而刚走了两步,旁边多了只并肩的影子。 夏日晚间的滨大本来很寂静,但由于是周六,这个点回校的情侣也不是没有。 遗朱下意识地往旁边看,赫然是应该在回家路上的林冽。 “你怎么来了?”遗朱问道。 “回寝室拿点东西。”林冽没看他的眼睛,但回复的不像假话。 他的面庞本来就疏朗,照在路灯底下更显清润,月光给他的眉弓都渲上了滤镜。 簌簌的夏风刮动还没沉眠的叶子,连从叶隙间吻下来的星点,都落在遗朱的眼睫。 他和林冽并肩朝前走,笑着说了一句:“不能陪你回家,那我陪你走一段吧。” 6978ae.lol。m.6978ae.lol 第55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55 练习组准备了半个多月,终于到了表演的时候。 校园舞蹈大赛是在中心体育馆的礼堂举行,总体过程就是由直播和线下观众按人头投票,现场评委计分。 滨大的校舞比赛热度不低,毕竟校舞蹈队有两位老师斩获过某档官方综艺节目的冠军。 练习组的表演节目是中场间隙上台,遗朱很享受这么一个不早不晚的时间,因为恰好是他每天晚上练习时候精力最充沛的时段。 直播的热度还在攀升。 上台之前,尹黎握着遗朱的肩膀乱晃,说道:“朱,我跳舞以来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我看见底下坐的都是人就腿软,肿么办?你说句话啊朱。” “你把台下的人全当小猪。”遗朱应声。 此刻身上全是配饰的遗朱,被尹黎一晃,就像摇动了的风铃似的,他任由尹黎拽着不放,看见尹黎紧张得直咬唇,还顺手拿了根唇釉给他补。 遗朱垂着眼轻轻给他描了两下:“等它成膜。” 尹黎眨了眨眼,察觉到某道瘆人的视线后,探头看了看,刚巧撞上了养神刚睁开眼的林冽,又开始想咬嘴唇。 结果遗朱一把卡住了他的双颊,说道:“别抿。” 他俩关系好,练习组都知道,但是林冽和遗朱关系不上不下的,也挺耐人寻味。 尹黎在疯狂使眼色让转移话题,为了缓解尴尬,站在一边的几个人终于拱出来个勇士。 郭如翊扭扭捏捏地往前去,对着遗朱说:“姜哥我也想抹。” 尹黎:……有垫背的总好过自己死。 — 中场节目的时间来得很快。 遗朱这次跳得不遗余力,他摊牌后自然没什么顾忌,顾着自己能跳嗨就行了。 从舞台上下来的时候,尹黎和郭如翊几个人还激动地晃着他的肩头。 祝宁薇也在微信上疯狂截图发给他。 徐婧泽一看见遗朱,立时跑过来给他看录像,嘴里还叨叨:“帅炸了我哥。” 对于自己做得好的事情,遗朱一向不会回避称赞,甚至还和徐婧泽凑在一起讨论起来用截取哪段来官宣露脸。 此刻,一直未参与到讨论热潮中的林冽说了话:“再等等。” 徐婧泽皱着眉头表示不解,说道:“这次校舞赛反响很好啊,都上热搜了,直接站出来承认不好吗?顺理成章。” 一旁的默不作声楚桢,自动地顶上了这个恶人的头衔,解释道:“在宣传短视频发布之前……wave最好别露正脸。” 这是在拍摄时被校媒所有人默认的事情,也没有过问遗朱的意见。 因为当初的第三part都是博主,只有wave身上自带爆点——神秘、低调,除了一张引人遐思的侧面,再没有其他公之于众的信息。 徐婧泽不乐意了:“凭什么?你们校媒抽哪门子疯非要让我哥当爆点?现在不合适吗?到时候宣传片万一有人带节奏说他镜头多了或者比其他博主拍的好看,他会被骂的。” 其实徐婧泽考虑的没错,如果遗朱今天公开说自己是wave,那就是锦上添花的事情,而到了短视频宣传片公布的时候,无论拍摄还是剪辑存在偏颇,遗朱很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对于徐婧泽说的话,几个玩自媒体的人心里门清,而且确实是第一种露脸方案更好。 但再等等这三个字,包含着林冽的所有考量。 林冽没再解释。 谈不上难过,遗朱只是心想,还没发生的事谁能预见结果呢,本来所有的风险都应该由自己来承担。 况且对林冽而言,估计他们的很多来往都可以归类成交易。 我朝他索要良多,当然得回馈不少。 毕竟我对他的价值——也只是如此了。 — 从这三个字说出口,林冽一直在斟酌遗朱的态度。 以往他眼里的姜遗朱放荡又愚钝,但现在他不得不推倒成见的高墙,重新来梳理印象这一项。 林冽心里对人是有分组的,不同的货色自然要有不同的形容词标准,但面对遗朱,他头一次拿不准形容,也无法来定义分类。 等后台的人散得差不多的时候,遗朱也准备回寝室卸妆洗脸,他妆不浓,只是出了场汗,所以打算走得晚一些。 林冽早早在后台的更衣室换好了衣服,倚在门框上朝他问了一句:“真准备去出道当爱豆?” “一定要去的,”遗朱应声,反过来问林冽,“你没有想做的事情吗?” 而后遗朱,几乎是头一回听到林冽说这样篇幅的话。 “我从小就开始幻想要探索无数种可能,金融、建筑、法律、服装,包括演员和爱豆要做的事情,什么能挣钱我想试什么,而且一边捡一边丢。” “想做的事没有这么重要,所以干脆说没有。” “他们都说姜家的大少爷天真,但我现在反而最羡慕你。” 毕竟哪个傻子会当着雕刻好的交椅不要,重新爬一座没人拓荒的山呢? 交椅上到处都是铁索,而荒山有万径。 站在他面前的遗朱,身上被砺出了无可匹敌的韧劲,他身上没有披靡这种情绪可以栖息的地方,他愿意和人推心置腹,毫无保留地对待真心。 遗朱一往无前,却又安分地守好自己的角隅,会替钱岱出头,会帮陆朝野找场子,尹黎帮他说话的时候他也义无反顾地护着。 林冽很想问:你会不会也这样对我? 旁边的青年对林冽说的话没有回应,只是注视着他,临到出口,林冽换了措辞: “遗朱,但我不能提前对你抱有期待。” “我的期待多半会追不上你。” 这句话遗朱很受用。 林冽继续说:“校媒的剪辑我会从头到尾跟进,如果有负面舆论,我会加倍补偿你。” “不用不用不用,”遗朱哪承受得住这句话,忙不迭摆手拒绝道,“我找大师算过,大师说我是贪嗔痴爱恨五毒俱全的人,凡事应该看淡点。” 本来想着林冽可算说了点掏心窝子的话,遗朱心想这么多声哥没白叫。 然而下一刻,林冽颔首道:“确实,贪嗔痴多一点。” 遗朱也不恼,只笑着问:“现在是不是第四个多一点?” 林冽没应声。 但就是这句话,让他思索了好多天的问题尘埃落定,他在心里给遗朱独开了一道格子,林林总总地贮藏着琐碎隐秘但又呼之欲出的许多事。 林冽给遗朱的形容,是遗朱自己说的话。 姜遗朱,是贪嗔痴爱恨都极重的人。 从前贪嗔痴多一点, 现在爱多一点。 6978ae.lol。m.6978ae.lol 第56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56 大学的期末周可谓是人间炼狱。 六月下旬考试,遗朱六月中旬才开始和书本见面,有一种相亲一个星期就闪婚的美。 他一个学期上的课学过的书,全都堆在这半个月要考个遍,更恐怖的是连复习都称不上,纯粹是预习。 眼睛过一遍,脑子空荡荡。 眼睛过两遍,脑子晃荡荡。 因为第一遍先确定自己脑袋是空的,第二遍才注满了水。 遗朱和许聚豪还有郑竹溪,三个人四处求爷爷告奶奶,连蹭带求终于凑齐了各科老师画的重点,被打印店狠狠赚了一笔巨款。 音乐学院的专业课不算多,但是通识课里光一门毛概就能让遗朱背得醉生醉死。 没有重点可言,那就是整本书往肚子里灌。 六月份的天燥意很浓,中核七楼虽然凉快,但遗朱不想站那丢人,因为他背书龟速,有时候一句拗口话都得背半个小时才能顺畅。 蹭不到冷气,就只能拿上那个被他嫌弃了很久的小风扇。 此时的遗朱搬着小马扎,和许聚豪和郑竹溪约好了坐在自习室外马路牙子边背,这一片的路灯很亮,路也宽敞,有不少人都拎着书出来叽叽呱呱。 身后的花坛里栽的是蓝花楹,花和叶的颜色看不真切,但从枝桠上跌下来的时候,会枕在人的肩膀或者书页上。 翩跹的未必只有蓝花楹,还有蚊子。 许聚豪还带了好几包防蚊贴给他们分,郑竹溪不喜欢这个味儿,不愿意贴。 许聚豪看透一切:“快贴上,不然等会儿就该用蚊子太多当理由不背了。” 他们仨能混在一起肯定是有理由的,比如说在学习这方面都自制力差的离谱。 别人是我往死里学,他们仨是让我学就死。 遗朱为了清醒,也贴了两张防蚊贴,还是在了脸上,左右面颊各来一个。 他一掀开西方音乐概论的那沓知识点,密密麻麻的四号字自动地旋成漩涡,马上要把遗朱拽进去。 全是看都看不懂的术语。 遗朱的眼睫被风扇吹得颤动,一时间困得睁不开眼,索性就闭上了。 他在心里还默念着:我真就再睡三秒钟…… 结果旁边一道熟悉的声音给他叫醒了。 “这么多要背?” 旁边的青年过来的时候没拎马扎,手里拿的是三本大砖头一样的法学红宝书,和遗朱那沓重点比起来,这个背诵量简直是惨绝人寰。 遗朱看着他的书:?他怎么有心情嘲笑我的。 结果,陆朝野坐在灯影下,先把三本大部头垫在了底下,屈膝坐在遗朱旁边。 遗朱预判到了什么,赶紧捂上耳朵开始用念经似的语速背书。 不过陆朝野的声音传过来的更快。 “谁上课捂着你的耳朵不让你听了?” 一句话得罪三个人。 遗朱许聚豪郑竹溪:…… “你怎么来了?”遗朱问道。 按刻板印象来看,陆朝野应该是不在乎期末周生死时速的人,因为他平时学的已经够多了。 “偷偷找你来了。”陆朝野漫不经心地回答。 一旁的许聚豪和郑竹溪纷纷戴上痛苦面具背过身去。 留下个朝前坐的遗朱和陆朝野。 遗朱也不主动说话,摊开纸页来,一不留神又开始用打印纸来接花了,自己跟自己玩了二十分钟,才歇下来准备学习。 硬撑着又背了一个多小时,遗朱终于能拿出来锁机时间结束的手机,打眼一瞧,林冽给他发了一堆pdf文件。 名字都带什么经济分析的字眼,估计也是期末周的文件,随手点开了一个,屏幕里乱七八糟的曲线图像张牙舞爪的怪物。 刚才被嘲过的遗朱心意一动,想着大家都是被期末周追杀的人,不能就他自己不好过。 没成想林冽那边先来了信息。 豌豆公主:【你接收我文件干什么】 ……把我聊天框当文件传输助手还不让点了。 遗朱回复:【这就是你期末题?难不难?】 林冽秒回。 豌豆公主:【不怎么样,你觉得这题怎么样?】 看到林冽的精神状态都没平时这么稳定,遗朱宽慰他道: 【我骂它一句滚,然后全蒙c走人。】 林冽半晌发过来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豌豆公主:【西门街那家卖荔枝饮的,我刚才点的单没拿,店家要关门了催我去取。】 豌豆公主:【你想吃的话就去拿。】 豌豆公主:【排号是l521】 林大善人又在日行一善。 遗朱:【几份啊哥】 豌豆公主:【两份。】 遗朱看了看旁边三个人,最终决定让陆朝野跟他一起去。 结果手机上又来了一条信息。 豌豆公主:【你自己去。】 遗朱下意识地往四周环视,发现也没有什么可疑角色。 他下意识觉得人算不如林算,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忤逆老姜头给他找的这位——可以上达爹听的监管员。 遗朱谨慎地拢着掉落在书页上的蓝花楹,确保万无一失后,两腿一蹬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准备走人,旁边垫了三本红宝书坐的陆朝野正抬眼瞧着他,还以为他要回寝室睡觉。 觉得自己吃了独食的遗朱,还不忘揉一把他的脑袋,把自己珍爱的小马扎留给了他,继传男又传女的手机后他俩又多了一件传承物。 “饿了再吃顿夜宵,困了就回家睡觉,不开心就和许聚豪还有郑竹溪聊聊,有事找我,哥先走了。” 陆朝野顺着遗朱的意思,理所当然地坐上了小马扎。 站在光晕下的青年眉目泠然,笑起来眸光熠熠,他轻声和陆朝野道了别,还在心里说了句: 没办法兄弟,他手里攥着我的卡。 约等于攥着我的命。 — 西门街不远,也就在校外夜市几十米的地方,但等遗朱到了店前,人家卖荔枝饮的门店早就关了。 宽敞的街道两旁,门店的灯火都歇的差不多了,还剩下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和一家水果店开着。 大学生期末周不像平时,也没多少出来闲逛的小情侣。 不过旁边的长椅上坐着个熟人,旁边还放了两个大桶杯,目测得有1l的容量。 林冽的架势不像是刚到地方,像恭候多时。 遗朱凑过去,也不问林冽为什么在,而且把手背在身后,弓下腰探看荔枝饮上贴的标签是几分糖,是多冰还是少冰。 ——正常糖,多冰。 林冽眉头蹙起来:“你不先问我?” 没必要问。 因为遗朱知道林冽做事都必须有点理由,他做事像论证,在推导论点的过程中,一定要准备好充沛的例证。 比如接纳他到中核七楼睡午觉,比如当初练习组里那两个人诋毁他,再比如说校舞赛上热搜那天的“再等等”。 他向来如此,缜密地端详很多事物,几乎不会有什么随心所欲的时候。 但遗朱足够随心所欲,所以他会下意识忽略掉林冽的解释步骤,全部归类于林冽有不必向自己说的理由。 遗朱装腔作势又左顾右盼,问道:“谁在说话?有人吗?谁买的饮料还会喷空了?” “你刚才在背书?”林冽撇开了他的玩笑话,牵起了个话头。 果不其然,又到了遗朱喋喋不休的场合。 “嗯,就坐在南教学区的马路牙子那儿,不是德育路,是栽了一排蓝花楹的那条,灯光还挺好,我拎着小马扎坐那背了好久。” “我想着回宿舍复盘的时候,有几页纸夹了花就相当于背会了几页。” 这自欺欺人的做法给林冽逗笑了。 晚上的风挺慈悲,没吹下来几朵。遗朱说着就翻开了自己的打印纸,结果老天爷更不乐意捧场,一阵风把打印纸里挟着的蓝花楹全吹走了。 给自己玩浪漫结果装了个假杯的遗朱:…… 林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迟迟没移走,把手往遗朱脸上递。 脸上感觉到一阵扯劲,遗朱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贴了卡通防蚊贴,还顶着防蚊贴走了一路。 一直没说话的林冽,终于开口。 “点歌厅的歌是给谁唱的?” 他又问了一次。 “陆朝野啊。”遗朱皱眉。 “红色的手链给谁串的?”林冽明知故问。 “陆朝野。”遗朱即答。 林冽的语气不算轻松,遗朱听在耳朵里觉得自己在被审问,干脆张嘴抖落干净一点。 “明明都知道还要问?那不如我都告诉你吧,那天给你贴的创可贴都是他买的,还有——” “姜遗朱。”林冽拦住遗朱要往下说的话,“你喜欢他的话,我会如实告诉姜叔叔。” 这可不得了,本来和陆朝野玩到一起去,遗朱还以为林冽的不满是来自于怒其不争,因为毕竟陆朝野揍过原主,他还巴巴地凑上去。 结果林冽跟审判他似的,还说了这句类似警告的话。 姜莳柏没有把原主的继承权完全剥夺,纯粹还是心存幻想,盼着哪天浪子能突然回头是岸悬崖勒马,延续他老姜家的香火。 因为儿子太没用,所以不指望能继承衣钵,姜遗朱的光荣使命变成了留个儿子或闺女。 姜遗朱废物可以忍,不务正业可以让步,但如果真给他带回家个男儿媳让老姜家吃绝户,老姜头会把遗朱的腿打断。 光想想就一阵寒噤,也就林冽心能这么脏了,不知道这么做他能捞到什么好处。 遗朱面上不显,轻描淡写地绕开话题:“理由呢?” “没有理由。”林冽冷声道。 一个做事要在脑子里拐九曲十八弯的人,跟他说没有理由。 遗朱像听见了笑话,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冽,审讯位置顷刻间颠倒。 “那我说,我们今晚见面的理由呢?” 6978ae.lol。m.6978ae.lol 第57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57 遗朱像听见了笑话,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冽,审讯位置顷刻间颠倒。 “那我说,我们今晚见面的理由呢?” 从不愿意落入下风的林冽依旧回答:“没有理由。” 又是这句话,好像把这四个字从他字典里抠掉就没话讲了一样,避而不答可不是林冽的魅力。 忖度着许多种可能性,遗朱敲定了概率最大的一个,弓下身凑近林冽,笑着说:“真生气了啊?别生气了,气坏了我也不会心疼的。” 他的措辞地像欺负班上女同学的痞子,但是语气很认真,眼神又真诚,估摸着心窍正淙淙地冒坏水。 林冽几乎是恼得笑了出来。 姜遗朱,一流的跳话题大师,被动技能是笑眯眯地气疯你。 “我没开玩笑。”林冽把话题拐回来,无论如何还是落脚在遗朱和陆朝野的问题上,他还尤嫌不够地补充道,“姜叔叔需要知道你和什么人在来往。” 完了,他真要上达爹听。 遗朱赶紧收了那副欠揍的架势,扯谎敷衍道:“那这样吧,我和他是假玩,和你才是真玩。” 坐在长椅上的人不为所动。 “怎么?不信啊?”遗朱的眉心都拧起来,带着日月可鉴的凛然正气赶紧给自己正名。 “我姜遗朱清清白白端端正正,不当海王不养舔狗,上了大学连人家的小手都没扯过,而且身为爱豆预备役,谈恋爱是死罪你知道吗?” 事实证明,他白叨叨这一段,人家林冽玩手机去了。 遗朱:……他爹的你敢耍我。 没得到回应的遗朱,连一升桶的荔枝饮也不惦记了,转过头就要走。 后边长椅上的林冽才有了点反应,上手捉到了他的手,说道:“我中奖了,把卡给我。” 情绪谈不上愉悦,但是遗朱还是回头看了一下。 林冽的手机界面停留在自己自媒体账号的抽奖公布上,他的id和上边的截图确实一致,奖品是他前天抽的一张男团卡。 小卡重量太轻,一般很多卡圈人在检查完卡的瑕疵后,会用自印卡、贴纸和很多周边塞满飞机盒,然后再寄出,遗朱也是学的这个模式。 但这条抽奖刚公布没到一天,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打包。 “……我还没给你打包啊。” 况且最近期末周,遗朱也没心思包得很精致。 林冽是个贴心的,站起身来说道:“去你寝室,我去拿。” 省掉了一顿工夫,遗朱心想:也算半截好人吧。 — 两人一人提了一个一升桶往宿舍楼去,等到了遗朱寝室所在的楼层,林冽比遗朱反应还快,一眼就瞥见了候在遗朱门外的人。 手里还拎着个礼盒,多半是酒。 “他是看门狗吗?天天守你的门要睡这儿,你给他配个钥匙得了。”林冽讥诮地说。 遗朱摆明了不想往回提他警告自己的话,没做声,自顾自地拎钥匙开门,也没问陆朝野来的目的是什么。 等遗朱开了房门,走进去之后,陆朝野的声音才轻轻地溜进他耳朵里,不过不是对着他说的。——“又不是没睡过。” 没空顾及这一碰就磁暴的两人,遗朱径直去书架上取了卡册,从里边拣出来林冽中奖的那张卡,直接递给林冽,开始撵人:“请您赶紧拿着回家睡觉吧。” 陆朝野凑近想瞥一眼。 闻声的林冽迅疾地接走了小卡,在他接走的一瞬间,脚边哐当一声,掉了一张封了硬卡套的小卡。 掉的真是个好地方,落点刚巧在林冽脚尖朝前的位置。 硬卡套上的贴纸和立体贴画弥布,连布局都别出心裁又无一例外地绕着人脸走,只从装饰中都能窥得主人的用心程度。 不等卡的主人反应过来,林冽蹲下身拾了起来。 赫然是姜遗朱,俨然是他唱歌那段视频里的装束,墨镜叠戴了三副,晴山蓝的衬衫外又套了一件马甲。 “这是你?”林冽的指尖极轻地颤动了一下。 遗朱只瞥了一眼,毫不避讳地点头承认,他也没想藏什么,主打行正坐端。 旁边的陆朝野出声了:“还我。” “这不是姜遗朱吗?”林冽的视线攫住了遗朱。 拧起的眉心昭示着林冽此刻的不悦,他甚至带着点期望——希望遗朱说这只是从桌子上不小心拂下来的卡。 但是有人不乐意遂他愿。 陆朝野执着地要拿回去:“是我的。” 林冽不放手,继续问遗朱:“你知不知道?” ……这话问的。 就好像给出生粉送个拍立得多大逆不道似的。 “是他的,我不给他他怎么会有?”遗朱不解,随后还补了一句,“只有他有。” 林冽这辈子为数不多的情绪挂脸时刻,有两次都在今天,一次是遗朱问他为什么见面,一次是遗朱这张像秘密一样的照片。 陆朝野是脖颈上没套绳子的狗,而遗朱刚从裱框里飞出来。 林冽心想。 有一只鬣犬看上了我的蝴蝶。 但他的蝴蝶毫无察觉又毫不收敛,继续笑着答复林冽,语气里的挑衅不言而喻:“别忘了把这事也告诉我爸。” 最终的收场当然是谁先示弱谁难堪。 林冽很透彻,只丢下了一句话,然后迈步走出了宿舍。 ——“你最好是跟他假玩。” 遗朱被他留下的这句屁话惊得瞠目,没想到敷衍林冽的话,居然被他掏出来背刺了,更何况当事人还站在他寝室没挪地方。 林冽倒是先给他鼓捣出个大事儿来。 这句话从林冽嘴里说出来,陆朝野本来不信。 但是遗朱没反驳,他就正好能顺杆爬,开始提要求:“洗完澡陪我喝一杯吧,我今天晚上一本书也没背完。” 确定自己没空耳的遗朱,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说道:“你再死装试试呢?” — 陆朝野拎的是红酒,和他俩之前在寝室喝的latache不是同一个年份,多少有些还礼的意思在。 红酒比白酒醉性还大,上头又快,遗朱喝多了立时陷入不省人事的状态,而且他一晚上背不了两页书的,干脆只酌两口,坐在旁边看陆朝野喝。 这小子就干喝,闷头喝。 喝完就往后一挪,大剌剌地霸着遗朱的床。 好家伙——在我寝室洗澡,还霸占我的床,明天还要穿我的衣服。 遗朱虽然刚才嘴硬怼了林冽,但总归还是挺怕他在老姜头跟前添油加醋的,就跟那个太监总管似的乱挑拨。 他越想越烦,头一回这么对陆朝野提议:“我送你回寝室?” 床上的人仿若未闻,卷着被子覆到脸上。 怕他捂得太严把自己闷死,遗朱伸手要帮他挑开被子,结果陆朝野攥得很紧,硬拽也没成功。 ……得。 遗朱俯下身要一点一点地从他手里拉出来,眼见着要事成,和他隔了一个被子角的人拴上来两只手臂,牢牢锢住了遗朱。 然后,在他颈下二寸的位置咬了一口。 算不上轻也算不上重,跟被长尾夹夹了一下似的。 脖颈上多了枚温热的痕迹,遗朱没忍住,使劲还手抵他的脑袋,陆朝野这时却止不住地笑,不知道提前做什么美梦去了。 “你是真不怕我勒死你啊。”遗朱踢了他一脚,转身要去上厕所。 他刚站直,又被一股疯劲捞了回去,陆朝野把他勒在怀里,嘴里还咕哝着:“我先防卫。” 某个瞬间,遗朱怀疑这小王八蛋根本没醉。 结果下一刻,陆朝野难得的开始讲醉话。 “你拎给我的罐头我都吃完了,黄桃还是橘子都挺好吃,没吃够。” 遗朱心想我自己也不够吃,但没回答。 陆朝野晃他两下继续说:“你嗯一声。” “嗯。”遗朱照做。 “你给我涂的指甲油不好看,溢出来了。” “嗯。” “下雨那天,我专门带着伞回来找你的,你不理我。” “嗯。” “我不知道你今晚去做什么了,你走后半个多小时我才来你寝室,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不会问。” “嗯。” “点个香薰吧,林冽的味道好难闻。” 说话间,陆朝野还皱起了鼻子。 他这张脸虽然显得人孤梗,却意外适合用来抱怨,碎碎地讲话时更像是嘴里噙着什么。 “你是小狗吗?小野。”遗朱扶着他停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发笑,嫌他勒得紧但没挣。 此刻陆朝野侧躺着不动弹,气息很稳,在遗朱几乎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出声。 “我不是早就承认了吗?” 这位醉得不轻。 “还有什么想抱怨?”遗朱轻声问他。 这句话像点到了什么穴位似的,陆朝野横在遗朱身上的手突然撂开,然后把刚才被他丢在床尾的运动挎包扯了过来。 下一刻,遗朱就看到自己费劲想要拢进书页里的蓝花楹,被陆朝野从包里的某个隔层抖落出来。 细碎零星的花瓣枕在了遗朱手旁,像天意都在补偿他被晚风捎带走的蓝花楹。 陆朝野说了今夜最委屈的一句话。 “今晚的风太小气了。” “都不吹给我一兜花来送你。” 6978ae.lol。m.6978ae.lol 第58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58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遗朱身边落了个空。 他想着估计是陆朝野喝完酒记事,一醒过来觉得自己丢人就先溜了,索性也没有给他发信息。 期末周没那么多事情可以分神,毕竟挂科了是要重修的,遗朱可不想明年添一门课。 所以从这天开始,他每天都是吃饭、背书、睡觉三件事,连做梦都想着上课时候的老教授拎着个笊篱在水里捞他。 炼狱一样的期末周整整持续了两个星期。 等最后一门结束的时候,遗朱想起来林冽约了他去练习室,索性叫上林冽去学校商业街的小饭馆吃碗烩面。 和遗朱被期末周折磨得半死不活的状态不同,林冽还是一如既往的讲究,完全不辜负他那个潮男形象。 他爹的,为什么。 套了件黑t穿了条宽松大裤衩出来的遗朱在心里咆哮,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顾着吃饭。 他不说话,林冽也不说话,坐在一边等他。 都没半晌,来了好几个熟人和林冽打招呼,最打眼的那位遗朱也脸熟,染的红头发,估计是校媒的人。 “林哥?来吃饭啊?”红毛哥问道。 “嗯。”林冽应声, “上回你出国还帮我带了东西,都还没来得及谢谢你。”红毛哥拎上桌一杯西瓜汁,“改天请你吃饭哈。” 连用筷子的速度都慢了下来,遗朱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心里开始犯嘀咕。 一听林冽对朋友这么好,遗朱就觉得他对谁都跟对自己似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 遗朱释怀地想,不留神就自顾笑出了声——既然我不享受什么特殊待遇,那我可就心安理得了嗷。 “笑什么?”林冽停下和红毛的谈话,拧起眉头问遗朱。 遗朱胡诌道:“想起考试写的答案给自己逗乐了。” “?”林冽疑惑。 遗朱老神在在地钓他:“想知道吗?v我50。” 五秒后手机上来了一笔5000的转账,遗朱差点拍桌子站起来朝所有人大吼这是我亲哥。 他脑子转得飞快,想着5000块得给林冽瞎编个好的,说道:“有个论述题,他问你观赏日出吗?如果观赏过的话,请结合所学知识尝试简述有关日出的着名乐曲。” “你写成日落了?”红毛哥也站在一边认真听,还预判结局。 遗朱严肃摇头,绷着脸摇食指:“我写的没有观赏过,我身体羸弱骨质疏松,二十岁的身体八十岁的体能,站不稳坐不正,四肢僵劲不能动,还爱穿着黑衣夜行,因为——” 红毛哥瞪大眼睛。 结果遗朱:“我素世上最后一只会rap的吸血鬼。” 旁边的红毛哥因为他的话快笑成弱知了。 林冽:“……” “不好笑吗?哥你咋不笑?” “好笑。”林冽无动于衷,而后无情地说,“你收了我5000,再讲99遍。” 这下轮到遗朱笑不出来了。 去循声练习室之前,遗朱专程又换了套衣服,穿的是森绿色彩条针织衫配浅蓝的口袋工装裤。 他今天准备拍个新视频,还顺便带上了件帽衫,为了不让林冽等太久就没做发型,随便取了一顶浅蓝的猪耳帽。 到地方跳了一个多小时,遗朱自觉专注力差得不行,把视频素材拍够,就跑到一边的角落玩手机去了。 林冽今天拎了一个纸袋,里头放了个透明盒,好像是装的水果。 几蹭几不蹭,终于给遗朱凑到林冽跟前了,练习室的冷气吹得足,有时候穿长袖不活动起来都可能会感觉冷。 遗朱先给自己披上半截帽衫,笑嘻嘻地把剩下一条空袖子围在林冽脖子上,给他当围巾。 把林冽当雪人来玩,遗朱还给自己找借口:“怕我哥冷。” 结果下一秒。 口袋里的铃声震感惊人,遗朱掏出来手机看向屏幕那一瞬间,差点手滑把手机摔出去。 是他爸。 自从原主被撵出来,老姜头几乎从来不会主动打电话,都是雷厉风行地派人跟抓鸡一样硬摁,除了还没在学校里摁过遗朱。 犹豫了半晌,遗朱心一横调成了静音。 结果来了好几条彩信。 老姜:【图片]图片]图片]】 老姜:【姜遗朱我警告你,你要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敢扑到林冽身上,我就打断你的腿。】 遗朱定睛一看,看场景是轰趴那天的照片,角度很暧昧,全是他坐在林冽身上那几秒的事儿。 ……什么玩意儿。 遗朱回复道:【纯意外。】 结果姜莳柏接下来的回复威慑力十足。 老姜:【你有没有?】 遗朱早就做过这个推论——一旦他和林冽之间发生什么可以分割立场的事情,所有人都会站在林冽那边。 一开始还觉得可笑,遗朱拿着手机凑到林冽跟前:“老姜头疯了吧,他说我勾搭你把你带歪了,我反驳完他给我来了一句‘你有没有?’。” 陈述完毕后,遗朱用滴血验亲那集,皇帝掐嬛嬛脸那段戏的语气阴阳怪气地重复:“你有没有?你有没有?你有没有?” 没成想围着他袖子的林冽盯着他看了半晌,应声的时候格外,认真地重复了这句话:“你有没有?” 听着林冽问得真情切意,遗朱也跟上趟正儿八经地作答:“我当然没有。” 他继续说:“别愣着了,你赶紧去跟老姜头解释,不然等会儿你爹那边也追杀我,人不能死两回。” 林冽笑道:“不会。” 他俩马上都要以为咱俩搞.基了还不追杀我? 遗朱惊叹道:“不追杀我?真的假的。” 林冽头摇得让人绝望:“我解释不了。” 这话说的。 遗朱追着这句话,想要一探究竟似的:“你怎么解释不了?” 林冽垂下的眼帘撩起来,话说的很坦荡:“我有。” 6978ae.lol。m.6978ae.lol 第59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59 林冽垂下的眼帘撩起来,话说的很坦荡:“我有。” ……我。糙。 怀疑自己听错了的遗朱,赶紧上手要把拴在林冽脖颈上的袖子解下来,讪讪地笑着想装没听见。 林冽攥住了他的手,几乎是轻描淡写地翻译了刚才的“我有”。 “姜遗朱,成年人都不爱把话挑明了说,你听不懂的话我就直接告诉你。” “我喜欢你。” 林冽和遗朱不同,他知道自己做事从来都需要斟酌,他自恃谨饬、沉稳、慎而又慎。 但唯独没能在遗朱的事上再三忖度。 他想——我连早起定下的闹钟时间、中午小憩前要看哪几张书页、还有晚间睡前选择要听的音乐,都需要理由。 可我在喜欢姜遗朱这件事上无凭无据。 真是荒唐。 真是……不可理喻。 和林冽的百思不得其解不同,遗朱只觉得他真是疯了。 “什么?”情绪迅速冷却,遗朱反应过来给他递台阶。 林冽是个聪明人。 四下岑寂,他的话遗朱未必没有听见,什么这两个字,要么是让他撤回,要么是想就此揭过。 没等到林冽回答,遗朱几乎是迅速地做好了决断。 遗朱站起身来,用下目线瞧着坐在长椅上的林冽,说道:“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是和否就行了。” 林冽应声:“好。” “你很早就知道我是wave了吧?在我打耳洞之前。” 在循声练习室跳舞的时候,林冽的判断就已经推进了六七成,否则他没有理由天天准时跑去练习室。 林冽供认不讳:“是。” 遗朱继续问:“因为你需要我,为了不显突兀才慢慢对我好的对吧?” “是。” “让我再等等,是一定要最大限度地利用我对吧?” “……是。” 下一个问题,遗朱话锋陡转:“这些照片,是你让我爸看见的。” 林冽没应声,因为这句不是问句。 遗朱几乎已经确定这是林冽的所作所为,叫着他的名字讥诮地说:“林冽,我不管你是想让我回应什么,还是为了刚才试探我什么,你给我爸打什么预防针?你是看我有几年好活心里不舒坦吗?” 这程谈话从头到尾,像刚才晚饭的时候讲笑话一样,遗朱的眉目都积着笑意,但林冽无动于衷。 林冽并不期待回答,因为在他心里,表明心意只是追求的开始。 况且遗朱很少当面喊他林冽。 最后,还是遗朱给这场延不到终点的对话做了个了结。 “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哥。” — 从循声练舞室回到宿舍的遗朱,躺到床上开始回想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无他,纯粹是因为受到了一点铁壁坍塌的震撼。 当时的林冽格外冷静,连那成天蓄着劲要笑的唇都没有要翘起的意思,话说得直白又清越。 太清楚了那四个字。 他以为林冽的真实情感该是内敛又不可见的,而且他们也没有过多亲密的交集。 除了睡一张床、量体温的时候扣手、轰趴馆的时候喝两口酒,还有林冽去参加青年论坛时候连天不断的通话。 ……好吧。 也不少。 但遗朱的选项只有拒绝这一个,他必须拒绝地不留余地,即便林冽手里攥着老姜头给的黑卡。 因为任务使者就是赏金猎人,在完成任务后随时可能离开这个世界。 陷入沉思的遗朱正在构想怎么逮第三个攻略对象,滋滋啦啦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拽回来。 洞拐:【铁铁,be啦?没关系,只要金花是你,我随时可以嗑三婚。】 遗朱问道:【世界进度呢?】 洞拐:【天大的好事啊,55%了!】 遗朱的事业心在胸膛里上蹿下跳:【请速速给我讲下一位男嘉宾。】 洞拐今天信号格外给力,不卡壳地絮叨。 【瞿吹水,25将近26,c国世界名校项目管理和文化管理双硕士。】 【这位刚从c国回来,先买了某个主流短视频的股份,又创立了一家mcn机构,叫明纾传媒公司,原设定里是他主动找的原主。】 【而且还主动跟原主签了约,主动给原主找了暑假时候住的地方,主动让明纾传媒帮原主规划培训,主动帮原主找出道机会。】 【听着人还怪好是吧?然后他就把人忽悠瘸了,把原主手里最后一点散股骗走,开始蚕食姜氏,他还始终把股份维持在20%的警示线以下,对姜莳柏表忠心。】 【总而言之,瞿吹水是无往不胜又事业有成的……野心家。】 其实遗朱在降落世界的时候听过一遍,这种人设放在小说里会觉得带感,但是放在身边那可真是打寒噤。 他心想,这是什么没人性的高级猴子。 遗朱:【我有多少股份来着?】 洞拐:【你还没到5%,都不需要公示。】 遗朱阴暗地想瞿吹水:这个该死的外戚。 不过又想着任务目标会自己送上门来,遗朱心宽得很,头一撇准备睡觉。 洞拐支支吾吾地把他唤醒,说道:【你先别睡,有件不是很妙的事。】 遗朱:【?】 洞拐:【他主动接近你的时间点,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这样的变轨让遗朱躺不住了,他迅速从床头柜上把手机摸过来,从微信上先搜到了瞿吹水的微信号。 刚加了没多长时间,应该还没删。 遗朱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做了一份文件,随后火急火燎地传到了瞿吹水的聊天框里。 怕他不点开看,遗朱发的pdf专门命名为《还你一个嘉年华》。 对面没弹出来显示接收的信息,反而在几分钟后来了条文字。 瞿吹水:【直说】 遗朱单刀直入:【瞿老板,招暑假工吗?我特能干。】 瞿吹水人也利落,二话不说给遗朱甩了个明纾传媒的招聘图,遗朱定睛选了很久,挑花了眼最终决定还是想选个工资最高的暑假岗。 但是他不直说。 遗朱拐弯抹角:【老板你觉得我适合做什么?】 瞿吹水隔了好久才回:【水案】 ?招聘图上没有啊。 遗朱把阿谀奉承那一套玩得溜溜的:【这是什么好工作?工资一定很高吧。】 瞿吹水秒回:【杀鸡】 遗朱:这骨头够硬(_)。 如果要赶世界进度,待在学校等于坐以待毙,遗朱心一横,死乞白赖地继续求。 遗朱:【那你们明纾开始签艺人了吗】 瞿吹水甩过来一份文件,只看文件名,应该是艺人合同。 为了确保自己不被忽悠瘸,遗朱转手发给了陆朝野。 遗朱:【帮我看看合同。】 陆朝野秒回:【好。】 过了半晌。 陆朝野:【从哪找的卖身契?】 遗朱:好好好,比资本家更能压迫我无产阶级的家伙出现了。 他转过头和瞿吹水发了条新信息:【明天能见面详谈吗?】 瞿吹水:【十点。】 遗朱:【哪里?】 瞿吹水发过来一串地址。 浮境岛,滨城二环的住宅区,虽然名字神乎其神地带个岛,但其实售卖的主要房型是商住两用的大平层套房。 确定完明天的行程后,遗朱却一夜没睡安生,他还因为洞拐传的资料做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场噩梦。 他梦见瞿吹水把他骗去了个屠宰场,他在里边烧热水拔鸡毛,最后自己也变成了一只待宰的畜牲。 遗朱把被子一踹,吓醒了。 6978ae.lol。m.6978ae.lol 第60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60 翌日,遗朱从滨大出发往浮境岛去。 浮境岛有好几个朝向的门,遗朱选的是个离地铁口最近的,他刚到门口,发现来客需要提前预约报备。 值守的保安坐在保安室里,看上去就正值壮年,身材魁梧地好像能一拳把遗朱夯死。 安保太严密的小区,有时候可能连外卖员都不放行。 遗朱给瞿吹水打微信电话,对方始终无应答。 别无他法,遗朱开始和保安大哥扯淡:“我哥们和我合资买的房子,还没给我录上人脸信息。” 保安大哥铁面无私:“不行,你没有预约。” 遗朱掏出来手机给他看,把原设定里姜遗朱的遭遇挑挑拣拣地复述了出来:“你看,我打了好多电话他都不接啊,我俩做生意他卷钱跑了,他在外边搞外遇忙得很,没空管我,天天把我往哪一丢扭头就忘,明明一块投的钱,结果现在一脚把我踢了,连饭钱都不给我,还非得说是我送给他的,唉,我超可怜的。” 保安大哥瞥过来一眼,问道:“真的?” 遗朱沉痛地点头。 将信将疑之间摇摆不定,保安大哥问道:“你哥们是哪一户?” 扒拉瞿吹水发过来的地址,遗朱按着上边的信息念。 “d区03幢f26a-f26b。” 保安大哥迅速调出来联系方式,拨出了一通电话。 遗朱心想,你打吧,反正他也不接。 结果下一秒,保安大哥不仅把外放开了,还和瞿吹水说上了话:“喂,瞿先生吗?您的朋友正在南门这里等您,可以请您确定一下吗?” 瞿吹水:“叫什么?” 遗朱:? 站在烈日下快一个小时,连口水都没得喝的遗朱被晒地头晕目眩,他冷笑一声开始泼脏水:“老瞿!你不能卷钱就走不管我啊!我家八十岁老爹生着病还要用钱!我可以不吃不喝,但你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一定要救救他啊!” 电话中,瞿吹水话锋陡转:“确实是我朋友,请务必抓住他。” “他从崇北区精神病院逃出来了。” — 因为这一句话,遗朱和保安大哥面面相觑,而后拔腿就跑,到地铁口刷了电子票后才停下。 他默默地在心里定评价——遇到真孬种了。 瞿吹水比他还孬种。 但野心家的标签是不可撼动的,因为欲壑难填是改不掉的臭毛病,既然瞿吹水想回国开拓市场,那必然有他需要的东西。 思来想去,遗朱还是觉得不能白跑一趟,从手机上搜了明纾传媒公司的地址,准备跑去探个底。 明纾传媒离这里有四十分钟的地铁,等遗朱到了地方的时候,已经是迫近中午下班的时间。 明纾的办公室在大厦的十八楼和十九楼。 遗朱先去了十八楼,茶水间在大平层最外侧的缘故,甫一踏进去就是熏天的咖啡味和茶味。 办公室也是很符合刻板印象的布局,打印机的杂声、敲键盘的声音还有几个员工临到午休凑一起讨论的谈话声。 但明纾传媒的办公作风,不像影视剧里的演得这么中规中矩,更多的职员都是穿着便装上班,其中不乏穿搭风格自成一派的人。 新媒体的包容度相对于传统媒体来说,自然会更高一点。 遗朱是个不怯人的,正打算找人问瞿吹水的踪迹,有个穿碎花裙的姐姐朝他走了过来。 “姜遗朱先生是吗?” 遗朱颔首,心想瞿老贼居然连他搞突击这一出都算计上了。 碎花裙姐姐继续说道:“我们老板说您大概就是这个时间到,您可以在茶水间留步,进去就不必了,他一会儿就回来。” 她话音甫落,自己都硬扯着嘴角笑不出来,约摸也是觉得这话传地太尴尬。 遗朱:? 打工人都是苦命人,遗朱也不能硬闯,答应了下来后,随即自己扯了个空板凳坐在外边等。 反倒是瞿吹水这出戏安排的是真剑。 和原设定中的轨迹完全脱离,遗朱不仅没有被他撵着喂资源的待遇,还得大中午坐他们传媒公司外边的茶水间挨饿。 遗朱想,估计瞿吹水那边,早就把自己的近况查了个底儿掉,觉得没那么棘手索性准备采取成本更低的方法抢股份。 还不如骗我一下,好死好过赖活着。 面前的青年虽然生了一张藏不住的脸孔,此刻却安静地坐在茶水间一隅,显得眉眼都带着沉静。 碎花裙姐姐看着遗朱面色是晒过的样子,算着也到了饭点,专程和他说了一句:“我们楼下有餐厅,一会儿会送饭上来,我让他们多送一份吧?” 遇到菩萨了。 这肯定不是瞿老贼的安排,遗朱忙不迭地和碎花裙姐姐说谢谢,眼神刚挪开,就看见他找了一上午的人从办公室门口进来。 面前的青年顶着秾丽的一张脸,眉尾斜斜飞入鬓角,那双眼的神采最漂亮,一看就知道是不近视的人。 遗朱越看见他这张漂亮的脸蛋,越觉得他不是个东西。 瞿吹水来得赶巧,他看见坐在茶水间吧台边缘的遗朱,废物点心这回没再糟蹋东西,穿回了自己的衣服——蓝袖边的正肩的净版白t,底下穿了条解构款的破洞裤,大片大片的毛边周围时不时还缀了几颗锆石,他把墨镜反戴挂在后脑勺,右耳的位置还有颗珐琅扣钉的耳环。 目若悬珠,轮廓又清晰,只看面相太显聪明,是个可以打五折的傻子。 先是自顾自接了杯水,瞿吹水才看着坐在旁边的遗朱说:“大中午的,吃过才来的吧?” 瞿吹水当然听见了允静和他说的话。 刚才和碎花裙姐姐允静聊了两句的遗朱,马上会意,但平时那张对要饭一事特别娴熟的嘴,对着瞿吹水硬是张不开。 遗朱的眼神定死在瞿吹水身上,表情镇定自若,其实慌得一批,怕自己过招落入下风。 瞿吹水觉得他像只光会瞪眼的博美,漫不经心地说:“看我干什么?我刚遛完狗回来。” 他话里有话,遗朱怕被他绕进去不想深究,赶紧回溯到昨天晚上的聊天记录。 遗朱:“你不是说十点?” 瞿吹水忍都不忍,笑的时候撇过了脸,明摆着是干了坏事藏都没想藏。 他相当理直气壮,跟逗什么扑棱翅膀的小鸟一样:“我的手机时间显示是十二小时制,有两个十点。” “你这么着急见我?” 6978ae.lol。m.6978ae.lol 第61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61 遗朱在心里恨不得把他扔进慎刑司,脸上笑得云淡风轻:“你怎么不早说?” “你为什么不问?”瞿吹水马上衔上话茬反过来问遗朱,还很颇有痛惜意味地摇着头说,“小姜,这让老板怎么放心用你。” 坏,这是要职场pua。 一身反骨的遗朱马上给出解决方案:“那您悬着心用呗,挺刺激的。” 瞿吹水瞥他一眼,敛回眼神的时候笑意依然蓄在眼池,好像遗朱是什么笑话转生。 “走吧,讲两句。” 瞿吹水示意遗朱往里侧办公室去,领着他坐在了个连门牌都没加的房间里。 明纾传媒公司在明面上,并没有挂瞿吹水的名字,但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明面上那位是代持股,藏在背后的瞿吹水才是真财主。 不露面的原因很简单。 别人可能是富翁,是富豪,是有钱人。 但瞿吹水是权贵。 他有钱,还得让你知道他有钱,随后他转过头来给自己立一个不争不抢的人设,显得低调又神秘,钓着让大家都觉得真带劲,上赶着找他做生意。 别人的算盘打得震天响,都抵不住瞿吹水一双手能打好几把。 遗朱敢直接来找他,也是因为瞿吹水根本没想藏,昨天直接把明纾传媒的招聘图甩给了他。 连暗示都不是了,明晃晃地告诉你我是老板。 瞿吹水领他进的办公室不大,办公桌椅很现代,不像其他中年老板喜欢清式或者木制,他应该是对这些装潢无所谓。 自顾自捞了个凳子坐,遗朱单刀直入地毛遂自荐,还专遣文雅的词来造句:“你不是在挑代表作吗?我是最合适的璞玉。” 遗朱知道,打造一个大盈利额的品牌或ip,是瞿吹水的短期目标,现在的情况是,他暗地里投资赞助的几个设计师品牌都不温不火,群众不买账,所以几乎都是给综艺节目或者影视剧来选供服装。 他手里主流短视频平台的股份,甚至还有时尚界的广泛人脉,但他没有一个泛影响力的作品,他还需要一个广为人知的成就。 遗朱正好需要这个,因为他需要一千万的关注量。 但这句话,落在瞿吹水耳朵里,只是觉得面前的青年总算有了个优点。 是真幽默。 估计从天阔大桥的河沿子扒两块碎石头,都比遗朱抗造耐用,他还敢用璞玉来形容自己。 瞿吹水没直接打击遗朱,坐在办公桌后掏手机,毫不遮掩地找到了遗朱的主页。 很显然,遗朱在赛博空间是谁,对他来说不是秘密,而且他也没想瞒着遗朱他知道这件事。 浏览了最高点赞量的短视频后,瞿吹水说道:“作品八十条,粉丝五百万,蹭着卡圈上位的舞蹈区时尚区博主,啊,还蹭了allison的热度。” “你不接合作?” “怎么评估商业价值?” 这话糙得很,传进谁耳朵里都不会觉得悦耳。 遗朱不接合作当然有原因,他就是等着这一刻,让瞿吹水给他一个更高的起点。 “越不接合作,第一条合作的价格就越高,瞿老板应该比我清楚吧?”遗朱说道。 “你不是要打暑假工?” 问出这话,明晃晃的是动摇了。 “我只能签三个月。”遗朱言简意赅。 “不签。”瞿吹水斩钉截铁。 遗朱手里是有砝码的,毕竟他手里剩下的那点股份,正好是瞿吹水所需要的,至于瞿吹水能不能拿走,得看他能不能拿来等价值的东西交换。 “那我押我自己,随便你使唤。”遗朱在这场对弈里落了最后一枚棋子。 “什么意思?我中文不好。”瞿吹水笑道,“你是什么能送去法院拍卖的担保物吗?” 他又骂我。 遗朱笑着咬牙把话挑明了说:“你不想要我手里的股份吗?3.9%。” 怎么会有野心家拒绝这样的钓饵。 瞿吹水果然咬钩了:“开个价。” 这句话能暖遗朱一整天,他绷着的神色霎时间放霁,算不上得逞,但可以说是称心了。 开个价?这破世界的钱他又带不走,最多及时行乐一下,所以一切都要以任务为重。 遗朱开了个超值价:“便宜你了,让我去住你六百多平的大平层。” 浮境岛的房子,就是瞿吹水在滨州的家。 而且看那个户号,f26a-f26b,估计是买了两套平层,而后打通重修的。 瞿吹水倚上身后的椅靠,脸上的笑意一扫而净:“那可真是委屈死你了。” 遗朱理所当然地颔首:“我委屈点应该的。” — 瞿吹水不拒绝,那就是同意。 不过遗朱挺惊叹他和原设定中两极分化的态度的,原设定中,原主和徐婧泽关系恶化到不能听见对方名字的程度,所以瞿吹水要赶在和成为继承人的徐婧泽订婚之前,把原主的股票攥到手里。 可现在不同了,遗朱和徐婧泽24k纯金情谊,估摸着瞿吹水在他面前不装架势,也是因为觉得他软骨头好搞定。 瞿吹水就是典型的挂逼,年纪不算大但城府很深,把性恶论玩到了极致,阅人很准,所以玩多面派。 一言以蔽之,看人下菜碟。 第二天,遗朱和瞿吹水约好了上午十点,叫了个货拉拉,把寝室里的必须要带的东西都收拾走了。 他这次进浮境岛的南大门,那个脸熟的保安大哥没拦他。 瞿吹水家在顶层26楼,f26a-f26b,说是600平其实应当不止,因为上层还带了一个空中花园。 遗朱一进门,迎面的走廊两侧就是通体透明的衣帽柜,全都是暗色玻璃,打眼一瞧估计都是平时常穿的衣服。 六百平不愧是六百平,侧开的进深都得有四十多米,主色调是暖色,装修风格软装饰更多,在整体采光做的很好的前提下,房子显得没有主人这么冷血。 遗朱顺着走廊的方向往前走,会客厅的棕色塔箱吸引了他,正想上手体验一下质感,突然有一阵电子音尖锐爆鸣。 洞拐:【不要乱碰,赔不起。】 遗朱听劝,赶紧撤手,选准了下一个方向继续探索。 洞拐又尖叫:【别往前去,那边有雪茄柜和香槟柜。】 正巧瞿吹水从外侧露台的廊道过来,看见遗朱止步在雪茄柜前。 遗朱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雕花都处处细节的柜子,说道:“……这一柜子可以买我一条命了吧。” 瞿吹水路过他往岛台走,说道:“那你不便宜啊。” 瞥见遗朱迟迟未动的身影,瞿吹水故意吓唬他:“你不怕我哪天把你卖了吗?” 见他喝水都不给自己捎一瓶,遗朱专拣恶心人的话说:“你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瞿吹水耸了耸肩转身离开,跟在家里添了个不用栓绳子的小猫小狗似的,由着遗朱自己转悠。 房间门都是敞着,遗朱先看的是最外边的一间卧室,装饰挺素净,除了挂了几幅山水画看起来没别的值钱东西。 遗朱示意瞿吹水:“就这间吧我也不挑。” 站在门口的瞿吹水,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击溃了遗朱的防线:“你胆子挺大啊,刚来就想爬.我的床。” 遗朱:…… 6978ae.lol。m.6978ae.lol 第62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62 从会客厅再往里,有一间步入式的更衣室,大概有两个卧室的大小,陈列的全是些遗朱想要及时行乐非常需要的东西。 石英表柜、领带柜、胸针盒……以及只看外表就知道价值不菲的珐琅摆件。 遗朱碰都不敢碰,怕摸出来什么划痕来瞿吹水讹他。 继续沿着走廊往前,遗朱把六百平走到底,发现这布局荒谬到连个客房都没留,从书房到茶室,连乐器和乐高模型都有自己睡的地方,约等于空间全划给瞿吹水自己来玩了。 瞠目之间,遗朱甚至怀疑瞿吹水昨天夜里紧急整修了房子,他转过头看着倚在旁边房门的瞿吹水,询问道:“我是蝙蝠?挂墙上睡?” 瞿吹水噙着笑从一扇门跟前挪开,身后的房间是遗朱还没探看过的,示意他自己进去收拾。 进门以后,遗朱发现这间屋子的布局很像宾馆,但是空间比遗朱的单人寝大,完全都是素色,了无装饰,估计连被套和床单都要全部重新换一遍。 纯正预留保姆间。 与此同时,洞拐出声了。 洞拐:【好了,可以乱碰了。】 遗朱:? 洞拐:【这里你赔得起。】 哈哈。 瞿老贼拿手好戏扑面而来,糊了遗朱一脸。 看人下菜碟。 收拾完房间后,遗朱看着到了饭点,坐在餐厅旁边的桌子旁点了份外卖,等到的时候,外卖小哥疯狂给他打电话,说送不进去。 别无他法,遗朱得自己下去拿,还是最远的北门。 真是遭罪来了。 拿回来后,瞿吹水正站在岛台边纡尊降贵地下厨房,和遗朱不同,人家可吃的可是细糠,精烹细饪得很。 遗朱心里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拎着自己的老母鸡汤要走。 “别走,你那屋跟我对着,散不掉味儿还得熏到我。” 瞿吹水头也不抬地把他叫住,随后关掉了感应灶,看见遗朱准备坐在餐桌边吃,干脆自己挪了个板凳把饭放在岛台上吃。 遗朱闻着味儿眼神就过去了,发现这老贼吃的牛排,把他勺子里舀好的老母鸡汤都衬寡淡了。 “吃完饭把合同签了,刚拟的特殊合同,你自己先找个律师看看。”瞿吹水趁着喝水的间隙和遗朱说了件正事。 懂不懂什么叫食不言寝不语,遗朱瞥他一眼说道:“我没钱,请不起。” “我给你找?”闻声后,瞿吹水笑着说。 “那不是正得劲。”遗朱可会放跑送到嘴边的鸭子,心想你找的还贵。 没成想瞿吹水刀叉都撂下了,笑意斥满眼池,话说的让人心烦意乱:“我给你找?坑不死你。” 遗朱:骇人鲸吧你是个。 专心吃饭的遗朱没再应声,任由瞿吹水的话掉地上不接,把吃饭留下的垃圾收拾好,而后自顾自地戴上耳机刷视频。 瞿吹水路过的时候还问了一句:“还趴这儿不动?喜欢桌子搬你屋里去。” 怎么突然变这么好。 手肘枕着的桌子颜色都是通体的白,摸着质感都是上乘货,虽然未必能抬进遗朱的房门,但是遗朱是真想给他扛走。 挂闲鱼上不包邮卖个两百块钱也行。 遗朱刚想问瞿吹水能不能帮他搬。 瞿吹水那边的话就续上了:“以后就用这个给你刻碑。” 面对剑人绝不能一忍再忍。 遗朱:“那你得写份法律文件。” 瞿吹水应下了:“行,改天给你签个赠予。” 哈哈,白送为什么不要,但不是这么个要法。 遗朱拔剑开始进攻:“不是,我让你写份遗嘱,我怕你走我前头。” 瞿吹水连嘴里的饭都咽不下去了,用上目线瞄着过来围观他吃饭的遗朱。 面前的青年长了一张看起来就很难驯养的脸,漂亮得像什么雕花笼都拘束不住的振翅鸟儿。 遗朱直面着瞿吹水投过来的视线,掩嘴惊呼道:“吃那么少有心事?” — 从踏进姓瞿的家门这一刻起,遗朱就知道自己已经半只脚迈进豪门了,不过他没预料到瞿老贼能骄奢淫逸到何种程度。 当他踏上旋转梯,登上26楼之上的顶层露台后,才知道什么叫烂人享清福,德不配财。 顶层的露台半阴半阳,透明玻璃下的步入式游泳池,晒在日光下波光粼粼,旁边还有空中花园,走廊的进深大概能在家苦练高尔夫。 遗朱觉得自己住了个景点。 乖乖,这都能比得上什么贵族陪葬坑了吧。 俯瞰着繁华腹地的街景,车水马龙一应都被踩在脚下,遗朱试图联系洞拐,问道:【姜家有钱还是瞿家有钱啊?】 【差不多吧,反正你是穷光蛋。】 遗朱:…… 在顶层露台上的沙发上睡了一觉的遗朱,到傍晚的时候才碰到刚进门的瞿吹水。 只看洞拐给出来的资料,瞿吹水不算是典型影视作品里的霸总形象,他有掌控自己忙闲程度的资格,甚至说如果他想,他能立刻提前退休颐养天年,然后像抓娃娃机一样,钓上来一大群热血难凉的有志创业者来帮他忙活。 比如说遗朱。 遗朱决定不计前嫌地跟他取经,所以从瞿老板一踏进房门,他就像个毕恭毕敬地侍者一样,站在衣帽柜旁边,还上手帮瞿吹水拎东西。 瞿吹水就站着不动,垂着眼笑,手指头却没歇下来,恣意支使着遗朱跑左跑右,让遗朱帮他把手里的东西全部陈列摆放好。 从他一进门,遗朱就盯着他手里的纸袋,这会儿接过才发现他提的全是黑胶唱片。 遗朱住的那间房,倒是有台唱片机。 拐着弯地试探,遗朱问道:“老板你还有乐队梦啊?” 面前的人说了句逆耳话:“什么梦?我做梦都没有想要的东西。” ……这个杯装的好啊。 遗朱换了个话题,刻意把问题往低了问:“老板你现在什么头衔?c级职业经理人?ceo?cfo?” 瞿吹水站在衣帽柜跟前,估计在挑明天的衣服,简短地回了一句:“不是。” 做好了奉承的准备,遗朱腹稿打了几十句,什么青年才俊、天纵奇才、气运之子、吸金圣体都噙在嘴边,开始蓄力:“那老板你干什么?” 瞿吹水行迹很飘渺,好像哪都不固定去,但按理来说他掺和的生意不少,想搅什么都能搅两下。 结果瞿吹水不给面子:“你在学校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遗朱大言不惭地说:“……我学习啊。” 听见这话,瞿吹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们学校满绩3.0?” 这是什么话,谁家大学满绩3.0。 遗朱纠正道:“4.0啊。” 已经挑好了明天穿着的瞿吹水,把衣服都搭在了小臂上,他没有立刻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迈步,而是专程和遗朱多唠了一句: “看你2.5我还以为是3.0。” 一腔热血好不容易点了盏灯,被瞿吹水一口气吹灭了。 这货简直比高中寝室阿姨还会熄灯。 他爹的,哑药哪里买。 6978ae.lol。m.6978ae.lol 第63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63 这位被遗朱在心里扼住喉咙的瞿老板,明显没有要住嘴的势头。 他坐在了塔箱旁边,随手拿了件茶宠玩,分条列点地和遗朱陈述目前的情况。 “你身上有明纾传媒签的第一份特殊合同。” “三万八的模特训练营,七万八的语言课,还请了一节课三千的谈吐私教。” “扣除成本,我大慈大悲,一个月打你八百生活费。” 遗朱没忍住,不可置信地确定:“多少?” 瞿吹水笑着摇头:“五百。” ……怎么还打折啊。 “那你得包吃,不然我饿死你家里。”遗朱毫无底气地威胁道。 “我就说你绝食绝死的。”瞿吹水轻描淡写地抛出对策。 糟了,惯用的胡搅蛮缠遇上克星了。 遗朱别无他法,马上见好就收:“八百就八百。” 耳畔回响着瞿吹水念咒似的声音,遗朱没数清到底自己要受几种刑,问道:“你给我报了几个班来着?” 瞿吹水耸肩,眼都不抬地顾着自己的事:“没数,自己排课表吧。” 哈哈,真是个活爹。 姜莳柏再疯,也没往姜遗朱身上寄托这种妄想,所以说瞿吹水纯粹就是想玩他。 谁是谁最大号的玩.具还不一定。 歇了刚才想傍大款的念头,遗朱嘴上一点也不饶人:“你是真疯了吧?一个破暑假想把我爸二十年都没做到的事儿办成?” 不知道的,还以为瞿吹水办了档节目叫挑战不可能。 瞿吹水跟哄小孩似的:“把课上完会加钱哦。” 他这句话,听在遗朱耳朵里,和拼夕夕还差0.1毛就提现有异曲同工的意味。 面庞冷而秾丽的青年倚在沙发靠上,仰起的头轻轻斜向遗朱站着的方向,那双眼睛映在暖灯底下像上了釉似的。 瞿吹水正对着满脸不可置信的遗朱,抚平了他衣服肩膀上的细褶,笑意盈盈地说道:“早点睡,小姜同学。” — 瞿吹水觉得姜遗朱像只乱织网的蜘蛛,因为遗朱前脚刚挪了窝到他家,他就在一场饭局上碰见林冽了。 今晚的宴席算不上大场面,来来去去都是些人脉交换,瞿吹水连席间的酒水都嫌俗味儿重,跑到外边的抽烟区。 没走两步,他就看见了在什么社交场合都被重重围困的林冽,这会儿正倚在放花瓶的案子旁抽烟。 不摆了,有乐子看。 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椅上,正式引入话题前,瞿吹水还颇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林大少爷?会找清静了。” 林冽瞥他一眼,没觉得他能安什么好心。 瞿吹水的交际圈还没拓,在滨州圈子里还只知道有个出手阔绰的投资人,跟他交情深的没几个,也不是很明朗这个人是什么性格,一致地认为是位神秘角色。 如今看来,猎奇心理还挺重。 果不其然,瞿吹水下一句就是刀子:“上回看见你跟姜遗朱。” 林冽掀起眼帘来说:“什么事?我是他哥。” 净胡扯。 瞿吹水眼神锐利,打眼就瞧见他戴着条和遗朱手腕上特别类似的串珠手链,像手工制品,编得粗粗糙糙,说是从哪个神佛殿求来的都得罪神佛。 “扯什么淡呢。”瞿吹水笑道,“手上他给你编的?” 林冽应声,没多说其他的:“嗯。” 联想起阆苑晚宴最后收尾的时刻,两个剑拔弩张像要决斗的人中间,站了个低眉顺眼的姜遗朱。 瞿吹水由衷地感叹道:“你们仨玩的真边泰。” 林冽:“……” 滨州圈子里的同志轶闻并不鲜见,但大多数都捕风捉影,捉不到什么铁证,上回那场景还是瞿吹水在国内头一回见。 瞿吹水擦燃又合上自己的打火机,玩的时候还不忘给林冽出谋划策:“你要是想继续追人,场地首选浮境岛,我最爱看寻死觅活八点档,要是林大少爷来演,那一定是评级s+的电视剧。” 林冽听得很明白,但没参透他说这一长段安的什么心,皱着眉头询问:“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把手里没还没抽干净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瞿吹水笑得真情切意:“我买了棵小摇钱树,刚在家里栽下去没两天。” 旁边的林冽彻底明白了。 他多少知道遗朱跑去了明纾传媒,但没想到闯进人家家里去了。 还是个缺德东西的家。 眼里的锋镝藏也藏不住,林冽逼视着面前不以为意的人,问道:“瞿老板,我没有惹你吧?” 瞿吹水真没揣什么坏心思,他有算盘瘾,但在看好戏这方面,都是拎着板凳往前凑两步,如果没戏台自己有条件搭也行。 “哪能啊?”瞿吹水漫不经心地说道,“有条件的话把那个谁也叫上,把我家密码送你俩。” 他话音刚落,玩味地皱眉思索了一番,又和林冽说:“唉算了别告诉他了,我不爱看天降赢竹马。” 林冽:……什么跟什么。 话音刚落,还未等林冽回应,瞿吹水的手机弹出来一条通话,是语言课的机构老师打来的。 不用转心思,都知道是姜遗朱又作什么妖了。 真难养。 电话一通,机构老师焦急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了过来:“瞿先生,您家孩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们老师喊了他半节课都没动静。” 目光骤然降温,瞿吹水先给遗朱拨了通电话,振铃响了半天最后无人应答,忙音一股一股地往外冒。 瞿吹水冷笑着对林冽说:“你小情人别死我家里了。” 林冽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明白估计是遗朱有事。 两人顾不得继续闲侃,迈步走出吸烟区,回饭局拎着外套就开车往瞿吹水家赶。 瞿吹水开得快,驱车用了三十分钟到家,中途闯的红灯估计能把今年的驾照分扣干净。 他火急火燎地踏进家门,阔步径直往遗朱的房间走,往下扳门把手的时候发现里边被反锁了。 什么意思,还能玩密室杀.人? 跟他一起回来的林冽立时就明白了情况,挑了挑眉只字未言。 一边的瞿吹水朝着门狂敲也没有响应,看他那个下一刻就要拎斧头的架势,林冽出声阻拦: “别敲了。” 瞿吹水停下手上的动作,询问出声:“你这什么意思?” 林冽拧起眉心,不悦地说:“你打扰他睡觉了。” 6978ae.lol。m.6978ae.lol 第64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64 睡觉? 一听这话,瞿吹水下了狠劲,连拿钥匙开门的心都歇了,把房门敲得可以说是震天响。 ——“哐哐哐。” “姜遗朱!” 房门里,把平板调成静音撂在枕头边上的遗朱,正在不省人事的时候被人扰了清梦。 他躺床上睡的时候衣服都没脱,这会儿坐起来眼神惺忪,幸好瞿吹水家里装了恒温体系,大热的天睡了一觉也没出汗。 外边还在响,光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老天奶,这个活爹倒腾出来这么大亖动静。 “来了。” 遗朱趿拉上拖鞋开了门,缓缓地移出一道缝隙,窥探似的往外递了眼神,却撞上了两道屏障。 一道是本来就预料之中的屏障,臭石头一块,另一道是前两天他刚说了不要再见面的屏障,清致又润朗。 量他瞿吹水也不敢怎么着自己,遗朱肆无忌惮地打理着睡皱了的上衣,那张脸庞昭示着他是刚睡醒。 遗朱睁着眼说瞎话:“整那么大动静还以为谁要飞升了,找我什么事?” 瞿吹水的眼神好似在酝酿着风暴,他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自己上的是一对一?” 在脑内引擎迅速搜索,遗朱终于对上了信息:一对一,一节课三千。 遗朱可不知道,他只管进教室,一节接一节地上课,跟趴桌吃流水席似的,到点就上菜。 等几个人坐到会客厅沙发的时候,遗朱绕着收藏柜和塔箱走,把座位选在了最偏僻的角落。 瞿吹水看见面前的青年明显没有悔过的意思,面庞上毫不含糊地摆着——碍着我睡觉了。 旁边的林冽刚才扫见了遗朱的居住环境,又联系了一下这套房子里的外部装潢,质问一样出声:“你就让他住这?” 瞿吹水毫不犹豫,唇边不愉的弧度毕现:“我又没收他租金。” 此时的遗朱困得倚在沙发上没个正形,瞿吹水一道声音砍过来,劈头盖脸地数落他:“你还有脸睡?” 这一句话给遗朱打了个响铃,他登时坐直了上半身。 林冽压着声音警告瞿吹水:“你吼什么吼?” 盯着遗朱的瞿吹水声调不降反升,看他几经周折还是要合上的上眼睑,毫不留情地说:“他是雪山啊?吼一下能崩?” 遗朱没睡醒不想反驳,但情绪都攒在眉头,被强制唤醒的情绪将泄未泄。 “想发脾气?”林冽温声问他,“什么时候想走就给我发信息。” 遗朱发自内心地想走,但是和瞿吹水的利益合作不能半途而废,况且他和林冽现在的关系,被林冽一把大刀杀了窗户纸,糊都糊不回去。 他索性说:“不想走。” “好。”林冽即时应声,视线的落点始终没移开,他说道:“那不发。” 一旁的瞿吹水目睹了这一幕,心里直泛冷笑,他坐在沙发上拨了通电话,大意是在定遗朱去模特训练营上课的时间。 “一三五,下午三点?太晚了再早一点,早上的课有没有?我家这孩子爱睡懒觉。” “八点半可以,就定这个。” 几句话敲定了疯子一样的陀螺行程,没人性地抽着让人连轴转。 瞿吹水上辈子大概是个被废除的古老肉刑,回人间继续折磨黎民百姓了。 极刑转生的家伙。 本来这些事,他助理团中随便哪位能干的特助都可以安排妥当,就连原设定里,他都是授意让特助来,现在却变成了由瞿吹水亲自操刀。 那家模特训练营,昨天遗朱看过了地址,应该是和明纾签了长期合约,明纾旗下的许多博主都会去上课。 但是这个上课时间对他而言并不友好,他喜欢晚睡又不爱早起,上课一听就犯困。 现在的瞿吹水真打算揠着他这根苗子往上薅,认真地施行针对他所有毛病的矫正计划。 遗朱马上提出异议:“我坐地铁往那去还得哐当哐当四十分钟!” 瞿吹水毫不留情地反呛他:“你还委屈上了?” 一旁的林冽微张了唇,但反过来想着遗朱确实养了不少毛病,索性还是闭口不谈。 想给自己争口气的遗朱都硬气不起来,只能嘀咕着抱怨了一句:“人家都是sugar,我给自己找了个salt。” 他说话声音含含糊糊,瞿吹水没听清。 “骚.的什么?舌头捋直再说话。”瞿吹水看他怏怏不乐,知道他没说什么好话。 遗朱咬着牙解释:“管——太——盐。” 林冽:…… 瞿吹水:…… 从遗朱上回睡觉被抓现形后,现在他的课堂生存环境如履薄冰。 因为被勒令不准在有床的房间听课,遗朱只能趴在外边的餐桌听,又因为他几次三番地找借口,说桌子太矮容易得颈椎病,瞿吹水就在自己的书房里给他辟了一个座位,有空没空就抬眼看他一下。 而且他最近老是有空。 确如遗朱所言,瞿吹水承认他是最适合的璞玉,无论是商务合作的空白背景,还是他在博主网红圈里的交际,都是非常适合被用来重新雕琢。 几乎有一瞬间,瞿吹水都要误以为他是有备而来,但又好像不是。 玉不琢不成器,姜遗朱是难琢得要命,摁着头都不愿意往脑子里多添一点东西。 看着他往那一坐目光清湛,剔透地像块玻璃种的白玉,但神思早百年不知道吊在什么吃喝玩乐上了。 瞿吹水想着,塑不成就算了,废物一个。 遗朱可不这么想。 当瞿吹水眼神游弋时,他警惕地像只闻到了陌生人气味的小狗,在心里冷笑着骂人。 ——瞿吹水这个疯子,光语言课给他报了五门。 西班牙语、英语、法语、韩语甚至还有普通话培训班,为了无缝折磨遗朱,他甚至都没报线下班,报的都是线上班。 马上要把遗朱的语言系统搞崩溃。 更恐怖的是,全都是小班制上课,老师全程都在带同学互动,突然就来个可汗大点兵,一节课能把人提问个来回,遗朱承受不住,只能把自己头像换成了正在加载中。 终于有一天,他翻车了。 戴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电量濒危,老师的声音从平板电脑的传音孔流泻出来,还赶巧是询问他情况的时候。 “姜遗朱同学?小姜同学?你在吗?老师看你卡了一节课了,现在网络有重新连接吗?” 被点到名字的时候,遗朱第一时间把平板关成了静音,想装卡麦了,装模作样地在公屏上敲信息。 结果瞿吹水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过来,措手点开了麦克风,在一边装腔作势:“老师叫我们家小朱呢?我们家小朱说他都会了尽管问。” 遗朱:…… 6978ae.lol。m.6978ae.lol 第65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65 上课的时间度日如年,遗朱一坐在瞿吹水的书房,就跟进了审讯室一样,浑身保持戒备状态。 瞿吹水的书房朝阳,占地面积也不小,他的书房与露台的外廊连着,外廊又连着上楼的楼梯,绿植和盆栽满了一庭,平时的修剪和打理估计都要烧不少钱。 遗朱离瞿吹水的位置不远,不过瞿老贼的桌子肯定是定制的,连隔层和架子都自带防尘,书排列得很整齐,不像是经常会翻的样子。 就这还硬要催着遗朱学习。 给遗朱辟出来的座位,在更靠近外廊的地方,窗台上外的玛格丽特迎着阳开的很好,像聚成了风暴,这象征爱之预言的花就映在遗朱眼底。 瞿吹水家里装了恒温系统,在滨州烈日当头的夏天,遗朱坐在阳光下依然不会觉得燥热。 但他和玛格丽特的温度,隔了一扇玻璃窗。 本来坐在窗边伸手绞着窗帘玩的青年,蹑手蹑脚地站起身,偷偷地拧开了窗户的限位器。 瞿吹水看见。 遗朱为玛格丽特送了一隙屋内的风。 — 在书房坐了一上午,遗朱不得不承认这是很惬意的环境,但一到上课时间,该不听他还是不听。 他想着反正烧的也是瞿吹水的钱,瞿吹水有的是钱。 下午的日光更浓,也可能是因为遗朱开的那道缝,瞿吹水坐在桌前的时候调低了两度,结果因为风口吹久了头有点泛疼。 遗朱闲着没事可做,老师字正腔圆的西班牙语发音带着他睡了半晌,等撑着脸起来的时候,就看见坐在桌前的瞿老板皱着眉头揉太阳穴。 好了,到他献殷勤加工资的时候了。 转着中性笔玩的遗朱从口袋里掏出来个东西,趁着上厕所回来后的间隙递给了瞿吹水。 遗朱垂着眼笑:“送你个好东西。” 青年把摁着八仙筒的大拇指松开,本来枕在他手心的东西滑到了指腹上。 瞿吹水不接,摇头笑着说:“你有好东西不自己留着?” 遗朱频频示意他接着:“什么话?我困劲大倒头就睡了。” 面前的人无动于衷,遗朱也不恼,给他撂在了笔筒里,随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上午睡了个好觉,现在灵台清明。 遗朱这次完美地吸取了上回的经验教训,戴的是不会没电的有线耳机,还顺带连了键盘。 因为他在看电视剧,有时候还要点大屏发弹幕,落在瞿吹水眼里,那简直不敢想是多么积极向上的好学生形象。 等遗朱看到自己被徐婧泽安利的绝世甜剧,到了后期,女主不愿意放弃事业回归家庭,她老公公发癫捣鼓来捣鼓去。看着女主憋屈的样子,遗朱手里攥着纸巾,心里比吃了史还难受。 瞿吹水本来瞧着遗朱的状态就不太对劲,这会儿又看见他拧着眉头出门拿了一包抽纸回来。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等瞿吹水移步到遗朱身边时,一眼就捉见了他开始的电视剧窗口,而且遗朱放在键盘上敲弹幕的手是确凿证据。 但遗朱脸色不太好,还拿了纸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学的太打击自尊心了哭了两滴。 瞿吹水当然知道自己下手多狠,难得大发慈悲地说了一句:“别哭了,要不你继续睡会儿。” 倏忽间,遗朱敲键盘的手僵住了。 他还没敲完,但瞿吹水侧过头扫了一眼,立时就揣度出他是什么意思。 【这傻.吊谢广坤跟我老板怪】 输入法上的首个选项停在“一样”两个上。 合着不是受打击哭了,是看乡村爱情给自己看生气了。 遗朱不吱声,赶紧摁灭了屏幕,说话的时候鼻音挺重:“不困。” 瞿吹水冷笑着,抬手隔着纸巾下狠劲拧了他鼻子,跟嫌弃什么神兽似的来回摩挲着。 鼻端被捏的疼了,遗朱抬起手来就要拂开瞿吹水。 但下一刻,八仙筒就被瞿吹水塞进他鼻孔里了。 不学习+偷看电视剧+骂老板。 遗朱仰着头愣着看他,在心里盘算着他要发多大的脾气,不出所料,瞿吹水下一刻说话就像炮轰一样。 “饿不学,渴不学,困不学,吃饱不学,喝足不学,睡够也不学。” “什么时候学?” 好吟,遗朱在心里赐名《吹水劝学》。 不过他这会儿正理亏,整个人都被笼罩在瞿吹水的身影下,只能垂着头弱声嘴硬:“做梦的时候。” 没成想这句正好被瞿吹水敏锐逮到,他提高了声调冷笑着诘问:“做梦的时候?” 遗朱也不是怕,纯粹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赶紧闭嘴不言,好像在瞿吹水的攻势下死的透透的。 结果瞿吹水下一句更难听:“信不信我让你连睡觉的空当都没有?” 没有王法了! 遗朱仰起脸锐评:“你比我爸还吓人。” 面前的瞿吹水像个铁面无私的判官,面无波澜地回应:“少攀亲戚,养子我都不收这么难养的。” — 一来二去,遗朱只有在去模特训练营的时间才有喘息空间,虽然要六点多起床,但比起上五门令人精神失常的语言课,他还是愿意去练仪态。 瞿吹水给他报的班是训练营里的最高配,固定班制,拢共就八个人,还有三四个是博主,遗朱天天课到中途和几个同学凑到一堆听八卦,没几天全混熟了。 结果这八个人越来越难管,马上翻天了。 教仪态的顾老师眼见着马上要被他们拽入阵营,最后凭着自己强大的自制力缓过来点劲儿,发觉这样下去实在不妙。 所以他准备开始抓典型。 遗朱在八个人里还不算刺头,最恼人的是天天朝大家投喂狗粮的殷乘,纯瘤子。 他女朋友还天天给他准备着零食,怕他搁训练营走两步饿瘦了。 殷乘吃不完经常给大家伙分,有时候大福或者马卡龙到上课时间还没解决完,他就起哄让顾老师讲训练营八卦。 “顾老师聊点别的,聊点别的。” 训练营的客流量不小,周边又是寸土寸金,很多中产的缺德笑话或者风流韵事经常在这里流传,营里甚至有辞职不干的老师转行去当炸裂故事主播的。 但这回顾老师铁了心要治他们,摆出来架子说:“来,我上节课教的,拍动态的时候怎么提升镜头感,谁来表演一下?” 刚才还和遗朱哥俩好的殷乘一张嘴就是:“姜遗朱!姜遗朱!” 顾老师是个采纳民意的好老师:“来,姜遗朱来。” 虽然上课的时候一句术语不听,一点知识没学,但遗朱这会儿浑然不觉得丢人。 看他凝神预备起的架势,旁边坐成一列的几个人都屏息以待,甚至觉得遗朱那个身量一定能走出超模气场。 遗朱绷直双腿,随后微微驼背含胸,肩膀内扣,两手自然下垂,往前走的时候,两条长臂跟划桨似的狂摆。 这场超绝偷.地.雷台步的表演,让顾老师没脸见人。 但殷乘看自己哥们如此卖力,带着旁边坐在一边的同学疯狂鼓掌。 等他回过头的时候,顾老师为了不打击学生的自信心,把面如死灰的表情藏的严严实实,嘴角翘的很牵强:“走的不错,还有进步空间哈遗朱不要骄傲。” 遗朱是真的会以为自己走的很不错的类型,尤其是在听到掌声的热潮以后,而且到了下课间隙,其他几个同学一拥而上,一个劲地找遗朱教两下子。 再不来个人给他压压,尾巴都要窜出来翘上天了。 等训练营下课的时候,顾老师怕伤了遗朱的自尊心,专程等其他同学走了以后,才叫住了遗朱。 “遗朱,这……瞿老板要是问起来,我没法说啊。” 遗朱可真从没觉得自己仪态有问题,他从一开始都觉得来模特训练营是多此一举。 所以顾老师的忧虑,在他听来,更多的是因为瞿吹水这个人挑剔、有缺陷、不好伺候,而不是遗朱自己的问题。 遗朱应声道:“老师,你不用担心的,我来上课纯粹是来散心的。” 与此同时,工作告一段落的瞿吹水,点开了手机里模特训练营的联网线上监控,点进了遗朱上课的班级。 模特训练营是上课过程全程记录的模式,以便实时查看,瞿吹水本来想的是快下课了,看遗朱最后表现如何。 结果一进来,就看见还没上两天课的遗朱,被老师抓着留堂了。 前边的谈话他没听见,但是后边遗朱对老师说的话,很像个乖学生该有的样子。 遗朱:“老师,家长不是都挺喜欢听见自家孩子当小班长吗?” 老师颔首。 遗朱:“老师,你如实告诉他,说我当小老师了。” 在监控另一端看到这一幕的瞿吹水,在听了遗朱说的话后。 突然还觉得有点欣慰。 — 遗朱今天不用回家上课,他乐得清闲,在训练营周边的茂和大厦溜达了几圈,到下午两点的时候准备联系瞿吹水的助理陈稳。 他助理团有不少人,这位陈助不知道是负责明纾传媒事务的人,还是原设定里负责原主的事的人。 陈稳人如其名,说话很有着落。 “小姜同学,老板说让我带您去看看其他博主的拍摄场地。” “是最近明纾新签的一名叫追芙的博主,您可以提前了解一下她的视频风格。” “等两点半我会开车过去接您。” 天天早睡早起,哐当哐当坐四十分钟地铁去上课的遗朱,此刻觉得自己像笑话。 遗朱说道:“原来贵公司有车啊。” 陈稳是实诚人:“老板说也可以让您以为没有,让您自己去。” 遗朱:…… 等坐上车,遗朱才开始了解这位叫追芙的博主。 很甜系的女生,比他没大几岁,拍了不少古穿今类的变装视频,意境和反差做的很足。 穿搭变装刮的风一直不小,但是要拍出来高质量又个性化的一流作品难度很高。 陈稳带遗朱去的是围起来的人造公园,估计是废旧窑厂改的,地理位置在郊区附近,但由于在暑假,人迹还不少。 到地方的时候,追芙已经拍好了一套,赶着去公共卫生间换衣服改妆造,打算回来的时候拍下水的另一套。 她的团队总体来说并不大,用来补镜头的机器设备有手机也有摄像机,大概是想拍ab版来选,或者切换质感来看效果。 本来坐在花坛旁边长凳上玩的遗朱,瞥见更高的台阶平台上、连片的树荫底下,有群老大爷老大娘聚堆抄着秧歌扇在跳舞,他连忙凑到了跟前。 说真的,遗朱除了在鹿仙桥广场那段时间领过广场舞,这段时间再没跳过。 广播还没摁下去按钮,排头的老大爷在预备动作的时候,拎着秧歌扇一巴子扫旁边的大娘脸上了,大娘也不遑多让,屁股一撅给他回敬了一扇子。 ……哇。 遗朱看的瞠目,觉得自己老了也差不离是这个样子。 头上簪了朵花的老大娘,开始输出:“从早就看你这死老头跳的不对,有你这么扭的吗?” 大爷不愿意了,伸着脖子骂:“你那个手都翘天上去了,你也不怕给自己划飞走喽?” 后边的一群大爷大娘开始分割战局,人堆拢的很快,纷纷开始据理力争,遗朱找了个大姨问:“姨,你们这跳的什么?” 看他脸俊,旁边好几个姨都凑上来:“我们这边社区文化节,一群退休的老头老太太准备表演个文艺节目,领跳的这俩天天吵架,都不好好跳了!” 遗朱继续问道:“那你们跳的啥啊?” 姨专程掏出自己的手机,扒出来广场舞视频给遗朱看,嘴里还哼哼着调子——《往事只能回味》。 陈稳站在一边看着,追芙团队那边已经在准备拍摄了,而遗朱正在兴头上,他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陈稳最终接到了老板的短信。 老板:【姜遗朱去看拍摄没?】 陈稳:【老板,小姜同学学的很认真的。】 陈稳的嘴都快抿成了一条线。 他看着遗朱微微矮身,凑在大姨旁边看了两分半的视频,还借了把扇子,上去就拉着吵架的那俩大爷大娘的手。 遗朱一张嘴,就是真情切意地扯淡:“大爷大娘,我是咱社区派下来的志愿者,来给你们送温暖来了,给我个面子,咱们和和美美别吵了,我领你们跳一段哈。” 大爷大娘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把脾气敛了回去,自觉地分别站在了遗朱旁边的位置。 遗朱的秧歌扇只有一把,还是朝刚才那个大姨借的,亮玫红色,和他今天的灰粉色裤子很衬。 广场舞跳的是一个节奏,踩调走很重要,遗朱动作跳的很轻缓,怕几个大娘大爷为了跟上力度而抽筋。 陈稳在心里锐评:我老板给自己找了个少走四十年弯路的广场舞奇才。 与此同时,瞿吹水又发了一条新信息。 老板:【他学什么了?】 陈稳录了一段遗朱站在c位的大阵型扇子舞,给瞿吹水传了过去,再三斟酌之下,他拟了一句没那么气人的话。 陈稳:【老板,学到忆当年竹马青梅了。】 6978ae.lol。m.6978ae.lol 第66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66 陈稳:【老板,学到忆当年竹马青梅了。】 屏幕另一端的瞿吹水,点开视频后看到了摇着玫红色扇子乱飘的遗朱,把手里的笔都撂了。 刚夸好一点就上房掀瓦。 瞿吹水回复道:【我四十分钟后抓他现行,别告诉他。】 陈稳真是个很敬业的特助,他嘴守的很牢,不动如山地看着遗朱摇扇子玩,但架不住遗朱命好,只等了半个小时,场就散了。 几个大爷大娘还热心地扯着遗朱不放。 “小姜啊,有女朋友没有?叔给你介绍对象?” “你能介绍啥好对象,阿姨来,阿姨家姑娘正好二十一枝花。” …… 给自己找了趟不小的麻烦,遗朱应付地精疲力竭,最后只得留了个联系方式,还顺带答应了以后会去他们住址附近的迎阳广场跳华尔兹,场子才最终散了。 从台子上下来后,陈稳才领着遗朱往追芙拍摄的地方去。 追芙最后的拍摄场地,选在了公园后方还未完全开发的溪流,他们估计报备了拍摄项目,最后还要复原现场。 林荫下的鸣声被掩藏在叶底,水边的草叶簇丛而生,清溪中奇形怪状的石头垫出一条蹊径。 追芙的团队追求光影,不光把日光计算在内,反光板也不可或缺,此时底下还有两个工作人员,正在调整最合适的拍摄角度。 追芙化好了妆,身上穿的是西方古典油画上的服饰常客帝政风连衣裙,此时此刻她本人还没下去蹚水,粉雕玉琢的一张脸被遮在树荫底下,自顾自吹着小风扇。 观察了半晌,遗朱才出声说话:“是打算拍《水边的阿狄丽娜》的意境?还是复刻《水中的奥菲利亚》?” “正好就是这两个,都要拍。”追芙回过神,侧过脸问他,“你也是博主吗?” 遗朱应声:“嗯。” 追芙凭直觉继续问:“瞿老板签的?” 遗朱想着可能同是天涯沦落人,反过来问追芙:“你也是?” 追芙撇着嘴叹息:“我不是他签的,我团队根本联系不到他。不过我签公司之前瞅了很多家mcn机构,最后看明纾传媒的老板长的太帅,没忍住就签了。” 遗朱心想,合着明纾还得靠瞿吹水出.卖.色相啊。 旁边的追芙侧过来脸,眼神钓出去个钩子,却久久没返回去。 她看着面前青年成扇的眼睫,还有映在斜斜日光下的净澈瞳色,措辞一时悬停在唇舌之间,不知道怎么表达。 “瞿老板吃的这么好?自己签只签天菜啊?”追芙没忍住感叹了一声。 遗朱:?吃什么。 被她直白的眼神看久了,遗朱示意她到了拍摄时间:“别盯着我了,底下人叫你,追芙姐你该拍摄了。” 等提着裙摆蹚水下溪的时候,追芙还一步三回头地说完了心里话:“你好帅啊弟弟,合拍作品考不考虑?痘印账号哪一位?联系方式能不能给?” 遗朱蹲在岸上笑,耸肩给她回应:“等你的成片出来,先让我提前看,够无敌咱俩就拍。” 马上就要躺进溪水里的追芙,特意仰起上半身,硬是朝着遗朱比了个“ok”的手势。 短短五分钟,遗朱已经做足了花架子,本来他只是站在岸边看,现在他连裤腿都卷了起来,拿着补妆的粉饼就往下冲。 等瞿老板莅临视察的时候,撞上的就是如此几幕。 遗朱不仅给化妆师递着东西,他连反光板都背在身上,此时正赤着脚站在溪水的石头上,垂着头问仰在水面上的追芙。 “缺补妆不?” “缺打光不?” “缺饭吃不?” 平时一上课就死气沉沉的姜遗朱,此刻正浴着炎夏的日光,后脑勺上翘起来一簇头发,身上穿着的灰粉色牛仔裤不可避免地被沾湿了半截,等察觉岸边添了道新身影,他才抬眸。 瞿吹水不得不承认,面前的青年,像是赫拉克勒斯的漂亮情人——那位被水泽宁芙拽下去溺死的少年许拉斯。 上帝在他眼眸里,给塞壬围了一片用来逞凶的海域。 真不公平。 别人有双会说话的眼睛,他有一双会吟香颂的、引人溺陷的眼睛。 唯一的不足是,他还有张会忤逆所有人的嘴。 “呀,瞿老板来了。”遗朱对着站在岸边滴水未浸的瞿吹水,张嘴恶心他道,“一天没见怎么来了?我特别想你。” 估计是不想耽误拍摄进程,瞿吹水没应声。 遗朱也不嫌丢人,他顾及着追芙的妆面,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蹲在石头阶上垂着眼看他们拍摄。 夏日的溪水依然很凉,水生的细菌和虫类又需要格外注意,追芙还在里边躺了很久。 所以等一切收尾,岸边的助理姐姐递过来衣服时,刚巧遗朱的位置最趁手,他索性随手直接把外套搭在了追芙肩膀上。 追芙起身后,第一时间踏在了石头上,遗朱在一旁绅士手护着她上岸。 “那里不行,有个石头棱会划伤脚。”遗朱顺势帮她试哪块石头不滑,示意着她往前去,“走这儿。” 他虽然只扶稳了追芙的身形,但好歹也算是帮忙了,此时站在岸上的瞿吹水空长一双手,对着上岸的追芙一下都不知道搭。 追芙刚踏上岸,第一时间又是扭头和遗朱说话,她还没来得及擦水,先找工作人员交代要给遗朱递自己的名片。 她说的话全萦在了一旁瞿吹水的耳畔。 追芙:“你记得加我啊弟弟!姐给你的可是私人联系方式不是工作号!咱俩铁定能拍出旷世奇恋的宿命感feel!” 看到遗朱应下后,她才走到一边去擦水。 还站在石头上的遗朱,一脚没落稳踩到了溪水里,正想快步走上岸检查有没有伤口,站在岸上的某人开始吹风凉话。 “你是条小泥狗吧你,脏都脏死了。” 遗朱仗着自己平时玩心大的形象,蹲下身撩了一大捧水,照着瞿吹水的脸就泼,嘴里还添了一句。 “张嘴,天天抽烟我给你洗洗。” 平时引线很短不点就炸的瞿老板,不知道是不是被眉目被溪水浸洗过的缘故,这会儿看着和颜悦色了不少。 他往前递出手,朝着遗朱说道:“上来。” 遗朱没趁他的手,自顾自赤着脚踏上岸,第一时间就是找追芙的工作人员要名片。 工作人员手里持着的烫金名片还没递到他手上,旁边先掠过一阵风。 瞿吹水毫不犹豫地抽走了名片,面上了无波澜地说:“我替你保管。” 6978ae.lol。m.6978ae.lol 第67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67 从走在瞿吹水旁边开始,遗朱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他今天心情频谱应该挺平稳的,甚至可以说兴致挺高。 因为瞿吹水带他去吃了法餐,还开了一瓶路易十三。 遗朱当然知道酒贵,抬眼一直试探,眼见着瞿吹水轻轻一斟,把他一个月工资都斟没了。 他心想,自己喝?太没品了吧这男的。 结果下一秒,瞿吹水斟了两个月工资推给他,像赏酒一样。 遗朱立刻拍马屁:“你真的才25岁吗?瞿老板,像优雅了一辈子一样。” 瞿吹水笑着摇头,一张脸掩不住的秾丽,眉眼的生动都绽开来,他说道:“我就当你嫌我活25岁活长了。” 好赖话都分不清,遗朱先抓着杯子把工资咽肚里后,才敢说下一句:“那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瞿吹水嗤笑了一声:“忆当年竹马青梅?” 八成是陈稳给他透露了什么信儿,遗朱掀起眼帘装没听懂,一句话带偏话题:“好好的提林冽干什么?” 面前的青年倒是会扯,瞿吹水饭后甜点也不吃了,倚在椅靠上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这不是挺巧的,我也觉得你们竹马组特别合适,比那个陆朝野合适。” 遗朱心想:不礼貌了嗷你,舞cp舞到正主脸上。 瞿吹水叹惋着:“反正你俩年岁相仿,不知道是不是情投意合。” 眼见着话茬要往更不可预测的方向滑,遗朱出声呛他:“少看点你那买股文。” 瞿吹水笑着没再提,心里敲着算盘垂下眼睫。 — 一顿法餐能吃三个多小时,遗朱实在坐不住了,九点的时候,他一直旁敲侧击地催瞿吹水,示意想离开。 餐厅旁边就有个连片楼座的商超,遗朱路过小吃街顺手买了个椰子喝,手里还拿着从便利店买的一块钱老冰棍。 遗朱既然买了就只顾自己,他心里默认瞿吹水对这些幼稚东西不感兴趣,况且瞿吹水什么好东西没吃过,馋他这仨瓜俩枣才奇怪了。 结果架不住旁边的瞿老板直抒胸臆:“你有脸自己吃?” 遗朱可不管他:“我手脚齐全打工挣钱,我自己吃怎么了?你自己不会买?” 事实证明,瞿老贼可不是专程带遗朱来吃饭的,他主要还是给自己半个月后的生日宴挑宾客伴手礼。 以往二十五年,二十六岁才是瞿吹水在华国过的第一个生日。 再往下去,迎面而来就是而立大关,怪不得原设定里他致力于谈婚论嫁,给老姜头哄的一愣一愣的。 遗朱左手端着椰子,右手拎着老冰棍,可不敢跟着他瞎逛奢侈品店,每次逢到跟着瞿吹水进门店,他都像个挨训的孩子似的坐店里不敢动。 等到了家香水收藏馆,遗朱才算把冰棍解决完,还用塑料袋拎着那个他喝剩下的椰子。 瞿吹水瞥见他不舍得丢,还说了一句:“赶紧把你手里那垃圾扔了。” 打算回家劈椰子吃的遗朱,张嘴就是一口大锅:“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说人家海南人民吃.垃.圾?” 瞿吹水笑不出来了。 扫一巴掌得马上递个囫囵枣,深谙这个道理的遗朱连忙说:“你不是买东西吗?我帮你挑。” 瞿吹水知道他示好向来是有下文的,问了一句:“你帮我挑,然后呢?” 蹬鼻子上脸了还? 遗朱不可置信道:“什么话?我不帮你挑,我还能帮你付钱吗?” 瞿吹水没话说。 遗朱尤嫌不够,想起来刚才被他骂小泥狗,笑嘻嘻地贱道:“那你直接去抢.好了,到时候我小泥狗叼着借来的钱去保.释.你。” 瞿吹水:…… 香水收藏馆有基础的商业香,也有典藏的沙龙香,甚至连停产的古典馥奇都能找出来几瓶。 遗朱甫一进门,目光就被灯笼形状的香水瓶吸引了,灯笼瓶是品牌名叫18世纪中叶的香水的标志,这一瓶明显是典藏版,因为装饰和花纹上的都铎玫瑰和如今发行的市场品不一样。 置放在单柜的瓶子,一般都是仅此一瓶。 18世纪中叶的首席调香师瑟芬主张无性别香水,她也是调制玫瑰香氛的天才。但这个品牌近年推出的玫瑰香,基本都是橡木苔玫瑰或者广藿玫瑰。 线性的中性绿叶玫瑰香,还被打上了时代的辙印,是很难复刻的珍品。 遗朱又相中了,他毫不遮掩地直视着标价上的六位数,心头的想法居然是幸好不是七位数。 瞿吹水也看到了,出声问道:“这瓶子好看吗?” “好看。”直勾勾地盯着玻璃瓶上边含苞待放的玫瑰花纹,遗朱才反应过来瞿吹水什么意思,连忙力挽狂澜,“谁买香水按瓶子买?” “我不看瓶子买,我按系列买。”瞿吹水一句话击垮遗朱,“威城有个香水瓶拍卖展,上一次拍卖有一瓶跟这个是同系列。” “我说好看是因为我喜欢,别人不一定喜欢。”遗朱还不死心,“你换一个。” 结果瞿吹水挑眉道。 “你喜欢我就买啊。” “买回家当摆件馋你我都高兴。” 遗朱:(_)。 结账的时候,瞿吹水还不忘侧过脸和遗朱交代:“你买得起的时候,找我来给它赎.身。” 嘴还没张开,遗朱就被瞿吹水一句话堵回去了。 瞿吹水故作惆怅道:“它得等多少年呢?” — 拎着厨具架上的刀砍椰子的时候,遗朱一直在心里斟酌着事,最终还是决定先问过瞿吹水再定夺。 但是他不直说,先对着坐在餐桌上玩香水瓶的瞿吹水喊了一嗓子:“瞿老板我劈不开。” 结果这家伙不上套,应了一声:“我刀没问题,你换双手吧。” 话是这么说,估计是确实怕遗朱把桌子都给他劈碎了,瞿吹水纡尊降贵地过来帮了他两下。 遗朱倚在流理台,试探着问:“你说我该不该开始扩展交际圈?” 想起今天遗朱对追芙那个大献殷勤的样子,瞿吹水下一刻就把刀撂在案台上了,椰子壳被他劈的满台都是。 瞿吹水:“收拾不干净扣钱。” 还以为是他劈不开生气了,遗朱继续问着自己的问题:“我关不关注追芙啊?” 瞿吹水抱臂,好像在看一个要误入歧途的臭学生,冷声问:“你想炒cp?” 遗朱:“?” 瞿吹水继续分析局势,但语气听不出来什么好歹:“实在不行你俩站一起拍个变装吧,你发一份她发一份,两个人话题度和kpi就有了。” 越听越像阴阳怪气,遗朱小心翼翼地打了个和目前情况最贴切的比方:“据说公司staff会抓爱豆谈恋爱,老板你以后……不会连我个人感情状况都要管死吧?” 此刻瞿吹水看他,就像看一个要故态复萌的毛病篓子,他冷眼横眉地说:“什么意思?” “我让你做事业,你搁这心旌摇曳?” 遗朱:? 6978ae.lol。m.6978ae.lol 第68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68 眼见着瞿吹水摆的真是恨铁不成钢的脸色,遗朱那个混不吝的姿态收敛了些,为了缓和气氛拐了个话题。 遗朱:“你掺和这么多生意,最高的头衔是总裁还是董事长?” 把椰子两三下劈开后,瞿吹水拿了个碟子装好后推到遗朱跟前,说的话算是顺着台阶下了:“你说这两个高管?” 遗朱心想统称高管也没毛病:“对对,就那个言情小说里经常出现的。” “哦。”瞿吹水应声,端坐在餐桌旁说道,“我不干活,这两位是我拍板聘的。” 聘?装了个好大的杯。 遗朱试探性地出声:“你的意思是……可以聘我当总裁?” 听完这句话的瞿吹水,没绷住嘴角的弧度,话却说的不留情面:“我抽哪门子风聘个这么败家的回来?” 遗朱:…… 遗朱正用勺子剜椰肉吃,虽然无法反驳他的话,却报复性地拈了两块被劈碎的椰子硬壳,往瞿吹水身上扔。 椰子壳很争气,直勾勾地朝着瞿吹水的脸驶去,飞扑在他脖颈上才掉落下去。 看他没生气,遗朱更得寸进尺了:“请你吃。” 垂手把枕在自己腿面上的椰子壳拂下去,瞿吹水才开始笑着回敬遗朱:“你自己挣钱买的自己不吃?” 遗朱可不搭这腔,跟着他笑,又扔了两块:“我自己吃多不好意思,你也来两口。” 瞿吹水也不躲,侧着脸还是在笑,眼池像注了潭春水似的。 他表现的像只是惹急了什么小鸟,被扑棱的羽翼挠了两下,而后还尤嫌不够地转过来逗了两句。 “真的,塞你自己嘴里尝尝。” “挺香的。” — 第二天早晨,遗朱洗漱完想去做份早餐的时候,发现瞿吹水房间的门大敞着,地毯上摊了两个没收拾完的大行李箱。 遗朱心里一时间乐疯了。 瞿吹水听见动静,刚巧从屋里的洗漱间探出身来,他下颌上满是刮胡泡沫,手里还握着把刮胡刀,身上穿了件有徽标的纯白圆领背心,肩颈的轮廓几乎展露无遗。 不得不说,早晨的瞿吹水,是他melo体质最浓烈的时刻,每根头发丝都像处了十个对象。 目光下移,遗朱瞧着他收拾到一半的行李箱,发现他从更衣室里取下来的衣服全是统一风格,除了正式商务场合要穿的西装,只剩下无聊到极致的通勤风。 遗朱打了声招呼进门,就守在他行李箱跟前,等瞿吹水从洗漱间出来的时候,逮着商机不放:“瞿老板,我给你装行李箱,你给我加五百块钱?” 瞿吹水向来不爱收纳,他平时的更衣室还有衣帽柜,都是由专门的收纳师来整理,这会儿见有个凑上来帮他收拾行李的,二话不说就撂下了要求:“收吧,四天五夜,开三场会,晚宴穿定制。” 遗朱突然觉得自己应该要五百英镑。 这是遗朱第一回敢碰瞿吹水的更衣室,他的饰品陈列的很有秩序,衣服也都挂着防尘袋,基本上取下来都可以直接放进行李箱。 从箱柜里找到了可以容纳衣服的绒布袋,遗朱先是坐在毯子上观瞻了一下瞿吹水暴殄天物的程度——成行成纵的晾衣架,数不胜数的定制胸针和石英表。 还没看两眼,他在找领带的时候,相中了被瞿吹水闲置在一角的中古怀表,錾刻精雕,表盘好像能承载住磅礴的浮光掠影。 这样贵重的东西,自然不甘于只当怀表,它还能在修整后别在腰带上,或者配条表带戴在腕上,特别适合去演波将金一类的角色。 没忍住吐槽了一句,遗朱:“癫马配好鞍。” 没想到后边的瞿吹水吹完了头发,询问道:“什么?” 遗朱立时改嘴:“你穿一定很好看。” 瞿吹水坐在一旁等着看遗朱选衣服,撩起眼皮冷不丁说了一句:“你没说那么长。” 背朝着他的遗朱在取腕表,连领带和腰带都归置好,才抽空给自己圆了一句:“我说这可真是衣靠人装。” 瞿吹水没再追问,而是走到了另外的玻璃柜前,嘱咐遗朱:“帮我挑两瓶香水,旁边有五毫升的瓶子,还有装瓶的工具。” 神经病,不会带小样吗。 下一秒,瞿吹水像洞察了遗朱的心声一样,添了一句:“小样都在底层的柜子里,表现好了你自己抓着玩。” 说是让遗朱帮忙,他自己闲着没事,喷了两张试香纸玩,还没往自己鼻端凑,先招呼了遗朱:“你先过来,闻闻昨天买的这瓶静置好了没有。” 恶劣的心思蹿起来一簇,瞿吹水拿着试香纸的手不往前递,引得遗朱弓下腰往前凑。 遗朱的猎奇心重,顾不得这些细节,他昨天对18世纪中叶那瓶绝版香魂牵梦萦,这会儿忙不迭矮下身来被前调牵着走,当绿意玫瑰的香气渐渐涌出来时,他还使劲嗅了嗅。 瞿吹水垂着眼逗他玩,说道:“怎么跟偷灯油的耗子似的?” 一听这话,遗朱上手摁着灯笼瓶往自己指端喷,然后习惯性地往手腕上和耳后涂。 “真没出息。”瞿吹水难得有这么和颜悦色的时候,看到遗朱揉耳朵的动作才察觉他右耳廓上有个耳洞。 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他继续问道:“要是当时你买了这瓶香水,你用来做什么?” 遗朱一点也不藏了:“喷在枕头上抱着这个味儿睡觉。” 心上一动,瞿吹水像随手转交似的,将瓶子递给他:“香给自己闻?” 难得瞿老贼有大方的时候,管他是暂时还是永久,遗朱都觉得却之不恭,把灯笼瓶抱在怀里说:“做梦梦见谁给谁闻喽。” 等收拾完毕,瞿吹水出门的时候,遗朱还特意送他一程,假惺惺地试探道:“你走几天啊?我肯定特别想你。” 瞿吹水听的出好赖话,淡瘪瘪地呛了一句:“是吗?那你做梦梦见我。” 瞎扯,天天做噩梦谁受得了。 马上正色的遗朱,眉眼里演的那点假戏立刻消停了,用强调的语气说道:“我给你装过香水了,别来我梦里。” 面前的青年漂亮得让人不敢有非分之想,瞿吹水的笑意渐隐,难得的没反驳他。 他心里觉得不妙。 因为那瓶香水的名字,叫做onnousvoitdansmonrê ——在我的梦中见。 6978ae.lol。m.6978ae.lol 第69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69 瞿吹水刚走,遗朱就开始惋惜他为什么平时不是隐形人。 共处一室的提心吊胆猛地消散,遗朱不乐意只有玛格丽特这一个玩伴,而是从外廊上到露台,躺在躺椅上在空中花园里睡觉。 世界简直平静地像被施了debuff清除术。 结果好日子还没到一天时间,遗朱就接到了来自瞿吹水的信息。 瞿吹水:【你往我箱子里装了十多块手表?】 遗朱装都不装,秒回:【自己不会数吗,少耽误我上课。】 瞿吹水:【?】 过了一会儿他又发了一句:【下课没有。】 一阵心虚,遗朱把电视剧暂停开始环视四周,害怕瞿吹水那个边泰给家里装的到处都是摄像头,等确定没什么异样,他才回复了信息。 遗朱:【没有,只要不回都是在上课。】 从这天起,遗朱的人设彻底转变为一个热爱学习、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吃饭的小男孩,有时候甚至为了立稳人设,甚至会摆拍自己幼儿园坐姿上课的样子。 瞿吹水最多回一个比赞的中老年表情包,唯一一次例外还是问遗朱给他带的东西。 瞿吹水:【你给我拿的这什么?图片].jpg】 看着被自己不小心塞进瞿吹水行李箱里的、某品牌包装盒的红蓝色装饰绑带,因为是限定包装上的,所以不仔细分辨认不出是装饰品。 所以遗朱面不改色地回复:【腰带。】 没成想两分钟后,瞿吹水真的传过来一张照片,腰间穿着这条红蓝相间的英伦风绑带。 瞿吹水:【这么绑的?】 遗朱一口水差点呛过去,放任事态继续发展。 遗朱:【老板你帅的有点那个了流口水.jpg],就这么穿着去开会吧。】 明显受到冲击的瞿吹水:【?】 遗朱继续输出:【没开玩笑,帅的有点超过了,请穿着回来见我。】 — 等瞿吹水快回来的时候,遗朱已经三次没去上模特训练营的课了。 第一回他只是早上的课不去,理由是家里有事,后来遗朱接到了之前跳秧歌扇子舞时候一个阿姨的电话,说是叫他去看节目成品,他干脆大着胆子把课改到了晚上,天天去带中老年广场舞。 广场舞的舞种还挺丰富,不光有dj曲,还有轻音乐和华尔兹。 遗朱刚来了来回,几个叔叔阿姨迅速给他攒了个相亲角,还专程安排成了中三步华尔兹专场。 被介绍来的女生叫何银笙,看面相很文静,遗朱私下里推拒了两次三番,顾着她的面子没抬到明面上讲。 “看看看看,啧啧啧,郎才女貌,多配。” “俩都是高材生,往那一站就登对。” …… 几个叔叔阿姨撮合下来,她也不怯场,等广播声音一响,面无波澜地伸手邀着遗朱跳广场舞。 遗朱迟迟没回应,正思考着怎么表态礼貌一些。 何银笙看出来了他的犹疑,趁着距离凑近的时候,用最平静的表情说了一句:“怯什么呢哥们?我铁女.同,我妈搁一边看着呢,等跳完我就跟她说没看上你。” 从头至尾保持着绅士手,遗朱还挺好奇她打算用什么理由,遂问道:“你打算怎么说?” 何银笙脸上表情没挂住,噗嗤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我就说你看起来好像不喜欢女的。” 听完这话,遗朱没忍住跟着笑,两人跟着点子挪的很欢,何银笙也是个性格外向的,两人玩在一起还很投缘。 等跳完第三首休息的时候,遗朱掏出来手机打算到小摊跟前买冰棍,才发现瞿吹水给他拨了三通电话。 坏,怎么跟倒数一二三似的,再往下就是捉人了。 一时间顾不上冰棍,等遗朱拨回去的时候,反倒是瞿吹水那边没了动静。 遗朱心想,这可不怪我了嗷,我上课没听见。 然而下一刻,一旁正吃着冰棍的何银笙用胳膊肘拱了拱遗朱,说道:“那男的谁啊?从咱俩跳第二首他就搁那坐着了。” 遗朱:? 广场上人声鼎沸,遗朱顺着何银笙指的方向望过去,遗朱看见了成功混在一堆电动车和三轮车中间,拎了个小板凳坐,此刻正百无聊赖的——瞿吹水。 瞿吹水的视线跟出了鞘的剑似的,刃面正朝着遗朱一点也不挪,他坐的地方只沾了一点路灯的光影,遗朱一时间连他脸上是愠色还是笑意都分辨不清。 但是估计高兴不到哪去。 他今天穿的是休闲装,难得选了点带设计的衣服,等瞿吹水朝着他的方向站起身来,抚平身上的褶皱时—— 遗朱才发现他腰间戴着的,是那条红蓝相间的绑带。 第四首广场舞华尔兹的曲子,已然从音质嘈杂的音响里淌出来,见遗朱迟迟没转过脸,何银笙品出来味儿了。 她不咸不淡地评了一句:“哇哦,哥们,我基达响了。” 何银笙的风凉话,能给本就心潮汹涌的遗朱再添一道雷,他总觉得瞿吹水距离他几步,他就还有几步人头落地。 不慌,大学生有点兴趣爱好怎么了。 遗朱表情管理一向很稳,这会儿已经端起了恭迎大驾的标准神色,主动问瞿吹水:“老板你也喜欢跳广场华尔兹啊?” 确实如何银笙所言,瞿吹水已经看着遗朱跳了两首的时间,他和他搭档的女生,混在悠悠踩点起舞的大爷大妈堆里,像是马上要奔着白头偕老去的。 今天的遗朱穿着很低调,他难得有这种浑身净版的时候,白t蓝裤,像是要来相亲的。 但目光落在遗朱那毫不心虚的神情上,瞿吹水不至于疑心遗朱会在这种场合谈风月,纯粹是想仗着遗朱犯了旷课的错,想逗他玩一会儿。 然后在一边摆好架势准备看好戏的何银笙,被瞿吹水开口劫了舞伴:“你请我跳两首我才知道喜不喜欢。” 见瞿老贼情绪稳定,遗朱顺着台阶就下了:“你会不会跳女步?” 瞿吹水应声:“跳的不是很好。” “那就是会喽?”听到这话,遗朱不假思索地在心里给他摆好了位置,朝着他的方向伸手,四指拢了拢,“你的接风宴我又办不起,勉为其难牵着你跳一支吧。” 青年的脸孔映在流转的霓虹灯下,好像有恒星死亡后的螺旋星云卧在眼眸。 瞿吹水不动声色地与他牵手。 6978ae.lol。m.6978ae.lol 第70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70 遗朱后悔了。 跟舞步蹈停都很有节奏的何银笙相比,瞿吹水简直是个卡点痴。 演的也好,真的也罢,论迹不论心起来,瞿吹水一整首广场舞都逐着遗朱的脚走,别人跳华尔兹是一进一退,他跟遗朱玩共同进退。 也就是,踩鞋。 遗朱可不信他心里没打算盘,毕竟哪能十次有九次都精准逮着他的脚来踩。 但是自己有错在先,瞿吹水还没点破,遗朱索性也不提,跟刚才和何银笙跳舞一样,他对瞿吹水也保持着绅士手。 倒是瞿吹水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垂着眼盯着遗朱的手笑道:“我被你摸两下又不会掉块肉。” 话音刚落,遗朱就明白了之前严防死守怕他搞暧昧关系的瞿老板,这回应该是因为他表现极佳而所以没生气。 刚准备把握起的手掌敞开,遗朱又被踩了一脚,他索性停下步来问瞿吹水:“再踩两下我要告你那蹄子性.骚.扰了。” 再抬眼,瞿吹水真的不像是演出来的,连表情都添上些讪讪的意味。 “……都说了跳的不是很好。” 此时此刻,被瞿吹水排挤走的何银笙来了一出神出鬼没,她趁着遗朱没再跟曲调,凑到旁边丢了一句: “哥们,祝你幸福。” — 遗朱应大姨的要求来跳舞的时候,是他午睡刚醒的时候,所以到现在还没吃过饭。 他用餐不是很挑剔,随便什么吃两口就可以,但是今天特别想吃刚才何银笙给他安利的小餐馆。 迎阳广场很喧闹,一旁的夜市和小吃街有门店也有小摊。 瞿吹水不至于矫情到嫌弃市井生活,只是跟着遗朱的步伐走,但是没想到给他领柳州螺蛳粉门前去了。 小餐馆的布置很家常,卫生条件眼见着也达标,只有浸透在空气里的酸笋味道让瞿吹水忍不了。 看着遗朱像是失去了嗅觉,瞿吹水说道:“吃完你就臭烘烘的。” 何银笙安利了不止这一家,但是遗朱故意只往螺蛳粉店领,挑好位置坐下后,他像当初瞿吹水塞给他八仙筒一样,用饭店里的抽纸卷成鼻通的形状,往瞿吹水鼻孔塞。 “反正我是忍不住不吃,你先忍一下吧。” 遗朱的本意是让他别在饭店里等自己,结果瞿吹水虽然皱起了眉头,但没拒绝纸质鼻塞。 两人坐下的时候,遗朱眼见,瞥见了瞿吹水手里搭了件外套,掂起的时候口袋处鼓囊囊的。 遗朱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老板你人真好,出去玩还不忘给我带东西啊?” 感叹于遗朱侦查能力的同时,瞿吹水被他这不要脸的话术逗笑了,垂眸翻着口袋,把里边的手偶掏了出来。 “我看挺好玩的,还能戴手上。” 手偶的形状是只半蓝半粉的垂耳兔,遗朱认的很好,第一眼就辨识出这是最近一个风很大、以表白和恋情为噱头的设计师品牌。 巧思很多,不仅可以挂身上当玩偶装饰品,还可以往手偶后脑勺的拉链夹层里藏情书。 有趣,有意思,有情况。 迅速拼接完碎片化信息的遗朱,几乎像是确定了瞿吹水有风流韵事,憋着笑继续问:“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没深思这句话,瞿吹水陈述地很客观:“一个上了年纪的朋友,他家闺女练了几年花滑今天冰上首秀,让我们闭场的时候都拿着娃娃往冰上扔,说是捡到谁的给谁送份大礼。” 遗朱一探究竟似的继续问:“你怎么不往底下扔?” 瞿吹水挑眉:“我说过连做梦也没有想要的东西。” 从他手里接过粉蓝兔子的手偶,遗朱揉了两下后侧的夹层,果不其然。 遗朱:“但是后边的拉链里好像有别的东西?” 瞿吹水不以为然:“棉絮吧。” 死直.男.病不解风情,遗朱打算帮这位花滑姐们一把,直来直去地说了:“你的好像和别人不一样啊。” 不光说了,他顺势摸到了那条隐藏链,拉开后唯恐破坏了这隐秘又珍重的心意。 ——这是封小型的、折叠精妙的情书,不出意外的话,纸上甚至还喷了香氛。 遗朱拿着情书的姿态并不轻慢,顾着人家女孩的秘密心事,他只念了封面上的一句,随后递给了瞿吹水。 遗朱第一回当着面叫了瞿吹水的大名,笑道:“致瞿淙?瞿淙唉?瞿吹水,这是你名字?” 手偶中暗藏的玄机被面前的青年挖掘出来,瞿吹水的神色并没有波澜起伏,只是随手接了那封手写涂鸦的情书,没有要看的意思。 仔细复盘了一下他刚才陈述的全过程,遗朱给出了一句式总结:“人家本来让你抛的,结果你拿回来了,这算不算是你发现还默认了?” 他思忖后又补了一句:“手写的情书很珍重的,成年人的纯爱很难得。但可惜你应该收过很多情书。” 稳稳地逮着遗朱送的那两节鼻塞,瞿吹水掀起眼帘看着面前的青年问道:“你觉得呢?” 遗朱回答的无比笃定:“我觉得是的。” 好像是觉得这样的回应太单薄乏味,遗朱措辞了很久才拍出来一个华丽上档次的马屁: “老板,你可以配一位crewlife很丰富、见多识广的漂亮空姐、还可以配一位势均力敌的企业家,或者某个项目的世锦赛冠军运动员……总而言之是个艳福很深的人。” 他没察觉,这些话脱口而出后,瞿吹水并没有要衔续话题的意思,甚至避开了遗朱真挚的眼神,总觉得面前的青年在输出废话。 但他没有出声阻拦。 蓦然间,遗朱想起之前瞿吹水嗑自己和林冽,突然觉得自己愚善,话锋一转道:“不过送出去还没被察觉的情书,是言情小说的最佳开端。” 他拿着梭哈一样的架势,抬起食指对着现在躺在瞿吹水面前的情书,说道:“我押这位。” 面前轮廓深邃的青年终于不再是只字不言,反过来问遗朱:“那你呢?你应该配什么?” 这问题问的很没营养,遗朱甚至不必多考虑,像提前演练了很多遍一样回答:“天降还是竹马?买定离手,你嗑哪对我麦哪对。” “老板,麦的好给我涨工资吧。” “我很敬业的。” 瞿吹水对他后续说的所有话都不买账,随手扔掉了遗朱塞到他鼻孔里的搞笑鼻通,哂笑间举着那封情书。 “你下的注是什么?现在就可以给我。” “我还给她。” 6978ae.lol。m.6978ae.lol 第71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71 兴许在暑假的缘故,迎阳广场的晚间聚集了周边最多的情侣或者伴侣,从老到少都是并肩而行。 遗朱从嘴快说了“我押这位”的话后,还没选好自己押了什么注,和瞿吹水在环广场的辅道上散步时,他拧着眉头不吭声。 瞿老贼当然知道他在秉持一言既出的原则,提前帮他分忧:“把你账号简介上挂上明纾的邮箱。” 生意人就是生意人,明明能拨一进制的算盘珠子,他上手拨了那颗五进制的。 把账号挂上大剌剌的邮箱,明摆着就是“诚邀合作来砸我”,倘若再进了明纾的账本,那遗朱就跟被拴住的小.狗似的。 遗朱这回不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了,张嘴就想耍赖:“那多不合适,你们别控我推广,我吃饭挑筷子还挑碗。” 提议被他当机立断否掉的瞿吹水也不生气,反而给遗朱又开了一条路:“那不然写我的?” 他这句话很高明,让本来已经奔到悬崖的局面变成了一场玩笑,因为瞿吹水的邮箱检索没人能控制,最多是旁边的助理分类后转给他过目。 遗朱舒展了眉眼,借坡下驴地应声:“那行啊,写你的。” 结果他等了半晌,只有瞿吹水一直默不作声的影子挨在旁边。 瞠目之间,遗朱停下脚步专程侧过身探看此时此刻的瞿吹水:“你来真的啊?” 面前这个藏着颗七窍玲珑心的男人,不是省油的灯,还不是素食动物,更贴切的形容甚至都不是刀俎。 而是给刀俎铸铁的那位匠人——就拿上回阆苑的晚宴来讲,在人前,瞿吹水很少不主动涉足名利场,最多伸手让袖子沾沾水。但是换作在人后,鬼能算计明白他在捣鼓什么。 瞿吹水是个很好的规划者、布局者和决策者,从往遗朱身上砸了一大堆课以后,现在这是要验收成果了。 遗朱的反应在瞿吹水意料之中,因为面前的青年连风筝都不愿意当,给他系上的游丝早晚会被他拽断。 所以瞿吹水更换了话题,但没避开话题,问的依旧是遗朱现在的状况。 他询问道:“听说你在训练营当小老师了?” 一听这话,遗朱心里警铃大作,赶紧继续往前快步走,还不忘锐评:“你现在就像那种过年会抓小孩出来表演节目的亲戚。” 结果瞿吹水下一句又饱含深意:“我问了殷乘,他也说你走的很好。” 甚至都不是“我问了你老师”,而是“我问了你同学”。 老师和同学的概念可不一样,家长或许有理由和班主任搭上话,但和孩子同学搭上话可不常见。 遗朱心想,你最好别像电视剧里玩监视那一.套。 他试探着问道:“你还认识殷乘?” 话都到这了,瞿吹水没有再替遗朱旷课作遮掩的理由,挑明了说:“我认识他爸,回家的时候你没在家,问训练营的老师他也说你也不在,最后是殷乘说的你人在哪。” 当时一听遗朱要调课,没其他熟人的殷乘也要跟着调,到最后遗朱头也不回地就旷课了。 不过现在,遗朱觉得幸好回答的是殷乘。 看见遗朱那个如释重负的神色,瞿吹水话锋陡转:“但殷乘说你调课了。” 他哂笑道:“原来是调广场舞来了。” 见势不妙,遗朱像读档一样往前扒拉话题,想起来刚才瞿吹水问了小老师的事,他站定在路灯底下,眼神坚定又执着,语气还无可奈何:“真没办法,就我宠你了,你想看超绝台步我就表演一下吧。” 话音刚落,也不顾他意下如何,遗朱拽着步子就开始偷.地.雷,他走熟练了步伐也快,愣是将瞿吹水撂了好几大步远。 瞿吹水是真没想到遗朱的表演欲能随时随地爆发,但是当街不能训孩子,他把话说的很温和。 瞿吹水:“别秀了,先回家。” 遗朱哪能让瞿吹水错过他三万八砸出来的天才,还顺带从瞿吹水手里,拎过来了他装上十块钱五根粘玉米的塑料袋,继续偷.地.雷。 见他不听劝,瞿吹水的狠话往前撂的很随意:“再走给你腿锯了。” 遗朱这才停下,迎着路灯的光往后看着他:“那我咋回家?” 瞿吹水漫不经心地瞥他:“我扛着你走。” 骚话一箩筐的人,最多是从箩筐里拣两句出来唬人,真真假假的遗朱可不会相信。 但是这会儿瞿吹水正朝他走过来,腰上红蓝相间的绑带挺合适,也很招笑。 等距离变近的时候,遗朱伸手拨楞了两下绑带剩余的、没被瞿吹水塞起来的尾端。 他肆无忌惮地把实话往外抖落,一点也不考虑瞿吹水作何感想:“真好看这个礼盒装饰带,venus家的仲夏限定,红蓝的颜色,我夸你两句你还真戴上了?” 但是按理来说,瞿吹水身上的东西,别人也不会怀疑是什么装饰品,估计还以为是什么自己没买到的隐藏单品。 撒完欢的遗朱还没忘记察言观色,迅速往回敛:“下一季说不定真出单品了。” 面前的青年乐得戳穿自己的小把戏,话说的也不中听,态度甚至说的上是恶劣。 瞿吹水的表情没什么可探查的,他没有要生气的意思,因为他对摇钱树一向很宽容,到了纵容的地步,才是验收结果的时候。 只是希望姜遗朱这棵摇钱树能枝繁叶茂了。 更何况摇钱树没有诡计,最多是在给自己讨到乐趣后,再明朗地透露心声,此刻的他多半也是这样的想法。 但在回应遗朱这方面,瞿吹水从不落下风:“下一季出单品,我给你买七条一周换着拴。” 一听是烧钱的事情,遗朱像是接了天大的馅饼,但又怕是画的饼,他掏出来手机点开了录音软件,把收音孔递在瞿吹水嘴边。 “你得做保证,到时候你不给我买我就发明纾工作群里。” 出单品的事还没着落,遗朱就已经量算地长长远远,瞿吹水哂笑着轻轻摇头:“怎么还没睡觉就做了个好梦?” 遗朱向来在这方面锲而不舍,盼着瞿吹水好好说一句。 见遗朱那双眨都不眨的眼睛,载的全是宰他一顿的念想,瞿吹水反倒遂了他的意思,照着刚才的意思重复说了一遍。 “下一季venus的单品,出了限定礼盒绑带款式的腰带,我瞿淙给姜遗朱买七条,一星期下来换着拴。” 看着面前的青年转手就摁了终止,随即珍而重之地藏起了手机。 瞿吹水心想。 算了,又不会惯坏他。 6978ae.lol。m.6978ae.lol 第72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72 浮境岛的信号覆盖做的不错,遗朱从踏上电梯轿厢后一直在敲手机屏,信息回的很流利。 暑假刚开始没两天,陆朝野就被安排去r国了,遗朱没具体问,陆朝野跟他说的时候,他只稀里糊涂听见了个什么培训。 陆朝野:【最近怎么样?】 遗朱敲了几个怨气很大的字:【上课上课上课上课上课】 随后又想到时差问题,随口问了一句:【你那边什么时间?】 陆朝野秒回:【四点。】 遗朱:【什么时候回来啊?】 陆朝野回的信息怨气也很大:【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顺着搜索引擎查到了r国的时间,遗朱才发现这小子干脆利落的四点,到底是个什么点。 遗朱:【?你那边现在是凌晨四点】 陆朝野:【嗯,最近任务多】 遗朱:【这么多?中间是一天都不给歇吗?】 陆朝野:【赶进度的话有三四天空闲。】 那赶进度赶到半夜四点也太没人性了。 但是想必正在经历这些的陆朝野,不会乐于自己一直提这件事,遗朱索性说了点能放松的话题。 遗朱:【那你这几天打算怎么过?】 陆朝野那边大概是思忖了半晌才回:【想在普卡大道逛逛。】 遗朱跟哄孩子似的:【好,怎么开心怎么玩吧。】 陆朝野秒回:【那我回去找你。】 这是很稚气又直白的回答,遗朱看到后,觉得像小孩子在艰难抉择自己今天的饭下一口吃什么。 落在瞿吹水眼中,遗朱正因为手机上另一端传来的讯息而心情愉悦,嘴里还哼哼着刚才跳华尔兹时候的土味情歌,脚下还没个正经,在轻轻地翘着脚晃。 等到轿厢抵达26层,见他还没歇下来的意思,瞿吹水冷声道。 “身上痒就去洗澡。” 不知道他抽什么风的遗朱:? — 等第二天七点的时候,遗朱就被瞿吹水敲门叫醒了,还被勒令收拾整齐准备出门。 上回去看追芙的拍摄流程,瞿老贼估计是打算给他安排个专门的摄影师,但看他没那个意向估计又放弃了。 但这回不一样,这回瞿吹水拎着他去参加的局,是明纾某个股东攒的娱乐赛,明纾的几个博主都受到了邀请。 威城的赌.马比赛合法化,离滨州又近,瞿吹水乐得卖这个人情,去参加开赛。 中途下服务区休息的时候,遗朱跑去买了点鸭货吃,贵的要命但抵不住他嘴馋,最后还是陈稳付的钱。 等回到便利店旁边的休息区时,遗朱端着已经被自己解决了一小半的鸭货,往瞿吹水跟前推:“你先吃你先吃。” 他纯粹就是客套一下,没成想瞿吹水真的拣了个一次性手套戴上了,随便挑了块鸭脖吃。 看着他的斯文吃相,遗朱又垂眸看了盒子里剩的几个鸭翅,说道:“瞿老板你真宠我啊。” 瞿吹水趁着喝水的间隙,问遗朱:“怎么了?” 遗朱一脸不好意思:“你居然给我留鸭翅,自己吃鸭脖子。” 瞿吹水笑着敷衍道:“飞得远远的别烦我。” 一听这话,遗朱像得令一样,扭头奔着其他桌去了。 没想到这回明纾受邀请的博主里,还有追芙。 从上回瞿吹水把追芙的名片拿走后,遗朱没加上她的联系方式,也没机会跟她解释,这回碰上了,多少要和追芙说明白。 等他交代清楚时,追芙偷偷地说:“他管你这么严?可是姐有对象啊,纯粹是觉得只有你配得上当我作品的男嘉宾。” 遗朱受宠若惊地说:“真的吗我有这么俊?” 结果下一秒,遗朱就看见旁边来了个迎阳广场的熟人。 何银笙拎着买来的水,“哐当”一声撂在了两人中间。 遗朱抬眸看着她那张冷艳的脸,一时间屏息凝神觉得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错。 对面的追芙也顾不上遗朱了,伸手勾了勾何银笙的手指,才转过脸说道:“不好意思,这位是我对象。” 一早就认出来何银笙的遗朱:…… 刚看清华尔兹小给的何银笙:…… — 威城的赌.马比赛由来已久,周边很多富豪富翁都想分一杯羹,拍卖商业用地用来建造比赛场地的大有人在。 跑马地的观赏只有十几分钟,随后遗朱就跟着瞿吹水站在观礼台上。 因为只是开场赛,线上线下的投.注方式要求没那么细的规矩,直接就有现场的工作人员来询问是否有人参加。 瞿吹水也真就像只是领着人来撑场的样子。 遗朱只会听开场哨,连规则都没摸清,张嘴问的就是预测未来的问题:“谁会赢啊?” 旁边的瞿吹水不假思索:“二号。” 这语气笃定地像提前查阅了结果,遗朱追问:“为什么?” 瞿吹水轻哂了一声:“因为他在为我卖命。” 赌.马的风险,几乎全部押在了赛马者的身上,没人能预料下一秒的马蹄,会不会踩上自己的脖子。 那可真是天将降大任。 心里的吐槽被遗朱翻来覆去地嚼,他最后还是选了句更婉转的来说:“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瞿吹水应的毫无波澜:“不会。” 遗朱还以为他良心未泯。 结果瞿吹水的下一句回答,就是纯正资本家味儿:“我买的更贵而已,这不是理所当然?” 跑马场上的二号骤然发力,疾驰之下势如破竹,已然是有一举夺魁的决心。 遗朱瞠目间,满心都是钱难挣史难吃。 他朝着瞿吹水递手,毫不犹豫地讲条件:“那像我这么牛的,岂不是找你要少了?” “再多给点吧,反正我以后也是你作品里的竞品。” 瞿吹水总觉得他一如既往的幽默,笑道:“想什么呢?你是最便宜的那个。” 被无情拆台的八百块博主梗着脖子,继续跟瞿吹水谈条件:“要是等我摇.钱多了,你让我分出去个子公司呗,你看上了就再并回去。” 瞿吹水哄孩子似的:“行啊。” 遗朱:“真行啊?我欠债你还钱。” 瞿吹水被他的幼稚问题逗乐了:“怎么不行,到时候债主把你抓起来,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 “你保我一下呗。”遗朱真的在合计这一天,死乞白赖地跟瞿吹水讨免死金牌,选了个新颖的问法,“我和子公司,保大还是保小?” 遗朱问完,自己先没绷住笑出了声,瞿吹水和他勾十一样的笑点莫名对上,跟着回答: “我?我保小。” ……真是个好薄幸的人啊。 遗朱盯着瞿吹水微翘的嘴角静默了半晌,语出惊人。 ——“还是保我吧,我又不能生。” 6978ae.lol。m.6978ae.lol 第73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73 威城的马场开赛,是瞿吹水做的顺水人情,通过2号赛马手的胜利赢来的彩头,也被他随手还给了赛马场老板。 瞿吹水说二号会赢的时候,声音波及到的范围并不大,但毫无疑问的是,瞿吹水在变相告诉这位股东,他完全有控场自己涉足领域的能力。 他选中谁,谁就是赢家。 遗朱只是捞到了两个迎宾时候被发的公仔钥匙扣还有几张咖啡券,公仔他无处可挂,索性别在了裤耳朵上,咖啡券被他折纸玩了。 一旁的瞿吹水平静地目睹了全程,这类闲来无事的小动静还惊扰不了他。 直到遗朱又提起了自己的顾虑。 他陈述的很认真,没有拐弯抹角:“你这么会玩巴掌和甜枣的游戏,下次巴掌扇到我脸上前,让我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因为遗朱知道,能被瞿吹水甩巴掌前伸手警告的,大概率还是有喘息空间的。 他这个人本质不坏的前提,是你不往他所属的利益领地越界。他这个人态度好转的前提,是你能够暂时性地满足他某些获得感。 但是遗朱从一开始就越界了,虽然不多。 因为据他观察,瞿吹水不聘请管家,也不请长期的住家阿姨,连助理团的人都几乎不会出现在他除了工作的生活领域。 他是个独行的、对隐私事项很敏感的人。 瞿吹水没有因为遗朱的话而不悦,正相反,他觉得遗朱某些时候聪明的讨喜,况且身上还携着无穷无尽的乐子。 所以他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说话间的语调都裹挟着戏谑:“怎么会?你是我给自己准备的甜枣。” 毕竟稳赚不赔。 这话说的,落在遗朱耳朵里,就好像他在瞿吹水眼里是什么不可或缺的生活必备。 瞿吹水甚至都没和擦肩而过的赛马场主道别,反倒微微侧过身和遗朱说:“我又不会甩自己巴掌。” 遗朱的目光流转在他脸上,一点破绽也瞧不出来,面前的男人神色如常,说什么话都随心所欲,连高深莫测的遮掩都没有。 他可能每一次都是在吐露真心,但他的真心暧昧不明又变化多端。 遗朱心想。 我遇到了虚情假意的高手。 — 瞿吹水只在浮境岛这一个家,就创造了不少劳动岗位,但是他倾向于无关痛痒、只触及外部环境的工作人员来家中。 比如他家里隔三差五地都会来的花艺师傅,比如维持露台游泳池的工作人员。 关键是瞿吹水白天并不在家,遗朱像个开门机器人似的,起初他秉着不能给陌生人开门的原则,渐渐的也被三番五次上门的各类师傅整迷瞪了。 终于,能请的动瞿吹水开门的,是位重磅客人。 林冽。 从上次他来瞿吹水家里已经过了半个月,遗朱也没再和瞿吹水起过什么争执,现在突然拜访,很难不怀疑是瞿吹水又拱了什么事。 此刻,被遗朱打成罪魁祸首的瞿吹水正站在门前,抱臂倚着门框问林冽:“大少爷登门有何贵干啊?” 从书房里出来的遗朱恰好听到这一句,瞿吹水吊儿郎当的语气听不出来心绪,他就直接问:“你让他来的?” 没成想话是林冽接的:“他让我来浮境岛演八点档给他看。” 虽然听起来很神金,但确实是能从瞿吹水嘴里说出来的话。 此时瞿吹水的眼神锐得像刚磨好的刀刃,冷笑着直冲林冽说:“我没说让你早上来。” 林冽练得一手绝佳的忽视技术,半个眼神都不屑于落在瞿吹水身上,他先把手里拎的纸袋递给遗朱,说道:“上回让朋友帮忙邮寄的巧克力,在路上化掉了,我又亲自去带了一份。” 纸袋里的礼盒遗朱很熟,赫然就是他朝林冽要的西索巧克力,还是红色包装那一款。 但是遗朱毕竟朝他撂过狠话,不想上手掴自己的脸,他一时间脊梁骨硬.了起来,只是眼神瞧着林冽,不愿意接下他给的东西。 要是放平时,这盒巧克力包装已经烂了。 见遗朱迟迟未动,林冽无奈地叹声:“走吧。” 旁边的瞿吹水先沉不住气了:“走什么走?他今天一天课。” 看来确实不是瞿吹水拱的事儿。 但林冽仿若未闻,从始至终没分神给瞿吹水,他不见面前穿着天蓝家居服的遗朱有所动摇,旋即轻声翻起了之前的旧账:“遗朱,你还欠我一个耳洞。” 不止是一个耳洞,还有fancyred的耳钉。 考虑到这里,遗朱眼神里的动摇是不作假的,他可以跟巧克力过不去,但是不能跟一克拉几千万的红钻过不去。 林冽明摆着话里有话,瞿吹水听出来是这对竹马之间的秘密,但此刻连看乐子都意兴阑珊。 特别是下一刻,遗朱放下了手中装着巧克力的纸袋,默认了远渡重洋而来的这份礼物,而后回房间换衣服。 这时的林冽已经一改温文的劝说模样,撩起眼皮的时候掺杂着所向披靡的味道,他漫不经心地陈述着: “瞿老板,今天没有八点档了。” “他最早九点回来。” 瞿吹水哂笑一声,对着林冽的嚣张气焰不落下风,他说道:“你也说了他会回来。” 这云淡风轻的口吻给林冽造成不了重创,他最擅长当着人的面磨好刀子再扔:“瞿老板,你回来这么久,该认识的人也都认识了,该打的算盘也都拨的一个子不剩。” “杜晴峰攒局让他闺女滑的那一场,可是点着要你当驸马爷,你推了就算了……” 林冽说到此处,语气已然结了层霜,顾不上平时敞在人前的温恭直谅,他警告一样的话依旧没停下。 瞿吹水想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却发现在林冽声音的笼罩下,他无法游刃有余。 回身看着林冽,瞿吹水这才发现,他从始至终一步都没踏进来。 这时的林冽,哪里还像刚才那个和遗朱轻声细语讲话的哥哥,他连个大学生的模样都褪的干净,像只字字诛心的狐狸。 ——“但姜家的孩子,你应该把心放在婧泽身上。” ——“至于姜遗朱手里的股份,还有姜遗朱。” ——“都是他自己的。” 6978ae.lol。m.6978ae.lol 第74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74 等遗朱坐上林冽的车时,才反应过来他把车驶入了浮境岛。 回想起当初自己来浮境岛被保安阻拦的遭遇,遗朱思忖了半晌也没明白过来,最终还是忍不住询问出声。 “你怎么进来的?” “塞了点钱。”林冽漫不经心地应声。 果然是钞能力,遗朱看门口那个保安大哥如此正直无私,居然做出这种令人痛心疾首的事——不知道得塞多少才给通行。 “你塞了多少?”遗朱追着问了一句。 驾驶座上的林冽在戴安全带的时候掀起眼帘,和此刻坐在后座、正望向车载化妆镜的遗朱撞上眼神。 “在b区买了套精装的平层。” “回头你去把指纹录上,被瞿吹水撵出来好歹有个地方可以住。” 这人说自己买了套房像跟买了枝花一样不痛不痒,给遗朱听得齿关泛酸。 遗朱嘴硬:“他撵我干什么?我们俩互利互惠,他总不能说变卦就变卦。” 关于遗朱签到了明纾传媒的事,林冽早就一清二楚,但是他并不相信遗朱是认了瞿吹水当妹夫,才特意予以信任的。 遗朱做事很没定数,根本无法推敲他的理由。 但也只在这种情况下,林冽才不会去揣度他的想法,而是直来直去地询问:“遗朱,你真的只是因为没地方去,才会去找瞿吹水吗?” 遗朱没撒谎,但也不解释,回答的相当直截了当。 “不是。”是必须去。 林冽见好就收,剪短了这个话题的根蒂,他深谙遗朱的反叛心理,开始往瞿吹水身上牵扯:“他说你今天肯定回去,不然你今天不回去试试?” 面对把问题摆到他跟前的林冽,遗朱选择保持缄默,并且装死到了百瑞商超旁。 大概也是受徐婧泽的安利,林冽带他去的饰品店,就是遗朱上次去的那家。 上午的时间人不算多,遗朱刚进门,站在里侧饰品柜旁的姐姐先逮见了他,招呼的声音盈满了整间店。 ——“我记得你,帅哥,要带对象让他打两个耳洞是吧?” 顾忌着身旁跟了个林冽,遗朱轻摇着头摆手。 等他走到跟前时,店员姐姐还降下声调特意和他说:“我们店甚至因为你的那句话出了份套餐。” 林冽的视线落在遗朱的耳廓上,正在估量打在哪个位置恢复比较快。 在这之间,他还不忘询问遗朱又在这里留了什么痕迹:“请问他说的什么?” 店员姐姐掩嘴笑了一声,把遗朱晃手推拒的动作自动归类为羞怯,顺嘴将话抖了个底儿掉:“小帅哥说下回带对象来,耳洞他穿一个对象穿俩,加倍爱他。” 这肉麻矫情的话倒像是遗朱的风格,林冽侧过脸果然看见了小黑板上写的活动——“情侣穿三个耳洞打九折”。 自己说过的话作不了假,遗朱索性转移了话题,问林冽有什么穿孔要求:“我打哪里?” “只打一个,打在左耳耳垂上。”望着被自己视线描摹许多次的地方,林冽的要求提的很不客气。 耳垂几乎是穿孔后恢复最快的地方,他不能高估遗朱等待红钻耳钉的耐心。 店员姐姐的动作很利落,等流程一结束,遗朱连平时连吃带拿的毛病都改了,盼着这回能和林冽划清。 “走吧。”遗朱说道。 结果林冽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上前比划着和遗朱耳朵上镜像过来的位置,一个是右耳耳垂,一个是左耳耳骨,示意的很明确。 他也要穿耳洞。 店员姐姐嗑到的很突然,目光游弋在两人之间,说道:“你们……能三孔九折吗?” 你们是情侣吗? 面前的两人几乎是同时回答了这个问题。 穷光蛋遗朱:“不能。” 付钱的林冽:“可以。” 店员姐姐乐呵呵地等着他俩抉择,最后遗朱败下阵来,没再多添一句。 某个人噙着笑,还是在结账的时候遂了九折的愿望。 — 等一切落定,林冽明显没准备放跑遗朱,等他坐上驾驶座,预备载着遗朱去找楚桢一行人时,还冠冕堂皇地装作顺口问了一句。 林冽:“中午想吃什么?” 坐在后座的遗朱跟人质似的,早就察觉到他另有安排,脸一撇就说:“不饿。” 林冽也不恼,帮他调好了空调温度后继续问:“你下学期还住在宿舍吗?” 遗朱:“没有。” 林冽:“那你住哪里?” 遗朱:“别问。” 林冽:“那我有事想和你说?” 遗朱垮起表情:“信息。” 林冽笑了一声:“为什么不可以打电话?” 这下轮到遗朱装起来了:“不接。” 前排的林冽,把从归琦提前取好的礼盒抛给他,捎带着附了一句:“之前刷的姜叔叔的卡。” 怕遗朱不要,林冽才这么说,毕竟刚才为了和他撇清干系,小财迷连九折都想直接祭天。 遗朱瞬间抓住了“卡”的重点,语调终于有了起伏:“还我!” 林冽没忍住笑着逗他:“跟我多说几个字。” 遗朱摊着手掌往前递,逐字逐句说的认真严肃:“把卡还给我。” 这话对林冽构不成威胁,甚至可以说只要他攥着遗朱的卡,就还能拴住遗朱的眼神,他朝着遗朱侧过头,说了一句:“没带身上,下次见面再说。” 下次见面再说? 你凭什么能讨到这种好事。 遗朱闻声,神色立时从面无表情改了个翻天覆地,他少有这么凌厉的时刻,连平时微翘的眉梢都堆上了鄙夷和奚落。 他不受羁束惯了,刚才明显是绷着情绪没有发作,这会儿才是情绪外泄的时刻。 回溯到练舞室那天的情形,遗朱干脆撕破脸皮再重复一次:“我说了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没成想向来衡量颇多的林冽,耍起了小孩子上学忘带作业的手段:“抱歉,我记性不太好。” 遗朱咄咄逼人:“你这回总该记住了吧?” 见没奏效,林冽的方式扭转的很快,他挑眉道:“你还漏了一个字。” 遗朱:“什么?” 林冽替他补上:“哥。” 这个字是划清界限的最好界碑,从遗朱的脚底砍了一道天堑,曾经往林冽身上坚不可摧的甲胄上淹进了无孔不入的水。 现在又被他主动提及。 这就是林冽,愈合后卷土重来的林冽。 他换了一种方式,来势汹汹又主动让步,让撂下狠话的遗朱都有些无地自容,甚至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 犹疑之间,遗朱扣着腿面上的钉珠,问道:“你这是要和我各退一步?哥。” 但林冽递的台阶,可没有那么好下,他给的台阶上没准弥布着成丛成簇、缠人脚踝的藤蔓。 林冽轻笑出声后启动了车,这不足五米的轿厢,除了遗朱的呼吸声,只剩下他满载无奈的声音。 “你叫再多声也没用。” “我没法不喜欢你。” 6978ae.lol。m.6978ae.lol 第75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75 等遗朱回到浮境岛的时候,会客厅上的实木吊钟已经跑到了十点多。 七月的天燠热又燥,他今天和楚桢又在影城跑着玩了半下午,晚上还去主题公园买了一堆周边玩偶。 等林冽把他送回来的时候,遗朱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纸袋,像个挂东西的人形衣架。 本来以为外屋走廊都灭了灯,结果等推开门后,才发现会客厅里影影绰绰坐了个人。 瞿吹水坐在沙发上挑了档综艺看,旁边路过的遗朱一瞥见他这个架势,放缓的脚步恨不得变成踢正步。 走廊的灯也偏爱他,原本席地的光影拢着遗朱的影子向墙上扑,他还没走到会客厅前,瞿吹水就已经捉见了他的影子。 不准备打扰瞿吹水看电视,遗朱拎着东西就想开溜,还是瞿吹水先叫住了他。 瞿吹水:“玩够了?” ?怎么跟查晚归的宿管阿姨似的。 遗朱见势,拎着大包小包往会客厅去,把手里的东西全铺在沙发上,才应声:“哪的话?” 哪会玩够。 电视上放的是桂圆台新推的男团选秀节目,放映的恰好是最新的一期公演,又恰好是某一组跳c位的成员正在聊梦想。 背景音的风格全是燃情热血,每个字都像遗朱能说出来的话。 瞿吹水意味不明地评了一句:“可惜出道位一早就卡死了。” 遗朱钝感力一向可以的,他自顾自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张口就是:“我觉得a班这个路劲昀可以的,真有实力。” 他话音甫落,瞿吹水立刻就衔续上:“你真要去当练习生吗?还是要走选秀出道?” h国练习生这条路不好走,大多练习生都是从年岁很小的时候就进了公司,虽然前后辈文化很严重,但年龄大点的人去当爱豆多少会遭遇年龄羞.辱,更有甚者会被嘲成老回锅肉。 选秀的牛鬼蛇神也多的离谱,搬弄是非的剪辑和排外事件屡见不鲜。 遗朱也考虑过这件事情,但是他的主线任务是千万粉丝,没有写一定要到出道的地步,所以他自动忽略了后续的事情。 反倒是瞿吹水,开始替他往后推演。 “不说这个。”遗朱轻轻避开了问题,提起了今天在影城时候收到的邀请,“下午的时候我收到了gain在南半球的春季秀场邀请,刚好在两星期后的时装周,落款是c国的总部。” 南半球正处凛冬,gain的诞生地也在南半球,这次的时装秀是预告春季新品。 一般情况下,品牌都是提前一个月开始筹备邀请嘉宾,开展三四周前开始派发vic的邀请函。 “你的身份是vic还是kol?”瞿吹水问道。 vic,就是纯正的受邀消费者。 kol,就是具有影响力的关键意见领袖。 如果wave以kol的身份登上gain的秀场,那商业价值就添了一条奢侈品品牌认可。 gain几乎从不邀请华国非演艺界的知名人物,它们瞄准的是更有市场影响力的角色。 遗朱的纸质邀请函还没邮到,他掏出手机来复述邀请函的重点段落:“……诚挚邀请您成为本季‘Δi?νuσo?(狄俄尼索斯)’主题秀场的闭场嘉宾,与我们的闭场模特共同完成盛宴的演绎。” 狄俄尼索斯,酒神,希腊神话中出了名的美男子,重点标志是常春藤、葡萄和酒神杖。 念完后,遗朱甚至还装成品不出味儿的模样,询问瞿吹水:“什么意思啊?共同演绎?你邀请函上有这句吗?” 瞿吹水这才转过脸,眼神正巧撞上遗朱多了颗枪穿耳钉的左耳垂,应声道:“没有。” 共同演绎这两句的意思挺明确,就是闭场模特会和特定座位的遗朱存在互动,诸如持花、接丝巾或者撂钱币等,这些都可能成为演绎的部分之一。 这些单靠遗朱自己来,多半是受人摆布,但放上个在c国混迹的瞿吹水,他们多半不会耍手段。 gain的秀场自然最好穿gain的衣服,品牌的成衣线和高定线不同,gain还没有专门做男装高定的传统,遗朱那件衬衫又不太适合主题,所以遗朱要么穿成衣线,要么穿女装的改版高定。 遗朱作为嘉宾,在品牌没有提前准备礼服的情况下,是要靠人脉来准备的。 他看着瞿吹水暗示道:“今年的上新我一件都没消费,没衣服穿公司是不是得管?” 这机会来之不易,瞿吹水在正事上的安排还算靠谱:“定制需要等太久,明纾可以调动的衣服里你先选。” 七位数的高定一款只有一件,很多情况下,明星抢着租来走红毯的衣服,都是富婆挑剩下的,他懒得觍着脸去借。 所以遗朱扭头看上了一套gain在十年前的成衣,现在可以称得上是vintage——逼近中性主义的设计,满饰的廓形风衣里是背心和松阔的长裤。 vintage不好找,现在还有个办法,那就是去找潮男林冽。 把调出来图片让瞿吹水看时,遗朱还感叹了一句:“今天刚让我哥帮我付了钱,再因为这套衣服去找他不好吧。” 瞿吹水瞥了图片一眼,面不改色地扯谎:“这套我有,在c国的衣柜里,到时候提前两个星期过去找改衣师傅给你改。” 真新鲜,这还是瞿吹水头一回这么当人,遗朱心想。 所以他随口奉承了瞿吹水两句:“老板你人真好啊,这意思是要陪我一起去?” 结果瞿吹水翻脸也很来劲,不中听的话下一刻就来:“配饰你自己想办法。” 遗朱扒拉了只身边的公仔扔在他身上:“没有物质的感情就像一盘散沙。” 粉红色的卡比栽在了身边,瞿吹水倚在沙发靠上拿起来揉着玩,故意曲解遗朱的意思,笑着把他们两人的位置互换。 “那还不好办?你送我块今年翡翠公盘上的标王,你带石头我带水。” “咱俩能搅成混凝土。” 真是多不要脸的人都有。 突然想到了林冽和瞿吹水同时出现了两回,灵光乍现间,遗朱想到了什么歪门邪道。 他望着瞿吹水怂恿道:“林冽手里有我的卡,你去帮我要回来,到时候咱俩混凝土。” 本来只是遗朱得寸进尺的鼓动,结果下一刻,瞿吹水凝神看着他,启唇说道。 “好。” 6978ae.lol。m.6978ae.lol 第76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76 遗朱的撺掇很没水准,他想要什么东西都不会藏着掖着,尤其在瞿吹水面前。 他没玩什么小弯小绕,大剌剌地要借瞿吹水当刀,让瞿吹水去找林冽把黑卡要回来。 本来他以为瞿吹水多半要反唇相讥,没想到这老贼又一反常态地应下了。 没准又想嗑西皮。 瞿吹水自然是有所考量,毕竟只要林冽攥着卡一天,他的代表作预备役就要为这件事分神一天。 而且一旦回想起林冽那天不愿意进门的假模假式,他都犯恶心。 不过这件事他没转手给助理团,他决定亲自处理。 和上回饭局在吸烟区的偶遇不同,这回瞿吹水是撵着林冽去的,等他找着林冽时,这伪善怪物正坐在某个香槟俱乐部谈开幕仪式。 顾不上那些繁缛的程序,等和林冽谈话的人一离开,瞿吹水单刀直入地对着林冽说:“卡给我。” 林冽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高手,皱眉说道:“瞿老板,我不欠你什么东西吧?” 瞿吹水眼神向来锐利,他一早就看见了林冽耳朵上新添了两个耳洞——左耳耳骨,右耳耳垂。 真是个引人走上歧途的坏东西,还是只不可捉摸的狡猾狐狸。 他这句话算是给瞿吹水铺了条冰路,还没踏上去脚底都开始犯滑了。 “你应该说‘把姜遗朱的卡还给他’,”林冽笑得讥诮,又添了一句,“怎么就成了卡给你了?” 瞿吹水没空跟他玩文字游戏,挑眉说道:“你和姜遗朱什么关系?卡都要攥着烦不烦人。” 林冽跟只铁桶似的,回答的天衣无缝:“我是他哥。” 面前的男人稳得要命,脸上一点裂痕也瞧不出来,这像是演练了无数次的说辞脱口即出。 面对没什么合作价值的人,瞿吹水一向耐心流逝地很快,索性把话挑明了说,话里话外的锋芒都直逼眼前的林冽: “你再他吗装?” “你爱死他了吧?这下不装也能死了。” 闻声后的林冽不置可否,只是用上目线瞥了瞿吹水一眼,大发善心似的提了一嘴:“别离他太近,瞿老板,别怪我没提醒你。” 瞿吹水明显不领情:“我没做过亏钱生意。” 更何况有了棵初见成效的摇钱树。 他受影响的痕迹太明显,林冽察觉后觉得有趣,接续着往下说:“你跟姜遗朱玩,他可不止是亏钱生意,是赔本买卖。” 什么亏钱赔本,净说晦气话。 瞿吹水现在连和林冽共处一室都觉得败兴,他哂笑着说:“我栽了棵漂亮的摇钱树,可不是和他做朋友的。” 林冽甚至多了点难得的悲悯情绪,现在的瞿吹水和以往的他截然不同又分外相似,因为遗朱当初涉足他生活的时候,他也觉得遗朱无足轻重。 但现在无论如何,他都甩不掉遗朱发的那张请你入土的表情包。 他真栽了。 面前目无下尘、自视甚高的瞿吹水,最好一辈子当个不开窍的圣人蛋。 想起好不容易滚出几千里的陆朝野,林冽的眼神都不妙起来:“等着吧,还有只更烦人的狗在后头。” 这话瞿吹水通透,冷笑着反过来问林冽:“你说陆朝野?你情敌跟我有屁关系?” 话都点明了还没反应,瞿吹水真的也是个反叛心很重的人。 别人越说什么他越不相信什么。 思量至此,林冽的唇角几乎要漾出些愉悦心思,向瞿吹水给出了最后的、不明不白的忠告。 “想知道的话就离近点。” “但是千万不要告白。” — 遗朱和瞿吹水利益牵扯太重,而且和林冽又隔着不方便明说的尴尬情况,所以才会借着瞿吹水的手来朝林冽索回黑卡。 他坐在厨房的餐桌旁听了半天房门的动静,就候着瞿吹水能攒劲带回来好消息。 结果等瞿吹水进门第一话,就把他那点希冀的火苗当蜡烛吹了。 “没要回来,神经兮兮的你这个哥。” 瞿吹水迈进门,先看见的就是专程等他回来的遗朱,垂眸换鞋的时候都噙着笑。 遗朱心想,真没用。 别的他一句也不问,扭头回客厅找电视剧鉴赏去了。 把东西都放置到衣帽柜后,瞿吹水没直接回房间,中途改道到了遗朱跟前,还顺势坐在了他旁边点了支烟,复述一样地说了从遇到遗朱后的见闻。 “但是你不觉得特别精彩吗?姜遗朱。” “他们都喜欢你。” 不知道他又在脑补什么,遗朱惊诧地问:“你又开始看恩劈文了?” 瞿吹水皱眉,只顾着抽闷烟。 不想吸二手烟的遗朱挪到了更远的沙发,瞥见烟雾往上横逸斜飞,他干脆坐在了地上,张嘴就塞砒霜:“你怎么每天都抽烟?容易牙黄还命短。” 瞿吹水瞥他一眼:“我25都活长了,马上26了就多抽两根。” 林冽还怪有本事的,给瞿老贼气得不轻,遗朱心想。 他见势不妙,敷衍地扯了别的话题:“人家抽烟的心情有两种,一种是愁的时候抽,一种是开心的时候抽,你是那种?” 瞿吹水不是瞎子,旁边的青年正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看得却明白,昧着良心哂笑一声说:“开心的时候。” 想起来祝宁薇很早以前跟自己说的安全词,遗朱心想——抽烟能不能也是瞿吹水开心的充分条件。 他微微侧着脸问道:“你不开心了抽烟也会开心?” 在面前电视荧屏光画变换,色调明明灭灭的时刻,瞿吹水的上眼睑低垂,目光聚焦在遗朱身上。 穿着绸质家居服的青年坐在沙发一侧,连鞋都不穿,屁股底下什么也没垫,直接坐在了白色金纹的瓷砖上。 他这回没把烟灰掸到遗朱身上,还把居家拖鞋退下了一只,往遗朱跟前踢。 瞿吹水拧着眉心说:“跟个毛孩子似的,坐地上也不嫌凉。” 他几乎没有这样不接话的时候。 从遗朱和瞿吹水碰上,即便不是正儿八经的回答,瞿吹水都得反过来剑一把。 遗朱探过上半身,眼睛里载满了幸灾乐祸:“他惹你不高兴了啊?” 下一刻,瞿吹水抽烟的动作滞住,那朝他靠过来的青年释然一笑,重新倚回身后的沙发上,连语调都漫不经心。 他说:“那我以后也帮你揣两支。” 听闻这话的瞿吹水手一抖,脑海里荡着触崖的浪潮,不知为何回声全都是林冽说的“但是千万不要告白”。 跌落的烟灰烫到了他的手背。 6978ae.lol。m.6978ae.lol 第77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77 瞿吹水的二十六岁生日宴会在湾区酒店,水上派对不是他的本意,连他都是应邀的宾客。 他在滨州只有瞿嘉木一个亲人,瞿嘉木觉得应该歌舞升平,他虽然不喜欢过生日,却终究也没有拂姐姐的面子,依言前往。 毕竟他是个连逢年过节都能攒出名利场的人。 瞿嘉木知道他没什么交心朋友,索性提早了一天给他办生日宴,严格而说,今天他依旧是二十五岁。 滨州的名流或者勋贵,已经基本上没有他认不得的脸,所以作为晚宴中心的瞿吹水一早就屏退了身旁所有人,独自站在露台上望了一会儿,等捱过晚上十一点才驱车离开。 他滴酒未沾,回到浮境岛的家门前时却觉得恍惚。 因为手机上的十二时制时间显示,现在已经逼近十二点。 11:54—— 11:56—— 他从今天早上,一句话都没和遗朱说过,一通来电也没有,他不知道那个殊色在颜的青年今天的行程是什么。 是在安稳上课?还是飞得不知所踪?或许这扇门里的遗朱早就已经沉眠。 砂轮擦开一道火焰,瞿吹水手里的打火机在临近午夜的时刻灼烧着,他下定决心,在门外等着捱过零点再进门。 时间跟静水一样,淌得又慢又恼人。 11:58—— 11:59—— 12:00—— “瞿老板?” 身后传来的声音泠然清越,瞿吹水不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遗朱当然记得明天是瞿吹水的生日,他今天出门跟着追芙的工作室出了外景,在花桥流水柳浪闻莺的地方还拍了视频。 实际上,遗朱也在躲着瞿吹水,他不觉得自己适合涉入瞿吹水的交际圈,也幸好瞿吹水没有邀请他的意思。 等零点流逝后,瞿吹水打开房门的时候,站在玄关回首凝视着几步远的青年,他把话说的很简短。 “晚安。” 遗朱没说生日快乐,但他手里拎了个半大不小的翻糖蛋糕,是下午回程时提前订好的,被他放在了追芙车上的小型冰箱里。 见他不提,遗朱也不能浪费了自己花出去的两百多块钱,这毕竟是他第一个月工资的四分之一。 “抱歉啊,你生日已经过了。” 遗朱走向玄关,眼睫只低垂了一瞬,那熠熠的眸光又撷到了瞿吹水的注意。 他太漂亮了,进门后自动开启的踏步灯从下往上映,显得他半隐在光里,连躺在湾区水里的银轮都要合计着送他几颗星星。 遗朱说的话很没分寸。 ——“我的生日还没有过,但替你吹灭了二十六根蜡烛。” ——“你又比我大了一岁。” 瞿吹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关上门、如何走进书房,又如何坐立难安了半晌,他连视线都绕着窗台上的玛格丽特走。 等看见遗朱屋里还有没关上的光影时,他最终还是敲响了遗朱的房门。 “姜遗朱,我们聊聊。” 半夜的浮境岛,比起别的地方灯火仍然算得上稠盛,歇下来的势头不大。 引着遗朱站在了空中花园的露台上,瞿吹水说出了他考量了很久的结果。 “你回姜家去。” 刚玩过瘾的遗朱被这句话劈头盖脸地砸了一下,他多少有些愕然,因为面前这个男人,昨天还在给他做未来推演。 遗朱拒绝地直截了当:“不回。” 瞿吹水侧眸看向他:“为什么不回去?” 理所当然地把这当做一种试探,遗朱心想,还不是因为你。 遗朱扯了个最切合实际的理由:“老姜头不愿意我混娱乐圈。” 瞿吹水话说的不容反驳:“我帮你劝姜叔叔,无论他怎么衡量,他都会让你回去。” 那老姜头非得假情假意的把他骗回去,再依他那个蹈矩践墨、控制欲又强的性格,怎么着也得限制遗朱的赛博生活,还会影响任务进度。 遗朱硬着头皮说:“就非要继承家业吗?” 瞿吹水明显知道不光是这个理由,重复问了一遍:“我再问你一遍,为什么不回去?” 此时的遗朱想起来当初和徐婧泽说的话,干脆统一口径,破罐破摔地豁出去了。 “老姜头太坚持传宗接代了,当初如果不是他坚持要个孩子,我妈又一时间信了他个老毕登,就根本不会有我。但是担子落到我身上,我不会为他动摇。” “我的国籍不会变动,除非我的伴侣是外国人,我在有生之年不会成家。” “还有就是,我妈是坚定的反代.孕者,上周还看到她在外国媒体上慷慨陈词,虽然我不接受她抛弃我自己离开姜家,但这不妨碍我一直以她为荣。” 为了省事,遗朱把话说的很绝,说的让瞿吹水没有质疑他的理由。 “将来我死了就是一把灰,甚至没有余烬。” 至此,瞿吹水再听不懂就有些可笑了——面前的男孩说自己喜欢男孩。 遗朱不知道瞿吹水突如其来的撵赶是什么用意,但无论如何,野心家不会随意走险棋。 让他回家一定是对瞿吹水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毕竟只要有了遗朱,那么他挑中的未婚妻,就不可能成为继承人。 思量之间锋镝扭转,遗朱面对缄默的瞿吹水,头一次如此胜券在握,他慢慢地陈述道。 “那你呢?瞿老板。” “嫁入豪门的故事不是没有,但真的很难复刻,有钱人都钟爱门当户对。” “连你也是,瞿吹水。” “你想要一个称心的伴侣,所以从一开始认识婧泽,不对,应该说挑中婧泽后,你就准备好让她回到姜家了吧。不论她意愿如何,也不论我怎么想,如果她不愿意,你有的是办法让姜莳柏把她带回去。如果我不松口,你也绝对会出手让姜家放弃我,你没准还会顺水推舟助他们一臂之力。” “而被你选中的婧泽,一定要是戴着继承人头衔的姜婧泽。” 他们之间的利益关系本来就丑陋,但没有如此不加掩饰过。此时遗朱把他们牵连起来的藤蔓都摆到桌面上,让瞿吹水看清这上面愈合不了的血痂。 瞿吹水几乎在叹息:“你真是……突然聪明的让我头疼。” 在他眼中,现在的遗朱没有可借助的来探查信息的工具,他给出的所有结论全凭自己的猜想来串联。 遗朱不顺应这缓和气氛的话,衔续着自己的话往下说:“不过尽管一切都顺着你的意思来,你还是随时准备出手,而且是在我腾位置之后。” “现在你清楚了吧,跟你针锋相对的不会是我,这么一个愿望和请求在你看来都微不足道的人。” “而我,未来也会有情投意合的爱人,不会是徐婧泽。” 瞿吹水又擦燃了打火机,哂笑道:“我以为摇钱树不长情根呢。” 遗朱对于别人可以推辞地毫不犹豫,但是对于瞿吹水,他们利益牵涉太重,遗朱不想从他嘴里听到任何有情感纠扯的话。 无论是成为情人的邀请,还是成为情敌的可能,都必须完全杜绝。 遗朱一字一句地钝锤斧凿似的讲出了这句话:“我当然有喜欢、钟意、没法忘记的人。” 胸膛来了支不可名状又瞧不见箭镞的流矢,瞿吹水擎烟的手莫名颤了一下,他今天一口烟都没抽,任由手里的东西燃烧殆尽。 他在想——姜遗朱喜欢谁。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立时意识到,遗朱说了一屉的话,他只抓住了最后虚无缥缈的尾巴。 “姜遗朱,你说喜欢谁的时候,简直不能再漂亮了,你应该一直这样。” 瞿吹水摁灭了昨天被他誉为愉悦的烟,几乎是硬扯着唇角说道。 “但是说这些干什么?” “我又不会爱上你。” 6978ae.lol。m.6978ae.lol 第78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78 瞿吹水把常住房安置在浮境岛,最有道理的一环,是因为这就是他们家开发的楼盘。 瞿家的势力分布很复杂,主要一脉并不在滨州,估计玩滨州这边的地产也是乘了什么东风。 浮境岛附近的商业开发估计也有瞿家人掺一脚,瞿吹水的姐姐瞿嘉木,就是位谈判桌上风采卓然的企业家。 比如说最近某个奢侈品旗舰店在附近商超的入驻活动,还有开店仪式的筹备,估计都有她的手笔。 实体旗舰店的入驻需要大场面,连带着明星代言人和大使都会受邀,还有很多擎着自拍杆闻声而动的博主和粉丝。 瞿吹水大概是想让遗朱提前适应kol在宴会中的角色,遗朱也在受邀之列,不过他的入场顺序还不够和明星艺人相提并论。 而瞿吹水不同,他可以站在和瞿嘉木毗邻的位置,并且不必对任何人表演和颜悦色。 一旁的博主俱是全副武装,此刻的遗朱戴着口罩站在围栏外,看了半晌后准备离开,开店仪式后还要换宴会地点,他打算现在去坐品牌方准备好的车。 彼时,正和某一线小花交谈甚欢的瞿嘉木,察觉身旁的弟弟心不在焉。 等结束了一轮谈话,她特意侧过脸压低声调问了一句:“你摆什么脸?今天大好的日子别被你搅黄。” 本来就兴致缺缺的瞿吹水,目光的锚点全被拴在围栏外,见状直言道:“我先去宴会。” 瞿嘉木瞪了他一眼:“你说实话干什么去?” 戴白色口罩的青年,身影已经渐隐进层层人海,瞿吹水转身,打算从店后侧的门走,离开前还云里雾里地说了两句。 “去问问我朋友今天穿的哪支香。” “顺便给他当个司机。” — 从粉丝堆里挤出来,简直需要变身摩西使出分海的技能。 只是从商超里的旗舰店到停车场,都花了遗朱十几分钟的时间,幸好夏天的商场冷气够足,他才幸免于汗涔涔的状态。 遗朱刚到停车场,路过一辆车时,那小东西还朝他眨了两下眼,等再仔细观察时,就看见驾驶座上坐着方才被人簇拥的瞿吹水。 从上回瞿吹水说了保证一样的话后,遗朱觉得再好不过了,攻略就是要多元化,真直男他就走铁哥们路线。 所以蹭一下铁哥们的车怎么了? 遗朱可不整客套那一出,屁颠屁颠地就往副驾驶上去,还迅捷地往身上拽安全带。 “走吧,瞿老板。” 瞿吹水没有准备出发,反而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来一件q版的浮雕玻璃瓶,面不改色地伸手揪上了遗朱的前襟。 瞿吹水:“你装优雅好歹把戏做足。” 遗朱:?嫌我没喷香水不够精致了。 “这点小事哪能劳烦你。”遗朱略微撇过脸,及时把无喷头的q香接了过来,打算观摩了是edt还是edp后,再决定怎么喷。 浓香往下穿,淡香往上穿。 结果玻璃瓶上什么都没有,等遗朱持着瓶子,把香氛揉在指腹上时,才嗅出来是那瓶绝版香的分装。 他上法语课不算毫无成效,至少在瞿吹水出差那几天,遗朱私下里查过这瓶绿意玫瑰香氛的名字。 而且这名字是他学会的第一句法语。 遗朱脱口而出:“onnousvoitdansmonrêve.” 想起来瞿吹水在的c国是通行英语,他还显摆似的倚在背靠上,侧过脸询问瞿吹水:“你这个只买瓶子的,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瞿吹水心想,他知道了。 执着某些讳莫如深的心思,他却装得一无所知,面无波澜甚至有些冷淡地问:“不知道。” 旁边的青年可算是有略胜一筹的时刻,笑的时候喜上眉梢,逐字逐句地和他讲:“我们在梦里相见。” “不对。”似乎是嫌不准确,遗朱眉心微拧。 在他凝神思索的时候,瞿吹水几乎要听到自己心湖中的止水要淌成淙淙心事。 遗朱并不知晓他喧天的心跳,笑着又递出了一个翻译版本。 “是——我们,在我的梦里见。” — 今天举行开店仪式的品牌,最新一季的主题是厄洛斯之矢。 所以第二活动现场设置在了靶场,因为有瞿家的利益牵扯,遗朱本以为瞿吹水会去捧场,自顾自地跑去了靶场里专程设置的射箭体验。 他在旁边的专业人士指导下选好了弓箭、挑好了箭筒,连箭羽都要选最鲜亮的颜色。 等一切临近就绪的时候,忽然来了个说风凉话的瞿吹水:“一定要戴护肘,不然弓弹回来手肘能紫一片。” 弓弦很沉,不是谁都可以拉的,但遗朱在以往的世界身经百战,力量或许不够,挽弓的技巧还是烂熟于心的。 遗朱站在原地任由瞿吹水摆置,等护具一上身,他搭弦的手也按耐不住。 “咻——” 不必反复瞄准,他都能射中靶心。 身穿净版短袖衬衫的男生,在塌肩沉肘的时候,还分得出神来向瞿吹水自夸:“你知道吗?我是瞄准的天才。” 未消三秒,后箭穿破了前箭,在靶心演了一出完美的追箭同环。 目睹这一幕的瞿吹水只能屏息,连站在旁边怕遗朱闹出什么事故的教练,现在都在给他鼓掌。 等下一支箭抽出来,在上弓之前,遗朱还特意敲了一下瞿吹水,他笑道。 “发什么愣?朝着你也是例无虚发。” 还没等瞿吹水应声,旁边穿燕尾服的侍者先来唤了瞿吹水一声,遗朱转过身,但大约也听见了是瞿嘉木在找他。 等瞿吹水到了后台的准备室,瞿嘉木审视一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启唇问道:“你什么时候回c国?” 瞿吹水利落地答:“下星期。” “这么早?”瞿嘉木挑眉,“把征窈和应徽都带上,咱爸想他们了。” 一听自家姐姐生的俩泼猴,瞿吹水的太阳穴都隐隐作痛,推拒道:“三个孩子照顾不来。” “谁啊?”瞿嘉木戏谑道。 “什么?” “装?你说的第三个孩子。” “排错了。”瞿吹水不咸不淡地陈述,“按年纪来算,姜遗朱是第一个孩子。” 这话听得瞿嘉木牙缝都泛酸,她啧啧了两声开始情感指导:“你26岁了瞿淙,做事大大方方些,爱人就说爱人。” 瞿吹水如她所料地推拒:“不是爱人。” 他想的是,姜遗朱不是爱人的最佳人选,因为谁也砌不出能困住他的金屋。 但他不知道,方才在靶场的种种全都被瞿嘉木敛入眼中,那位向来目无下尘的瞿淙,眼神甚至都不追着箭矢的轨迹,而是落在弓箭手身上。 瞿嘉木开始翻旧事。 “你记不记得之前读公学的时候,有个架着空弓朝你比划的男孩,你把人家牙都揍断了,最后还是妈妈出面才摆平。” “刚才那位的箭可是差点敲在你脸上了。” 瞿吹水不以为然:“他不会。” 这话说的让瞿嘉木更笃定了,她秒下定论:“哦,单恋。” 被这不着边际的脑回路气笑了,瞿吹水问道:“谁单恋谁?” 瞿嘉木看着他那个死鸭子的臭样子,翻了个白眼:“刚才死活要给人家当司机,人家还没承你的情,你自己都快在爱河里淹死了。” 瞿吹水避开了这个话题:“他有喜欢的人。” 旁边的瞿嘉木陷入了沉默,随后沉痛地叹息:“瞿淙,那你完了。” 瞿吹水:“?” 瞿嘉木掐着手指,像个江湖术士一样帮瞿吹水卜了一卦,最终掩嘴笑得不见眼。 她说道:“等人家一确定关系,你就要成不要钱的男.小.三了。” 6978ae.lol。m.6978ae.lol 第79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79 瞿嘉木叫瞿吹水过来肯定不止是调侃他两句,临到谈话末的时候才交代正事。 见瞿吹水心不在焉,她还顺带踢了他一脚才说:“爸让你去枕霞山还愿,还要带寺院里的线香,他前段时间回来忘带了。” 瞿吹水连蹙眉都微不可察,但没出声询问。 — 等到重回上课轨迹的时候,遗朱坐在书房里百无聊赖,看见最近几天跟在书房扎根似的瞿吹水,他没忍住问道。 “那天是你姐姐?她不在c国吗?” 下一刻瞿吹水说的话,让遗朱良心地震。 他说的漫不经心:“嗯,母亲去世后她就回国了,我前段时间才回来。” 遗朱马上噤声,弥补了一句:“……抱歉。” 坐在桌子旁的瞿吹水抬眸掠了他一眼,第一回没由着遗朱了结对话,继续往下说:“现在老师上课还点你吗?” 这话说的。 老师马上都要养成提问遗朱的好习惯了,尤其是英语老师,知道他六级没过后对他格外照顾,每次上课都得提个两三回。 但方才遗朱多少有点心虚,索性转了更缓和的事情说:“给我取个洋文名吧,老师马上要习惯叫我julian了,我不喜欢。” 不知道瞿吹水想到了什么,唇边翘起了个弧度,捎带着笑了一声。 遗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撕了张草稿纸攥了个纸团往他身上丢:“想好了没小瞿?” “peppa。”瞿吹水应了他的要求,还附带了句解释,“粉红朱小妹。” 遗朱直勾勾地盯着瞿吹水,试图唤醒他的一点良知。 瞿吹水微微掀起眼帘,视线绕过他,一副思索很久的样子:“吹风朱也行,瞿吹风。” 被骂成英国吹风猪还随他姓的遗朱,又扔过去一个纸团。 见聊天气氛渐入佳境,遗朱表面上用的是试探语气,实际是图穷匕见:“明天我要旷课一天去爬山。” 瞿吹水眼波微动:“你去哪座山?” 遗朱不假思索:“枕霞山。” 下一秒,遗朱就后悔自己当人太实诚了。 瞿吹水:“我也去枕霞山。” 距离滨州最近的山是枕霞山,据说最灵的寺庙是栖霞寺,现在又在暑假,自然人迹络绎不绝。 秉着不让老板的话掉地上的原则,遗朱出声:“哦。” 他本意就是这么终结话题,还装模作样地外放了线上课里老师讲课的声音,结果瞿吹水明摆着要忽略。 瞿吹水抓着不放:“没了?” 遗朱有点心虚:“我又不和你一起。” 瞿吹水的话听不出情绪:“你自己去吗?还是和林冽。” 忖度了半晌,遗朱还是决定说实话,毕竟到时候撞脸上也不好:“你别问了,你买了竹马股,对你有点不太好。” 他话音甫落,瞿吹水哪还有听不明白的道理。 陆朝野要回来了。 连脸上那点探寻的意味都卸得干净,瞿吹水立时明白了陆朝野的不同之处。 林冽完成邀请,跟过关斩将似的,他还要走到遗朱跟前来、把话挑破才会得到遗朱的应允,而陆朝野不必。 陆朝野不露面,就能被遗朱主动提起。 ——“还有只更烦人的狗在后头。” 瞿吹水心里戾气横生,连笑的劲儿都没有了,但张不开嘴来拘着遗朱不让他去。 毕竟他也想亲眼看看这只狗有多烦人。 第二天的遗朱出门很早,六点多拎着件防晒衣就出门了。 瞿吹水昨天晚上睡觉门都没关,还是遗朱蹑手蹑脚地帮他合上了门,随后出了浮境岛和陆朝野汇合。 等他溜出门还没两分钟,瞿吹水站在直梯跟前目睹着电子屏上不断下降的楼层,拨了通电话叫上了陈稳。 — 去栖霞寺这件事还是陆朝野提的,他说家里有长辈最近身体不舒服,顺带着去烧根香绑个许愿带。 寺院里焚香缭绕,旁边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遗朱坐在庙院旁的藤廊底下不动,手里还玩着从底下小摊那儿买来的猪八戒钉耙玩具,催着陆朝野自力更生。 陆朝野把位置让给了旁边的人,他知道遗朱二十岁生日快到了,心里算盘打的很好,去之前专程蹲下来问他:“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遗朱悄声和他说:“我的事儿不归这里的神管。” 面前的青年语调很轻松,端的是在此处别无所求的架势,陆朝野站起身来,没有拿遮阳伞的意思,下一秒就被遗朱拽住。 坐在藤廊底下的遗朱,一张脸孔上映着晌午时分的光,瞳孔剔透又澄净。 “你拿着伞去,我坐在这又不会晒死。” 陆朝野回过身来垂下头,还弓腰顺手捧了一把遗朱的脸,说道:“等我一会儿,回来给你买水。” 等陆朝野打着遮阳伞离开,遗朱对着旁边的指示牌心想,有钱有势的人完成了紧要任务,闲着没事果然会再去求个姻缘。 这一幕被藏在中心佛殿门槛后的瞿吹水敛入眼帘,等陆朝野离开的时候,他还顺带让陈稳跟了上去。 寺院里太嘈杂,没过几分钟,陈稳发来的信息上写着。 【老板,他挂了姻缘牌还有姻缘带,写了俩名字。】 瞿吹水冷笑着想,看他那个狗阵仗,也知道他拜佛安的是什么脏心思。 他毫不犹豫地回复了陈稳。 瞿吹水:【找把剪子都给他绞了。】 但冲撞神佛确实不妥,瞿吹水思量后改变了主意,重新下了定夺。 瞿吹水:【别动,把他名字划了。】 6978ae.lol。m.6978ae.lol 第80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80 瞿吹水:【别动,把他名字划了。】 收到指令的陈稳,围着陆朝野转了半天,等人都走了,也没找见他的名字,随后只能拍了张照片汇报。 陈稳:【图片.jpg]老板,没有陆朝野这仨字啊?】 另一端的瞿吹水已然没再把注意力投注在姻缘带上,因为他眼中的狗崽子已经回到了藤廊底下。 此刻的遗朱,手里拿着景区里卖平时三倍价格的饮料,用塑料瓶的瓶盖那一端,指着眼前的陆朝野。 他张嘴就开始翻旧账:“上次喝这个水的时候你朝我撒泼了。” 这回轮到陆朝野丧眉耷眼,他坐在一旁,把拧开的瓶盖又拧回去,用上目线看着遗朱说:“那我的不喝了。” 可算给遗朱逮着逗他的机会了,他立时装地横眉冷目:“你不喝我会朝你生气。” 陆朝野小心翼翼看着他问:“因为浪费钱?” “你跑去买的。”遗朱刚正经了前半句,后边绷不住笑,他喝水的时候眼神落在陆朝野身上,顺嘴骂了他,“浪费小狗。” 知道这是在提期末周时候晚上喝醉的事,陆朝野脸上也不见恼意,只是避开了遗朱的眼神,抿着嘴说:“祝宁薇和严煦托我绑的姻缘,他俩估计到了适婚年龄就领证。” 网页设计课刚开始组队的时候,严煦喜欢祝宁薇这事就没想藏过,遗朱多少也看出来点,但没想到进展这么跳跃。 不过还是陆朝野的进步更让人吃惊,他现在好歹知道交朋友了。 遗朱调侃他:“我以为你给自己求去了。” 陆朝野对这方面的问题没有之前敏锐,不过他挺怕遗朱突然拉他和徐婧泽的郎,只是避重就轻地回应:“我的事也不归这管。” 这话说的有趣,不归这管还要去进香。 遗朱说道:“那你还去求?心不诚给你劈两个。” “要是这雷真给你说准了,”垂着眼睫玩塑料瓶的陆朝野,笑得眼湖都泛起涟漪,还不忘抬眼看着遗朱说,“那我的事得归你管了。” — 雷没给遗朱说准,但雷公电母他们同事大驾光临,到中午的时候风雨大作,淅淅沥沥淋了大地一场。 下午的行程,遗朱本来打算带着陆朝野去随舞玩的,结果因为下雨,随舞临时挪了场地,换到了商超一楼中心的空旷地。 事实证明一把伞遮不住两个大高个,等到了地方,他俩身上多少都浸了些雨。 但这可挡不住遗朱的兴奋劲,他得有一阵没好好跳舞了,专程扒拉到了随舞歌单,扯着陆朝野教他《loosecannon》的killingpart。 陆朝野手部动作倒是能学会,脚上却跟不上趟,索性打算站边缘跟着他玩。 凡是歌单上出现的歌,遗朱没有不会的,但也只是隔个一两首才上。 他不知道的是,今天的瞿吹水香都不烧了,现在正站在商场三楼的环廊边上往下探。 遗朱今天穿的显眼,上衣穿的是挖剪后的白色镂空t,银蓝色的裤子上还拼接了欧根纱和刺绣,头上还戴了根天蓝的发带。 他像个全场乱飞的眼神靶子。 旁边跟狗一样围着他乱转的陆朝野。 是个十成十的箭人。 瞿吹水找了个最佳观赏位,胸膛里卷的全是狂潮,偏偏又来个给他添堵的。 “他头上戴的发带是我买的,你猜能戴几分钟?”林冽冷着一张脸自嘲,还往下分析了局势,“现在去守配饰区或者墨镜店,一定能碰见陆朝野。” 瞿吹水懒得搭理他,一刻也不愿意分神。 结果连五分钟都没有,陆朝野就跑去买了架墨镜回来,往遗朱头上戴。 瞿吹水嘲笑他:“你算挺准。” 林冽的表情全死在脸上:“可不是准吗?连这个随舞都是我掏钱办的。” 楼下的遗朱对楼上的看客没有探索欲,五十分钟的随舞歌单,他跳到三十多分钟觉得没趣,找了个有阶梯的地方抻了张手帕纸坐。 再吃个晚饭估计就要和陆朝野分道扬镳了,他这会儿才问陆朝野的安排。 遗朱:“你放假几天啊?” 根本没假期,硬是熬大夜挤出时间的陆朝野:“四天。” 遗朱继续问:“那你回来几天啊?” 陆朝野应声:“两天。” 想着他说要逛普卡大道,遗朱停下喝水的动作随口问了一句:“另外两天留给普卡大道?” 周围的沸反盈天掩住了遗朱的半截话,陆朝野只听见了“另外两天”。 他眸光微动,不管面前的青年是否能听见,自顾自地认真回答。 “还是你。” — 就是这三个字,没给注意力被随舞逮走的遗朱敛进耳朵。 反而是从楼上坐电梯下来的瞿吹水,好死不死听到了,还顺带看见了陆朝野那个滑标记似的狗样。 他还没这么狼狈地离开过哪个地方,而且他只是这折戏的边缘角色。 瞿吹水现在觉得浑身泛酸。 等他站在书房窗边,朝着遗朱上课时候出神的那盆玛格丽特时,他把曾经青年送的一隙风敞成了一扇风。 手里的烟已经燃了半晌。 他现在矫情地要命,按遗朱对烟的命名法则,把手里的东西称之为“我喜欢不喜欢姜遗朱”,但好像答案呼之欲出。 别无他法,无往不胜的瞿吹水对这支烟进行了重命名——姜遗朱喜欢不喜欢陆朝野。 他的节奏很紊乱,抽一口换一个选项。 他喜欢, 他不喜欢, …… 等彻底烧到烟尾,燃无可燃的时刻,却是他无法面对的参考答案。 几乎是自欺欺人,瞿吹水微颤着眼睫抽了最后一口,反倒被呛得眼眶发红。 他卑劣又侥幸地想。 ——看吧,我就说他不喜欢陆朝野。 ——连你也这么觉得。 然而下一秒。 灌进屋内的风,把窗台上的烟灰都泼在了他身上。 — 遗朱又是将近凌晨才回来,等他准备进屋的时候,发现瞿吹水的门大敞着,逡巡许久才发现书房里有人。 等推开书房的门后,才看见坐在他平时上课座位上抽烟的瞿吹水。 撂了一桌令人心惊的烟蒂,也不怕点了窗帘把家烧了。 任遗朱想破脑袋,他也明白不了这位梦里都没有想要东西的瞿老板碰到什么壁了。 遗朱打量了半晌出声,出于良心劝了一句:“老烟枪吧你?早点戒了。” “姜遗朱。”瞿吹水抬眼看着面前的青年,摊开手掌来,“没有了,给我一根。” “什么?”遗朱在骇然间眉心微拧,“我怎么会有?” 但看着他这萎靡样子,遗朱决定还是日行一善,说道:“我给你拿柜子里的。” 不过瞿吹水不承他的情,反而说了一句:“你没有揣在身上,怎么说话不算数?” 听到这里,遗朱觉得人还是不能惯着,他冷淡地瞥了一眼瞿吹水,转身就想回自己的房间。 瞿吹水没头没尾地问他:“你抱着那瓶香水,晚上有没有做梦?” 他想,或者说——我出门的那几天,你有没有梦到我。 但这问题让遗朱如堕云雾。 他不加思量,也没有斟酌,头都没回地丢下一句。 ——“没有。” 6978ae.lol。m.6978ae.lol 第81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81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昨天淋完雨又出了场热汗的遗朱,眼饧骨软地卧在床上不动,反反复复地掏出手机来看时间。 陆朝野昨天回今天走,他答应了去机场送他,顺带还约了场中午饭。 但在遗朱准备出门的时候,他被瞿吹水逮见脸色不对,拦着门给拽了回来。 于是就有了他躺床上,瞿吹水搬着凳子坐一边的场景。 遗朱眼珠溜溜地转,还特意枕着手臂试探瞿吹水:“瞿老板,我真的就去吃个饭,吃完我就回来。” 一眼就能识破他意图,瞿吹水冷笑着说:“是吗?吃个饭?你这顿饭不光要吃去机场,是不是还要让人家陆家的车把你送回来。” 看瞿吹水防自己逃跑防地牢不可破,遗朱立时收敛了声音背朝着他,等体温计到了时间,才抽出来给他看。 遗朱:“没发烧就别拦着我出门。” 瞿吹水接过来,面不改色地胡扯了个数:“三十七度二。” 看他马上要体温计装回盒子里,遗朱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迅疾地上手抢了过来,晃了两圈才捉见水银柱。 而后他理直气壮地推到瞿吹水跟前:“我没发烧,37度。” 瞿吹水不以为然:“你再搁外边晃两趟马上起烧。” 见留不住他,瞿吹水换了副面孔连锋芒都直指陆朝野:“你敢去给他送行我就去给他送终。” 一切计划全部作罢,遗朱转手跟陆朝野发了信息。 遗朱:【体温37度,有个狗非说我发烧了,不让我出门。】 陆朝野秒回:【我去看你。】 遗朱:【别来,你一来一回肯定耽误时间。】 陆朝野:【那把东西给你送去。】 昨天陆朝野回来的时候,给遗朱带了一行李箱乱七八糟的东西,连带着和上回丝巾配套的饰品都攒了好几套,不过遗朱下车的时候忘记拿了。 他想着反正今天还会再见,结果今天落个这局面。 还没等遗朱继续回复,他的门被从外面打开,瞿吹水把恒温壶端了进来,安置到了遗朱的床头柜上。 他坐在遗朱此时脸正对着的地方,交代道:“我请了个阿姨做饭。” 遗朱心想,我现在住的不就是阿姨的房间吗?我腾地方。 遗朱根本不觉得他能安什么好心,冷声问:“你进别人屋不需要敲门吗?” 这话并不慑人,但是遗朱难得有抓着细枝末节发脾气的时候,瞿吹水由着他闹,转过身迈步出去,重新把门拉上后才开始敲。 他还顺带问了一句:“有人吗?” 迟迟没听见里边的人声,瞿吹水甚至以为遗朱睡着了,他握着门把手往下扳的动作特意放轻许多。 下一刻,遗朱泠然的声音传出来:“不请进。” 然而门已经敞开,刚才还躺在床上、脑门上贴着退烧贴的青年,此时把行李箱敞在地上,所有的衣物都摊铺在床上,蹲在一旁收拾东西。 等瞿吹水站在门前,遗朱只是掠了他一眼,随后一把搂起衣服往行李箱塞,毫无章法可言。 瞿吹水悬着的心彻底跌入谷底,他顾不上什么形象,拦着遗朱扣行李箱的动作,问道:“你搬去哪儿?” “我要离开,别拦着我。”遗朱的语气出奇沉稳,似乎是怕瞿吹水继续阻挠他,他又添了一句,“别逼我给林冽发短信。” 甚至到现在了都不愿意麻烦陆朝野。 这几乎是验证了昨天被自己篡改的答案,瞿吹水面上强装镇静,问道:“那你去时装周怎么办?” 一向喜欢向他过问的遗朱,此刻毫不犹豫:“我自己去。” 瞿吹水气笑了:“你问过我了吗?” “怎么突然像对我寄予厚望一样。”坐在地上的遗朱停下动作,一字一句地问,“你有过吗?”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和隐忍只在一线之间,瞿吹水抿着唇问:“陆朝野有吗?” 遗朱即答:“他不用。” ——“我当然有喜欢、钟意、没法忘记的人。” 瞿吹水甚至觉得自己踩着的不是地板,而是蛛丝,像确认似的,他说的下一句话,虽然声调不高,却已然力竭。 “林冽是你哥,那陆朝野是什么?” 陆朝野是什么,是世界进度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看着面前这个对自己再三阻拦的男人,遗朱第一回这么毫无遮拦地反唇相讥:“关你什么事?” 他想起来追芙给自己联系方式时,瞿吹水的种种表现,立时反应过来这人又在忌惮员工恋爱。 对于遗朱而言,瞿吹水的帮助是和主线任务里的一千万粉丝直接挂钩,他自己也不情愿和他撕破脸皮。 但现在对方明显越界了。 遗朱不会恋爱,也不会选择任何人作为归宿,但是任何人都不能以此为由来给他强加桎梏。 还未等遗朱那张嘴里丢出来更锐的刀子,瞿吹水先泄了气,松开了握着行李箱提手的手,摆的是要主动让步的架势。 遗朱的眸光定在他身上,几乎要瞧出某道并不存在的裂痕。 他的语气不再和往常一样不容置疑,几乎是在朝遗朱抛钩子。 “关于时装周,我会帮你把事情都做好。” “我会带好行李、提前报备好航线以及划分好时间,事无巨细地照顾你。姜遗朱,你只有一件事,你不要分心。” 此时此刻的瞿吹水,连驻扎在脊梁骨里的倨傲都炸得粉碎,把这一纸甲方乙方的合约忘得彻底。面对遗朱无意中罗织下的尘网,他束手无策,所以束手就擒。 “遗朱,无论如何,你得回神。” 6978ae.lol。m.6978ae.lol 第82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82 遗朱本来就不舒坦,这时候懒得和瞿吹水逞口舌,他连辩驳的话都没有,随手推远了行李箱,往床上一躺,顺势把脸埋进枕头。 见青年的愠色稍霁,瞿吹水站起身拉了上点窗帘,遮了点晌午的烈阳。 七月的天晴雨反复,牵着遗朱的思绪到了昨天晚上的书房,瞿吹水伸手朝他要烟的时候,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 “你昨天跟中了邪一样,现在好了?”遗朱问道。 瞿吹水坐在他旁边没走,正拿着手机在发信息,闻声后半晌没回答。 “不说算了。”看他心不在焉,遗朱随手就递了台阶,仗着刚才瞿吹水的话提要求,“陆朝野让人给我送了东西,你帮我去拿一下吧。” 瞿吹水守着他不动:“我让人帮你拿回来。” 遗朱定定地看着他:“不,你亲自去。” 面前青年端起了要使唤他的架势,瞿吹水对他不止是是容忍,现在几乎可以说是纵容,但他顾忌着林冽曾经说的话,不敢太外露。 瞿吹水:“我要在这看着你。” 躺在床上的遗朱仰面朝着天花板,讥诮地给出了自己的保证:“摇钱树可是会扎根的,我一时半会儿又跑不了。” 被这句话震得眼睫轻颤,瞿吹水主动跟遗朱要了车牌号和地址,驱车往陆朝野给他送东西的地方去。 地址就在浮境岛旁边的儿童乐园门口,等瞿吹水照着车牌号找到了车,发现副驾驶上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本该和遗朱见面的陆朝野。 确实如林冽所说,这只狗不光烦人,嗅味儿还是一等一的准。 瞿吹水下车敲了对方的车窗,司机这才下来把给遗朱带的箱子搬了下来,随后留下二人单独对话。 正面对上陆朝野的第一眼,瞿吹水脑海里全是当初自己取笑林冽和遗朱的话。 年岁相仿,情投意合。 勒着心头汹涌的恶意,瞿吹水表现地尽量正常,还颇为有家长风范地和陆朝野说明遗朱的现状:“他生病了,不能来见你。” 陆朝野那张冷然的眉目绽开笑来:“没事,我们已经见过了,视频刚挂断。” 他又添了一句:“他不舒服,多谢你没让他来。” 瞿吹水觉得他还算识相,扯着嘴角“不客气”三个字还没吐出来,对方下一刻就让他心堵地要命。 陆朝野:“所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他答应了每天跟我打视频。” 瞿吹水无话可说,连眼神都凛然。 但陆朝野向来不会察言观色,他只顾着往下漫不经心地陈述:“遗朱说他喜欢一个人表现会很好,现在他生病了,你没让他出来,他应该挺生气吧?” 潜台词就是——姜遗朱不喜欢你,但是他答应了我的请求。 瞿吹水不甘示弱地回敬他:“他在我家里,如果不是你打扰的话,他现在已经睡着了。” 听到这话,陆朝野不怒反笑,他的面孔本来冷峻,这时候又多添了有恃无恐的味道。 陆朝野:“是这样,他沾枕睡。” 被这句话扇了个无形巴掌的瞿吹水,迟疑之间还是问出了声:“什么意思?” 陆朝野耸肩,不可思议地反问瞿吹水:“你不知道吗?我以为林冽会和你说呢。” 面前这个惹得林冽忌惮的青年,当然不会是省油的灯,但是瞿吹水没想到,陆朝野连林冽和他的交集都能探查到一二。 原来他不是不会察言观色,而是聪明地不加掩饰。 见瞿吹水不回答,陆朝野给了他最直观的结论:“也是,林冽拿什么和我争。” 他明面上提的是林冽,何尝不是在警告面前的瞿吹水,这无异于挑衅的话,践着瞿吹水正处在弥留之际的耐心。 瞿吹水骂了他一句:“你他吗真是个绿箭。” 陆朝野等的就是这一刻,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下一席话,兜头浇在瞿吹水身上,比拎着瞿吹水直接扔河里的降温效果还好。 “你有什么资格生气?据我所知,你刚回国这段时间,跟姜叔叔没少出现在同一场合。” “瞿先生,懂了吗?” “只有我会是他的爱人。” 兴许是觉得自己话说的太直白,陆朝野难得地主动和别人以亲戚相称,却字字诛心。 “说起来,你比我和遗朱都要再年长六岁。” “妹夫。” — 等遗朱一觉睡醒的时候,察觉额头上覆了只手,他第一时间是蹙起眉来,下一秒却被瞿吹水抚平。 凝神看他的动作,才知道是要换退烧贴。 等旧的退烧贴被揭下来,遗朱先上手探了探额头,问了瞿吹水一声:“还烫不烫,我自己摸不出来。” 瞿吹水递手过去:“烫。” 下一刻,遗朱坐起身来找手机,嘴里还嘀咕着:“那我给小野打个电话,问他到机场没有。” 被他这无厘头的举动气笑了,瞿吹水道:“如果我说不烫了呢?” 遗朱垂眼思量了两秒钟:“那我可能会打视频。” 见劝不住,瞿吹水索性换了个话题:“是不是该理发了?” 从床上坐起来的青年顶着一头睡乱的头发,平时利落干脆的微分碎盖没了踪影,额头前凌乱的碎发快要掩到眼睛。 把碎发随手往后捋了一把,遗朱无所谓地说:“你不知道我的头发都是自己修吗?你们这边洗剪吹跟打.劫一样,一回两百八。” “那……”瞿吹水应声,但下一秒就被遗朱的铃声截断。 遗朱总算是循着铃声摸到了被卷进被窝里的手机,看清来电显示后向瞿吹水说:“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房间一时间静下来,遗朱没有专程戴耳机,瞿吹水距他不远,所以电话那端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陆朝野笑着问:“怎么转成语音了?” 想着瞿吹水对自己这琐碎事没什么兴趣,遗朱也没示意他离开,索性躺下来和陆朝野说:“……哥们现在好丑。” 这句话对潮男的含金量不言而喻,除了期末周那段时间,遗朱的外形形象一向管理到极致,他从来不愿意对外显露出一丁点瑕疵,即便有瑕疵,他也不会承认。 反正没当着瞿吹水的面承认过。 对面的陆朝野不再追问,换了个话题:“我要走了,你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遗朱总觉得是自己传染了陆朝野这个毛病,他笑着说:“不问,开学总会见的。” 瞿吹水自虐一般不愿意离开这方空间,他看着遗朱,因为在这个时间点,他要面对什么不言而喻。 遗朱和陆朝野的重逢,是遗朱和他联系的终止。 然而对面的陆朝野,说了句更令他无望的话:“马上要飞去南半球了不是吗?那边的天气很冷。” “遗朱,我们在七月的冬天见。” 6978ae.lol。m.6978ae.lol 第83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83 确实如瞿吹水所说。 去南半球的所有准备,几乎完全不用遗朱过问,都是瞿吹水来经手。 唯独衣服,遗朱很挑剔。 他冬天的衣服都在学校,来的时候只拿了些拍视频的外套和适合叠穿的内搭,配饰也还是他经常戴的那些,所以中间他准备坐地铁回学校。 没成想刚吃完早饭,他拎着空荡荡的行李箱,才显露出一点要挪步的样子,刚把碗放进洗碗机里的瞿吹水,旋即探身问道:“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有个免费的司机,还能省下来三块钱的地铁票,遗朱专程停下步来和他说:“刚查了那边的天气,准备回学校拿厚衣服。” 瞿吹水提了其他的解法:“有现成的。” 一听这话,遗朱第一时间还以为铁公鸡拔毛了:“你给我买了新的?” “不是。”瞿吹水淡然道,“有我的。” 他的更衣室遗朱进去过好几趟,只用眼睛看也知道衣物有多崭新,甚至很多连挂架和防尘袋都没摘。 但是瞿吹水的穿搭风格一贯松弛,遗朱去一次这个世界的南半球,可能是唯一一次去,多少想穿上写着自己名字的衣服拍几张照。 推拒的话毫不犹豫,但遗朱说的比较委婉:“我穿你的算以下犯上。” 瞿吹水立时回了一句:“我让你犯的还少吗?” ……哈哈。 仔细算下来,瞿吹水应该是顶顶不错的性格,因为摊上个他这么难管的员工,拿他没辙的同时也还是收敛着脾气没发。 不过遗朱可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自省的,他瞬间逮着了个得寸进尺的机会:“瞿老板?那你还送我吗?” 瞿吹水:…… 滨大的校园,估计对于驱车来的瞿吹水而言没什么好观赏的,他载着遗朱直奔宿舍楼。 遗朱进寝室门的时候,第一要事是脱防晒衣,第二要事是换拖鞋,愣是把瞿吹水留在了门外。 养尊处优的瞿老板被他遗忘了也不恼,只是侧着身往屋内望,直到遗朱换拖鞋的时候,他逮见了鞋架上另外一双纯黑的拖鞋。 瞿吹水这才旁敲侧击地问了一句:“架子上不是有别的拖鞋吗?” 意思是为什么不让我进门。 正忙着拨楞最上层衣柜的遗朱,抽出空来回他一句:“那个你不能穿,不是我的。” 心下已经有猜测的瞿吹水,骨头缝都淌上了醋。 他抿唇继续说:“你不让我进门?” 遗朱没想到他这么有规矩,说道:“你进来吧,快进来。” 他专程盯着瞿吹水迈进门一步,马上故意调侃他:“你给我地板踩脏了,一会儿出门给我拖地。” 本来想着瞿吹水多少要反讽两句,结果他像个任劳任怨的窝囊蛋似的,语气甚至带点轻快:“好,我给你拖两遍。” 遗朱:?遇到sub了。 走进寝室的瞿吹水,理所当然地有了更广的观察视野,他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周,目光最终落在了最靠近房门的衣架上。 门后的衣架,一般都是放置最常穿的衣物,而遗朱的衣架上,最突出的一点,就是有好几款衣服同款不同色。 如果放其他人身上,瞿吹水或许会以为主人格外偏爱某个款式,但放在天天穿搭不重样的遗朱身上,他觉得一定另有他因。 甚至是他不愿意深究的原因。 瞿吹水没克制住,最终还是拐弯抹角地问了出来:“你衣架上那么多同款,是经常要穿的衣服?” 此时的遗朱正拉开饰品柜在挑配饰,顺势应了一声:“不是,有的是小野的,他经常买我同款,有的衣服他觉得我可能喜欢,会直接买好几个颜色让我挑。” 真是个心机绿茶狗,瞿吹水在心里冷笑。 瞿吹水评了一句:“你也不怕引狼入室。” 遗朱停下手上的动作,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第一回正对着瞿吹水回答:“瞿老板,你比较像狼。” 后边这句被瞿吹水自动略过,他的注意力全被前三个字“瞿老板”给攫住了。 瞿吹水凝神看着遗朱:“你叫他什么?” 年纪才这么大点,不至于耳背到这种程度吧。 遗朱对瞿吹水投去的视线堪称悲悯,回答的却是关于别人的问题:“小野。” 他浑然不觉身后的人心里正经历着怎样的拧绞,瞿吹水觉得,自己还没承认心意的时候,就已经被瞿嘉木那句话钉上了耻辱柱。 所有关乎遗朱的一切,都是他用不光彩的手段偷来的。譬如起初签的合同,遗朱完全可以选择其他mcn机构。譬如时装周的邀请,遗朱自己也可以完满赴邀。譬如之前遗朱决意要离开,也被他用理由搪塞过去。 或许一开始不是偷来的,但对上他口中的小野。 现在总归是了。 — 遗朱沾了瞿吹水的光,终于坐上他心心念念的私人包机。 走之前还专程去接了瞿嘉木家的两个神兽,大概是龙凤胎,看上去年岁差不多。 名字笔画都很稠,女孩叫瞿征窈,男孩叫瞿应徽,一开始刚打招呼,俩孩子都认生绷着,但架不住遗朱话题跨度大,拎出来大把的动画片和他俩侃大山。 等坐上飞机的时候,小孩子身上那点鬼马精灵的特质算是展露无遗了。 瞿应徽是个统筹时间的能娃,刚上飞机就掏作业开始狂补,一旁的瞿征窈一点声响也没有,端着平板在看灭霸。 比起误人子弟,遗朱更愿意和写完作业的瞿征窈一起看灭霸。 瞿应徽那个不服的劲儿上来了,凑过来扯着遗朱问:“正方形边长是4,面积是多少?” 三年级的基础公式都没背会,还想空手套答案。 遗朱正色道:“面积是s。” 身后的瞿吹水笑了一声:“你俩做对了一人一盒糖。” 遗朱这才想起来,他还没进行逗小孩的传统仪式,拿好了架势开始问:“你叫他叫什么的啊?” 瞿应徽字正腔圆地说:“他是我舅。” “不对不对不对。”遗朱扯着他,小心翼翼地往后指,“你听准了哈,他叫瞿吹水,你叫他瞿淙也行。” 估计瞿应徽被逗多了没上套,他没指着瞿吹水的鼻子叫大名,反客为主地问遗朱:“那你叫他叫什么的?” 遗朱乐了:“这不是巧了,我是他大舅哥。” 一旁的瞿征窈连灭霸也不看了,瞪着一双渴盼的圆眼,希冀地望着遗朱:“那我怕他,他是不是得怕你。” 看来这两只神兽没少被瞿吹水欺压。 遗朱回过头唤了一声瞿吹水:“你怕不怕我?” 他本来是想和俩小孩拉帮结派反.霸.凌的,结果瞿吹水掀起眼帘瞟了一眼,应声:“怕。” 遗朱:? 瞿应徽激动地眼睛都亮了,攀着遗朱的腿面说道:“那我们是不是该叫你小舅妈?” 遗朱:?? 瞿征窈说了句制止他的话:“瞎说什么呢。” 总算有个靠谱的,这让遗朱欣慰了不少。 结果瞿征窈的下一句话无异于磕了个手榴.弹。 “叫小舅爹。” 惦记着这个月八百块钱工资的遗朱连忙摆手:“不、不对。” 瞿应徽刚想听他解释,就被瞿征窈正色着拉到了一旁。 “肯定对。”瞿征窈笃定地说,“咱刚学的,双重否定表肯定。” 见势不妙,遗朱往后探了一眼。 结果面庞秾丽的青年,正垂下眼来,给没做那道面积题的瞿征窈扔糖。 6978ae.lol。m.6978ae.lol 第84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84 凛冬的c国深陷天寒地坼。 落地的时候,遗朱已经套上了件被子款的鹅绒服,他里边依然是上飞机之前穿的短袖和牛仔裤,但浅麻灰色的冷帽还有手套都被他提前戴在身上。 和他同行的瞿征窈和瞿应徽,穿的是白色的羊羔毛长款大衣,两个人携手一起走,像两只雪团子。 瞿吹水走在后边由着他们闹,一行人顺势乘上了瞿家的专车。 遗朱的脸颊被风刮了半晌,这会儿的浅红还没褪下去,等他坐到了车内的位置上,第一时间朝着瞿吹水问:“我这几天住哪?” 因为改衣需要提前量体定制,瞿吹水提前了来到c国的时间,即便gian品牌方为嘉宾预订了酒店,也还没到入住时间。 瞿吹水回复地很轻巧:“我在这里有家。” 迄今为止,瞿吹水二十六年的人生,大概有二十年都在c国度过,遗朱不是没想到这一层,但他本能地不想涉足瞿家内部。 虽然不排除瞿吹水早就另立门户的情况,但是时装周这一场活动有太多双眼睛。 在滨州还好,毕竟同行和同事分布在五湖四海,但现在齐聚在此,镜头和视线交织在他和瞿吹水身上,很难说不会滋生什么流言蜚语。 最重要的是,浮境岛只是瞿吹水的房子,而c国,有瞿吹水的家。 他们的交集,始终是利益交易占据上风,最好能一直如此地把世界进度走到底。 遗朱没有直言拒绝,而是提出了自己的需求:“我需要住酒店。” 瞿吹水把话题给他拽回来:“但我们来的太早,你大概还需要一星期才能住进去。” 见行不通,遗朱只好又下策:“不行,这里有不少都是同事。” 瞿吹水侧过眼来看他,发现旁边的青年神情很认真,斩钉截铁的语气不给人留可以商量的余地。 僵硬地扯着嘴角,瞿吹水问出心里话:“你还真怕人家误会我们有点什么?” 完了,这铁公鸡要剑走偏锋劝我省钱。 曲解了他意思的遗朱,微微歪着头侧过脸看着瞿吹水,试图唤醒他一点良心:“你该不会连这点都要省吧?老板,机酒不应该都包吗?” 瞿吹水不与他对视,转过脸说道:“到我家来是包的。” 话是这样说,其实瞿吹水已经在无数种方案中敲定了最能令青年满意的那一种。 在车辆朝市区驶去哦时候,瞿吹水打了一通电话,他交代道:“在博蓝湖别墅订个房间。” 遗朱在旁边提醒:“单人就可以。” 瞿吹水下一句就驳了他的要求:“还有双人间吗?套房也行。” 缓过神来的遗朱,才明白他这是要在c国住酒店。 ……倒也不必主随客便到这种地步。 对这种待遇觉得惶恐的遗朱,连忙说道:“我一个人睡一间不害怕的。” 然而瞿吹水已经挂断了电话,轻描淡写地扯谎:“那里离我家很远。” 与此同时,刚才还在跟司机叔叔用英语聊近况的瞿应徽,突然爆出一句中文:“我天呢好多雪!咱们从博蓝湖走着回去吧!” 瞿吹水:…… 遗朱:…… — 刚到地方的第二天,又落了场大雪,由于街道上没能及时清理积雪,平时最喜欢压马路牙子的遗朱,此时选择卧在酒店的床上玩手机。 但估计小孩子的天性爱雪,瞿应徽和瞿征窈吃完饭就跑来博蓝湖别墅玩。 瞿吹水订的是个套房,遗朱和他房间挨着,餐点送上门的时候,都是瞿吹水喊他起来吃。 今天不太一样。 瞿吹水在旁边的百货订了一堆盲盒,还是售货员拎着箱子来到了酒店,等盲盒被摊在客厅的地上,遗朱心里在算这到底烧掉了他几个月的工资。 遗朱算不清楚,向正在喝咖啡的瞿吹水发问:“……我拆出不喜欢的能不能卖给你折现?” 瞿吹水差点被呛到,缓下来后应声:“你和征窈还有应徽当玩具拆着玩吧,内地的版本都是提前排好的东西,拆不出什么惊喜,c国的版本更好玩一些。” 一听这些小盒子貌似暗藏玄机,遗朱顺势坐在地毯上开始扒着盲盒拆。 他不是按照上边的标号来拆,而是随机拆,下一个能拆出什么全靠玄学。 瞿吹水挪近了椅子,坐在他身旁噙着笑看。 室内的温度抵御地住凛冬,这时候的遗朱穿的是樱桃刺绣的黑色针织外套,他没穿袜子,屁股底下垫的是赤脚,随心所欲地坐在地毯上玩。 遗朱逐个拆,却发现自己欧地离谱。 他几乎没有开出过小样,全员正装,香水、香薰、睫毛膏、唇釉一应俱全。 察觉出了不对劲,遗朱喊征窈过来拆。 依旧如此。 遗朱用审视的眼光抬起头来看瞿吹水,给瞿吹水都快看心慌了。 结果下一秒,遗朱:“我知道你想哄我们仨孩子高兴,但是口红和唇釉能不能挑点能涂的颜色?” 此时的遗朱,粹白手臂上的试色全是大粉大紫,连一个衬他的都没有。 还没等瞿吹水狡辩,一旁的瞿征窈拧了根唇釉追着遗朱的嘴往上撵,她轻轻地弯下腰,遗朱也揽着她配合。 瞿应徽拿了块刚拆出来的腮红,嗷嗷着要给他盖脸上,被瞿吹水一把抱走了。 瞿征窈眼都不眨,盯着遗朱的脸不放,上手就捞着遗朱的手臂晃:“你可好看了小舅爹。” 难得遗朱有这么尴尬的时候,他推拒道:“别叫这个。” “那叫什么?”瞿征窈不乐意了,抿嘴开动脑筋,灵光乍现后拽着遗朱絮叨,“我刷视频的时候,老是看到他们评论区把漂亮哥哥叫什么来着……” 她一时间卡了词,把瞿应徽拎走已经折返的瞿吹水,眼神掠过遗朱后,弓腰下来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嘴里说的话却是在替瞿征窈衔续。 瞿吹水:“老婆。” 无端被揉了脑袋的遗朱:? 瞿征窈一下亢奋了,在遗朱怀里扒着他的肩膀乱晃:“对!老婆!老婆!老婆!” 眼见着她撅着那张刚涂过唇釉的嘴,要往遗朱脸颊上印,瞿吹水最终选择把三个孩子拎走两个。 等他回来的时候,坐在地上的遗朱已经站起身来,掀开窗帘,往博蓝湖后方落雪的湖泊上看。 察觉到身旁多了个人,遗朱翘起唇角说道:“七月就要入冬了,瞿吹水。” 青年的脸孔映在雪色里,瞿吹水看着他的时候,甚至都是屏息窥一眼。 他喉结微动:“嗯。” “我叫错了,现在是冬天。”遗朱笑道,侧过脸来看着他,语调里带着浓墨重彩的玩笑意味,“应该叫瞿吹冰。” 他还嫌这个笑话不够冷,又神色认真地添了一句:“吹不动。” 瞿吹水心潮翻涌。 他心想。 没有吹不动,快要烧开了。 6978ae.lol。m.6978ae.lol 第85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85 改衣活动需要遗朱亲自去,gain品牌方又给出了妆造适应的方案,瞿吹水索性把两件事堆到了一起,全都安排到了康赫大道的某个沙龙。 沙龙在大街转角,藤本的花攀上了望台,遗朱穿瞿吹水带来的那一套衣服意外合适,需要改动的地方不多,所以剩下的时间会被用来调整妆造。 虽然品牌方会给每一位受邀嘉宾安排化妆师,但遗朱和其他嘉宾不同,品牌方化妆师会依照他的面部轮廓,挑出最符合酒神主题的妆面。 最大的工程就是挑瞳色,遗朱的原瞳色是点漆一样的黑,现在要换成浅茶棕。 他没戴过美瞳,面对那个片状物连睁眼都费劲。 瞿吹水不知道发哪门子疯,硬控着他的肩膀非要给他戴。 等把遗朱的肩颈摆正,他索性掰着遗朱的脸,神色庄严地像完成什么伟大使命。 瞿吹水:“看我。” 下一秒美瞳夹递过来的时候,遗朱可没有享受这个服务的福气,第一反应就是怕瞎式闭眼。 瞿吹水:…… 经此一役,遗朱还以为瞿吹水多少放弃了掺和这项艰巨任务,没成想等化妆师帮他戴完美瞳、试完眼妆后,瞿老贼拿着眼线笔卷土重来。 遗朱锐评:“又菜又爱玩。” 被瞿吹水耽误了进程的化妆师,立刻让到一边让他玩,一侧的瞿征窈和瞿应徽微微张着嘴,摆出殷殷期待的表情。 刚学了几个视频,觉得自己手很稳的瞿吹水,还照着化妆师的模样,游刃有余地在手底垫上了粉扑,张嘴就是: “一二三划走。” 感觉自己脸快被划飞的遗朱:…… 原本燥候的瞿征窈和瞿应徽:…… 起初只是以为瞿老板很需要创造代表作,没想到瞿老板这么尽职尽责亲力亲为,什么都要掺一脚。 遗朱顶着飞到鬓角里的眼线,看着他说:“你,纯搅.屎棍。” 旁边的化妆师姐姐特别有职业素养,面对这样费劲的客人也没有表现出不耐。 瞿吹水这回老实了不少,站在一边咳了两声没再大显身手。 但等到一切落定,遗朱才知道瞿吹水一直拖延的用意。 因为从沙龙二楼的房间踱步而出时,他迎面便碰到了原主这个死脑筋不愿意再有交集的至亲。 宋瑾瑜,他的母亲。 “……遗朱?” 宋瑾瑜年岁也才四十六,从和姜莳柏离婚后,她的事业重心落在c国,甚至因为成绩突出获得了c国的荣典勋章。 她天生是千金大小姐,没有操劳命,活得通透潇洒又聪明,当时捕捉到姜莳柏有往外开枝散叶的苗头,宋瑾瑜冷静又淡定,抓住铁证后,第一步是确认婚前财产是否完整。 第二步就是分割共同财产。 她可不乐意息事宁人,愣是给姜家撕了个血淋淋的口子。 养情.妇这种事在豪门之间并不鲜见,很多情况下为了共同利益,原配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随时准备抽身离开的宋瑾瑜,就是能够全身而退。 当时的原主已经成年,不存在抚养权的问题,如果不是宋瑾瑜充分尊重了原主的意愿,她能把姜莳柏当场气死也说不准。 在这个世界,对遗朱而言,原主的母亲才是最所向披靡的存在。 原主是个纯傻蛋,他可不傻,如果当初的世界线起点在c国,遗朱现在能逞上天。 瞿吹水刚才果然没有一个动作是白设计的,他在抬眼撞见宋瑾瑜后,第一时间让人领着遗朱和母亲去了新的沙龙房间。 原主和宋瑾瑜已经有三四年没见,但现在的遗朱并没有久别重逢的拘谨。 他知道宋瑾瑜虽然不会过度窥探自己的事,但至少了解的也不少。 两人的寒暄很简短,宋瑾瑜的激动并不内敛,但话说的很含蓄:“遗朱,你在国内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妈妈说。” 遗朱认真地瞧着她,语出惊人:“妈,能把我姓改了吗?” 改姓这件事,对姜莳柏而言无异于极端挑衅。 宋瑾瑜思索了半晌,遗朱不认为她是在迟疑,估计是在头脑风暴从什么途径改姓最简便、最永绝后患。 宋瑾瑜握着遗朱的手提醒道:“我也不想让我的孩子一辈子都跟着清朝人姓。但是还有很多属于你的东西,我并不能替你做决定。” 姜家的家规家训,弥布着整个祠堂,连烧香跪的蒲团,都印着老姜家恒久不改的训诫。 改姓,约等于对自己的血脉和权利都弃之不顾。 遗朱的思绪停驻在自己离开世界以后,他还是要尽最大可能,争取属于姜遗朱的一切。 毕竟他的使命牵系着自己的灵魂。 遗朱笑地很轻:“我的东西,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和母亲的谈话持续了大概一个小时,他们两个骨子淌着一往无前的血,都不是擅长叙旧的人。 在瞿吹水的安排下用完午餐后,一行人在餐厅门前送宋瑾瑜上车。 宋瑾瑜看着俩大人捎带着俩小孩,顺嘴问了一句:“你们一起走?” 瞿吹水应声道:“是的,宋女士,我们现在住在博蓝湖,您随时可以来见他。” 在c国混久了,谁不知道瞿家的根蒂扎在这里,有什么必要专程去住酒店。 “哦,我知道这个,但是不知道你也在。”宋瑾瑜眨眨眼,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那我说点什么?” 她不觉得遗朱能和瞿吹水交心,同时也不觉得瞿吹水配得上自己儿子。但是阅人无数后,宋瑾瑜不能再清楚瞿吹水的心思。 面前的瞿吹水侧过脸看遗朱。 现在遗朱已经洗净了脸,眉目和表情都足够生动,他察觉到一旁的视线后,噙着笑和宋瑾瑜说道—— “还剩一个多月,祝我们合作愉快吧。” 6978ae.lol。m.6978ae.lol 第86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86 等遗朱回到博蓝湖的房间时,他站在露台上,无暇分神出来给湖光山色,而是拧着眉头在思索瞿吹水的用意。 他不相信以宋瑾瑜的性格会愿意被人指使,但这次相遇明显也不是意外。 瞿吹水做事情,完全可以不着痕迹,但这次,他没有遮掩掉自己在雪径上踏出来的脚印。 明明对他而言,遗朱和宋瑾瑜永不相见才是最稳定的情况。一旦如此,遗朱对他选中的继承人未婚妻存在的隐性威胁,可以再降一降。 瞿吹水喜欢滚雪球式的打法,因为他享受胜券在握的感觉。 但现如今,他好像和宋瑾瑜达成了某种默契。 遗朱联系不通,试探地问道:“我妈妈虽然是歌剧演员,但这回明显没演好。” 他戳破了这层遮遮掩掩的纸:“是你安排的吧?” 瞿吹水很会借用别人的立场,第一时间说的是宋瑾瑜的感受:“宋女士很想你。” 他能体察到身旁青年的不愉,随即道歉:“抱歉,你别生气。” 对遗朱而言,这句道歉昭示的是不让他往下问的意思,而且遗朱几乎不会对他生气。 所以遗朱直言道:“我们两个没有到可以生气的地步。” 因为一直都是你在摆布我。 但这句话落在瞿吹水耳朵里,不可谓是一种向好的扭转,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遗朱对他秉持的是什么态度。 习惯了不受羁束的青年,在林冽面前会毫无遮拦地发脾气,在陆朝野跟前不拘又恣意,唯独对他,划了一道楚河汉界。 现在遗朱挑明了楚河汉界,像瞿吹水这样热衷于乘胜追击的人,自然要更进一步。 他垂下眼神,用的几乎是哄人的语气:“如果生气了,今天一天不跟我说话。” 遗朱看他不上道,瞥他一眼答应下来:“好。” 瞿吹水和他并肩站在露台上,他没穿羽绒服,此刻鼻端都被雪风吹得发红:“已经说了一个字,这是没生气吧?” 沉下神来思量,遗朱最终还是问了出来:“瞿吹水,你和姜莳柏说过订婚的事情吗?” 瞿吹水耸肩:“没有。” 遗朱没有看他,自顾自地继续问:“你肯定表达过这个意愿不是吗?” 瞿吹水:“姜叔叔主动问过我。” 没头没尾地,遗朱甚至提起了婚礼举办的问题:“是你联系的我妈妈,还是我妈妈联系的你?” 瞿吹水的目光紧锁着遗朱的面庞,说道:“我主动联系的宋女士。” 很好。 此时的遗朱毫不质疑野心家的用意,并且把瞿吹水今日的安排,归类为对自己仅存的一点怜悯之心。 毕竟他劝过遗朱回姜家,被遗朱拒绝后,大概也是良心发现,想起来还能给遗朱准备另一条除去姜家的后路。 住在同一个屋檐底下,还是能衍生出点交情的。 遗朱很满意,但美中不足的是,他未必有机会参加瞿吹水的婚礼了。 颔首之间,遗朱的眉目都添上些放松的意味,他慢慢地陈述:“你的联姻式婚姻是财产关系,无论婧泽同不同意,我们都有一层合作伙伴的交情在,无论婚礼我有没有到场……” 瞿吹水嘴角噙着的笑已然泯灭,他了解遗朱话里的意思,大概就是“谢谢你没有朝我出手”。 但是青年的下一句,让他方才骀荡的心情灭得干干净净。 遗朱侧过脸来看着他。 “我提前祝你,喜结连理。” — 等瞿吹水缓过神来的时候,遗朱已经从屋内抱了件羽绒服披在他身上。 博蓝湖别墅总体不高,只有五楼,他们的套房在三楼的位置。 c国的用餐突出一个慢节奏,当初刚落地倒时差的时候,遗朱吃饭能把脸吃盘子里。 此时后方的花园餐厅里,还有用餐时的奏乐声响。 瞿吹水缄默良久,但他又格外珍惜这已经逼近终点的相处时间,重新牵起了别的话题。 他的目光落在餐厅旁的乐团上,说道:“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到傍晚时分,你可以去底下的餐厅旁拉小提琴。” 遗朱延着他的目光瞧过去,冰天雪地里依然有几位站地笔直的侍者,手持不同乐器,在乱琼碎玉之间怡然自得。 中途可能还有得趣的客人,上前主动奏乐。 遗朱歪着头观摩了半晌,最终说:“很好听,但我不会。” — 遗朱的午睡,到薄暮时分才醒过神,还是来房间送餐点的服务人员将他唤醒的。 他昨晚有些梦魇,早晨又起得太早,自己也没有刻意节制睡觉时间。 从床上起来,遗朱没有探见瞿吹水的人影,听见底下的花园餐厅已经到了奏乐的时间,他才趿拉着拖鞋跑到窗台上凑热闹。 他视力一向极佳,正巧望见这一幕——瞿吹水将小提琴的肩托架在肩膀上,手握琴颈,下颚贴在琴的腮托位置。旁边的瞿应徽像个小绅士似的跟着提琴,戴着领结站在一边。 似乎是看到了站在露台上的他,瞿应徽第一时间,是拿着琴弓向遗朱打招呼,而后立时调整仪态,跟着乐团进入演奏状态。 瞿吹水的眼神也掠过他。 曲调很耳熟,不喧也不躁,平白地适合博蓝湖别墅倚靠的山与水,与渐明的月亮。 野心家难得与浪漫主义共舞。 遗朱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但他的兴致来得匆匆,忙不迭调出手机听歌识曲,但收音不畅网速又太慢。 对遗朱而言,等结束再朝瞿吹水询问,就已经太晚了,悦耳的、能牵系人心的曲子,在他这里一刻也不能隐姓埋名。 等他拿着手机、穿着羽绒服、趿拉着脱鞋,跑到乐团跟前时,演奏已经结束。 瞿应徽像个小大人,正在和乐团的几位演奏者聊天,瞿吹水站在一旁,指节已经被凛冽的风冻得泛红。 等瞿应徽结束了谈话,遗朱给他拢着刚穿上的羽绒服,先蹲下身问他:“你和他们说什么呢?” 瞿应徽的视线瞄向瞿吹水,悄悄指着他道:“我说,他的爱人午睡还没醒。” 下一刻,瞿应徽收回手指,朝着遗朱说:“然后有人问你是爱洛吗?” 被这睡美人的比喻逗笑了,遗朱随即问了瞿应徽的回答:“你怎么告诉他的?” 瞿应徽的眸子,瞟向正在整理领带的瞿吹水,似乎在考虑能不能说。 遗朱遮住了他视域中瞿吹水的方向,说道:“别怕他。” 一旁的瞿吹水又没有穿上外套,站在不远处,目光都落在蹲在瞿应徽身旁,被覆地积雪映出银妆滤镜的青年脸上。 瞿应徽鼓足勇气似的:“我没说,但是舅舅告诉我……” 他说话都悄悄的,好像唯恐惊到月亮。 “无论是骑马、提着裙子跑,还是穿着拖鞋。” “爱洛正在朝我们赶来。” 与此同时,一直转圈的识曲界面已然出现结果,遗朱垂眸,瞧见了那串英文字母。 couldiloveyouanymore。 6978ae.lol。m.6978ae.lol 第87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87 gain的办秀地点在巴斯克庄园,是坐落在珀城的百年酒庄。 等遗朱到地方的时候,媒体记者和围观群众已经扛好了长.枪大.炮式的镜头,朝着红毯上的明星艺人拍摄。 他准备早早下车,从护栏一侧垂着头入场,旁边的瞿吹水察觉了他的动作,上手牵住了遗朱。 “我们在红毯前下车。” 红毯是名流的专供,遗朱还不想出这个风头,但掐算着时间点,wave也该露面了。 如此一来,何乐而不为。 今天的遗朱是gain行走的广告牌,从头到尾都是早年成衣系列中的王牌款,头上和身上都是今日秀款主题的标志。 他的额饰是由葡萄藤项链改成的细发环,风衣衣襟上的饰品由常春藤和月桂叶的标志交织而成,那张来自东方的面孔不必过多衬饰,已经令人咋舌。 遗朱天生会屏蔽外界讯号,他只顾自己前行,至于沿途的媒体镜头会呈现什么,不在他关心的范畴。 但一旁的瞿吹水明白,今天的遗朱是酒神钦点的掌上明珠。 遗朱落座的特定位置独立出观赏席,秀场被复刻成了葡萄藤廊,唯独他藏在灯光晦暗的地方,长椅旁安放着勃艮第杯。 在开场前不久,瞿吹水从观众席踱步过来,蹲在他跟前,在一切就绪前为他检查仪表。 遗朱中指上的克莱因蓝戒指引起了他的注意。 因为刚才明明是没有的。 瞿吹水看着他说:“参加gain的秀场,最后剪出成片的时候估计会有你的镜头,最好不要戴其他品牌的竞品。” 摊开匀净的手掌在瞿吹水眼前展示,遗朱这才想起,当时林冽带他去的那个地方,也是某个品牌的珠宝体验手工坊。 但他的编织戒指,属于是一点logo和特殊标识都没有的素戒。 遗朱的手撑在大腿两侧,噙着笑说:“这算哪门子竞品?” 瞿吹水拧着眉头,脑子里全都是我和俩傻杯成了竞品。 视线锁定在遗朱脸上,瞿吹水捞着他匀净的手掌往下移,等落到合适的位置,他从自己的手上卸下唯一的装饰品。 不出意外,这枚酒神戒今夜会留宿在遗朱的无名指,象征热恋或者婚期将近。 几乎是将要十指相扣的时刻,遗朱微皱着眉抽出了手,最终把戒指换到了食指。 那个宣称单身的位置,让瞿吹水被攥紧的心脏放松不少。 遗朱坐在模特会途径的中间位置,他参加过一次排练,上场的每一名模特都会举杯演绎今日的主题,最终在长廊末尾的地方摆放出红酒塔。 在这之中,只有遗朱不需要重复演练,因为他身旁是递给闭场模特的最后一杯酒。 等秀场开幕,领场的模特渲出狄俄尼索斯所具有的蓬勃生命力的开端。 不竭的炽热和狂欢在此处奏乐。 瞿吹水看到了闭场的一幕——最后一位仿刻酒神女祭司的、金发碧眼的模特,向坐在葡萄藤蔓下的青年致礼,取走了红酒塔的点睛之笔。 遗朱从置身事外的持酒人,变成了欢场中备受瞩目的神使。 在瞿吹水恍神之际,gain本季的设计总监踱步而出,拥抱了藤架之下的遗朱。 他是被忒耳普西科瑞眷顾的人。 — 秀场后的afterparty并不冗长,散场的宾客可以自行向侍者取用今日的纪念礼物。 别人的是葡萄粒,唯独遗朱的是橄榄石和紫水晶拟出的葡萄藤手链。 如今位置调转,遗朱才是那个被簇拥的人。 gain的现任总设计师和原主有过几面之缘,但遗朱和他不熟,说的都是些符合社交礼仪的话。 瞿吹水花在他身上的钱可算听见了响,他好歹能磋磨出两句挺得体的交际用语。 等一切落定,遗朱迈着步子去找瞿吹水,没想到反而是瞿吹水在一旁等他。 瞿老板少有这样笑逐颜开的时候,至少在遗朱的记忆里,这家伙绵里藏针笑里藏刀的时候占据大多数。 “回去吗?车在外边。”瞿吹水说道。 遗朱对巴斯克酒庄存了些猎奇心,他想沿着小径自己遛弯,摇着头婉拒了这个提议。 “要不你在庄园门口等我?我自己逛逛。” 瞿吹水穿的是净版的西装三件套,用行动应下了遗朱的要求,垂下眼要亲自给他引路。 大概是今天自己的表现超凡,连平时爱吹毛求疵的瞿吹水都唬住了,遗朱走在路上的时候脚步都轻快,被冻得揣手取暖的时候,才发现瞿吹水连件羽绒服都没披。 他蹚雪的时候怕裤脚被沾湿,索性趁着瞿吹水现在心情好,先给自己要一项特权:“如果我把你衣服弄脏了,怎么办?” 早就瞥见他踩雪动作的瞿吹水,遂了他的愿:“那就是你的了。” 遗朱闻声,立时往雪堆里埋了一脚,还喜滋滋地转过头来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瞿吹水。 “你冷不冷?” 瞿吹水问过后,伸手想去牵他,当指节上的凉意顺着接触的地方朝遗朱淌过去,遗朱反而回握了他一下。 被提问冷不冷的青年,反而回过头来问了他一句:“不冷了吧?你怎么老不爱穿厚衣服?” 放弃了秀场门口接送专车的瞿吹水,攥上了遗朱的手自然不会再丢开。 他面不改色地说:“还是冷,本来没有想走这趟的。” 专车上暖气开的足,根本不需要考虑室外的温度,瞿吹水估计也是适应了这类从室内到室内的生活,没有专门备用厚衣服也正常。 遗朱嘲笑他:“那你还跟着我?冻不死你。” 下一刻,瞿吹水又絮絮地说了他几句:“怕你滑倒,怕你迷路,怕你玩起来忘了回去。” 遗朱:…… 但转念一想,远在异国他乡,手机信号也不敢恭维,瞿吹水交代的这几件事确实有可能发生。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遗朱觉得他比姜莳柏配为人父。 遗朱的体己话张口就来。 “瞿老板,虽然话糙,但你确实是我借来的一把好梯子。” “你给我戴了一枚戒指,今天这是我的荣誉。” 趁着两只牵着的手,遗朱将瞿吹水的指节并拢,把手腕上的葡萄藤链套上了他的手腕。 瞿吹水的手心甚至都要渗出热汗来。 遗朱笑着说:“也是我给你的回礼。” 6978ae.lol。m.6978ae.lol 第88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88 飞来c国一趟,遗朱不见见雪山多少会不甘心。 他从巴斯克酒庄回来就在念叨着滑雪,瞿吹水索性带他配齐了滑雪设备,护具、冷帽、雪镜、手套还有滑雪服,都是由遗朱自己挑的。 因为瞿吹水劝不动。 说是滑雪,不如说是拍照体验。遗朱挑滑雪服根本不讲究防水防风性能,专挑最中意的颜色和设计,拐带着瞿征窈都闹着要和他穿同款。 一行人总算是到了都兰雪场,雪场大概是初步落成,人迹没那么多。 上初级道魔毯的时候,瞿吹水没穿板,但遗朱觉得新鲜,提前穿上了双板。 魔毯上的落雪清扫总有不及时的时候,有时候正常站都会往下出溜。 遗朱犁式了半晌,只挪了一步差点被自己铲倒,从此以后身后的瞿吹水就递过来手一直抵着他的背。 据说中级道是缆车,但遗朱还没见过高级道什么样子,索性转过脸来问瞿吹水:“你有资格上高级道吗?” 手里还拎着给遗朱买的保护尾椎的小乌龟坐骑,瞿吹水应声道:“有。” 遗朱挑眉:“那你怎么不去?” 下一刻,不中听的话就传进耳朵里:“你没资格上。” 遗朱:? 可能是觉得话说的不够圆满,瞿吹水又换了一种表述:“高级道需要报名申请,一般有公开赛或者挑战周才会堆出来,不够格是不允许进的。”“我带你们三个孩子,只能去常备雪道。” 感觉自己成了累赘的三个孩子:? 魔毯缓缓上升,遗朱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初级道上,此时的人迹不多,鱼雷和冰壶还没能大显身手。 鱼雷,就是滑雪场上不会拐弯、横冲直撞的新手。冰壶是进阶版的鱼雷,能打出一套连环的撞击惨案,在雪场上铲倒一片。 遗朱心里没底,询问了一声:“我去初级道会不会也是鱼雷?” 这件事瞿吹水料想的更早,不然他也不会把这一程安排在刚落成的都兰雪场。 瞿吹水轻声笑道:“幸好人不多,你也只能当我的鱼雷了。” 遗朱:…… 滑相应技术的雪道当然是最合适的选择,但遗朱明显不是来费脑子学习的,他刚学会离式刹车,把雪杖一丢就开始和其他俩孩子拍照。 没过半晌,瞿征窈渴了,遗朱带着她往滑雪屋去。 但c国基本都是直饮水,遗朱怕不干净,特意找到了店员,结果被对方略带口音的英语糊了一脸。 实在听不明白,遗朱问瞿征窈:“你知道他说什么?” 瞿征窈皱着一张脸无奈叹气:“他说让去厕所喝。” 遗朱:? 下一刻,从滑雪屋里侧踱出来一名穿卡其色大衣的年轻女郎,手里还掂了两瓶水,朝着遗朱递过来。 遗朱犹疑了半晌没敢接陌生人的水。 身后不知何时添了个瞿吹水,遗朱听见他说:“老板娘给的,拿着喝吧。” 他们大概是认识,遗朱听了这话后,缓步挪到一旁,把设备和冷帽都摘了下来。 他身后还绑着个蓝色的小乌龟,那张被雪吻过的面庞快要结出冰来,但轮廓却依旧很清晰,利落和端丽的味道一点没减。 谢怀莹盯着看了半晌,才对上号。 她是c国和华国混血,经常两头跑,没少参加宴会和社交,认脸一向过目不忘,两年前见过稚气未脱的姜遗朱。 但面前这位姜遗朱,明显和以往大相径庭。 姜大少爷是嘴上使劲的纨绔,爱大放厥词但不见施行,脸够漂亮也不会用,经常说着话就发脾气挂脸,当着一伙人的面,只要不合他的意,他能把阴晴不定四个字玩成代言词。 但面前这位,明显不像败絮之作。 谢怀莹不敢置信,眨眼看了好大会儿,才扯着瞿吹水偷偷问:“谁啊?姜家的?那不就是你未来大舅哥。” 瞿吹水避开了她的动作,语气不明:“不是。” “我指定没看错,就是姜家那位,两年前他成人礼我去过。”谢怀莹笃定道,随后问了一句,“帮我问问你缺嫂子吗?他喜不喜欢姐弟恋?” 青年曾向自己坦诚过性向,不过这私密的事情,他没有和谢怀莹透露。 但瞿吹水心下微动,最终凑到遗朱跟前问。 瞿吹水:“老板娘问你有没有对象。” 正在喝水的遗朱停下动作,他此时的唇峦殷红又润泽,转过脸跟瞿吹水说:“不是告诉过你吗?” 青年还是说出了那句对瞿吹水而言最残忍的话:“我早就心有所属了。” 瞿吹水扯着唇:“是吗?她说有的话还可以邀请你爱人来一起滑雪。” 都兰雪场的消费水平很高,而且遗朱不怎么会滑,未来也没有培养这个爱好的打算。 但目睹着青年垂下眼睫思量的瞿吹水,掖藏的那点心思被这一幕拽扯出来。 但又因为遗朱的下一句话不得不重敛覆水。 遗朱眉目上的笑意都逐开,说道:“做不起这么烧钱的事,我们估计会一起去坐雪国列车。” 无人能见处,瞿吹水的手在抖。 因为这覆水,他敛不回去。 — 从滑雪屋出来,遗朱就歇了要继续练习的心思,连魔毯都懒得乘,甚至连雪板都弃之不顾,打算拍个视频就收工。 遗朱把护脸摘了下来,雪镜也被推到额头上,一旁的瞿征窈毛遂自荐着给他拍摄。 但由于身高不够,被瞿吹水接掌口袋相机。 天寒地坼之中,拍了大概有二十分钟才攒够素材,遗朱这才拿回来相机,开始给瞿征窈和瞿应徽拍。 等到一切完成,他躺在雪原上,百无聊赖地吹着要把他的脸当停机坪的飞雪。 倏忽间,身侧多了道声音:“姜遗朱,也拍拍我吧。” 遗朱作弄人的心思油然而生,侧过脸来用手拍了拍躺在身侧的瞿吹水,说道:“再拍加钱!” 没成想瞿吹水距他很近,这两道温热呼吸在瞬息之间交织。 此时的遗朱把雪镜摘了下来,一张脸被他枕着的雪野映着,风雪都封不住他的殊色。 瞿吹水才知道什么叫金相玉映。 遗朱见他不动,以为他是真存了要拍照留念的心思,连忙掏出口袋相机来,要支撑起上身帮他拍。 口袋相机还未摄出这一幕,瞿吹水把遗朱拽扯回原地,肩膀又往前挪了一寸。 他的眼神都像是被凝住了,手还不愿意撒开遗朱的袖子,放缓了语速和遗朱说:“好冷,脸好像被冻僵了。” 顾不上嘲笑他,遗朱的第一反应是伸出手来帮他拂落面庞上的雪,怕给他冻出毛病来。 瞿吹水蹈着他手指的轨迹来描摹自己的轮廓,他领着遗朱的手点在唇际,私自祈愿能在此时打出辙痕。 他在教义萦绕中长大,此刻却把父亲诵的佛偈和母亲做的祷告都忘得干净。 无垠雪原风声正沸,他的眼神被吹向遗朱。 瞿吹水无比敬虔,又分外亵渎地祈祷: 希望世界眷顾我们二人。 四野都静一静。 他与我吻三吻。 6978ae.lol。m.6978ae.lol 第89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89 到时装周大场落下帷幕,遗朱依旧还是住在博蓝湖。 从都兰雪场回来后,他跑去赏了几回浮冰弥布的海,见瞿吹水没有提华国的日程,遗朱先待不住了,成天上网搜攻略看买点什么伴手礼回去。 瞿吹水最近好像有事务缠身,但他也一晚没落地跑来博蓝湖住,不过几乎他每次来,遗朱都不在房间里。 终于有一天,他提前了两个小时到了博蓝湖,逮着了在房间换外套准备出门的遗朱。 瞿吹水倚在遗朱的房门上敲了敲:“闲得无聊?走吧,我带你出去。” 对遗朱而言他是晚间的稀客,因为这几日几乎都是只在早晨见一面,所以遗朱整天都过的很松快。 一听他要跟着自己压马路,遗朱张口就是推拒:“那不用了,我自己去。” 瞿吹水紧追不舍:“我和你一起。” 手里还拎着刚买来没拆封的围巾,瞿吹水随手撕开包装袋后就往遗朱脖颈上挂,最后帮遗朱拢在了衣领一侧。 他发现了,遗朱不爱穿带帽子和高领的衣服,大概是嫌笨重也不适合舞蹈练习,连卫衣都很少穿连帽的,即便冬天他也是如此,总会露出来一截脖颈。 所以今天的礼物他选了围巾。 羊绒的质感很亲肤,遗朱的颌线往下埋了埋,大意是接受了这件礼物,但还是说:“不要你。” 瞿吹水最会挑话听,这三个逆耳,他索性装聋。 “今天gain的品牌秀场剪辑上了华国的热搜,很多人都在问最后举杯的小酒神是谁。”瞿吹水垂下眼睫把国内的情况说给他听,换了种说辞,“走吧,公司的艺人这回考了第一要有奖励,带个我好歹不会让你空手回来。” 这种话对于遗朱而言,反而更容易接受。 他和瞿吹水的交集一向事出有因,从合作、培养计划到品牌邀约,全都沿着交易这一条线走,这是他们之间做的一笔生意。 遗朱坚信彼此信任的合作伙伴也可以成为世界进度的推进,毕竟任务上大剌剌地写着“阻止他们对你不利的行动”。 只要有利益牵涉,被绑在一条绳上,瞿吹水就不会对他不利。 最重要的是,他这个月工资还没发。 — 遗朱最近的心神,全用来研究城市限定的服装和玩具上了,所以让瞿吹水载他去了珀城规模最大的商超梅森百货。 他第一件事,直奔城市限定的盲盒玩偶售卖机。 这还是盲盒狂魔祝宁薇跟他说的,因为国际邮费和黄牛的缘故,这个最新系列的盲盒玩偶,正版的价格被炒上了天。 遗朱买了两个,准备自己留一个送给祝宁薇一个。 结果他拆出来两只一样的,还都是紫色小象。 旁边的瞿吹水也顺手买了一个,开袋就是隐藏款的小猪,欧地天怒人怨。 遗朱:……算了,反正都是他付的钱。 察觉了身旁的视线,瞿吹水第一时间晃着递给他:“我跟你换一个?” 想着正好是两只象,配给祝宁薇和她对象也合适,遗朱索性都揣到了冲锋衣口袋里,张嘴拒绝了瞿吹水:“不用,拆出来一对我送人。” 瞿吹水目睹了他珍而重之的动作,到底也没问出声。 两人的吃饭的地方,选在了冰冻河面旁的餐厅,虽然是以冰上餐厅为噱头,其实客人和冰面还是被一道玻璃隔开了。 餐厅内算不上热,只是在凛冬里稍稍温暖上几度,餐桌上还摆放着快要被冻僵枝茎的山茶花。 花瓣层层叠叠,缀在雪景里像唯一的暖色。 遗朱盯着花看了半晌,前菜、主菜和例汤,他全都吃的心不在焉,直到手机振动提醒他来了条短信。 陆朝野:【你那边是晴天还是雪天。】 遗朱看着外边的堆雪,回复:【我这边是,好冷的天。】 刚打完字,遗朱马上站起身拍了一通照片,给陆朝野传了过去。 瞿吹水从头至尾都留意着他的动作,把甜品盘子推到他跟前,说:“吃不完不能离开板凳。” 一听这话,最擅长只活今天的遗朱叛逆劲儿上来了,立马端着盘子站起来吃,显得对面的男人多不近人情似的。 瞿吹水:…… 还没等瞿吹水吃完,遗朱听见邻桌的一对华人情侣讨论着外边的河上滑冰道,马上跟着人家跑去玩了。 兰兹河滑冰道,就在和冰上餐厅隔了一条栅栏的地方,河沿还挂了灯点了篝火,设备不用租、门票不用买,估计是结出了厚冰层专程围出来给人溜着玩的。 玩了半晌,遗朱打了三次趔趄,还能在脚都站不稳的情况下出溜很远。 他哐当一声跌在冰上的时候,也没立刻爬起来,被自己逗笑后就撒腿坐在冰上乐。 下一刻,手旁落了枚小猪玩偶。 遗朱还以为哪个小屁孩扔着玩的,抬起眼才看见瞿吹水站在前方几步远的位置。 瞿吹水昧着良心说了句糙话:“滑的真牛逼。” 突然意识到这家伙是在复刻娃娃雨,遗朱笑得更欢了,屈膝坐在冰面上没动,四指并拢朝着瞿吹水勾手让他过来。 遗朱的眉目都舒:“如果河道突然烂了个窟窿,我们就一起淹死在这。” 瞿吹水毫不迟疑地朝他走过去,笑着应声:“好。” 他用轻缓的语调陈述着:“如果是华国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你生日那天了。” 等瞿吹水蹲下身来,被他藏在冲锋衣里的山茶花掉在冰面上,遗朱看到后,先是错愕了一瞬才措手去捡。 就在此刻,遗朱的手机振动了一声。 来c国的时候,遗朱换了电话卡,这时还以为是骚扰电话,随手挂断了。 瞿吹水见状唤了他一声:“姜遗朱。” 然而下一秒,遗朱的手机屏上弹出了其他软件的语音电话。 看到是林冽后,遗朱眉头微拧:“抱歉,我接个电话。” 瞿吹水有些怔愣,因为这是遗朱第二次和他说这句话。 上次是陆朝野。 这回是林冽的声音从那端传过来:“我这里12点了,今天是你生日。” “我去接你好不好?” 遗朱甚至忘记了今天是二十岁生日,他手里攥着山茶花的茎杆,刚想向林冽言谢:“哥,无论如何……” 但他的话音并未撑到最后,就被另一道声音破开,穿着白色派克的青年正站在河岸上朝向他,连眉目都看不真切。 “遗朱!” 朔风正劲,天寒地坼,落日早就陷入了地平线,星星都被冻得颤巍巍。 七月的凛冬有一个陆朝野来赴约。 他说:“生日快乐。” 6978ae.lol。m.6978ae.lol 第90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90 从兰兹河回博蓝湖别墅的这条路,驾驶座上的瞿吹水心理防线濒临崩溃。 他旁边的位置空了。 此刻的瞿吹水比谁都清楚明白,在多选一的问题掷向遗朱的下一秒,他就要随时准备成为排除法的首个牺牲项。 但他还没昏头到直接回家躲起来哭的程度,而是把卑劣的心情捎带回了博蓝湖。 谁知道如果他不在,陆朝野这只臭狗能搅出什么事来。 瞿吹水坐在楼层拐弯处的沙发上,目睹了遗朱和陆朝野上楼后的一举一动。 遗朱随手把覆了一层雪的冲锋衣脱了下来,陆朝野顺势叠着自己的衣服挂到了小臂上,从他的后脖颈搂上来。 那股劲儿冲皱了遗朱里边的针织外套,他里边的白色背心边没遮住,顺带还露出半个肩头。 向来很在意打理衣服褶皱的遗朱没什么表示,陆朝野见状后得寸进尺,从后边环着他。 没人比瞿吹水更奢望这种喜悦。 重逢的仪式没有章法,所以只能用最直白的行为陈述。 遗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瞿吹水,随口问道:“你怎么不回房间?” 瞿吹水瞄了一眼环着他的陆朝野,哂笑着说:“忘带房卡了。” 这句话对遗朱而言无足轻重,但飞进陆朝野耳朵里是纯粹挑衅。 没带房卡完全可以联系前台来开门,没必要坐个惹眼的位置招人烦,况且陆朝野订了另外的套间,不会不懂他的用意。 ——他在显摆自己和遗朱住在了一起,还要拿房卡的理由把人拐回去。 不巧的是,遗朱装房卡的衣服在陆朝野手上。 果不其然,遗朱伸手去扒拉自己的冲锋衣:“走吧,我领你回去。” 陆朝野不着痕迹地避开,最后连房卡都是由他递给瞿吹水的。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他还特意转过身来,把瞿吹水那张神伤到令人作呕的脸遮得干干净净,面不改色地和遗朱说。 “我看后边挺漂亮的,正好带我转转吧。” — 博蓝湖别墅襟山带水,遗朱已经转了好几趟,连秘密小径都探地熟练。 本来是领着陆朝野转,最后成了天阔大桥上熟悉的一幕。 把手印在阶梯的积雪上,遗朱弓着腰和陆朝野一起往雪上添痕迹,手被冻红了也不愿意消停,还使唤着陆朝野帮忙拍照。 陆朝野也没什么怨言,笑着正准备帮他拍的时候,被遗朱砸过来的雪糊了一脸。 闹了半晌,还是陆朝野更胜一筹,他轻轻地拘着遗朱的脖颈没动,眼神落在遗朱脸上,怔愣了片刻也不愿意撒手。 今天他没喝醉。 霎时间收敛起笑意,遗朱自顾自站起身往上走了两阶,示意陆朝野:“我站在这个高度拍一张吧,但我怕有双下巴,你往后仰帮我拍吧。” 陆朝野会意,连上台阶的法子都没提,调出摄像机来朝着他,说道:“我踮脚吧。” 遗朱垂眼看着他已经埋进雪里好几回的脚,婉拒道:“算了,你新鞋会有折痕。” “什么话。”陆朝野笑道。 遗朱的肩头已经积了新一层雪渍,陆朝野上了一个台阶要递手过去。 旁边的乔木被雪压枝,载不动的新雪跌下来,全泼在了遗朱的眼睫和头发上。 遗朱没动,由着他来拂雪。 陆朝野又上一个台阶,现在的距离太近,牵引着遗朱回溯到他去陆朝野宿舍还衣服那天。 可惜今天的世界没有熄灯,雪色把陆朝野和他的距离映得清清楚楚。 窥见他心思的遗朱,面无波澜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陆朝野。” 陆朝野停下动作:“嗯?” 下一句话,比遗朱肩头的雪还凉,他一双眼直视着陆朝野,说道:“我不清楚以前怎么样。但从现在起,无论如何都不要喜欢我。” 快要降落在他面颊上的吻还是差之毫厘——遗朱侧过脸避开了。 面对他的话,陆朝野缄口不答。 他心想,这里的一切都和天阔大桥不同,唯独初夏看到的烟花炸成了遍地的雪。 而且。 雪比我先亲到他。 — 缄默的状态持续到上楼梯的时刻。 在分道扬镳的拐角处,一直随着遗朱上楼的陆朝野,才扯上遗朱的手。 难得的凉。 ——“无论如何都不要喜欢我。” 陆朝野斟酌了许久,最终反过来询问遗朱的决定:“刚才的话,你想听我说好还是说晚安?” 这是两种答案,分别代表着答应和拒绝,被陆朝野拟出来回头问他。 但遗朱没察觉到,陆朝野说的甚至不是“我说什么”,而是“你想听我说什么”。 遗朱毫不犹豫:“你说好。” 这句话是最后通牒。 陆朝野垂下眼,他多少也明白,自己能在遗朱面前压过林冽一头,总归是有遗朱偏心的成分在,而这个偏心的成分,来自林冽毫不遮掩的图谋不轨。 陆朝野冷而深邃的轮廓映在廊灯下,快被暖光融化了。 握着遗朱的手没丢,他最终的选择和遗朱的希冀注定要殊途,噙着笑说了今夜道别的一句话。 “晚安。” — 等回到房间,遗朱把以往所有的细节串联,才发现自己的钝感力是多么强大的屏障。 陆朝野并没有刻意隐藏,只是他先入为主的印象太根深蒂固。 天阔大桥的合照、被他刻意丢掉的耳机、装了半兜的蓝花楹,还有今天的生日快乐,全都盈满了陆朝野的用意。 直到吻将要印上脸颊时,遗朱才恍然大悟。 ——他喜欢我。 正当遗朱拧眉思索世界线进度,试图联系洞拐时,门前多了道笔直的身影。 倚在门框的瞿吹水语气不明地问道:“你跟陆朝野?” 当即把这句话归类为老板对员工恋情状况试探,遗朱回复地斩钉截铁:“没有。” 瞿吹水装也不装了,连语气都镶着对陆朝野的恶意:“没有什么?那只狗凑你这么近。” 神经病。 遗朱冷着脸,目光掠过瞿吹水后垂下眼应声:“你看错了吧?那是个意外。” 瞿吹水察觉出了他的不耐烦,放缓了语调问:“遗朱?” “不是他凑我近。”对跟踪自己的人没什么好说的,遗朱干脆给了瞿吹水最不想听的回答,“是他想亲我。” 瞿吹水连声音都掺上了喑哑:“这算什么意外?” 结果,坐在床边的青年,抬起一张波澜不惊的脸,他目光直直地刺探着瞿吹水,把话说的毫不留情。 ——“被你看到是意外。” 6978ae.lol。m.6978ae.lol 第91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91 陆朝野的道别来得很合宜,至少在瞿吹水看来是这样。 他甚至感谢起了珀城寒气侵骨的冬天,幸好未来几天有一场大雪把这条狗扫走了。 遗朱站在客厅看着整理齐全、朝他道别的陆朝野,垂下眼睫没多说话,只是颔首。 现在的局面谁都控制不了。 陆朝野看着他没有其他表示,主动提起:“你走吗?” 闻声后,遗朱的第一反应就是摇头:“不用,我到时候会回去的。” 陆朝野抿唇,少有的追问了一句:“要等到什么时候?” 遗朱不说话,但至少不是现在。 他面对陆朝野多少不是彻底割断的决绝,好歹还留了一点余地,因为这家伙当兄弟还是挺称职的,他们之间没有利益交换,也不是凌驾关系。 平时的陆朝野不乐于建立友谊,对社交中的将心比心也并不热衷,遗朱自以为他是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 事实证明,现在连朋友做的都不算太好。 陆朝野早就瞥见了从房间出来看戏的瞿吹水,提醒了遗朱:“再过几天有降雪,记得在这之前离开。” 面前的青年这才应声:“好,我记住了。” 察觉他的注意力还没挪开,陆朝野马上接续着说:“不要躲着我。” 他认认真真地添了一句:“即便装看不见,也不要躲着我。” 在得到遗朱的眼神后,没有人还能忍受被他忽视。 陆朝野再清楚不过了,之前冷战的时候,遗朱反而不是那个被过度影响的人,因为他可以片刻不停地做自己的事情,不会专程为谁驻足。 所以就连当初篮球馆那一面,都是陆朝野自己蹲来的。 遗朱拧起眉心,直视着还没转身离开的陆朝野:“你还是不愿意听我的建议吗?” 这句话在某种程度上,是难得的让步。 但陆朝野不知餍足,他顾不上有外人在场,毫不犹豫地堵死了最后一点退路。 “我有什么办法。”陆朝野笑出声来,眸光平静又明澈,“我最喜欢你了。” — 等陆朝野走后,遗朱回屋躺了半晌,开始试图联系失踪统口洞拐。 等电子音滋滋啦啦地响起,他第一时间就是询问世界进度。 遗朱:【拐子,世界进度跑到哪了?】 洞拐:【玛雅,90了铁铁,你搞出丰功伟绩了。】 好像有点弄懂规则的遗朱:…… 遗朱:【我最后脱离世界的坐标在哪?】 洞拐在查询后才迟疑着回答了一句:【……在姜家。】 得到答案的遗朱合上了眼,准备速战速决。 从床上撅起来后,遗朱第一时间出了房门寻找瞿吹水,发现他正坐在客厅喝茶,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遗朱单刀直入:“我回国以后准备搬回学校。” 眼帘都没掀起来,瞿吹水问道:“什么时候?” 遗朱:“后天。” 因为刚才陆朝野毫不遮掩的直进,瞿吹水几乎被这两个字戳伤了——他害怕遗朱对陆朝野回心转意。 抬眼看着遗朱,瞿吹水心想,快到暴雪了。 陆朝野说让他在暴雪前回去,那我要让他陪我捱过暴雪。 “好,在此之前。”瞿吹水笑着应声,“你的酒店只到明天。” 遗朱听不懂他这似是而非的话,心里都琢磨着去投奔自己妈了。 反正也不丢人。 结果瞿吹水下一句:“遗朱,珀城冬天的大街很冷,宋女士托付我照顾好你。” 遗朱当机立断:“那我明天就走。” 被这句话激得眉心皱起,瞿吹水几乎认为他是迫不及待地要和陆朝野修成正果。 毕竟青年人的情绪跟下阵雨似的,没人能捉摸遗朱这一步能怎样惊世骇俗。 不得已之下,瞿吹水采用了最卑劣的手段:“你的护照在我这里。” 遗朱:? 几乎是把讥诮挂在了唇边,遗朱嘲了他一句:“天大的本事就扣了我几页纸?” 但他是真的生气了,连眼睛都挂上愠意。 瞿吹水这回没有纵着他,反而又添了一句更令人心梗的:“再朝我生气的话,你的护照会化成一把灰。” 遗朱站在原地没说话,视线马上要把瞿吹水捆起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青年对他视若无睹,自顾自地继续说:“你那天说兰兹河道旁的篝火漂亮,它的葬礼就选那里怎么样?” 不能惹突然发病的疯子。 “你怎么会这么威胁我?”遗朱皱起眉头,觉得对方高估了自己,“我骨头很硬吗?” 被他逗笑的瞿吹水没往下接。 总觉得面前的人精神紊乱,遗朱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喝醉了吧你,叫人来接你。” 瞿吹水垂眼,跟恢复正常似的:“没带手机。” 希望他赶紧滚蛋的遗朱,把自己的手机塞了过去。 结果面前的人下一句话更不中听:“你联系得到人吗?” 自己好不容易吐出来体己话,还好不容易日行一善,反而被对方刺回来一句,遗朱吐槽道:“你别得寸进尺!” 连最后挤出来的一点笑都消退干净,瞿吹水问道:“寸?这东西你给过我吗?” 遗朱心想,我哪配给你寸,你比秦始皇还能统一度量衡。 下一刻,瞿吹水谈起了国内的正事:“姜家在催着让徐婧泽招婿。” 遗朱这才明白前段时间为什么瞿吹水这么忙,估计在击退竞争对手。 结果瞿吹水话锋一转:“在你眼里,我和徐婧泽就登对吗?” 这就跟老板问员工你觉得我这个老板做的怎么样一样。 但遗朱在这方面不爱瞎扯,直言不讳道:“她如果喜欢你,那就登对,但是目前看来你配不上她。” 瞿吹水凝视着他:“怎么说?” 遗朱笃定道:“你不喜欢她,当然配不上她。” 瞿吹水突然抛出问题:“那我和你呢?” 心里的惊骇被无限放大,遗朱忙不迭摇头:“不登对。” 下一刻,瞿吹水索性把话挑破了。 “可惜了,我偏偏配得上你。” 脑海里刮起了暴风,遗朱连手心都生出了烧灼的感觉,他近乎诘责地喊了面前男人的全名。 “瞿淙!” 瞿吹水应声地很轻巧:“嗯。” ——我又不会爱上你。 连最后一拈东西都没想藏,瞿吹水笑得释怀:“扯平了,我也说话不算话。” “我爱上你了。” 遗朱这才醒悟世界进度90的真正指向,原来避无可避。 就在此时,瞿吹水手里握着的手机响起了铃声,他并未迟疑,立时按下了接通键,顺便打开了扩音。 林冽的声音传出来:“遗朱,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机场接你。” 还未等遗朱应声,瞿吹水回了一句:“你好,他不用你接。” 对面犹豫着喊了一声:“瞿吹水?” 瞿吹水的视线落在遗朱身上,头一次想这样不计后果地、卑鄙地谋取一个身份。 他说的是遗朱叫他的名字。 “我是姜遗朱的爱人,瞿淙。” 6978ae.lol。m.6978ae.lol 第92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92 “我是姜遗朱的爱人,瞿淙。” 听见这句话的遗朱,意识到大事不妙。 没有给他任何的缓冲时间,连拒绝的余地都没预留,瞿吹水直接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向林冽玩主权宣誓。 林冽是什么人? 这件事被捅到姜莳柏跟前,谁也捞不到好处。 遗朱横了瞿吹水一眼,作势要把手机夺回来,沉默半晌的林冽道出了遗朱的心里话:“遗朱,不要太在意这个疯子。” 下一秒,他的声音就被瞿吹水摁灭了。 遗朱朝他伸过去手:“把手机还我。” 面前的瞿吹水久久没有动作,他表现出的神色很自若,但其实双眼没从遗朱脸上挪开过。 从遗朱收拾行李箱要离开那一刻,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天翻地覆。 瞿吹水觉得自己在被驯化。 在他的认知里,他应该驱策别人来学习和掌握新技能,但这些观念放不到遗朱身上。 他在试着替遗朱处理所有事,甚至奢望遗朱能多依赖他一点。 可惜没有。 见瞿吹水迟迟未动,遗朱笑出了声,一字一句地把他们之间那点不堪全摆到了明面上。 “你还要管我到什么地步?和追芙的合作视频要管,不需要提升的仪态要管,和我妈妈见一面都要管,就连gain这次的活动,也有你的手笔在吧?” “不然怎么会突然多出秀场最后的那个镜头?在国内还被炒得神乎其神。” “瞿老板,我说过你是一架好梯子,但到了高处不胜寒的地步,我宁愿跳下来摔死。” 面前的青年说的真挚又坚决,瞿吹水甚至觉得自己大错特错——或许在林冽第一次劝他的时候,他就应该后撤。 那个习惯于用利益来衡量所有事物的瞿吹水,现在已经血本无归。 被忒耳普西科瑞选中的青年,也和酒神牵系万千。遗朱一点都不是废物,正相反,他有生命力、无往不胜,还聪明地恼人。 对他的话,瞿吹水无可辩驳。 不过瞿吹水还是拒绝了遗朱回国的请求:“你不能回去,有些事情必须由我来解决。” 遗朱甚至都想扇他:“你还想管我?” 终于,瞿吹水讥诮着撂下了真相。 “因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姜婧泽。” — 遗朱最终也没挪窝,但是有瞿家的人闻着味儿就来了。 估计林冽没少在背后撺掇,连瞿家的长辈都遣人过来指名道姓地要请“姜大少爷”去家宅做客。 刚从大门进来,连正厅都还没走完,遗朱就听见了管家领他走的走廊里,充斥着暴怒的声音。 “你看看自己干的好事?” 遗朱索性也不进去搅和局面了,停下步子站在门外听瞿吹水他爹瞿劭的怒音。 瞿劭没得到瞿吹水的回应,继续输出:“瞿淙,你知不知道姜莳柏那老头子快疯了?他就这一个儿子。” 此时的瞿吹水背朝遗朱,声线平稳又镇定:“这不是巧了。” 他毫无悔过之意地添了句解释:“我配偶栏也只能写一个名字。” 瞿劭快被他气笑了,吹胡子瞪眼地质问:“那你们结婚是谁嫁给谁?!” 瞿吹水斩钉截铁:“我嫁给他。” 门外遗朱:……玛雅。 五旬老父亲快被他这一句呛哕了。 瞿吹水一丝一毫都不退让,说道:“父亲,事情要败露了,你又在装什么呢?徐婧泽的母亲,不是和您合作了很多年吗?不然你前段时间为什么突然回国。” “从徐婧泽一出生,你就让人换了检测样本,而我敬重的徐姨,身为姜莳柏的海外情人,为了养女儿能挣两份钱何乐而不为,你们从一开始就在觊觎姜家,无法趁虚而入就创造条件趁虚而入。” “姜家的继承人要经过血统筛查,虽然是走个过场但依旧非常严格,你的助理前段时间频繁转接国内的电话,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前段时间你甚至亲自回了国。” 猝不及防吃到自己家大瓜的遗朱:? 旁边的管家觉得自己办错了事,想立刻拽着遗朱走,但抵不过遗朱扒着门框不放。 瞿劭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戳穿,开始反过来谴责瞿吹水:“我都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瞿吹水冷笑了一声。 “为了我好?让我去当姜家的上门女婿?被姜莳柏发现我藏了他儿子马上反过来咬我?” “在十八年前,姜莳柏因为在珀城鲨鱼湾发生意外丧失生育能力,你眼红姜家在c国的林场和牧场,一早就挑上了姜家。” “后来您发现机不可失,c国算什么,你在华国还没有逞过威风,索性连姜家都要鲸吞蚕食收入囊中。” “有私生子的人分明是你自己,您猜怎么着父亲?那群觊觎我东西的野.种,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而且在两天以后,真正的鉴定报告就会被放上姜莳柏的桌子。” 遗朱突然想到,当初瞿吹水劝他回姜家的那天晚上,原来是因为瞿吹水早就知道了世界上没有姜婧泽。 ——“我再问你一遍,为什么不回去?” 姜莳柏对香火太执着了,所以当他扯谎表达出自己喜欢男孩的意愿时,瞿吹水选择放弃了劝说。 ——“我又不会爱上你。” 原来当时的瞿吹水……是在警告他自己。 遗朱被震得不轻,他太执着于原设定,不会破译被无脑剧情掩盖起来的其他事情。 此时此地的屋内,瞿劭的面目都快扭曲了,瞿吹水依旧步步紧逼,话里话外都揪着他不放。 “爷爷从来不觉得你适合掌瞿家的舵,选择了叔叔。所以你转头去盖上了烧香拜佛不争不抢的遮羞布。” “您获得的最大权力,就是生下我。” “知道我爱上姜遗朱的时候,你应该高兴大过惊讶吧,毕竟这样一来,如果我不幸遇难,你会是我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瞿劭脸上的话梅褶快气平了:“你说什么!” 他这戳穿后恼羞成怒的表现,全都被瞿吹水收入眼底。 瞿吹水继续陈述着:“在此之前,你甚至鼓动着我收拾了姐姐的夫家,把两个孩子都抢了回来改掉姓氏。” “你也不愁后继无人了。” “知道我为什么要改掉瞿淙这个名字吗?因为是你取的。” 遗朱甚至觉得瞿吹水疯得有点可怜。 但瞿劭的手杖已经收不住了,下一刻就要落在瞿吹水身上,他歇斯底里地吼着。 “你真是个疯子瞿淙,你真是个疯子,你觉得你的母亲会怎么想?你会下地狱!” 瞿吹水纹丝不动,随手撇开了来自父亲的攻击,他的语气甚至被笼上了不可名状的悲凉。 “对啊。” “最重要的是,我背叛了母亲信仰的教义,你觉得她会唾弃我这个同.性.恋。” “可是你又凭什么觉得,妈妈会爱神超过爱我?” 6978ae.lol。m.6978ae.lol 第93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93 刚才瞿家父子的对峙历历在目,在瞿吹水扯着自己上车回酒店的途中,遗朱还怔愣着想这世界是不是要崩了。 所幸的是,没有。 回到博蓝湖别墅,遗朱和洞拐一人一统被骇得无话可说。 脑内的洞拐,开始二倍速尖叫滴血验亲经典台词:【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招虽险胜算却大,一旦得逞所有人都会认定徐婧泽是姜莳柏的孩子还有谁会再验呢?】 遗朱:【……】 不信邪的遗朱问道:【怎么设定里没这事儿啊?】 洞拐:【我不几道啊,怕使者直接伤害女主吧。】 遗朱硬气了一回:【把我系统改感情流就算了,还给我搞隐藏线世界,我马上投诉。】 洞拐叹息了一声:【铁铁,你要知道,这事如果发生在花,哥哥生下来不是攻就是被攻。如果发生在婆,哥哥生下来性别就是老公。我们生在西红柿女频,你就知足吧。】 打了黑工的遗朱:…… 不过也好,有些事由瞿吹水玩点手段来摆平,总比他自己孤军奋战要好得多。 有那么一瞬间,遗朱甚至觉得瞿吹水是老天爷给他下的僚机。 中午坐在客厅的饭桌上时,遗朱才咬着筷子询问出声:“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瞿吹水面无波澜却语出惊人:“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双性恋。” 立马想到原主追过徐婧泽的遗朱:…… 把筷子撂下,瞿吹水的视线紧紧攫着遗朱,说道:“都说人在喜欢的人面前魅力会大打折扣,反而你从来没有,我怀疑你谁也看不上。” “现在的你,谁能保证徐婧泽会不喜欢?” “你知不知道,你突然转性,徐婧泽多个这样的哥快高兴疯了,她发的十条朋友圈,九条都戴着你给她串的那个链子。” 被他这草木皆兵的状态气笑了,遗朱拧着眉头问:“你早就在朋友圈监视我?” “不是。”瞿吹水坦白地很利索,“知道她不是你亲妹妹后,我特意回过头翻的她的朋友圈,怕你突然又转回去。” 遗朱:……这家伙还看伪.骨。 遗朱索性将心里的疑惑一并问了出来:“那这些事怎么不让我亲自来?即便婧泽是受害者,你也想让她离我远点吧。” 那确实,瞿吹水心里想,但他也知道徐婧泽是什么人,索性摊开了说:“不该她要的东西她不会要。” “遗朱,我已经推演了无数次今天的局面。” “这是我父亲做的事,如果我不弥补,那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遗朱沉默了,他在重新审视这一个月所经历的事情。 起初的瞿吹水,无疑是野心家的完全体,他的掌控几乎是渗透式的、无处不至的,他本人虽然不至于穷凶极恶,但毕竟也不会让人过得太舒坦。 梦中见的香水、红蓝条的腰带、塞情书的手偶……这些或许,真的只是日常中的小调剂品,对他而言并没有上升到要放弃自我利益的地步。 尤其是直到那场赌.马,遗朱都还坚定不移地认为,瞿吹水不仅能达到最终目的,还会掌握他自己的进度,以及达到目的的最佳方法。 所以这样一个人谈到“机会”,尤其是情场上的问题,还挺让遗朱讶异的。 复盘下来,遗朱几乎不信他的好感能抵御多大的利益诱.惑。 遗朱最终询问出声:“你活了那么多年,没有遇见哪一个特别喜欢的人或者特别钟情的类型吗?” 这句话,和那天晚上遗朱的拉郎陈述不谋而合。 瞿吹水笑着应声:“事实上,不光是crewlife很完整的空姐、无可匹敌的世界冠军,还是什么企业家,我连喜欢的动物都没有,我养花也是因为植物不会说话。” “我没有得到过什么很难得到的,因为对我来说,它们迟早都是囊中之物,以后我也会继续这么说。” “姜遗朱,你是独一份的求之不得。” 瞿吹水是个很有魄力的人,他生活环境优渥、精神世界富足、快乐阈值也没有拔得太高,除了骨头里被铸造了不可一世,几乎没什么瑕疵。 最重要的是,他得到的爱足够支撑起他去追求爱。 但很可惜的是,遗朱不会回应。 瞿吹水有十足的耐心,他说:“没有办法,只能再求求了。” — 遗朱的缄默持续到下午,他从水疗回来后连衣服都没脱,倚靠在套房客厅的沙发上开始放空。 在这个世界待了将近半年,他现在已然没什么好顾虑的。 发现沙发上神思不属的青年后,瞿吹水第一时间就是走到跟前,弓下腰来提醒遗朱:“把围巾摘了。” 后知后觉之间,遗朱刚上手往脖颈上触,却先被瞿吹水单手环了上来。 瞿吹水动作很轻,他那张秾丽的面庞上,少有此刻称得上是恬静的神情,把遗朱的围脖摘掉后,他没有立刻撤手。 反而逡巡着面前的青年。 刚从水疗馆回来的遗朱,轮廓上的锋锐都被涤去了不少,微长的碎发半掩着眉头,连眼神都平静温和。 他问了一声:“你允许我亲你吗?” 瞿吹水扶着遗朱的脖颈,几乎下一刻就要追着他的唇往前逐。 然而这一切氤氲的暧昧,在遗朱撇过脸那一秒全部泯灭。 看着只字不言的遗朱,瞿吹水无可奈何地垂下眼:“姜遗朱是差生。” 遗朱终于开口呛他:“不和你接吻就差生了?” “但我的意思是,”瞿吹水捧着他脸,手指轻轻刮蹭着遗朱的下眼睑,笑着说,“我要教你了,你都不愿意学。” ……我糙。 被这把戏惹到的遗朱,忍住扇他的冲动说:“你别犯病。” 瞿吹水撒开手坐在他身边,自顾自地摆弄着房间今天刚换的花枝,无所谓地承认:“本来没病的。” 遗朱忙不迭提起了别的话题:“你随时都能让我爸知道真相,为什么非要在两天后?” 这问题似乎停滞在空气中,瞿吹水对他置若罔闻。 直到遗朱沉不住气要起身离开的时候,瞿吹水才抬起眼来回答他。 “让你再多陪我两天。” “就两天。” 6978ae.lol。m.6978ae.lol 第94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94 关于瞿吹水定下的“两天”,对遗朱而言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安排好的行程,和遗朱所想的不谋而合。 瞿吹水载着他去了珀城的斐林歌剧院,宋瑾瑜成为荣誉首席的地方,两人准备看的歌剧是遗朱选的《卡门》。 虽然遗朱未必能完全听懂法语,但他可以照着翻译来听。 主要是,瞿吹水能听懂。 此时此刻的舞台上,身为吉普赛女郎的卡门正在引吭高歌,美声掺杂着艳辣的味道。 这是遗朱向瞿吹水那首《couldiloveyouanymore》的回敬。 l'amourestunoiseaurebelle, 爱情是只自由鸟儿, quenulnepeutapprivoiser, 谁都无法驯服它, etc'estbienenvainqu'onl'appelle, 任何召唤都徒劳, s'illuiconvientderefuser, 若是它选择拒绝你, rienn'ymenaceouprière, 威逼乞怜都不管用。 (引自卡门—l''amourestunoiseaurebelle) 遗朱的拒绝并不委婉,但却不是用语言的方式,而是选择借两个多小时的歌剧来传达。 在宣叙调和叹咏调的漫长交织后,这场盛宴,在卡门的死亡中落下帷幕。 卡门是只连羽翼都烧成灰烬的、振翅欲飞的鸟,姜遗朱是支越出弓弦的、永不回眸的箭。 “到了高处不胜寒的地步,我宁愿跳下来摔死。” 瞿吹水想,谁能缚住姜遗朱呢? — 在一切散场后,瞿吹水沉默良久,遗朱才主动提起到幕后寻找宋瑾瑜。 遗朱能感觉到母亲对原主影响之深,因为在他刚降落到这个世界时,原主在视频软件上的浏览记录,时常会出现宋瑾瑜的名字。 他应当帮姜遗朱完成某种重逢,和宋瑾瑜达成和解。 上次被安排的重逢不算,这次专程的探望也无需多言,宋瑾瑜总会明白遗朱来到斐林歌剧院的用意。 见面的地址,就在歌剧院后方的沙龙。 遗朱没有和宋瑾瑜寒暄,反而开门见山地朝她说:“妈妈,我决定好了。大概在一个星期后,我会让父亲同意我提出的条款,姜家在他手里,要有一个最后期限。” 大概没想到遗朱能有这样的魄力,宋瑾瑜问了一句:“你不怕他临时反悔吗?” 遗朱笑道:“如果他要用遗嘱威胁我回姜家,那么我会让他直接签赠与合同,如果没有公证或者设定义务我不满意,我是不会回家的。” “再不济,我们会上法庭,某些所有权存在瑕疵的东西,我不介意烧给姜家祖坟。” 姜莳柏最要脸面,和自己亲儿子打官司这件事,估计他晚上做梦都要被老祖宗骂不肖子孙。 但遗朱不同,他不肖的时候多了去了。 宋瑾瑜马上握着遗朱的手,嘱咐道:“妈连律师团都给你安排好,不管官司打成什么样,最后都让姜莳柏来付钱。” 遗朱没忍住笑出了声。 等母子二人聊完,遗朱刚从沙龙出去,就被瞿吹水拦住了胳膊。 瞿吹水垂下眼睫,几乎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说道:“让我和宋姨聊聊。” — 面对瞿吹水,宋瑾瑜不用费神就能大致揣度到他想说的东西。 她不是看不到瞿家的暗潮涌动。 为了能让自己的血脉和资产继续生生不息,这些望门有时候护食甚于护犊,瞿家就是其中之一。 在瞿劭的弟弟意外去世后,瞿家老爷子没有一蹶不振,他的重心转变很快——与其执着于废弃的棋子瞿劭,不如让瞿劭来生育、然后自己来培养满意的继承人。 瞿吹水,就是瞿家现在聚焦的唯一继承人。 在宋瑾瑜眼里,瞿吹水连血液和情感都是铜臭味,偏偏他喜欢遗朱。 瞿吹水没有掩饰,直言不讳地说道:“实不相瞒,宋女士,我很喜欢遗朱。” 不出所料,面前的女人没有丝毫惊讶,反而询问他:“你知道姜莳柏不会同意,想来找我拿拿主意吗?” 瞿吹水的用意确实在此。 他先前因为姜莳柏的老一辈顽固思想而裹足不前,现在又因为遗朱暗示的拒绝受挫,目前来看,只有宋瑾瑜还能给他点思路。 宋瑾瑜继续发问:“遗朱喜欢你吗?” 瞿吹水缄口不言,答案显而易见。 叹声之后,宋瑾瑜说道:“我知道遗朱做过很多荒唐事,姜莳柏专横,什么都要拘束他。但在选择伴侣这件事上,遗朱有绝对的自由。” “这自由包括拒绝你,瞿淙。” 瞿吹水的唇边几乎要漾出苦笑。 宋瑾瑜无可奈何,但必须如此,她说道。 “我的孩子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随他天真吧。” 和走进沙龙前的并肩而行不同,出来以后,遗朱特意和瞿吹水错开了两步,跟在他身后。 瞿吹水慢下步子等他,回过头来说道:“再陪我一趟吧,我会把护照还给你。” 站在原地不动,遗朱警惕地问了一句:“去哪?” 瞿吹水的下一句话,让遗朱恨不得推翻今天的所有行程。 ——“今天是我妈妈的忌日。” — 遗朱怎么也没想到,他是为了祭拜而坐上冬日游艇。 瞿吹水坐在他对面,桌盘旁边甚至放置着一束弗洛伊德玫瑰,他正拨弄着这冰天雪地里唯一秾艳的花,面庞都被衬红了几分。 游艇往深海区驶去,连海崖都渐行渐远,地平线都成了海平面微凸的弧度。 趴在护栏上,遗朱察觉前段时间的浮冰已然消融了不少。 修剪好花的瞿吹水,甚至分出神来问了他一声:“你信在天之灵吗?” 连自己是什么都不清楚的遗朱:“我信。” “我不信的。”瞿吹水哂笑出声,而后陈述,“我妈妈十年前就选好了要在c国海葬,因为她想过每年都过夏天的圣诞节,而我想的是为什么要喂鱼。” ……太损了。 遗朱换了措辞来吐槽:“你真是不给自己留一点遐想空间。” 撩起眼皮看着遗朱,瞿吹水笑道:“后来妈妈去世,我就不得不信了。” 如果说在海上巡游一趟是为了和母亲说两句话,那么瞿吹水在最近的墓园买下的墓地,估计是为了给母亲送花。 站在墓碑前,即便有彻骨的寒风,遗朱也没能不羁到做出平时揣手的动作。 瞿吹水的母亲是位十足明艳的美人,她在五十四岁时因病去世,照片中的眼神却依旧携着不容置疑的蓬勃生命力。 旁边递过来一只冰凉的手,此时的遗朱没有避开,由着瞿吹水来牵。 虽然两人只有一步之遥,瞿吹水却觉得自己依旧是在望向遗朱。 他说:“在我妈妈信奉的教义里,同.性.恋是不能上天堂的。” 闻声后,遗朱安慰似的反握住了他。 几乎是同时,瞿吹水在心里,逐字逐句地默念着遗朱永远都不会听到的话—— 妈妈,我遇到了灾星。 他手里压着的爱神狙朝向我,没有一弹哑火。 我们之间遗憾丛生又不得善终,可惜我由衷爱他。 妈妈,我不去天堂了。 请祝福我, 请保佑他。 6978ae.lol。m.6978ae.lol 第95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95 在c国的最后两天没什么实感,对于遗朱而言,这弹指而过的时间几乎留不下什么痕迹。 回来的时候他甚至准备自己订票,还是瞿征窈和瞿应徽拽着他的裤腿,非要一行人一起回去。 在快要登机之前,瞿吹水专程问了一声遗朱。 “还有一个多小时,你去不去免税店?” 对于带不走的东西,遗朱向来不甚留意,所以在他进fbo休息室时都目不斜视。 遗朱推拒地很坚定:“不想逛。” 在瞿吹水的概念里,遗朱很少有这样直言拒绝的时候,他喜欢迂回战术。 看来此时此刻,遗朱真的是归心似箭。 瞿吹水垂着眼没再看他,状似无意地询问:“你上次犹豫是什么时候?” 思忖了片刻,遗朱回答:“我看上了新的破洞款式,然后犹豫是自己把裤子割成破洞,还是再买一条。” 似乎是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瞿吹水抿着唇轻笑出了声。 遗朱瞧着他,疑惑地问:“你笑什么?” 旁边的青年用不紧不慢的语调说道:“不为任何人犹豫就好。” 几乎是要怀疑他窥探到了自己将要离开,遗朱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视线。 从c国飞回华国,落地的地方是启程的地方。 等从fbo专备的贵宾车下来时,遗朱看见了个熟稔的身影。 晴空朗日,场景和当年他坐了半天地铁跑来接人几乎完全相同,只不过温度往上攀了几度,角色也被调转。 林冽来接他了。 把墨镜推到额上的青年,依旧是那个简中缀繁的穿衣风格,温和地独具一格,朝他走过来的时候微微敞着双臂。 他的第一句话是:“抱一下吧。” 向他示意手中唯一的行李箱,遗朱微微皱起了眉头,总算没摆出什么难看的表情。 林冽很会察言观色,随手就将行李箱接了过去,单手拢上遗朱的肩膀,说道:“看在天气很好的份上。” 不过是一个很浅的拥抱,遗朱立时回应了他。 林冽的下颌抵在遗朱左侧的肩头,青年左耳垂上还留着送给他的唯一痕迹。 他慢慢地说:“wave的身份、gain的小酒神,还差一个需要落定的……” “姜家继承人。” — 刚落地,遗朱马不停蹄地赶往浮境岛收拾东西。 林冽开车载着他抵达楼下时,甚至亦步亦趋地跟着上了楼。 回到自己住了一个多月的地方,遗朱毫无留恋,在他直奔房间之前,还颇有礼貌地去书房找到了瞿吹水道别。 听完遗朱简短的再见,瞿吹水声音都是涩着的:“我总觉得不只是合同要到期了。” “无论如何,”遗朱唇边翘起了弧度,他愉悦地说,“合作愉快。” 转身离开之前,遗朱甚至回头瞟了一眼窗台上的玛格丽特,可惜曾经他听课的位置,耐晒的玛格丽特已经零落干净。 瞿吹水被这一眼瞧得心尖发颤。 因为遗朱没为他回过头。 等遗朱回到自己房间收拾东西时,书房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林冽打扰了正在看枯萎盆栽的瞿吹水:“你带着他去c国,总不能说没有藏私心。” “你还剩什么?剩下了姜家的股份?还是得到了一位头部博主?” 被他这两句话扎得不安生,瞿吹水摩挲着玛格丽特被风摧垮的花叶。 瞿吹水对遗朱的情绪,就好像是勾留在琴弦上的手指,悬得太久,连自己都顾不上勒得疼。 结果他想拨出来的音因为晃神走调了。 他怪琴弦年久失修,不知道是自己心意动。 我剩下了什么? 对林冽也对自己,瞿吹水讥诮着回答:“我告白了,总归不算烂命一条。” — 终于,遗朱第二次去了姜家。 不出所料,瞿吹水已经将鉴定报告放上了姜莳柏的桌子。 为了让事态更加无法挽回,遗朱甚至去拿了宋瑾瑜请的律师团队拟出来的赠与合同,直奔姜莳柏练习高尔夫的后花园。 为了让杀人诛心上一个level,对着挥杆的姜莳柏,遗朱选择单刀直入。 “父亲,现在您压在我肩膀上的姜家训诫,全都因为亲缘这件事回到了您自己身上。” “幸运的是我们父子足够坦诚,还没来得及玩争权夺利的把戏。” 把遗朱递过来的赠与合同接到手中时,姜莳柏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早在遗朱回国之前,他就听说了瞿家那个逆子追求遗朱的事情,甚至被长久未曾联系的宋瑾瑜骂得狗血淋头。 这份合同,几乎是变相的提前继承,也是某种程度的妥协。 姜莳柏看完了要求,声线颤抖着问:“你非要到35岁才愿意回姜家?” 把爱豆作为毕生职业未免太过异想天开,所以遗朱在离开之前,一定要为姜遗朱考虑周全。 遗朱现在端的还是纨绔子弟的架势,笑得有恃无恐。 他说:“父亲,您是怕自己活不到我35岁吗?” “可惜了。现在由不得你要不要我,而是我要不要姜家。” 如果不是一旁有助理扶着,姜莳柏几乎要气撅了。 可惜作为始作俑者的遗朱,不仅毫无悔改之心,还顺理成章地在晚饭时间落座,甚至酌了几杯红酒。 被晚风吹得醺醺然,遗朱跑到了姜家最高层的露台。 旁边的林冽锢着他的腰,由着他整个人颓丧下去。遗朱弓身垂头,虚虚地挂在他的手臂上,头发项链都往下垂。 林冽将手臂抽走,到他面前蹲下来,看到他双眸紧闭,伸手去抚他的脸颊。 他心神很乱,眼波也在荡,却不愿意移开一分一毫的视线。 林冽朝着不知醉醒的遗朱说:“明天春信承办的私人拍卖会,遗朱,我会站在你身边。” “如果不想看到我的话——” 倏忽间,遗朱抬起眼问他:“我能换人?” 闻声后,林冽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歹毒发言: “你换条狗也会被我咬死。” 6978ae.lol。m.6978ae.lol 第96章 将纨绔进行到底96 遗朱回国的阵仗并不大,但他多少低估了自己在流媒空间上点爆的热度。 滨大校媒出品的短视频作品,在视觉摄影比赛获了金奖,注明的是他本人的真名。 当遗朱打开从赶赴c国就断更了的账号,发现首页出现的视频,就是他在gain品牌大秀上的镜头。 镜头连五秒都没到,视频最终带着外网的点赞量和浏览量,千万量级的点赞,还有过亿的浏览。 以及铺天盖地而来的欣赞。 他已经超额完成了千万粉丝的出道铺垫,飞到了翻倍的两千万级。 遗朱被几个热评攫住了视线。 【你们都来看我老婆啊?不是,虽然你们嫉妒我老婆也是我老公,能不能别诋毁我的一夫一妻制啊?他就出国参加个秀,说好了回来我们领证。】 【你们没有男朋友吗来抢我的?我男朋友才20岁还没到适婚年龄。】 【首先我喜欢女生,其次我不是男酮,再次我喜欢wave和姜遗朱有什么关系,最后我连姜遗朱也爱上了,老铁们但我真的不是男酮。】 【朱子你怎么还不回来啊,朱子这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啊朱子,我当初死活买不到的小卡还是你千辛万苦找来抽奖给我的。小卡图片].jpg】 离开一个多星期被结了几万次婚的遗朱:? 此时脑海里响起来一阵电子音。 洞拐的语气甚至有些雀跃:【爽了吧朱子,世界进度要爬到95了。】 — 春信负责承办的姜家私藏拍卖会,是姜莳柏攒的接风局。 徐婧泽不是姜家私生女的事情根本瞒不住,现在全滨州的望门圈子,没人不知道姜家闹出了天大的笑话。 但这个笑话,几乎是同时被接续而来的拍卖会镇压。 私藏拍卖会是展示财力的极佳方式,地点设在姜家老宅,非线上直播,但也并不是秘密举行。 最重要的是,全程不允许竞买者委托职业代拍经理人,受邀者如果前来,一定是亲自到访。 关于豪门的恩怨,大多人没那么愿意敞开来向全社会讲,只在某个圈层中公之于众就足够。 这次的拍卖会,更像是对特邀嘉宾的新闻发布会。 以这样的阵仗将继承人的身份落定,约等于下移半个权柄。 姜家老宅处在城市腹地,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甚至能辟出一块被葱郁树木掩映的庭院,家宅之中,甚至还有拍卖会可以直接选用的藏馆。 遗朱路过前廊时,才见识到钟鸣鼎食之家累年而积的珍奇物件,而且只是展品不是拍品。 等他步入会场,耳边还嗡响着不辍的讨论。 “姜家这次是尘埃落定了?” “太子爷这回是拿着合同来夺权的,据说以前闹着要当爱豆也由他去了。” “他这架势是要出道?真不是要搁娱乐圈自己占半壁江山?” …… 身旁的林冽侧过脸牵他的手,殊不知心不在焉的遗朱,正念叨着让姜遗朱保重。 拍卖会依序进行,身为主办方一员的遗朱只顾着听拍卖师一锤定音,以及观赏电子屏幕上最终呈现的漂亮成交价。 姜家确实底蕴深厚,厚到让人竞相一掷千金来挣个人情。 此时的遗朱,已经对叫价的声音充耳不闻,连身后的瞿吹水都未曾留意。 随着拍品一件件另寻归宿,遗朱收到了陆朝野的消息。 陆朝野:【我在最后一间展览室。】 遗朱没有回复,但依然皱起眉头起身前往。 藏馆窈深无可探量,遗朱总觉得这一程走了许多步,直到临近末尾的时候,他也没敛轻步伐。 最后一扇门没有关,灯也没开,但今天天气沉阴,老天连一厘的光也没多施舍。 陆朝野借着微弱的光在探手,最终拽着遗朱不放。 他说:“不要动好不好。” 被他抓住的青年这次表现依然不好,遗朱没有听话,叹了一声后主动伸手拥住了陆朝野。 此时此刻的陆朝野,连回抱都没有。 陆朝野的声音都哽起来:“我们明天就能见面,但我总觉得今天也要看到你。” 离开是无比迫近又不能宣之于口的事情,遗朱沉默了。 当遗朱的手摸索着触及到他的时候,才发现陆朝野在哭。 明明应该由遗朱来告别,但陆朝野却向前探身,热感和痛感同时袭了上来,来自他的眼泪,也沾到了遗朱的眼睫上。 遗朱听见一声。 “遗朱,再见。” — 拍品的归宿落定,林冽循着遗朱刚才的方向,在中途遇见了遗朱。 青年难得有这样西装革履的时刻,通身配色都是黑白,连一点多余的装饰都没添,唯独一张面庞是金相玉映。 这样的遗朱,能把清与烈两个元素融合得恰到好处。 唯一格格不入的,是破了的唇角。 掏出随身携带的湿巾,林冽抑着心头汹涌的戾气,给遗朱擦的时候装得漫不经心:“为什么不是招惹到疯子就是招惹到狗?” 他又怕擦拭太过惹得遗朱蹙眉,检查了没有别的异样后,随即撤了手,转移了话题:“怎么没去跟竞买者握手?” 遗朱笑起来,心情漾起的那点涟漪全写在眼眸里:“现在在场的话,恐怕让他们以为挣到了面子,以后我赖都赖不掉。” 闻声后的林冽微微颔首:“确实。” 但下一刻,遗朱用玩笑语气说出的话,让他那点凭空蹿起又强行摁灭的不安再次倾覆。 “姜家几百年才有一个姜遗朱。” “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属于林冽的、顷刻间的慌神被遗朱逮到了痕迹,他移开了视线,自顾自地沿着走廊继续往前走,中途却驻足在厅堂一旁。 本来应该在拍卖现场和宾客畅谈的姜莳柏,此刻已经转移了阵地,坐在厅堂的红木沙发上。 似乎是谈论的话题已经抵达高.潮,目眦欲裂的姜莳柏正面对上目空一切的瞿吹水。 姜莳柏说的是言情小说里棒打鸳鸯的经典台词:“要怎么你才能离开我儿子!” 遗朱:? 结果与他对峙的瞿吹水挑眉,用提出建议的口吻说:“您让他给我生个孩子。” 遗朱:……又开始看墙纸爱了。 结果等到对面的青年说到下一句,姜莳柏才知道对方是在嘲讽自己。 瞿吹水捏死了姜莳柏看重香火以及重.男.轻.女的本质,哂笑着说:“我不挑,生男生女都是福。” 待到姜莳柏气恼到起身离开,遗朱才站到他跟前。 瞿吹水看到今日盛宴的主角,话噙在嘴边犹疑着还未言说,正忖度着面前的青年是否会听。 下一刻,遗朱向他颔首。 但没说再见。 — 拍卖会的最后,有为了仪式感而复刻出的散场礼,最终的步骤,安排的是遗朱闭馆。 家族藏馆的关闭类似于藏富于家,寓意的是短时间内不再向外人开放。 一早就收到任务的遗朱双手持香,垂眼向香炉中祭上了那道属于自己的香篆。 红极一时的wave、商业价值飞升的小酒神、以及被人预言打下半壁江山的姜遗朱。 在一众同侪中无双无俦的姜遗朱。 此时他屏息凝神,曾经贻人的笑柄,全都在此刻被碾碎。 姜莳柏目睹着他沉稳又自若的神情,甚至有些愕然。 王谢堂前的燕子, 哪怕只有片刻,也栖到了姜家檐上。 — 在一切散场,遗朱甚至没有去姜家筹备好的晚宴,他跟随着洞拐的指引,从老宅离开后,就回到了姜家那个属于姜遗朱的房间。 这是他第二次来,也是他最后一次来。 环视着四周的一切,连原主的花衬衫都被熨平归置地整整齐齐,这些将全部物归原主。 洞拐提醒道:【99了铁铁。】 【最后百分之一的进度,是你的脱离。】 遗朱问他:【这个世界会怎样继续运转?】 洞拐的电子声线敛住了所有暗潮:【无论如何,姜遗朱会获得自己的人生。】 其实它说了谎,因为遗朱才是这个世界开启的锚点,最后百分之一的进度,也是这个世界的暂停键。 但遗朱不为任何人犹豫,肩上也不必负重如此之多。 其实早在敬香的时刻,遗朱就已经和姜遗朱的人生进行了剥离。 洞拐出声问道:【你想带什么东西吗?我有权限让你带一件离开。】 可惜遗朱向来是如果决定弃下一片海,就不会再舀一瓢水走。 他用姜遗朱的心脏,默不作声地和姜遗朱道别。 我必须一往无前, 祝你也得偿所愿。 姜遗朱,不见。 6978ae.lol。m.6978ae.lol 第97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1 相对于感情流,遗朱之前在剧情流简直是疲于奔命。 为了更高效率地赚取灵魂报酬,他带着洞拐迅速降落到了下一个世界。 洞拐正在提炼这个世界的主要人物设定,在遗朱的再三催促下,终于有了总结版本。 据洞拐传递的资料,这是个原设定叫《让我独享经验》的bl电竞世界。 洞拐:【这个世界很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物种多样性,三位主要角色邵度、霍猗、乔颂,分别是狡猾的狐、敏锐的鹰,还有高洁的鹤。】 遗朱迫不及待地追问:【我呢?我呢?】 洞拐:【你叫乔遗朱,是只狼狗。】 狼狗人设,遗朱还挺满意的。 结果洞拐下一句:【你是个色.狼,还是只舔狗。】 遗朱:? 遗朱不信邪,马上让洞拐读了更详细的版本。 洞拐:【原主乔遗朱,是某电商集团的太子爷,娇生惯养,跋扈偏执,说他不学无术也不至于,他好歹知道去集团底下的乙游工作室撑场面当半个制作人,还在虚荣心作祟下照着自己拟了个游戏角色。】 遗朱:……用自己当原型代乙游,这人真下头,还不怕被网.暴。 【乙游不够刺激,但却引起了原主对游戏领域的兴趣,他还在某次汽车杯开场的王者表演赛上,看上了崭露头角的打野选手,主角受邵度。】 遗朱:真的是色.狼。 【他先是玩迂回套路,把这位新人职业选手买到了自家冠名的svg俱乐部,然后就私以为邵度是他豢养的金丝雀,成天不想着培养冠军队伍增强赛训,只会发些土味情话暗地里职场性.骚扰。】 【实际上邵度早把他屏蔽了。】 遗朱:真的是舔狗。 【长久没得到回应的原主心生怨怼,在邵度其中一次预备离开svg的时候,原主卡合同疯狂抬价,让邵度流拍没能转会,变相地向竞圈宣布邵度是svg的不动产。】 【主角攻霍猗是邵度的粉丝,在成为职业选手之前,因为电竞理想和家中的哥哥生了嫌隙,所以在大四择业期基本靠代打挣钱,而原主就是找他打巅峰分的大单主。】 【终于,霍猗在青训中过关斩将,横空出世后进入了svg,成为上单替补,在svg开启了自己的职业生涯,没过多久,他和邵度默契十足,svg的上野cp也被捧成了竞圈美帝。】 【此时的原主由于嫉妒再次出手,下场掏出霍猗曾经给自己代打的记录,并诬陷霍猗陪玩还骗.炮。】 遗朱:拿职业选手的两个大忌造谣,真的是够疯。 【好在svg的职业经理乔颂是真菩萨,在原主骚扰邵度时,就是他一直帮邵度避开原主,在俱乐部成员组成和赛训安排方面,也全都由他亲自过问,最终也是他领着最高荣誉只有八强的svg走向巅峰。】 【但svg似乎中了魔咒,这个巅峰是亚军。】 【关于感情线,这个世界几乎走到了大后期才会有,还是乱炖的狗血三角恋。】 【原主和霍猗是情敌,然而他们单箭头的邵度,在后期一直不能登顶的颓丧中,对乔颂产生了暧昧情绪,但由于乔颂的设定是直男,所以主角攻的身份给了霍猗。】 【而原主,在一次次的无理取闹中,被主角攻揭露是乙游角色的三次原型后成为了众矢之的,在被曝光骚.扰邵度后,原主又因为行为疯癫被抓去检验了几次心理疾病,最后被母亲强行送出国接受精神治疗。】 ……怎么不算是一种he呢。 听到最后,遗朱疑惑道:【主角攻为什么不是乔遗朱?边泰墙纸爱不是很流行吗?】 洞拐示意道:【……你先照照镜子再说话。】 遗朱专程跑到试衣镜前端详,发现原主的穿衣打扮,完全是刻板印象中的风.骚辣0——原主的身量是薄而颀长的,穿上鞋大概有183左右,中性穿搭,镂空露脐装、破洞到大腿根的牛仔裤,还有一头基佬紫的发色。 明明是骨相优越的一张脸,偏偏要画时下最破坏辨识度的网红妆,唇釉一定要镜面,睫毛一定要多簇,卧蚕往死里画,美瞳一定要非常扎眼的颜色。 主要是原主画的妆面,脏到了一种糊灰的地步。 遗朱:? 洞拐自顾自地发布任务:【你的主线任务,是带领svg破除亚军魔咒,至少拿到两次冠军。】 【支线任务是,让主角团心甘情愿地听你指挥。】 这样的任务事业线突出,和以往的剧情流有所吻合,遗朱登时来了劲,马上开始去捯饬衣柜,想恢复自己以往的穿搭风格。 然而更衣室里,挂的全是露脐装、小吊带、喇叭裤、蕾丝裤,甚至还有满钻的内.裤。 遗朱:…… 看着一大群还没摘掉防尘袋的衣服,遗朱忽然意识到什么,他问洞拐:【我是不是……很有钱?】 洞拐提醒他查看微信和支付宝的余额。 只是把这两个软件的钱粗略相加,遗朱发现居然能凑出八个零来——以亿为单位的零花钱。 从没见过这么多钱的遗朱,几乎要热泪盈眶,他想。 主角受厌弃?主角攻恶心? 没关系,没关系。 重要的是,我是一个富二代!我是一个:富!二!代! 还没等遗朱在心中狂欢完,洞拐一句话浇灭了他的喜悦。 洞拐:【好,现在,你要去给邵度告白。】 6978ae.lol。m.6978ae.lol 第98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2 洞拐:【好,现在,你要去给邵度告白。】 这一句话劈头盖脸,遗朱怔愣着说:“他不是屏蔽我了吗?这不是纯纯无用功?” 脑内的电子音沉吟了半晌,一字一句地交代原世界线:【原主说爱邵度的心就像每天初升的旭日,准时准点矢志不渝,所以每天七点都会发信息骚扰邵度。】 【中间有五次没发,每次都是因为原主直接跑去svg线下摆领导架子视.察去了。】 【现在他还没屏蔽你,因为svg俱乐部会专门投屏你的土味情话当打卡语录,如果你不发,他们一整天都要一级戒备,连赛训都不管了,准备等着你大驾光临。】 ……怪不得一直八强,合着都是乔遗朱的玩具。 甫一拿到手机,遗朱看到还剩十分钟到达七点,开始翻阅原主和邵度的聊天记录。 准确来说,是原主一厢情愿的土味情话输出。 乔遗朱:【你对我保持绝对零度,只会让我为你保持永恒爱恋的37.2c,我爱你!邵度!】 乔遗朱:【还不回我?像我这样粘人的小妖精,轻轻一碰都会碎掉。】 乔遗朱:【阿度!为了你,我变成了朱八戒,戒烟戒酒戒赌戒躁。而你邵度!是我的全四戒!】 被土得头皮发麻的遗朱:…… 另外一端的邵度极其冷漠,满屏几乎都是原主的绿色聊天框和转账记录,邵度只发送了清一色的“转账已退回”,还有无穷无尽的“滚”。 遗朱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主角受好有骨气。 但他的任务摆在眼前,一切行为都要秉持着为svg早日拿到冠军的原则,所以他准备换个路线。 遗朱:【谈恋爱扣1,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遗朱:【转账】 邵度把钱秒退回,难得回复了一长串:【0】 这么有意思?剑他一下。 遗朱:【那我飞走喽。】 见对方被这么剑了居然没动静,遗朱没忍住又发过去一条,试探邵度有没有把自己删掉。 遗朱:【你在干啥?】 大概是没发癫的原主实在难得,过了大约有十分钟,邵度:【0721】 遗朱没弄明白,转过头问洞拐:【0721是什么?】 洞拐:【原主生日。】 洞拐:【上次原主在svg聚会的时候喝了酒骚.扰邵度,非要让他记住自己生日是日语里紫薇的意思,他现在是在反过来嘲笑你。】 遗朱没听明白:【你说0721啥意思来着?】 洞拐:【……紫薇】 念叨了半天,遗朱才反应过来这谐音梗本身是哪两个字。 联系起现在的时间,遗朱脸上蹭得一下烧了起来。 ……好像惹到什么高段位疯子了。 — 原主的住所,在距离乙游工作室最近的高档小区内,而且附近集中着s城最负盛名的几所大学的某个校区。 svg俱乐部距离这里也就三十分钟的车程,如果不是原主被乔颂的花式理由劝住了无数回,估计他会天天跑去俱乐部缠着邵度。 遗朱可没那个功夫玩他逃他追,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更新原主的衣柜和原主的风格,至少得让他自己先舒适。 因为遗朱维持不了这么精细的妆,他手笨到画条眼线都能把自己戳瞎,索性改头换面个彻底。 但当他卸掉所有妆容,刚摘掉一只美瞳时,发现整个世界跟糊了八层马赛克似的。 洞拐尖叫出声:【铁铁我忘了告诉你了,因为原主小时候爱不开灯看小说,你近视了将近1000度。】 把美瞳戴回去的希望寥寥无几,遗朱:…… 别无他法,遗朱只能留下一只能看清的眼,在原主更衣室里翻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找出来一件保守点的衣服。 他随手挎了只包戴上口罩和帽子,出门的时候,迎面撞上对面公寓里出来扔垃圾的青年。 等遗朱和青年同乘一趟电梯时,遗朱像个独眼的海盗一样,在一旁瞄了青年许久,才对上信息。 这位就是……他未来的情敌,霍猗。 霍猗穿的很随性,脸部的轮廓线条比蓝光画质还清晰,他长相更偏明朗,昕昕的眼神像蛰伏不住的朝光,骨相利落,但皮相不是一味地锋锐,反而在上庭添了点柔钝。 只一眼,就能瞧出来这是积玉堆金养出来的孩子。 虽然一早就知道霍猗住在隔壁,这么巧合的相遇还是让遗朱骇然了一阵。 他连挤着的眼都忘了睁开,躲在电梯一隅观察了霍猗许久。 结果随着轿厢下降,旁边的青年突然转过身来,卡着遗朱的肩膀把他擒住,将他的头抵在了电梯内壁上。 他厉声说道:“鬼鬼祟祟,是不是来蹲点的?包里藏了什么赃物!?” 从进了电梯门,霍猗就察觉对面房门出来的这个口袋帽子贼不对劲,他虽然和邻居没正面遇上过几趟,却也记得邻居日常是紫毛和外放穿搭。 而此时这个人,在六月多的酷暑天气裹得严严实实,也不怕被闷死。 这迅疾的架势让遗朱猝不及防,主要是原主的小身板太瘦削,一点防身能力都没有,他没急着挣开,反而把运动挎包的拉链扯开,东西在顷刻间抖落一地。 趁着霍猗分神,遗朱转腕将帽子摘了下来,才露出一头紫毛。 他无奈地说道:“老弟,我是你邻居。” 意识到自己捅了篓子,霍猗连忙结束了这场压制,蹲下身来帮遗朱捡东西。 其中有一件,甚至是kpl联盟出的新圈.钱利器——选手亲签卡。 上面赫然是邵度的限定卡,全国发行九张,而且序号是01/09,首签。 是霍猗当初抽了几十套也没抽到的偶像。 见状,霍猗忙不迭道歉:“抱歉……没想到你也是摄氏的粉丝。” 摄氏就是邵度的职业id,他的亲签就是一个c的符号加上选手真名。 但是论起来,原主可不是粉丝,简直是丧心病狂的追求者。 幸好在原主办不体面的事情从来都是藏在暗处,除了svg的内部成员,外人不清楚是原主在操控一切,对外都是乔颂这个级别的高层在舆论中背锅。 所以霍猗不知道,他还能苟一阵。 遗朱面无表情地接过亲签卡,说道:“不是粉丝。” 他轻描淡写地添了一句:“我只给他刷过几百个超火,从来没看过直播。” 6978ae.lol。m.6978ae.lol 第99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3 s城对遗朱而言是新城市,但他适应新环境的能力一向无敌,只是循着原主的记忆,就从早上逛到了傍晚。 原主的社交地点主要分布在酒吧,而且是gay吧,交际人物都是些要带着他浪迹天涯的人,遗朱翻看以往朋友圈的时候,发现原主立的还是爱而不得的午夜伤心玫瑰人设。 遗朱被土得脸烧,赶紧把朋友圈锁上,顺便把社交软件上的邵度头像全换掉了。 所向披靡的舔狗无疑了。 他回到住所,刚从客厅的恒温壶里倒好了水,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原主住的是精装房,连猫眼都是连接着智能屏的,现在外面站着的高个子青年,赫然是上午押着他要问罪的霍猗。 等门被敞开的瞬间,霍猗怔愣了一刹那。 今天的遗朱把基佬紫的发色又漂浅了几度,换成了罗兰紫,又把原先半长的发型剪成了侧分狼尾。 遗朱还是想最大程度地利用原主的衣橱,所幸原主练出的肌肉不难看,穿宽肩带的重工背心没到金刚芭比的程度,他只是把底下的热裤,换成了高腰胯部镂空的长款牛仔裤。 落在此时的霍猗眼里,他这跟整容没什么两样。 霍猗对自己邻居的印象,长久地停留在铁t风格,和面前的人有些相似但又截然不同。 他轮廓精致又清隽,尤其是神采秀澈,靠一张脸让浓墨重彩的穿搭不显冗余,肩头上还栖着块刺青,明晃晃写的是37.2c。 终于还是迟疑着问出了声,霍猗:“这家户主不在吗?” 遗朱听见后,抿着唇笑出声来:“我就是。” 闻声后,霍猗的尴尬神色也没写上脸,他调整得很快,把手里拎的一篮子草莓朝遗朱递了过来,明摆着是要为上午的事赔不是。 霍猗:“我给你买了点水果,早上的事儿抱歉。” 不得不说霍猗确实是个实诚孩子,他从小生活环境优渥,但也没养出眼高于顶的臭毛病,至少知道在做错了事后尽量弥补。 但遗朱那个欠劲儿当即就上来了,他漫不经心瞥了一眼,说:“没洗过的我不吃。” 他连谈吐都改得彻底,跟乔遗朱在霍猗心中的印象大相径庭,不仅没有掐着嗓子娇滴滴地怪责,也没有歪嘴斜眼比划小动作。 一时之间,霍猗甚至挑不出遗朱的潜台词有什么不对,转过身就要回家,嘴里还念叨着:“是我考虑不周了,我回家洗好再来给你送。” 只这一句话,就给本意是刁难他的遗朱整不好意思了——这孩子也太实心眼了。 遗朱叫住了他:“回来,别费你家水了。” 每个月连用水用电都很节俭的霍猗马上循声回头。 遗朱顾不上他,转过身去收拾被自己随意丢在茶几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拆着礼盒。 等霍猗洗完草莓出来时,他手边的垃圾都快堆成小山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霍猗问了一句。 没有立即回答,遗朱指着被客厅后方被装裱起来的一幅字画。 霍猗循着方向望过去,头一回见请书法家写寄语,把自己名字写成大字,把寄语写成小字的。 明晃晃、大剌剌的“乔遗朱”。 霍猗:…… 见对方没有问他的意思,霍猗还礼貌性地自我介绍了一句:“我叫霍猗。” 遗朱瞄了他一眼,说道:“我知道。” 心思纯粹的霍猗瞪大了双眸,还以为遗朱从哪提前认识了他。 结果遗朱下一句:“你那便宜房子我租给你的。” 换言之,我是你房东。 他们现在住的小区不是顶级的平层,却也称得上高档,而且是一套二百多平的规模,旁边又有齐备的教育基础设施,整租下来一个月五六千还是要的。 但原主有钱比较无叼所谓,随便把房源挂成了一月两千,正好给落魄的霍猗捡了个便宜。 霍猗也是最近才对钱有了概念,真情实感地对遗朱言谢道:“谢谢你了乔先生。” 彻底感觉到有钱的爽了,遗朱得寸进尺地说:“乔先生把我叫老了。” 霍猗:? 面前的紫毛青年啧了一声,提议道:“叫声哥。” 明知对方在拿他取乐,霍猗还是从善如流地喊出了声:“小朱哥。” 占了便宜但开心不起来的遗朱:…… 明显察觉到他情绪转变的霍猗,又添了一句:“小朱哥请吃草莓。” 怎么听都像小猪哥。 遗朱赶紧制止了他:“别叫了。” 闻声后,霍猗立刻放下了草莓,微微挑着眉说了一声:“那我走了小朱,加个微信吗?” 总感觉被骂了的遗朱:? — 等霍猗离开后,遗朱灵感乍现,第一时间掏出手机开始翻原主的王者账号。 id非常露骨,叫邵度的甜狗。 遗朱:(_)。 他第一时间改了新id,随后去找代练的软件里打开了霍猗的窗口。 他们是很纯粹的代打和号主的关系,连私人联系方式都没有,纯粹的公事公办。 遗朱想的是,既然原剧情里原主用陪玩的事情要挟霍猗,那遗朱就准备趁人之危,把他变成自己的真陪玩。 我快要困撅了:【单子哥,赛季初带我。】 霍猗服务效率还挺高:【不陪玩,号给我】 我快要困撅了:【一把2000】 霍猗能屈能伸:【上号,我加你】 接下来,遗朱彻底体验到拿钱任性砸人有多爽了。 两人开的第一把,霍猗锁的是兰陵王,遗朱非要玩瑶,又因为发育路的百里守约纯放养,霍猗甚至不敢说不让他跟。 于是兰陵王就被硬生生抠掉了隐身技能,遗朱的大招随时随地都是他的照妖镜。 局内的聊天才是对局最精彩的地方。 甄姬:【妈呀宝宝你别死】 百里守约:【宝宝我不死,我死了你怎么办】 此时的霍猗,在大逆风局绝处逢生,辛辛苦苦地蹲在红buff后方的草把对面伽罗偷了。 结果下一刻旁边跳出来俩大汉,他顺道点了隐身,在敌方中路二塔打算过马路。 本来能丝血逃生,遗朱状似接他实则送他一把,大招直接给他照现形后,立马吃了对面一个控制触发被动。 把霍猗害死后,遗朱立刻穿过敌方蓝区的墙美美逃生。 目睹了霍猗被对面锤子妈一拳夯死,遗朱笑得毫不收敛,还学着甄姬发了一条信息。 我快要困撅了(瑶):【玛雅宝宝你别死】 或一:【我不如死了。】 遗朱马上剑了他一句。 我快要困撅了(瑶):【你死了我哭哭哭就知道哭】 到下一把开局的时候,霍猗开始给队友发v10的皮肤体验卡。 我快要困撅了:【这什么东西我也要。】 或一:【怕队友被你菜到,提前发个烟。】 或一:【你自己不是v10?】 我快要困撅了:【我钱都败给你了。】 被发了烟的一楼突然锐评。 【兄弟,你们俩真恩爱。】 二楼紧随其后。 【羡慕,祝福。】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00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4 借着霍猗的带领熟悉完游戏机制和地图后,遗朱从局内出来,开始翻找好友列表里邵度的职业账号。 毫无疑问,是原主死乞白赖加上的。 邵度每个赛季初都会以最快的速度打上王者,随后马上巅峰赛,为的就是防原主叫他打排位。 现在是新赛季,原主的号还在星耀。 遗朱试着拉了他一下,发现自作多情了。 因为邀请刚发出去,对面的状态立刻从“在线”更换成了“队列中”。 ……甚至都不是专门改成隐身来装死。 邵度连铜墙铁壁都不算,而是丢软刀子的高手,铁桶好歹还能触到硬.邦.邦的质感,而软刀子根本让你没法碰。 怨不得乔遗朱发疯呢,惹到贞洁烈夫了。 难度就这样飞到了地狱级,遗朱已经准备好披马甲上阵了,他开始研究邵度的王者主页。 id叫醒醒。 邵度是打野出身,打野战力134段,在上单和打野通练的情况下,对抗路战力也有96段。 他除了几个赛场上不常用的打野,诸如典韦、盘古,基本上都拿了国标。至于现在已经被削成下水道的打野英雄,只在很早之前打过国标。 看着满屏的大国标和两万起步的战力,不得不说这位是天生打野圣体。 反观原主。 原主的国标全是买的,他现在作恶还没很深,涉足王者坑差不多一年,主要心力还放在怎么拦着邵度转会上,换句话说,正在考虑学什么技能能控住金丝雀。 原主的审美偏好很鲜明,是完全的颜控,喜欢漂亮英雄,最突出的国标就是杨玉环、西施、武则天、瑶还有孙膑,估计是找不同的代练打的。 中间甚至好像还因为ip地址频繁换被封过几个月的号。 现在原主想和邵度有共同话题,开始找霍猗打巅峰赛的单子了,还指名道姓地要露娜大国标。 ……大哥,你这么干,有共同话题的是他俩。 于是遗朱想了个损招。 他在代打软件上给霍猗发信息。 我快要困撅了:【看到我好友列表里的摄氏了吗?】 从一开始登上账号,霍猗就发现了单主加了摄氏的职业号,亲密度被刷成了5000多,还羡慕了好一阵。 邵度对外一向很高冷,因为他脸太漂亮,经常招来一群骂他名不副实的键盘侠,狂喷他是联赛牛郎。 所以带着职业认证的号基本不会加人。 霍猗:【什么事?】 我快要困撅了:【你打完一把,给他送一朵玫瑰花。】 尤嫌不够,遗朱还特意交代了一句。 我快要困撅了:【一朵一朵地送。】 这是遗朱在贩剑小妙招里学来的,一朵一朵地送,到时候邵度领的时候,即便是一键领取也得逐个点确定。 霍猗明显也知道,但不愿意照做。 霍猗:【我缺维abc,但没缺那么多d】 遗朱:?他骂我缺德。 我快要困撅了:【一朵200】 霍猗马上背叛偶像:【老板,玫瑰花不够可以花点券买吗?】 遗朱可太满意霍猗识时务的态度了,马上跑去代打主页给他狂砸了一堆礼物,快要把霍猗砸进榜上前十了,像个昏头崽。 我快要困撅了:【买,买大束的。】 我快要困撅了:【送不够99朵扣2000。】 霍猗:……癫公。 — 现在六月,刚好处于毕业答辩结束的时期,霍猗联系了好几个俱乐部的青训,其中他最想去的svg让他回来等通知。 霍猗要打电竞这件事,他妈和他爸没在华国,没空干涉他的选择。 唯独他哥霍耿不同意,软硬兼施地催他回家干活,见他岿然不动,他哥把他生活费停了。 但无所谓,霍猗有手有脚打工挣钱。 在今天的癫事之前,霍猗一直以为他的大单主是个富二代现充,后来才发现比他还沉浸,而且好像还有什么调.戏职业选手的恶趣味。 结果等他送99朵玫瑰的任务完满完成结账时,他的大单主又有了别的要求。 我快要困撅了:【教我插秧。】 霍猗会意皱眉,给他转了马超的保姆级教学视频。 我快要困撅了:【没耐心看。】 霍猗:【没信心教。】 我快要困撅了:【4000。】 霍猗头一回拒绝了钱:【没信心教会。】 我快要困撅了:【老师,有什么不满可以骂我,骂我加钱。】 想起来带他排位受到的非人折磨,霍猗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个m,之前都是在逼自己骂他。 ……好边泰。 和霍猗所想大相径庭,遗朱只是小白倒不是菜鸟。 电竞世界对遗朱来说简直不能更友好了,他悟性很高,不需要刻意背什么还带平a的连招顺序,上几次手就能控制好英雄,而且基本不会出现失误。 moba类游戏更吃意识和预判,他需要从霍猗身上汲取更多需要时间积累来沉淀的东西。 毕竟如果由他自己从头来,碰到的对手水平良莠不齐,很容易有误区。 现在的状况就是,如果放在仙侠文,那霍猗就是他的炉鼎。 而且遗朱没有继续选择双排,他需要霍猗的注意力,让霍猗看清楚自己在没理解这些英雄的机制之前,是怎样的一张白纸,他再适时给出一份自己的答卷。 有时候玩反差才带感。 教学过程,霍猗甚至没选择连麦,而是给遗朱开了个腾讯会议共享屏幕自己开课讲,两人的id还都是微信名。 遗朱:…… 光是马超的基本技能和基本连招,霍猗给他讲了半个小时,但遗朱的思绪早就翻了七八个筋斗云了。 他在只有两人的会议直播间,发了条弹幕:【老师,你知不知道最近有个主题的短视频很火?】 正在讲马超适配体系的霍猗停下来,问道:“什么?” 请遵从医嘱:【《当我教女朋友或者闺蜜玩xx英雄》】 霍猗不接梗:“你学了半个小时,那我问你,马超带什么召唤师技能?” 早就知道答案但准备装蠢的遗朱。 请遵从医嘱:【……黄色的那个?】 霍猗:“名字。” 遗朱继续装蠢。 请遵从医嘱:【干扰?】 霍猗:“连召唤师技能都还没记住,你现在会什么?” 在心里琢磨了半晌哪句话更气人。 请遵从医嘱:【我会根据不同的阵容。】 请遵从医嘱:【选择不同的马超皮肤。】 只这一句,快给对面霍猗气晕了。 然后霍老师课堂就画风急转,变成了由遗朱交作业。 共享屏幕变成了遗朱的手机屏。 遗朱穿墙没把枪扔出去。 霍猗:“分不清你是在插秧还是在偷粮。” 遗朱技能晚放不到一秒。 霍猗:“你是西凉锦马超,不是遁地土地公。” 遗朱跟安琪拉人机1v1,捡枪走到人机脸上。 霍猗:“人家开烧烤摊,你是自愿被串。” 还没来回练五十枪,只是学会定位捡枪的遗朱在自己手机上打了一条。 我快要困撅了:【我觉得我现在强的可怕。】 等训练营一番热演下来,遗朱胆大包天地提出了和霍猗solo。 结果屏幕上两个电光马,一个是步履生风,一个是有多动症。 霍猗看着一通乱丢乱捡的遗朱,一二两枪把他捅.穿了。 看着自己已经0-9的遗朱公屏发言。 我快要困撅了:【老师,我觉得你再让我死就不礼貌了。】 虽然遗朱说了可以骂,但做生意还是要哄着老板,在他的刻意泄洪下,满是破绽的遗朱终于丝血逃生了一回。 多动症马超站在自己的中塔底下大言不惭。 我快要困撅了:【我依然强的可怕】 下一秒,遗朱就被敌方金钱兵的一个平a给杀了。 霍猗的笑声从直播里传过来。 “终于死了,不然我总是担心你会死。”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01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5 原主和霍猗的交集,几乎没有什么聊天内容,全都是单主指令代打领命。 现在的遗朱,闲着没事就会给霍猗发一堆组合打法,什么芈月小明双绳遛狗,钟馗安琪拉顶级老六,霍猗一开始还捧场回个好,后来渐渐也不怎么回了。 等洞拐那边安排好了可以调控匹配系统的小号,遗朱就把大号撂给霍猗打分去了。 我快要困撅了:【单子哥怎么称呼?】 霍猗:【或一。】 我快要困撅了:【哦,or1,也可以叫你oi。】 霍猗:【你怎么称呼?困撅了?】 想起来当初看的资料,乔遗朱和霍猗的设定后边带着很鲜明的四个大字——“分庭抗礼”。 遗朱冷笑着心想,这世界哪位配和我分庭抗礼? ——都是给我打工的。 我快要困撅了:【你怎么敢的?叫我老板。】 他把话撂下后,就发现新账号的匹配器滋滋作响。 匹配器是为了保证足够的交集,在同时开启游戏的情况下,他和邵度排到对局的概率可以调整。 现在设定的是百分之百,响是因为邵度正在队列中。 遗朱也随机选了个大厅的队伍进入了队列。 结果不妙的是,他好像排到了svg全队的五排车,只不过应该是没带职业认证的小号。 而且现在的局势,是己方两对情侣,敌方两对情侣。 联盟里经常有职业选手挂情侣标,svg那一车,射手和辅助是七级情侣,上单和中路是十一级情侣。 邵度大号叫醒醒,遗朱认得出来对面名字叫“睡醒了吗”就是他——被两对情侣夹在中间霸.凌的镜姐。 遗朱也好不到哪去,因为自己车队上的两对情侣都是二十多级,只有他是车队上的孤.儿打野。 而且他选的,刚好是东方镜的弟弟东方曜。 等对局到了六分钟的时候,遗朱这方已经到了三座外塔全掉的地步。 队内两对情侣和敌方两对情侣实力悬殊,而且遗朱还没痴心妄想过能单对过邵度。 根本都不用等十分钟,照这个架势,svg一队不到七分钟就能平推了。 不得不说,职业队伍的节奏不是路人局可以抵抗的,遗朱的目标已经从“撑到十分钟双龙会”变成了“偷邵度一个蓝”。 遗朱先开始扰乱军心。 我困薯了(曜):【dd一下镜,我们情侣名。】 他话音刚落,己方的一对情侣特别捧场,甚至开启了峡谷月老业务。 我要与你终老(吕布):【howpay】 什么芋泥蛋糕(海月):【howpay】 另外一对情侣马上接了谐音“好配”的梗。 21岁男模(公孙离):【99】 28岁富婆(张飞):【99】 我困薯了(曜):【怎么能那么巧,一定是缘分天注定。】 终于,遗朱连命都不要了,他仗着邵度刚打完龙,七拐八拐地凑上去惩掉了邵度的蓝buff。 刚抢完,遗朱就被邵度1a1a秒了,他躺在地上的时候还不忘在公屏剑一下。 我困薯了(曜):【拿你一个蓝当定亲。】 这两句话,成功让不到十分钟可以结束的比赛延长到了十五分钟。 因为遗朱一直在被邵度追杀——连越三塔杀到水晶,对方甚至连兵线都不清,放任遗朱家的水晶苟延残喘,由着邵度换上复活甲去虐泉。 终于,遗朱可算是逮到了一次互换的机会,让邵度唯一的人头落在了自己手里。 我困薯了(曜):【很好,从小到大还没被这么追过。】 我困薯了(曜):【还非要和我殉情。】 我困薯了(曜):【你喜欢我。】 还是这招管用,给邵度激说话了。 睡醒了吗(镜):【(_)】 已经被当成野怪乱刷了好多回的遗朱,乘胜追击地嘴硬。 我困薯了(曜):【你打野很厉害吗?也就那样吧。】 我困薯了(曜):【有本事出去solo一把。】 天赋型选手的行动力不容置疑,对局刚结束,邵度就邀请了遗朱1v1。 睡醒了吗:【玩什么?】 我困薯了:【百里守约。】 遗朱憋着坏水准备要杀邵度十次解气,默不作声地改选了兰陵王。 没想到邵度跟他一样不是好货。 两个说solo百里守约的银币,不光都选了兰陵王,连皮肤用的都是一样的情人节限定默契交锋。 遗朱:哈哈。 接下来的几分钟简直是单方面折磨。 邵度只认真吃了前几波兵线,后边既不清兵也不推塔,漫不经心地把遗朱玩弄股掌之间,不多不少杀了他十次。 他控线控得很好,自己不吃线也让遗朱饿着肚子。 更恐怖的是,即便是隐身,邵度也像开了透视一样,随时随刻都能预判到遗朱的路径。 遗朱明白了,这家伙因为刚才的戏谑生气了,现在也不是什么猫鼠游戏,而是一报还一报。 邵度在等他投降。 遗朱可耗得起,他有钱有闲的,日常生活就缺点乐子。 我困薯了(兰陵王):【我投降吧,你送我一局defeat】 我困薯了(兰陵王):【我送你一个好友位。】 我困薯了(兰陵王):【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嗷。】 下一秒,屏幕正中央显示出“敌方投降。” 遗朱:? 等他从结算界面出来时,信息框立时弹了出来。 ——“您已被请出房间”。 遗朱盯着这句话反应了半晌—— 好好好。 果然很有骨气。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02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6 自从降落到这个世界,遗朱还没去svg的基地看过。 他做的准备工作很足,纯粹是想突击,每天都准时七点钟爬起来给邵度发告白短信,有时候复制粘贴太大意,甚至会连带着创作者的id一起发过去。 遗朱:【cp]@我都恋爱脑了你就让让我吧:我手上划了一道口子,你也划一道吧,这样我们就是两口子了。/cp]】 遗朱:【cp]@剑人就是矫情:你是-2,我是-5,我们加在一起就是夫妻,请放下羞涩和我结婚喇叭]喇叭]喇叭]/cp]】 遗朱:【cp]@古他那黑暗之神:我是9,你是3,宝宝,我除了你还是你。/cp]】 遗朱跟原主不同,原主是更喜欢直接告白,他爱复制点数字梗尬人,带点小拐弯又不会太套路。 等完成今天的告白kpi,遗朱喝了杯牛奶拎着车钥匙就往外走。 好巧不巧,碰上了对面开门出来霍猗。 遗朱今天没戴隐形,他去医院查准度数后配了副镜片折射率最高的眼镜,因为比普通的镜片薄一半,逼近一千度数的镜片没有厚到惊人咋舌的地步。 霍猗刚踏出门,就对上了戴着黑色椭圆细框眼镜的邻居。 今天遗朱身上的y2k痕迹被涤淡了不少,身上穿的是宽大t恤配切割长裤,连平常必备的假眉钉都摘了下来,看着像有正事要出门。 想着是邻居也不好装聋作哑,霍猗礼貌性地打了招呼:“早上好,你是还在上学吗?” 遗朱食指上挑着车钥匙,视线从手机屏上挪开,问他:“你去上学?载你一程。” 他知道霍猗是s大的大四学生,现在临近毕业,估计去学校忙的也是毕业的事情。 准备自己扫个共享单车去的霍猗没接话,重新抛了问题:“你要去上班吗?” 两个人各问各的,就是没人先回答对方的问题。 遗朱心想,边界感还挺强。 他也没继续邀请,只是笑得唇角微翘,说了句对于现在的霍猗而言的扎心窝子的话。 “不,哥去收租。” 霍猗:……不装能死。 — 遗朱去svg基地之前没打招呼,他没搞原主平时那么大阵仗,否则肯定又惹得一群工作人员左奉右迎。 结果,到了基地门口的智能人脸识别,他扫不过去。 电子女音提示了三次“识别失败”,门口的保安叔都出来看是出了什么事。 估计是因为风格大转还戴了眼镜,保安叔出来就朝他摆手:“学生,你去去去,我们这是正规工作场所,不是你来玩的地方。” 遗朱也不急,蹲在基地大门前的台阶上,开始在手机通讯录上翻乔颂的电话。 ——结果没翻到。 他转移阵地到了微信,原主不喜欢备注大名,喜欢给人留带小括号的备注,他在通讯录里翻了半天的聊天记录,才基本锁定哪一个是乔颂的微信号。 备注是:想篡我位的那个姓乔的。 遗朱:…… 在原世界线中就是如此,乔遗朱对乔颂,简直是到了忌惮的地步。 因为严格追溯起来,乔颂的老家就是乔遗朱的祖籍,他俩五百年前沾亲带故也说不定。 而且遗朱他妈也器重乔颂,甚至都准备让他去集团总部任职董监高。 所以原主觉得把乔颂调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刻不容缓,结果反而让svg流传了句很难听的话——他们都说乔颂才像是乔家的孩子,没准是流落在外的真太子。 遗朱没什么好防他的,因为原设定里,这位是顺其自然的真君子,玩不来什么诡谲的手段,连原主作到无法无天的地步,他最多也是职责之内的训诫。 电话那端接通的很快,乔颂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小老板,有什么事吗?” 遗朱眸光微动,尽量保持着原主那股跋扈劲:“我来基地了,你下来接我。” 旋即,乔颂那边传来了下楼梯的声音。 他连电话都没挂,五分钟后不疾不徐地出现在遗朱面前,领着遗朱往基地里走。 一层是介绍基地和置放荣誉奖杯的地方,会客厅显然不适合遗朱这个小老板坐,乔颂像往常一样把他领去了三楼训练室外边的休息区。 遗朱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基地的情况。 不管怎么说,svg虽然比赛没进过s组,但基地的装修至少不寒酸。 乔颂看他心不在焉,问了一声:“小老板,中午什么安排?” 末了,他又添了一句:“一队今天有商务要拍,都出去了。” 遗朱不问邵度,他绝不会主动单一地提,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一队”。同时,他也不会主动问遗朱为什么变化如此之巨。 这镇定又温柔的声线,突然让遗朱明白为什么svg能挺得住原主大张旗鼓的骚扰了。 乔颂对人的表现很被动,几乎让人想象不到这人强势起来是什么样子。别说他能稳住瓶颈期的邵度了,谁多跟他说两句都会被蛊惑的。 尤其是,乔颂凭着一张淡而不寡的脸,净澈到无欲无求,他骨相端正又立体,但皮相又化开了这浓烈的轮廓,像渐染出来的丹青水墨。 很直观的俊,但又漂亮得很有层次。 遗朱心想,怪不得原主这么忌惮,这也太勾人了,谁见了乔颂不想知道他情绪失控是什么样? 一时间忽略了乔颂的话,遗朱脱口而出:“你生过气吗?” 乔颂那副眉目都凝起来,似乎是深思熟虑后才回答:“上个星期。” 遗朱盯着他。 下一刻,乔颂笑着摇头:“但是没什么好说的。” 遗朱:? 不多时,面前被推来个烟灰缸,乔颂又给遗朱递了一盒硬包烟。 原主是抽烟的,而且不喜欢抽电子烟,遗朱没拒绝就接了过来,但是接下以后,他才想到原主几乎不接乔颂递的东西。 原主听了风言风语又敏感多疑,总怕乔颂往里边加其他成.瘾的料,对乔颂从来不买账。 这刹那之间的犹疑被乔颂敛入眼中,他帮遗朱拆开了包装,主动提起:“回我一根可以吗?” ……玛雅,这就是高情商吗。 既不谄媚也不卑微,随时一点小动作都能逮住机会让人印象扭转。 回烟是暗示让人放心的行为。 乔颂给遗朱摸来了打火机,垂眸看信息的瞬间,遗朱再次被他的话牵住了注意力。 “小老板,你给我打的电话还没挂。”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03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7 ——“小老板,你电话还没挂断。” 这一瞬间,遗朱甚至觉得原主是不是给乔颂造成过什么心理创伤,比如不接电话就咬他、不回信息就砸基地之类的。 他忙不迭应声,转腕把微信电话挂断,又提了个新要求:“带我去你办公室坐坐?” 乔颂从善如流。 他的办公室在四楼,而且还不是第一间,在第三间。 第一间办公室是预留给乔遗朱的,只是装修了没怎么用过,而且按理来说,遗朱不在,乔颂才是svg俱乐部的执行人,怎么着也不该推到第三间。 遗朱拧着眉没说话,等在乔颂的办公桌前落座,他觉得眼镜太沉,镜架太硌,随手摘下后举起手机来用摄像头观察。 不得不说……乔颂,真的很廉洁。 一般而言,电竞人员和二次元的牵扯是刻板印象,但乔颂的办公室是纯白墙,素净得要命,连个放动漫手办的装饰柜都没有。 总觉得是原主苛待了他,遗朱没绷住提了一嘴:“你没想过跳槽吗?” 乔颂抿着唇笑,开口就是以德报怨味儿:“要赶我走吗?” ……天呢。 乔颂不是什么易碎品,相反,能和原主这个满级癫公过上那么多招,实际处境也没败下阵来的人,多少算有一副金刚不坏之身了。 但现在的情况是,遗朱连嘴剑的心思都歇了,甚至觉得跳槽这两个字都说重了,他喉头干涩,连忙往回拧:“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颂很会把握分寸,他主动让了一步,似乎是提起了原主的日常流程:“今天要等邵度回来吗?” 赶商务不一定要到什么时候,想着早晚都要正面对上,遗朱还不如趁早回家打两把巅峰赛加加战力。 遗朱:“不见他了,昨天烦过他了。” 估计是怕遗朱突然发疯,大善人乔颂还帮邵度找补道:“是吗?他一直不爱回信息。” “那没有。”遗朱立时接上。 想到了之前邵度回复的局内信息——“(_)”。 遗朱觉得还是不要突兀地脱离原来的称职舔狗设定,找个合适的契机说自己移情别恋,才是上选。 他极其认真地朝着乔颂辩驳:“他昨天还对我笑了一下。” 似乎是见遗朱情绪稳定,乔颂也没准备再看着他,找了个理由离开:“你从来不喝饮水机里的水,我去给你拿瓶装的。” “想抽烟的话这里也能抽,窗户我给你打开。” 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甚至把刚才从遗朱手里要回的一支烟都点燃了,用实际行动示意东西没问题。 遗朱拿着纸盒摆出了朝他敬酒的动作,他微微挑眉,在乔颂离开之前朝他说了声。 “干杯?” 这句话像是在撩动冰释前嫌的弦音,乔颂转过身来给他借了火,说道:“干杯。” — “哐当——” 乔颂刚走没多久,下一刻,门就被一脚踹得大敞开来。 本来合上眼假寐的遗朱,才意识到自己睁开眼后也看不真切,索性点开了手机摄像拉大倍镜探究一下来人是什么状态。 其实根本不用猜,在svg俱乐部,敢朝乔遗朱摆这个架势、巴不得自己被辞掉的员工,只有邵度。 其实职业认证的账号上也有选手的定妆照,那时候的遗朱只是觉得他五官帅,没懂原主在痴迷他什么。 现在他明白了。 镜头里的青年轮廓太浓,不清也不冷,厌世感刹不住地漫出来,显得沉郁但不颓靡。 邵度太让人有拯救欲了,他像颗赭红色的巨型樱桃,被斩斧劈得稀巴烂也照样无叼所谓地淌血、照样挺着腰杆用下目线瞧人。 他脸庞上捎带着明靡,仿佛你不拉他一把、不让他留恋你一点,他马上就会纵身跃入泥潭。 但话又说回来,邵度一直想离开svg何尝不是一种自救呢。 他或许可以被碾死,但不甘心朽烂。 遗朱像什么? 在邵度眼里,乔遗朱一直像株垂头的月季,像随波逐流的萍梗。对什么都保留一点狂热,唯独对自我没有热忱。 但现在,桌子上的眼镜是遗朱的身外器官,他正用手机镜头观摩打量着邵度。 邵度不屑于探究遗朱的心思,但又觉得面前人此时的自若一反常态。 遗朱把相机镜头拉到了10倍,拿着的手机快要贴到了脸上,就为了看清楚过来人的脸。 两个骄傲的人各有骄傲的心思。 邵度觉得这是迎接他的仪式。 在遗朱来看,这是邵度的殊荣。 面对这样肆无忌惮的、像擎着放大镜一样观摩他的遗朱,邵度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不是乔遗朱。” 但下一刻他又转了话锋:“或者说你的疯病终于好了?” 遗朱稳得一批,不着痕迹地收敛刚才探究的状态,端着自己理解中那股原主的疯劲,朝着邵度说骚.话:“喜欢哥送的大玫瑰花吗?嗯?” 殊不知,他碰上个更烧的。 邵度从门口迈进屋内,一步一步往前挪,没有要敛步的意思。 他一本正经地质问: “哥为什么要送我玫瑰花?” “哥是想和我睡觉吗?” 比0721还要震撼的话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遗朱心想,骚、骚.不过。 可惜邵度眼眸里一点促狭也无,他继续说道:“也是啊,如果知道我们队员住的地方,乔老板细皮嫩肉的也睡不下去吧?” 他话音刚落,遗朱就缓过来是什么意思了。 没有多余的时间再留到邵度身上,遗朱马上去楼下找到了乔颂,并且主动提出了要去svg的宿舍看看。 两年以来,svg现在的基地和宿舍一直不是一体的,三个月前还搬了一回宿舍。 邵度也不是对生活起居挑剔到令人无法容忍的人,正相反,他没到十八岁就在电子竞技这个圈里闯荡,适应能力相当强。 见到乔颂后,遗朱问道:“邵度跟我说过很多次宿舍的事吗?” 乔颂应声:“你来svg总是围着他转,话也是自己来说,不听邵度的话也很正常。” 这就是了——所以邵度才会选择用这么有歧义的话带着刺来扎他。 因为再三衡量之下,邵度觉得找原主正经告状根本没用。 遗朱最后选择让乔颂带他去看svg的宿舍。 基地所在地的这条大道,南北是两个极端,一端通往遗朱住的新兴商业繁荣地,一端是破旧朽败的工业改造区。 宿舍就在预备开发的改造区,离基地有两公里还多,城建规划刚跑到这里来,共享单车都没影。 选手住的破楼,甚至是外装楼梯。 目睹这一切后,遗朱的脑海里甚至都在刮暴风,他问乔颂:“你们就住这儿?” 乔颂微微仰头示意:“嗯,楼里的楼梯连瓷砖都没贴,豁口很多,最后装了个钢架的楼梯。” 遗朱怒了:“这谁安排的?” 面前的男人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乔望龙。” 遗朱:? 原主随母姓,如果没记错的话,乔望龙是原主的表舅,是svg管财政的,一直纵容原主为非作歹。 遗朱抓着要点追问:“那工资有没有照常发?” 乔颂摇头说道:“我警告过乔望龙很多次,小乔,我也给你发过很多次信息。” 意思是没有照常发。 原主嫌麻烦,又懒得打理事情,而且在乔望龙的挑拨下,平时根本不会搭理乔颂。 乔颂难得补了一刀:“你告诉我要听乔望龙的安排。” “我上个星期就是因为这个在生气。” 这真的是……别人拉的屎我来递纸。 以往作恶多端的混世魔王,此刻丧眉耷眼,遗朱十分诚挚地朝着乔颂说道:“……你别生我的气。” 乔颂一句话让遗朱晚上睡不着觉。 他说:“我不敢的。”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04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8 “我不敢的。” 这话听得遗朱胸腔里都浮起来涩感。 乔颂偏重自我,但又不会自私,他不是常怀野心的人,却又是个非常优秀的人。 按理来说,他的毕业院校和工作资历配得上任何领导层的工作,结果成了被迫卷进原主搅弄的漩涡里的苦命打工人,还得在原主的胡搅蛮缠下扛起svg组建和管理的大任。 又因为svg队员和赛训成员的信任,以及原主母亲乔韫的重用,乔颂不能撇下担子跑路。 乔颂是非常适合被崇拜,但又不过分享受崇拜的人。 只从扁平的原设定看,乔颂自律、节制,对一切的规划都恰到好处,又没有太强的掌控欲,尽所能地体验和把握当下。 现在的遗朱面对他,发现他很擅长顺其自然,连神情都不见波澜,更多的是秉公办事的凛然,不端什么私心。 等回到svg的基地,遗朱头一回走进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轻轻敲着桌子,对乔颂说。 “帮我把乔望龙叫来,工作日他跑哪去了?” 乔颂应声:“陪一队赶商务刚回来,他得陪着乔兴然。” 是啊,还有一个乔兴然。 svg臭名昭着的太子爷,队内帝位的厨师,创造出不知道多少糕光食刻的上单。 遗朱没记错的话,连邵度都有替补,但乔兴然仗着是乔望龙的儿子,连个替补都没有。 乔望龙这个傻吊,自己当耗子偷油吃还不够,非得拽着一家子都来当蠹虫。 天灵盖都快被火烧穿了,遗朱今天就准备揽着账一笔算完,他少有这样恼的时刻,对着乔颂说:“他做过什么你一件一件地和我说,不算你告状,都是我要问的。” 不说还好,乔颂说起来乔望龙做的事,完全是客观陈述的语调,一点不见委曲求全的样子,也没有刻意替人隐瞒的意思。 就这么说了将近半个小时。 他的谈吐很平静,遗朱生气归生气,但甚至都敛着脾气没发,怕惊扰他。 乔颂的魅力在于惊人的感染力和影响力。 他不会动摇你的本质,但会影响你对他的态度。 和他相处久了,不自觉地就想要给他特殊待遇。 面对他,遗朱最不知道该怎么来填原主凿下的窟窿。 只是看着乔颂, 就知道爱恨都迤逦不进他的眼眸。 — 对于乔颂,遗朱不仅信赖,而且不会再度求证。 在大致分条列点完乔望龙父子,这乌烟瘴气的始作俑者的罪行后,遗朱第一时间是把乔望龙叫到自己面前。 随后,他让人锁了乔望龙的办公室,让乔颂去联系外部的财务工作室去对照账本。 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的中年人,遗朱敛起了眸中的愠色,笑得跟平时打招呼没什么两样:“叔,你现在住在哪呢?有空我去看望看望我婶子和表哥表弟。” 乔望龙憨态可掬,和蔼可亲的长辈外表被他拿捏地很好:“叔现在住在裕庭呢!你什么时候想去叔领你去。” 裕庭的房价,在锦河区数一数二的高,里边的联排别墅都是依河建起来的。 老毕登,偷了那么多油。 似乎是随口一提,遗朱继续说道:“叔你什么时候搬裕庭去了,之前不是还在市中心买了套平层吗?” 乔望龙的敬业全在嘴上:“那都一年前的事儿了,住裕庭不是为了方便来工作吗哈哈。” 只在一瞬间,遗朱的表情卸了个干净,冷着脸问:“那我表哥乔兴然呢?” 乔望龙顺带夸了两句彩雕乔兴然:“兴然?兴然不是在咱们svg打上单的吗?你也看到了,svg能挺进八强,全靠兴然逆天改命。” 遗朱下了定论——这是欺负原主眼盲心也盲。 但凡看点赛后评论,或者扒拉点网友锐评,乔遗朱也不至于让他们父子俩在svg这么兴风作浪。 “确实逆我的天改你的命了。”遗朱嗤笑一声,连最后一点给出去的情面都全盘收回,稳着声调问了一句,“乔望龙,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面前的中年男人噤声没敢多言,还想着自己外甥发疯一阵就好。 但是遗朱紧接而来的一番话,就把二百斤重的乔望龙丢进了个冰窟窿。 “你为了省点酒店钱,让选手头天坐九个小时的高铁去w城打比赛?” “乔兴然不是选手?他凭什么提前一天去找他的女朋友?还入住五星级酒店。” “你把我队员的宿舍安排在老破工业区附近,工资奖金从不亏待自己,还逼着乔颂不让他管一二队的轮换。” “既然你不能一碗水端平,我现在就把你的碗打翻。” “把你不该吃的给我通通吐出来。” 平时根本没心思顾正事的遗朱突然开窍,乔望龙第一反应就是谁告他黑状了,不过他死不悔改,开口就是:“那是兴然花的自己的钱,而且这么多年舅劳心劳力的……” 倏忽间,连敲门声的预警都没有,乔颂开了门探身过来,朝着遗朱说:“小乔,可以吃午饭了。” 这是遗朱和乔颂商量好的提示,意思是俱乐部的账已经加急对照梳理完毕。 遗朱朝他示意:“不用等我,你们自己先吃。” 等斗室归于寂静,乔望龙鼻涕眼泪混着落,嗷嗷得跟谁家过年被宰的猪一样:“小乔,你告诉舅,你是不是从邵度那儿受什么刺激了?” 遗朱拧着眉讥诮地说:“怎么?你准备等我走了,再欺负到邵度头上?” 乔望龙还想狡辩:“小乔,这……” 遗朱噙着笑打断他:“错了。” 和平时乔遗朱的跋扈劲儿不同,面前青年的情绪很稳定,他所有的神情和话语都是有指向性的。 稳定的愠怒,像一座将醒的火山。 乔望龙噤声。 欺软怕硬久了,这种恶劣品质就会被镌刻到骨头上,乔望龙太擅长狗仗人势,只有在遗朱面前不敢撑什么气焰。 门外还站着乔颂,遗朱居高临下地看着乔望龙,用着原主一贯颐指气使的语气:“你怎么敢叫我小乔的?” “我是你的顶头上司。” 乔望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火惊得难安,枯瞪着一双眼不敢接话。 见状,遗朱连拍桌子都用上了,手掌落下时的声音震天响,他指着乔望龙毫不留情:“乔望龙,我不会为了那点乔家的脸面把这口气往下咽,也不会听什么家丑不可外扬最后息事宁人,我更不会开除你让你有机会拿到劳务赔偿金。” “我要告你。” “你说我们是上民庭,还是上刑庭?” 这样的一顿输出给乔望龙吓得连长辈架子都拿不住,他哆嗦着两条站不直的胖柱腿,此时从门外冲进来个棕毛搀着他。 父子俩倒是一模似样。 乔兴然对着遗朱一通道德绑架:“乔遗朱,他是你表舅,一本族谱上的人,怎么还轮得到你来说长辈的不是?” 天呐,真是一个比一个能装。 门外的乔颂目睹了这一幕,拎着瓶从冰箱里取出来的矿泉水,走进门扯着遗朱的手往底下垫。 他不挑事,甚至语气都轻缓的和情境格格不入。 遗朱眨眨眼,突然明白什么叫解语花了。 乔颂没绷着,他替正在盛怒中的遗朱笑了出来,还顺带着握了握遗朱拍红了的手,从始至终只说了一句话。 “小乔,手疼不疼?”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05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9 乔望龙父子演得一手好戏,但多半不甘心直接离职,毕竟从选手身上克扣的工资和奖金把自己口味养刁了。 遗朱一向喜欢永绝后患。 他先是把事情原委捅到了他妈乔韫跟前,不光把原主的错算上,还添油加醋地叙说了乔颂受了天大的委屈。 乔韫最惯他,当机立断约了律师团队来解决,乔望龙该劳动仲裁就去劳动仲裁,svg这边该起诉起诉。 等一切落定,遗朱第一时间问乔颂:“把乔望龙撵走后,我是不是应该给你开双份工资?” 又觉得这话说出来太辱乔颂,遗朱换了措辞:“算了我知道你不要,你自己缺钱就拿吧。” 他还是觉得不到位,又继续说:“那你挪去我办公室吧。” 乔颂又是一招高水平推辞:“不用了,用不了半年也要搬基地。” 遗朱急了,马上要跑去他办公室搬东西。 平时的遗朱在乔颂眼里就是小孩心性,幼稚的有点恶劣,但今天像是为了什么奖励而表现优异的三好学生。 他笑着拽住了遗朱的胳膊,说道:“走吧,基地有小食堂,先吃个午饭再说。” svg的小食堂在基地一楼的耳房里,是阿姨在做饭,运营姐姐和选手们估计一早吃完就散了,这会儿没什么人。 乔颂特意给他留了饭,而且还是配好的餐,特意嘱咐食堂阿姨保温了半晌。 ……想的太周到了这也。 带他去宿舍逛了逛说明问题,又带他来食堂看看说明没有问题,示意至少还有一方净土。 毕竟原主可不关心这些,估计一趟也没来过。 遗朱吃完饭,咳了两声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是这样,我最近迷上追星了,以后没有正事不会来svg。” 说话间,遗朱特意抬起眼观察着乔颂,发现他没什么表示。 遗朱继续说:“还有,颂哥你找个空闲时间,让队员们搬去春林苑,那边我有空闲的房子,回头把户号发给你。” 纯粹是来陪他吃饭的乔颂,坐在对面轻轻颔首应声。 遗朱问了一句:“把乔兴然撵走后,咱们有备选的上单吗?” 乔颂:“有物色好的替补,但没有磨合过。” 遗朱:“是不是一个叫霍猗的?” 乔颂笑得意味深长,问道:“谁啊?” 确实想不到什么好形容,遗朱索性用了最直白的话:“长的最帅的那个。” 突然间捕捉了什么关键信息,乔颂心想——小老板这是移情别恋了。 “你别误会。”遗朱喝了口饮料,坦坦荡荡地解释,“不是要给他开后门。” 谁知道越描越黑。 “我不误会。”乔颂也不拿着话柄开玩笑,只是摇头说,“你说什么我信什么。” 遗朱拿易拉罐的手一抖,越发觉得原主真不是东西。 等遗朱用餐完毕,乔颂亲自帮他收了餐盘,递回给食堂阿姨,又回过头问了一句:“我送你回去?” 天,活生生一个经理又当我秘书又当我司机。 遗朱惭愧极了,赶紧掏出来车钥匙朝他晃:“我自己开车来的。” 谁料乔颂指着桌上的易拉罐,说道:“你喝的饮料酒精度八度。” 遗朱:……天呢,这下都要成保爹了。 — 把svg的毒瘤拔掉了两个,遗朱回家后立刻开始盘算怎么让svg早日成为夺冠完全体。 重中之重,把霍猗这最后一块拼图给收服。 原设定中的霍猗,试训了好几个俱乐部,甚至在联盟的选秀大会崭露了头角,最终在状元签没有落定的时候退出选秀,转身选了svg。 当时有很多个夺冠队伍已经表示了让他去二队替补,上场只是早晚问题。 但霍猗不喜欢锦上添花,他年轻又天真,喜欢以svg的名义绝处逢生。 遗朱准备把他提前钓去svg,中途不要再整出太多波折。 他以不满足于苦练上单为理由,拽着霍猗教他打野,教的还是让霍猗替他打国标的露娜。 局内的霍猗正给他演示月下无限连,在红鸟烈雉身上标印记,踩在兵线和敌方英雄身上来回乱飞。 遗朱看得眼都晕了,语音识别了一句发出去。 我快要困撅了:【飞慢一点,我看得要孕吐了】 ……我糙? 可惜王者的消息系统不带撤回,还没等他解释错误,听筒里就穿过来霍猗真情切意的关心。 霍猗:“姐,怀孕了少看手机。” 遗朱:…… 低星王者局,遗朱选的妲己,下一刻,213一套技能把被露娜标上印记的红鸟带走了。 遗朱闪现从龙坑跑了,本来能以经济优势一打三的霍猗顷刻断大,被围殴了。 我快要困撅了:【不好意思,大招尿劈叉了。】 霍猗忍气吞声。 结果下一把,遗朱选出了他胜率为0的卤蛋,让霍猗拿澜带他。 敌方的不知火舞想闪踢遗朱的卤蛋没踢到,二技能的扇子也没碰到他, 结果刷完红的霍猗瞅准了时机,一个大把火舞推到了不知所措的卤蛋脸上。 还没等不知火舞三二技能收割,遗朱一炮把她轰回了霍猗跟前。 这次火舞的扇子没扔歪,误打误撞把霍猗创残了。 跳进水里的残血澜还在回拉视野,发现遗朱的小卤蛋正在发育路塔下托马斯回旋。 下一秒,没留意自己视野的霍猗被后羿一个鸟穿死了。 播报上显示——“精准制导7k”。 等霍猗的ob视角再次落在遗朱身上,发现他的小卤蛋。 ——在鼓掌。 霍猗:…… 遗朱觉得逗霍猗可太有趣了,索性在自己掉马之前多逗逗。 下一局的时候,遗朱的卤蛋胜率已经上升到了3%,他依然秒锁,霍猗估计怕带不动他,还是选了澜。 对局到十三分钟的时候,对面的打野诸葛亮,往缩在塔下捡血包吃的遗朱身上牵元气弹。 看见正在打红鸟的残血霍猗,遗朱秒闪现想要借弹杀人。 没成想十三分钟一万三经济的霍猗,出了个血魔之怒,开出盾秒防后又秒换名刀,冲着对面诸葛亮就飞了过去,两下刮死。 “绝地反击1%”,他在播报上一雪前耻。 旁边的辅助朵莉亚特意给他造了个水池,霍猗游弋在其中回血。 然后遗朱的卤蛋站在水池中央,又在塔下托马斯回旋转,还一边发“呵呵,打的不错呦~” 霍猗的澜露个鲨鱼鳍,也开始发“呵呵,打的不错呦~” 下一秒,对面女娲:“瞬秒时刻100%”。 俩小学生双双被穿死在水池里。 遗朱:…… 霍猗:…… 目睹了全程的朵莉亚:【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说。】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06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10 遗朱练英雄,连推荐套装都懒得换,他的铭文、出装,甚至连召唤师技能都是霍猗一手承揽的。 每次和霍猗打游戏,他都处于一个要演不演的混子状态。 说他演吧,他有时候能mvp轻轻松松,说他不演吧,好像又对不起霍猗任劳任怨努力耕地插秧。 但霍猗意识到这样下去实在不妙。 他和单主这么半真半演地玩了将近一个星期,星星都打到了50颗,马上不仅要荒废巅峰赛,还要被大单主带成真陪玩了。 而且是量身定制那种。 单主玩射手不惜命,几乎不出防装,无一例外的要买吸.血的泣血之刃,他玩野核又信奉爱拼才会赢,所以几乎每次都会做苍穹。 但是霍猗能看到自己单主跟洗髓似的,蜕变成了某种极具压制力和压迫感的疯子选手。 霍猗很清楚,单主现在找他玩就是纯粹在找乐子,上星之路根本不需要他们俩携手并肩,除非单主找他打国标,这钱挣的还有点良心。 我快要困撅了:【玩不玩,单子哥】 霍猗:【手机吃撑了】 我快要困撅了:【?】 霍猗:【截图].jpg】 图片显示,手机内存空间256g已经用了250g。 我快要困撅了:【地址给我,给你发个我的破手机。】 霍猗:【隐私。】 我快要困撅了:【2000分的单子你也不打了?不发我找别人。】 大单主跑去找别的代打谁能绷得住,2000分巅峰赛的单子缓和了霍猗良心受谴的程度,他最终还是屈服给生活费,给大单主发了地址。 但是顾及隐私,霍猗发的是学校快递驿站的地址。 我快要困撅了:【你s大的学生?】 在霍猗看来,赛博空间的交易最好不要变成现实生活的交情,他毫不犹豫地扯了个谎。 霍猗:【是的,我在s大食堂炒地锅鸡。】 结果第二天下午,霍猗收到了一堆顺丰邮递的新手机,他拆开后发现甚至有几部还查不到链接,是刚开了发布会的新机,正式发售时间还没到。 良心再度受到谴责,霍猗赶紧跑到代打的软件上跟大单主发消息。 霍猗:【老板你买这么多新手机干什么?】 霍猗:【上不上号?】 我快要困撅了:【不打,最近家里网不好】 霍猗:【手机用不完,我退几个】 霍猗:【微信给我,我把留下的这部钱转你】 另一端的遗朱,此时正挑着眉,看最近避着他的霍猗咬钩子。 他一开始在霍猗面前是毫无疑问的菜鸟,基本上连基础技能能记不清楚。 但时至今日,遗朱已然完全盘熟了英雄强度的梯度,连带着一百多位英雄的技能、克制关系、配合体系都稔熟于心。 遗朱骨子里有好胜的天性,竞技类的东西几乎过目不忘,所以一个对局游戏,还不到可以难为他的地步。 看霍猗的反应,他也是意识到自己的单主今时不同往日了。 这正好是自己扒马甲的好时机。 遗朱一点犹豫都没有,把自己日常用的、和微信同号的手机号发过去了。 我快要困撅了:【不用给我转钱,从单子钱里扣掉。】 我快要困撅了:【加个微信就行】 霍猗复制粘贴搜索后,一时瞠目,发现对方已经是自己的好友了。 ——他的大单主,就是他房东。 — 从手机寄过去,遗朱用小号这几天从来没撞见过霍猗上号,当然也逮不到他来双排。 霍猗现在只打到了巅峰赛1950,已经到了巅峰榜前100,还顺带把大国标露娜的单子钱退得干干净净。 遗朱当然知道这家伙存的心,估计小孩子知道他是房东后,一通换算下来,总觉得自己占了同一个人天大的便宜,而后心里惭愧了。 但是遗朱也不急,不过当他从霍猗手里把大号要回来、准备亲自驰骋巅峰赛场的时候,霍猗把订单钱退了一大半。 只差了五十分,而且连订单时间都还没截止,这傻孩子退了百分之九十的钱。 真怕他哪天被人讹得连裤.衩子都不剩,遗朱又把小号的单子给他打了,下的也是2000分,不过时限再短一些。 在霍猗看来,他觉得自己被非典型包养了。 从乔遗朱那儿赚钱,转过头来租乔遗朱的房子,打游戏用的甚至都是乔遗朱提前拉好的网。 ……简直是丧心病狂。 看着余额水涨船高,他受不了良心谴责躲了遗朱几天,还前所未有地勾选了隐身。 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霍猗甚至觉得,遗朱已经从腾讯会议的麦克风里听出来就是自己了。 终于有一天,遗朱先给他发了信息。 我快要困撅了:【你炒地锅鸡业务很忙啊?】 我快要困撅了:【你以后想做主播吗?还是打职业。】 见到这话的霍猗内心警铃大作,马上都要以为遗朱是他哥霍耿派来监督他的人了。 霍猗:【都不想。】 霍猗:【想荒废人生。】 这这句给另一端的遗朱整沉默了。 他想,霍猗不会被他的糖衣炮弹……养废了吧? 终于,遗朱在匹配器上将霍猗设置成匹配对象,和他撞了一把巅峰赛,两人还是在一方。 遗朱知道他自己正在打马超国服,故意抢了马超,等打出来16.0的评分后,出来就往霍猗的消息框发语音。 遗朱:“你这几天都没上线,但是马超的战力已经从国32冲到国3了,飞了几千分,或一,别告诉我你是用我付的钱找代打。” 听见自己房东声音的霍猗没敢说话。 遗朱又发了一条:“最近炒地锅鸡生意不好?” 霍猗心想——他真信了。 他这回主动拉了个排位房间,开了麦说话:“没有找别人,我自己打的。” 估计是怕遗朱问为什么隐身,霍猗赶紧自己找补:“开两把吧。” 遗朱的语调不见起伏,张嘴就是挥金如土:“一把两千,我会发你。” 被他这视金钱如粪土的气势吓到了,霍猗立马:“别,不用了。” 遗朱故意重复提起了问题:“不发你两千你会陪我玩吗?” 霍猗:“……行。” 遗朱笑道:“哪个行?陪我玩还是一把两千?” 霍猗屈服了,无可奈何地说道:“我免费的。” 排位对局,两人是蓝方,等ban位锁定以后,一楼的遗朱正在胡乱按辅助英雄。 霍猗咳了一声暗示道:“这个赛季还没见过特别会玩的孙膑。” 遗朱装听不懂,秒锁了马超:“我也没有。” 虽然无语,但是孙膑的重任霍猗还是接了,而且为了方便遗朱越塔,他召唤师技能还带了干扰。 遗朱:“你这个月马超打国服还是打国一?” 国一和国服的含金量不尽相同,国一有可能是冲着刷新战力值最高纪录去的,主播之间甚至都会为了同一英雄的全网最高战力明争暗斗。国服可能就是为了拿个国标。 霍猗:“国一。” 遗朱哂笑一声:“那不巧了,我这个月要打国一马超,你想当国一,战力打到两万五再说。” 霍猗:? 他朝着正插秧往前跑的电光马扔了个雷,问道:“你不怕我演你?” 遗朱笑着怼他:“别,我可以抱着你在长坂坡七进七出,你在我怀里别哭就行了。” 反应了半晌,霍猗才明白过来自己被骂成阿斗了。 还有一层更深的意思——演我你就是孤儿。 霍猗:…… 但同样是这场对局,让霍猗意识到遗朱的进步到了何种惊人的地步。 从之前的排位里,霍猗就看得出来遗朱是机会型选手,天生的压迫感和压制力给遗朱无数种突破和反转劣势的可能,他不会循规蹈矩地固定出现在常规的位置,而是更喜欢出其不意。 遗朱的预判和意识不是长期训练出来的结果,而几乎是一种本能,地图在他眼里跟装了透视器一样。 恐怖如斯的天赋。 从对局里出来的时候,霍猗手心都是凉的。 结果打眼一看,带他上了两颗星的遗朱,又给他发了钱。 遗朱发过来一条语音:“拿着,不拿我去找别人。” 实在没忍住,霍猗问道:“你一直这么视金钱如粪土吗?” 遗朱秒回:“对,但你是我朋友,朋友值千金。” 霍猗:?好像有哪里不对。 对面语调里都夹带着笑意:“或一怎么着也得是一千坨粪土。” 霍猗:…… 从排位对局出来后,霍猗马上去观察了国服榜单。 因为还不到月末,榜单上的战力值还没到不可突破的地步,马超榜上除了隐藏玩家的前几名,巅峰赛分数几乎都已经到了2100。 目前还没有看到遗朱的号。 但是在霍猗眼里,这不是实力问题,只是时间问题。 他打遗朱大号的时候,因为早先有露娜大国标的单子在,几乎都是用露娜上分,马超基本上都是被他用来补位用,所以不存在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问题。 目前遗朱主页上的马超,已经到了一万六的分数。 ——“我这个月要打国一马超。” 霍猗心想,他来真的。 — 除了国服目标的转变,从此以后的巅峰赛,霍猗每天都会接到遗朱发过来的腾讯会议链接。 遗朱可太懂霍猗那种慕强的心思了。 霍猗不是那种兜得住诡谲心思的人,他不会嫉妒能和自己并驾齐驱或者更胜一筹的人,而是很纯粹地慕强,喜欢摄氏也是因为如此。 遗朱不能笃定自己能更胜他一筹,但并驾齐驱是不虚的。 终于有一局,在遗朱没开匹配修改器的情况下,两人撞车了。 他和霍猗都没开屏幕共享,但目睹着马超被对面一楼帮抢后,遗朱提高了警惕,不过只字未言。 因为敌人掉战力就约等于自己加战力,遗朱致力于军训这个分段的、每一个年少轻狂的马超。 遗朱转手就掏出了老夫子,绑着对面马超一直乱敲。 如果在经济相差大或者实力悬殊的情况下,马超和老夫子或许还有一战之力。但如果在这两项偏差不大的情况下,那就另当别论了。 另一端的霍猗提着枪没法入场,因为对面的老夫子从不轻易喂大,只等着他进场的时候把他马腿敲断。 玩的很贱。 等遗朱的老夫子拎着绳子敲炸了敌方水晶,霍猗听见腾讯会议里传出来一阵嗤笑声。 “或一,你早晚得死我手里。” — 拿到国一不仅要吃巅峰系数和巅峰表现分,还吃排位表现分。 等十二点一过巅峰赛关闭,遗朱停止腾讯会议的连麦前,还特意向霍猗表示了一句。 遗朱:“打累了,我先安息了。” 霍猗淡瘪瘪地回复了一句:“欢送,我也睡了。” 结果下一刻,两个隐身跑去打排位表现分的老六又撞车了。 全部]我快要困撅了(姬小满):【我说谁抢我马超。】 全部]我快要困撅了(姬小满):【你小子再装!】 全部]我快要困撅了(姬小满):【睡了?】 全部]我爱看乐子(海月):【哥们,你俩来峡谷约会啊?】 霍猗看见那句“再装”,也不装死了,顺着遗朱的话往下演。 全部]或一(马超):【不是本人。】 等对局结束,遗朱自己撑不住要睡觉,还顺带着想耽误霍猗的时间。 他开始往聊天窗口里刷。 我快要困撅了:【绑个关系吗?绑个关系吗?绑个关系吗?绑个关系吗?】 霍猗:【绑什么?】 我快要困撅了:【闺蜜吧。】 等发送完亲密关系绑定申请后,遗朱马上得寸进尺。 我快要困撅了:【送我玫瑰花。】 霍猗的玫瑰花都没用过,他抱着补偿的心思,送了遗朱将近一千朵。 加5亲密度和10亲密度的都有。 结果下一秒,遗朱那股欠劲儿又上来了。 我快要困撅了:【抱歉,我一朵都没有。】 我快要困撅了:【全败给邵度了。】 我快要困撅了:【下次留给你。】 想到自己当初花遗朱的点券疯狂给邵度送玫瑰花,霍猗难得的提了问题:【留给我多少?】 我快要困撅了:【取决于你给我多少。】 另一端的霍猗看见这话,胜负欲马上就蹿起了起来。 他返回游戏界面,索性将玫瑰花的进度条一把拉到底。 霍猗:【收一下。】 霍猗:【我全给你了。】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07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11 扛不牢这情真意切的玫瑰花,遗朱特意又花点券还给霍猗十几朵,亲眼看着两人的亲密度飙到了十三级。 原主悉心养了那么久,和邵度也就只是这个亲密度了,而且还没有绑关系标。 遗朱撑不住困意,一觉躺到了第二天中午,还是被手机震醒的。 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从来没为行程或者时间着急过,因为原主把乙游工作室的事情推得一干二净,除了重要决策他会听一听报告,其他细枝末节根本不会过问。 svg俱乐部那边有乔颂,遗朱信得过他,直接把所有置顶聊天全部撤除,只置顶了乔颂时刻注意信息。 这样一来,他的手机基本都是保持静音,连手机来电都一律不接,这是头一回碰上出现提示音的时刻。 遗朱摸索到了手机,因为高度近视的缘故,眯着眼辨认才看见是斗鲨上的开播通知——“您关注的svg摄氏已开播”。 这还是降落到这个位面以来,遗朱头一回撞上邵度开播,而且中午十二点时间开播真的是来送午饭节目来了。 邵度是svg俱乐部里和直播平台签约时长最长的,一个月直播时长有将近五十个小时。 遗朱特意观察过,这小子不怎么爱天天播一点,但也不会全部都拖延到月末来补,几乎都是等大家伙都睡了他才偷偷开播,或者是临时开播惊艳所有人。 这回明显是后者,八成是闲着没事干了。 一点进去,遗朱就看见掰着摄像头正在调适的邵度。 六月多的天,svg的冷气够劲,他坐在机位上穿了件卫衣,脖颈上还反戴了个灰色的护颈的u型枕,一副明靡的眉眼突然稳在屏幕正中央。 邵度还没把直播上的头像调小,等他那边的麦克风传来“timi”的音效后,他才转换了大屏。 弹幕在疯狂刷“宝宝真贴心你怎么知道妈在吃午饭”,全都是+1。 遗朱眼见着弹幕大军飞速掠过,发现这家伙看起来冷漠得要死,居然是妈粉更多。 啊?是儿子塑还是女儿塑? 邵度没有立刻开游戏,反而先和弹幕的粉丝解释了一句:“为了明天六点前就给家人们直播,我特意没打到2100。” 巅峰分数打到2100以上后,巅峰赛开启时间会挪到下午六点以后。 遗朱昨天刚看过,邵度现在才打到2050分。 职业选手打巅峰赛的时间毕竟不如主播自由,因为下午和晚间的黄金时间都会被安排给赛训,有时候联盟还会组织线上的文化课学习和考试。 邵度也不是打的勤的那一挂,但是他被匹配机制安排到连跪,是个十成十的倒霉蛋,上分之路非常坎坷。 直播间的邵度称不上是媚粉,但是态度很温和,他其实也就是十九、二十岁的年纪,高中上完时还没到十八岁,直接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背井离乡参与到各大俱乐部的青训中。 最终落定到了svg。 从走入大众视野到现在,邵度没有辜负过任何对他怀抱期望的人。 没有感情黑料、骂人从不带妈、赛场上又稳又扎实,除了偶尔情绪稳定地发疯。 比方说现在。 他打巅峰赛的时候补位了中路,掏出来一手不知火舞快把对面的打野滚崩了,结果自己家四个摆子。 打野宫本武藏团战从不留大,上路花木兰单挑一直在死,辅助和射手畏畏缩缩藏在那个塔下挡不住对面打41阵容乱包,打了信号也不知道跑。 九分钟对局比分5-6,宫本武藏的kda是伟大的1-4-0,他唯一一个头是从邵度手里k来的,还开麦指挥所有人。 宫本武藏:“不知火舞你不会帮我拆一下吗?你他*没看到我脸上对面四个人啊?” 确实是四个人,但是刚才在龙坑前边,宫本武藏莽上去的时候,邵度的不知火舞刚发过信号示意敌人位置,随后被动跃过了龙后的墙体。 意思是“我们不要再打了”。 结果对面只有一个射手戈娅露头,宫本武藏跟嗅到屎味儿的狗似的,直勾勾地锁了上去,然后被殴成了1-5-0。 遗朱看得都快失语了,突然觉得邵度脾气好到了一种活佛的境界。 弹幕都在义愤填膺,但是抵不过邵度发了一句局内信息。 巅峰召唤师1(不知火舞):150,正好是你的身高。 开着麦的宫本武藏破防了。 宫本武藏:“你玩个个臭.日本.娘们你他*拽你*拽,眼睛瞎了可以去治blablabla——” 挡不住邵度手速快,还没等遗朱反应过来,他就已经举报屏蔽一条龙了。 还不忘又发了一条。 巅峰召唤师1(不知火舞):你个日本爷们提前考虑下把开火焰山还是1v1吧。 巅峰召唤师1(不知火舞):???说不定要打到后天才能巅峰赛呢。 信誉等级是七星的情况下,信誉积分一天才可以恢复六分,如果情况严重,一把就能扣掉十几分。 本来代入此时此刻已经开始生气的遗朱,被邵度这两句剑味儿消食片给整得身心舒畅。 结果十分钟后,射手莱西奥越塔却被对面丝血戈娅反杀后,发了条极具煽动性的信息。 巅峰召唤师1(莱西奥):四个彩笔,带不动。 遗朱还以为这位杀了十个呢,结果等邵度调出来经济面板的时候,他都被气笑了。 又是一个伟大的kda,0-8-3。 弹幕开始:【无所谓,别人是出手,我们主播会自己出口。】 下一刻,遗朱算是见识到邵度辣起来有多呛口了。 巅峰召唤师1(不知火舞):我搁这1打9,你0杠8大叫带不动。 巅峰召唤师1(不知火舞):农民伯伯下地见到你都要感叹好久。 巅峰召唤师1(不知火舞):好菜啊好菜。 屏幕前的遗朱跟看小品似的,快笑疯了。 但是邵度的对局不容乐观,在四个破绽的加持下,他们家成功地走到了玲珑塔的地步,剩下的是中路高地。 莱西奥开始疯狂发“干得漂亮”。 邵度也不装了,不遗余力地断线后死在了回泉水的途中,还滚死了一个敌方英雄。 等复活时间进入倒计时,可算给邵度逮到机会了,摄像头前的青年看着像正襟危坐,实际上一直在反复点击莱西奥的头像。 然后他用刚才莱西奥越塔被丝血戈娅反杀的耻辱事件,对莱西奥进行羞辱测试。 “莱西奥,复活时间25秒”,“准备越塔强攻”。 “莱西奥,复活时间20秒”,“准备越塔强攻”。 “莱西奥,复活时间15秒”,“准备越塔强攻”。 …… 莱西奥被烦透了,开始公屏破防。 巅峰召唤师4(莱西奥):越泥马的塔。 巅峰召唤师4(莱西奥):让对面金蝉来把你超度了。 巅峰召唤师1(不知火舞):杀你还不够买半截回蓝项链。 回蓝项链就是炼金护符,是王者中最便宜的装备,120金币可以全款拿下。 莱西奥这值60块钱的人头,意味着跟杀人机也没什么区别了。 等莱西奥破防到开麦骂人时,邵度又是一套举报加屏蔽。 但是到对局结束时,邵度提前让直播间黑了屏,等把结算界面关掉时,他才又重新开了直播间。 连遗朱都没忍住+1了此时的弹幕:【宝宝你是一个自己动口又动手的宝宝。】 确实如此,邵度从来不会把私人情绪带到赛博空间,他基本上没有真正暴怒的时候,估计是因为什么奇葩队友都见过倒霉习惯了。 太惨了这个娃,被原主职场骚.扰,事业线也九曲十八弯,直播打个游戏都能碰见一群脑.残。 遗朱算是明白为什么他妈粉多了——遭了这么多倒霉事,非但没破防,还能稳下来为民除害,这情绪也太稳定了。 顺便动手砸了几个超火,遗朱还在拣着弹幕老师的精彩发言玩+1。 本来沉浸打巅峰赛的邵度,抬眼间蹙起眉头,转手直接下播了。 遗朱:? 什么意思?别人的礼物多少都谢两句意思意思,就我的坠了? 不过又转念一想,这样一来,遗朱和他巅峰赛撞车就不用在几千人面前丢人了。 得到灵感后,遗朱马上用小号开启了匹配修改器,撞了邵度五把赢了三把。 巅峰赛敌我方不能发送消息,等遗朱第三次以mvp的身份赢下对局后,看到了一条来自醒醒的邀请。 好小子,这不就上钩了。 等遗朱接受了邀请,一点进去兜头就是邵度的质问:“你狙击我?” 哈哈,被猜中了。 但遗朱肯定不能承认,他秒回了文字信息。 我困薯了:【你分还没我高,我狙击你?】 听筒里传来一声冷笑,邵度:“我撞过你,困死了的东方曜。” 年轻脑子就是好使,遗朱怕他记仇,连忙又发了两句。 我困薯了:【有种别点不想同队。】 邵度毫不犹豫:“我这就点。” 遗朱可不信他被打瓜了还不想复仇,又往这蹭蹭起火的对话里添了一把薪。 我困薯了:【干废你。】 不出所料,下一刻,遗朱的游戏界面就出现了“您已被请出房间”。 于是他调整了匹配器,下一把又撞车了邵度,而且是同一方,他在五楼,邵度在三楼。 遗朱的常用花里胡哨,是雷打不动的马超、瑶还有个露娜,估计邵度想不认识都难。 于是前几把都是拿射手的遗朱,转脸就请求帮抢打野露娜。 巅峰召唤师3发了个“打野134段”的标识。 (邵度)巅峰召唤师3:【五楼发一下段。】 他这两句抵不过一楼选手古道热肠,转眼之间,遗朱已经带着露娜头像荣登一楼宝座了。 遗朱还真想遂了邵度的意来发个胜率,可惜胜率低于45%就发不出去了。 ……更别提9%了。 (遗朱)巅峰召唤师5:【太高了发出来怕你演我。】 他这话刚发出来没三秒,加载界面中,几个队友看着自家的蓝豆熟练度露娜瑟瑟发抖。 为了稳定军心,遗朱在买完初级打野刀后特意发了一句。 (遗朱)巅峰召唤师5:【老铁们别怕,我是通天代。】 邵度打游戏一向很严谨,他不会演人,即便之前和“我困薯了”有点小纠葛也无伤大雅。 而且他发现遗朱的进步有点恐怖。 前段时间的打野东方曜,邵度特别留意过,意识和理解可以算上乘,但英雄熟练度实在不达标。 但今天的露娜不同。 像是得了高人指点,遗朱关于蹲点、支援、控龙,还有大局节奏都把握的很好,即便是己方队友偶尔有不可逆转的失误操作时,他也能挺身而出捞回来点好处。 而且遗朱对自己能吃到的伤害估算很准。 如果放在前段时间的东方曜身上,中途几次三番的丝血逃生运气成分占大头,但今天的露娜在入场前就没准备估算退场路线。 他是奔着骗完敌方技能后再全部清场去的,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简而言之——豆沙了。 莽夫打法,但是经济滚起来,就是危险边缘的天秀。 邵度甚至动了替svg招贤纳士的心思,但是又想到自己家老板那个样子,最后决定还是算了。 等遗朱七分钟时把敌方野区反烂,又把对面打野中路当野怪刷完以后,补位射手一直保持沉默的邵度突然发话。 (邵度)巅峰召唤师3:【你最好不是本人。】 遗朱的戏瘾上来了,开始随地大小演。 (遗朱)巅峰召唤师5:【怎么?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等时机成熟,上高地成功后,遗朱分出神来继续说。 (遗朱)巅峰召唤师5:【前几天还一直往我怀里扎。】 他提的是前段时间1v1对局时候的兰陵王,邵度扎死了他十次,其中有三次还是给他斩杀死的。 其他三个队友连发了三个问号。 (邵度)巅峰召唤师3:【找小代不丢人。】 (遗朱)巅峰召唤师5:【反悔了我,我不是代。】 (邵度)巅峰召唤师3:【不信。】 (邵度)巅峰召唤师3:【被夺舍了吧。】 被质疑了实力的遗朱懒得自证,马上拟了两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剑回去。 (遗朱)巅峰召唤师5:【吵吵闹闹的像过日子一样。】 (遗朱)巅峰召唤师5:【老婆,我们有点暧昧了。】 邵度:……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08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12 同队秀完近期进步成果后,遗朱决定还是让邵度缓一缓。 他刚从结算界面退出来,就发现代打软件上霍猗十分钟之前发来的排位邀请。 不知道是没开局还是已经打完一把了,霍猗又在聊天框里发了一遍。 霍猗:【五排表现分打不打。】 他已经明确表示这个月自己的国服目标和霍猗重合,不折不扣不退不让的国一,五排表现分的车两人估计都得梗着脖子抢马超。 这种情况下,霍猗还胸怀宽广地邀请他上车。 遗朱想——这孩子是不是缺根筋。 我快要困撅了:【干什么?我要洗澡。】 霍猗:【你大下午洗澡?】 心想打一把也不是不行,遗朱正操作着把小号换成大号登陆,那边没等到遗朱下文的霍猗,回了一句。 霍猗:【那你走吧,我们自己打】 结果遗朱刚上线,发现好友列表中霍猗的游戏状态从“组队中”变成了“在线”。 车队散了。 等他忍不了邮箱的小红点去点一键领取时,发现说“我们自己打”的这位新闺蜜,转头给他送了50朵玫瑰花。 遗朱:? — 迫近晚间十点的时候,遗朱突然接到了一通带备注的电话。 ——闺闺。 极速检索之下来不及查阅具体信息,只能确定这是原主的朋友。 原主的手机来电并不多,有些直接注明是骚扰电话或者没有备注的,遗朱一向忽略不接。 他基本上脱离了原主的交际圈,不怎么掺和其中乱七八糟的事儿,连着微信上狂轰滥炸的信息也不回。 但今天这个好像有些特殊。 果不其然,遗朱刚接通,就被里边夹带着哭腔的女高音轰了个劈头盖脸。 “小乔,我给你发信息你怎么不回?” 这句诘问的话给遗朱吼懵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原主应该是纯通讯录。 对方的下一句让他悬着的心降了几降。 “啊?半个月前你说你正潜心修炼钓凯子秘籍,我都不敢打扰你,是不是见色忘友把我忘了你个死恋爱脑?” “说好的闺蜜子呢?啊?姊妹失恋你都不管。” ……原来这位是真闺蜜。 对面说话有些磕巴,连带着语序都稍显错乱,而且背景音嘈杂,很难不怀疑是在哪个酒吧喝酒。 犹疑半晌,只根据备注,遗朱确实辨认不出这是哪位,毕竟洞拐当时给他传的长篇资料,他只大致浏览了任务和主要人物。 遗朱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声:“……那个,不好意思,你叫什么?” 对面提高了声调:“我?我霍瑄啊!” 因为不知道是哪个“宣”字,遗朱只能顺着霍字在通讯录里查找,死去活来只能搜到一个霍猗的名字。 原主的置顶太长了,在最终的扒拉之下,遗朱发现一个显示信息99+的聊天框。 “瑄瑄六月初八(唯一闺)”。 遗朱:…… 粗略浏览了聊天记录,遗朱大致了解到原主和霍瑄是玩二次元谷子认识的网络闺蜜,两人中途发现离得近面基过一次。 只是听电话里霍瑄那个醺醺的语调,遗朱也能大概明白这妮子没到烂醉也快酩酊了。 酒吧确实不宜久留。 趁着霍瑄还有点清醒意识,遗朱问道:“你现在在哪呢?” 对面的霍瑄却已然答非所问,开始大着舌头抽泣起来:“呜呜呜呜小乔,我就知道还是你好,这么久没联系,还、还是关心我……他都不管我。” 遗朱继续追问:“你在哪?” 霍瑄回答:“蓝调。” 这个酒吧的名字太熟悉,遗朱总觉得在哪见过。 他连家居服都顾不上换掉,拎着车钥匙往外跑,却在下一刻对上从对面门里出来的霍猗。 霍猗看他那个匆匆的架势,等电梯的时候还问了一句:“都这个时间了,你去哪?” 遗朱看着手机,怕霍瑄个醉鬼下一秒就挂断,应声道:“酒吧。” 一天没在游戏上搭理他的房东,现在要去酒吧。 一旁的霍猗,瞥了他一眼,看着遗朱握着手机拧眉的样子,默不作声地又把眼神敛回去。 按着导航驱车赶到时,遗朱看到蓝调的彩虹外饰、彩虹门帘、彩虹标志,才明白那股熟稔感从哪翻腾上来的。 ……霍瑄怎么没事跑来gay吧玩。 顾不得什么形象,穿着卡通人物家居服的遗朱,一头扎进摩肩擦踵的人海,在灯红酒绿里拨楞着人群,直奔吧台去。 调酒师看见遗朱时,眼睛迸发出来一股见熟人的光,说道:“乔弟弟,你好久没来了,今天不开睡衣party啊,你咋穿成这样?” 遗朱没回答他,继续问:“你们这儿有没有个喝醉的女孩?” 调酒师指着他身旁的卡座:“喏。” 看着在吧台上摇着酒杯不丢的霍瑄,遗朱觉得自己今天的日行一善纯粹多余。 霍瑄还没认出来遗朱,拽上他的袖子就说:“帅哥,喝一杯,来喝一杯。” 遗朱:…… 下一刻,旁边多了个揽霍瑄肩膀的人。 霍猗那张深邃的脸映在调酒台的冷光灯底下,连平时见的那点明朗意味都湮灭干净,他将霍瑄手持的酒杯掰下来,摆出来要拎霍瑄的架势。 他的眼神却探到了遗朱身上。 遗朱:谁懂,我和出门打了照面的邻居在gay吧相遇。 联系了两人的姓氏,很难怀疑这两位没什么血脉关系。 这场面巧得像天公排戏,霍猗拧眉的时候眼神都添上了点警惕意味。 霍猗:“你是骗我妹那男的?” 遗朱刚想张嘴解释,霍猗身边的霍瑄连哥都不要了,对着遗朱的方向径直扑过来。 她口齿不清,但又爱叨叨,开始长篇大论地介绍。 “你个死指南懂什么我们遗朱的好,我们朱在同志圈那可是天菜级别的辣弟,神仙级别的小零……” 遗朱连忙端起旁边空掉的酒杯堵住她的嘴,霍瑄只能呜呜囔囔地作最后总结。 霍瑄:“我们可是对方唯一嘟闺蜜。” 刚和遗朱绑了闺蜜的霍猗:…… — 霍瑄不沉,但是酒鬼的动作没有章法,遗朱保持绅士手又拽又拉,才和霍猗一齐把她带回了住所。 这也是遗朱头一回进霍猗的家门。 因为原主买的是精装房,装饰和布局自然不会有什么变动,但是霍猗毕竟是个大少爷,生活起居上算半个白痴,对着步骤详尽的醒酒汤教程,他连个感应灶都不会开。 遗朱看不下去了,从自己家冰箱里拿好食材,回过头来哐哐哐记下煮了一碗。 等霍瑄在厕所吐完,遗朱才开始让霍猗拿着调羹喂。 结果他喂的还不如洒的多,给霍瑄还呛了好几口,遗朱甚至都要弓下身来给霍瑄擦嘴。 看他动作细致,霍猗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别擦了。” 还以为是哥哥护妹心切,遗朱连忙收了动作。 霍瑄吐完以后其实就醒过了神,听见霍猗的话后,立马瞪圆了眼斥责他:“你怎么跟我唯一闺说话的?道歉!” 霍猗把调羹扔回碗里,冷笑一声开始收拾现场,跑去流理台刷锅洗碗了。 等他一走,霍瑄就摁着摇晃上坐在床畔的遗朱的肩膀,开始惊叹:“乔遗朱你什么时候这么男了,大家说好一起当漂亮女人,你背着我偷偷变男?” 不知从何说起的遗朱:…… 他这副模样落在霍瑄眼里,简直像茶饭不思老公跑了,霍瑄悄声问道:“你也失恋了?” 这立时让遗朱抓到了转移话题的契机,他马上反过来关心霍瑄,把话说的模糊:“你那个谁怎么样了?” 霍瑄像那个好不容易清醒一阵的恋爱脑,揉着太阳穴翻白眼:“就我高三毕业谈的那个渣男呗。” 遗朱犹疑着:“……哪一个?” 霍瑄炸毛了:“死鬼!就那个黄毛!” “他说他去打电竞,我真信了,结果我俩天天吵架分手,我二哥因为这个天天骂我。” 听得正上头的遗朱还在等下文,结果霍瑄一瞧见他朗星似的眼睛,开始跳转情绪伤春悲秋。 “你怎么能突然变男啊呜呜呜呜呜呜,小乔,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反失恋阵线曾经许下的诺言。” “我们俩说好的,被家里催婚就四爱。” 遗朱突然觉得——自己和原主的交际圈划清界限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他不动声色地迈过了回答,阵脚还是乱了点分寸:“抱歉,你醒了,我先走了。” 霍瑄突然深沉:“你变了朱,你以前再着急也会把我的话听完。” 遗朱赶紧找理由:“我跟人约了游戏,我先走了。” 霍瑄不光不往耳朵里收拾,还来了句更重磅的:“你是不是在外边养新闺了!” ……不光养了新闺还就在同一个屋檐下。 霍瑄持续输出:“还是你在外边养狗了!” 苍白无力的摇头抵不住霍瑄的诘问,下一秒,霍瑄抬高声调,连原主是邵度梦男的老底都给揭了。 “你不是说非邵度不嫁!” 夸擦—— 等一道瓷碗破碎的声音纵贯入耳,遗朱才撇下这位无比关心自己情感状况的闺蜜,跑去了临近的厨房。 等他到的时候,霍猗正拎着个扫帚准备清理碎片。 现在场面尴尬,显然霍猗知道自己是那个跟他绑闺蜜的单主,遗朱刚蹲下身来,霍猗立马用扫帚把碎片都搂走,不让他碰。 遗朱见状往后挪了挪,打破了相对无言的局面:“打电竞那男的,从早你就不让霍瑄谈?” 还以为面前扫地的青年只会回几个字,结果霍猗的语气像摊牌一样:“我自己就是打电竞的,最知道他什么德性。” 遗朱装听不懂:“哦。” 看他没有继续问的意思,霍猗一把子全挑明白了:“我是或一。” 遗朱继续装:“啊?我知道你名字。” 霍猗第三次直进:“打你的单子那个就是我。” 听到他这么利索地扒马,遗朱面上也不见什么浓墨重彩的惊骇,他只是短促地叹息了一声:“原来你不是炒地锅鸡的。” 连扫地的心思也没了,霍猗握着扫帚的顶端,看着倚在厨房门框旁的遗朱,出声询问道。 “所以你今晚,跟谁有约?” 遗朱没有正面回答这句话,反而笑着说:“隔音好差啊这个房子。” 意识到自己有越界行为,霍猗加紧动作处理完了碎片,换了种措辞:“你别走,一会儿我组了局,陪我打两把表现分。” 瞬间感觉倒反天罡的遗朱:? 结果这小子把流程安排地明明白白:“隔音不好的话……去你家吧。” 他又不容拒绝地添了一句:“不然会打扰霍瑄睡觉。” — 领着霍猗到了自己家里,遗朱也不顾将近十二点的时间,专程去给他拿好了饮料和零食。 霍猗也捧场,没说什么自己不吃的话,领情领得十足顺畅。 等排位界面开启,霍猗拉了自己战队里的两员大将,打的是中单和辅助,估计就是他平时打五排表现分的车队。 中单姐说叫她青凛,辅助哥说叫他小曜。 遗朱没开全队麦,故意问了一句霍猗:“你怎么打表现分一直叫我?” 结果霍猗这小子油盐不进:“你拿不了mvp,我们好打表现分。” 本来想听他夸自己两句的遗朱:…… 等了大概有五分钟,打射手的哥似乎是临时有事没有来。 青凛提议了一句:“去战队摇一个来吧,还有我们霍哥请不来的?” 听见这话,再次印证了遗朱的想法——霍猗人缘不是一般的好。 因为他太好骗又太好猜了,有时候霍猗想拐弯抹角都藏不住本意,如果别人故意装没听出来,他就会继续直进。 刚才他自己爆马,就是很好的例子。 闻声的霍猗应了青凛的提议:“随便摇,别摇到第二个困撅了就行,两坨带不动。” 被内涵了的遗朱也不生气,毕竟刚才自己扯谎的时候,霍猗怀疑他找了新的代练。 遗朱赶紧疯狂敲键盘,在他朋友面前给他攒面子。 我快要困撅了:【好好好,都听霍哥的。】 我快要困撅了:【霍哥是我见过最牛的上单选手。】 看见奉承没有不愉悦的道理,但转念一想面前的人本来有约,霍猗垮起表情接了一句。 或一:【我算个勾八最牛的上单。】 给脸不要,遗朱冷笑。 我快要困撅了:【不好意思,看成勾人了。】 …… 因为遗朱提议双边,四个人最终还是在战队里摇了个打野。 霍猗示意了遗朱好多次可以帮抢,遗朱转手选了个夏洛特,让霍猗拿马超去发育路坐牢。 等身穿永昼皮肤的夏洛特和电光马降生在泉水时,遗朱突然笑出声。 他说:“我们这也算四爱。” 一旁的霍猗技能都忘记加,手抖了一下买错了装备。 联想到之前的种种,以及遗朱知道或一是霍猗时的平静反应。 他心想。 乔遗朱是不是……喜欢我?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09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13 昨天晚上遗朱和霍猗混迹峡谷,从五排到双排最后甚至发展到1v1solo赛,bgm是卧室里液晶电视自动播放的柯南剧场版。 他俩连熬夜都有种中二的攀比劲,可惜遗朱习惯了晚睡,反倒是霍猗最后撑不住趴在遗朱床上睡着了。 霍瑄醒过酒劲的时候,遗朱不可避免地接到了夺命连环call。 大小姐是七点醒的,她甚至没想着找自己家二哥,但绝对不允许自己的闺蜜子睡到中午十二点。 遗朱连滚带爬地从床上坐起来,穿的是昨天洗完澡换的新家居服,扒着霍猗就是一顿乱摇。 “你妹给我打电话了。” 见霍猗死一样的无应答,遗朱自顾自接通了电话,迷蒙着眼等霍瑄大小姐先发话。 霍瑄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动静:“不回我?很拽?” 一大早,遗朱被她这中二发言逗笑了,他正揉着眼准备应声,旁边裹着被子的霍猗朝他拱过来几寸,咕哝着问道。 “谁大早上不睡觉,打电话搁这发癫?” 他明显有起床气,晨起时刻的惺忪神情,也遮不住那股怏怏不乐的心绪。 还未及遗朱反应,电话另一端霍瑄极具穿透力的尖叫,像掷进平静湖水里的巨石。 她说:“等等,我哥把你睡.了?!” 遗朱:…… 等穿着家居服的遗朱和穿着昨天衣服的霍猗,站到霍瑄跟前时,大小姐颇有审视意味地、翘着手指在他们中间来回比划。 霍瑄冷笑道:“你们还用我来介绍吗?” 自带血脉压制的霍猗睨了她一眼,前一秒诘问姿态的霍瑄下一秒伏低做小。 霍瑄:“哥,这位就是你口中我的狐朋狗友之一,我唯一异父异母的好姐妹,男人跑了他也绝不会有二心的闺蜜。” 闻声的霍猗唇线都绷紧,他回答霍瑄的时候用的是问句,眼神却落在遗朱身上:“是吗?” 一旁的遗朱笃定地颔首:“是的。” 霍猗下一句话转移了提问对象:“那霍瑄有没有和你说过我?” 昨天遗朱翻阅过原主和霍瑄的聊天记录,有涉及她二哥的内容,但大多数都是神吐槽。 用的最多的就是死指南仨字。 遗朱也学他刚才绷着嘴,不说话。 坐在沙发上的霍瑄语出惊人:“你俩谈多久了?” 遗朱:“没谈。” 霍猗:“别问。” 霍瑄:得,419。 关于唯一闺的事,等霍猗买回早餐吃的时候,遗朱才察觉到他有点不对劲,随即回自己家里换了衣服。 等霍瑄闷着头专注喝豆浆,遗朱从口袋里掏出来两张kpl的观赛纸质票,缓缓地往霍猗座位上递。 生怕他看不见,遗朱还踢了他一脚。 结果他往前递一寸,霍猗往一旁挪一寸,装没看见。别无他法,遗朱在手机上给他发了条信息。 遗朱:【你不想去看摄氏比赛吗?】 余光瞥见他动作的霍猗,默不作声地划拉开了手机锁屏,但是昨天霍瑄的话在他脑海里轰鸣。 ——“你不是说非邵度不嫁?” 渣男!还想脚踏两只船! 霍猗面无表情,但动作却满载激愤,手机屏被他敲得噼里啪啦响。 霍猗:【你老公关我什么事?】 遗朱:…… — 真假闺蜜事件不能伤了峡谷并肩作战的和气,估摸着霍猗也抵御不住摄氏比赛的诱惑,最终还是坐上了遗朱的车。 今天的比赛是svg主场,场馆并不算远,一个小时车程就跑到了地方。 等戴上象征比赛观众的手环后,遗朱的头等大事,是拿着超话等级和小程序上的截图,去领应援。 选手的应援是看等级发放,有官方和粉丝自发组织的应援会,按照他们设定的规则,关于邵度的应援,遗朱应该可以全领。 霍猗在一旁,看他拿了个小袋子领东西,发现遗朱照单全收。 其实遗朱只看上了饭制应援里的漫画吧唧,还有q版的人偶头像钥匙扣,但碍于粉丝应援会的姐姐太过热情,他只能敞着纸袋收。 再往里走的时候,还有选手的易拉宝巨幅图以及电子屏,看见有不少粉丝等着排队合照,遗朱才想起来旁边有个同担。 遗朱扯着霍猗说道:“你不上去合照?” 看他那个狂热劲也不好扫兴,但霍猗现在确实对摄氏没什么崇拜情绪,他索性扯着唇说:“你把应援周边送我一个吧,摄氏那个钥匙扣好可爱。” 饭制的钥匙扣不光有玩偶头像,还带了个徽章吊坠,遗朱爱不释手,可不舍得拱手让人。 他微微垂着眼,捣腾着纸袋里的周边,最后决定给他个官方应援的手幅,还是svg射手位选手。 遗朱像推安利一样往他手里塞:“这给你,顾冶的也帅。” 霍猗瞥了一眼,随即又想到遗朱好友列表里的svg摄氏,他皮笑肉不笑地想—— 好,比起我更喜欢邵度。 — svg今天打的是a组常规赛,积分排名前二的队伍,会出线去和s组积分后两位打卡位赛。 在此之前,svg在a组积分排名第三,积分排名第二的ycg赛程已经全部结束并且和现在的svg积分相同。 这就意味着,如果svg今天能拿下这一大场,那就获得了进入s组的通行证。 起初遗朱提出要到现场观赛,乔颂第一时间和场馆负责通行的组织安排了胸牌打印,但遗朱说要带个朋友,乔颂就拿了两张最前排的、svg应援区的票。 svg是粉丝量很庞大的队伍,平时的比赛虽然粉丝边看边骂,却也是座无虚席,更别提关键场了。 前排座位的视野很开阔,旁边还有扛着长.枪大.炮准备拍返图的竞圈站姐。 等选手入场时,遗朱也凑了个热闹掏出来手机随便拍了两张。 但霍猗眼里,遗朱是在欢呼声攀到顶峰的时候才开启了记录模式,明显是不想错过邵度的每一帧入场。 平常在他眼里才貌兼具的摄氏,此时形象被翻转成勾.引良家少男的浪荡子弟。 下一刻,导播的镜头怼着邵度那张害人的脸拍,底下的唏嘘声此起彼伏地宕开。 旁边的遗朱目光移转不开,落在大屏那张明靡的脸孔上。 他没带自拍杆,手机举久了容易不稳当,而且连拍照角度都要调整很久。 刚巧霍猗的座位很趁手,遗朱就把手机递了过去:“快帮我拍两张,快快快。” 霍猗接过来,他第一时间拢着遗朱的肩膀,摁了两下拍摄键。 等遗朱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霍猗翻转了镜头。 观众席的灯光并不友好,但两人的自拍合照毋庸置疑足够漂亮——穿朋克短袖、留着紫色狼尾的青年,刚巧被镜头捕捉到这一瞬间的眼神流转,一旁的黑发青年噙着笑,像是无意间摄下了这糊了层夜色滤镜的一幕。 估摸着霍猗是会错意了,遗朱也没计较,只想把手机拿回来。 结果霍猗的眼神没递给遗朱,他用手臂充当自拍杆,摆远了手机的位置。 等导播的镜头从邵度脸上错开后,他才把遗朱的手机归还。 霍猗生平头一回这么恬不知耻,他还面不改色地评了一句:“拍好了,还不止两张。” 遗朱:…… 等选手出场的浩荡声势过去,svg和dag的比赛正式拉开序幕。 今天依旧是五局三胜的bo5赛制,双方bp上旗鼓相当,你来我往也不至于让观众脑梗,但自从svg把乔兴然,换成青训里正儿八经选拔上来的选手后,团战质感明显跟以前不在一个层次。 svg前两把的胜场,都是由上野开出的节奏,新上单和队伍磨合虽然存在瑕疵,但也确实能抗能打,对局也并不虚。 此时的邵度太亮眼了,他在赛场上像预设程序致密的机器,但他的想法,又能渗透到svg的每一次团战中。 他是当之无愧的核心。 稳当的大顺风,虽然没给看客制造多少饭后茶余的谈资,但却无疑是现场观赛粉丝的定心丸。 遗朱在观赛席点开了二路解说的直播间,发现弹幕一如既往的犀利。 【别人都说svg野中射辅栓条狗都能赢,我不信,现在我懂了,乔兴然还不如狗】 【你svg终于不再是在哪跌倒在哪躺会儿了】 【终于不再是邵陪玩和他的四个老板了】 【你ban了哥的野核,又不是ban了哥】 【赛后dag质问svg:说好一起菜,你是要毁了我吗?】 …… 战局落定,dag被剃了光头。 此时解说席的两位解说,也为苦上单已久的svg而振臂:“3:0!svg零封dag,他们拿到了那张迟来的通行证。” 导播的镜头推至前方的席位,写着svg的绿色队旗摇曳,摘下耳机的教练神色激动,满场欢呼声恨不得响彻云霄。 评论席正在慨叹svg胜利的来之不易。 因为以往一年中的svg,总是在关键时刻和胜利失之交臂,不要说出线去打卡位赛的机会,他们连常规赛中的目标,都是“不落入b组”。 或许其他人不懂拿到这张通行证的含金量。 但遗朱明白,svg的全体成员经历过太多功败垂成的时刻,他们将无比珍惜这次去淋金色雨的机会。 对这支队伍攒够了失望的霍猗,在目睹了这一刻时,语调里也盈满了希冀。 “……摄氏,也终于朝他的s组迈近了。” 下一刻,遗朱口袋里的手机振动出声。 他的手机向来是静音模式,唯一的可能,就是微信上的乔颂发来了信息。 乔颂:【庆功宴去吗?】 想着今天确实需要嗨一场,但又顾着自己svg俱乐部老板身份还不能马上在霍猗跟前戳破,遗朱只能给乔颂转了一笔账。 遗朱:【你们去,我请客。】 乔颂没收钱,回了一句。 乔颂:【先别走,等赛后采访开始。】 遗朱:【难不成邵度这小子还会公开表扬我?】 乔颂:【不是。】 乔颂:【采访开始以后,来主场后边svg的车上找我。】 遗朱:【你表扬我?】 乔颂:【嗯。】 评论席还在拖延着准备采访的时间,导播的镜头来回摇晃无处可定,终于选中了svg还没来得及撤离的赛训组。 坐在选手席一旁的青年穿的算不上制服,那副用水墨才能堪堪渲出神采的眉目,遗朱一眼就能认出来。 乔颂发觉自己被导播镜头映上大屏,他也没有避开的意思,手里还拿着svg官方周边里的明信片、摄氏的手幅,还有粉丝送的棉花娃娃 他手里的东西和遗朱进场前见的那一堆不同,像是专门定制出来的,或者是svg的运营给他留的。 演播厅里的评论席攫住了更新鲜的话题,趁机终止了刚才的尬聊。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乔老板手里那个是摄氏吧?” “svg的主场肯定要奖励一下今天支持svg的观众吧!” “乔老板抽奖抽了吧。” 导播是会来事儿的,立时把镜头递回给乔颂,当屏幕上又映出他眉眼时,底下又掀起来一阵喧闹,有粉丝在喊着“现场抽奖”。 然而大屏幕上的青年,执起手里被做成吊坠牌的徽章,拎着绳结朝着后方展示了半晌徽章全貌。 喧天的呼喊连成海潮,一阵一阵像打鼓点一样往前扑,像推搡着让乔颂快速做出决定。 和乔颂隔着两排位置的距离的遗朱,瞧见他那双厚涂画才能描出来的眼睛,正不偏不斜地探向自己的方位。 他连手里的徽章都在向遗朱致礼。 霍猗蹙眉察觉到不对,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多虑了,但当他沿着遗朱的视线望过去——发现给大屏幕镜头留下后脑勺的青年,正脸就是朝着自己身旁的遗朱。 从一开始,遗朱就知道乔颂回过身来是在找他。 他还以为乔颂对自己会来看比赛不抱期待,所以中途一次也没有望过来。 但现在想来,乔颂估计是怕这次的成绩不尽人意。 场馆里吹的是中央空调的冷风,身后观众的讨论聚成热潮,全都扑袭到了遗朱的脊背上。 遗朱瞧见最前排的乔颂回过头,对着镜头幅度很重地摇了摇头。 一旁的霍猗,凭直觉伸手遮住了遗朱的眼睛,但却挡不住遗朱捕捉自己手机浮窗上出现的新消息通知。 乔颂:【留给你。】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10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14 乔颂:【留给你。】 对于霍猗遮上来的手,遗朱侧一下头就能轻易避开,他甚至捎带着举高了手臂,朝又往回瞟了一眼的乔颂挥手。 但他旁边现在还跟着个霍猗,去拿徽章毕竟身份还不方便。 霍猗虽然慕强,但心气也很高,如果在签下选手合约之前知道了遗朱就是svg的老板,难免会生出些自己是不是抄了近道的想法。 所以思量之下,遗朱准备自己有空去svg俱乐部取。 遗朱:【那到时候我去俱乐部拿。】 乔颂的下一句话,完美攫住了遗朱的心思。 乔颂:【城市徽章。】 进场的应援周边里也有徽章,但大多都是选手徽章,城市徽章只有扭蛋中奖才可以兑换,没有开正规售卖渠道,市面上也有复刻版,但总归没有正版香。 对于这件稀有礼物一般的东西,遗朱的第一反应是——乔颂看我刚才发的朋友圈了,而且发现我没有拿到城市徽章! 但遗朱不想在这个情境下碰上邵度,而且后方估计会有应援会的阵仗,邵度会被包围。 但是乔颂的安排很到位。 乔颂:【今天的胜方采访是邵度和顾冶。】 胜方采访在败方之后,而且现场的采访也要耗上十来分钟的时间。 再抬眸的时候,遗朱发现前排svg席上乔颂的座位已经空了,他抵御不住限量徽章的诱惑,当机立断地回复。 遗朱:【等我。】 等他这两个字敲完,才顾得上一旁有个眈眈而向的霍猗。 遗朱拽着他说:“一会儿摄氏要上了,集中注意看你偶像接受采访。” 这句话明显没有勾住霍猗的兴致,反倒被他逮住了漏洞:“你怎么知道是摄氏要上采访席?” 采访席在选手露脸之前几乎就是随机式的,所以谁也不确定今天会是哪个选手上。 平时没见霍猗这么聪明过的遗朱:…… 但霍猗也拦不住他在场内转,遗朱只逡巡了半晌,扭头就跟着乔颂安排的svg工作人员走了。 夏夜的s城也热得烫人,遗朱由工作人员领着,几乎是小跑着上了svg的客车。 遗朱坐在和乔颂隔着一条走廊的前排位置,一旁的乔颂给他挑好了饮料和果切。 手里的饮料还覆了一层结雾的水,估计刚拎回来,遗朱问他:“我喝了是不是你就没有了?” 乔颂帮他拆了吸管的包装,笑道:“我没有是不是你就不喝了?” 这话说的。 乔颂礼貌性地询问:“你怎么来的?一会儿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早就瞅准了主场场馆附近有条夜市,遗朱随即把安排全说了出来:“今晚不回去,我和朋友一起来的,定了酒店在这玩一晚。” 从来在谈话中处于被动方的乔颂,难得地又提了一句:“霍猗?” 他这话狙击的很准,遗朱只想着是刚才身旁站着的大高个太惹眼。 但遗朱并不正经回复:“在你看来我只有这一个朋友啊?” 乔颂没回答,扒拉出来个垫板要给遗朱拆果切的包装盒。 没得到回复,遗朱还以为自己哪句话说岔了,试探性地朝他弓着上半身问:“真这么想的?你不继续问?” 乔颂面无波澜,好像才反应过来:“说什么?” 遗朱只能把话挑到明面上:“你也是我朋友之类的?” 没成想,乔颂拐了个更大弯往前问:“你们订的什么酒店?” 虽然不解但遗朱仍然作答:“宁檀府。” “好贵。”乔颂喟叹了一声,把一次性的叉子都帮遗朱摆好,才继续说,“我不像他配得上宁檀府。” 遗朱急了:“哥们只要你想住我给你定一年的总统套房!” 一句话让遗朱上头一掷千金的乔颂,反而说起了玩笑话:“但是金屋藏娇去掉女字旁就是金屋藏乔。” ……我糙? 节节败退的遗朱赶紧找补,张嘴就是:“我不是要包养你!” 他话音刚落,车门前拿着摄像机的运营小姐姐,收回了踏上阶梯的脚。 遗朱慌里慌张和乔颂道别,走的时候还被乔颂又塞了一杯饮料,结果等他下台阶的时候,又迎面撞上个熟人。 刚才在峡谷中撑着战局核心的邵度,此刻被人簇拥着往车上来,他朝着外界一向爱冷着脸,今天意外地有点笑意弥留在脸上。 即便是目光的轨道和遗朱相撞,邵度的笑意也没敛回去。 但是下一秒,遗朱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他们两个大概像装了磁吸,默契到互相避让的方向都完美一致。 邵度没眼力见地站在第一级台阶上,遗朱往右去,邵度也往右,遗朱往左,邵度也往左。 等遗朱垂眸看着邵度时,发现邵度也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难得,他这回看遗朱,用的是上目线。 遗朱毫不避讳地朝他礼貌微笑,半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添,连手都是背在身后,没有往前伸一寸,好像生怕和邵度产生什么身体接触。 打量了他半晌,邵度最后先避让出空间,从车内的台阶上退回了地面。 他甚至不确定地歪着头唤了遗朱一声:“乔遗朱?” 秉持着三次元绝不得罪邵度、也不偏爱邵度的原则,遗朱礼貌性地朝所有svg在场的一队队员道别,用的还是强撑出来的领导口吻。 “同学们再见。” 目睹了全过程的svg中单施白羿,上车后的第一时间终于不是拿饮料,而是感叹了一句:“大老板反差好大啊?乔哥,你知道咋回事吗?” 把饮料放到过道上,乔颂示意完他们自己取后,用了无比凝炼的措辞:“转移目标了。” 刚平复完胜利的心情就吃到大瓜,一旁的顾冶扒着前方乔颂的背靠,说道:“我趣,要是大老板正常一点,又帅又多金,说实话没人能扛得住攻势吧?” 乔颂垂着眼睫,难得参与了队内刮起的这场八卦风暴,虽然只有一个字:“嗯。” 拿好了饮料的施白羿品出什么有什么蹊跷,咕哝了一句:“大老板好像也不是来看我们的啊?我们刚回来他就走了。” 乔颂笑笑没接他的话,反而微微侧过脸和邵度解释了一句:“你刚才没必要试探,小乔现在的心思不在你身上。” 一旁的施白羿和顾冶的注意力被瞬间转移,他们两人立刻朝邵度祝贺。 但先落在邵度耳朵里的,是“小乔”两个字。 这新鲜的亲昵称呼,倒是让邵度笃定乔遗朱真要改邪归正,他疲惫地合上眼假寐,虔诚地喟叹道: “终于能从崆峒山上下来了。” “谢天谢地。” — 遗朱是拎着两杯饮料回的场馆,一杯是自己喝过的,一杯是无微不至的乔颂给他多拿的。 等他顺着工作人员领的路逆回去时,场馆里的观众已经散得七七八八,隐隐约约还能捉见个熟悉的身影。 霍猗坐在前排的位置,正低着头敲手机屏,等遗朱屏息靠近的时候,他突然侧过脸来。 场馆里的保洁阿姨准备开始初步的清扫工作,灯光并不如先前的昏沉,连带着霍猗那张脸都载上了点冷光的侵.略性。 明明比霍猗还大上两岁,遗朱现在却像那个背着家长偷跑去玩的熊孩子。 他晃了晃手里拎的饮料,避重就轻地说:“碰见熟人了,非要请我喝果茶,他人可好了,还没忘让我给你带一杯。” 被人遗忘的意味毕竟不好受,虽然前后也只有几分钟,所以拿到了城市徽章的遗朱为了弥补霍猗,甚至把领来的邵度大娃娃头递给了霍猗。 但是霍猗的眼神,落在了没被遗朱全部揣进裤兜里的徽章上。 遗朱的牛仔裤口袋浅,在装车钥匙的时候,无奈只能挤出来刚缀上的城市徽章。 霍猗难得没直说,勾着被遗朱当作饰品的徽章,拽出全貌后,无比确定这就是被评论席调侃的那位——对着镜头显摆的那枚徽章。 他说道:“好漂亮的徽章。” 总觉得自己新得来的漂亮物件被人觊觎,遗朱往后避了避:“别想,你刚才要的摄氏我可是给你了。” 霍猗拽着徽章不丢手:“熟人就是那个乔老板?” 别无他法,遗朱撤开了半步,试图用从乔颂那儿拎来的饮料转移话题。 遗朱:“你喝两口,这个龙井底的好多人推。” 结果霍猗避开他递过来的袋子,松开徽章后转腕去抢那杯遗朱喝了半截的寒天,还顺带把遗朱手里拎着的、除了龙井饮料的其他东西都挪到了自己手上。 乔颂给遗朱精挑细选的寒天被他两口灌到了底。 因为灌得太猛,霍猗甚至抑制不住地咳嗽了两腔。 被他这抢食的行为逗乐了,遗朱特意帮他顺了顺气,拍了两下霍猗还嫌不够。 “能不能使点劲?” 遗朱锤了他两拳,笑着骂他:“你是什么品种的饿狗?还抢吃的?” 屈膝撑着腿面,霍猗好不容易顺好了气,跟怕遗朱跑似的,这回换成了抓着他的袖子不丢。 他说:“狗不能喝龙井你不知道?” — 遗朱和霍猗就去瞅了夜市一眼,发现长龙队里人头攒动,转头就回了宁檀府点外卖吃。 等潦草解决了晚饭、洗了个汤泉,躺到躺床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再等四十分钟,国服就要定榜了。 遗朱的眼睛就没从马超国服的界面上移开过,他从前几天就定死在了马超榜上的首位,身后紧跟着霍猗和一群阴险的隐藏玩家。 霍猗倒是表现得游刃有余,他倚在枕靠上慢悠悠地开了游戏,甚至还打了两把单排。 一点的时候,遗朱的id不出所料地焊在了国一马超的位置——战力值。 紧随其后的或一比他低了一千多战力。 他用霍猗教他的东西,完完全全打败了霍猗。 遗朱还特意、不小心地,把亮着屏幕的手机撂到了霍猗跟前说:“呀,我怎么那么不小心,手滑了!” 撑着头看信息的霍猗闻声后,专程分出神来看了他的手机界面,真情实感地称赞:“牛逼。” 遗朱一点也不谦虚,对着面前的国二马超说:“我可真是只能数一不能数二的马超啊!” 他话音刚落,就从霍猗床上拿走了手机,转头就要关掉床头灯睡觉。 作息一向是十二点前必须睡着的霍猗,拽着他的胳膊不丢手:“等到一点半再睡。” 遗朱询问道:“为什么?” 霍猗一句话拴住了遗朱:“你不想等一点半发标,然后截个图去峡谷逛一圈吗?” 这话给遗朱挠得心痒痒,他当即就同意了霍猗的提议。 等一点半上号的时候,霍猗已经攒好了五排车队。 等到加载界面出来的时候,遗朱才发现霍猗的夏洛特顶着个大国标。 遗朱瞬间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你打了两个国标?” 霍猗抿着唇笑,就是不说话。 他不说话自然有人开麦,车队上的国服杨玉环一进对局,围着遗朱的电光马绕圈,还发送了好几个送花的局内小表情。 杨玉环特意开了麦,说话也是清凉风男高音:“孟起你有cp吗?” 这阵气泡音给霍猗摇了个大警铃,因为当初遗朱点他打单的时候,遗朱的简介上可是有“重度声控”这个标签。 从此刻起,霍猗的心神根本不能稳定在对线上,一边打一边瞄遗朱。 凭借着超绝钝感力,遗朱一句也没回过杨玉环。 一是他现在视觉疲劳,懒得看是谁的麦克风在闪烁,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谁在说话。 二是因为他一直以为这人叫的是打野梦奇,而不是马超的字孟起。 但是霍猗跟抽风了似的一直往自己这看,遗朱忍不住吐槽:“你眼斜的挺狠啊?” 下一秒杨玉环发了大招:“你好高冷马超哥,我更爱了。” 在这个世界还没被如此奉承过,遗朱瞪大了眼要看是谁:“谁?他在跟我说话?” 霍猗连游戏也顾不上了,上手就要遮着遗朱屏幕上闪麦克风的地方:“队友在骚.扰你。” 遗朱好奇心正炽,由不得他阻拦:“我知道,这是哪一个?” 实在没什么好招,霍猗装得一本正经,先把自己的手机调成了静音,转手和遗朱的手机对调后,又把遗朱的手机调成了静音。 他面不改色,冠冕堂皇地找理由:“听不清信号了。”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11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15 霍猗面不改色,冠冕堂皇地找理由:“听不清信号了。” 被他凭空夺了手机又塞了手机的遗朱:…… 等到开第二把的时候,霍猗直接把车队解散,另外随机匹配了三个路人。 等霍猗拿着遗朱的手机,锁了他的国服马超准备横行峡谷时,第二把的队友又对着此时还没选英雄的、顶着“或一”id的遗朱发问。 你食不食油饼:【为什么是或一,不是是一?】 只是注意力没放在对局上,遗朱捕捉文字消息还是很迅速的,他一看到这条消息,立刻回复了队友。 或一:【因为不是一。】 你食不食油饼:【还能这样暗示?】 此时的遗朱已经锁好了夏洛特准备打双边阵容,甚至顺手把霍猗打的国标发了出去。 三个队友攒出来个调侃局。 御帝老儿:【爹,能不能再发一次,】 御帝老儿:【我要截图发朋友圈。】 霍猗紧跟着发了他的国标,还跟着给自己解释了一句。 我快要困撅了:【或许是一。】 两个国服队友同屏发标,马超和夏洛特都是逼近80%的胜率,明显都是击溃匹配机制的高手。 你食不食油饼:【好配啊,如果马超名字改成缺一的话。】 人一旦陷入尴尬就容易装作手脚很忙,霍猗顺手拧了瓶饮料,嘴上却很诚恳:“改吗?” 只是图一乐说了句“因为不是一”的遗朱:? 遗朱觉得自己改的id很合适,没有再更改的念头,随即应声:“不改,我就叫这个。” 霍猗没忍住提了一句:“……邵度叫醒醒。” 醒醒和我快要困撅了有什么关系?最多就是我朝南他朝北的关系。 遗朱还以为霍猗是嫉妒自己和他偶像的情侣名,漫不经心地说:“那你让邵度改啊。” 结果身旁的霍猗似乎真的动了这个心思。 但邵度实在不常改id,估计因为是王者的首批玩家,他的“醒醒”两个字甚至没有添隐藏符号,直接搜就能搜出来。 霍猗沉默半晌,最终说道:“我准备去svg闯一闯了。” 根本没想到这句话和上个改id的话题有什么联系,遗朱只顾着激动了,总觉得霍猗这小子提前开窍懂得珍惜机会,他连忙说。 “那到时候我开车送你去。” 闻声后,霍猗反而表现出了点局促,抓着饮料继续喝,瞥向遗朱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他喜欢我。 他真的喜欢我。 霍猗绷着唇线说道:“我快要毕业典礼了。” 没什么多余的念头,遗朱诚挚地祝福了自己未来的员工:“啊?毕业快乐。” 霍猗继续问:“就在后天,有一场院内的毕业典礼,还有一场学校的毕业典礼,你来给我戴学士帽吗?” 专心致志脏了霍猗一波兵线,遗朱连忙答应:“好。” 连游戏也不管了,霍猗又陈述道:“天气预报说那天室外温度37c。” 毫不犹豫地把霍猗的血包也脏了,遗朱跟着答应:“好好好。” 霍猗上手触脸的时候,总觉得26度的冷气也抵不住他现在灼起来的温度。 他想: 乔遗朱他好直球啊, 他这也……太喜欢我了吧。 — 霍猗的毕业典礼转眼即至,遗朱进s大校园的时候,连个停车的地方都没有,还是霍猗找朋友帮他蹲到了车位。 院里的毕业典礼一般会在行政楼室内的礼堂举行,等跟着霍猗跑到礼堂、看到上边的电子大屏时,遗朱才知道这小子是学信息工程的。 台上授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的仪式还没开始,穿着学士服的霍猗专程跑过来,矮下身示意遗朱帮他戴学士帽。 遗朱试了两回戴出效果都不满意,说道:“我给你拍照录视频得了。” 看他要转手把帽子递给别人,霍猗立时拿了回来准备自己慢慢整理,问道:“你走到哪都会拍两张吗?” 这话问的,好像遗朱是陪他来见证重要时刻的家长,而且一般来说,下一套操作就是举着手机环视四周拍发个抖音。 一旁有认识霍猗的同学,看见了他旁边站了个紫毛帅哥,探过来打招呼的时候还提了一嘴:“这位是你哥吗霍猗?兄弟俩都好帅啊。” 上回占霍猗便宜,还是电梯尝过被擒拿的滋味后,所以这时的遗朱美滋滋地应下:“是是是。” 霍猗扯着嘴唇说:“不是哥。” 面对一脸不可置信的遗朱,霍猗心想——该怎么委婉而不失礼貌地表达他暗恋我。 霎时间福至心灵,霍猗扯着遗朱的手臂,让手机镜头对准自己:“看见没有?他专程来给我拍照的。” 一旁扛不住霍猗放闪的同学:……死关种。 总觉得是小学生在显摆自己家长的宠爱,遗朱随口就应下:“对对对,孩子的这种重要场合要记录下来。” 没想到霍猗抓着话尾顺杆爬:“今天重要还是svg那场比赛重要?” “那天比较重要,”遗朱挑眉说了实话,但顾着一旁这么多霍猗的熟人,话锋改了轨道,添了一句,“今天比较开心。” 他想,当然开心了,因为你要来给我打工了! 大概是很满意这个答复,霍猗被队伍簇拥着就跑去准备上台领证书了,临走之前还专程给遗朱指了能坐的地方。 帮霍猗拍毕业留念的人不少,等最后仪式结束下台的时候,还有从外院来的女生捧着花要给他送。 结果这死孩子跟没长手似的,一律不收。 好不容易毕业了,连束花都送给了臭石头,遗朱拧着眉头觉得他不解风情,劝了一句:“毕业了捧束花拍个留念也行。” 他不说之前,霍猗还只是推拒。他此话一出,霍猗坚决不收。 遗朱:…… 或许是不愿意给人留遐想空间,霍猗连毕业留念也是只跟同学匆匆拍了几张。 从行政楼礼堂回去找车的时候,遗朱手里拿来扇风的工具还是霍猗的学士帽。 想起来刚才霍猗被人起哄的场景,他没绷住吐槽了一句:“你钢筋吧?连台阶都不给人递一个。” 撑着遮阳伞的霍猗说道:“你不在我就给她台阶了。” 遗朱今天代入家长角色入戏很深,根本没空细品他的意思,所以连连摇头:“我又不是那种会管你谈恋爱的人。” 霍猗:天呢……暗恋我让他受苦了。 浑然不知身旁的人正经历着怎样的心绪风暴,等遗朱载着他往午饭餐厅去的途中,路过花卉市场的时候,已经脱掉学士服的霍猗突然提要求。 霍猗:“我想要花。” 把一堆花束拒绝掉,又转过头来找遗朱提要求。 推演了无数种可能,遗朱觉得霍猗是在朝自己发泄抢了他国一马超的不满。 遗朱准备应下的前摇太长,让霍猗误以为是自己表达的决心不够坚定,他索性提了一连串的具体要求。 霍猗:“我要玫瑰!我要向日葵!我要勿忘我!要你给我买!” 听到这类似熊孩子要上房揭瓦的雀跃语调,遗朱立时改变了主意:“再吵明天在坟头烧给你。” 霍猗噤声。 但心里想的却是——他吃醋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霍猗垂下眼,噙着那点没褪干净的笑意,开始查阅今天上午的信息。 他之前的试训重心在svg,现在有了取代摄氏在遗朱心目中帝位的想法,自然会想和邵度有一场比较强弱的对峙。 之前加上的职业选手都是svg的二队成员,跟遗朱说了准备赶赴svg的决心后,他又加上了运营成员。 上午的时候,svg的运营成员就在逐个地向他介绍俱乐部构成的人员。 下端的介绍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等霍猗逐条往上爬楼,看到顶端信息时,往上延的嘴角塌了下来。 svg运营:【这是乔颂乔老板。】 svg运营:【工作证件照.jpg]】 svg运营:【偷偷告诉你还有一位大老板也姓乔,乔遗朱乔老板。】 svg运营:【紫色头发,不怎么来咱们基地,一般都是为了追摄氏来的。到时候你碰上别忘记怎么喊。】 乔遗朱?紫色头发?追摄氏? 联想起前天svg那个老板摇晃的徽章——最终到了遗朱的手上,以及遗朱所说的“我送你去”。 霍猗几乎是立马将一切碎片信息串联起来,定定地瞧着驾驶座上的遗朱,下一刻,他却发现这些信息有如实质,要扼上他的喉管。 他不是没有耳闻过svg有高层在追求邵度,而且据说当初卡拍卖价格让邵度流拍的人,也是那位卑鄙阴险的高层。 但霍猗实在不想将当初的高层,和面前的遗朱联系起来。 思绪几乎陷入了无法挣脱的桎梏,霍猗的眸光都要被身旁的遗朱添上一道镣铐。 他自洽得很快,又冷静地及时。 但当遗朱载着他往地下停车场去时,还没找到空出来的车位,霍猗就张口问出了声:“你是svg的高层?” 遗朱握方向盘的手一僵,但不承认也总归不好,索性一把挑明:“是。” “svg有几个高层姓乔?”霍猗追问道,“你是卡邵度合同的那个?” 遗朱也没办法,他只能点头。 车子被刹停在了停车场过道上,霍猗解开了安全带,自顾自地走下了车,连学士帽也不要了。 眼见着自己的冠军种子选手要飞,遗朱驱车往后倒,苍白无力地出声哄他。 “别恼了。”遗朱想,再恼也别不愿意去svg试训。 脚底下跟踩了轮似的,霍猗不听他的话径直往回走,头也不回。 “我以后肯定不卡他合同。” 霍猗步速慢了下来。 眼见着这句话奏效,遗朱火速想到了原主对邵度的那些疯狂举措,连忙把自己摘干净。 “你别生气了,我早不喜欢他了。” 黑色卡宴在过道上一停一顿的,霍猗听到最后一句后,敛住了步子不再向前,任由遗朱从车窗里伸出手来拽他的胳膊。 霍猗弓下身往车窗里探,望着遗朱的眼睛看了半晌,说道。 “你不喜欢摄氏?” “正好我也不喜欢他了。” — 这顿午饭称得上不欢而散。 因为霍猗当机立断要重新找俱乐部,遗朱劝不动他,最后还被霍猗说服了。 遗朱最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霍猗怕被粉丝打到和乔兴然一样的太子位置,职业生涯不到两年,能被嘲一辈子的走后门。 得,全白瞎。 得知霍猗决定后的遗朱,刻不容缓地驱车往svg赶。 他来得匆忙,一进门直愣愣地要找乔颂,连问题都单刀直入。 遗朱:“你能把霍猗留下吗?” 给他开了瓶水递过去,乔颂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遗朱的来意,他笑道:“你要为他用特权吗?” 遗朱惊讶道:“之前我没有用过吗?” “之前是邵度。”乔颂提醒他,“你在追邵度。” 面前的青年说话语调很缓,似乎只是把遗朱对青训选手霍猗的态度当作了一种感情博弈。 在乔颂眼中,遗朱可以从对邵度的深度迷恋中即刻抽身,也依然可以割舍掉对霍猗这短短几日、儿戏一样的追逐。 乔颂说道:“小乔,你的私人感情状况我一个字都不会过问。但如果有什么烦心事,可以随时找我说。” “你之前对邵度也是这样,不惜付出任何代价,把他的拍卖价抬到了两千多万。” “但是没有必要,小乔。” 但是没有必要——这个必要身后折叠了很多层意思。 比方说俱乐部因为卡合同口碑信誉严重下跌,比方说粉丝掀起的舆论迟迟不歇,比方说连累着整个svg挂在热搜榜单上被屠了三天。 所有人都要为乔遗朱的举措买单,但乔颂选择陈述以往乔遗朱的行为,没有用后续发生的结果来指责现在的遗朱。 他把一切都压缩在了这“没有必要”四个字里。 对乔颂的这番话,遗朱觉得原主恋爱脑的劣性,已经深刻地影响到了自己的行动。 “我没有追霍猗。”他马上否认了乔颂话里的隐藏意思,“你别误会。” 面前的乔颂态度仍旧温和,但已然给出了最后的答案。 “我没有误会。” “在合法正当的情况下,你喜欢谁我都会帮你。”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12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16 遗朱本来想让乔颂留住霍猗,但最后却是自己被阻得无话可说。 他到底也没拦住霍猗去闯荡竞圈其他俱乐部,目前而言,基本上和原来的世界线堪堪叠在了一起。 心焦也没用,他只知道霍猗第二天就满载信念感地远赴k城,甚至和kg俱乐部谈到了要定好职业id、发职业标的程度。 每家电竞俱乐部能发的职业标是受限的,基本上除了一队和二队,不会有其他的名额。 这明摆着就是要把霍猗捧起来。 霍猗跟个迷瞪蛋一样,天天紧着训练,训练完就撵着遗朱发消息,完全忽略了svg出线后是kg的劲敌。 霍猗:【我id一直拖到现在还没定,你说我叫什么?】 遗朱瞥见后晾了他半个小时没回,对面的信息就摁不住似的涌了出来。 霍猗:【你吃饭呢?】 霍猗:【不对啊,现在都快两点了。】 霍猗:【不回一定是在睡午觉。】 …… 遗朱:? 总觉得霍猗读了四年大学但读缺了根筋,遗朱索性也不跟他玩捉迷藏,回了一句。 遗朱:【我叫遗朱,你叫留碧吧。】 霍猗:【?】 遗朱秒回:【不喜欢啊?春绿也行。】 本来捧着手机脸热的霍猗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情侣名,这是在骂他。 不对,换句话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退一万步来讲……乔遗朱是不是在跟他调情? 完成逻辑自洽的霍猗捧着手机埋着脸思索怎么回复,最终还是觉得现在为时尚早。 下一刻,霍猗突然瞄到自己菜鸟裹裹上显示送达的快递,立马换了个话题。 霍猗:【给你寄了东西,你去底下拿一下。】 遗朱跑到底下快递柜前,最后连纸箱都是徒手拆的,发现霍猗给他寄的是马超的新款手办,还有kg的城市徽章。 估计这小子是在显摆自己也盘到了城市徽章。 徽章外层还粗糙地裹了一层笔记本纸,大约是乱卷的,现在都是皱巴巴的,上边还有直液笔留下的名字。 霍猗两个字飞得像没画稳的眼线,尤其是猗字,反犬旁被吞得踪迹难辨。 遗朱拍了张照给霍猗发了过去。 遗朱:【霍奇?谁啊?】 收到信息的霍猗又开始了发散思维。 毕竟这时的遗朱不稀罕手办,也不稀罕城市徽章,只揪着他那两个字不放。 霍猗想——天呢,他不会这都要珍藏起来吧。 遗朱那边又来了条信息:【字写的好丑,反犬旁被你吃了?】 犹疑半天,霍猗抿着唇笑,脑海里的念头一闪而过———反犬旁不是吃了,而是被驯了。 — 从霍猗离开了s城以后,遗朱动作迅速地收拾好行李往春林苑搬。 svg换的新宿舍是栋小别墅,刚搬进去的时候,乔颂特别给他发了信息,说是给他留好了单人间。 遗朱住进春林苑的动静没漾起什么水花,几个成员遇见他最多就是打招呼叫“小老板”,邵度估计是看他没有往日的癫劲,也不会丢他什么脸子。 久而久之,虽然没混到称兄道弟的地步,遗朱和svg几个队员也算和睦。 上单是名来救场的大龄选手,叫许岷,本来都打算退役了,被乔颂喊过来svg填乔兴然的窟窿。射手叫顾冶,是个看着很沉默寡言实际上打法凶狠的进攻射。中单叫施白羿,留了一头锡纸烫还生了一双笑眼,带点婴儿肥实际上是个顶级老六。辅助叫孟彼蓝,高高瘦瘦看起来没什么进攻性,其实是最推崇莽夫打法那一套的人。 而打野邵度,无需赘言。 svg俱乐部的成员,早晨普遍起不来,除了邵度。 遗朱每回在楼下煎鸡蛋,都能碰见刚跑完步回来的邵度,而且他手里常常拎了一大堆早餐。 穿着经典宽松运动套装的男孩,那张明靡的脸像被晨露浸染过,都被洗得青涩起来。 邵度平时真的不带绷着脸的表情,他虽然年龄小,但真的很有队长样。 因为每一个给队友带早餐的队长都是义父。 终于有一天,遗朱觉得自己的煎鸡蛋实在寡淡无味,又看着邵度手里拎的生煎包和葱油饼,没忍住探头,问了一声准备上楼的邵度。 遗朱主打一个直进:“……你买的早餐好香,哪里买的?” 从到春林苑以来,他俩没谈过一次话,遗朱问出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后,立马找补了一句:“我现在对你的早餐比较感兴趣。” 闻声的邵度眼神瞟过来,但没跟他说。 被这一个眼睛晃得莫名心虚,遗朱心想——谁稀罕,不吃就不吃,闻闻味儿我就把煎鸡蛋也当这个味儿。 结果第二天早上,邵度在出去跑步之前站在了遗朱跟前。 他今天穿的是套薄荷曼波的套装,刚洗好的头吹了个半干,碎发都还没拢好,把漂亮的t区掩住了上半截,但挡不住那张凌迈凡俗的脸。 邵度张嘴就是:“走吧,跟我去买早餐。” 遗朱这才明白,这小子还挺负责任。 毕竟昨天他问的时候,邵度拎的早餐份数是按人头算的,分不出来给他的那一份,所以今天索性授人以渔,领着他去走一趟。 结果被领到了s城大学后,遗朱才意识到——邵度进门的时候刷的是s城的学生电子卡。 s大的门禁近几年很严,有时候校外外卖都跑不进来,所以等到了食堂,趁着窗口阿姨装袋的空隙,遗朱顺嘴提了一句。 遗朱:“你怎么会有学生卡?” 邵度看都不看他,语调都淡瘪瘪的:“借用的,我没有上过大学。” 这个遗朱是知道的,邵度是高中毕业就出来闯荡了,结果倒灶得要命,撞上原主个疯子。 遗朱赶紧:“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 没成想邵度这回笑出声来,抬眼看着他:“再说一遍。” 上瘾了还? 不过遗朱决定宠他一次:“……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 邵度把分寸拿得很好,他拎着早餐,无所谓地说了一句:“不怪你,我运气一向不好。” 这是交了厄运也能面无波澜。 遗朱索性把揣度了一阵时间的话都问了出来:“我看你之前的采访,你说不打电竞的话会去当和尚?” 结果邵度:“当不了的,现在当和尚也要本科学历。” 好像又踩雷了,遗朱噤声不说话。 邵度自顾自地往下说:“不过我真去过,不是被这么拒绝的。” “我家在连片贫困区的县城,我爸是很典型又传统的乡村人民教师,我妈开了间小便利店。” “他们觉得打电竞这条放弃学业的路并不堂堂正正。” “但是我太拗了,剃了头跑去山上当和尚。” 此刻遗朱屏息的样子格外捉人眼神,邵度觉得好笑,仗着自己面朝他,使劲瞧遗朱这副耐人寻味的神情,而后似真似假地往下说。 “主持说我长的情业深重,我一开始不信。” “然后就碰见你了。” “花孔雀。” 原来在这等着呢。 遗朱扯着嘴表态:“没关系,我封心锁爱了。” 邵度语出惊人:“乔颂跟我说你转性了,我还以为你去泰国了。” 遗朱:(_)。 但好歹目前能稳住邵度选手留在svg,遗朱也不计较。 与此同时,他突然能理解为什么邵度对他的态度缓和如此之多了——因为乔颂真是好僚机。 遗朱小心翼翼地问:“你很相信乔颂?” 本来以为是什么兄弟情深精神支柱类的回复,结果到了邵度嘴里,一切都是物质基础。 邵度冷笑一声:“现在他给我发工资,我敢不信他?”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13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17 从春林苑往svg基地去大概需要二十分钟路程,遗朱为了融入几个选手的作息,也开始掐着时间起床。 他连着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再早起过,起床也是跟几个选手蹭邵度带的早饭,然后再往基地去。 一来二去,遗朱跟svg的队员虽然算不上熟络,但起码都认识全了。 现在的遗朱,正载着施白羿往基地去。 锡纸烫娃娃脸的施白羿特别合遗朱眼缘,但是世界线全都偏重到了几位主线任务上,对他的着墨只是寥寥几笔。 所以等对上施白羿的时候,遗朱张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小施,咱俱乐部没少发你工资吧?” 谁料这一句话给后排喝水的施白羿吓呛了,他咳嗽了半晌才惊惶地问:“乔总……您说?” 得,活脱脱一个天下苦乔遗朱久矣,他张嘴问一句工资少没少发都被当作暴君要砍头。 遗朱换了个措辞:“之前乔望龙在的时候,欠你们的工资现在补上了吗?” 抬眼间,遗朱扫见车内后视镜里的施白羿皱起眉头说:“我们的倒是没少发过,不过哨子是顶薪合同,每回讨论起来他都不说。” “而且他经常用自己直播流.水大来搪塞过去,不知道他工资发没发够。” “还有就是,之前乔兴然在的时候,哨子经常和乔兴然吵架。” 遗朱听见过,哨子是邵度的外号。 和原世界线里对得上,邵度前期在svg的时候,为了让其他队友拿到足份的工资,自己的工资都是照半份拿,而且比赛胜场打下来的分成他几乎没有,大多都被乔望龙兜走了。 听完施白羿的话,遗朱正视了邵度这孩子铁血美强惨的人设。 他随即往下问了一句:“乔颂呢?” 一提乔颂,施白羿浑身都是劲:“颂哥人巨好啊,要不是颂哥护着,估计哨子早八百年跑路了。” 一句话点燃了遗朱的兴趣,他说道:“讲讲,讲讲。” 施白羿立刻正襟危坐,像个职业点评人一样陈述道:“乔总,这要是搁电视剧里,乔望龙就是纯孬种,乔兴然前段时间玩电竞博.彩,买kg和svg4:1,赚了得有小两百万,他爸把事儿全压下来了。” “颂哥就是妥妥的忠臣,但没什么实权。” “哨子因为这事把乔兴然的牙揍掉两颗,乔望龙非要找他算账,结果颂哥拽着乔兴然就去医院,还当场请了律师,最后直接把医药费给乔兴然结了,还顺手报警把乔望龙吓得跪地下磕头。” “乔总你别看哨子平时劲劲儿的,但是颂哥发话他没有不听的。” 遗朱听完,心想平时看不出来乔颂这么狠呢。 结果施白羿下一句话,才让他知道自己想早了。 施白羿一脸憧憬:“乔总,其实你再晚来几天,就能看到咱们svg荣登今日说法了。” ……哇,合着乔颂显性m隐性s。 遗朱揣摩了一阵,最后还是开口问道:“那你们颂哥……在你们面前咋说我的?” 一点情商没有的施白羿正色道:“应该不烦你吧。” 遗朱:? 实在是好高的评价。 — 等到了svg基地,遗朱跟着施白羿去了训练室,其实他前几回来的时候,乔颂已经找保洁阿姨给他收拾出了办公室,但他最近约了和施白羿双排,索性又在训练室腾了个位子。 邵度和施白羿的位置就隔了一个走廊,遗朱尽量离得远一点,省得让邵度误会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 但距离上次和邵度说话已经过了三天,一直这么不交流也不是办法。 终于,遗朱看着经常趴在邵度腿面上睡觉的比熊犬,抓到了话题问了一声。 遗朱:“它叫什么?” 正好摘下耳机喝水,邵度眼神掠过来,语调平平:“粪球。” 他把比熊犬养得很漂亮,毛发都水光滑亮的,看着就没少砸钱。 结果取了个贱名。 遗朱没忍住:“长那么白你叫人家粪球?” 邵度的反驳极具逻辑性:“老板,鸟屎是白的。” 遗朱:…… 好,把天聊死。 邵度瞄了在一边百无聊赖的遗朱。 现在的乔遗朱跟以前简直是天翻地覆,跟西瓜换了瓤子大概异曲同工,他之前从乔颂嘴里说的话完全奏效——乔遗朱确实不会再扒着他不放了。 连带着前段时间对乔望龙的态度,现在的乔遗朱完全算得上合格的老板。 过去这种东西对邵度而言不重要,他更需要未来有个正常的老板,能给svg一个健康的进步环境。 无论怎样,现在的乔遗朱,由不得他挑剔不足。 今天的svg没安排训练赛,一队的成员凑在一起五排,遗朱在一旁挂着耳机没开声音,把他们五排的动静听得很全。 ——几个人都在打新英雄的标。 邵度在日常中并不高冷,当一群年纪相仿的孩子哄闹到一起,他甚至有点孩子王味儿。 事实上,邵度才是svg那个年龄最小的选手,偏偏还是大心脏,抗压能力到了一种境地。 遗朱无法想象这样一个骄傲、又一遍一遍带队友磨新英雄的人,后来怎么会敏感到质疑自己的能力。 他还没思忖完,腿边就多了只白绒绒的团子。 是粪球来蹭他裤腿玩了。 旁边的邵度掠过来一眼,说话间也不耽误他手里拉视野:“谢谢老板。” 这是让遗朱陪粪球玩玩的意思。 等这把结束,射手顾冶有事出去接了个电话,遗朱刚巧也开了一把。 粪球卧在他怀里没动静,趴在腿面上眨眼,乖得人心里打颤,旁边的邵度走过来接它它睬都不睬。 正巧遗朱锁好了摩托姐戈娅,邵度真就摆了一副观摩的架势。 结果遗朱前三波兵的尾刀补得稀碎,全被来支援的中路杨玉环吃了。 邵度安慰他:“没事,老板你去她中路脏兵。” 遗朱:好主意。 等到中期点夏侯惇的时候,遗朱摩托刹车皮都快废了,还没把残血夏侯点死。 遗朱攒着被动往前翻了个跟头,子.弹却仍然追索不到,他抿着嘴质问屏幕里的游戏角色:“他怎么还不死?” 一旁的邵度继续安慰他:“没血就死了。” 遗朱没忍住:“小度你说点好听的行不行?” 终于,遗朱被红后的不知火舞卡了视野,单杀+瞬杀不留余地。 被自己的变形操作菜到的遗朱:…… 邵度这回尽量拣漂亮话说,却让遗朱比被辱骂还难受:“我看顾冶的射手跟你的不太一样,肯定是他不会玩。” 遗朱:崩溃了。 下一秒,粪球从遗朱身上跃下来,屁颠颠地跑回去邵度的电竞椅旁,遗朱正心寒地想狗还是跟自己主人亲时—— 粪球却抬起自己那双小短腿,不偏不倚地对着邵度的脚撒了一泡尿。 邵度:…… 遗朱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苦练射手上,等训练室外边出了阵动静他才发现。 ——乔颂从青训营回来了。 穿着牛仔休闲装的男人脖颈上难得戴了点饰品,今天的穿着和素色蛇骨链衬得他撇开了那条精英的赛道,显得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乔颂留意到了训练室内的遗朱和邵度,特意摆手招了招。 遗朱用手肘轻微拱了邵度一下,向乔颂示意道:“叫我俩?” 闻声后,乔颂摇头道:“不是。” 当即把乔颂那个招手的动作归类为打招呼,遗朱垂下头打算再开一把,一旁的邵度挪开了板凳,估计是要去吃饭。 结果乔颂敲了敲玻璃门:“邵度坐回去。” — 遗朱到了办公室才知道,乔颂是拎了保温盒上来的。 svg的供餐时间还是很长的,因为其他游戏分部的选手也都会在基地用餐,所以基本上十一点多阿姨就会开始陆续上菜。 但是他打游戏很沉浸,现在都一点多了,食堂大概也都是剩饭残羹。 反而是有任务出去的乔颂还知道留饭。 遗朱把筷子握在手里,突然想起来早上和施白羿的谈话,对着坐在一旁的乔颂开始询问。 “有人说你应该不烦我,你应不应该?” 乔颂拧眉思忖了这个问题,随后又抛了回来:“小乔,直接问我烦不烦你更好吗?” 这么直接? 但是乔颂深谙说话艺术,而且看svg哥几个那个态度,他人格魅力可不是一般层级。 就是因为乔颂在他跟前时常站在弱势地位,所以遗朱需要用点玩笑话拉平他们的视角。 遗朱索性抓着以前乔颂的回复,朝他说:“你哪敢啊?” ——你哪敢烦我啊。 没想到对面的青年盾牌厚得惊人,乔颂挑眉说道:“好,那我不应该。” 不应该=不应该不烦我=烦我。 啊? 一句话给遗朱路堵死了,他还实在琢磨不到烦点在哪。 连饭盒盖子都不揭了,遗朱学着施白羿叫他的称呼,倾着上半身追着问:“颂哥你烦我哪了?” 面前的青年深紫色发色已经褪成了雾蒙蒙的紫,连无袖穿的都是假两件,肩颈上露出来的纹身格外惹眼。 状似无意地扫过37.2c的纹身,乔颂亲手把饭盒打开递给遗朱:“食堂最后一勺糖醋里脊给你盖饭上了。” 这哪里是烦我,这简直是饭我。 把筷子往饭盒里杵,遗朱笑逐颜开地拐了话题:“嘿嘿阿姨今天手挺稳。” 谁料对面的乔颂,开了遗朱意料之外的第二句玩笑。 乔颂:“别叫我阿姨。”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14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18 遗朱吃完中午饭就困,在办公室支了张行军床躺下就睡,等清醒过来摸手机的时候,发现时间快淌到晚饭饭点去了。 他最近活得慢条斯理,一是因为svg淘汰得正是时候,二是因为转会期正在推近,霍猗个死孩子非得跑去kg二队当替补。 刚想着询问霍猗近况,手机消息框里先弹出来了对方的信息。 霍猗:【你好,svg老板。】 霍猗:【截图.jpg]】 截图上显示的是他俩上回聊天的时候,连着现在的时间算下来,遗朱大概有一个星期没主动联系过霍猗。 起身把行军床折叠好,遗朱去svg训练室拍了张照片,给霍猗传了过去。 遗朱:【你好,kg二队上单。】 遗朱:【图片.jpg]】 一队的训练室,现在除了施白羿没在座位上,其他人几乎都开了摄像头在直播。 盯着照片衡量了许久,霍猗最终的视线,落在穿着薄荷绿运动套装的邵度身上。 更重要的是,以拍照者遗朱的角度来看,邵度几乎就在离遗朱两个身位的地方。 好像有个词叫旧情复燃。 霍猗拧着眉头提了个要求,还是发的语言,然而遗朱根本没戴耳机,直接转成文字来看的。 霍猗:【你怎么不找我玩?最近上号天天看你在队列中,能不能上号开两把排位。】 遗朱回复地超绝无情:【没空,巅峰。】 冰冷的四个大字让霍猗当即退了好大一步,他委屈巴巴地敲了一句: 【咱俩连打巅峰赛都开腾讯会议连麦,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估计是意识到自己过分赔钱,霍猗敲出来立马删了个干净,换了个措辞。 霍猗:【接电话】 霍猗:【2250分巅峰赛撞碎你】 胜负欲一向炽烈的遗朱,那点轻蔑的心思几乎是一点即燃,二话不说就接了霍猗的茬,随后一句话也没跟对方说,自顾自开了巅峰赛。 然而刚开第一把,遗朱就碰见了演员——一楼的召唤师硬抢打野位东方镜,结果局内不光不控龙,还追着敌方一打五。 眼见着演员在秀自己的超绝爬雷神,遗朱的姬小满硬是带穿一路,用命换了对方的一座高地后,还被镜在公屏上喷。 巅峰召唤师1(镜):【人机?】 本来局势就是大逆风,遗朱现在正在黑屏倒计时,正好有时间跟他对骂。 镜的炮点的不巧,现在的翻盘点几乎全押在遗朱身上,射手马上开始加入战斗。 巅峰召唤师3(敖隐):【爬雷神先别叫了】 眼见着公屏上要骂起来,但估摸着镜纯粹是抱着这局演到底的决心,愣是站在泉水的位置对着刚复活的遗朱回城。 巅峰召唤师1(镜):【赶紧投了】 上票的速度比打团支援的速度快多了,跟较劲似的,遗朱领着小兵疯狂带,好不容易把地方偷成了玲珑塔,自己家先炸了。 巅峰召唤师1(镜):【说你呢姬小满,拒无爸】 王者的投降制很简单,四张绿票就是举白旗,而遗朱从早就设定了自动拒绝。 镜这是在嘲遗朱一直点否。 等defeat出现在大屏的时候,遗朱在结算界面把镜又举报了一回,结果是不痛不痒扣了三分。 神金。 旁边的施白羿听见他叹气,凑过来跟他聚头痛骂了镜一顿,一旁抱着粪球正直播的邵度把耳机撇下来一只,正准备吃瓜,就听见从施白羿嘴里吐出来的金句。 施白羿信誓旦旦地开解遗朱:“老板我教你,别人骂你,你就当他们骂的是狗,懂了吗?” 遗朱看着施白羿真诚的眼神,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与此同时,一旁的邵度,巅峰赛之旅大概也是坎坷不断。 在遗朱和施白羿的吐槽会结束之际,邵度正开了语言转文字嘴人,从他那张砒霜小嘴里吐出来的字,遗朱听得一清二楚。 邵度:“家里搞基建的啊张飞?轻轻一吹造三十五级浮屠。” 他玩的是露娜,这大概是张飞大招把敌方的站位吼散了,让他没法标印记。 邵度:“到哪都不嬎你那个蛋,打算留着孵你下把四个爹。” 这大概是碰见不放一技能的守约了。 邵度:“没十年脑血栓说不出来的话,你三秒说出来了。” 这大概是和队友吵起来了。 邵度是联盟里出了名的毒嘴,而且打游戏像在演小品——堪称油麦冷箭王,冷笑话飞得嗖嗖的,两句话让奇葩队友随地做pdf(破大防)。 所以遗朱突然觉得,当初邵度不骂他是因为瞧不起自己。 此时的粪球一直在邵度怀里拱,甚至从邵度腿面上跃下去,开始蹭着遗朱的桌子朝遗朱摇尾巴。 小玩意儿太有灵性了,遗朱弓下身就把粪球捞起来顺毛。 手机另一端传来霍猗的声音:“刚才有人骂你了?” 然而他的存在感还没刷起来,就被一旁刚结束一局的邵度全部覆盖。 把头戴式耳机挂在了脖子上,邵度朝着遗朱探头,像个狗头军师一样出谋划策:“老板,我给你支个招。” 一天下来小度同志的态度实在良好,而且嘴人也是技术一流,他现在说的话遗朱也愿意挂挂耳朵。 看遗朱愿闻其详的表情,邵度的损招立时就往外蹦:“你把拒绝加好友勾上,然后在验证信息里骂那个人,盯着他一通过,你立马就把他拉黑。” 下一刻,遗朱和施白羿用一种看天才的钦佩眼神盯着邵度。 邵度没少因为嘴人被鹰眼护卫队扣分,但碍于职业选手的身份一直未能实这此招。 他冷白皮,但切开是黑黢黢的,还因为舌灿莲花长了几朵花。 简直是只俏丽松花蛋。 邵度被瞅得不好意思了,重新挑了个话题:“别玩了白羿,走陪我火焰山去。” 火焰山是刷信誉积分的地方,邵度一开口,遗朱就知道他是因为嘴人被扣分了。 俏丽松花蛋,大悲。 施白羿开了房间后还顺手把遗朱拉了进来,邵度也恢复了刚才被他关掉的直播界面,满屏的弹幕登时飘了起来。 弹幕:【哨子,我儿,我快要困撅了素随?】 邵度的妈粉群体格外庞大,因为他短短两年的职业生涯,硬是被剪成了八百段美强惨实录,再加上他那张漂亮脸平时确实不好好用。 所以慕名而来的粉丝,大多数都是怜爱态度。 现在的弹幕老师对着新加入组队的遗朱发问,直播间里的+1飞了满屏,结果邵度嘴一撇抿着唇嘿嘿笑,来了一句。 邵度:“不说,急死你们。” 弹幕大军上的“死孩子”飘了满屏。 结果遗朱正好在平板上开了邵度直播间的浮窗,目睹了全程后,遗朱在公屏上打了一串字。 我快要困撅了:【我是他老板】 弹幕登时变成了:【老板不好意思,我家哨子不是故意叫醒醒的】 被逗乐的遗朱心神都不在游戏上,结果火焰山里的残血邵度好不容易把敌方四个人推进火坑,遗朱的盾山超绝一背,立马又从火坑里把人全抱邵度脸上了。 下一秒,邵度的小小灰色头像就被挂在了天上。 施白羿鹅笑声响彻整个训练室,邵度瘪嘴但不敢怒也不敢言。 弹幕的+1立时飞起来:【老铁们,很喜欢这个节目啊,有种自己被亲爹坑了不敢嗦话的感觉】 面对这样的弹幕,当遗朱起身将怀里的粪球递给邵度时,还轻笑了一声回应:“我儿。” 一时之间,紫毛青年被投映在了邵度的摄像框里。 遗朱衬衫的五颗扣子只扣了中间三颗,这会儿又漂亮得随性,神采秀澈又极具侵略感。 弹幕开始狂刷:【我超,哨子你给妈找了个好帅的继父】 邵度伸着个手开始给遗朱指:“老板他们说你很帅。” 并且开始念弹幕:“瞎、叫、什、么、老、板,这、是、妈、的、老、公。” 本来想公开处刑弹幕老师的邵度,反而被跑过来凑热闹看弹幕的队友围了起来。 结果弹幕连“我儿”和“哨子”都不喊了,场面一时间变成了+1的混战。 弹幕:【主播自己没有老公吗叫我老公叫老公?】 弹幕:【主播不知道妈在svg给你找了个老板爸简称老爸吗?】 弹幕:【主播我老公来了你能不能让让?】 眼见着一旁的队员也在凑热闹,遗朱笑了半晌解释道:“没有,我未婚的。” 邵度不嫌事大还在挑衅,砒霜小嘴开口就是:“你们老公没咯。” 弹幕老师:【请主播对我们放尊重点】 弹幕老师:【好吧,既然这样的话,我的未婚妻当然是未婚[钻戒emoji][玫瑰花emoji]】 被性转了的遗朱:? 被4i震慑的邵度:?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15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19 晚间收拾东西回宿舍的时候,遗朱准备把车安置在车库里,甚至婉拒了屁颠颠跑过来蹭车的施白羿。 邵度下播得早,一关掉摄像头他那个bking味儿就彻底涣散,开始环着训练室一个劲儿地叨叨,喊了这个喊那个。 “顾冶下播吧,走,回宿舍睡觉。” “老孟,唉,老孟,你上回说好吃的烤串是哪家?” “老施吃不吃西瓜?许岷吃不吃西瓜?一会儿回去看街角那个卖瓜的大卡车还在不在。” 等问过来一遍被拒绝了以后,还剩下个摘掉耳机的遗朱对着他。 邵度和遗朱互相瞪眼瞪了三秒,谁也没先移开。 这场较量由遗朱来击破,他把手机充电器拔了下来,顺带将车钥匙扔进了抽屉里,才跟邵度说: “小度,一起走?跟你说个事情。” 现在的邵度在遗朱面前在一点一点扔包袱,况且他练了十几年跆拳道跟谁都不带虚的,也不怕遗朱突然发癫,索性点头应了下来。 而且他也正好想和遗朱谈谈工资的事。 当邵度拎起他的运动双肩包时,遗朱才发现这小子包上挂了一大堆公仔或者合金模型。 等两人走在回春林苑的大路上时,沿街的灯比月亮还亮。 遗朱撇过头粗略地数了数邵度书包上的挂件,差不多有七八个,摇摇晃晃地快把包链都拽垮了,他自己也不嫌沉。 电竞选手二次元含量高不是什么稀罕事,但邵度的二次元还停留在很原始的闪电麦昆,光这辆红色的95跑车,他都挂了三个挂件。 遗朱心想:邵度本质上还是个高中生。 邵度没留意遗朱的眼神,他活得松弛感拉满,对自己关心的事张嘴就提:“老板,我工资什么时候能补回来?” 本来遗朱叫他一起也就是要谈这件事。 当遗朱对原主的经济状况了解透彻后,才发现对于原主而言,金钱比白纸还要唾手可得,而邵度舍弃的那些工资,大概不够他买几件衣服。 原主嫌钱俗,但是很爱送礼物,他送给邵度的那些高级定制,估计早被邵度扔在svg哪个杂物间吃灰了。 遗朱不嫌俗,他觉得现在能培养自己在svg影响力的唯一途径,就是砸钱。 “我会划给你五百万的精神损失费,签赠与,你可以选择存起来、投资或者找信托。”遗朱张口就是一笔大钱。 他还没等回应,又添了一笔小的:“另外,你的工资让乔颂走流程给你补。” 和他并肩而行的青年蓦地止步,连眉目都低垂着,任由月光和灯光搅和在一起的光栖在他眼睫。 话一说完,遗朱就心想:他不会以为我在拿钱侮辱他吧? 结果下一秒,在遗朱眼里惨惨戚戚的邵度乐开了花:“你不是我老板。” 遗朱:我糙他怎么看出来的? 邵度话锋直接一个大转:“你是我哥!” 被认了亲戚的遗朱:? 邵度连路也不走了,转过身对着遗朱作词:“神豪我的朱哥,看穿我的坚强,保护我的脆弱。” 经历了惊天逆转,遗朱在心里唏嘘:……玛雅。 邵度是个很善于接纳、活法通透且配得感很强的人。 当初他被逼到绝境,不能删联系方式、不能硬刚、不能转会,还要随时招架老板发疯。面对那堆表明求爱心思的、废物一样的礼物,他拒绝地不留余地。 但联想到原主以前的所作所为,面对补偿性质的巨款,他会在三秒钟之内调整心态,并以钢铁般的意志认为这是自己应得的。 遗朱也乐见其成。 片刻都等不及的邵度,掏出来手机就点开了直播软件,他调整好了大概位置,用一张笑脸迎着遗朱。 邵度:“不行,哥我心情太好了,开播!” 被他逗乐的遗朱还在一边摇头:“你心情好了就水时长?” 职业选手的直播时长都是和平台签过合同的,一般而言,在联盟里热度越高的选手,签的直播时长越长。 邵度一个月签了50个小时左右,但他直播时间和内容很很随机,经常混时长,他有好几回挂着王者的主播头衔去玩弱智小游戏,还被平台超管发了黄牌。 然而旁边笑逐颜开的邵度显然不吃这几堑,一句话就揭了过去:“播户外播户外。” 等他开了直播间,粉丝一股脑涌进来后发了一堆问号,其中不乏带着“亖孩子”三个字的弹幕。 弹幕老师:【?】 弹幕老师:【亖孩子整的什么亖动静】 弹幕老师:【犯了把我吵醒的罪,要求主播退网八小时】 邵度免疫弹幕的能力一流,噙着笑美滋滋地将镜头朝着遗朱,还特意歪着头介绍:“老铁们好,这是我哥。” 弹幕老师刷了一屏的:【?】 然而下一秒,就开始:【老婆哥~】 五百万还没攥严实的邵度立马正色道:“大家不要对我哥出言不逊!” 他平时完全是泼孩子,也就打比赛被导播给到镜头时装两下杯,此时的那个认真劲儿反而惹得谁都想挠他两下。 果不其然,弹幕又在刷。 弹幕老师:【?】 弹幕老师:【主播什么档次也配当我小舅子?】 邵度逐字地念完疯狂+1的弹幕,坚定维护他新哥的威严:“谁刷的主播要禁他一分钟!” 结果弹幕老师刷的更欢了:【主播什么档次配当我老婆的弟弟?】 邵度:“主播破防了,求求房管禁一下。” 邵度:“什么?房管也在刷?” 一旁的遗朱看着邵度那个不可置信的表情,没绷住在屏幕里笑得表情都模糊了,甚至争取压着笑声不扰民。 遗朱见还是护着自家孩子,伸手就揽上邵度的脖颈,笑着说:“我儿愚钝。” 谁料,下一秒。 弹幕老师马上跟上:【咱俩的儿愚钝】 邵度:…… 等他俩走到培明大街尽头要拐弯的时候,遗朱直接领着邵度往夜市跑,顺带把他刚才在直播室的诉求都说了一遍。 “哥给你挑个西瓜吃,你自己去买烤串。”讲到最后,遗朱还特意加了句免责声明,“我不会挑西瓜,买到白瓤很正常哈。” 结果一旁的邵度抿着嘴,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高兴事儿。 遗朱疑惑道:“你笑什么?” 脸上明摆是想到损招了的邵度,侧过脸瞧了遗朱一眼,淡淡地揭过:“啊?没事啊。” 弹幕老师:【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这时候,遗朱总算明白邵度直播间弹幕老师的属性是照妖镜了——简直是把邵度算得透透的。 邵度也就只藏掖了三秒钟,下一刻就没忍住说了出来:“好吃了咱俩就炫完,不好吃留给施白羿和许岷。” 弹幕老师立刻:【报告,我要给施老师和许将军告小状了!】 邵度看见了也不急:“告去呗,到时候我哥一说是员工福利,他们谁敢不吃?” 旁边的人主打一个狗仗人势,遗朱今儿个兴致高也顺着他的话往下讲:“对!谁敢不吃?” 弹幕老师看见这一对b人开始找外援:【颂哥你来管管啊!】 遗朱更嚣张了:“叫颂哥也没用,颂哥也不敢!” 没成想一旁的邵度连连摇头:“颂哥骂我我不敢!” ?叛徒。 遗朱可不信乔颂手腕这么柔和能镇压住邵度,说话间眼神充斥着震惊:“颂哥管得住你?” 邵度更震惊:“颂哥管不住你?” 弹幕老师:【好像我爸不敢凶我妈,那我可要吃这对父母爱情了】 见没个定论,遗朱索性撇开了这个话题:“没事颂哥吃不上西瓜。” 下一秒,有个叫“8”的用户送了三架音效飞机,直接是三连问。 ——“为什么”。 邵度的直播间向来礼物不断,但是连续三架询问同一个问题的飞机,今晚还是头一回撞见。 想必这位送飞机的老板实在好奇,遗朱没扫他的兴:“为什么?颂哥年纪大了睡得早,你说是吧,哨子。” 随着视线拐过去,遗朱看见面前的邵度瞪着一双桃花眼盯着自己,却愣是没接话。 陷入疑惑的遗朱,连忙垂下眼看正在飞速刷过的弹幕。 弹幕老师:【爆笑如雷了家人们】 弹幕老师:【颂哥去哪了=爸爸去哪儿】 弹幕老师:【老婆你要不看看谁送的飞机呢】 那位名字叫“8”的老板又送了三架音效飞机,这次载的语音都不相同。 “我,” “十一点,” “到家。” 突然领会其中深意,意识到自己在当事人面前出言不逊的遗朱:…… 下一刻,弹幕立刻随地大小嗑了起来。 弹幕老师:【是家吗?不是爱巢?】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16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20 回到春林苑,邵度拎着自家老板百里挑一的8424西瓜直奔厨房。 一刀砍下去特特白里透微微红。 观赏完手底下的白瓤西瓜,遗朱和邵度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谁是那个乌鸦嘴,这个状况也不好分锅,两人索性默契地只字不言。 邵度秉着给老板留面子的原则,哐哐几刀切了四分之一后,挨着水池啃西瓜,遗朱也站在他旁边弯着腰啃。 除了有点水头,甜味儿聊胜于无。 为了保护隐私,在离春林苑还有几百米的时候邵度就关掉了直播,要是这场面被弹幕老师看见了,能再吐槽几屏。 邵度就吃了两块,开始捯饬着把剩下的西瓜都切好,切出来的一块是一个西瓜的四分之一。 他糊保鲜膜的动作很麻溜,连带着收拾进冰箱的动作都一气呵成。 遗朱起初没明白邵度为啥要切那么大,直到许岷和施白羿从直播室回来,邵度跟献宝似的端着冰西瓜就往他俩嘴里塞,手上动作跟喂牲口似的。 老天奶,这孩子属老六的啊——切的块大给其他人分了,自己还不用吃了。 许岷吃了一口锐评道:“谁买的好难吃。” 施白羿哀怨地瞅着邵度:“竟然有那么一秒我会以为白瓤西瓜是甜的。” 一旁的俏丽松花蛋笑嘻嘻地推锅:“老板买的员工福利不可以浪费哦,我付的钱~” 遗朱可不接锅:“那算邵度买的。” 一旁的施白羿听完,连忙埋着脸啃瓜,顾不上嘴上沾了一大片,听完邵度的话后立刻叽里咕噜地说:“哨子,svg必吃榜第一。” 邵度,svg必吃榜第一。 在一旁吃剩下西瓜的遗朱,笑得呛了两口。 结果没听明白的邵度,还顺着施白羿的话使劲点头认同:“对喽对喽。” — 大概到了半夜一点,遗朱从房间里出来,开了廊灯往二楼的厨房去想摸瓶水喝。 他的房间在二楼最里侧,路过邵度和施白羿的房间时,从门缝里透出来的光示意着这俩孩子还没睡。 svg的成员在作息方面真是有大问题,尤其是邵度。 之前遗朱早上七点多起来的时候,经常能碰上买早餐回来的邵度,而且看邵度的运动穿着,十有八九不是去健身就是去晨跑。 结果现在捱到了凌晨也没见睡觉。 蹙着眉头正在思索的遗朱,下一秒就被楼梯间的响声惊动。 趁着昏黄的廊灯瞧过去,遗朱看见和他隔了有三米的楼梯口,站着个身带更深露重味道的乔颂。 饶是仲夏时节空气都烫人,乔颂却捎着浑然的凉意。 明明才几个小时不见,乔颂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挺括的西装三件套,脸上还架着一副半框眼镜,估计是刚从某个正式会议奔波回来。 关于乔颂的日常行程,遗朱一点都不会过问,但他也略微知道,他妈妈挺器重乔颂,有意让乔颂往其他事业上转。 如果哪天他妈把乔颂调离svg,遗朱是不会阻挠的。 但此刻的遗朱一想到自己在邵度直播间说的话,噙着水瞪眼看着乔颂说不出来话。 乔颂看着面前戴着圆框镜的遗朱,先开了口:“晚上好。” 被冰水冲淡了困意,遗朱马上把心里那点讪讪打扫干净,应声道:“凌晨1点了,那我跟你说早上好吧。” 结果乔颂从冰箱里取了瓶水,和遗朱并肩站着,又提起来晚上的事:“原来我年纪大的表现是手抖多打了个1字,但是我睡得不早。” 遗朱:…… 这场谈话的地点很随机,乔颂没提他自己下午的事,只交代了最近队内的情况。 “许岷跟我说了很多回了,这次转会期他就要转幕后做赛训。” “现在联盟内的选手,很难找到能和svg完美适配的上单。” “我让赛训的教练组筛选了很久,他们挑好了两名选手。” ——这是要踩世界线了。 世界线里的霍猗,就是以这次转会期为契机来到svg。 乔颂逐个地介绍着:“于翎,tug一队的上单,但他同时参加了svg和kg的试训。霍猗,kg的上单替补。” kg的实力和赛训组配置要比svg强悍得多,于翎如果不是傻子,绝对会无条件选kg。 而且按照目前的打法风格,霍猗才是适配svg的最后一块拼图。 所以遗朱毫不犹豫地说:“霍猗。” 乔颂笑着问:“小乔,你不问问挂牌价吗?或者选手打试训赛的结果?” 遗朱依然坚定:“霍猗,我要霍猗。” 垂着眼睫的乔颂,思绪正在翻飞。 实际上,svg的赛训组已经拍定了霍猗,他的几番询问,也是在试探遗朱对于这位新选手的态度。 果不其然,老板对这位新上单中意地过了头。 撇开了这个话题,乔颂不着痕迹地回到了今天下午的事情上:“小乔,今天你和邵度的直播上了热搜,那个词条很多粉丝都带着svg要重组的tag,还艾特官号问svg是不是想组男模队。” 遗朱不往别的话题拐,沿着上边霍猗的事情说:“你觉得邵度和霍猗谁水平高点?” 乔颂眼睫扇动:“不知道。” 难得乔颂有这样直白地拒绝回答的时候,遗朱拐着弯地试探乔颂:“那我换个问题,他俩谁更有利于我们组男模队?” 这话一出,是铁了心地要让赛训组选霍猗。 乔颂在喝水,没应声,不过他的举措大概和“不知道”三个字异曲同工。 倏忽之间,遗朱领会到为什么乔颂能管住邵度了。 ……他不说话的时候太有压迫感了。 实际上,乔颂只是在揣度另一件事该如何措辞,他思考良久,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 “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闻声的遗朱侧过脸看着他,乔颂的下一句话蹦出来:“我父亲和乔女士,正在私下交往。” 乔颂说这话的时候尽量将语调保持平缓,因为以往遗朱对他的忌惮还历历在目。 实际上遗朱在想:我妈居然背着我谈地下恋? 所以遗朱的下一句话,完全击碎了乔颂对他以往的印象:“挺好的,我妈好些年没谈恋爱了。” 乔韫女士活得潇洒又富裕,对建立在爱情上的稳定关系无欲无求,这还是头一回从她身上听见“交往”两个字。 说起来,乔颂的父亲也是叫得上名字的书院传承人,本来以为多少有些顽固,结果居然是潮流斗士乔女士的男友。 怪不得乔女士这么器重乔颂。 遗朱多少有些唏嘘,但也只是一瞬,下一刻他就对着乔颂笑道:“没准以后我还能把颂哥前边那个字摘掉。” 结果身旁的人,用不容置疑的语调否决道:“小乔,别叫我哥。” 一向喜欢迂回的乔颂,在这个深更半夜用了两次“不”和“别”开头的回答。 诧异充斥了遗朱神情,旁边的人噙着笑,遗朱甚至分不清乔颂是在表明他自己没有异心,还是在开什么戏谑玩笑。 乔颂说: “我不是。” “而且永远都不会是。”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17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21 “我不是你哥。” “而且永远都不会是。” 听到这话的遗朱有些愕然,两人身旁冰箱上的磁吸灯照着他的神情,在乔颂眼里一览无余。 遗朱的愕然没有什么错综复杂的成分,他想,乔颂这样的表现,大约是在受原主迫害以后养成的一种让步和妥协。 乔颂不回避乔女士和他父亲建立婚姻关系的可能,但明确表示拒绝融入乔家。 这突如其来的划清界限,让遗朱觉得乔颂打个工真的是兢兢业业,半点私情也不想掺和。 和这类人共事那可是太舒坦了。 氛围顶多安静了几秒,遗朱噙着笑朝乔颂说:“这个我们不多说。如果你需要更多的空闲往乔氏跑,不用担心我会有什么顾虑,我和你只谈svg。” “你太顾忌我,我会讨厌你的。” 站在乔颂个人的角度来看,他应该做乔氏电商集团中的高层,而不是在svg由着遗朱骑在头上驱使。 遗朱这话的意思真诚又委婉,来来回回都是“你不愿意留在svg可以随时离开”。 旁边的乔颂凝神看着遗朱,但他颔首的时候没有笑。 这场凌晨一点的谈话,明显尾巴收的不是很好,遗朱咳了一声,像确认似的追问乔颂:“那霍猗大概什么时候来?” “不说霍猗。”乔颂再次以否定词开头,稍后又解释性地补了一句,“他还没来svg。” 还挺有道理。 遗朱见乔颂是全然保密的态度,觉得估计是还没谈拢价格,索性揭过了今天所有的谈话。 “那等霍猗到了svg再说。” 面前的青年手里拎着还没喝完的矿泉水,乔颂看见他脸上戴着和自己类似款的框架眼镜,上身的背心宽带遮住了“37.2c”纹身的一半。 只留下了37这个数字。 乔颂想——这0.2c的差别,大概是遗朱在对邵度降温。 现在乔遗朱在他眼里,已经完全从一个顽劣不堪的孩子,迅速拔成了心智成熟的成年人。 他懂得迂回,会转移注意力重心,即便有对霍猗表现出某些偏爱,但还不到牢不可破的地步。 遗朱看见了乔颂镜片后的眼神,他遂了乔颂的愿,说道: “乔颂。” “明天不一定会见,只能说晚安了。” — 最近的邵度朝遗朱迈了一步,他们俩虽然还算不上什么亲密朋友,但比起之前的僵硬关系,现在多少缓和了点。 有一个很贴合他们的形容——就是那种上课会坐在一起,但吃饭并不搭伙的课搭子。 比方说在英雄暃改了机制后的1v1。 邵度嘴太见,没几个选手愿意跟他对练,都去打自己巅峰赛去了,最后还剩个遗朱和他面面相觑。 改版的暃遗朱还没玩过,不过他头铁得很,上来就拉邵度solo。 结果面对提前刷好了两件套的邵度,遗朱根本摸不到他,只能由着对方神出鬼没地朝自己丢飞镖。 邵度在游戏方面有点情商但不多。 他打遗朱的时候不会一直追着打,会故意和遗朱换血,还会刻意攥着大招不放,而且他在刷出来两件套后就不吃兵线了。 遗朱当然能察觉到,甚至有种对方在哄着自己玩的感觉。 于是遗朱也开始摆烂,他死守刚成型的暗影战斧跟邵度死嗑,结果被邵度那边的金钱兵给a死了。 刻意防水的邵度憋着不敢笑,关心似的询问道:“老板哥怎么死了?” 遗朱嘴硬:“这条命不想玩了。” 等三把对局下来,遗朱才意识到天赋型打野对自己的天然压制。 但是他不信邪还要开。 邵度快把自己十九年的情商都烧干了,劝了一句:“还玩吗?咱俩十零开的。” 被淡淡侮辱到的遗朱,慢悠悠地瞟了邵度一眼:“谁十谁零?” 闻声的邵度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抬起胳膊就是没骨气地投降:“你100,我裂开。” 在跟邵度打solo之前,遗朱已经准备好了一把没赢装死,赢一把装到死。 所以现在这个局面遗朱也不臊,而是开解自己——反正我是玩上单的,输给他怎么了。 结果等svg队内五排直播的时候,施白羿跑去烫头几个人抓遗朱补位中路时,遗朱才意识到刚才的邵度有多收敛。 玩蔡文姬的孟彼蓝因为跑的不快成了前排,和上前一挑四杀三个的邵度死成了一坨。 野辅联动一死一送的场面并不罕见,而且这波节奏是把软辅玩成进攻辅的孟彼蓝带起来的。 面对这惨烈的死状,孟彼蓝赶紧分锅:“我殉情的老铁,哨子先死的。” 弹幕老师:【好好好,孟老师你是个能干的】 邵度笑着骂他:“滚一边去,你也配?我死了也是艳.尸。” 孟彼蓝赶紧狡辩:“这死东皇老是吸我。” 邵度一张嘴就是冷笑话:“因为他吸不到我,你自己出个奔狼逃跑吧。” 弹幕老师:【老师我们家哨子有点油盐不进了】 一旁的遗朱听他俩推锅的同时,也没忘记把邵度的野区清了,他玩的是干将莫邪,不吃经验刷不出伤害,索性趁邵度死了使劲蹭。 邵度复活了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只能拐着弯地请求:“哥去帮射手。” 目睹他这瞬间灭下来的气焰,遗朱逗小孩的心思是一刻也摁不住,张嘴就是:“你求我。” 本来在发育路完全不需要支援的清闲顾冶,一听见老板带头整治队内霸王,憋着坏劲催促道:“你快求求他啊,哨子。” 没成想邵度是个能屈能伸的,还特意跑到了正在刷野区三猪的遗朱跟前,发了个“摸摸头”的局内表情,张嘴就是:“……求求你。” 弹幕老师:【我有点嗑你俩了,美艳小妈带难管继子。】 结果下一秒,发育路被包,遗朱跟顾冶只头也不回就是死。 对面的车队被欺负久了好不容易报仇成功,立马沉不住气开始嘲讽。 敌方海诺全部]:【年轻就是好,在哪都能倒头就睡喽。】 敌方海诺全部]:【知不知道我们家省3小龙人的含金量?】 敌方敖隐全部]【过誉过誉,仁兄的小国标海诺也很强啊很强。】 邵度是一点也不忍,关了直播间的收音抿着嘴笑,输入了一句局内聊天。 醒醒(暃)全部]【两个彩雕还谦让起来了?】 消息发出去不久,邵度逮着机会连越两塔,去杀了没了大招的海诺和敖隐,随后仗着苍穹换名刀全身而退。 弹幕老师全都在说没白生这个儿子。 这场团灭对方的团战结束,邵度的直播间还没有开麦克风收音,一旁的遗朱看着凛凛的玉城王子在敌方水晶前散步。 趁兵线慢悠悠前进、敌方水晶还没爆炸的时候,遗朱随口开了句玩笑:“你能不能去送一下泉,我想当mvp。” 其他几个队友听见也只当玩笑话,等着超级兵往水晶里进。 结果邵度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而是操控着暃沿着敌方的墙往前踱步。 下一秒。 遗朱的干将莫邪开了大招,八剑齐发的时刻,正巧映衬着玉城王子从墙上一跃而下,落点是敌方的泉水。 阵亡的shutdown播报,出现在victory之前。 等结算mvp的画面出现遗朱15.8评分的干将莫邪时,邵度才笑着侧过脸应声。 “mvp本来就是哥的。” “下次哥和我一起死。”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18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22 “下次哥和我一起死。” 但是对于遗朱而言,这个“下次”肯定是“下次一定”里的下次。 礼貌性“下次”,委婉的放水,高情商让步。 顷刻之间,遗朱觉得邵度一点也不嘴毒,他现在的种种表现,简直是争当优秀员工。 遗朱学着邵度直播间里的弹幕老师,直接赞美了邵度的优良品德:“大孝子!” 不肯吃亏说一起死但又被占了便宜的邵度:…… 看着邵度不敢怒不敢言的表情,遗朱想的是——在svg混熟易如反掌。 午饭时间,遗朱特意问了邵度附近哪家外卖好吃,等点完以后自顾自挠着粪球玩,凑在施白羿旁边学中单,还自己开了一把巅峰赛。 等他接到了外卖员的电话,旁边的邵度拍了他的肩头,他才回过神来。 邵度垂眸问道:“我给你拿上来,名字写的什么?” 原主的外卖名遗朱一直没改过,这回也只是更换了地址,忘记改名了。 但此刻那可耻的名字凿在了遗朱的脑海里,他迟疑了半晌,最后回复邵度:“你拿你自己的,我自己去拎。” 没成想邵度为老板服务的心很坚定:“醉仙鸭凉了不好吃,手机尾号是什么?” 抱着邵度看不见自己名字的侥幸心理,遗朱说了手机号后四位数。 三分钟后邵度上楼,施白羿和孟彼蓝约好了去下馆子,直播室还剩他和遗朱两个人。 先是将饭遗朱放在了桌子上,邵度藏不住眼神瞥了遗朱好几眼,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此时的粪球从他腿面上跳下去,遗朱难得敏锐,察觉到了旁边人的眼神。 他没敢轻举妄动,直勾勾地盯着外卖单上大剌剌的名字——“跟摄氏度了”。 跟摄氏do了。 他爹的,除非瞎了才看不到。 遗朱刚想解释,后来又想自己要保持一个老板的尊严。 不过邵度转头就给他砌好了台阶,但这类虎狼之词落在遗朱耳朵里,邵度还不如是个哑巴。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没关系,我们又没度。” 遗朱:? — 等到下午的时候,遗朱发觉自己的车身被蹭了几道印子,立刻联系4s店送去保养了。 他不准备换辆车,想着邵度天天来回骑着小电驴怪惬意,索性也转手网购了一辆。 春林苑到svg基地的路程不太远,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天天开车,不然还得废时间找停车位。 等他回基地的时候,svg的队员正准备下播。 队员们平时回宿舍都不算太早,唯独邵度是每天离开最早的,基本上九点多训练完再直播半小时就回去,要不就是撺掇着哥几个吃夜宵去。 结果这天晚上,遗朱收到了施白羿的邀请。 施白羿拿着手机稳定器还在混时长,他顶着刚补完锡纸烫的头,拎着在空调房里穿的外套,在楼梯口转弯的地方,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遗朱。 “朱哥别走啊,一会儿我们几个去吃火锅,还是哨子找的。” 最近在svg混下来,不止是队员,赛训组的工作人员和俱乐部运营,喊遗朱都是朱哥或者小朱,要么就是跟着邵度喊老板哥。 遗朱听了施白羿的邀请,突然反应过来邵度这小子从外卖的事儿后,一整个下午话都很少,他索性委婉地拒绝了施白羿:“他长嘴了,想叫我早说了。” “估计怕我去了你们不自在。” 顷刻之间,施白羿的弹幕全变成了“看看我老婆。” 结果此刻还在训练室收拾东西的邵度,直播间弹幕全变成了控诉。 弹幕老师:【我老婆说你吃饭不叫他。】 每回攒局都是施白羿张罗,邵度找店,他这会儿也有点懵,不过还是说:“叫我老板去?不叫,不然吃饭我都不敢大口。” 下一秒,弹幕老师:【又不看你】 邵度见状,轻巧的威胁话信手拈来:“嘿嘿,那我叫上小乔哥,然后我到地方就下播。” 弹幕老师:【逆子】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老板最近稳定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可多得,所以邵度头一回这么听劝,趁遗朱没走多远,拨通了遗朱的微信电话。 等遗朱接通的时候,他还没措好辞,张嘴就是:“你吃不吃火锅?” 弹幕老师:【?】 弹幕老师:【妈没教过你这么跟老板说话。】 另一端的遗朱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转过来问邵度:“你请我?” 弹幕老师直接现场情商课:【你快说老板赏个脸】 邵度逆反:“哥我知道你不愿意我破费。” 带他不动的弹幕老师:…… 遗朱听他开玩笑挺起劲,也开始:“那怎么办哦,哥现在回春林苑了呢。” 弹幕老师:【你完了你老板阴阳怪气你他要记仇了】 这时候的邵度突然真情实感起来:“那我回去接你。” — 最后,svg六个人,四个人坐两辆网约车,剩下俩人骑了个电驴。 长手长脚的遗朱憋屈地窝在邵度的电驴后座上,辅道上没几个人,所以邵度开得快,过减速带的时候把遗朱颠得够呛。 到地方的时候,施白羿开始撺掇着邵度去调沾碟,他连称呼都调整了:“邵哥调的油碟无敌香。” 邵度一点没反驳,站起身来就走,像肩负使命似的。 遗朱:? 这家火锅店的小料台恨不得摆成流水席,遗朱跟着邵度去了地方,就看见邵度在面前摆了一排碗,手里动作正在斟香油。 他动作很熟练,觉得身旁有动静时立刻抬眸,在撞上遗朱的视线后,转腕又去挑了两只新碗,把干油碟都分配得很妥当。 案台上红红绿绿的小料都没入眼,遗朱只探身多看了邵度两眼:“施白羿说你油碟调的好吃,让我来偷师。” 不说还说,此话一出,邵度那个亖孩子劲儿就窜了上来,赶紧横胳膊遮住碗不让学。 他还笑着摇头给遗朱派活:“我手机还在开直播,镜头前太久没人一会儿超管又该警告我了,哥你去帮我播会儿。” 遗朱盯着他看了半晌,说:“说实话。” 实诚孩子立马口吐真言:“家传的,不让你学,我退役了指着这口开饭馆。” 想到了自己后期要拿到的两个冠军,遗朱顺着话题往下问邵度的规划:“你准备搁哪开?” 邵度手上动作没停,说的像思考了一百遍一样流利:“我的劳务合同最后在哪就在哪开。” 联盟内的选手转会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是邵度被原主护成了不动产,搁以前根本转不动。 现在老板态度松动,svg一直不温不火,这小子真的是一点也不藏。 不过这点非常好,至少说明邵度的斗志还没泯灭。 但是遗朱故意曲解:“你的意思是我会把你卖给别的俱乐部?” 没成想邵度张口就是:“那我要百分之二十签字费!” 俱乐部之间的自由交易,有一笔买入或卖出选手的转会费,其中有0-20%的部分,是选手可以拿到的分成,又称签字费。 遗朱被逗笑了,说道:“走了还要掏我一笔?” 平时没个正形的邵度手上滞了一瞬,故作轻松地说:“哥,我总会走的,说不定哪天我就去当男大了。” 遗朱没听明白,问道:“那你现在是?” 邵度当场表演超绝厚脸皮:“没有上过大学,所以一直都是男高。” 遗朱:? — 遗朱回座位的时候,邵度的料碗还没调完,他手速快但架不住人多,两双手要调七人份,遗朱随手端了两份就回去和弹幕聊天了。 弹幕老师:【老师我家哨子在学校性格怎么样?】 看见很多人都在刷,遗朱回答道:“就跟你们想象的一点不差,乖孩子,最近有点叛逆期。” 弹幕老师:【老师哨子平时吃饭怎么样?】 实话说,邵度是svg最会吃饭的,且没有一顿不是白吃的。 因为在遗朱的印象里,邵度的个人形象管理到了严苛的程度,无论早晨天气如何,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健身和跑步,所以体重和身形几乎常年稳定。 遗朱陈述的时候带点夸张的成分:“吃饭大王,他可以叫烧(邵)饭。” 等邵度端着个托盘把料碗全带回来的时候,弹幕已经换了一种画风,邵度见状,不着痕迹地将镜头从遗朱脸前挪走。 弹幕先是:【亖孩子谁准你站c了?】 然后一听见遗朱在旁边聊天的声音,又突变成土味情话:【未婚妻就坐在你身边听不见我无声的想念大哭.jpg]大哭.jpg]大哭.jpg]】 等画面上的遗朱给邵度往脖子上套围裙时,弹幕老师又嗑上了:【小度,小乔是围裙妈妈,颂哥是小头爸爸吗?】 邵度掠了一眼,难得在吃东西的时候闲出嘴来回了一句:“你们意思是他俩是夫妻?” 一旁的施白羿闻讯而来:“谁结婚了?” 结果等他看弹幕的时候,满屏又变成了控诉:【亖孩子,谁让你舞了】 邵度没忍住:“你们嗑的好边泰。” 另一边的施白羿又捕捉到敏感信息,凑过来问了一句:“什么边泰?” 邵度示意他,跟着疯狂滚动刷加一的弹幕复述道:“我是边泰,我和小乔是一对。” 在一边刚吃了油条涮红锅的遗朱,被呛得咳嗽了两声。 邵度主打一个不放过任何人,问道:“那颂哥呢?” 弹幕老师:【那我和颂哥也可以和小乔是一对单膝下跪]】 邵度傻眼了:“那我怎么办?” 弹幕老师:【傻丫头,你是我们仨的大胖小子啊。】 遗朱侧过脸,刚巧目睹了满屏的大胖小子,笑得没敢再往嘴里塞吃的。 邵度晃着筷子连带着摇头,坚决拒绝道:“我可不当play中的一环。” 弹幕老师开始锐评:【不想当儿子莫非是想当曹贼?】 不知为何,邵度现在满脑子都回荡着遗朱的外卖收货名字——“跟摄氏度了”。 一旁的遗朱看邵度饭吃的心不在焉,还以为是弹幕有什么黑子带节奏影响他心情了,没管两人中间氤氲的火锅蒸汽,径直就要去看。 紫色头发的青年今天戴的是茶色的框架眼镜,镜片有些厚的缘故,遗朱倾身过来时眼镜有往下掉的趋势。 邵度侧过脸,伸出食指来帮他抵了一下,却不小心戳上了遗朱的额头,又连忙撤了手。 他意识到什么,赶紧捂着弹幕不让遗朱看。 遗朱大为不解:“说的啥?什么贼?” 弹幕在顷刻之间爆发,满屏都变成了: 【曹贼曹贼曹贼曹贼曹贼曹贼曹贼曹贼】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19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23 今天是svg的运营日。 联盟规定,每个俱乐部一周内都要有一天运营日,这天没什么训练任务,主要还是让选手休息。 基地门口,有几名扛着摄像正在拍俱乐部日常的运营来来回回,还有人专程驻足在门口瞅了自家老板好大一会儿。 遗朱正在和自己新买的电驴较劲。 他买电动车前看了一大堆测评,等拆了快递搁svg基地门口准备试驾时,千算万算没算到原主不会骑。 天杀的,大少爷出门都是坐轿车,连个自行车车把都没摸过。 控着把试了半晌,遗朱在基地门口挪都没挪动几步,还发现旁边的运营姐姐已经扛着摄像头对准他了。 遗朱:…… 等配合运营拍完室内日常的邵度出来时,正好撞见这一幕。 下午时间太阳斜悬,顶着一头紫毛的大老板,穿着防晒衣坐在新买的鲜红色电驴上,但两只脚偏偏长时间落在地上,腿跟划桨似的,分明是在力求自学成才。 哦豁,看来在场的人都是看破不说破。 邵度抱稳了怀里兴奋的粪球,往前跑两步,腿一迈就坐上了遗朱的后座。 电驴猛地一降,遗朱往后瞥了一眼,就和抱着粪球坐上电驴的邵度撞上视线。 遗朱:“?” 搂着乱撅的粪球,邵度笑得甜滋滋的,他垂下眼揉了一把狗毛,才歪着头鼓励似的跟遗朱说:“走啊哥,走两步,否则连粪球跑得快都没有。” 遗朱两脚撑着地,意识到后座上坐个人还能帮他稳着点,拧着电门就往前冲。 结果还没跑出五米,他又稳不住了。 坐在后边的邵度锐评道:“有种二十来岁蹒跚学步的感觉。” 一句话给遗朱的好胜心烧起来了,可惜这具身体的平衡力差到了一种天怒人怨的地步。 控着电车头的手都沁出汗来,遗朱拧动电门没分寸,高速之下跑出去几十米立马刹车,背上撞上来一片温热。 邵度的脸嗑他背上了。 为了报答刚才蹒跚学步的评价,遗朱剑了他一句:“十九岁的人了,不流口水吧?别沾我背上。” 收到五百万后的邵度,嘴上是一点也不让:“你不放屁吧?别崩我脸上。” 听见这话,遗朱趁着手热专挑有减速带的地方跑,像是专门挑地方要咯噔坐在后座上的邵度。 一如上回接他去吃火锅的邵度。 但遗朱毕竟还不娴熟,过减速带还好,一到路障跟前就要下车推着。 邵度现在一边看了全程,自顾自对着粪球说风凉话:“早知道哥那么笨咱们就开个直播水时长了。” 一句话换来遗朱的深切注视和死亡扫射。 亖孩子果然没有一句是白叫的。 遗朱在某书上找到了个距离最近的、给电动车上防雨棚的店,在s大学校东门,他定好位后载着邵度就往目的地跑。 在缺德地图电子女音的指挥下七拐八拐,到了s大西门时,遗朱拿着用霍猗校友卡预约的进校信息,直溜溜地就驶入校门,从学校里穿了过去。 怀里的粪球在小声地吠,邵度突然意识到,自己难得有这样无所顾忌的时刻。 他进s大的校园卡是租来的,平时也只是拎着几份早餐就走,即便再向往大学学府,也始终认为这里的围墙对他而言高不可攀。 他每次来s大都会匆匆离开。 他在哪都没有归属感。 — 等两人找着老大爷的修理店,邵度还帮着遗朱挑了个上边画的全是闪电麦昆的雨棚,给遗朱看得连连摇头。 结果下一秒,这小子为了让他吃安利,强行把钱给扫了。 为了报答这份恩情,遗朱在s大东门的河沿找了个卖玩具的摊子,给邵度买了带闪光灯的小跳蛙。 五块钱一个十块钱仨,遗朱直接全款拿下仨,还塞到了邵度手里。 没成想这小子真的挺开心的,还一直扯着绳往地上扔,试试这个新玩具能跳多高。 遗朱:…… 等把电驴推出来,两人在河边的夜市里买雪糕吃,遗朱挑挑拣拣拿了两只包装好看但口味不同的。 没成想等付钱时,一问四十五块钱。 等邵度和遗朱坐在s大东门的凉亭里喂蚊子时,邵度盯着手里的雪糕,脑海里回响着遗朱付款时候那句声调高昂的“多少?!”。 跟当初果断划给他五百万的人,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邵度瞧了遗朱半晌,问道:“哥还心疼钱?” 拿着雪糕外包装拍照搜索的遗朱,还不忘应了邵度一声:“两块钱就能买到一支很好吃的,我没必要花二三十。” “我这只还比你贵五块钱,”邵度垂下眼睫继续说,“当年fr要买我,哥可是卡了我一千万。” 遗朱划拉着手机屏幕,脑子里在回想当初原主卡邵度合同的事情。 可以说是,疯狂抬价。 邵度是svg花了三十万买来的新秀,两个赛季过去打出无数高光操作,身价也水涨船高,等转会期的时候,fr已经开价300万要买。 翻了十倍,还只是起步价。 fr财大气粗,最终允诺的底价是1000万,但最后,svg抬到了丧心病狂的2300万。 从此以后,邵度在联盟就有了个新称呼——“千金”。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遗朱和邵度的关系早就今非昔比,所以面对这种可能惹邵度伤心的往事,他选择模糊处理。 遗朱一语双关:“是吗?可能你这支雪糕比较好吃。” 结果邵度这小子根本没想着伤春悲秋,立马笑嘻嘻地说:“哥好幽默啊,别夸了,我知道我帅。” 遗朱:? 趁着亖孩子这会儿开心,遗朱打算把事情都交代了:“还有一件事,哨子,你要去打试训局。” 试训局是俱乐部为选择新血液而准备的磨合赛,为的就是挑选更适合自己队伍的选手,当初因为原主的偏颇,svg的试训局,从来都不会让邵度亲自来打。 邵度反应很快,询问道:“哥很重视这个上单吧?” 算着霍猗来到svg的时间,遗朱颔首道:“秋季赛抽签大会,你就能认识他了。” 赛训组在物色新成员时,会询问在役选手的意见,对于新秀战坦双修的霍猗,邵度一直有所耳闻。 但这次不同,他主要是从乔颂嘴里听见“或一”这个id。 邵度脑子会转,甚至还串联了乔颂之前说的“转移目标”,立马脱口而出:“哥你不会见一个爱一个吧?喜欢他?” “小屁孩瞎说什么。”大受震撼的遗朱连忙叫停,把话题又扭回来,“从前的svg都是要围绕你来重建,这次更多的要看版本和英雄强度来定了。” “哥,这我管不着。”邵度难得有个正形,格外像个听从军令的士卒,瞬间坐得笔直,“只要能堂堂正正拿冠军,我都会去做。” 看这小子这会儿正襟危坐,遗朱准备把关于他的事情全都抖落出来。 措辞了半晌,遗朱缓缓开口:“你爸经常给俱乐部寄信这件事,你知道吗?” 不出所料,邵度脸上的所有神采都被撤下,他扯着嘴角说:“我才一年没回去,老家的人都已经把我传成捞偏门的了,我爸我妈也不是能接受电竞行业的人。” “我有两个微信号,有一个经常不打开,因为我知道一打开,信息几乎都是我爸在劝我回去,他寄的信我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内容。” 遗朱不想再往下深谈,从看了世界线,他就知道邵度的家庭是他闯荡电竞行业的最大的阻力,不然他也不会被逼急了就上山剃度。 但是邵度往下说:“中学时候我考不到满分的一半,我爸觉得我成绩不好已经废了,就非要生二胎,后来塞钱给医院问孩子性别,知道是女孩后,转脸又让我妈流产。” “我妈流产后身体不好,他俩又跑去领养了个男孩。” “这种事在我们那儿一点都不少见,因为摄氏从小就不是优秀的人。” 邵度手里攥着雪糕棍,最后一句话说的声调很低:“哥,摄氏经常不尽人意。” 听完了全程的遗朱,突然明白邵度骨子里的自卑以及要当男大的愿望从何而来。 遗朱侧过脸看他,用再平淡不过的语调陈述:“为什么要这样说?我还经常想,如果摄氏当初去了选秀大会,我大概要花多少钱才能拍到这个状元签预备役。” 说话间,遗朱还留意着一旁垂着头的邵度,这小子好似在凝神听话,但估计早就神思不属了。 遗朱也压低了声调:“摄氏要尽人意,但邵度是众望所归。” 说完话的遗朱矮下身来欺过去看邵度,发现他手里握着的雪糕没吃完,化的水都将要滴到手指上。 邵度眼池里噙着眼泪,照在路灯底下都亮晶晶的。 怕他直接抹眼泪,遗朱探过手去握着他的手不松,结果先把自己的手弄脏了。 知道邵度这小子爱面子,遗朱伸出手指来往他眼睫上刮,特意给他递台阶:“这么热?都挂汗了。” 邵度开始自洽,他胡乱地想——遗朱从前对自己的追求,更像是对某种既定理想型的偏爱。 自己像他挚爱的、特定版型的帆布鞋,如果下次的新款式再添上别的花样或者换了新的配色,大概也能牵引他的目光。 因为他对什么都保留一点意兴,他活在有趣当中,相当异彩纷呈。 然而,被乔遗朱偏爱何其有幸。 此时的遗朱将邵度的眼睑挠起来一片痒意,在他刚要放手的时刻,邵度反攥着他的手不丢。 结果下一刻,邵度扯着遗朱的手突然起立,脚边还有三只闪光的小跳蛙。 他斗志昂扬地跟宣誓似的:“好!我是乔遗朱严选,整个联盟身价最高打野!” 遗朱不是那扫兴的人,也不觉得丢脸,就这邵度扯起的那股劲站起来,跟着说: “好!我是乔遗朱,整个联盟最有眼光的老板!” 旁边的粪球也跟着凑热闹:“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 等遗朱骑着弥布着闪电麦昆的红电驴,载着刚哭完的邵度往基地回时,这小子坐在后座还絮絮叨叨地说: “再过段时间一定要认识认识霍猗,看他比我强在哪了。” 选手相处和睦有利于增强团队核心竞争力,遗朱对于邵度的高觉悟感到十分欣慰,还积极地帮霍猗做介绍:“挺好的,没准你霍猗哥还能教你做数学题,他英语说的也挺好,他妹妹霍瑄读的汉语言,让她帮你看看作文。” 没成想,邵度的下一句就是:“哥这是都见过家里人了?” 遗朱把电门拧到底,试图让风把邵度的话吹散。 邵度继续说:“不行,他比我强好多啊。” 咋又开始自我怀疑了?遗朱刹了车,正准备回过头来给邵度灌鸡汤,结果邵度又话锋一转。 邵度:“他快把哥迷死了,我替哥把把关。” 哈哈。 遗朱语调平淡:“再说一句我把你宰.了.抛.尸。”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20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24 基地日常没什么纷繁复杂的内容,每天大致都是训练——午饭休息/直播——训练——晚间直播的流程。 夏季赛的角逐即将进入尾声,等赛训分析完四分之一决赛,svg一队完成了训练赛任务,一行人才回到直播室。 只是顷刻间,直播间就涌进了五千多贵宾,邵度倚在电竞椅上没动,就噙着笑看弹幕刷屏。 他礼物太多经常谢不过来,几乎都是房管在公屏上艾特,防止粉丝的礼物被忽视。 但今天晚上不一样,他失踪将近半个月的榜一大哥重现了,还刷了十个超火。 弹幕老师并不知道榜一就是遗朱,只知道榜一哥的id只有一个c。 弹幕老师:【@c你就宠他吧】 出人意料的是,对榜一大哥向来熟视无睹的邵度,这回乖乖张嘴谢了礼物。 “谢谢我哥送的十个超火。” 弹幕反应了半晌,才有带头的人悟出来这个“哥”是谁。 弹幕老师:【?】 弹幕老师:【亖孩子你凭什么】 弹幕老师:【老板哥你糊涂啊】 还没等弹幕狂潮刷过去,邵度的第一把巅峰赛已经匹配进去了。 结果一进去,又碰见熟人了,因为巅峰召唤师5的常用,实在过目难忘。 蔡文姬和瑶给中间的马超当护卫。 邵度想了想,采用了个验证方式,开始给五楼发粉红色的局内戳戳。 此时的遗朱正在楼上的办公室里躺着,给邵度的直播间砸了钱后,随即又胡乱选了个电视剧当背景音。 自从在邵度直播间露脸后,连上了两回热搜,遗朱觉得这讨论度总得降降温,最近都没往直播室跑,也不在镜头前晃悠。 他正盯着电脑看弹幕,抬头发现,对局里的四楼一直给自己发小心心。 本来想着估计是人家划拉错了,结果遗朱不回,对方就一直发。 他凝神盯了几秒,屏幕上弹出来一条—— “您与醒醒亲密度上升2点。” 对局内发送戳戳会显示对方的id,遗朱一看这个名字,就知道是邵度个幼稚鬼。 巅峰召唤师2:【你俩巅峰赛非法双排?】 巅峰召唤师1:【不是老哥,你俩秀什么恩爱?】 等进入bp阶段,邵度特意开了麦询询问遗朱。 邵度:“哥喜欢哪个边路?” 五楼的遗朱预选了马超,顺带着点了请求帮抢。 ban位选择已经进入十秒倒计时,邵度专程抬眼扫了一眼弹幕,发现满屏+1的弹幕,大概只有这几句。 弹幕老师:【西凉锦马超x紫毛大美女,仙品】 弹幕老师:【给你哥我老婆抢马超】 弹幕老师:【2500分的局撞到,我都不敢想我未婚妻多有实力】 邵度冷笑一声。 现在svg一队的人,没人不知道自家未来的上单或一在平台杯里是靠马超出圈的。 某个亖孩子的逆反心理油然而生——喜欢马超,等量代换就是喜欢霍猗。 邵度最终下定结论:我哥是个亖恋爱脑。 下一步,马超的头像就被送上ban位了。 弹幕老师:【摄氏明天因为左脚先踏入训练室而被下首发】 弹幕老师:【老板夹菜你转桌,老板开门你上车,老板送丧你敲锣】 弹幕老师:【我跟你说你这样是谈不到老板哥的】 面对这些东西,自认为刀枪不入的邵度岿然不动。 结果遗朱发了一条局内信息。 巅峰召唤师5:【你自己说扣多少。】 一句话让邵度破防。 下一秒,直播间的观众看见平时贫贱不能移的邵度,用他的超绝手速开始发局内表情。 邵度预选好了“球球你了”的表情,结果手一滑—— 巅峰召唤师4:哥哥说得好 弹幕老师:【。。。】 因为这一通bp操作,最后的阵容,邵度被迫拿牛魔辅助,遗朱被三楼抢了上单只能去打野。 从头到尾,杀人如麻的遗朱跑得飞快,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在遛邵度,根本不吃他给的双抗。 邵度没法,跟粪球黏人似的,一直撵着自家打野发“瞧瞧乔乔”的表情包。 弹幕老师:【我先下了,感觉自己好像被殴打了】 弹幕老师:【主播这是你老板,这是我老婆微笑]】 弹幕老师:【尸.体有点不舒服,急需淡斑精华】 没成想这黏人战术还能见成效,来去迅捷的宫本,在推掉敌方水晶之前,转过头来发了一个表情。 巅峰召唤师5:摸摸头]。 弹幕老师:【单词呢?我问你单词呢?】 — 最近一周对于遗朱而言索然无味。 他平时都是和邵度一起吃中午饭,吃晚饭的时候却常常找不着这小子的踪影,最后才发现这亖孩子下午都卧在休息室睡觉。 svg专设的休息室甚至还有按摩仪器,但邵度喜欢缩在里屋的床上,眼一闭就能睡着。 根据遗朱的观察,这小子作息很诡异,甚至称得上阴间。 邵度不睡午觉,有时候吃完午饭就会跑去混时长,直播完继续去训练,但下午训练一旦结束,他就会睡得不省人事,而且到晚间,他房间的灯光透过门缝,到了三四点还亮着。 拎着盖浇饭的遗朱只是坐在一边,没叫醒他。 等遗朱抬头看见空调是关着的,又凑近垂眼看了看额头上渗出汗来的邵度,从桌上拿好了遥控器,犹豫了半晌还是没点开。 毕竟“滴”那一声,说不准会把邵度吵醒。 但实际上,邵度一嗅见饭味就醒了。 邵度醒了也没什么大动静,只是侧枕着胳膊藏起来下半张脸,目光落在坐在一旁的遗朱身上,没说话。 他印象中的遗朱很爱穿背心加短袖衬衫,如果动作幅度大些或者脱掉衬衫,左肩膀上“37.2c”的黑色纹身一览无遗。 以往的邵度从来不好奇37.2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眼前的青年把摄氏度纹在了身上。 后来他才知道,37.2c是心跳加速的温度。 察觉到邵度醒了的时候,遗朱发现他的发梢已经被额头浸出的汗沾得微湿,屋内的窗棂扯开半截,窗外映进来半边烧红半边蓝的天幕,照得邵度满目潋滟。 遗朱一直都知道邵度漂亮,但没想到他往那一躺不说话杀伤力更大。 半晌没听见邵度说话,遗朱先问他:“你晚上都是几点睡觉?” 邵度皱眉说了实话:“我跟施白羿一间房,他跟他女朋友有时差,有时候半夜还在打电话。” 遗朱当即决定:“给你重新安排房间。” “哥,这样吧。”邵度支着侧颊往床边凑,看着遗朱说,“那个霍猗来的时候让他跟施白羿住一间,你给我调调。” 遗朱觉得这小子有想法,索性顺着他的话往下问:“你想住哪?” 结果邵度盯着他没动,说道:“现在二队搬过去了,没有空房间,只有哥和颂哥是一人住一个房间,我不敢跟颂哥住一起。” 他又前头往前挪挪脑袋:“你给我发工资,他就管不了我了,哥。” 遗朱被他的小心思逗乐了,也不直截了当地回复,故意说道:“你怎么报答我?” 没成想这小子撤下支脸的胳膊,仰面朝着天花板,真就开始思索。 最近这段时间,邵度总结了他和遗朱之间的细微变动,最突出的莫过于玫瑰花了。 当初的遗朱总是送他特别多,粗算下来,大概是一个人能领的花量都给他了。 后来只有一半。 后来一朵也没有了。 邵度想,自家老板应该很注重仪式感。 邵度侧过脸继续看遗朱:“如果说报答,我没有其他贵重东西,那我把玫瑰花都送给哥。” 遗朱装听不懂:“什么玫瑰?” 邵度拧着眉头说:“我从高中就开始攒了。” 难得见邵度这副认真表情,遗朱念着上回他ban自己的马超,继续逗他:“我喜欢红的,不喜欢粉的。” 邵度的脑子在高速运转,最终敲定:“那我穿镜的玫瑰异探给哥揍一顿。” 坐在床头的遗朱保持缄默,憋着笑看邵度来回琢磨犯难,就是不吭声。 屋内的定时空调关闭良久,邵度觉得自己的脸发烫。 他斟酌了许久,说道:“周瑜的真爱至上也行。”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21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25 晚上赛训时间将近,邵度把遗朱拎来的饭扒干净,洗了把脸就跑去了训练室了,他走之前还专程约好了晚上和遗朱一起回去。 无他,因为下午的时候,遗朱的电车被基地附近的交警叔叔勒令整改了,原因就是他那个耀眼夺目的闪电麦昆雨棚。 来不及去找修理店的大爷,遗朱二话不说决定蹭邵度的车。 一队训练时间他没事做,准备回自己办公室给邵度挑cos服,手里还拎着邵度吃完饭后剩下的餐盒。 等推开办公室的门时,遗朱才看见最近找不见踪影的人。 穿着休闲西装的乔颂正拿着手机坐在办公桌后,他似乎是刚回来,房间内空调没有开,连窗户都大敞着。 遗朱注意到了,自己手边的插板上多了瓶电热的蚊香液,连脚边的垃圾桶里的垃圾袋也被换过了。 听闻门口出现动静,乔颂抬眸问了一句:“施白羿说你去吃晚饭了,刚回来吗?” 最近的乔颂估计不止要顾及乔女士那边的事情,还要把关svg的人员变动,赛训组的教练添进和青训营里的考核虽然不用事无巨细地关注,但总归还都是要由他来把控大局。 遗朱突然觉得应该给乔颂涨工资,还要专程请乔颂吃饭。 自觉略过乔颂的话,遗朱问道:“颂哥晚上吃饭了吗?” 没成想桌后的青年,把话题拽了回去,温声又问了一遍:“小乔,你去吃晚饭了吗?” 察觉到乔颂的视线长久地降落在自己身上,遗朱实话实说:“给哨子带饭,顺便和他聊了几句。” 乔颂没再应声,转而陈述了近期俱乐部人员变动的情况:“霍猗的合同还在谈,kg愿意放人,但是有抬价的意思。” 板上钉钉的事没必要再谈,遗朱对这句话的回答只是轻嗯一声,随后继续问乔颂:“我到时候能不能跟一下赛训?” 遗朱的本意是要跟进世界任务,可惜和有关“霍猗”的上下文联系起来,难免让人觉得这是想给新人开后门。 毫无例外,乔颂也那么觉得。 几乎是叹了一声,乔颂说:“小乔,这个赛季的赛训,严格程度提高了非常多。说到这个,全赛训组都没有情商。” “会把人骂哭?”遗朱好奇道。 “我是说话最好听的,”乔颂应声,“邵度被我骂哭过。” ?谁把谁骂哭。 尽管知道邵度一直挺怕乔颂,遗朱还以为是管理者的天然压制力,没成想是因为乔颂的语言攻击性。 更何况邵度是什么人,邵度是修炼了千年的喷泉转生。 遗朱将信将疑,站在桌前垂眸看着乔颂,再结合邵度死活不愿意和乔颂住一屋了,瞬间一切通透明朗。 ……看来乔颂真的很像svg的主母。 措辞了半晌,遗朱还是提了一嘴:“给邵度挪挪窝吧,他和施白羿作息不合。” 乔颂旋即问道:“挪到哪?” 遗朱:“我房间。” 说这话的时候,遗朱也察觉有点不妥,毕竟之前svg里的谣言飞了满天,现在又挪去一间房,多少有点暧昧心思故态复萌的意思。 但是面对邵度那双渴求的眼睛,由不得遗朱拒绝。 乔颂提出了别的解决方案:“我房间也可以。” 想到亖孩子着重强调的内容,遗朱一口否决:“不行。” 乔颂拧眉提醒道:“你房间只有一张床。” 这话一出,遗朱恍然大悟。 他掏出手机来,开始翻找附近的家具店:“对啊,还得买张床。” 见这势头勒不住,乔颂无奈:“非要住一起吗?” 随手拽了把椅子坐下,遗朱头也没抬,只解释了一句:“我房间大。” 满室还剩下晚风灌进来的声音,旁边的青年沉默良久,久到遗朱以为他这位未来的继兄已经离开了。 乔颂打破了四下的岑寂:“我还没吃晚饭。” 遗朱抬眸,桌前的青年已经站起身来,两人的高低位置陡变,面前的乔颂逐字逐句地说: “为什么关于我的问题,你只问了一句?” 对于乔颂的话,遗朱一概划为继兄对未来亲情的需求,基地的食堂已经收尾了,所以他专程扫了辆共享电车,亲自跑去给乔颂带饭。 但是回来的时候,乔颂好像吃的并不开心。 遗朱是别人不直说他就能揣摩偏十万八千里的性格,所以又把乔颂的不开心一概划为不合胃口。 他又窝在办公室打了会儿游戏,想着乔颂忙,连耳机都塞地紧紧的,自己面壁玩。 等邵度发过来回春林苑的消息时,秉持着不能打扰乔颂的原则,遗朱头也不回地下楼了,先在直播室的玻璃门外敲了敲。 “咚、咚”。 闻声的邵度转过脸,没顾上还在直播,和遗朱抱怨道:“打一晚上掉了5分,白干。” 刚进门,遗朱就被电脑屏上的弹幕逗乐了。 弹幕老师:【儿子,哪有白干?起码你累着了。】 遗朱笑道:“你妈粉好多啊。” 弹幕老师:【是的,他爹。】 这条弹幕还没刷起来。 邵度一秒下播。 — 晚上回春林苑的时候,邵度七拐八拐又往s大校门口跑,已经做好打算去买校内商业街里的清补凉。 等行驶到大门口,他还特意转过头问遗朱:“哥,你上回怎么搞的预约信息。” 闻声后,遗朱两三下从小程序里调出校友卡的界面,示意邵度往前走。 邵度没忍住多问了一句:“哥用的是谁的校友卡啊?” 遗朱没有抬眼,语气理所当然:“霍猗的啊。” 这两个字跟拧开了什么闸似的。 刹那间,遗朱察觉被邵度控制着的车身拐离了原轨道,他手机一时间没拿稳,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还被邵度的电驴前轮碾了一遭。 当邵度从地上把手机捡起来时,还剩个城市徽章的吊坠是全乎的。 等邵度不间断地道歉完,看他那个瞬间低眉顺眼低头认错的样子,遗朱也没想张嘴讨伐他,最终安慰他说:“徽章扛造,没被磨花就行。” 邵度抬眸瞄了一眼那颗城市徽章,发现是kg的定制款,是谁送的简直不言而喻。 等电驴重新行驶上路,邵度还没死心,又询问了一句:“哥的徽章是从哪来的啊?” 遗朱一刻都未思索,立时就接上话:“霍猗送的啊。” 此话一出,邵度心头那点不明涌上来。 他放慢了这一程的速度,怕遗朱听不清,连话都慢慢说:“我给哥买新手机,svg的徽章我也有,给哥坠上。” 他睹不见遗朱的神情,只听见一句带笑的话:“好,你给我。” 回春林苑的长街仍是旧路,往常的星星悬在天幕,连灯光都是一豆一豆地亮。 邵度载着遗朱一直往前,路过街角的led大屏时,扫了一眼今夜的温度,隐隐觉得自己发了场低烧。 今夜32c。 体感温度37.2c。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22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26 没有赛事的时候,svg俱乐部基本上都是双休,赶到周六,选手们几乎全都已经溜得不见人影了。 施白羿他女朋友今天从欧洲飞回来,他要赶去接机,一早就起来挑衣服打扮,邵度也被他拽了起来。 大概是宿舍容不下两人摊开来选,他俩最终还是挪到了客厅,还专程找了一副全身镜。 一般男生对自己的同伴甚至恋人,在仪容装扮的出谋划策上或许都不够耐心,又或许力不从心。 邵度不同,他连施白羿的发型都帮他抓好、衣服配色都端详地很细节,甚至连要定制什么花束都帮施白羿参谋好。 遗朱起来的时候就睹见亖孩子当妈这一幕。 穿着白t和蓝色牛仔裤的邵度,正在致力于把施白羿改造成阿美咔叽潮男,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哥们今天帅出新高度了,比你上回穿西装上巅峰之夜还帅。” 客厅在一楼,等这句话说完,邵度的余光一直瞥见楼梯,总算等来了下楼的遗朱。 旁边的施白羿还沉浸在自己的新妆造里,继续询问邵度:“哨子,哥们再抹点香水你看行不行?” 殊不知,他的造型师早就已经挪走了注意力。 穿着绸质浅蓝色家居服的遗朱,连框架眼镜都没有戴好,坐在马扎上的邵度一看见,起身把室内温度系统的五档风速关掉了。 久久没被回应的施白羿,扭过头就看见邵度上手摘掉了遗朱脸上的镜框。 施白羿:哨子嫌自己死的慢? 脱离了眼镜的遗朱,只能看得到模模糊糊的色块,所以又离近一些,却瞅见了邵度的发旋。 遗朱笑道:“眼镜不是霍猗送的。” 闻声的邵度仗着遗朱看不清,只顾抿着唇笑,又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张眼镜布。 将画面收入眼帘的施白羿:震惊!原始人视力的我队长,竟随身带眼镜布。 下一秒,邵度擦眼镜的手法娴熟又稳重。 施白羿释然:孝子。 — 因为月末有些商务安排,邵度今天的行程安排很紧凑,不出意外依旧是水直播时长,而且是播户外。 户外是邵度直播间热度最高的节目,弹幕老师们老早就进直播间蹲着。 结果开屏就是亖孩子蹲在操场上放风筝线,旁边还有个紫毛的青年。 放风筝,其实是svg的运营在四月底发布的一个微博投票,主题就是粉丝们最想看摄氏的户外活动是什么。 因为应季,几乎一半多的人都选了想看放风筝。 这件事没有许诺时间,估计连运营都忘记了,但邵度自己又吭哧吭哧地准备好。 弹幕老师:【主播今天讨我欢心,如果未婚妻再突然莫名其妙亲一下摄像头……】 亲摄像头=隔屏吻。 一旁的遗朱看见这条笑出了声。 邵度忙着手上的事儿,也没忘记瞥一眼弹幕,随后轻悠悠地威胁道:“再说这话我就把弹幕关了。” 弹幕老师:【天杀的,家人们免费的举报点一点】 邵度老早就从网上买了架风筝,盘算着要来s大的操场放。 刚巧前天下了场连绵的雨,温度攀升起来但不算燥热,还逢上个有风的晴天。 风筝简略组装过一回,此时的邵度蹲在地上,两三下把后续的部分拼接完毕,遗朱在一旁举着自拍杆将摄像头换成后置,看得有些吃惊。 “你居然会装?”遗朱问道。 弹幕老师:【我的儿子我知道,特别会装。】 “我昨天晚上睡不着学的。”邵度说起话来连声音尾调都上翘。 遗朱拎着闪电麦昆的风筝,看着一脸势在必得的邵度,有些迟疑:“那你会不会放?” 下一瞬,屏幕内的邵度挑眉道:“国服元歌。” 弹幕老师:【我去文具店买哨子,老板说一个都没有了,哨子装起来了。】 周六的s大操场,几乎都是扎堆进行素拓活动的社团。 将手机调好角度对准邵度,遗朱就自己溜去人家手工社团那儿玩了,在帮人家拍了合照后,还被送了一个蓝色的绣球花环当礼物。 等遗朱当完该溜子回来的时候,邵度的风筝线也放到了合适的长度,他站起身来,探个逆风的方向正准备跑。 结果镜头记录了邵度装杯大失败的全过程—— 邵度拎着风筝,挑了个篮球场上的风水宝地,随后拖在地上跑,目的地是足球场中心。 结果刚越过篮球场和足球场的边界线,风筝摇摇摆摆摔了个倒栽葱,来往几次,闪电麦昆才悬上天幕。 风筝的云上轨迹还没踩稳,放风筝的人又被绊了一跤。 随后,邵度索性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歇着。 顾着孩子要脸,遗朱立时把直播换成了“主播暂时离开”。 等遗朱跑到足球场边缘时,才发现邵度正笑嘻嘻地仰面躺在草坪上,手里稳稳攥着线轴,任由自己风筝荡在半空。 看他没什么大碍,遗朱也顺势席地而坐,但他第一时间不是望天,反而先检查了邵度有没有磕碰。 估计是被砾石蹭到了脸,邵度颊边印了一小片红。 “别担心,”缓缓地扯着线轴,邵度的笑意都快从眼里漫出来,“幸好不是手。” 手对电竞选手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遗朱毫不犹豫地添上一句:“脸也挺珍贵的。” 将另一只空闲的手枕在后脑勺底下,邵度那张明靡的面孔正对遗朱,分寸不藏。 他说道:“哥也知道我帅啊?我妈怀我的时候天天念南无妙色身如来。” 听见这话的遗朱只觉得有趣,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所以他一刻也没犹豫,立时恢复了直播。 此时的弹幕老师,一看见邵度那个躺地的懒散样子,立马就停止了所有温情问候。 弹幕老师:【……邵贵人美丽,却实在愚蠢】 躺在草坪的邵度是个行事随心所欲的,他半遮着双眼,将手里的线轴递给遗朱。 等遗朱一接手,邵度立刻拽上他的胳膊,食指还不知所谓地勾着,示意遗朱往前去。 弹幕老师:【?联盟牛郎在线揽客】 遗朱和弹幕老师一样不明就里,但还是照做了,随后就看见邵度摸索着掏出来一台新手机。 手机壳上贴了一堆卡通的立体贴画,徽章挂件上都镌刻着svg的队标。 自拍杆一时间无人看管,遗朱探手去拿自己的新手机,却被邵度的动作晃了一下。 邵度靠着超绝手速把前置摄像头打开,在拉远距离的瞬间,定格到了往前探的、戴着蓝色花环的遗朱,还有鬓角沾了点零星碎草的自己。 这张合照,被他设置成了锁屏。 从弹幕老师的视角,只能瞧见s大操场上方的蔚蓝天幕,下一刻,直播间断联。 邵度拾起了自己的手机,笑得眉目都有上翘的意味。 “手机是我送给哥的,锁屏是哥送给我的。” — 放风筝的户外活动拢共进行了两个小时,遗朱看着邵度脸庞上的红痕没消下去,回春林苑后,立刻拎着碘伏和医用棉签去他房间帮他消毒。 俱乐部安排的选手宿舍是标间配置,邵度的床在靠近房门的位置,堆着一群卡通公仔。 粪球被邵度从俱乐部带了回来,这会儿正跑在床沿撒欢,一见到遗朱回来就开始摇着尾巴蹭他裤腿。 邵度瞥见了粪球那个兴奋劲儿,说道:“他们都说我养粪球比养自己还好。” “话不能这么说,”抱着粪球的遗朱当即否认,笑道,“不是我在养你吗?” 蓝色的绣球花环还栖在遗朱的发顶,怕粪球过敏,遗朱顺势摘了下来,准备往远了放。 看见这一幕的邵度说道:“今年秋季赛的抽签仪式在青城举办,到时候我们过去,也能买到花环。” 遗朱把粪球放在了脚边,站着摁稳了邵度的肩膀,沾着碘伏给他清理,顺口说道:“如果来得及,给我买一个带回来。” “不想带回来。”坐在床缘的邵度拧着眉头,仰面正对着遗朱,邀请似的说,“哥和我一起去吧。” 联盟的俱乐部老板,几乎很少有在大场合上公开局面的,所以很多谩骂基本上都是由赛训来承担,盈利是老板来收。 但遗朱不缺钱,他缺一个所向披靡的冠军队伍。 不过他想逗逗邵度,没有当即应下。 没成想亖孩子挺失望,连脸都不愿意抬了,垂下眼睫就开始诉衷肠。 “我最多再打八年,所以职业规划就停在28岁。” “哥,每个人每件事在我这里都是要占上一段时间的,说不定某一天我就会回老家了。” 邵度,典型规划型选手,如果不是有外界阻挠,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指向性的。 遗朱垂眼瞧着他的发旋,说道:“那你回去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带点你们那的特产?” 这是在说——我知道你总要回来的。 20岁的邵度,没有一层可以遮蔽自己的云雾,他透彻到可以被一眼看穿。 遗朱当然知道,邵度是被拘在草窠里的鹰隼,不过还没有试翼而已,居然有很多很多来自原生家庭、来自网络的声音,在质疑邵度不会飞。 谁也不知道,这样明媚又涣靡的人,藏着怎样一颗天真又放荡的野心。 从不靡服的邵度不该因劲风而伏地。 但是邵度没有答应遗朱的请求。 遗朱见他垂头丧气,也顺势矮下身,指着自己肩膀上纹身的位置说道:“你不回来的话我还得去洗纹身。” 37.2c的黑色纹身隔了一层棉质的布料,好像在和邵度对望。 “我回来哥就不洗了吗?”邵度立时接上。 “你不希望我去洗纹身吗?” 遗朱有些讶异,毕竟这个37.2c承载着太多原主给邵度留下的陈创。 “不希望。”邵度头摇得像拨浪鼓。 他想,我只希望哥不要变回去。 “为什么?”遗朱笑着问。 “会很疼。” 但是遗朱早先就察觉原主的身体有些不正常,他无可奈何地说:“我要是有点恋痛呢?” “不要去。”邵度咬定了这个答案,“你最爱漂亮,会留疤。” “那纹一个更好的盖住。”遗朱继续说。 几乎是立刻,邵度的手向上攀缘,连原来微微张开的双膝也逐渐并拢,他隔着布料,精准地捕捉、摩挲着遗朱肩膀上纹身的位置,一字一句确认似的说: “哥,这是我。” “我最好。”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23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27 “哥,这是我。” “我最好。” 闻声后的遗朱格外心满意足,因为从邵度嘴里,听见这直白又真情实感的自信宣言实属不易。 不论是舆论产生的煤气灯效应,还是逃离原生家庭近乎流放的自我培养——邵度的性格塑形过程几乎是酷烈的。 遗朱很庆幸他成为这样好的一个人。 等上完药,邵度盯着遗朱瞅了半晌,说道:“哥头发该补色了。” 上回漂浅后染的紫灰色渐渐褪了一些,遗朱有所察觉但浑不在意,此刻听见邵度提起来,他才动了去补色的念头。 遗朱:“很丑吗?那我明天去理发店。” 邵度说话时仰脸看着他:“我刚买了染发剂,明天我给哥补,让我试试。” 遗朱垂眼眉梢带笑:“染发剂?真有实力还是抓小白鼠?” “哥忘了吗?”邵度问道,“当初我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过想染紫色。” 这个遗朱是真不知道,因为他降落世界的时候,只浏览了梗概,达不到细节全覆盖。 不过邵度挺想得开:“忘了也好。” 下意识想提问,但遗朱的话还提溜在嘴边,就被邵度两句突如其来的真诚表白噎了回去。 邵度顶着一张印着褐色碘伏印的脸,上身往前倾,敞开的臂膀揽住了遗朱的腰。 “不要变回去,哥,不要变回去。”邵度重复着说,像祈祷一样,“我喜欢这个你。” 他这姿势的急迫感,像溺水的人抱住了浮木。 那股子热劲扑到腰腹时,遗朱的上衣都被浸了两点泪斑,他索性用手掌托着邵度的后脑勺,一点也不煽情地说:“你给我洗衣服。” 听见这话,埋在他身前的邵度像只恶劣小狗,拽着他的衣服又硬生生蹭了两下。 邵度声音还囔着,絮絮地说:“哥还是穿坎肩t恤最帅。” 听见亖孩子挑剔上了自己的穿搭,遗朱毫不留情地回击:“别哭了弟弟。” 邵度一点也不愿意让步,干脆说:“谁哭了?我流口水了!” 遗朱没法:“好好好,流口水了。” — 可惜到了第二天,邵度准备好的补色大业全部落空。 遗朱不得不失约。 因为从昨天晚上,乔韫女士就给遗朱安排好了私人飞机,限他在明天上午九点前抵达海岛g城,去看乔桓在g城举办的书画展。 看见胸针式邀请函上挂着手写繁体字“后皇嘉树,橘徕服兮”的卡片时,遗朱附庸不了一点风雅。 虽然看不懂,但尊重还是要给到,毕竟没准哪天乔桓就是他后爸了。 和上个世界的基本格局不同,这里的g城是靠近北回归线的海岛城市,文旅向来是支撑产业。 遗朱由接机的侍者载去了海岸边的缇香酒店。 缇香酒店坐落在高级小区、商场和海边公园一体化的后端,占地面积称得上广阔,g城接待外宾或者办博物会基本都会选在这里。 至于乔桓的书画展,估计会承包下缇香最大的展厅。 遗朱身为未来的继子,对于这场赴约自然不能失仪,他的服装和发型全由私人飞机上随行的造型师安排妥当,连作为邀请函的胸针,也被他摘掉了卡片,别在了自己的西装口袋上。 g城七月的温度不如s城高,但被身旁的侍者重重围着,饶是端不住架子的遗朱,也硬是要捏出名流仪态来。 一进画展,迎宾台上放置的青黄柑橘就映入眼帘,厅中估计放置了无火香薰,香橼和柑橘的香味儿无孔不入。 这本该应季在秋天的主题,愣是被人为搜罗的早熟柑橘品种硬砌出氛围,烘托的还算恰到好处。 等瞧见乔韫女士和她的新男友时,遗朱正站在一幅用橘络染色拼接出来的手工画前,被他姐乔怀月拉着在角隅里说悄悄话。 原主是个沉湎于风花雪月废物铁蛋,他姐是美妆领域商业场上的新锐,可以说是铁血霸王花。 此时,这位商界英雌正拽着遗朱不让他出去。 乔怀月对原主那股不分场合的疯劲严防死守,嘴上还循循善诱:“姐知道你不喜欢乔颂,基本上都和乔桓叔叔有关系。” “但自从咱妈离婚,身边就乔叔叔一个体贴人,别的你更看不上眼。” “咱妈认准了乔叔叔,但是结婚又是风险太大的投资,你要是觉得乔颂抢你东西了,也没必要跟他走太近,别让他在你那俱乐部了,去我那儿当职业经理人不错。” 这单刀直入的思想工作,对于现今的遗朱而言就是无用功,他只拣了最后一句听。 遗朱一听他姐要挖走乔颂,连忙应声:“那不行,他对我挺好的。” 乔怀月不可思议地横了遗朱一眼:“你被他迷魔怔了?” 遗朱强调似的又说:“除非我们乔总要走,谁也要不走我们乔总。” 几乎是同时,乔怀月一脸了然:“你乔哥果然是名媛圈里的烫门,没有他拿不下的人。” 遗朱:? 下一刻,遗朱抬眼时,正巧撞上挽着乔桓胳膊的乔韫女士。 遗朱特意垂眼,掂了掂自己的胸针,想着让她妈见证自己的叛逆儿子接纳她新老公。 “妈,”遗朱还特意走上前,垂着眼轻声祝福她,“预祝你新婚快乐。” 没成想乔韫女士面上一点温情也不显,一巴子呼上了遗朱的肩膀,吐槽道:“死小子,发色掉的真难看,丢老娘的脸。” 遗朱:…… 乔怀月:…… — 等下子铺子人入场的时候,遗朱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舒适区。 青年卧在和海对望的花廊躺椅上,手里还掂量着顺手拣来的青橘,他特意掩了半扇帘子,眉眼被遮得似有若无。 乔颂找到他的时候就看见这副场景。 闻声的遗朱连掀起眼帘,一见是乔颂,立时想起来他姐要挖人,连忙往躺椅里侧挤了挤。 玻璃门里只有这一个可以歇脚的地方,乔颂搭眼一瞧就知道他这是在邀请。 但乔颂只是蹲下来,拿走了遗朱手里掂的橘子,缓缓地剥落了外皮,随后又给他递回去。 乔颂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从哪里拿的?” 遗朱指着玻璃门里侧悬的一幅行书:“那幅‘朱乐’和我投缘。” “挺会挑,”乔颂瞧见了底下的橘子摆盘,笑道,“那个是我写的。” 本来卧在躺椅上的遗朱,霎时间坐起来,追着问:“朱乐什么意思?” 乔颂瞧他一眼解释道:“就是现在你手里这个。” 遗朱听完就往嘴里塞了一瓣,结果酸得齿关都发软,但又碍着是自己的得力干将剥的,又没好意思放下。 他还示意着屋里悬的那幅“朱乐”,顺口捧了乔颂一句:“字写这么好,这本事得跟了你好些年吧?” 乔颂察觉到后又将橘子拿了回来,笑道:“打算过一辈子的。” — 展览大约只开放到下午五点,但遗朱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原则,准备跟着乔怀月去缇香酒店的海上温泉喝酒。 他邀请乔颂的时候,乔怀月还鄙夷地说他借花献佛。 缇香的温泉池子是临海的,为了围出来最无痕的池壁投了大手笔,平时的旺季还限制入场名额。 海上温泉没有私汤,遗朱游了半晌,猛然间发现自己的隐形眼镜掉了一只。 他从水面上站起来,碎发还贴在额前,随即闭上了那只能破开云翳的清晰眼睛,用模糊到极点的视野瞄准落日。 受视力局限,遗朱从防水袋里掏手机,准备拍完照就走人。 临海的风吹得人摇曳,飞鸥的鸣声犹在耳畔晃晃荡荡,遗朱喝了两杯椰汁朗姆酒,又掉了一只隐形眼镜,总觉得镜头下的照片都兜着醉意。 这闲适的时刻需要降噪,他把镜头朝着乔颂想聚焦镜头。 遗朱:“离我近一点吧,哥。” 刚浴过被落日烫了金的水,遗朱站起身来,连褪色的、失去规矩的头发都要被落日余晖浸染。 唯独他肩颈上的纹身,是乔颂视野里唯一的深色。 乔颂上前侧着脸给遗朱往后拢头发,余光瞥见了那张锁屏的合照,随即要挪着步子往后撤。 “小乔,自己过来。” 闻声的遗朱在心里哀嚎:老天奶还我体贴颂哥。 遗朱赶紧去扯他的手臂,还没牵上却被反攥着手腕。 温泉的温度和手掌的温度大相径庭。 乔颂问道:“看不清楚?” 遗朱看了他一眼,点头。 “但我不顾忌你的话就是这样,”乔颂如实陈述,“又要讨厌我了?” 想起来自己说的原话,遗朱才发现面前的乔颂在摸索着调整他们俩的关系。 不是上下级,也不是合作伙伴。 遗朱:“……不讨厌。” 乔颂转腕换了个动作,说道:“那牵手吧。” 最终,遗朱上岸就是由乔颂领着。 温泉池是天然屏障,但是岸上来回的男男女女目光掠过,遗朱还是能察觉到的。 毕竟他跟前坐着一位名媛圈烫门。 好奇心驱使下,遗朱问乔颂:“你活了二十六年,没有喜欢的人吗?” 乔颂即答:“没有。” “好闷啊,真的一辈子和字过?”遗朱不可思议地添上一句玩笑话,“你选好和哪几个字过了吗?” 乔颂太知道爱慕是什么样的眼神了,而遗朱对他,一丁点儿也没有。 他笑着唤了一声遗朱的大名,好像对这越界的问题毫无察觉:“乔遗朱。” 遗朱接话:“这多不好意思。” 此话一出,遗朱倏忽之间发觉自己实在有所长进,居然连乔颂都敢剑了。 但又转念一想,自己把十项全能的乔颂留在手底下简直是暴殄天物。 遗朱叹息着说:“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乔颂帮他端回了岸边的杯子,声调平缓又理所当然:“有些东西天生就会。” 瞎说。 遗朱不信:“比如?” 阵阵飞鸥鸣声掠过,乔颂又稳又清越的声音递到耳边时,遗朱却坚决认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说:“调情。”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24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28 从温泉上岸后,遗朱跑去了海滩。 离退潮还有些时间,浪荡到脚边已然是凉的,他蹚着步子走,连拖鞋里都兜满了沙子。 乔颂在他旁边,被照得影影绰绰的影子笼罩着遗朱。 香缇酒店旁边的一体化商区遗朱很感兴趣,当他拿起手机准备看小程序上的店铺分布图时,看到了微信上的信息。 邵度给他发了很多条60秒的语音。 遗朱一般很少直接播放语音,他习惯转文字,但今天的背景音只剩海浪混响,他索性把手机声音开到了最大,点开了语音。 播放了将近五条,五分钟,全都是空音。 被这失约的幼稚报复气笑了,遗朱发过去七八条空白消息,然后开始疯狂撤回。 乔颂注意到他频繁的重复动作,询问道:“最近都是和邵度一起吗?” 给邵度做好了定位,遗朱即答:“饭搭子。” 但明显不止如此,估计过几天等定制的床挪过来,还要再加一个室友的身份。 乔颂轻描淡写地提起:“我看你锁屏上是他。” 笑着把手机举到乔颂跟前,遗朱说道:“锁屏上不还有我吗?” 一直跟随他往前走的青年霎时间止步,遗朱察觉到后回眸,和噙着笑站在原地的乔颂对上视线。 “小乔,你觉得情侣会做什么事?”乔颂问。 关于这个问题,落在遗朱耳朵里全然是新话题。 因为他见过不少把合照当作纪念总成手机屏保的人,他没这句话和锁屏扯上联系。 反而,他觉得乔颂这是在向朋友咨询约会攻略。 在脑海里迅速检索上次邵度给施白羿提的建议。 不得不说,邵度很会维持健康的人际关系。 他非常善于发现其他人身上出现的新事物,新买的衣服会说漂亮,新弄的发型会说帅,连队友去见对象约会之前都会帮人参考约会攻略。 所以对于乔颂的问题,遗朱照抄作业:“没见之前可以准备鲜切花,按照恋人喜欢的配色来,不要猜测,可以试探。” “见面前可以问他大概要穿什么,不要指点,主动配合。” “如果恋人需要更长的等待时间,没必要安慰他自己也刚来,可以要求对方赔罪的方式是送他回去。” 说话间,遗朱自己都没憋住笑出了声,他总结道:“恋商很高的标准男友。” 在乔颂还将这些经验之谈归结为遗朱自己的准备功课时,遗朱报出了自己“恩师”的大名,落在乔颂耳畔,把铺天盖地的浪潮声轰得粉碎。 “邵度真的很适合谈恋爱。” 这偏离了轨道的谈话,在遗朱发觉身旁乔颂的缄默后戛然而止。 还以为乔颂是在消化知识,遗朱尽量不打扰他,但是按照乔怀月所言,烫门估计不缺追求者,按理来说也不需要这样费尽心思地准备。 乔颂没忍住:“颂哥,你要有新恋情吗?” “没有。”乔颂的否认来得很坚决,“我没有旧恋情,没有crush,也没有亲密关系。” 闻言后,思考的人换成了遗朱,他嚼咬着这几种定位的区别,随后眉梢都攀上笑意,像回答也像附和。 “我也没有。” 遗朱的整个周日都是在缇香酒店度过的,连忘带的日抛隐形眼镜,都是由套房的管家准备好送来房间的。 他打算把仅剩的时间虚掷在海岸上,在第二天早晨五点的时候,遗朱独自跑去青洲港海岸拍日出。 目力的极限,天际线和海平面几乎难舍难分,太阳神驾着他那辆巡视人间的马车逐渐驶来。 遗朱刚结束录制,将两分钟的视频截取了30秒,定好位后发了一段朋友圈视频。 不多时,手机上蹦出一条新信息。 霍猗:【我发起了位置共享]】 遗朱秒回:【?】 霍猗:【看看离多远】 将近一个月,遗朱和霍猗的聊天内容都无关痛痒,平时一起打游戏的次数虽然不少,但几乎不涉及个人工作和行程。 遗朱和霍瑄的交流倒是很多,他这回来g城,甚至准备给霍瑄买几件她钟爱品牌的城市限定连衣裙当生日礼物。 霍猗在的k城和g城,少说也有500公里的距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子也要买连衣裙。 遗朱:【你要买连衣裙?】 另一端的霍猗看到这条信息时,总觉着遗朱装傻的手段很不高明。 他最近和家里的关系有所缓和,在离开kg后,还主动来g城跟正在避暑的爹妈认了错,并且还发了条阖家团圆的定位朋友圈,就在青洲港附近。 霍猗不是傻子,期间他也对乔家的事略有耳闻,随即从无数八卦中提炼出这样的信息:乔家的大少爷看不上自己未来的继父,还处处给继兄乔颂添堵。 所以昨天看见乔桓书画展的邀请函时,把自己划入遗朱阵营的霍猗,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没成想遗朱自己跑去缇香酒店了。 霍猗:【你什么时候走?】 遗朱:【马上滚蛋。】 霍猗:【和我一起?】 遗朱:【要不我包个飞机跑几百公里去接你?我有病?】 霍猗心想,我朋友圈青洲港,你朋友圈青洲港,心思都已经败露了怎么还在装。 霍猗:【定位–青洲港]】 遗朱:? 霍猗:【我没驾照。】 霍猗:【不用几百公里。】 暗示到位的霍猗正在美滋滋等回复,结果遗朱不按套路出牌。 遗朱:【或一选手,报道不是找我的。】 霍猗:【老板你喊错了。】 霍猗:【我是svg上单选手,明天的第一战边,未来的冠军上单。】 被这一句话取悦,遗朱正措辞着想夸两句霍猗有品,又蹦出来一条新信息。 邵度:【快抽签了哥,你怎么还没回来。】 上午5:08分,还没到邵度出门跑步健身的时间,他要么是早起看见了遗朱的朋友圈,要么是熬了个大夜。 这让遗朱坚定了矫正他阴间作息的决心。 遗朱没有回复文字消息,将刚才录制的日出视频转手给邵度发了过去。 邵度:【语音15"]】 “好漂亮啊,如果我学的高中地理还没还给老师的话,哥在g城青洲港比我更早看见日出,让我查查……” 邵度:【语音7"]】 “如果我两位数加减也没问题的话,我们的日出大约差了九分钟,等于说我今天多赚了540秒的太阳。” 邵度:【语音7"]】 “但是我昨天给你发了七条60秒的语音。” 想起来昨天的恶作剧,遗朱心想:这亖孩子还敢提? 听邵度的声音,他明显是还没甩掉困意,连话里的表达都掺杂着困劲儿,遗朱决定逗醒他。 遗朱:【我在青洲港再辛苦辛苦给你多赚几分钟太阳,你想一下怎么报答我。】 邵度跟招魂儿似的:【语音7"]】 “哥回来吧哥回来吧哥回来吧哥回来吧。” 邵度:【语音6"]】 邵度:【语音7"]】 青洲港近晨的海风很凉,遗朱拢紧了外套的衣襟,耳朵自动拼凑起了邵度被搅碎在风里的话—— “别再多了,我只赊得起这九分钟。” “我问了问璧山上的日落,它说替我还你。”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25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29 霍猗和遗朱一同回s城的计划终归落空。 乔韫女士只管把遗朱拧过来参加展览,至于遗朱怎么回去,就成了乔颂要承揽的事。 在青洲港游手好闲了两天,遗朱一回svg基地就打算躲去办公室里小憩,但由于今天没带外套,他专程下楼找运营,想要件队服盖着点。 结果发现全队在集中拍摄定妆照。 拍摄地点是临时搭起来的简易影棚,旁边的运营姐姐拿着摄像机口头指导姿势,施白羿立马搔首弄姿地拍定妆照。 “今天都拍完吗?”坐在一旁小马扎上的遗朱询问道。 “是的,过两天就要给联盟那边报上去了。”运营回答。 定妆照和大名单,按理来说这两样是一起宣出的,这赛季的svg已经新添了一个霍猗,自然要有他的正式照片。 想到这里,遗朱问道:“那霍猗的怎么拍?” 运营姐姐还没来得及回应,霎时间,刚化好妆的邵度从外踱步进来,遗朱的脖颈上多了件东西。 遗朱垂眸一瞧,发现是邵度的颈挂式蓝牙耳机。 站在遗朱正对面,邵度眼都没眨,说道:“还能怎么拍?站着拍。” 遗朱:? 这莫名其妙的回复遗朱没有多留神,他心不在焉地看着队员们拍定妆照,还在一旁和新任教练wine多讨论了几句。 wine是乔颂敲定的新教练,也是他点名要把霍猗当作svg最后一块拼图。 正说着话,遗朱的手机来了条新信息。 霍猗:【老板我们能回s大附近住吗?】 掐着点算,霍猗大概今天下午就会抵达s城,估计他最先的动作就是收拾东西搬家。 但共同生活也是加速他融入战队的方式,所以遗朱并未答应这个要求。 遗朱:【搬过来,给你安排好房间了】 霍猗:【单人间?】 遗朱:【想的有点美了,我都不是单人间】 另一端的霍猗看到这条信息时,霎时间攥紧了手机。 他想:暗示我?老板以权谋私是吧?和我一间房? 霍猗矫揉造作地等了半晌,才给遗朱回信。 霍猗:【那我委屈委屈勉为其难地跟你当室友吧】 遗朱:? 另一端的霍猗浮想联翩:他不回我,他害羞了。 于是霍猗乘胜追击:【我睡觉挺老实的】 遗朱:【那就好】 遗朱:【我还担心施白羿会不适应。】 霍猗:? — 遗朱跟wine了解完新版本的赛训安排,旁边的邵度等教练一挪开腚,就毫不犹豫地接管了遗朱身旁的位置,掏手机的动作娴熟又利落。 wine瞠目结舌地看着邵度往遗朱跟前欺,还跟狗护食一样挡住了遗朱,随即给自己调理了半晌——看来这家老板脾气好。 因着遗朱回到俱乐部后一声没吭,而且没有一点征兆,再加上进门就听见霍猗两个字,所以邵度在进门拍照的时候,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但他知道闹脾气的孩子没好果子吃。 趁着还有其他选手在化妆准备拍照,邵度见遗朱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索性打开了游戏说:“开两把娱乐?我最近迷上双人共舞了。” 双人共舞的娱乐模式,是由两个玩家共同操纵同一名英雄,一人方向键,一人技能键,考验的就是默契和配合度。 这个模式听起来就像是用来培养感情的,遗朱欣然同意。 结果邵度专挑难度最高的英雄来玩——镜。 但令人惊骇的是,他们两个同频共振到几乎共脑的地步。 遗朱看得出来,邵度多半有哄着他的意思。 玩镜的时候是遗朱操控技能键,靠着经济碾压的优势,在邵度操控方向的加持下,飞雷神能精准地瞬杀每一名对手。 邵度还不间歇地夸遗朱。 “哥是天赋型选手吧?” “哥的预判好顶级啊。” “下赛季我给哥替补吧?” 不得不说这小子真会哄人开心,遗朱快被他捧昏头了,没忍住又开了两把。 结果下一秒,遗朱发现用来开局的搭子卡用完了。 遗朱正打算把房主让给邵度,让邵度用搭子卡。 “我?我没有了。”邵度快速划拉了两下背包,提醒道,“不然你再看看规则?” 扒拉着新模式的介绍,遗朱突然发现了华点:“它说情侣玩家能无限玩唉?” 一旁的邵度动作利索干脆地不容拒绝,他戳了几下屏幕后,面不改色地瞧着遗朱:“那绑个标吧,我发申请了。” 被吹昏头的遗朱,根本没闲暇来仔细思量,二话没说就点了通过。 一旁的邵度见状,努力绷住唇角,因为有原先亲密度的加持,这枚情侣标飙到了99级。 下一把的对局里,邵度不经意地提起了另外的话题:“你刚才下来想干什么的?就问个霍猗?” 遗朱应声:“不是,想找件队服。” 手机里“victory”的语音播报传出,邵度片刻也没犹豫,站起身就把自己穿来拍摄的队服脱下,开始往遗朱怀里塞。 遗朱疑惑地仰起脸:“你给我了你还有吗?” 面前的青年笑而未答,弓身下去不偏不倚地对着遗朱的视线,将遗朱脖颈上的耳机摘了回去。 眼神撞个满怀,邵度像采撷什么枝头上易散的花一样小心翼翼。 他心想。 要什么外套?我有情侣了啊。 然而遗朱下一句话,让殚精竭虑的邵度有了场功亏一篑的感觉。 遗朱:“这个点儿霍猗该到基地园区了,我骑电车去接他。” 被劈头盖脸泼了冷水,邵度皮笑肉不笑地说:“哥,我也想去接新队友。” 遗朱诧异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善良?” 邵度面不改色:“我一直都那么善良。” 因为霍猗来基地是先签合同,遗朱本来打算先载着他进园区,再开车带他搬家,所以他的原计划是准备骑着电驴去接霍猗。 但现在邵度明显要凑热闹。 遗朱思量了一下,想着热情待人很正确,自己也不能碍着自家孩子发扬光大优秀传统美德,他索性说:“我自己带不下,你把你电动车骑上。” 然而下一刻,邵度将降温到称得上结霜的一张脸撇开,冷笑着说: “不骑。” “给他脖子上拴个绳叫他在后边跑。”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26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30 从svg基地到园区最外沿,有大约十分钟的电驴行程。 太阳劈头盖脸地晒,遗朱骑着自己被勒令卸掉雨棚的车,也不管热不热,用防晒装备裹得严严实实。 他身后跟着一个谈不上冷冰冰也谈不上热情的邵度。 等抵达约定好的地方,霍猗刚从一旁的生活便利超市出来,手里还拎着刚买的水和雪糕。 霍猗的发型剪成了短碎发,方框墨镜遮住眼睛后,显得那张脸的轮廓更具清晰感和冲击力,再加上他不说话的时候那股冷感很突出,衬得整个人又俊又硬。 至少在商务方面, 长了一张问薪无愧的脸。 当霍猗睹见遗朱来接他的阵仗时,他无暇留意简陋的交通工具,满心满眼都是:这怎么不算热烈欢迎呢?今天室外39c。 看见遗朱身后还领了个邵度,霍猗将墨镜推了上去,虽然眼神并未逡巡,嘴里却是故意拐着弯地想逗遗朱。 霍猗:“好大的阵仗,我坐哪一辆呢?” 听见这话,遗朱心想:什么意思还嫌弃上了?真是抬举他了。 遗朱一个眼神流转,邵度立时把自己的车朝地上一扔,随后长腿一迈上了遗朱的后座。 矫情了一下的霍猗,只得把地上的电动车扶起来,看着在遗朱电驴后座上戴头盔的邵度,扯着嘴角想呲人。 但又对上遗朱的询问眼神,他千万句糙话只提炼出了一句。 霍猗:“不是哥们?” 下一个瞬间,邵度的手扶上了遗朱的腰。 — 签合同的事项是事先讨论好的,所以流程推进很快,连二十分钟都没耗完,霍猗就戴上了svg的职业标。 至此,遗朱和主角团的命运全部绑缚在了一起。 然而在遗朱开车回春林苑的时候,副驾驶座上的邵度一直在鼓捣手机,等到了家门口,遗朱突然发现有个上门服务的换锁师傅。 遗朱正在疑惑,邵度上前把换锁师傅领进门了。 一旁的霍猗此时还蒙在鼓里,连说出口的推测都向善向美:“这是看我来了,要给我配个钥匙?” 邵度心想,你配几把。 事实并不如霍猗所想,邵度要领着换锁师傅上楼,上去之前,他还站在楼梯台阶上和遗朱说了一声。 邵度:“哥,你房门的锁早上被我推坏了,咱们直接换个智能锁吧。” 虽然惊骇于亖孩子的破坏力,但遗朱对他这种及时弥补错误的态度还是挺欣赏的,索性也由着邵度倒腾,随即颔首以作回应。 身后推着行李箱的霍猗看完了全程,半晌憋出一句:“你房门!?咱们换?!” 遗朱理所当然地说:“大惊小怪什么?你没和别人住一起过?” 话音刚落,霍猗尽量忍着情绪没撒,由遗朱领着往一楼里的宿舍房间去。 施白羿的女朋友已经回国工作了,没了时差自然也不会再有凌晨电话,所以遗朱觉得让霍猗住在这里没什么不妥。 遗朱也不是没想过让邵度搬回去,不过一旦如此,霍猗来了大概也会和他住在同一间宿舍,到时候没准邵度又会哭得流口水。 毕竟先来后到,邵度抢占先机了。 当自力更生的霍猗在收拾行李时,邵度又趴在门槛上观望了半晌,才开口提了一句:“哥,走吧,咱俩去录指纹。” 遗朱闻声,站起身来就往二楼去。 当站在房门前,遗朱伸着食指录入指纹时,还扭头和邵度说道:“你这防贼呢?满屋里都是队友。” 邵度心想,防的就是第二个我这种登堂入室的。 看着遗朱只录进去一个,邵度垂下眼帘稳着他的手,逐一地往上摁,说道:“亲兄弟还得明算账。” 遗朱添了一句:“你不是说兄弟如手足?” “手足?”邵度笑道,“我属蜈蚣的。” 倏忽间,从遗朱的肩颈下穿过来一只手臂,动作迅疾地点开了下一个添加指纹。 出现在遗朱身后的霍猗,仗着方位的优势,摆出半围半环的动作,看着像要抵着遗朱往门板上去。 霍猗微微弓着上半身,下颌都要枕上遗朱的肩线,他连瞧都没瞧邵度,只是语调平淡地说: “兄弟,那多我一只手不多吧?” — 遗朱察觉不到暗流涌动,既然主角团聚成了完整体,他关注的重点自然会挪到赛训成绩上。 对于各大俱乐部而言,训练赛是了解对方版本理解和战队水平最直观的途径,也正因如此,很多战队会在训练赛里隐藏实力,甚至不会展示己方刚钻研出来的新阵容。 所以经常会出现在训练赛人挡杀人的队伍到了正赛被人蹂躏的状况。 赛场上的博弈,其实在训练赛就已经打响。 svg的训练赛打的中规中矩,不过估计也是有约不到上游队伍的原因在。 唯一愿意和svg切磋的kg,还把svg创了个稀碎。 遗朱分析过对局,邵度、霍猗、施白羿,打野上单中单,三个人明显都是开节奏找机会的选手。 邵度和施白羿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打法更深谋远虑,霍猗则纯粹悍而无畏。 顾冶和孟彼蓝,估计是被包多了,稳当又猥琐。 总体而言,svg缺点气魄。 关于这件事,遗朱专程拎着平板跑到了乔颂办公室,他蹲在大主播直播间看别的队的大名单,手里还攥着赛训组给的数据。 乔颂垂眸看着赛训组给的总结。 上面是s组队伍的变动以及总体战绩的起伏,还有一些明星选手的职业生涯。 察觉到了遗朱的用意,乔颂问道:“想要冠军对吗?” 遗朱的野心毫不收敛,几乎是立刻颔首。 坐在他身旁的乔颂,缓慢地陈述着电竞比赛的现状:“有的战队直至被收购更改队名,都没有夺得过一次冠军,有的选手转会直到黄金时期结束,都未必能淋到属于自己的金色雨。” “霍猗的到来或许是转机,也或许一点波澜都没有。” “电竞是资本流转的商战,而选手毫无例外是载体。他们要面对的是酷烈的版本选择,还有不断破裂和重组的新团体。” “这种事情,svg的每位选手都已经经历过很多次。” 邵度在进入svg前,还游走在k甲赛事里;许岷的七年职业生涯转会了五次,最高的荣誉只走到亚军;顾冶从前是dag的替补,一次首发机会都够不到;孟彼蓝和施白羿,都是青训营出身,在tug挂牌失败后成为了自由人。 乔颂的表达没有掺杂一点私人情感,因为自从svg被作为生日礼物交到遗朱手中,就称不上是什么盈利项目。 但没有选手不想赢,没有选手坐在赛场的电竞椅上不想听到海沸山摇一样的喝彩。 svg承载了太多,它不止是遗朱一往无前的钥匙。 “我要svg成为异类。”遗朱坚定道,“虽然我并不能保证他们的电竞生涯一直纯粹,但我在svg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心想事成。” 乔颂瞧见他的认真神色,说道:“那我收回以上的所有话。” 遗朱骇然道:“别收回!我真想要冠军。” 闻声的乔颂垂眸,面上常带的笑意被替成了专注神色:“换个问法,想要几个?”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27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31 “换个问法,想要几个?” 遗朱没吃过这么大把的定心丸,差点被噎着。 他当即掰着手指开始算临近的比赛,慢悠悠地说:“两个很好,三个也不多,四个也可以,五个也能接受……” 面前的乔颂也不打搅他,任由他放肆地提高要求,到了第五个冠军才接续上话。 “小乔,你这是打算退休前都在svg工作?”乔颂眉头攒起,问道,“那个乙女游戏不管了?” 事实上,遗朱早就把原主投资的乙游忘得干干净净,都是任由游戏工作室自行运营。 因为原主除了以自己为原型满足点虚荣心,根本不会管游戏故事线如何推进,遑论苦心经营了,遗朱索性也直接脱离了内部管理。 但是乔颂居然知道。 遗朱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面前的青年避而未答:“没事和choy聊聊天挺有意思的。” choy的原型是原主,这个名字只听读音确实像乔遗两个字。 遗朱一脸人不可貌相的表情,盯着乔颂目不转睛。 他想:想不到他还有这种爱好…… 为了鼓励优秀员工,遗朱压低了声音说:“那我偷偷给你提高出金倍率。” 遗朱坐的椅子比乔颂低一截,面前的乔颂垂眸看着他开了个玩笑:“choy后面没有june吗?” choyjune,像是刚学中文的老外在念乔遗朱三个字。 “……我求你别说了。”遗朱尴尬开口找补,“我得找人把这个角色写死。” 把手机上的游戏界面晒了出来对着遗朱,乔颂说:“这不好。” 遗朱伸手想划拉两下,却被乔颂避开了手。 面前的青年将手机往上挪,描画似的眉眼难得有这样盎然的时刻:“我马上就要和他表白了。” 出于尊重他人兴趣爱好的原则,遗朱最后决定不掺和choy在二次元的事务,并且决定把发色换掉和这个角色划清界限。 毕竟乔颂工作繁忙,有个爱玩的游戏还挺难得的。 遗朱正想着,坐在屏幕跟前等着svg今天的赛训数据,脑海中失踪已久的系统声波开始滋滋啦啦。 洞拐的声音这回清晰了些:【铁铁,别操心了,这个世界进度已经到达了50%。】 遗朱想起来乔颂所说的电竞现状,问道:【svg拿不到两个冠军,我会怎么样?】 洞拐迟疑了半晌:【……自然死亡。】 果然。 自从跌入繁复的折叠世界后,遗朱不存在自我记忆,他连躯体都需要凭借自我来努力适应。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血肉之躯还是一段实验数据。 但遗朱不好奇这些,他甚至给自己定位成了不用喝孟婆汤的轮回者。 洞拐开始伤春悲秋:【而且铁铁,一旦沦陷在这个世界,你就会永久地失去俺,命运弄人啊……】 遗朱时常忤逆命运。 像被这两个字提起了兴致,遗朱没忍住从嘴里说了出来:“那试试吧,看谁弄谁。” 坐在他跟前乔颂微微掀起眼帘,思忖之间没有应声。 — svg的磨合期被压缩到了极致,霍猗已经跟训,许岷转成了幕后的教练助理,因为wine的bp很容易被人玩弄于鼓掌。 乔颂给了wine一个星期的调整时间,如果他带领的赛训不能研究透彻新版本的战术和对策,svg的教练会自然轮换。 联盟战队的大名单宣出后,抽签仪式随即开幕。 场馆被安排在了s城临近的城市,大概到晚上八点开始。 六点多的时候,场馆后方的通道边已经站满了应援的粉丝。 选手的入场是没有官方直播的,但是有些受邀到场的游戏主播可能会在入场时直播,所以今天的抽签仪式热度格外高。 今天到场的选手身上穿的都是正装,大概是到了拼俱乐部商务资源的时刻,各类服装品牌也会出手准备妆造。 svg一队就来了三个队员,由于邵度要上台抽签所以上镜要求高,妆造像武装似的。 邵度化完妆,从场馆后方的通道往前走,身量高得一眼看过去全是腿,他穿的黑色微阔西装压得住面庞上的明靡,发型也梳得把身上那股学生气涤荡地很彻底。 绝对无愧于联盟牛郎的称号。 应援粉丝有专程线下拍摄返图的,旁边还有游戏主播侧着镜头想让邵度入镜。 邵度的敬业状态几乎是从一而终,不怯也不端着,自顾自地朝前走。 他习惯性地朝场馆楼上瞄了一眼,视线就捕捉到站在三楼透明玻璃窗前的熟悉身影。 遗朱只为这场仪式换了正装,连妆都没化,正垂着眼看入场的选手,还举着手机拍了两张。 邵度正预备举起手打招呼,半道杀出来个抢占遗朱注意力的人。 他看见遗朱的领带被拽住了。 还没来得及骂霍猗,邵度才看清那个重新帮遗朱系领带的人—— 是乔颂。 — 抽签仪式就是秋季赛的分组,十八支队伍分别抽取group1、group2、group3,由首轮组内赛的积分来组成后期的s组、a组和b组。 每个group积分前两名为s组,积分三四名为a组,积分最末的五六为b组。 轮到邵度上台时,基本的格局已经定好了,还差三个空位。 group1像保送场,除了一支上赛季的四强队伍,其他几乎都是ab组实力的队伍;group2是重组后变动较大的队伍,大概率会有黑马或者水鬼;group3是人间炼狱,上赛季的冠亚军,以及出了名的青春风暴tug,都被分在了这里。 同样的概率,就看邵度能摇出来哪个组。 坐在底下选手区的顾冶和霍猗大气都不敢喘。 下一刻,邵度扭开了球,将签纸的时候一点神色淡定。 旁边的主持人念了出来:“svg,group3。” 官方直播间弹幕开始狂刷。 弹幕:【家人们逆天了,被自己秒了】 弹幕:【我dag粉丝给千金大小姐跪下!感谢救命之恩!】 弹幕:【牛郎在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个赛道上强的可怕……】 弹幕:【svg在好好活着和不死就行之间选择了不得好死。】 导播镜头挪到svg的休息区,甚至不是选手区,而是“家长区”。 家长区跟选手区不同,这里基本上都是教练和赛训成员,不在入镜范围内,除非场面戏剧性到导播也忍不住。 本来还在官方直播间吵吵嚷嚷的弹幕。 弹幕:【《重生之重走炮灰路》svg着】 弹幕:【前主队真的很合格,在我面前又死一次】 弹幕:【永奠】 此时,坐成一排的遗朱、乔颂和wine被投射到大屏上,遗朱在垂眸玩手机,乔颂和wine情绪稳定且神色毫无破绽。 这明显是想用炒作带话题度,还想看svg的破防乐子,可惜直播间变成了。 弹幕:【我糙好帅】 弹幕:【我糙好帅】 正在官方直播间看弹幕的遗朱目睹了刷屏的弹幕,举起手机上的直播怼着导播的镜头,眉眼都写满了不驯。 遗朱根本不在意秋季赛会对上谁,他是稳定军心的旗帜,肯定不能自乱阵脚,但svg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于是他在镜头前比了个“心”。 ——不过是用两个大拇哥倒过来怼一起比的。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28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32 导播的镜头怼在脸前,遗朱一点也不怯,略带挑衅地迎上镜头比完手势后,他连一秒也没停滞,站起身来顺势抚平了西装上的褶皱。 抽签仪式已然结束,遗朱的离场不需要向谁致意。 乔颂目睹了全程——青年在场馆顶光的映照下,冷调的发色衬着波澜不惊的脸,连发丝都有些盈盈的反光。 他的脸色是对这个镜头最好的回敬。 遗朱从场馆内的通道踱步出去,没有和谁做伴的意思,孤身一人径直往休息室走。 倒不是介意被联盟捏着当笑柄,他主要怕让死亡开局的尘埃落定会让邵度产生心理压力。 毕竟group3的签一出来,估计全网都摁不住“svg把自己送进b组”的舆论热潮,而且还会把这口滚烫的锅扔在邵度身上。 这下真臣妾百口莫辩了。 等遗朱走到选手休息室后,头顶的中央空调冷风骤吹,他像被人打了两耳刮子似的。 邵度已经换下了身上的定制西装套装,从敛藏起稚涩的成人制服,换上了自己的男高穿搭。 现在他身上穿的是自己的黑色印花卫衣,整个人净爽到不见雕饰的痕迹,似乎是在思索什么难事,邵度将卫衣绳紧紧系着,遮蔽住了下半张脸。 估计这是又深陷自责了。 从旁边随手拉过来一张椅子,遗朱伸手拨棱着邵度的卫衣绳,问道:“怎么突然戴帽子?” 由着遗朱把自己帽子上的绳结解开,邵度整张脸陷在兜帽的阴影里,眼睫倏忽间往下垂,问道:“是不是抽的特别不好?” “怎么这么说?”遗朱噙着笑,探身上前想看清他的表情,随即说道,“对上了冠亚军,赢不赢我们都算半个季军。” 尤嫌不够,遗朱还添了一句:“赢一把装到死。” 面前的邵度总归是掀起了眼帘,但却缄口不言,仍旧带着晦暗不明的神色。 混小子少有这样的正形,遗朱伸出手来,往邵度的连帽卫衣里快速地捏了一下,刚触碰到耳朵就像立马就想撤回来。 但邵度手更快,刹那间捉住了遗朱的手腕,看他的时候神情专注。 眼神像两道交汇的轨道,遗朱的指节还抵着邵度的侧颊,未蜷未避,像哄什么没能如愿的孩子。 邵度笑出声:“哥,赢很多把怎么办啊?” 下一瞬,一股扯劲将遗朱的手拽下来。 遗朱侧过脸去看时,不知道乔颂什么时候也跟着他来了休息室。 饶是遗朱这么不会察言观色的人,都知道他面上写的是愠色。 冷脸是乔颂不可忽视的表情,因为他少有这样直观的情绪,他的眼眸里几乎要覆霜了,话说的也跟凛冬里的冰溜子似的——扎人。 还未及遗朱张口,乔颂替遗朱接了邵度的话茬。 “还能怎么样?死很多次。” — svg回程的方式选的是高铁,但是走的时候人并不齐全。 因为联盟拍摄的纪录片有些内容欠缺,需要邵度和顾冶过去补镜头,所以从俱乐部来的五个人,回程只剩下三个。 高铁上的遗朱脑袋里晃荡着乔颂的愠色,想着自己这位继兄大概率是怕自己带坏邵度。 他坚信乔颂在世界线里的直男设定不可撼动,理所当然地认为乔颂是怕邵度道心不稳,自己在其中成了“狐狸精”的角色。 真难搞,遗朱攒起眉头。 旁边的霍猗闲着没事,随手点开了自己非职业号,组了个战队赛,在上边戳着遗朱的头像,示意遗朱上号。 在遗朱登录的间隙,霍猗想着以前跟遗朱绑过闺蜜标识,现在他用的是安卓区小号,所以鬼使神差地想试试遗朱的情侣位缺不缺。 结果刚把请求发过去,屏幕上跃出来一条引人绝望的消息。 “申请失败,对方恋人关系已达上限”。 霍猗愣了半晌,扭过头去询问遗朱:“你绑恋人了?” 遗朱随口应声:“嗯。” 心口跟被什么钝锤凿了一样,霍猗硬是抑制着好奇心,没往下问。 旁边的遗朱可察觉不到什么微妙情绪的浮动,他自顾自地接受了组队邀请,由着霍猗开启了战队赛。 结果,奇妙的相遇发生了。 加载界面中,遗朱这边的队伍,因为都是霍猗战队里的老朋友,所以id前几乎都挂了关系标识,基友、死党、闺蜜都有。 比方说,遗朱和霍猗是闺蜜标,辅助小曜和中单青凛是死党标,打野锦然前头显示的是基友标。 但对面的打野,自己孤零零地挂了个99级情侣标。 遗朱一眼就瞧出来了,这个“再躺会儿”,就是邵度的非职业号兼非直播号,也是现在他这个“我困薯了”的情侣号。 但选了射手位的遗朱没吭声,想着应该也没什么。 队友里属中单青凛眼神好,她一发现问题就开麦喊了一声:“这是谁对象在对面啊?99级??” 另一个没看明白的辅助小曜问道:“怎么说?” 青凛解释道:“你没看见啊,对面那个打野后边显示的是情侣标99级,他那边没有另一个情侣标,说明肯定在咱这边,咱这边乱七八糟的标显示一堆,就是没有99级情侣标,说明优先级不是他啊。” 说完,青凛又信誓旦旦地添了一句:“感觉对面打野哥这把要发疯。” 小曜的脑回路才转过来,说道:“我糙?” 一直沉默不语的打野锦然也加入了讨论,说道:“啊?这不会卡bug了吧。” 很明显,他们仨都不是敌方打野的情侣。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不是霍猗就是遗朱。 霍猗脑子没转过来,张嘴就来了一句:“谁啊?这算不算家暴啊?” 其他三个从头到尾没听见遗朱说话的人:……你要不再猜猜是谁呢。 对局的另一端,顾冶一瞄就瞧出了端倪,憋了半晌也没忍住起哄,开始说:“哨子你说谁啊,我们不打他。” 他本来还以为是对面中路或者辅助。 邵度嘴上说:“没事,正常打。” 然后他就公屏发了一句消息。 再躺会儿(全部):【没闪现别搁我跟前晃了。】 高段位的对局,往往要把对面英雄的闪现时间记得很清楚,尤其是射手位的闪现。 其他队友一听就明白了——因为目前对面只有射手被逼出了闪现。 顾冶:……这老狗。 但一瞥见自家射手的闪现进入倒计时,霍猗莫名屏息。 他本来还心有疑虑,一直往发育路拉视野,看遗朱和敌方对线。 终于,他看见没闪现的遗朱,故意站在对面澜面前原地不动,点了个回城。 霍猗这才后知后觉,对面的打野在团战里往死里揍遗朱,但是每次都是趁着遗朱有闪现的时候才揍,逼出来闪现就坚决不会再打也不会再追。 除了团战,要不然他俩就是互相单杀。 霍猗见状,最终没忍住,说了句脏话:“……靠。” 其他三个队友屏息不言。 再躺会儿(全部):【哥,我给你买了花环。】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霍猗对情敌的嗅觉敏感器已经濒临爆.炸,他忍无可忍。 或一(全部):【哥也准备给你买花圈。】 一旁的遗朱端着手机:?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29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33 第二天的遗朱是抱着粪球的邵度絮叨醒的。 这小子没什么技巧全是感情,连把椅子都没拽,杵在床头的时候都是低伏着脸孔,说话都轻轻悄悄的。 “哥,联盟的摄影老师我替你阴阳了,不知道这回宣传片会不会把我往丑里拍。” “但是颂哥跟我说做的特别对。” “我今天和昨天还吃了很多熊博士,顾冶个夯货连一个‘我喜欢你’都没开出来。” …… 陷在晨困里的遗朱,不知道听他叨叨了多久才转神有了点醒意,他一睁眼就瞧见跟做贼似的邵度,问道:“拍好了?” 邵度把行程交代地清清楚楚:“嗯,我们昨天晚上住在了璧山上,今天日出的时候补了一段在太阳底下的镜头。” 璧山的日出早,估计邵度一夜也没睡安稳。 遗朱上手揉了粪球一把,问邵度:“你不再睡会儿?” 此时的邵度把下颌枕在遗朱的床沿,侧着脸说道:“坐车回来的时候在高速上睡了一会儿。” 话音甫落,邵度就伸出手来在遗朱眼前晃茉莉手环,顺带着摸出来一沓糖纸,随手搁在了床沿。 趁着遗朱在撸粪球,邵度扣着他的手不松,又往他手腕上戴茉莉手环,说道:“香不香?香吧。” 这句话还未及遗朱回应,外边敲了三声门的霍猗见没人应答,顾不上什么礼貌和隐私就开锁进去了。 于是就看见这戳心窝子的一幕。 在遗朱没留意的地方,霍猗却逮见了方块奶糖上的包装纸,写的全是“我喜欢你”。 糙,说不是特意攒的都没人信。 早晨起来的霍猗觉得自己有点捉.奸癖,尤其是在自己连疑神疑鬼的立场都站不稳的情况下。 当视线逮到伏在床边的邵度时,霍猗就差上手给他掀翻了。 可惜邵度一见他来,二话不说退掉了家居鞋,不疾不徐地往床上攀,他还专挑着遗朱距离床沿的空隙挤,嘴里还回溯了遗朱刚才的提议:“哥都这么说了,那我再睡会儿。” 看着欺在遗朱身侧的邵度,霍猗被这直观的挑衅气疯了,却徒劳地站了半晌,粪球都跃过来绕着他打圈,跟逐客似的。 遗朱惺忪着眼瞥见了霍猗,最终还是没抵过困意沉沉,手还被邵度扯着搭在了一起。 霍猗二话不说,把床边的包装纸收拾个干净,对着邵度比了个中指,转身离开了。 — svg的赛训在比赛季调整地格外紧凑,wine教练本身很注重规律训练,他在乔颂的默许之下又严又狠,整得一队的选手早起晚睡,中间还剩个吃饭喝水的时间。 选手们的七月的直播时长还没播完,遗朱受人之托,每天准备端坐在直播室镜头前一个挨一个地替他们水时长。 紫毛青年的脸映在屏幕上,遗朱还没解释完svg赛训的安排,弹幕老师已经弃自家主播于不顾了。 弹幕老师:【原来月初看了十几个小时的广告,就是为了看这两分钟正片好吃.jpg]好吃.jpg]】 弹幕老师:【老板我联系主播把工资打你卡上】 弹幕老师:【现在是我们两个人的时间别提那个电灯泡星星眼.jpg]】 遗朱由着弹幕刷了半晌,笑着垂眸开了游戏,打的还是邵度的小号。 另外一边。 训练室和直播室在同一层楼,但隔了好几个房间,邵度发现新上单在赛训休息的时候,不去最近的洗手间,反而要晃去直播室。 于是趁着第二场训练赛打完,邵度跟着霍猗往直播间走。 坐在里边的遗朱正戴着耳机,玻璃门外站了个不容忽视的霍猗。 邵度心想,痴汉怎么不去死。 邵度最会搅和动静,他随手开了个短视频软件,挑好了视频将音量开到最大,虽然未必能被直播室里戴着耳机的遗朱听见,但绝对能被直播间的观众和霍猗听见。 ——“被边泰尾随怎么办,出门在外我们要学会以下几种防身招数……” 这内涵手段一点也不低调,视频的ai配音一飞进耳朵,霍猗就摆着冷脸递眼刀。 邵度的嘴一点也不留情,他不甘示弱地低声说:“死边泰啊你,一有空就盯着我哥。” 霍猗还没应答,直播室的遗朱已经暂停了直播,从屋里走了出来,刚巧听见霍猗谦让的话。 霍猗:“那我跟你不能比。” 遗朱还以为他俩是在技术交流复盘战术,欣慰地说道:“没事这样沟通沟通挺好的。” 邵度:…… 霍猗:…… 见遗朱是一点也没参透,邵度索性把霍猗架在火上烤:“哥,你怎么不问他为什么老是出来?” 遗朱没什么猜想,直接给的结论:“他刚来,人生地不熟的,逛逛也行。” 神态自若的霍猗往下接,连瞧着遗朱的眼神都没挪:“嗯,时不时看一眼……”你。 邵度越看越像霍猗像那个垂涎三尺的痴汉,恼得齿关都犯痒,噙着骂人的话笑道:“时不时看一眼,经常时不时。” 遗朱:? — 不知道是不是直觉使然,遗朱总觉得自己能嗅到勾心斗角的味儿,所以在第二天将水时长的地点挪到了楼上的办公室里。 他自己一个人闷得无聊,索性点了冰淇淋蛋糕往乔颂办公室拎。 结果遗朱敲门进乔颂办公室的时候,发现他在抽烟。 乔颂素日都是慢条斯理的,生起气来也像一泊淡水,撩起来一点涟漪但不见什么惊涛骇浪,这几息抽烟的时刻反倒显得他的魅力都浓烈起来。 他今天潦草地松弛又简约,衬衫上撅出来的褶皱也未理平,一侧肩膀倚在椅背,脸都藏在白日的清光外,渗出来点倦意。 乔颂估计没什么瘾,只是熏熏地沾一口就丢手,等一看见遗朱要进门来,他随手就将殁了半截的烟捻在了烟灰缸里。 为了让缭绕的烟雾散干净,他又将屋内的系统模式改成了送风,随后起身抽了张湿巾擦手。 遗朱虽然不乐意吸二手烟,但这毕竟是乔颂的领地,他一个人窝在屋里抽烟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遗朱一见他这迎客的大阵仗,就想上手拦:“不用掐,其实你给我一支就好了。” 乔颂闻声,伸手接过了遗朱递过来的蛋糕,又侧身去拉抽屉,将薄荷凉烟摆到了桌面上。 吃了两颗清口的含片,乔颂才和遗朱说了第一句话:“新包装,拿着集烟卡玩吧。” 被当做玩烟卡的小屁孩了,半截烟没沾过的遗朱嘴硬道:“瞎说,我又不是不会。” 遗朱端详了包装半晌,恍然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给我递的这个。” 此话一出,坐在他对面的乔颂撩起眼皮,不复方才的漫不经心,他抓住了遗朱话里的端倪,好整以暇地询问。 “我们?” “第一次见面?”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30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34 “我们?” “第一次见面?” 话里的重点全然被乔颂拎到了面前,遗朱也没乱阵脚,眼睛一垂那股欠劲儿也上来了。 他说的格外轻巧:“我以前没把你放在眼里。” 不去揣摩乔颂如何想,遗朱对这场谈话里没遮拦住的秘密好似浑然不在意,他两句话就将重点扭到了svg俱乐部的工作上。 “昨天的抽签结果有目共睹,”遗朱微微蹙眉,继续说,“我觉得svg在秋季赛最低的目标,是拿到挑战者杯的入场券。” 挑战者杯的参与资格需要战队的积分达到一定水平线,svg在之前的比赛中虽然小有长进,但还没够到积分门槛。 遗朱正想往下说,坐在办公桌后的乔颂似乎对积分的事情早有打算,所以没有续上这个话题。 乔颂掐断话题的方式并不委婉,他直言道:“不聊这些。” 在乔颂这四个字的压迫感下,遗朱的话戛然而止,但更前边“我以前没把你放在眼里”的话题又确实不适合衔续或者深谈。 他是情商点满的人,既然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往下谈,应该是有别的想法。 但是遗朱等了半晌,也没听见乔颂主动提。 遗朱没忍住,用最普通的聊天方式开始问乔颂的近况:“你最近都会在俱乐部吗?” 乔颂:“基本上。” 实在挑选不出适合此情此景的话题,又联想到乔颂之前几乎像控诉的询问,遗朱只能顺着往下问:“那不在俱乐部的时候你在哪啊?” 乔颂用陈述的语调,波澜不惊地说:“乔女士给我安排好了一天三场的相亲,我每天都像逃课一样。” 玛雅? 虽然乔颂是世界线盖了戳的直男,但也乔女士给烫门拉郎的心情实在是过于热切了。 遗朱讪笑着说:“……这么着急啊。” 乔颂漫不经心地说:“因为她觉得我不喜欢人。” 遗朱倚在椅背上笑:“不喜欢人还能喜欢狗啊?” 下一秒,对面的青年挑眉说了句:“别狗塑自己。” “怎么还骂我身上来了?”遗朱还以为是玩笑回合,张嘴贫了一句,“最近怎么没去了?有中意的了?” 乔颂笑得很释然:“乔女士说追得到就随我了。” 遗朱:“随什么?” 乔颂瞄他一眼:“嫁狗随狗。” 遗朱想着这何尝不是一种身份认同,乔颂前脚说完他是狗塑,后脚又说自己的终身大事是嫁狗随狗。 一听见兄弟俩都是狗,遗朱心想扯平了,说道:“我等着吃喜酒。” 乔颂闷声笑道:“那你得多吃几杯。” 遗朱:“?” 乔颂继续说:“你没准还得去敬酒。” 一听这话,遗朱算着时间没准还真能赶上乔颂的婚宴,“蹭”得站起来,慷慨激昂地表兄弟仁义:“行,大摆宴!我拎着酒瓶子一个一个地敬。” 措辞了几秒钟,乔颂颔首的动作格外认真,说道:“先敬高堂再敬我。” 他这句话,被淹没在隔壁“哐当哐当”的敲门声里。 现在还不到下训时间,敲门的声音还重,约摸就是邵度来找人了。 遗朱听见后,立马起身想去看看,嘴里还嘟囔了一句:“这么急别是被骂哭了。” 他刚想转身,就被桌前站起来的乔颂拽住了。 乔颂语调平淡:“让他哭,哭会儿就不闹了。” 琢磨了半晌,遗朱说:“我还是出去看看吧。” 面前的乔颂没再多言,转而滑开了手机选好了倒计时,垂着眼冷笑的时候,还顺势将桌面上的打火机收拾起来。 几乎像给限时,乔颂说道:“哭5分钟最有利于情绪发泄,不建议哭更久。” 此话一出,遗朱觉得不太对劲,他被乔颂牵绊着,步子都没挪动,缄默着望着乔颂。 “乔遗朱眼里是邵度,”怕遗朱无视试探,乔颂挑得很明朗,近乎叹息着问,“你也是?” 遗朱拧着话题说:“我眼里是svg。” 下一瞬,他们所处的两个世界像接轨一样,乔颂挑破了自己的揣测:“为什么突然这么在乎svg?还要svg成为冠军不是吗?让我猜猜是一个还是两个,或者更多?” 饶是遗朱也没做到不显山露水,他眸中的惊愕转瞬即逝:“颂哥?” 面对这似是而非的提问,乔颂说道:“这不是你的把柄也不是我的武器。” 遗朱很不愿意对乔颂展露什么负面情绪,在他的印象里,乔颂把关于人的劣根都濯洗淡了几番。 但现在乔颂对他的外来者身份,用以轻描淡写又笃定的语调来揭示。 几乎要望进乔颂潭水一样的眼眸里,遗朱终止了对话:“乔颂!” 这个被遗朱奉成盟友、贤兄、朋友的乔颂,似乎对这一声称呼很受用,他说:“对,别叫我哥。” 乔颂稍稍颔首,不作假的笑意融在眼眸,说起话来依旧是不泛什么兴味,瞧着面前朝他生气时才盎然的脸孔。 本来想甩门离开的遗朱,几乎被这迫近的恣意逼退了步伐。 “遗朱,我烦透了你公事公办的样子。” 本来端得像上司风范的遗朱,此时睁圆了一双眼,瞧着乔颂的时候只字未言,像是被触怒也像有点骇然。 他这神情似乎取悦了面前的青年,乔颂把玩着自己送给遗朱的初见礼,笑道: “脾气坏一点就更漂亮了。”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31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35 “脾气坏一点就更漂亮了。” 亲眼所见,亲耳听闻。 遗朱觉得乔颂没准是独酌把他自己喝晕了,不然也说不出这么越界的话来。 他眼中的乔颂会始终站在“合适”这两个字的规则里办事,连半步都不会逾越,更别提类似说遗朱“脾气坏”了。 眨眼之间,遗朱拧动门把手就踱步出去,转脸就瞧见站在他办公室跟前的邵度。 ——好样的,这回没哭。 遗朱在心里称赞邵度。 邵度一见遗朱出来,先是瘪着嘴没吭声,瞧见遗朱略带询问的目光,他没憋住还是如实交代:“霍猗跟我吵架。” 说话的艺术运用自如,不是“我和霍猗吵架”,也不是“我骂了霍猗”,而是“霍猗跟我吵架”。 作为svg的队长,邵度同时也是赛场上的核心,svg的bp(banpick)、运营节奏以及打法体系,几乎都要围绕着他的进行。 所以此刻邵度的表达没有问题。 遗朱没问原因,反而更好奇内容,他问道:“吵的什么?” 见面前的青年没有安慰自己的意思,邵度头一回打小报告没经验,来来回回地忖度最后只总结了四个大字。 邵度:“意见不合。” 遗朱好似没听清:“怎么?” 邵度会意,扩充了“意见不合”四个字:“我俩关于指挥的方向有分歧,他太莽夫了,我说了他两句。” 遗朱满目了然,微微探身,语气都带点神秘的探寻意味:“你骂他什么了?” 关于邵度攻击人的方式,遗朱摸得一清二楚,连“你骂没骂人”都跳过,直接问骂了什么。 “我说了他名字,”邵度还是太年轻,一张口就说漏了嘴,“……我也是刚从百科上学的。” 果然骂了。 遗朱立刻掏出来手机现场搜索“猗”字的释义: ——相当于“啊”,语气助词。 ——表示赞美。 ——美好盛大的样子。 当往下划时,遗朱攒起眉头,觉得不妙,随口提了一句。 遗朱:“你自己说骂的什么?” 邵度把话说的很直接:“我说他是欠阉的狗。” 果然。 猗——本义指阉过的狗。 当面这么直接骂人确实杀伤力大了点。 为了消解矛盾,遗朱叹声道:“邵度,你的不对,你得去道歉。” 邵度梗着脖子说:“我不想去。” 不知何时,从身后办公室出来个乔颂。 乔颂把话说的很轻巧:“不想去就跟施白羿换换宿舍,和霍猗好好培养下队友情。” 一闻声,邵度先是紧盯着遗朱不放,等遗朱说话。 遗朱觉得乔颂说的话靠谱,随即颔首以示认同:“也是个办法嗷。” 下一刻,邵度头也不回地跑了。 — 中午饭点的时候,遗朱专挑了张食堂位置比较偏的桌子,叫霍猗坐过来一起吃饭。 总觉得身后有人虎视眈眈,霍猗主动提起了训练上的事情。 遗朱听了前因后果,总归就是训练赛里关于野区的节奏,svg的野区资源被kg反烂了,然后霍猗冲上去一打三以身殉红buff。 这很难说谁对谁错,因为在野区保护机制的运作下,还要看前期英雄的强度,有人认为能打,有人认为应该撤退。 所以遗朱没做评价,只了解情况就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遗朱:“你最近是不是去打了一场平台杯?” 霍猗如实说:“二队没有上单,我临时顶上的。” 遗朱故意道:“哦。” 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霍猗气笑了:“哦?我一份工资打两份工。” 剑了霍猗一下遗朱大满足,却依然憋着缺德劲儿,想看看霍猗会不会告状,遗朱继续故意说:“那不然?” 果不其然,霍猗下一句就是:“邵度骂我!” 遗朱严肃地给出处理方案:“所以我说让你俩搬去一个屋,磨合磨合。” 脑子转了好几圈霍猗才品出味儿了,这样的话邵度就挪出遗朱的屋的。 他秒答:“……其实也不是不行。” 结果对遗朱而言喜闻乐见,他继续说:“那好,等去v城主场打比赛的时候,刚好你俩也住一间房。” 霍猗忍不住问:“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一间?” 蓦然间,遗朱抬眸盯着他。 霍猗开始在脑内刮旋风:他不会以为我这是回应吧?我可没那么好追。 下一刻,遗朱毫不留情地说:“已经谈好了,只有教练带队去,你想怎么和我一间?” 嘴比脑子还快,霍猗开口就是:“睡一张床。” 他俩不是没躺过一张床,但是凡事要看看情况,所以遗朱没有表态,转而开玩笑似的说:“你多大了还要人搂着睡?” 面前的霍猗举起双手,遗朱还以为他老实了,结果只听见他无比真诚地说: “霍猗,男,芳龄双十一,晚上需要哄睡。” 遗朱冷脸拒绝:“没门。” 结果下一秒,霍猗犹犹豫豫地接了一句:“没有门……会有床吧。” 遗朱:? — 晚上回春林苑的时候,遗朱一直没见邵度的人。 本来以为这小子是自己藏起来“疗伤”了,结果遗朱刚摁上指纹走进房间,连灯还没摁开,扑面而来的就是个大惊喜。 迎面而来的一股劲拽上了遗朱的衣领,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人就已经被攮到了床上。 天旋地转之间,遗朱意识到拽他的人还怕摔到他——因为他的后脑勺连接脖颈的地方,垫了一只手掌。等他跌在床上,那人又反过来揽着他的脖子。 遗朱已经察觉是谁了——小孩脾气。 所以他屏息不作声,就等着邵度先说话。 邵度果然沉不住气,撑在遗朱上方连五秒都没有,说道:“哥装一下啊,哥装一下疼我什么话都不说。” 确实不疼的遗朱选择不说话急死他。 听不见多余的动静,邵度吓坏了,提高了音量急声询问:“哥你死了?” 遗朱:…… 死孩子的脑回路一般人追不上,遗朱索性后撤一步,说道:“我原谅你,你原谅哥吧?” 听见这话,邵度的喉结在翻滚,耻骨中央也大事不妙,索性翻身躺在了遗朱身旁。 这样黑黢黢的环境,五感几乎全部化成了听觉,呼吸声、布料摩擦声,以及心脏跳动的声音,像拧绞在一起的绳索,把邵度吊得不上不下。 他心想,哥好像我做什么都会原谅我。 “你别原谅我,”思索了半晌的邵度不识抬举,说道,“让我欠着你。” 邵度喃喃道:“我要还给哥很多很多。” 总觉得不妥,遗朱怕他负担过重,说道:“可以一笔勾销。” 邵度问道:“那这一笔勾哪啊?” 微微探身之间,遗朱摁亮了床头昏黄暧昧的灯盏,他侧过身把纹身露出来,黑色的37.2c几乎要融化在暖光里。 他想示意邵度如果他洗掉纹身,那之前的所有事都两清。 但看到这一幕,怔然的邵度在浮想联翩之间,说话的音调都没掐稳: “……勾我啊?”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32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36 对一个战队赛训的最好试炼,就是实战。 夏季赛的开篇,svg迎上一场硬仗,首场就对上春季赛亚军hcg俱乐部。 hcg属于黑马新秀,重组以后从b组横杀到s组,两个赛季就登上了总决赛,是虽败犹荣的亚军。 hcg是不是昙花一现,以及svg能不能吹成青春风暴,就看这打头阵的一场比赛能不能催折掉hcg的气焰了。 但在遗朱看来没什么好慌的。 夺冠是持久战,联盟里战队混战,他也没抱着一举夺魁的妄想,所以对于svg的期望,遗朱定在保a争s。 大不了到了常规赛,就镶在a组当吉祥物。 svg的首场比赛被安排到了晚上八点,这是人气比较高的队伍才拥有的待遇。 这场比赛的主场在hcg的城市,一队的成员提前一天打了飞的过去,遗朱没跟着。 联盟内没有老板紧跟赛程的惯例,遗朱不想在赛季开端就给队员增压,所以选择呆在俱乐部看比赛。 下午五点场的比赛按时结束,等挂钟爬到七点五十的时候,遗朱没忍住去搜了对局预测,一旁的二队选手也都围着看。 常规赛第一轮定sab组,赛制是bo5(五局三胜),大主播们在比赛开始前一般都会给出比分预测。 结果刚打开预测汇总界面,遗朱握鼠标的手都抖了两抖,身旁的选手也开始喳喳地讨论起来。 “我靠这什么意思?一点情商都没有的?” “不是,全押的3:0?” “这怎么还有押时长的?有人押的八点开局九点结束?我请问?” 齐刷刷预测hcg3:0svg,太瞧不起人了。 svg今年定制的队服是薄荷绿色,队员身高又普遍可观,等屏幕上显示选手入场的时候,弹幕刷的全是—— 【五条巨人。。】 领头的邵度一上镜就是冷脸,一点也没有直播时候的皮样儿,身后的顾冶、霍猗、施白羿和孟彼蓝,全都跟他如出一辙。 遗朱心想,果然小孩儿爱演大人。 虽说hcg在预测上很受看好,但联盟导播的镜头明显更钟爱svg,在开局前的时间,几乎有一大半都怼着svg拍。 等教练上台握手,对局的红蓝方既定后,这场比赛才算拉开帷幕。 遗朱屏息看着。 前边两场,wine的bp中规中矩,反制位选择和bo(连续有效攻击)链衔接都对得起选手的英雄池,但是hcg很随机应变,面对svg选出来的近身英雄,他们很热衷于poke(远程消耗),把手长打手短玩得乱转。 wine仿佛没意识到缺陷,所以svg连丢两局,直接进入了hcg的赛点。 屏幕已经完全被一条弹幕攻陷。 弹幕:【svg你就负责好好用脸,技术主播我另有其人。】 哇…… 直到第三局,在中场休息结束后,svg几个选手正拧着眉头站在一处,霍猗指着bp本和wine说话。 这一幕被台前的镜头逮到,且被导播映在了官方直播间。 涉及战队战术和打法的所有情况,几乎都是俱乐部的机密,虽然这画面没有声音,但毕竟口型很清晰。 弹幕:【导播脑残吧这都拍还放出来?】 弹幕:【我好像能看懂或一说了啥。。】 弹幕:【谁来管管我们svg死活?】 没一会儿,满屏刷满了遗朱在抽签仪式上比出来的倒心。 遗朱自己也跟着刷了一堆+1。 镜头后的霍猗也有所察觉,所以直勾勾地盯着镜头看,一点也不带怯意,他本来就生了一张冷脸,抬眸的瞬间眼神凉得人心头凛然。 不躲不闪的镜头似乎惹怒了这名新秀选手。 于是下一刻,霍猗把镜头扇歪了。 弹幕:【好好好,恶人自有疯人磨】 无论今天战果如何,遗朱都决定给霍猗涨工资。 然而接下来的两场,svg似乎醒过神来,更多地选用了aoe的输出英雄(在一定范围对多个单位造成伤害)。 在ban掉了威胁巨大的突脸英雄后,顾冶拿了两把无位移的大核心射手,施白羿选的是伤害拉满的猫(沈梦溪)和周瑜,被hcg针对到死的邵度打起了蓝领,选了一手猪八戒和一手夏侯惇,顶在最前线抢了两条龙王。 团队的经济重心倾斜到霍猗身上,他选的都是机动性极高的上单,在三路神出鬼没,只要视野出现,对面带线的英雄几乎无路可退。 第三局,hcg把把十五分钟玲珑塔(零龙塔,对局下来没有拿到一条龙也没有推掉敌方一座塔)。 第四局,svg在二十分钟的时候还剩三高,结果滚进龙坑的邵度抢到了风暴龙王,局面逆转。 于是,这场对局来到了所有人屏息的时刻。 一决胜负的第五局。 svg让二追三还是hcg扞卫荣誉,这是评论席所说的两种情况。 hcg的阵脚已然不再稳稳当当,连ban位都有点不知所措的味道,从连ban四个打野英雄终于变成了实事求是的ban位。 第五局到了考验英雄池的时刻。 svg是红色方,这一场战术扭转,由野射作为核心点,选出了工具中单和前排上单,辅助也是常规的肉辅。 在前边几局蓝色方优选的情况下,hcg几乎已经没有了t0强度的英雄可选,索性凑了一套半成品的体系阵容。 svg状态回暖,镜头前的遗朱安静看着,心潮很难不起波澜。 邵度的镜飞得人眼花缭乱,当经济的雪球滚起来,他已经1v2杀掉了两回对方的双c,开了两波大节奏。 但是svg在推上敌方高地的时刻,硬生生又被消化掉了三波节奏,连龙兵都还没带上去,顾冶的公孙离就已经越塔大开杀戒了。 1w2经济的公孙离去换8k经济的戈娅,人都亏麻了。 终于,明明是压hcg的高地,svg自己的高地却掉了两座,硬是从顺风局给自己整成了被动局面。 不幸的是,第三条风暴龙王刷在朝向hcg的龙坑。 解说席上的主持人也在说:“一决胜负就是看这条龙了。” 邵度的镜游离在龙王边缘,捏好了惩戒,准备和对面的哪吒拼惩。 终于团战一触即发。 施白羿的弈星打满了伤害,孟彼蓝的太乙真人围着秒换复活甲的顾冶,硬是给顾冶续上了第三条命。 龙王属于红色方,团战胜利也属于红色方。 然而当龙兵刷出之前,hcg的铠早就带着一波超级兵悄然溜进了敌营。 下一刻,svg的水晶炸了。 看着五个不知道回家的上头崽,身旁的二队教练说出了遗朱的心声:“扣钱!”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33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37 svg夏季赛首战以3:2遗憾告终,让二追三失败。 在镜头后听了两局胜场的赛后语音,遗朱觉得问题不大。 一队的打法总体而言稳中求进,在交流方面共赢意识很强,单捞出来一个都能挑大梁,没有出现一人失势全体萎靡的状况。 至少没在被hcg连下两城后泄气。 赛后采访席是败方先上,等镜头切换,穿着薄荷绿队服的邵度已经出现在屏幕上。 他那张脸上的靡丽从不因镜头折损,整个人又劲又拽,闭嘴不言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多么不可一世的人。 结果此时的弹幕刷满了: 【恭迎采访席之王降临直播间————】 遗朱左眼皮跳了两下,采访席上的主持人已然开始了询问:“摄氏觉得我们svg现在的队内氛围怎么样呢?” 邵度拧眉思索后,笑着说:“早知道让或一来说说心得体会了。” 弹幕:【firstblood:或一】 主持人:“那我们svg面对新赛季,摄氏觉得队内有什么最大的变化吗?” 邵度惜字如金:“老板。” 主持人追问道:“哦?乔老板变化在哪?” 然后邵度面无表情地对着镜头比了个遗朱同款心,连角度都调整得一模一样。 是个人都知道这动作是嘲导播的,连带着今天被霍猗扇歪的镜头,很难不怀疑邵度的用意。 弹幕:【doublekill:乔老板】 弹幕:【哈哈哈哈哈哈糙笑炸了】 弹幕:【谁来管管亖孩子我请问?】 弹幕:【svg超绝向上管理】 最后,被贴脸开大的主持人,只好按着台本挑了个最不容易出错的问题:“那对于今天的对局,我们svg预计会在后续做出什么样的调整呢?” 但邵度没放过所有问题,他在采访席老练地像常驻嘉宾,全然不顾自己这段可能会被疯狂二创。 他表情无比严肃:“教练说晚上回去扣50,这个算调整吗?” 主持人:真是乌龟办走读鳖不住校了。 但svg输得总归不算惨不忍睹,表现甚至可以称得上超出预期,所以连以嘴毒着称的弹幕老师今天也格外开恩。 弹幕:【老铁们,摄氏演我打工】 弹幕:【教练:我受不了网络暴.力】 弹幕:【摄氏在采访席抽到“打了五局比赛倒赔50块”卡,你也来试试吧~】 弹幕:【一场采访点完了队友、老板和教练,超绝外耗型选手。】 遗朱身旁的二队教练骂骂咧咧,扭头就给wine发了条语音。 “邵度扣100。” — svg的回程交通方式是高铁,拢共两个小时的车程。 遗朱特意从基地出发,跟着俱乐部的专用接送车去接他们。 从高铁站回基地的途中,霍猗坐在了遗朱旁边,满车载的都是他的声音。 霍猗问道:“你看了比赛吗?” 遗朱特意拖了个长声调:“看了……吧。” 一旁的霍猗追问:“看没看见我马超野区一穿三还有姬小满飞踢对面双c力挽狂澜?” 后排的顾冶也加入讨论:“老板看没看见我公孙离转伞越塔乱杀?还有我的卤蛋百步穿杨7k?” 看他们心情还挺激荡,特别不管人死活的遗朱张嘴直接朝他们撒盐:“只看了那把水晶被偷的。” 霍猗:…… 顾冶:…… 霍猗的精神状态遗朱倒是不担心,他调理地很快,而且现在还能跟个洒水车似的雨露均沾,扭头跟几个队友聊起来拴都拴不住。 反倒是在采访席驰骋的邵度,在车上一句话都没说。 以往凡是svg输的比较招骂,都是邵度单枪匹马地上采访席扛下所有。 转过脸瞧着坐在后排的邵度,遗朱才惊觉他身上那股孩子气荡然无存。 戴着头戴式耳机的邵度,选了个最后方的位置。 他和遗朱隔了一排,一张脸陷在昏暗里看不真切,后脑勺还枕在背后的车靠上,随着车辆的行驶轻微动摇。 那扇浓密的眼睫都疲倦地垂着,邵度微仰着脸用下目线看人,等遗朱眼神流转到他身上,他才歪着头掀起眼帘,随后将整张脸挪到了车上照明灯映出的光斑下,从暗步入明。 前座的光源很充沛,遗朱不需要借光,端详了邵度半晌。 手机振动了一声,遗朱看见了邵度发的新消息。 邵度:【哥在看我啊?】 — 关于这条信息,等回到春林苑遗朱也没回复。 洗漱完毕的邵度将头发吹了个半干,额前还贴了几簇发梢,浑身都捎带着怏怏不乐的意味,正坐在床上划拉手机。 遗朱站在他床边喊了一声:“邵度。” 眼前的邵度几乎复刻了车上那一幕,倚在床靠上瞧他,却一句话也不说。 他不提比赛,遗朱也不会说,所以转了个话题来谈:“霍猗原谅你了吗?” 这是在说上回邵度骂人的事情,遗朱委婉了不少,没有问“你道歉了吗”。 邵度将手机盖在身侧,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床上,格外认真地说:“对不起。” 那就是没有。 但今天情况特殊,遗朱顾及着他的自尊心也不打算再问,甚至在打腹稿该怎么安慰脆弱敏感小队长。 邵度绝不是弹幕所说的外耗型选手,正相反,他的敏感程度堪比豌豆公主,连一点波澜起伏他都能精准捕捉,只是佯装出毫无察觉的样子。 他没有被原生家庭养出甲胄,所以察言观色是他的后天盾牌,只有在紧要时刻才会剖白真心。 所以在“对不起”以后,邵度的下一句就是:“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该做什么?” “现在你要和我说晚安,”遗朱摁着他的脑袋来回搓,笑道,“然后睡个好觉。” 见状,邵度立刻顺杆爬:“那我饿了。” 遗朱:…… 别无他法,遗朱掏出手机来准备点外卖:“行吧,吃饱了才不会做饿梦。” 没成想邵度话锋又一转:“哥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 立刻想到但眼都没抬的遗朱:“什么?” 邵度两眼一闭就要往下躺,嘴里还噙着话咕哝:“算了,不问了。” 遗朱漫不经心地笑出声,说的话语调平平,却专程矮下身来逐字逐句地讲。 引得邵度心跳声轰鸣,要把胸膛都凿穿了。 “我就是在看你。” “我们邵度是众望所归。”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34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38 svg的第二场比赛,对上了上个赛季的青春风暴tug,主场就在s城,但遗朱依旧没去跟比赛。 因为今天下午有位贵客。 和遗朱当云闺闺的霍瑄,提前给遗朱预警过——他们家日理万机的大哥要来。 大概是上回霍猗扇歪镜头的举措冲上热搜的缘故,霍家察觉联盟有意拿svg造势引流,怕霍猗被推出来当众矢之的。 遗朱很清楚,霍家这种涉及政.圈的名门,平时看起来低调到骨子里,实际上私底下把社交门槛砌得比天还高,估计霍昀来svg也不会憋什么好屁。 所以遗朱给的对策很简单:反正霍猗在svg,那把霍昀气走就行了。 但遗朱可犯不着准备什么接待仪式,只靠在办公室窗口往下瞧了一眼—— 霍昀的阵仗没有一分一毫内敛的味道,他开的是辆宝蓝色顶棚的改装迈凯伦,算不上痛车,但配色称得上飞扬跋扈,估计整体已经改动到了要提交备案的地步。 跑车的音浪几乎是轰鸣进遗朱耳朵里的。 连五分钟都没到,跑车里坐着的男人就已经走到了遗朱跟前。 纡尊降贵的霍大少爷很懂礼貌,站在大敞的房门外敲了三声门框,在得到应允后才迈步进门。 他和霍猗生得有五分相似,虽然都是真金白银砌出来的少爷,但是周身气质全然不同。 霍猗被保护地悍而无畏,但霍昀有种挨过浪头后的运筹帷幄。 旁边的大屏上,svg的比赛已然进入了bp环节,遗朱只递给了霍昀一个眼神,随即抬手把提前准备好的矿泉水、糖盒和果盘往前推,给霍昀示意落座的位置。 霍昀没先顾上比赛,因为端详霍猗的老板这件事处于他的优先级。 面前的遗朱俊眼修眉,也不端稳重架子,身上叠穿的是白背心和镂空外衣,长了一张狙击范围很广泛的脸。 落座后,霍昀的第一句就是:“乔颂是我大学同学,霍猗是我弟弟,乔老板熬的哪门子的迷魂汤?让他俩都肝脑涂地给你打工?” 什么意思,要挖墙脚? 遗朱警觉起来,甚至准备下一刻就给霍昀一铁锨铲出去。 “羡慕啊?”遗朱不动声色,眼神从屏幕上挪开,笑着说,“你也可以来。” “我们聊正事。”霍昀挑起了新话题,说道,“现在霍猗离开了kg,他们俱乐部的股份我会抛出去,所以现在的svg,有没有招股意向?” 这样的话不像是正常询问,反而更接近一种要求。 闻言,遗朱的声音都捎带着兴味:“你是觉得我不会拒绝,所以开门见山?” 见遗朱没把话说绝,霍昀直接把局势剖开了讲:“乔老板估计比我要清楚,电竞俱乐部都是高度商业化的运行模式,老牌的、长盛不衰的队伍,比如kg、rg,基本上都有一定的资本和机制来倒逼管理层,运营以及训练都需要庞大的数据来支撑,身后自然不会只有一只操盘手。” 这么一大段分析,都是在针砭svg现行的体制看不见未来。 所有的问题都是钱的问题,但是对于遗朱而言,钱不是问题,霍昀要入股加一只手的事情是问题。 他怕霍家的控制欲会搅浑这滩水。 不过遗朱把拒绝的话说的相当清新脱俗:“我不要你的钱。” 见遗朱油盐不进,霍昀又进了一步:“好,那我摊牌说,电竞选手很吃青春饭,我想要霍猗在最短的时间里拿到冠军,尽快让他从电竞行业滚蛋。” 哦,图穷匕见了。 其实霍昀提出的条件并非无利可图,至少在资源和人脉方面,他都是遗朱挖其他战队教练的最佳桥梁。 有人会不给钱面子,但是没人会不给太子爷的权势面子。 “这就对了。”遗朱对他的话先予以赞同,随后也开始提要求,“小霍总,对于冠军,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所以我可以接受你某些方面的资源援助,无偿或者有偿,现金或者转账都可以,价格适宜童叟无欺的话马上成交。” 这番话听得霍昀很舒坦,有援助诉求,说明合同有机会谈成。 但是下一刻,遗朱话锋陡转:“但是招股书,你猜我同不同意?” 话说到这个地步,霍昀心下了然,说道:“我猜你不同意。” 不过遗朱还稍稍顾及了他的面子:“为了不让你猜错那我只好这样喽~” 霍昀被他孬到了,面无表情地等下文。 面对极速降温的气氛,遗朱做了个收尾:“我言尽于此,你非要撵着我说这么多。万一再撞上你的某个枪.口,你要跟我翻脸怎么办?” 霍昀气笑了:“不是你先翻脸的吗?” 遗朱:“嘻嘻。” 霍昀换了个赛道出发:“如果我说交个朋友?” 遗朱:“我和霍猗是朋友,和霍瑄也是朋友,再和你交个朋友,下次是不是就轮到霍家的伯父伯母来讨伐我了?” 刀.枪不入。 霍昀:“……” 铺垫了那么久,遗朱觉得到了时候,直接开始提要求:“我听说上赛季rg的盛教练休假去了,他的老毛病还好吗?” 察觉他的意图,霍昀装糊涂:“什么意思?” 遗朱乘胜追击:“你交朋友不送见面礼的吗?”霍昀反问:“那我的呢?” 下一秒,霍昀面前的糖盒被推近了一寸。 遗朱说:“从进门就给你端来了。” 随后,他无比诚恳地点头:“你看吧,我不要你的钱。” 教练的工资都是小头,但是复出的人情贵的要命,遗朱正愁没有桥去搭,现在刚好送上门一个。 他就是准备空手套白狼。 因为霍昀八成是带着家里任务来的,只要霍猗在svg一天,他就没有不上手帮忙的道理。 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捞不着,霍昀讥诮地说:“我和盛教练的人情不是大风刮来的。” 此时此刻,屏幕上的svg丢掉了第二小局,被对方拉平了比分。 遗朱颔首说道:“但冠军可以是大风刮走的。” 镜头转到了败方,霍猗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遗朱又特意强调了一句:“但是在夺冠后,霍猗回霍家这件事,全凭他个人意志,我不会掺和一分一毫,还得看您自己发挥。” 总结意思就是:我要霍猗,我要教练,但是我什么也不给。 彻底被要挟的霍昀:…… 语塞了半晌,霍昀最后询问道:“霍猗是个傻蛋,但是乔颂你怎么留住的?” 话题跳的太快,遗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霍昀见状,用难得的八卦语气说:“你不知道?他之前签了威利的车队,后来在晚宴表演赛上受伤休养了一年,我让他来我的车队当教练,结果他直接退役了。” 遗朱蹙眉:“什么时候?” 霍昀倚在背靠上避而不答:“你自己去问他。” 察觉到霍昀话题转移的突兀,遗朱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推翻之前的所有猜测——是不是霍家让霍昀来的?这顿往嘴里送的饭是不是和乔颂有关? 遗朱追问道:“谁让你来的?” 霍昀反客为主:“你猜猜。” 既然让猜,那这一趟估计不止是霍昀自己的意愿。 而且估计按乔颂的行事风格,八成是让霍昀搭桥再给svg添个强势教练,至于招股书这种东西,多半是霍昀个资本家自己想往回捞一笔。 霍昀笑道:“猜不出来?” 此时的遗朱已经下了逐客令:“我不送你了。” 结果面前的霍昀,把迈凯伦的定制车钥匙撂在了桌面上,语调平缓但带着点恶意: “外面是乔颂的旧爱,我来还给他。” “你得送我。”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35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39 “外面是乔颂的旧爱,我来还给他。” “你得送我。” 对于霍昀的无理要求,遗朱没有纵着的道理,他现在只关心霍昀过来是谁搭的桥。 坐在椅子上准备看热闹的霍昀恐怕是指望不上,他翘起二郎腿,笑的时候眼角都堆叠着兴味。 纯搅.屎.棍。 遗朱站起身来马上往乔颂的办公室跑,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径直推开门往里走。 面对坐在电脑屏前的乔颂,他开门见山地问:“谁家的晚宴有什么狗屁表演赛?” 有些晚宴是私宴,即便在网络上搜索,也未必有留痕,所以遗朱索性采取了最直接的措施,那就是对着当事人询问。 乔颂回避了这个话题:“我以为你得半个月不和我说话。” 但遗朱执意要问,难得的在语调上添了点戾气:“听不懂话吗?你要我撬你的嘴?还是从别人嘴里了解你?” 面对遗朱居高临下的追问,乔颂这头蚌没等撬就示弱了:“霍家,f1围场。” 果然,人情是要用人情来换的。 垂眸的时刻思绪翻飞,遗朱抿着唇措辞,最终还是撇开了所有弯绕和乔颂直言:“乔颂,我和你说过很多回,希望你有自由和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情,凡事都随你的意愿,我也不会过问。” 乔颂循循善诱:“还是问一下吧,像今天这样。” 听听,这话说的。 看见乔颂摆出来的一副准备解答的架势,遗朱把话都咬在嘴边,偏偏不着他的道,用眼神迫着乔颂让他自己心领神会。 乔颂似乎能窥见遗朱所想,叹声的时候如实交代:“赛车的防滚架失效,伤了肋骨。” 肋骨伤了几根,以及受伤的严重程度,乔颂都没再多言。 不知道原主把乔颂从乔女士那边拽过来是不是故意为之,但遗朱现在反正是故意的。 遗朱言简意赅:“你不用把svg的职务放在第一位。” 乔颂眉头紧锁:“你不需要我了吗?” 话已经说到了这地步,遗朱可不接受这种误解,他索性冷着一张脸说:“你再说一句这话我就去把你的车砸了。” 面前的青年没再衔续这个话题。 但乔颂自己心里门儿清,他不多言的原因不是那辆迈凯伦,而是遗朱在凶他。 还凶得特别合他心意。 “乔颂。”遗朱将眼神掷在乔颂身上,企图让他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需要你,可是我不需要你用这种人情帮我做这些。” 结果乔颂望着他的眼睛分毫不躲:“是我想的不够周全。” 这句话把遗朱逗笑了。 遗朱跟着解释道:“确实不够周全,霍昀不帮你藏,所以没瞒住我对吧?” 谈话的氛围凝滞了半晌,乔颂没有回应,遗朱就在一旁等着他措辞,想听他能说出什么高情商解释,并时刻准备驳回。 但迎接遗朱的是乔颂的剖白—— “遗朱,对于热爱和工作已经混为一谈的赛车手生涯,我已经谈不上什么执着了。” “事实上我对什么都很难提起兴趣,svg的工作对我而言是另外的竞技领域,我觉得新奇但也只是做好份内的事,因为svg是乔遗朱的玩具和所有物,我只是临时的管理者。这也是在你来之前,我除了人员变动几乎从不过问赛训的原因之一。” “但是现在不同,你需要我的话,我必须在你身边。” “我也会按你所说,在你离开后,如果有其他我愿意涉足的领域,” “我就会走。” 乔颂鲜少以这样长的篇幅在遗朱跟前谈起自己的事,尤其在遗朱的身份明牌后,这无异于是一种将心比心。 遗朱难得地将最坏的结果摊开来说:“万一我永远被困在这里呢?” 乔颂回复地斩钉截铁:“不会。” 他的第一回应不是顺延往下的猜测,不是“如果困在这里就如何”。而是不容置疑的反驳,是“诸如此类都不会发生”。 遗朱:他人真好。 但他瞧着乔颂,嘴上开始做假设:“我说万一。” “那我会赖着不走,”乔颂眼都不眨,“还要和乔老板谈谈svg未来几十年怎么发展。” 遗朱:原来是我人比较好。 真心换真心了半晌,遗朱才想起来自己办公室里扎了根钉子,张口就说:“你那同学也赖着不走。” 乔颂拧眉:“他没长腿吗?” ……说的好像自己有腿一样。 遗朱继续说:“他让我送他。” 乔颂冷笑道:“是吗?” 话音刚落,乔颂就转过身要推开门往外走。 遗朱讶然:“你干什么去?” 乔颂:“去把霍昀砸了。” 表忠心可以,违法乱纪打架斗殴这可不兴啊。 “别学我,我刚才是在吓你。”遗朱赶紧趋着步伐往前走,解释连带着劝,“霍昀说那是你的旧爱,估计没少往里砸钱,我不会砸那辆车,你要是有其他喜欢的,我当年终奖买给你。” 乔颂轻轻耸了耸肩:“……哪里有什么旧爱。” 到下一句时,他话里的调侃味道已然被濯洗干净:“不过新欢已经有了。” — 到了下午五点多,svg打tug这场比赛出了战果——3:1的战局,赢得很漂亮,也灭了青春风暴的威风。 结果晚间的庆功宴,霍昀也要跟着去。 当霍猗瞅准了位置要往遗朱身侧欺近,下一秒就被赖着不走的霍昀抢先了先机,留霍猗一个人站在夹缝中干瞪眼。 等人都到了桌前,遗朱身为老板,也不端要人敬酒的架子,索性只给几个兴致高的赛训组成员点了酒,让他们自己对酌。 结果wine教是个喝酒上脸的,一举杯子就开始到处碰,喝了两盅就和许岷开始划拳,然后差点上演兄弟抱一下。 他俩单独对酒还没事,但是敬酒的事儿很快又飞到了遗朱身上。 满面红光的wine一个劲儿往遗朱跟前凑:“我敬老板一杯!我敬老板一杯!” 一旁开着直播混时长的邵度,一看见这架势,也不顾镜头,直接开骂:“别他爹的喝你们那猫尿了。” wine教瞪眼:“联盟新规,直播骂人扣钱!” 邵度嘴一撇进入备战模式,眼看着就要变成机枪豌豆射手了,被遗朱在桌子底下扯住了。 遗朱安慰他:“不扣。” 直播间弹幕开始刷:【乔老板离了你谁还把哨子当小孩】 邵度嘴角一翘就顺着遗朱的手握回去,示意自己听到了。 左侧的乔颂眼神掠过他,他还特意扯着遗朱的手往左侧拽了拽,顺势抬眼给乔颂递了个显摆的眼神。 手下的触感是一片冷意,遗朱拧眉道:“大夏天的怎么手这么凉?” 弹幕老师:【在桌子底下干啥呢?】 弹幕老师:【我手也凉摸摸我的】 弹幕老师:【哨子你给我等着我找人弄你】 霍昀察觉地精准,偏过头低声跟霍猗说:“你老板和你家打野在桌子底下偷偷扯手呢。” “啪——” 遗朱被这声响吸引了注意力,发现霍猗手里的筷子被撅断了。 遗朱心想:这孩子这么饿? 下一刻,桌上没拧盖的橙汁跌了下来,全泼在了邵度的裤.裆上,连遗朱的手背都未能幸免,被溅上了两滴橙汁。 遗朱一抬头,就对上乔颂不着痕迹的眼神。 这时的乔颂已经抽好了纸巾,开始往遗朱手背上拂,他擦拭的动作既轻又缓,但嘴里说的话多少藏了点狠劲。 “抱歉,年纪大了手不稳。”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章 陆朝野 陆朝野 — 因为门禁,陆朝野在遗朱寝室留宿了一夜,第二天凭着生物钟早晨六点多的时候醒过来。 估计是昨天玩得尽兴,身旁的遗朱睡的很沉。 陆朝野睡意全无,侧过脸的时候用目光描摹着遗朱的轮廓,脑海中被搅弄出风暴—— 桌沿上还放着没喝完的半瓶latache,他俩喝酒没有章法也不玩情调,用的是甚至是两只一次性纸杯。 回想起遗朱晃着酒液不着调的样子,陆朝野转手掏出来手机,开始搜索成对的高脚杯。 当付款流程走到指纹验证那一步时,陆朝野瞥见昨天晚上拎回来的耙耙柑,才察觉自己哪不对劲。 陆朝野幼稚地要命,他枕着手臂面朝遗朱,用另一只手比出尺来,丈量着自己和遗朱眉心的距离。 一寸、两寸、三寸……他抵达了发射点。 丘比特甚至不用拉开弓弦,他自己就铸好了爱神箭。 — 试探被遗朱全然屏蔽,陆朝野快被这抑不住的暧昧心思折磨疯了。 他们的关系称不上健康,甚至可以说全凭遗朱来掌控,当他试着给出回应时,却发现两人已经不在同一条轨道上。 遗朱有很广泛的交际圈,他在学院、在社团、在练舞室,甚至在网络上,都有一大群朋友和追随者。 他的目光不会凝聚到一个爱慕者身上。 但陆朝野不同。 他习惯了纯粹的、连线似的生活,行动路线没有秘密,独来独往也不需要朋友,总是凭着自己的计划来定夺所有事,按部就班地继续往前走。 他除了遗朱不会再有第二个变数,也不会去找什么新鲜感。 陆朝野的感情并不隐晦,但遗朱似乎习惯了略带爱慕的追随,所以根本不会留意他所说的话带有歧义或者引导性,给他留出了一片逞凶的空间。 在和遗朱相处的无数个瞬间,陆朝野不想听见第三个名字,所以他从不主动提起。 碍于这股不能言明的情绪,当遗朱一次次地提及徐婧泽时,他只能一味地忍住某种拧在心头的酸涩作出回应。 终于还是爆发了。 ——“姜遗朱。” ——“谁让你提她了?” 就是因为这两句话,遗朱收回了赋予他的所有特权。 陆朝野几乎是以剔除的方式来排斥其他人,因为落入下风的一方只能铤而走险。 面对遗朱,他清楚地知道,爱与被爱没能同时发生。 — 但是事与愿违,他最不愿意提到的徐婧泽,居然是第一个察觉他心思的人。 905和906一墙之隔,陆朝野搬着凳子抢到了906最后排的位置,把聊天框挂在屏幕上删删改改。 一旁的徐婧泽眼神很准,询问道:“你找我哥有事?” 和从前的网络男神人设大相径庭,遗朱现在的微信头像是他自己咕的卡,放在通讯列表里都独树一帜。 陆朝野给他的备注没什么惹眼的,但是置顶+免打扰的搭配很有趣——简直像怕自己太舔所以用免打扰来凑回来点自尊。 陆朝野手速很快,转腕就关掉了消息框:“没事。” “我看见你打了一屏的我错了。”徐婧泽哦了一声,“好像谈恋爱哦你们这个。” 耳朵像被扇了风的灶台一样红,陆朝野一张冷脸上鲜少有别的表情,但他也没否认,只是说:“……别跟他说。” 徐婧泽秒懂。 下一刻,微信上传过来了新消息,正巧被徐婧泽扫进眼底。 祝宁薇:【陆哥?你不在姜哥好奇怪,从上课没醒过。】 祝宁薇:【叫醒后又秒睡了,我都怕他磕电脑上】 下一秒,顶着徐婧泽意味深长的眼神,陆朝野愣是把位置空了出来,往外走的动作一气呵成。 陆朝野听见徐婧泽极轻地叹道:“这门亲事我同意。” 结果等陆朝野吭哧吭哧处理完隔壁的事情回来,又任劳任怨地给首个认同他这条单向红线的徐婧泽讲上一节课的知识点时,门外的嘈嘈声里掺了一句勾住他注意力的话。 祝宁薇:“姜哥长这么帅就该造福大众,我给你介绍。” 闻声后,陆朝野凝着目光直往祝宁薇脸上戳,结果一旁的遗朱没留给他眼神,自顾自地往下衔续了话题。 “行,你帮我造福大众。” 大概是察觉了陆朝野没有往下讲的意思,徐婧泽凉凉地叹了一句:“你男朋友好像马上就不是单身了。” — 喜欢直男是绝顶晦气的一件事。 陆朝野控制不住地想见遗朱,但又没有破冰的机会,他试图当个跟.踪.狂,但即便是这样,也只赶上了遗朱的一点眼神。 最后,他还是靠着徐婧泽整理的、参与社团活动的人员名单,跟上了遗朱的轨迹。 结果就看见这一幕—— 初次见面的人反而可以跟他肆无忌惮地拥抱,带着点他奢求不来的亲昵。 陆朝野坐在足球场边缘,垂下眼审视着自己没人要的手,心想祝宁薇买的指甲油质量一点也不好,他想他的时候抠两下手指就掉了个干净。 等充电宝都没电了,陆朝野才赶上和遗朱面对面。 他不会说漂亮话,也不擅长打腹稿,甚至连爱人这件事都是在摸索中进行。 所以和遗朱掰扯了半天,凭着遗朱的脑回路,他们的对话怎么也绕不出“徐婧泽”三个字。 ——“谁又惹你了?那几个coser?” 其实陆朝野给遗朱擦手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那句“造福大众”。 陆朝野越想越生气,爱豆第一准则是守好豆德,所以他张开嘴又是一句重话。 ——“离我远点,你少管我。” 他快拧巴死了,活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喜欢个人,不能往外说却也不甘心往下咽。 因为表白几乎是一脉分水岭。 万一遗朱拒绝,那他们极有可能连朋友关系都无法维系。 万一遗朱同意,那出道后这段感情经历攸关事业,是把控不住的风险。 但如果不表白,对学生时期遗朱的这点私藏欲,会在未来的遗朱跟前泯然。 因为他会获得无数双青眼,连迎面的喝彩声都海沸江翻。 但陆朝野只有一双眼一张嘴,他没办法保证遗朱的每一种命运都和自己交织不断。 他只能低垂着脸孔,像只被雨兜头浇湿的小狗,跟在遗朱身后疯狂地摁脚印,还摇着尾巴想抹干净地上的行迹。 他几次三番地端详着点歌厅里的漂亮青年,觉得自己太阴暗了,这样一点也不好。 但是他又凭着私心扯着遗朱的手不愿意丢——这样一点也不合适。 ……怎么办啊。 大明星姜遗朱。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36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40 在乔颂看来,这一席饭吃下来味同嚼蜡。 等散场的时候一起子人还在谈天说地,乔颂将杯盘都摆正,拎着饭店的打火机往外头的走廊去。 他挑了个清净地方想抽根烟,结果后头跟了个霍昀。 从开始落座,霍昀就逡巡了一圈人的神情,最耐人寻味的就是乔颂,因为他凡事都兜着,算不上装腔作势,但总有高深莫测的味道在。 今天难得地能瞧出来点挂脸意味。 霍昀说话也喜欢打弯绕,张嘴先提自己来svg的初衷,拐带着复述了一遍自己惹出来的场面:“我来svg跟乔遗朱谈合作,开的是那辆你费劲巴拉改装的迈凯伦,想着总是放在我那儿也不是办法……” 他还要絮絮地延展下来,试探的意思都攀上了眉梢,结果乔颂撂出来的三个字跟筑水坝一样,把他那张洪水嘴拦住。 乔颂语调不起波澜:“不要了。” “一辆车花了你一年工资,改装费再丢进去半年工资,最后因为备案没赶得上还被罚了款,结果修理完车不要了?”霍昀不甘心,最终还是图穷匕见,还特意转了敬语,“您前几个月说会来车手学院,我全给选手许出去了,现在哥几个搁那死等您大驾光临啊。” 乔颂的神思根本游不到他话里的那片海域,他现在手指夹着烟,连眼神都跟着雾气往上走,对于霍昀的话听了个零零碎碎。 霍昀:…… 估摸着乔颂是对自己朝遗朱往外抖信儿的事情不满意,霍昀又降了一回身段,试探道:“……过段时间比赛不忙了,你去车手学院帮帮忙?” “行。”乔颂一眼都没睨他就答应了下来,随后站在走廊栏杆旁只顾着留神包间的动静。 “霍猗这个混蛋小子,我早晚会给他拎回去。”霍昀随嘴又开始提,“他有点歪心思,你得帮我盯着点。” 几乎是一听完这话,乔颂就应声道:“管好你弟弟。” 没成想霍昀没放过他,戏谑地说:“你们家那个打野好像也是。” 把点燃后一口没抽的香烟碾在了烟灰缸里,乔颂:“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霍昀听出来点意思,开始掩着嘴故作骇然:“我怎么就忘了,你也有。”随即又试探道,“你和乔遗朱是兄弟、朋友,还是盟友?” 乔颂应声:“都不是。” 霍昀八卦的心思收不回去,追问:“那你俩啥关系?” 乔颂:“他跟我没关系。” 霍昀笃定:“瞎扯。” 乔颂把话说的直白:“我跟他有关系,他看不出来。” 没看见过花开在铁石上的霍昀像拽住了什么引线,开始往外扯:“形容一下。” 乔颂懒得藏:“晚上很困但想他到睡不着的关系。” 瞟到了包间的门被推开了道缝,霍昀特意提高了声调,用的还是恍然大悟的语气:“你对小乔老板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关系?” 从包间里出来的遗朱,眼神往两人的位置掠了一瞬,因着旁边没关门的包间划拳声太吵,把两人的对话听的很飘渺。 但是霍昀这趟乱没搅成,因为乔颂不畏这个,他说话说的坦荡又清白。 “梦不到。”乔颂看着和霍猗交谈甚欢的青年,说道,“不过确实白天也想。” — 晚上从饭店回程,车是滴酒没沾的乔颂开的。 本来邵度要往这辆车上来,霍猗仗着自己先人一步,硬是把邵度挤到了其他队友打的网约车上,自己霸着遗朱身边的座位分寸不让。 霍猗没一点安生的时刻,假模假式地搓着手往遗朱跟前递,嘴里还念叨着:“我手也凉,你摸摸。” 遗朱总觉得这小子在朝他贩剑,瞥了一眼说道:“多半肾虚。” 副驾驶座上的霍昀笑出声了。 没得逞的霍猗开始筹谋别的事:“等盛教练来了没地方住咋办?咱回s大那边吧。” 遗朱毫不留情:“去吧,租金从你工资里扣。” 霍猗眼珠子逛了好几圈,看了一眼霍昀才低声说:“我哥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一听这,遗朱提高了声调开始说反话:“你哥人可好了,给我们送了个新教练,还要翻修基地的健身房,连食堂阿姨做的饭都怕你吃不惯,说要把kg的厨子挖过来,你哥简直就是天使,我要把你哥摆在我们svg的荣誉墙上。” 副驾驶上的霍昀一句也不反驳,扭头朝遗朱比了个倒心,开始说:“把我挂在荣誉墙上好昀天天见。” 遗朱被他逗乐了。 下一秒,驾驶座上传来了咳嗽声。 霍猗急了:“我哥其实也就那样。” 遗朱故意跟他唱反调:“不允许你诋毁你哥,你哥就是咱们svg的大恩人。” 霍昀快笑疯了,嘴里还说着:“唉?我是不是好人老颂最知道,我刚才还深入关心了他的感情状况。” 缄默不言的乔颂办了件大事儿,他把车泊在停车区,头也不扭地说道:“滚下去。” 车里的人抬头一看——地铁站c口。 碍于情面没对霍昀说过狠话,此时的乔颂靠三个字在遗朱心里树立起了伟岸的形象。 他心想:哇晒,介么帅。 结果霍昀是个二皮脸,他释然地解开了安全带,特地绕到了遗朱旁边的车窗位置敲了敲玻璃,等遗朱把车窗降下来,迎面就是霍昀丢过来的飞吻。 霍昀的眼神往前游,示意遗朱:“宝宝,你要提防他。” “他是个眼清疯。” — 盛教的薪资待遇和职权都是svg管理层的人事来谈,遗朱不打算在这种太直观的利益场合露面,在等待中的时日里看着svg往前走。 第一轮常规赛五场比赛结束,训练和复盘一直没断,最后比赛大场三胜两负,在净胜分低的状况下,svg有非常明朗的处境。 svg的第一轮常规赛输给了春季赛冠亚军,组内循环赛排名a2(a组排名第二),但遗憾的是卡位赛攻擂失败。 于是在淘汰掉b组六支队伍后,十二进八的比赛成了所有队员缄默的事情。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重蹈覆辙,春季赛的svg闯进了八强,但败者组穿不上复活甲,所以svg只在首轮的混战中就铩羽而归。 这次依然是败者组,但俱乐部给出的预设目标不同——因为再不攒积分,svg将无缘年末的世冠,从而提前放假。 也就是失去一次机会。 但现在还有一次更紧迫的机会摆在他们跟前,那就是半决赛席位的争夺。 能不能踏入决赛的门槛,全都在今天晚上一场。 卡位赛svg对上了今年重组的野区霸主rg,也就是盛教练之前带的老牌战队。 晚上八点的比赛,遗朱跟着俱乐部的运营组和赛训组围在二楼的大屏跟前,看了两局的单方面虐.打。 rg已经连拿两分。 评论席上的评论员总结了现在的局面:“今天晚上svg的似乎都是从半图崩盘开始,rg的运营做的很好,很明显地能看出来svg会在中期掉点的时候守不牢某片重要资源。” “今晚rg的打野沉风状态也是有回温啊,svg这边摄氏一直在蓝领打工,看后面的对局会不会出现一些亮眼操作吧。” “如果rg再下一城,那就是手握四个赛点了。” …… 旁边的运营哥连炸鸡都啃不下去了,给遗朱提议道:“老板,要不要给他们打个电话?” 遗朱摇头,身旁的乔颂也不赞成。 打电话除了施压什么用都不顶,电子竞技选手的状态是需要正面能量来加持和沉淀的,如果在连续碰壁的时刻,再来通老板电话,那除了让选手心态爆炸外别的什么用都没有。 现实比赛就是如此残酷,从来没有坦途,就连最强势的队伍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在下个赛季连败,最有天赋的选手也无法保证自己能一直稳定发挥。 战局推到最后,比分4:1。 虽然没被剃光头,但svg和rg实力悬殊还是很直观的——因为即便是拿到了强势阵容,svg都能被活生生碾压。 不得不说,在运营这方面确实欠点火候。 思索了半晌,遗朱一通电话就给霍昀拨了过去。 他开门见山地说:“盛教练什么时候来?” 霍昀贱兮兮地问:“乔颂在你旁边吗?” 遗朱往旁边瞧了一眼:“在。” 结果下一秒,本来在默默收拾东西的运营组,瞬间对这个被挂在svg荣誉墙上的男人肃然起敬。 另一端的霍昀捏着个气泡音,说的话给遗朱的手机都快烧烫了。 “宝宝,我还以为你想我了。” 遗朱:?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37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41 “宝宝,我还以为你想我了。” 遗朱:? 从上次见面以后,遗朱就知道霍昀说话就像提前铺好了铁轨,然后满嘴跑的全是火车,还专挑最剑的那辆来创人。 但是遗朱自带盔甲,听见这话依然从容不迫。 “想你了想你了。”遗朱张口就是敷衍,而后话锋陡转,“盛锦年什么时候来?” 被一击必杀的霍昀:…… 霍昀继续胡言乱语:“来是e去是go,老颂e,老盛go。” 一听他还在发癫,遗朱也不矫情,对着手机奉陪到底:“点头yes摇头no,nononono。” 见没什么好处可捞,霍昀嚎叫了一声:“不是你两头吃啊?” “我还不算吃亏吗?”遗朱渣男话术说来就来:“我都昧着良心说想你了。” 霍昀:…… 等遗朱周遭的工作人员全撤完,这个电话保持通信状态,两方僵持之下,气氛沉默地都有点暧昧了。 乔颂站起身来说:“让盛锦年过来,明天我就去。” 一听这话,坐着的遗朱立马拽上了他的衬衣袖子,跟霍昀叨叨:“你惹到我颂哥了,这事儿怎么办?” 霍昀的鹅叫笑声传出听筒。 乔颂神色不明:“没惹到。” 被唱了反调,一向嘴很甜的遗朱不轻不重地瞥了乔颂一眼,连眉眼梢头都挂上兴味,他嘴上还故意说道:“你看,生气了。” 乔颂很坦然地改口:“对,很生气。” “你给他甩脸子了?”另一端的霍昀察觉这急转弯似的变化,抬高了声调,“宝你别这样啊他会爽。” 什么玩楞? 遗朱谴责:“不是谁都跟你想的一样边泰!” 乔颂附和:“嗯,我不爽。” 霍昀:“……” — svg的夏季赛告一段落,从比赛城市一回来,赛训组就紧急开了好几大场总结会,把短板写成了pdf要递给遗朱过目。 晚上回春林苑时遗朱选了步行,本来准备在脑子里拟定好新教练的待遇和薪酬,结果引了一起子跟他同路走的。 这会儿,说自己晚饭吃得太多需要消饱的霍猗正在叨叨:“盛教要是来了住哪?我是不是能回大学城那边住?” 遗朱睨他一眼,想听听他憋了什么屁。 由于邵度跟的太紧,霍猗半晌也没给他甩掉,索性当着他的面挥锄头挖墙脚:“那教练好歹也得住单人间吧,到时候让邵度回来跟施白羿再续前缘……” 春林苑虽然总体是别墅,但条件的确不如大学城那边的社区方便,遗朱想着估计是大少爷不习惯集体生活,但又想有个伴,所以一直缠着自己跟他回去。 遗朱秒懂,笑出声来:“然后你跟我再续前缘?” 一旁的霍猗刚想应下来,本来走在后边的邵度一个大步迈上来,硬生生挤在了他俩中间。 霍猗被邵度的肩头创得一个趔趄,干脆把恼他的事儿又提起来一件,状似无意地又牵了个话题:“……上次我看你挂情侣标了?” 结果邵度接上了:“怎么了,你没有?” 遗朱听着邵度显摆,跟着解释了一嘴:“挂着玩的。” 霍猗问道:“那你小号能玩这个吗?” “什么意思啊。”邵度讥诮地说,“上赶着当二房?” 遗朱心想,要挂情侣标是什么奇怪的占有欲,怕他偏心? 听了邵度的话,遗朱也没转过弯来,还以为是在开玩笑,最后还严谨地添了一句:“回头问问顾冶施白羿孟彼蓝,要是你们都喜欢挂情侣标的话,我明天多注册几个号。” 邵度:? 霍猗:? — 夏季赛后,选手们是要放一个星期假用作状态调整的,再加上估计马上要有新变动,遗朱还跟着盯了好几天的舆论风向。 svg虽然不是冠军队伍,但几次三番被联盟拎出来引流,现在的粉丝群体混杂又庞大,超话的节奏时不时开起来就跟俱乐部要回应。 一会儿要换射手,一会儿让买辅助,一会儿又说打野状态下滑,一会儿还怪上单支援不到位,一会儿又说中单打法保守。 以前这种状况不是没有,但随着svg的曝光度增高,已经愈演愈烈。 其他队伍有不少赛训组成员在微博上说错话或者怼粉丝的情况出现,大多是冷处理,乔颂的方式更原始。 他让svg只保留官号,除去选手们已经注册的微博,其余人员不会再有认证号出现。 现在,遗朱正坐在办公室,让新来的盛锦年拿着文件看俱乐部的近期情况。 在正式签约之前,提前交流是必不可少的环节,遗朱没把这件事放在饭局上,纯粹是重视这次谈话的隐私性。 坐在遗朱面前的青年端正又疏朗,说话声音又清越,俊得很有辨识度。 盛锦年本人在镜头前很少露面,在赛场上也经常是以戴口罩的形象出现,在去年rg夺冠后,他就销声匿迹了。 结果他一走,就给这个混沌江湖留下了一箩筐传说。 在谈到这些以往的传说时,盛锦年皱起了眉头,从手机上翻出了网友的帖子。 遗朱凑近看了一眼: 网友:某三冠教练要复出,之前休息了一年据说要出国和对象结婚,现在好像已经是三娃的爹。 等遗朱浏览完毕,盛锦年开始陈述:“我单身,没有孩子,不挣奶粉钱,只想要冠军。” 遗朱听着像自我介绍式的军令状,问道:“我帮你辟谣?” 盛锦年拒绝道:“不用,辟了只会突出重点。” 遗朱:? 随着盛锦年把词条往下翻,遗朱看见了评论里里有一条。 网友:听说他去吧啊,据说还有投资在里边……梦男梦女消停会儿吧,这是个骗婚男。 结合盛锦年说的话,遗朱心里已然明朗了。 “我没留在rg,是因为个人瑕疵。”盛锦年似乎在给遗朱作什么预警,随后几乎是拿出了破釜沉舟的态度,“管理层指责我是个同性恋,我带的是男队,需要避嫌。” 遗朱对他的坦诚有点骇然,他没什么窥私欲,但也没想到盛锦年在初次正式谈话就剖白至此。 他继续听着。 “rg的选手骚扰我。”盛锦年含糊地说,“但是我在职期间不会跟选手有绯闻,也不会喜欢这群毛头小孩,除了去朋友的gay吧喝过酒也没有约过.炮……” “不用给我保证,这不是你的瑕疵。”遗朱截断了他的话,“你是svg教练第一选,如果能上英雄图鉴,你是要上ban位的强度。” “至于那个程月渠,我还得罪得起。” 遗朱从盛锦年避重就轻的陈述里,就已经知道是谁了——毕竟教练拿捏着一支队伍的核心配置,能让rg丢掉盛锦年而不去谴责的选手,只有资方送进去的太子爷程月渠。 “谢谢您。”盛锦年垂眼应下,随后又添了一句,“还有一点,估计您放不下心,但是我必须坦诚。” “你说吧。”遗朱笑起来,“我放心。” 盛锦年在沉默中措辞,喝了两口水后才开始慢慢说: “今年6月23号,我在朋友的蓝调酒吧喝酒,和您同行的是一位喝醉了的女士。” “我必须得承认,我喜欢您的脸。” 遗朱越听越觉得大事不妙。 “但我不是喜欢您的人,不是,我对您没有性冲动,也不是一见钟情,我不是喜欢您。” 盛锦年蹙起眉头,目光都从遗朱脸上降到桌面上,手里还紧攥着矿泉水瓶:“……不对,我喜欢您。” 遗朱:玛雅!话说早了!!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38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42 盛锦年蹙起眉头,目光都从遗朱脸上降到桌面上,手里还紧攥着矿泉水瓶:“……不对,我喜欢您。” 听见这话,遗朱下一刻就进入了绞尽脑汁给盛锦年递台阶的状态。 盛锦年的坦诚始料未及,严肃拒绝不是好退路,所以他换了种委婉的方式来表达。 遗朱故作轻松:“你要是怕我难为你或者想要签更高的薪水,可以直说。” “抱歉,我表达能力不是很好。”盛锦年的每句话都踩在人心里那根绷紧的弦上,“大概是,有成为朋友的好感,也有成为恋人的意向,不知道哪一点占据上风。” 实在是怕他再往下说能出大篓子,遗朱回复地直截了当:“抱歉,做朋友吧。” “没关系,乔老板是我不能贸然追求的理想型。”盛锦年把随身背包里的文件拿了出来,垂眼开始翻自己拿到的svg内部资料,“除了工作我不会打扰到您。” 虽然作用微乎其微,但遗朱的安慰还是如期而至:“盛教,你会再遇到理想型的。” 本着坦诚交代感情而非穷追猛打的心态,盛锦年笑着释然:“做朋友吧。” “这就对了,”遗朱对他的回答予以肯定,随后嗡嗡地咕哝了两句,“和我当情侣很亏的,我没法做任何承诺。” 只听见了前边半截的盛锦年反驳道:“谁被你喜欢估计幸福得要死。” 遗朱摇头晃脑地说:“我自己经常有这种感觉。” 盛锦年举着双手,投降状摆得标准:“我服了。” — svg整个俱乐部像拢了层名为盛锦年的阴翳。 新教练来的头一个星期正是立威的时候,遗朱总算见识到联盟里负有“教导主任”盛名的人到底有多凶悍了。 全员早操,八点到训,十二点午饭,上午大课间跳广播体操,下午两点半到训,六点下训,晚上复盘两小时,而后自由安排。 盛锦年出的考勤时间表执行的非常严格,晚起扣工资,到点还会掐掉宿舍的网。 变相的全天满课小大学。 遗朱一直秉持着管理层不能干预赛训的原则,只在自由早操的时候出现,结果就见证了这一幕: svg一队五人,二队替补席四位,一溜儿高高低低的孩子排一列,戴着耳机跑圈。 盛锦年在边缘站着,铁面无私地盯着。 “顾冶你跑那么慢等谁的?不想跑可以过来扎马步。” “霍猗你摇手机刷路程?大课间多跳三遍广播体操。” “孟彼蓝和施白羿上了快十分钟厕所了,晚上加训。” …… 结果跑着跑着缺了一位。 稍微一搭眼就瞧出来了缺的是谁,遗朱心想估计邵度是自由惯了,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吃早饭了。 盛锦年跟他并肩站着,问道:“邵度跑丢了?” 遗朱没吭声。 昨天他跟盛锦年谈的很全面,连带着svg的日常内容,都由他全权管理,所以遗朱现在一点特权都不能使。 但是他可以使眼色。 五分钟后,穿着黑色运动套装的邵度拎着包装盒往回跑,步伐稳稳当当,连头发荡起来划的弧都频率均匀。 遗朱冲他疯狂飞眼色,示意邵度去谄媚一下盛锦年。 结果邵度一点信息都不接,端着包装盒往遗朱跟前推:“你昨天想吃的米凉虾。” 遗朱一时间语塞。 说邵度迟钝,但想吃米凉虾的事情遗朱一句没提,只是他这两天看视频软件总忍不住点进去。说邵度敏锐,他这会儿又一眼不瞟盛锦年。 盛锦年大概也是手下留情了,对着邵度说道:“你今天下午茶没了。” 邵度侧着头问遗朱:“哥会留的吧?” 他是那种浓度很高的漂亮,有时候连轻轻的一个眼神都能递出惊心动魄的味儿来,更别提盯着一个人示弱了。 遗朱听成了“哥会给我留的吧”。 碍于盛教立下的规矩,遗朱半晌憋出来两个字:“不会。” “那就行,”邵度安排地很快,“正好哥和我一起吃下午饭。” 遗朱:? — 下午时分,遗朱照例坐办公室,正开着网页搜索其他俱乐部人员变动的小道消息,结果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来了个告状的盛锦年。 训练赛被rg鸽了。 训练赛的时间都是两个俱乐部事先约定好的,一般不会轻易改动,因为放人鸽子很容易影响俱乐部自身的信任度。 但像rg这种把王者当王牌的俱乐部,赛训排布很满,即便是耍了人也有的是训练赛可以打。 盛锦年说完rg那边运营的傲慢态度,说道:“我道心要碎成二维码了!” 遗朱只能:“别气。” 盛锦年咽不下这口气继续说:“我气死了!” 遗朱很急但安慰人又菜得一匹:“别死。” 来回思忖挣扎着,盛锦年最后还是把手机打开,推到了遗朱跟前。 聊天记录映入眼帘,遗朱差点被盛锦年手机开的老人模式晃瞎。 发信息的人没有备注,但内容是大剌剌的嚣张。 156**:【我不想打就打不了】 156**:【你得陪我玩玩】 rg跟谁有关系?这题遗朱几乎是秒解。 眼神示意盛锦年后,遗朱拿到了支配手机的权利,开始往信息框里敲字。 遗朱发过去一句:【玩什么?】 程月渠:【想玩你】 遗朱:【白急慌,我先问问你爸】 程月渠:【?】 遗朱当即把信息拍下来,转手找乔怀月要到了程月渠他爹的手机号,发了条彩信,继而又用盛锦年的手机对准了这条信息,连带着号码拍摄下来,又回复给程月渠。 遗朱:【照片].jpg】 程月渠秒回:【你是盛锦年?你是疯子吧】 程月渠:【你他m勾搭上其他人了是吧?】 程月渠:【你男的还是女的?我告诉你盛锦年以前随便我.玩】 通篇的下头话给遗朱眉头都看皱了,对着这样口不择言破大防的程月渠,遗朱开始回敬他。 遗朱:【别急】 遗朱:【猜猜你爸会不会说你随便我玩】 盛锦年看了这一句没忍住:“我靠。” 见对面被回旋镖打成了缩头乌龟,遗朱还在口嗨:“大家都男同了我装边泰陪他玩玩怎么了?” 盛锦年:“你怎么奖励程月渠个贱.人?” 门口传来一阵推门声,进门的乔颂毫不费力就瞥见了手机上的字,不动声色地开启了新话题。 乔颂:“联盟要开素质拓展的培训会,硬性要求俱乐部的首发选手参加,结束时要考试。” 自诩眼疾手快的遗朱把手机撤到了桌下,装模作样地应声:“我是不是不用跟着去?” 乔颂:“是。” 倏忽之间,遗朱话锋陡转:“但是我想跟着去。” 乔颂一句话把他想藏的东西都抖桌子上:“程月渠也去。” 遗朱心想,他去我就更想安排线下单杀了。 嗅到了一股不对劲,盛锦年的眼神在他俩中间游荡。 乔颂跳过了程月渠这支无关痛痒的小插曲,面不改色地衔接上一个话题:“新运营安排好了,明天到岗。乔女士那边正在考虑让svg收购其他游戏的分部,我已经物色好了管理层人员,回头你得做决策。” 遗朱抽了张纸,垂下眼粗略地估计着工作量,说道:“这个要涨薪吧?” “奖励我什么?”乔颂几乎是立时接上。 他那双藏什么都能深不见底的眼睛,此刻的恶劣笑意像单独开了高清修复。 遗朱一点也没捕捉到,盛锦年一点也没错过。 乔颂的眼神凛得像刮人的刀,毫不避讳地擦过了盛锦年,嘴里的话却是对遗朱说的。 “奖励我陪你玩吗?”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39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43 “奖励我陪你玩吗?” 在下阶段赛程安排出来之前,确实要放一段时间的假,但是不排除联盟会有集体活动安排,或者俱乐部的商务出现拍摄任务。 不过这都不是老板该操心的事情,老板随时可以扭头走人。 所以遗朱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真的认为乔颂是在要求假期。 一刻迟疑都无,遗朱说道:“你如果想出去散心,机酒我全包,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的话就联系fbo给你规划航线。” 他出手很阔绰,盛锦年站在一边听得瞠目结舌。 盛锦年:“……咱们员工福利这么好的吗?” “他不是员工,他是我哥。”遗朱解释道,复而又论功行赏一样继续说,“不过你干的好的话你也有。” 盛锦年:“那我能跟您一起吗?” 听盛锦年要把谈话撇上歧路,遗朱含糊着说:“这什么话?都是哥们都是哥们。” 乔颂目睹了自己的对话主场被截留的全程。 他对人际之间的情愫暗潮一向把握到位,很多时候庞大的信息就凝结在一句话和一个眼神里。 更别提这一点遮拦都没有的场面了。 因为盛锦年别样的心思已经写在了脸上。 “你们继续聊。”乔颂的眼神掠过盛锦年,指关节轻轻敲着木桌边缘,对着遗朱说:“我们晚上见。” — 关于训练赛被鸽的问题。 遗朱出了个损主意,借着赛训组的口吻写了篇控诉意味的小作文,告到联盟去了。 然后联盟发了个通告,专程给rg加了堂。 但是到下午,网上的舆论浪潮劈头盖脸地往svg身上泼,热度居高不下,都是在往新教练这个话题上引。 已经有不少活人网友开始带节奏了: 【知道你svg爱捡漏了,但不至于捡破烂吧。】 【神金,能不能让某盛离远点】 【rg放着个三冠教练不用原因已经很明显了吧,rg真是少有的对人员道德和人品有要求的俱乐部了。】 …… 遗朱看笑了。 为了准备公关,被邵度提前安排好的饭局最后变成了俱乐部内部聚餐,管理层还被单独拎出来,几个人围着果盘开了个公关会议。 这一室充斥着嘈嘈切切。 “把户口本打码撂出来算了,未婚状态一目了然。” “抓着一个重点澄清只能说明别的都是真的,我觉得应该冷处理。” “实在不行降热度撤热搜,再不行爆其他料来转移视线。” 坐在最前边的遗朱没吭声,他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降低svg王者分部的存在感。 遗朱给出了方案:“公开王者分部的人员变动,提前把svg准备收购其他分部的消息通告出去,最近svg的活动重点全部都会放在新赛道。” 戴透明框眼镜的赛训总监说道:“但是,到时候其他分部的商务外联也可能想分一杯羹。” “也平移过去。”遗朱毫不犹豫,“不涉及游戏业务的管理工作,我会从这边抽调人过去。” 同一个俱乐部的游戏分部发展几乎无法均衡,经常有拆东墙补西墙的情况发生,一个俱乐部在别的赛道发光发热,未必能在kpl辉煌。 这个节骨眼宣布创立新分部,并且推动资源倾斜,意味着一种讯号——svg的王者分部,要从独生变成半个弃子了。 但svg的王者分部热度和讨论度一骑绝尘,这种消息难免会引起轰动,而且是骂声。 这时候决策层就是挡箭牌。 赛训总监迟疑了半晌:“乔总,那……” 遗朱无所谓地耸肩:“我挨骂比选手和教练挨骂强。” …… 公关方案尘埃落定,遗朱出门去直播室的时候,被塞了一杯冷饮。 他们的会议开了有一个半小时,连多冰的饮料也得被熬成去冰,但是遗朱手里拿到的冰块还没融化,估计是掐着点买的。 邵度嘴里说的是:“你是最后一杯。” 遗朱领会到了——专程给他买了饮料,很懂事,也不会因为没吃成饭耍脾气。 往常被遗朱平视着对待,邵度觉得他和遗朱真的可以在同一阶高度交谈,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凝聚起来,成了将他身上幻想削落的镰刀。 坏消息是,他喜欢的人是位权衡利弊的商人。 好消息是,他隐秘地带着点妄想症,更喜欢了。 常驻svg后的遗朱从来没端过老板架子,他的威慑力有点含蓄,但从不缺位。 “我知道哥从来都信任我们,”邵度试探着和遗朱说话,“但信任需要验证不是吗?” “对。”遗朱的笑意依然如故,“我们互不辜负。” — 遗朱赴约去找乔颂,主要是想问收购合同的拟定。 原主的乙游做的不尽人意,在测试期热烈的骂声潮后,连应用商城的上架资格都被取消掉了。 游戏俱乐部拓展领域,是对自身体量的一种扩容,同时也意味着对管理和规划提出了更高要求。 乔颂明白他的来意,话里的针芒对准了这次拓展:“热血和赤诚是说起来好听的主题,但亏损和盈利永远是俱乐部的第一要义。” 商人是和平年代最精明的阶层。 遗朱确实要学会把这盘棋下好,不是任性地孤注一掷,而是规避风险。 他得学会以自我利益为中心。 “职业经理人出的收购方案很漂亮,hcg的cs分部一向是夺冠热门,其实这颗鸡蛋如果放进这个篮子里,会成为svg俱乐部的踏板。”乔颂坐在床沿,缓慢地分析后总结,“没准也是你的捷径。” 收购案遗朱提前看过,目前谈的最妥、进展最快的就是hcg的cs分部,hcg的kpl和lpl分部都没有起色,老板又急着变现,所以理所当然地要抛掉最有实力的cs分部。 现在乔颂给的意见,也是让svg从hcg的肩膀上开辟cs赛道。 遗朱惊骇地睁大了双眸,在脑内试图联系洞拐。 遗朱:【洞拐,我的任务中有特殊注明必须是王者分部的冠军吗?】 洞拐微弱的电流声传来:【没有。】 这句“没有”和乔颂所说的“捷径”完美吻合。 乔颂根本没给遗朱多余的思考时间,下一个问题更加越界:“遗朱,你在和谁说话?” 遗朱的记忆储容不够庞大,他游弋在时间河中被侵蚀过很多段记忆,但洞拐作为辅助的通信志,相当于他旅途的智能手机,帮他装载了很多重要信息。 如果是降落世界是不可泄露的秘密,那洞拐就是他的逆鳞。 刹那间,遗朱看向乔颂的眼神堪称危险。 “你好像突然很防备我?”乔颂扯上了他的手,把脖颈露出来,“可以试试手劲。” 遗朱毫不犹豫地禁锢了上去,他整个人像搭在弓弦上的箭,蓄着钳制的姿势,随时准备扼紧乔颂的喉咙。 他不会在和平世界杀人,但洞拐在一程已经快竭尽了能量,为了维持通信志正常运行,他对一切涉及洞拐的事情都无比敏感。 遗朱抵在床缘的单膝费力支撑着,谁料乔颂一丝抵抗也无,径直地倚在了靠枕上,只顺势取掉了遗朱架在脸上的眼镜。 周遭的环境似乎是被震碎的拟态画面,顷刻之间?化为乌有,只剩下这两双对望的眼眸。 遗朱已经陷入模糊,他看不真切。 乔颂问他:“遗朱,你为什么开始这一程?” 遗朱蹙起眉头:“别问。” 乔颂:“那你会继续往前走吗?” 遗朱:“会。” 乔颂:“你忘掉了谁?陆朝野、林冽、瞿吹水?” 遗朱:“我不需要记得任何人。” 乔颂笑着说:“没关系。” 遗朱刚要撤手,乔颂却固执地搭着他的手,脸颊微微侧着。 眼眶里是高度近视的晶体,遗朱分辨不清楚面前的人是有所变化还是依然如故,却莫名地感觉面前这个人亲昵熟稔,似曾相识。 他判处的方法很纯粹,乔颂这个越界者罪不至死,但总要拉开距离晾他一会儿。 凡事都有动机,动机总牵涉着热情和利益,所以动机不明的人最危险。 遗朱能感受到,在他的意志中,已经有他不必计较动机的人常驻于此,但不是乔颂。 他已经纵容了乔颂很多次。 但面前的乔颂悄声说着:“没关系,他们都是废棋。” 手腕的劲儿缓缓卸下,遗朱挪动的步伐不是很稳当,一脚踩到了掉落在地的框架眼镜。 崩碎还是变形遗朱都不在乎,他现在连乔颂这个看透他的生命体都不在乎。 遗朱的杀伐果决无用武之地,只把这种残忍注入了回答乔颂的话里。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也不例外。”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40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44 联盟的素质拓始后,svg一队的成员连带着替补都去了总部,遗朱过不了清静日子,裹着行李就往cs分部的基地跑。 从今年二月遗朱降落之前就开始的谈判,终于尘埃落定要签合同了。 收购方案做的非常纯熟,有钱人也不需要亲力亲为的,乔女士的会计师事务所和律师事务所一等一的给力,连开业仪式的黄道吉日都选好了。 遗朱这一趟就是赶剪彩和合照,由于cs分部的基地在隔壁市,他开着车上高速就跑过来了。 新分部的经理叫赵柠音,过来领着队员见面,还专程把新赛季的赛程表拿了过来。 遗朱没有大轮换管理层的意思,因为他们这行有的会签竞业限制,容易耽误人前程,所以他干脆打包接手了cs分部。 霍昀也来了,他七拐八拐地,还是带资挤进了svg。 遗朱搭眼一瞧,他旁边站着乔颂。 想着八成是乔女士的安排,遗朱也没有因为昨天那警铃大作的时刻避开他,只是把赵柠音给的人员名单顺手递给了乔颂。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遗朱对着乔颂说:“以后svg年会的联动要麻烦你。” 这是要乔颂接手管理svg新分部的意思,一个安排就能让他们隔开一百公里。 乔颂的眉头拧起又舒展,侧过身贴近遗朱,少有地解释着:“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些对话,也不是我的自由表达,但却能感觉到这都是我的真实意志。” 一旁的霍昀听见这段话,识趣地离开了他俩的领地。 有那么一瞬间,遗朱怀疑乔颂也成为了某些意志的降落点,被操纵着喂了什么吐真药剂。 但介于洞拐和自己的联络媒介确实已经微乎其微,所以在消除隐患方面,遗朱对物理距离更放心。 遗朱坦然地定义了他的处境:“svg依旧需要你,但不是在我身边。” 察觉到乔颂身上沾到的那股青柑气息正在往自己身上拂,遗朱又想到昨晚自己被摘下来的眼镜。 他往后撤了半步,摊出来的态度很模糊:“尊重我的新眼镜,为了看清你我可是花了大价钱。” 乔颂的笑意很淡:“我会在cs分部做好前期的工作。” — 剪彩和合照环节结束,中午用餐后的遗朱困意攀升,被霍昀逮着机会塞上了车。 遗朱也不拦他,就当捡了个便宜司机,随着他的步伐坐在了副驾驶上,眨眼看他又在想搅弄什么风云。 “你和乔颂吵架了?”霍昀摁了一下蓝牙耳机,问道。 “没有。”遗朱否认。 “那你把他流放了。”霍昀给的定位很精准,又添一句,“还是加役流。”(又要流放又要服劳役) “他自己要求的。”遗朱浑不在意,又伸脚踢了踢脚旁的风口,“开高一点,我冷。” “好惨,像没人要的小狗。”霍昀评价完,开始自顾自地开始絮絮叨叨: “你哥上大学那会儿很叛逆,出国留学读的是金融,结果转脸去车队玩了,现在网上还有几年前他比赛时期的剪辑。” “你猜他为啥是名媛烫门?因为谈到了就像买到了优质股。” 霍昀忖度了半晌:“不过他像个无性恋,男的女的都不喜欢,只喜欢极限运动。” “所以乔遗朱你是什么极限运动啊?连老颂都能任你摆布,真带劲。” 他的话明里暗里弥布提示,遗朱拾掇了半天不进耳朵,总觉得太繁琐,通篇都像当年勇,索性直接给他撂了个总结:“废话真多。” 完美被格挡的霍昀:…… “所以他找来的盛锦年成了的接班人?”霍昀继续问,“那我之前说要把老颂挖走的去车队当教练,你还护得要死要活的。” 遗朱还以为霍昀今天这一遭是在宣泄不满,直接把座椅往后调,躺在了椅子上,烦不胜烦地说:“随你。” “这下听明白了吧?”霍昀不知所云地来了一句。 下一秒,遗朱才听懂他蓝牙耳机另一端有人。 霍昀继续挑拨离间:“需要你也是哄你的。” 遗朱连个眼刀都懒得扔给他。 一旁的霍昀先急了:“你不想好奇他说什么了?” 遗朱脸朝着窗户给他留了个背。 霍昀的余光只能瞥见遗朱的后脑勺,随后像个小丑一样复述:“他说把空调开高一点,你冷。” 遗朱堵上了耳朵。 沉默僵持到遗朱看到了服务区标识,他提了要求:“我想上厕所,别关空调了,一会儿上车会热。” 霍昀闻言下了车,等他再回来时,就看见车子已经驶离了停车位,趴在出服务区的加油站蓄势待发。 比起前段时间,遗朱修短了头发,补色工程也一拖再拖,后来干脆染回了黑色。 墨镜卡在耳后,遗朱实打实地准备把霍昀扔在服务区,还不忘冲他丢飞吻:“我把你举报了。” 霍昀这才意识到他坐在了驾驶座上。 遗朱冷着脸继续说:“高速行车打电话,扣你两分。” — 把絮絮叨叨里挑外撅的霍昀甩掉以后,回到基地的遗朱发现去参加素拓的成员已然回程。 遗朱刚在直播室落座,盛锦年就拎着个ipad走了进来,嘴里还说着:“刚才成绩单出来了。” 一群参与了结业考试的选手都围上去看,盛锦年看霍猗淡定坐那儿跟没事人一样,专门挑了他来说:“或一的字太差了,老师说得买字帖练字。” 考试的卷子扫描的有电子版,霍猗拿着电子卷就开始在遗朱跟前晃手机:“安慰安慰我。” 遗朱一垂眼,刚巧撞见作文那一页,看见他的字枝枝楞楞地像鸡爪子胡乱挠出来似的,全篇不着地,都飞在天上。 措辞了半晌,遗朱说:“你这字还能得30分,真不敢想内容写的有多好。” 霍猗转过去,开始找中性笔让遗朱写个试试。 但是这会儿遗朱扭头,想看邵度的成绩单,结果邵度拎着包要走,挎包上戴的闪电麦昆还哐当了两下,嗑在了桌角上。 “别看了,考的不好。”邵度说话的声音很沉,他似乎情绪不太好,“乔总,下个版本新英雄就可以上场了,我得去加练。” 乔总? 遗朱被这突如其来的分寸感给涮了一遭,又搭眼瞧见盛锦年手机上的成绩名单,邵度分明考了115。 题目算不上简单,要不然120分的卷子霍猗也不会合计只拿到90多。 不过他没跟着往下问,随手拿着霍猗递过来的笔写字去了。 — 邵度从基地回来的时候,遗朱已经洗完澡坐在床上了。 他头发上的灰紫色一点踪迹也无,取而代之的是新替上的、在暖色灯光下稠浓到化不开的黑。 遗朱的狼尾也剪得干干净净,第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换了个人。 邵度欺身过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放在遗朱床上的玩偶往自己床上扒拉,挨得近了就闻见一股陌生气息。 他顺口就问了出来:“你换沐浴露了?” “嗯。”遗朱从他进门就端详着他,这会儿才吭声,“怎么突然问这个?” “跟我身上的味儿不一样。”邵度解释着,“我以为你会离开。” 原来是因为新分部在闹情绪。 遗朱抓着不放:“我不是乔总吗?” “哥。”邵度扭转地很快,蹲在床边仰着脸看他说,“很多时候我连资格都没有,所以我觉得在你面前要更守分寸。” 遗朱想当然地将“资格”归在邵度身上没有冠军上,他没留什么揣摩的余地,继续问:“所以去素拓那么久,没给我发信息?” 邵度的眼睛不会说谎,只能勾着头,用茸茸的后脑勺朝着他:“不是很想。” 想起成绩单上的分数,遗朱笑道:“你上午最好是最后一次对我撒谎。” 蛰伏和蜷缩的动作都藏不住邵度的野心,他身上的倦乏像不断伸展枝条的树,偏偏胸膛又装不下太长的阶梯,来供他往上爬着够到遗朱。 总之乔遗朱在很高很高的位置,他得试翼而飞才能擦一回肩膀。 但是在感情里,冷战是要被红牌罚下的。 “抱歉,”手臂主动贴着遗朱的肩膀,邵度的上半身分明是包围的姿势,嘴里却在示弱。 “刚刚是最后一次。”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41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45 跟赛训跟了一个多月,亲眼看着盛锦年一手纯熟地带训练赛。 盛锦年虽然单方面被rg雪藏,但人脉总归还是在的,再加上wine教联系了一群其他俱乐部赛训组,svg的训练赛排得满当当。 打了将近两个星期,连rg都闻见味儿跑过来了。 和rg约的bo7,盛锦年眼睁睁看着第一局程月渠拿了个不知火舞把自家队伍踢穿了。 遗朱路过赛训室的时候,正听见盛锦年在训人。 “顾冶,一个发育路对线对不过可以当老鳖,但是施白羿你怎么回事,自家玩了那么久的经典四包一反过来让对面包我们饺子,还有那个霍猗,说了给你放线不是让你到哪都吃,对面蓝区那一波往龙坑拉不会拉吗?贪得要死怎么玩。” “算了,往龙坑拉你们也拉不好,没准被主宰拍一巴掌直接团灭了,蠢得要死不如二队。” 遗朱:骂得好脏。 半截身子隐没在门框后,遗朱随时准备溜走,不然显得他很像乐子人。 结果他被上一秒还在骂人的盛锦年叫住:“乔老板。” 听见这一声,遗朱挪着步子往跟前凑了凑。 盛锦年上手扯着他的胳膊,顺带着长臂拉过来个电竞椅,说道:“你别走,就在这看。” 训练室有观战席视角的投屏,聊天框里蹦出来新消息,程月渠又在狗叫。 rg趋月:【还不开?】 rg趋月:【能别浪费时间了吗b组队伍】 遗朱不惯着他,伸手跟盛锦年要手机。 坐着的盛锦年抬眼瞧了他就秒解深意,就把桌子上的私人手机递给了他。 驾轻就熟地翻找到程月渠的微信,遗朱发了条语音过去:“闭上你的屎嘴。” 本来在训练赛界面输出的程月渠一秒安静。 上一刻还在骂人的盛锦年,没忍住劝了一句:“你别骂他我怕他会爽。” svg一队全员:…… 一旁的队员垂头装没听见,唯独霍猗在他俩中间逡巡了半晌,遗朱把盛锦年的手机放回原位,给他们上压力。 “没听到吗?下次再打不赢程月渠要骑我脸上了。” 压力该来的时候一分都不能少,毕竟现在这群崽子本来就有点没底气,只能靠反向激励来填满情绪。 遗朱说完就找了个角落坐下,和旁边的盛锦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训练赛就像高中时期的周测,不是每次都要拼尽全力,而是要游刃有余,藏起运营的技巧来得心应手。 svg上高地掉节奏的毛病像痼疾,看得人恼火。 说真的,人哪怕再偏爱一支队伍,面对这种状况也会忍不住啐两口。 遗朱在一边揉着脸,不知道是在安慰盛锦年还是在安慰自己。 遗朱:“对面工作量很大的,得守九座塔。而我们每个人只需要守五分之一座水晶。” 遗朱:“偷了两只猪,大优。” 盛锦年气笑了,结果最后一局,硬是在训练室里等出了起色,五个人跟演什么热血电竞一样。 邵度:“二塔草!” 施白羿:“顾冶吃三线,收割对面野区。” 霍猗:“看我位置。” 等大屏上的胜方结算界面出来,几个人正端着数据和盛锦年围在一起分析。 这时候的遗朱倚在在旁边的沙发上,戴着不知道从哪摸来的的蒸汽眼罩睡着了。 “你困了吗宝宝?”霍猗走近他,声音压得很低,称呼也是小心翼翼地说,“高度近视不能戴这个。” 其他的人还沉浸在复盘里,训练桌前有道目光睇过来。 遗朱最近的忙碌并不仅限于svg的王者分部,他还有很多其他原主乱七八糟的投资烂账要处理,霍猗虽然没过问,但也能从他的疲态中看出端倪。 自从到了svg,霍猗守着职场距离没有再往前一步,他想着总要不负所望才行,可现在他觉得遗朱更需要他。 手指抵在遗朱的耳后,霍猗想摘掉他眼上的蒸汽眼罩,却被躲开了。 遗朱躲开纯粹是因为疲倦,他一时间没做出反应,侧倚着沙发,眼见着上半身要往下滑。 霍猗怕见光后会打扰他,坐在他旁边虚虚捂着他的眼,手掌心却好像被遗朱的睫毛蛰了两下。 他几乎是哄人的亲昵姿势,嘴里还小声地说。 “……别生气。” 陷入混沌之中的遗朱没有回应。 — 秋季开赛的挑战者杯有三条赛道,16支队伍,svg挺着积分蹭线成了8支kpl队伍里的一支。 比赛期间,遗朱不能进入fop区域(比赛区域),所以一般都是在观赛席位。 挑战者杯打的是瑞士轮赛制,累计3大场失败直接被淘汰,毫无意外,八支kpl队伍全部晋级。 bo7单败淘汰赛的时候,svg第一轮就抽到了kg,霍猗的老东家,并且打到了巅峰对决。 在双方教练组登台填写《巅峰对决阵容确认表》的时候,遗朱坐在观赛席,还被塞了svg的应援手幅。 巅峰对决的阵容很符合版本,除了中单svg拿了甄姬,kg选了火舞,十个英雄重合率高达80%。 没人在这个时刻整花活,这个时候纯看手法。 邵度和霍猗的小节奏点带的很好,十二分钟丝滑平推。 在锁定四强席位的这场比赛落下帷幕,遗朱发觉他并没有想象中心潮澎湃。 往后台休息室走的时候,霍猗随口说了一句:“我昨天梦见拿了冠军。” 旁边的施白羿赶紧叫停:“梦都是反的,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遗朱站在一边把果切往霍猗嘴里怼:“咽下去。” 一旁的邵度不动声色地看了半晌,最终也没吱声。 此时的遗朱无暇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他实在疲劳,索性径自去了洗手间。 他在这个世界的角色定位很矛盾,起初心里的波澜可能来自于竞技类领域与生俱来的热血,但现在已经截然不同。 尤其是乔颂的离开还有邵度的避让态度,让他意识到无论如何,他不是一个游弋在竞技场上的选手,他是一名布局的商人。 权衡利弊把控风险是他的首要任务,人情味和电竞梦都是次要因素。 无论平时的生活如何如何,在赛场上,svg本质上就是他的工具,邵度、霍猗、乔颂,都是他的刀。 遗朱在洗手池擦净了手,冷淡地抬眸敲定了结论也接受了事实,他要恳切地为自己活着,并且希望下次的梦是成功脱离。 至于这个世界所谓主角的成长,对他而言。 就是看哪把刀更趁手罢了。 —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42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46 svg迈进半决赛,第一重山就是rg。 局间选边的时刻,遗朱坐在观赛下往自家的fop(比赛区域)看,但听不见他们交流的声音。 主教练在一场比赛中会拥有专用耳机,耳机只允许队伍大名单内的主教练、助教、数据分析师使用,遗朱也只能干瞪眼。 svg拿下2:0后,第三局,程月渠出现在了svg的fop区域。 遗朱看着他身上穿着rg招牌式的金色队服,远程给盛锦年递了张纸条, 第三局,盛锦年把svg二队的射辅轮换了上来。 这是遗朱送给程月渠的见面礼。 无疑是羞辱。 rg整体的风格依旧没有改动,被盛锦年堵死了路,到最后的败局也是无法挽回。 bo3落下帷幕,svg把rg剃了个光头,没有一个人愿意和程月渠拥抱,握手都不怎么沾。 选手在准备上采访席,提前回自家休息室的遗朱一进门就看见了程月渠,二话不说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谁让你点的?”遗朱睨着他,语气都是凉的,“把烟捡起来。” “给你脸了是不是?敢踹老子?”程月渠被这一脚踹得躬着腰,说话都喘,还要撑着站起来挥两下绣花拳。 他估计是个缺乏锻炼的,花架势挺多但不实用,估计身体亏空地不轻,挥动起来拳脚也跟挠痒痒似的。 遗朱逮到了机会,手撮起他发际线后边的头发,拽着就往上提。 “找盛锦年是吗?我叫乔遗朱,找我也一样。” 面前的青年笑得眉眼都翘起来,丝毫未透出恶意,但只有程月渠知道“乔遗朱”这三个字有多让他胆寒。 他没见过乔遗朱本人,也没想到svg的老板会跟赛。 程月渠几乎是爬着站起来的,夹着尾巴往外溜的时候又被遗朱踹到了后膝窝子,整个人朝着推门而入的svg队员行了个大礼。 中间的盛锦年越过他往后看,就瞧见已经拉好了椅子跷二郎腿的遗朱。 坐在屋里的青年斜睨着面前的程月渠,无辜的神情端得很标准。 这一脚有泄愤也有私心,毕竟svg需要盛锦年,而遗朱最近积郁在心,也确实需要发泄情绪。 谁闯上来谁就当倒霉蛋,好巧不巧逮着个程月渠。 遗朱哂笑着说:“怎么快二十岁的人了还不会走路?” 其他几个队员还不明所以,盛锦年看见程月渠的脸一阵鄙夷。 邵度端倪了半晌,品出点儿意思,识趣地没做评价,伸手一根手指来勾着遗朱攥紧的拳头。 一旁的霍猗,看见遗朱护着盛锦年,心里像被蛰了一样。 — 决赛之夜,svg对上了老对手hcg。 之前输得很耻辱,这次也不算一帆风顺,hcg开场先拿两分。 盛锦年在休息室盘了对方的英雄池,他的阵容打法总体激进,要配上有锐气的选手才能有百分百的发挥。 遗朱看出了他的顾虑。 大概是因为svg重组后被挫伤了太多回信心,盛锦年也在考虑队伍能否做到运营和容错两不失误。 遗朱侧着脸,指节扣在英雄表上,对着他轻声说:“锦年,你的抉择也是我的抉择。” 盛锦年撤掉了高容错率的那一套想法。 不到两小时的时间,3:3的局面出现了。 遗朱知道此时选手的头顶已经蓄好了金色雨,至于为谁而下,就在这场巅峰对决。 svg的摇旗手在场下领着全场呐喊,“荣光在我”四个大字占了决赛场满屏。 倒计时在遗朱心上敲,他凝眸看着比赛席上攒成一堆把盛锦年围在中间的选手,总算是觉得这大半年不算没白干。 五分钟流逝地很快,等巅峰对决的阵容确认表上交,连同遗朱的心脏都被攥紧了。 他甚至不可抑制地开始思考,倘若这次面临的是失败,svg要有什么变动对策。 所幸的是,svg推得很顺利。 巅峰对决摒除了bp模式,考验的是团队协作和绝对手法,在hcg和svg阵容只有辅助和打野英雄不同的情况下,svg一改常规局的激进,在巅峰对决更倾向于保住容错率,牺牲了野核,选择了蓝领野。 十五分钟的时候,svg三线齐带,霍猗的马超领着超级兵踏入敌方的水晶。 头顶的金色雨爆.炸式地散落,摇曳着落在了选手席每一位的身上。 遗朱被盛锦年从观赛席捞下来,和他们合抱在一起。 svg为这个时刻,准备了将近三年。 遗朱下意识地看着邵度,那个从西北远赴电竞梦的少年,将身上的队服脱下来,小心翼翼地将刚才手捧接住的“金色雨”兜起来,上一秒还在攒着酷劲儿装冷脸,下一秒笑得眼塘晃星星。 遗朱由衷地开心,脑海中通信志的声音响起地猝不及防。 洞拐:【滋——世界进度——滋滋——50%——】 — 一群人嬉闹着到后台休息室,施白羿正在嘴里吹着自己那波金身,顾冶夸了他半晌拐到自己的四杀上,邵度也难得地跟着配合。 霍猗悄悄挪着步子凑到遗朱跟前,眉眼似乎都往上翘。 霍猗:“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遗朱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说。” 结果霍猗憋半天提了个要求:“如果我是fmvp,能不能搬回s大那边?” 他没带主语,这话实在是有点模糊。 遗朱笑着问道:“谁啊?” 霍猗看着他映在廊灯下的眉目,笑意都快噙不住溢出来了:“我们。” 确实,在野核中核的弱势期,在决赛赛场上拿了三把战边的霍猗,确实是fmvp的不二人选。 遗朱闻声后只笑不吭声,不答应也不拒绝。 那个盛着金色雨的、被邵度缠绞着袖子拴成包斜挎在肩上的包,就这么散落在地上,溅起来一地金色雨。 几个人连忙蹲下身来帮他拢回去,连遗朱也不例外。 五分钟后,大屏幕上明晃晃的fmvp后,跟着“或一”这两个字。 等一切鸣金收兵,后台的选手休息室反而氛围热烈起来,一行人连忙把准备好的生日惊喜搬上来。 等霍猗拍摄完联盟需要的后续物料,垂着眼翻看手机上的夺冠祝福信息时,带着点紧绷感的阒静休息室,“嘣”地一声爆开一阵欢呼。 而他面前的遗朱,正拎着生日帽朝他走过来,身后还领着一群和他共同冲锋陷阵的队友。 霍猗感动之余,矮下身来主动用头迎了上去,等遗朱将要撤手的时候,他的双手趁势从遗朱臂下环过去。 他将遗朱往自己的方向拥着带了一步,伏在遗朱的耳畔悄然说道:“我们回去的时候去机场买东西吧?” 悄悄话是众目睽睽下生出的秘密。 遗朱学着他的语调,捂着嘴说:“你想要什么礼物?” 霍猗没有立时回答,眼神只是对蛋糕上的烛火一掠而过,吹也不吹,只抱着遗朱不松手。 他后边就是门框,遗朱怕他磕到头,还伸手护着他的后脑勺。 端着蛋糕的邵度想把蛋糕盖在他脸上,没成想下一秒,面前的霍猗仗着遗朱看不见,略带讥诮的眼神瞥过邵度,语气十分虔诚:“祝我生日快乐。” 遗朱眼眸亮澄澄的,他继续问:“还要什么?” 此时的他在表演一颗可以许愿的水晶球。 霍猗侧着脑袋,把半张脸埋在他脖颈里:“已经收到了。” 遗朱觉得自己是扇小屏风,或者说一脉小靠山,说不上伟岸,但能倚一倚。 不得不说这一刻他是很雀跃的。 而将下巴枕在他的肩上的霍猗,目光掠过遗朱身后的所有人。 下一刻,扑映在遗朱背脊上的烛影灭了。 在遗朱看不见的地方,霍猗拥着他,手掌浸出来的热感灼在遗朱的后颈,然后轻轻吹灭了—— 那星短暂地被别人的眼眸分享、却独属于他自己的烛光。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43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47 svg的夺冠日紧跟的就是放假,管理层编辑好的休假信息,遗朱只扫了一眼就给过了。 日程紧接着就是的商务安排,又因为世界冠军杯的赛程安排迫近,选手的自由休假日只有一个星期。 遗朱是不指望在俱乐部上看见回头钱的,除了比赛门票分成,他对商务不是很在意,但是既然选手能拿到一份可观薪资,他就没推拒。 结果拍摄的前一天,一向勤于早起的邵度卧在床上不见动静。 想着小孩子赖床也正常,遗朱准备洗漱完毕后再叫他,结果刚从盥洗室出来,就看见倚在床头的邵度拉开了床头柜,正在翻找什么。 遗朱一眼就攫见他泛红的面颊。 最近急剧降温,室内暖气和寒凉天气交错着,难保不会生病。 但是床上倚着的邵度看见他出来,立时别开脸,遗朱没办法只能扳着他的肩膀往外,轻轻地叹息着:“哨子,你在生病。” 没有应答,邵度还伸出一只手来捂着嘴,努力抑着咳嗽的声音。 “不理我吗?”遗朱歪着头瞧他。 还是没应答,邵度看不见遗朱的表情,只听见一句。 “再逞强就不管你了。” 邵度的知觉似乎很飘渺,但下一秒就精准扯到了遗朱的袖子,上手后攥得惊人地紧。 遗朱二话不说拎着他去医院挂水,结果病房里只有一张空床,还被邵度让给了小孩。 等两个人并排坐着,遗朱去探他的额头时,瞧见他低着头,半张脸都埋在羽绒服的帽子里,泪也坠在眼睫上。 和粪球委屈起来的神情别无二致。 确实,一直追逐的fmvp身份没能摘到,虽然邵度在祝福霍猗,但不管怎么说,他自己多少是有点意难平。 遗朱轻轻捏着他的脸颊说:“哨子是会被很多人爱……” “邵度,”邵度上手攀着遗朱的脸颊,出声打断:“叫大名,邵度。” “好。”遗朱从了他的要求,“邵度是会被很多人爱、爱很久很久的甜豆。” 这话刚说完,遗朱肩膀前就豁过来一颗脑袋,邵度拆了只一次性的口罩,把绳带挂在他的耳后。 看着此刻恹恹的邵度,遗朱噙着笑,手掌张开轻轻撩弄着他额前的头发,手心若有似无地贴着他的额头。 遗朱心想,我走了他怎么办啊,该不会活不下去吧。 “你也是其中之一吧。”邵度应声道。 他听见了遗朱有序的心跳。 邵度心想,爱我很久很久。 — 陪邵度挂完水,遗朱刚迈入宿舍的玄关,就瞅见一只毛绒绒的白影子就窜了出来。 粪球围着遗朱的裤腿蹭来蹭去,嘴里还叼着邵度的闪电麦昆拖鞋,遗朱赶紧把鞋从它薅出来,蹲下身还顺嘴夸了粪球。 “好有灵性的小狗,给你找个女朋友吧。” 粪球兴奋地仰着头叫唤。 “你愿意哦?”遗朱被逗乐了,转过头瞧了一眼气色好了不少的邵度,“让你爸看看你多喜欢我。” 粪球只管围着遗朱来回转,朝他怀里使劲钻,似乎是知道生着病的邵度不好当做撒娇对象。 “这是怎么了?”遗朱抱着小狗在怀里晃,笑着说,“我不能当你女朋友。” 狗比人待遇还强。 邵度瞥了一眼两三下就拐进遗朱怀里的粪球,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秃噜了出来: “他想要个妈妈。” 揉着粪球的脑袋思索了半晌的遗朱,意识到邵度在原世界线里和霍猗也是欢喜冤家感情线,此刻cp感情线已经在他脑海里翩跹起来了。 遗朱像个对孩子恋情表态的家长:“你找个啥样的我们球球都喜欢。” 邵度存了试探的心思,问他:“你喜欢吗?” 遗朱想了想邵度和霍猗的cp名,已经开始纠结是猗度春风还是春风猗度了。 嗑了半天没闹明白,遗朱想cp也不是不可逆不可拆,随口应声:“你找的哥都喜欢。” 邵度听他说的很真心,转手把粪球抢到怀里就上楼了。 遗朱:不儿,我不是说我好夺人妻啊! — 放假期间的时间安排还算自由,遗朱安顿好邵度以后就开始看排的商务行程,没一会儿工作群里就转进来一条帖子。 #禁止管理层干涉赛训,操纵fmvp归属 遗朱浏览了个大概:因为fmvp不是邵度,所以粉丝认为并非实至名归,在站队超.话闹起来了。 实际上这个赛季野核大削,版本之下确实没有给打野太多用武之地,即便是邵度,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天然的压制。反而是战坦双修的霍猗更适合当团队核心,所以也更容易有高光时刻。 但是有时候来自粉丝的期望太高,又加上邵度粉丝基础大,难免会有不同的观点。 这条帖子不断发酵,众说纷纭下,火甚至烧到了遗朱身上。 1l:【偷人荣誉还不让说了?或一把fmvp还给哨子。】 2l:【不知道你们怎么嗑的下去的...当初卡摄氏合同疯狂抬价的那个疯子就是乔yz,现在偷摄氏人生的是or1。】 3l:【你svg转头就朝商务下手了,还让或一和我家孩子站一起,真离谱……】 4l:【洁厕灵都洗不干净商人黑心。】 5l:【你摄皇在svg放三年哑屁不听一个响,人介或一刚来一个赛季夺冠了,fmvp给他不是应该的吗?谁在装瞎我请问?】 6l:【爹爹爸爸的真烦人,管它大乔小乔的,svg得了冠军还不满意吗?】 7l:【乔遗朱你睡得着吗?我睡不着。】 …… 遗朱眼睛睁的溜儿圆,心里大屏滚动播放: 我也睡不着了,这西皮我刚嗑就be了?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44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48 svg的新赞助和新队服是一起来的。 自从季节拐进秋冬,施白羿他们几个嫌薄荷绿显黑,特意选了身深色的新队服,哥几个第一次公开亮相就是在赞助商的直播间。 因为是个全品类的数码品牌,主线又是手机类,svg全队跟着去了q岛的新机发布会。 直播的时候有商务表演赛,遗朱也跟着去了,赶巧二队少了个替补,让遗朱上来补。 负责运营的人正在逐一给他们戴设备,遗朱调按键的时候想着自己是来充数的,指不定表演赛也有番位,直接在组队界面挪到了第四个格子,不排头也不排尾,省得遭关注。 结果邵度第二个进房间,一进房就往他跟前欺,非要和他挨着。 更要命的是,他俩的情侣标还闪烁了一瞬间。 遗朱一开始没在意,等调完按键出来,发现组队界面的顺序是: (空)(空)邵度他自己霍猗。 我嘞个锃亮电灯泡。 遗朱赶紧往前挪,飞到了第一个位置,让他俩挨着:“别挤我我不冷。” 邵度不稀得和霍猗凑一块,马上换到了第二个位置:“我冷。” 于是就有了: 遗朱邵度(空)(空)霍猗。 遗朱绝望地心想,完了个大蛋又要挨骂了。 明日词条他都拟好了:#svg老板带头孤立新晋fmvp选手#。 好死不死的是,5v5的对决,遗朱又跟邵度和霍猗抽到了同一队,且是红队。 遗朱:…… 表演赛主打娱乐性,跟正规赛事略有不同,主办方定下的规矩是职业选手本人不能选择自己分路的英雄。 遗朱刚预选了胜率百分百的敖隐,一楼的霍猗秒锁了瑶,二楼的邵度迟了半秒,秒锁了蔡文姬。 犹豫了半天,遗朱还是说了出来:“……瑶骑蔡文姬,不好吧?” 没抢到瑶的邵度冷笑了一声。 进入对局后,向来听劝的遗朱秉持管理层不干涉选手的原则,根本不带看俩辅助一眼的,自己标敌方的点自己单带。 想有点作用的霍猗和邵度,只能跟着他跑。 结果霍猗的瑶刚骑上遗朱的敖隐,为他挡了个致命伤,邵度就开了奔狼跑过来,用婴儿车围着遗朱转圈,愣是靠走位让技能完美避开丝血的霍猗。 霍猗:阴魂不散。 邵度:怎么不死。 看着自己的两员大将,遗朱心想还是家生辅助贴心啊,真是齐心协力。 但是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了。 所以下一秒,遗朱一个大招无法选中,跟着抗伤的坦克绕后,把他俩卖了。 尸.体还在开大的邵度:…… 被对面围殴的霍猗:…… — 这场bo3的表演赛打下来,够网友着看着热闹喝一壶了,网上吵翻天的舆论本来就把话题带得热度颇高,结果又涌出来条爆贴。 竞嫂bot:【匿投稿】svg现役一队队员把嫂子带上商务,贴脸开大?带妹亲密互动送几弹肚丝们别破防噜吐舌头.emoji]吐舌头.emoji]吐舌头 配图九宫格: 澜钻朵莉亚技能水池 镜飞神雷带瑶放风筝 敖隐大招回头接蔡文姬 …… 其中有几张在蓝区亮起情侣标的动图格外扎眼,遗朱费尽心机卖队友的镜头那是一个也不截。 评论区炸开锅了。 1l:【高柱死了藏好你的皮】 2l:【再看看摄氏玩的啥呢谁带谁】 3l:【某些人夺冠要靠带飞,商务表演赛也要被带飞】 4l:【呵呵高柱是什么cpf反串,幸好我也是】 5l:【谁欺负哨子?callme,我去gans他】 6l:【脑子嗑坏了你萌……黑心商也能拉郎】 7l:【在现场,老板很宠溺,豹豹猫猫很恩爱,我出生了。】 8l:【好了好了,你svg超绝排邵度行了吧狗头]狗头]:霍猗偷fmvp还冲他甩冷脸,老板抬价到三千万让他成不动产,孟彼蓝的复活从来挂不到他身上,顾冶频频偷吃他的红蓝,施白羿骂人还不让他蹭线,这五个真是让他选不出一个。】 …… 管理层的闲聊群里有人发了几张高赞截图,遗朱坐在直播间后台看了个大概,心想这是一点也不能掺和,但凡挨点边就被审判。 在一旁吃果切的霍猗瞥见了,像随口提了一句:“情侣标吗?刚才在局内我也看到了。” 联盟内绑情侣标的职业选手并不是少数,施白羿也跟着说:“这有啥啊?好多两个职业选手绑情侣标的,没什么好敏感肌的。” 霍猗漫不经心地说:“是啊,我们还绑了‘闺蜜标’呢。” 施白羿顺着截图爬到了原帖评论区,被逗得边笑边打嗝:“‘指南麦麸太严重,毁掉我幸福人生。’” 霍猗恨不得一巴掌给他拍死。 但现在的遗朱,满脑子都是闺蜜标应该就不会像情侣标一样这么被审判。 遗朱思索了半晌,觉得很有道理,最终还是发送了申请。 同一时间,正在洗手间擦手的邵度听见了信息声。 解除申请: 我快要困撅了想和你解除情侣关系。 他握着手机,指腹停在遗朱的id上,沉默着端详了半晌后,折返到了水池的位置。 邵度关掉了池子里的排水孔,然后把手机对准了水龙头出水的位置。 他对着镜子,试着作出手机损坏后的正常反应。 邵度抿着唇,上手调整着皱眉该有的弧度,似乎略有些遗憾:“你说什么?哥。” “我手机坏了。” 随后,他重新洗了一遍手。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45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49 浸水的手机没有立时派上用场,因为等邵度回到休息室的时候,遗朱已经跑的不见踪影了。 霍猗说领着遗朱去租辆沙滩摩托车玩,他二话不说就坐上了接驳车,往摩托车的区域跑。 他本来想玩摩托艇,后来怕身上被沾湿后没法骑摩托车,索性先在旱地过把瘾。 前边骑的几个来回,都是霍猗守在他跟前当安全员,遗朱嫌他沉就把他撵了下去,准备自己一个人搁沙滩上驱驰。 结果霍猗刚下去,遗朱发动引擎后摩托车猛然仰起,最后连人带车翻了过去,给他自己都摔笑了。 最后还是霍猗背着他去的医院。 脚踝和肩膀都是肉眼可见的擦伤,处理完伤口后等ct的时间,遗朱由着霍猗领着他找了张床歇会儿。 霍猗找来了能垫在腿下的被子,坐在床沿想要揉散遗朱腿上的淤青,却又怕吵醒他。 从霍猗到svg以后,他遇见的总是被工作和比赛围绕着的遗朱,少见遗朱这样神色放松的时刻。 南方的海岛,气候在十二月也依旧宜人,风揉着窗棂吹进来,并不惊动人。 霍猗的视线正摹刻着遗朱的轮廓,叹息着轻声说:“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他坐在遗朱旁边,拽着遗朱的胳膊往自己腰上挂,嘴里还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你怎么不黏我一点?这不像喜欢人的样子。” “……真的是笨蛋啊。” 遗朱睡眼惺忪,连话都听不囫囵,应声的时候都迷迷瞪瞪的: “不是笨蛋。” 霍猗以为他听完了全程,翘起来唇乐了半晌,等遗朱呼吸绵长均匀后,他极轻地说了一句:“你喜欢我这件事,不想说的话,我会装作不知道的。” “反正你也不会……像我喜欢你这样喜欢我。” — 一个小时后,遗朱的片子还没出报告,摁不住的霍猗先去找医生了,听医生看着电脑上的片子专程交代没什么事,但是霍猗不信。 “他说你只是有点扭伤。但是你脸上还有擦伤,膝盖上也有伤,手指边缘也有青紫。”霍猗站在走廊里提出质疑,马上作势半蹲下来对着遗朱说,“我抱着你?” 旁边就是护士站,路过的护士和病人几乎是倾巢出动,凑过来瞥一眼热闹。 眼见霍猗那连背带抱的架势,坐在走廊连椅上的遗朱抬脚要踹他,笑着说:“你抱得动个屁。” 霍猗的眼神游弋在他身上,说:“那总能背得动吧?” 眼见着走廊上有好几束目光递过来,遗朱没办法硬着头皮说。 “你租个轮椅推着我走吧,走回去的时候还能看海滩。” 霍猗的效率倒是很高,十分钟不到就圆满完成任务。 他俩来的时候选了家离酒店不远的医院,回去的一程路上,霍猗的步伐也是慢悠悠的。 飞鸥像在海岸线上浮浮沉沉,遗朱掏出手机来,还没来得及拍摄候鸟阵,就听见身后的霍猗感叹了一句。 霍猗:“我在家也这么推我爷爷。” 氛围被霍猗一句话泼得熄火。 遗朱扯着嘴角:“是吗?这么给我抬辈分。” 结果下一句浪漫完灭。 霍猗:“我爷爷走了。” “……”遗朱:“对不起。” 沙滩几乎眺不到尽头,路程接近尾声的时候,遗朱看见了站在酒店门口的熟人。 换下队服后,邵度身上穿着符合天气的白色薄卫衣,和遗朱身上的黑卫衣像同款。 就这么遥遥地看着,遗朱觉得邵度似乎又长高了一茬,身量这样拔起来也没有驼背的毛病,往那一站赏心悦目得很突出。 遗朱还颇有些骄傲,毕竟养孩子他也有功劳。 霍猗把轮椅推得离邵度有好几步之遥,还不等遗朱自己滚着轮子过去,邵度就过来蹲在了他跟前。 邵度拧着眉头看他:“怎么伤的啊?” 遗朱含糊了过去,只是转过来问他:“等很久了吗?怎么不打电话。” 邵度提前预演的招数没用上,只是握着遗朱的手巡着有没有其他伤痕,淡瘪瘪地说:“我手机坏了。” 遗朱揉着他的脑袋,连他额前的碎发都撩起来了,想看清他遮起来的神情:“好委屈哦,下次去玩不会落下你的。” 邵度翻来覆去地揉着他的手掌,全然忽视了身旁还有个人:“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一旁的霍猗脸上早就沉了下来,想一脚给他踢死。 — 商务完结后,svg的三周年聚会也选在岛上,这样重要的时刻,连没什么紧要的霍昀都来了,元老级别、不动产级别的乔颂却没来。 坐了两天轮椅的遗朱,脚底板的痛感基本上已经消失了,但霍猗强烈要求他再养养。 遗朱怀疑这小子是自己赚钱后知道心疼轮椅租金了,索性就倚在轮椅上。 结果在聚会上,他正推着轮椅去拿饮料,刚巧路过站在阳台上给乔颂打电话的霍昀。 霍昀瞥见他,秒开了扬声器,遗朱耳朵灵光,一下就捕捉到了乔颂的声音,他刚想回避,却被霍昀一把拽住了轮椅。 恢复力第一级别的遗朱马上自力更生,想站起来就溜走。 下一秒,霍昀一手拿着手机,一只手臂挡在了他跟前,把安全带勒紧后,手还搭在卡扣上。 遗朱觉得好笑,也没挣扎,两只眼睁得溜圆,看他能翻出什么花来。 察觉遗朱没有要跑的意思,霍昀朝着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手机里乔颂询问的声音传过来。 乔颂:“那边怎么样?” “刚才在忙。”霍昀瞥了一眼老实在自己控制下的遗朱,添了一句,“氛围很好,估计挂牌期过了也还是老五人。” 另一端的乔颂嗯了一声。 “哦,大家状态也很好。”霍昀看着窗外提前阴下来的天幕,挑眉说反话:“这边天气也不错。” 遗朱坐在一旁听,两手扶着轮椅又想溜走,就听见下一句。 乔颂:“见到他了吗?” “见到了。”霍昀笑了一声,“刚才还瞪我。” 霍昀轻飘飘地带着点讽意继续说:“兜一大圈就想问这个的话,他好像对你不怎么关心。” 乔颂这句话似乎蕴着笑意:“没关系。” 遗朱听得心里有颗铃铛在啷当地敲,因为svg毕竟有乔颂的心血在,三周年的聚会偏偏少了他的身影。 遗朱心里多少是有些梗的。 “舔狗。”霍昀一句话破开了遗朱的思绪,“你把玩翼装飞行的胆量,稍微分出来一星半点。” 另一头回应以良久沉默,听得遗朱有种不好的预感,开始抠霍昀覆在防滑扶手上的手,结果反被霍昀握着不丢开。 霍昀的手劲大的惊人,似乎还捎带着一股子拗劲儿,他的眼睛像什么尖锐的钩子,吊着遗朱不放,嘴里说的话也云里雾里。 “你敢说他一点都不知道吗?他一点都感觉不到?” 霍昀眼神的准星对着遗朱,看了一遍他手上用创口贴遮掉的伤口,跟乔颂说:“那我告诉你,他不是很好。” 遗朱还是没躲掉那一声差点融化在风里的回答。 乔颂回应地很快:“我知道了。” 忙音昭示着通话结束。 霍昀还在冷嘲热讽:“多好的弟兄俩,这你要是结婚了,他不得给你买车买房啊?” 遗朱在心里蛐蛐,结个damn。 霍昀继续问:“你的理想型是什么?” 遗朱撇嘴:“不喜欢我的。” 一句话给霍昀逗乐了,自恋狂式的回来又直扑遗朱的面门:“不敢想你暗恋我多久了。” ……神如金。 遗朱懒得品鉴前边那通加密通话,即便隐隐察觉有些不对劲,却也还是满以为乔颂在尽继兄的职责。 霍昀凑上前给他拨楞碎发,嘴里还说着:“快躲开,乔颂看到要杀了我的。” 听见这话,遗朱偏偏没有避让。 他跟霍昀从一开始就不对付,不光是因为这个男人掺了一脚svg,还有他面对自己时的轻佻态度。 遗朱侧过脸,正巧霍昀手指成了他额前碎发的梳齿。 他笑得甜滋滋的:“这你必死无疑了。” 霍昀根本不以为然:“我弟弟以为你暗恋他,你知道吗?” “其实是……” 霍昀故意拉了个长调,似乎在藏什么悬念,这下轮到遗朱笑不出来了,他火速从轮椅上站起来,想捂住霍昀的嘴不让他继续放屁。 “哥,”霍猗的声音从楼梯下传过来,“你们在玩什么?” 霍昀的脸仍然朝着遗朱,他意味不明地笑着:“你知道了不是吗?” 遗朱没吭声,刚才的气焰似乎被浇了个透。 “宝宝,就当作不知道吧。” 啪嗒一声,霍昀解开了轮椅安全带的卡扣。 “他不够勇敢的话,你就不用回答。”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46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50 聚会厅阳台走廊上站着俩立挺挺的身影,破坏画面和谐的是中间隔了辆空轮椅。 霍昀不知道遗朱会不会把他的话往心里捞,但目送着遗朱揉着受伤后仍旧酸软的肩膀独自下楼时,他估计完美cos了划了道银河的王母。 自家老弟打个工爱上顶头上司,也是没谁了。 在霍昀的观念里,初心萌动、情窦初开都是可控变量,甚至是可以扼杀的。他的本质并不迂腐,而是把霍猗的处境看得明明白白。 简直是毫无胜算,还不如提前退场。 所以当霍昀对着脑袋转不过来弯的霍猗时,头一次把话说的这么明确。 “你要怎么耍手段呢?”霍昀几乎是哂笑着说,“你谁都争不过。” 坚持认为是两情相悦的霍猗,很难把脚从泥淖里拔出来,他格外坚定地回应了霍昀。 霍猗:“怎么这种事情是要靠争的?” 纯真宣言劈头盖脸地冲着自己来,霍昀几乎被气出笑声。 “你不会以为乔遗朱喜欢你吧?”霍昀把组织好的残忍现实摊开来讲,“你是他挑好的最后一块拼图,在青训营里给他的俱乐部事业百里挑一的补丁,懂了吗?” 迎面的海风吹过来,霍猗敛着衣襟没动弹,和霍昀有几分相似的面庞上写着全然不同的情绪。 “我对他有用才好。”他慢悠悠地说,“没有用的话他根本不会选中我不是吗?” 霍昀一时失语,没想到他接续着说。 “哥,说这些是想让我难过吗?” “可是我好开心啊。” — 晚间的海岛骤然降温,遗朱看着落地窗外摇曳在风雨里的霓虹灯带,把帘子稍稍拢了一拢。 敲门声来得平缓而有力。 他穿着丝质的睡衣去开门,迎面就见到将脸埋在衣服兜帽里的人。 面前青年的身形又劲又薄,身上的黑色冲锋衣积洇着雨珠,那双似乎经年累月不生波澜的眼睛,几乎要融在暖色的廊灯里。 遗朱怔愣了半晌,一时间不知道作什么反应,只是下意识松开了扶门的手,让乔颂有了道进房间的空隙。 随后遗朱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来不排斥他。 肩上的雨滴扑簌簌地被乔颂拂落下来,他的眼睛瞧见了遗朱锁骨上的擦伤,愠意几乎都要写在紧皱的眉头上。 遗朱察觉了,并且头一遭体会来自乔颂的压迫感,但是他不会低头就是了。 虽然已经有了避让出的空隙,乔颂仍然说了一句:“不让我进去坐坐吗?酒店没有房间了。” 而同行的人里,只有遗朱住的是大床房套间,其他人都分到了标间。 盥洗室里还有浴池哗哗的放水声,遗朱一时间肩胛疼起来,控制不住地颤抖,应了一声嗯后想去关水。 乔颂蹙眉:“你怎么洗澡?” “让邵度来吧,他房间很近。”遗朱捡起放在床头的手机,划拉着找邵度的聊天框,“让他帮我。” 面前横过来的手抽走了他的手机。 乔颂情绪不明地说:“现在只有我了。” 这串动作,恐怕连打了很久手游的职业选手也衔接不了这么丝滑。 遗朱老实了,一个字不吭往浴室走,身后也响起他忽略不了的脚步声。 等把浴室的香薰灯点好,乔颂从洗浴品柜子中翻找了半晌,专程坐到了浴池的边缘。 遗朱喊了他一声:“哥。” 乔颂眼帘都没掀起来,但似乎对这个称呼很留意:“怎么突然这样叫我?像在求我帮忙一样。” 随后不等遗朱回应,他开了瓶精油往池子里倒,变相应下了这声哥:“哥哥给弟弟洗澡不是天经地义吗?” 按遗朱的设想,他洗个澡根本没想让这么多洗护用品派上用场,甚至有些品类他闻所未闻。 等不算闯入也不算邀请的乔颂替他做好准备工作,撩起袖子往水池了拨了一把,遗朱才意识到比起下属和亲属,乔颂更像是侍者。 饶是遗朱在洗澡这方面没有裸.露羞耻,此时也没办法和之前生过龃龉的乔颂坦诚相待,他一时间大脑宕机,穿着丝质的睡衣就要往浴池里迈。 然后裤脚浸湿了半条。 乔颂伸手握着他的脚踝,往浴池里丢了个圆球。 遗朱看着沐浴球的颜色在池面上炸开,涌出圈状的粉色涟漪。 他犹豫了半晌,把手搭在衣扣上,随后看向乔颂。 “脱.吧。”乔颂漫不经心地说,上前摘掉了他的框架眼镜,又补了一句让遗朱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不看。” — 遗朱不认为洗浴是快速破冰的捷径,毕竟之前他把乔颂调去cs分部,几乎可以说是用撵的,几个王者部的管理层私下试探过原因,都被他胡言乱语揭过去了。 但等这场二人相对的私密时间结束,遗朱没捕捉到乔颂对他的丝毫怨怼。 甚至可以说他们之前的冰是单向的、是仅浮在遗朱的世界里的。 等遗朱的洗漱流程走完,他迈出浴室时,就瞧见封窗阳台上,被窗帘遮得影影绰绰的乔颂。 遗朱想着反正搁阳台吟诗作对、伤春悲秋这事儿也轮不到自己,还不如直接回屋睡觉,他正想溜,就被乔颂逮到了尾巴。 “好玩吗?沙滩摩托。”站在阳台的乔颂,实际是面朝屋里的,所以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遗朱的动向,索性直接抛出了话头。 揉着隐隐作痛的肩膀,遗朱玩心不死,想起来霍昀说过乔颂玩翼装飞行,那他的沙滩摩托怎么比也是小儿科。 遗朱叛逆的嘴张开就说:“好玩死了。” 阳台上的乔颂没再继续谈这个事,换了个问题:“我睡哪边?” 我,睡,哪,边。 好像是把选择权完全递交给遗朱,任由他处置。 遗朱觉得隔着一扇门说话实在不礼貌,撩开了帘子踱步进阳台,但也没回答。 天气雨夹雪,阳台封窗上本来挂着成串的水珠,蜿蜒曲折地往下坠,想要往外看得清楚,还得自己擦出一片窗景。 现在乔颂支起了窗户的限位器,阳台成了风的循环地,外边的海港和霓虹灯能看得很彻底。 乔颂对着风灌进来的口抽烟,被风吹散了氤氲的气,看见遗朱进来,他立时要捻灭掉那一点猩红。 烟盒放在窗沿,遗朱看见上头标的是水蜜桃爆珠,起了猎奇心,上手拦了一下没让他熄,随后示意:“给我一根。” 乔颂把盒子递过来后,随口拣了个话题:“要过圣诞节了。” 遗朱想到svg的队员,漫不经心地问他:“一起淋雪吗?” 成年人的矛盾没有什么不能粉饰太平的,遗朱对乔颂的戒备心没有消解,但他同时可以和乔颂相安无事。 遗朱总觉得自己多少有些进益。 乔颂默了一会儿才问:“这个世界不下雪怎么办?” “那怪不到我头上,”遗朱拿着烟往上指,“想要什么自己跟天上求。” “今晚是平安夜。”乔颂笑着摇头,“不要惊动他了吧。” “我替你试一试?” 话音刚落,遗朱把衔在嘴里的烟当做敬神的香,也不管圣诞节的雪由哪个神系来管,紧阖着眼,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地祈祷。 今天的老天特别赏脸,遗朱胡诌的咒还没念几句,门面就砸过来一阵寒意。 遗朱睁开眼,看见乔颂肩膀上栖着几颗剔透的雪粒,上手拂了一把说:“你怎么谢我啊?” 下一瞬间,微弱的火星把面前青年的轮廓摹刻出来。 乔颂凑近点燃了他衔着的烟,两只尾巴相接的时刻,似乎搭起了一线将吻递过去的堤岸。 他轻轻地说:“还一下愿。”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47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51 在海岛的自由支配时间,遗朱被盛锦年拽着去逛街,霍猗和邵度闻声而动,跟在后边当尾巴。 面对圣诞节晚间涌动的人潮,一行人只能从桥底的人行道穿过去。 桥洞的风刮过来很刺脸,霍猗和盛锦年跑去买热饮,留下遗朱和邵度单独慢慢踱步。 遗朱把手揣在兜里,看着邵度身上自己送他的夹克,拉链没拉,敞着襟门把风往怀里抱。 “你不冷?”遗朱侧着脸问他。 邵度听见后,下一秒去扣拉链闭口,卡了三回没成。 “拉链坏。”遗朱笑着摇头,哄孩子一样的语气,上手帮他。 邵度乖乖站着,任由链齿就这样往上咬,攀到他颌面的时候,遗朱弯着食指抵着他的下巴敲了两下。 还不等邵度覆上手去整理竖起的领子,遗朱就撤开了手。 天气很冷,遗朱的热度只是掠过了他,没有驻足。 邵度垂着眼不说话。 ……乔遗朱也坏。 遗朱没有缱绻的心思,他的情绪全被湿冷的天牵动着,时不时瞥一眼身侧的邵度。 真俊。 立在凛冬里的邵度神色坦然得不像话,呼啸而过的风连他的眉头都吹不皱,五官躺在脸上稳定发挥。 明明是来自西北的人,到了海边却像省亲一样。 遗朱甚至觉得邵度祖上是港区人,因为他连眉眼都像某种意义上的vintage,从上个世纪美的定义里穿透过来,却依旧熠熠生辉。 ……真漂亮。 不同于遗朱的浮想联翩,邵度现在的想法很简单。 他去房间找遗朱的时候,迎面碰上了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乔颂。 邵度一直知道遗朱习惯睡在床左侧,如今右边也放好了枕头,连床单都昭示着另一个人的痕迹。 远赴海岛、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径自藏进遗朱房间里的人。 酝酿了半晌,邵度提了一句:“被不讨厌的人喜欢应该感觉……还好吧?” 没头没脑不知头尾的问题。 遗朱以为他到了思春期,多少会有这方面的困惑。 实际上遗朱也没有经验,但是他回答的很像模像样:“不见面还好。” 邵度继续问:“见了面呢?” 遗朱耸肩:“我不知道,别离太近就不会讨厌吧。” 邵度几乎没有犹疑,就这么问了出来。 “你讨厌乔颂吗?哥。” 还没等遗朱反应过来,邵度转手把手机掏出来,开了闪光灯开始往后退,说要给他拍照留念。 遗朱的思绪被扯了出来,选择把时间下注到这样难得的时刻。 他的眼眶似乎凝成了一颗镜头,把倒退的邵度载入眼眸。 结果遗朱没来得及提醒,邵度就撞上了永生花的摊子。 邵度决定转身买了一束给遗朱带过去。 遗朱刚想伸手接过,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一旁的朝着他们的镜头。 电竞圈不算烫圈,但也不小众,尤其是明星选手,在街上被认出和拍摄的概率很高。 脑海里翻飞着这段时间的舆论,遗朱的眼睛先对上邵度殷切的目光。 他还是伸出手来,接过了永生的玫瑰。 有所察觉的邵度抿着嘴笑,把语气放得轻飘飘:“被偏爱太多是没办法离开哥的。” 遗朱恍惚着想,离开啊?这孩子是不是想转会? 夺冠后的俱乐部,经常会面临被挖墙脚的风险,各方的橄榄枝会朝着热门选手抛过来,同时会附带着不同的团队配置条件。 只顾傻乐的邵度对他的遐思浑然不知,被脚底冻成冰的雪层滑得趔趄了一下。 遗朱伸出手来扶了他一把,拉着他踱过了冰层,手没再松开。 邵度想,早晚有一天肩上的纹身会褪色,手里的永生花也揉碎。 没关系。 被称作乔遗朱的热症,不会降温。 — 遗朱睡着了。 他被盛锦年领着逛酒吧,喝了不少特调,回来的时候嘴里还絮絮叨叨。 乔颂从邵度肩膀上把他接回来,眼神连掩饰都没有,淡薄得像下一秒就要开训。 但他没有浪费时间,把遗朱放到了床上。 把从遗朱口袋里掏出的手机放在床头,乔颂眼看着屏幕却一直在闪烁,信息通知没有平静下来过。 乔颂看得太清楚了,遗朱心神俱疲到了一定程度。 电竞行业某一时刻的荣耀,并不能恒长保有,所以遗朱的顾虑和担忧,现在都化成隐形的压力,在未来一年工作上铺陈开。 没几个人喜欢上班。 但乔颂被遗朱赶出了他的世界,他们也没到推心置腹的亲昵程度。 所以即便躺在遗朱身边的机会,也是乔颂偷来的。 可身旁的人睡颜并不沉静,乔颂伸出手来抚平了他心神不宁的痕迹。 他爱的人很累。 睡着的时候,眉心都是拧着的。 — 时间越过凌晨。 遗朱醒了一程,睁开眼时正和他面对面的人对上视线。 想起来邵度拐弯抹角的话,他突然福至心灵,似乎能觑到乔颂的企图。 遗朱想的是,关于乔颂拿出来的爱,他没法回应,但不应该避之不及,索性摊开来说。 “别对我抱有任何期待,我不能对你的感情承担责任,趁现在……” 说到一半,他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疼得发出嘶声拧起眉头。 倏忽间觉得这话好渣,遗朱抿着嘴,一股铁锈味泛在口腔里。 “张嘴。”乔颂伸手卡着他的下颌,根本没把他的话往耳朵里拾掇,“零点结束,圣诞节已经过了,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给遗朱准备了漱口水后,乔颂转身去找棉签和药。 遗朱疼得口齿不清,也忘了一起淋雪的约定,只觉得他在转移话题,所以继续追问:“我嗦的话你妹有听见吗?” “在说什么呢?”乔颂蹲在医药箱前笑着说。 “……fei头似岸。”遗朱说。 话都说到这里了,乔颂没有兜着装不懂的道理,他拿着沾了西瓜霜的棉签,应声:“苦海算爱河的话。” “淹死算了。” 遗朱过意不去:“要不你图我点别的,我能好sou点。” 乔颂看着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遗朱并不是看不见爱,他更多的是手足无措。 “嗯,先把嘴张开。” 遗朱以为是交换条件,没成想下一秒棉签就搅在他嘴里,味觉上的苦涩让他控制不住用舌头攒劲往外抵。 西瓜霜的回甘蔓延开,遗朱的醉意被晃荡开了,难得咬字清晰地追问:“图什么?” 乔颂摁着他,露出的肩膀线条上泛着密密的水珠。 遗朱还在漫无边际地思索着,恒温系统的风似乎不太劲,他都出汗了。 乔颂的声音横刺进他的思绪:“再撩.硬.了。” 我糙。 他们正朝着斜侧方的全身镜,乔颂包围的姿势映到遗朱眼里。 暖光笼罩下的遗朱露出一段脖颈,灯色几乎浮在他的面颊上,连带着泛泛的红,都被堆出酩酊的颜色。 乔颂似乎在开解他:“我们的关系注定不能一刀两断,不喜欢我的话,装作看不见就好了。” “试着别介怀我表达好感,把我的爱和告白都当作理所当然,然后利用我吧。” 镜子里的乔颂目光路径太明显,像丝光椋鸟的喙一样衔住遗朱不丢。 气氛烫得像夏天,连细碎的呼吸,都像挥发掉的碳酸泡泡。 滋滋—— 窗外淅淅的雪声传入耳朵,遗朱反手捂住了乔颂的眼睛,不想看见镜子里太滂沱的情意。 ……好熟悉,遗朱想。 供电中止来的让人猝不及防,这座岛屿骤然陷入了无光之夜。 遗朱忽然觉得喉咙泛着干疼,却因为酒还没全醒而不能吃药,也不知道有什么别的替代品,可以帮他缩短病程。 他总觉得这次会病很久。 “别离我这么近,会传染吧?”遗朱捧着乔颂的脸往远处推。 “在问我吗?” 乔颂倾身抵上他的额头,局势瞬间颠倒。 这个姿势仿佛是遗朱在索吻。 遗朱咳嗽着悄声说:“没有别人了,肯定是你。” 雪夜里的话还要喁喁地说。 我们真像情人。 乔颂这样想着,回答就这样在夜里淌成了爱河。 “亲一下就知道了。”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48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52 从海岛一回到svg俱乐部,遗朱就履行了和霍猗的约定。 搬回s大附近的工程原本不算大,但是为了给邵度更好的私人空间体验,遗朱基本上把个人物品都挪走了。 兀然间,他想起来自己用来收纳框架眼镜的盒子没带回来。 遗朱回到春林苑,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他进门后没见邵度的人影,只看见了浴室门缝里透出来的光亮。 他走之前只是知会了邵度一声,没有多提别的理由,现在想起来或许有些不妥。 毕竟邵度如果想转会,可能会觉得他在刻意疏远。 遗朱站在浴室门口,提了声调和邵度说:“哨子,你一会儿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三分钟时间,换上了无袖背心的邵度从浴室出来把门关上,额前的头发还捎带着蒸汽。 邵度的洗漱工作向来很讲究,遗朱卧在一旁的躺椅上等他,手上还拿着之前邵度去拍宣传片时,用来收集糖纸的玻璃罐。 知道晚上遗朱就会离开,今天邵度吹头发的时间格外漫长。 两方沉默下的氛围并不好,遗朱以为他心情不妙,鲜少地没开话匣。 下一刻,他瞥见了邵度泛红的手指关节。 明明平时是粉的。 遗朱拧着眉头站起来,伸出手想扯过来问道:“你手怎么了?” 邵度避开了遗朱探究的手:“想哥了。” 泛红的关节似乎被什么摩擦过,不过看他似乎有所隐瞒,遗朱不好追问,只能去翻了一瓶碘伏出来。 遗朱:“如果破皮的话消一下毒吧。” 邵度没领情:“这只手脏了。” 他又避开了一次。 这不容靠近的动作,分毫不差地被遗朱看在眼里。 遗朱最终还是把忖度的措辞说了出来:“我来是想说,如果你要转会,可以挑时间去试训心仪的俱乐部,我不会卡合同,也不会抬价。” “所以你回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说这个?”邵度很少这样带着情绪跟遗朱说话,不过他瞬间就压了回去,“两天没见了,哥吃过晚饭了吗?” 遗朱忽略了他后面半句:“嗯,先聊这个。” “哥有什么东西好像忘拿了。”邵度没接续他的话,自顾自地说,“在浴室。” 遗朱去浴室的时候,先映入眼帘的是自己没带走的洗浴用品。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无法忽略、可以确切形容出来的味道——忍冬沐浴露,还有遮不住的,津.液会挥发的腥麝气味。 但现在毕竟不是石楠花的花期…… 盥洗池台子上搁置的照片他熟稔无比,是和邵度放风筝那天,躺在草地里拍的。 是他的单人照。 遗朱骤然间联想到邵度的话。 ——“这只手脏了”。 ……脏了。 思量再三,遗朱准备粉饰太平,试图装成面不改色的样子出了浴室。 孩子大了确实需要纾解。 等遗朱出了浴室,这泄露到遗朱面前的秘密,被一扇门遮掩完毕。 邵度似乎不想放过他:“那我现在还能说什么?哥看到了吧?” 遗朱缄默不言,一双让人洞悉不了情绪的眼眸望着坐在床沿的邵度。 邵度的声音娓娓而来,但话却说的很不动听。 “我本来没有想告诉你的,但是哥永远会有更喜欢的类型,朋友关系不能比较太多,不过总会有优先级。” “哥是我的第一顺位。” “但我们不是最亲密的。” 遗朱打断了他:“我当什么都没看见,在此之前什么都没发生。” “知道了。”邵度仿照着刚才和遗朱打照面时的神情,从这段对话往上溯洄。 “两天没见了,遗朱。” 听见这话的遗朱心想,他一向很听话,结果下一秒。 邵度:“你吃过晚饭了吗?” 没有哥字。 下一秒,身后的指纹感应响了。 — 回到校区公寓的时候,遗朱的脑袋都在嗡嗡直响。 他总觉得是自己对邵度若有似无的特殊照顾,让邵度产生了错觉。 等他机械地把行李归置好,坐在沙发上回头看着那幅写着乔遗朱大名的书法时,他才恍然明白,自己或许有点太惯着邵度了。 情侣标、同屋而眠,还有没洗掉的纹身。 把他带回来的霍猗借了当初装感应锁的便利,此刻看见遗朱倚在沙发上神思不属,大约能揣度出什么意思。 百分百,完全的,和邵度有关。 二人空间不能由第三个人踏足,霍猗牵系着霍昀那番话,坐在遗朱旁边,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想要什么?” 他似乎隐有期待,但遗朱捕捉不到。 遗朱毫不犹豫:“冠军。” 霍猗笑着说:“这么有事业心,冠军对你来说是要验证什么的吗?” 无人应声。 遗朱总觉得自己所在的世界是一种投射,因为他关于自身的记忆被全面掩盖,只剩下某种强烈的目的,似乎总是带着些指引。 冠军并不是验证,冠军更像是——属于那个还没踏入万千世界的遗朱的某种隐喻。 但是遗朱不会为参透不了的东西费神,也不想多加解释。 “我听完我哥的话后,才发现自己好像会错了意。”霍猗慢慢地讲着,“你并不喜欢我,是吗?” 霍猗知道自己拐不了什么高级弯,干脆摊开了来讲。 话已至此,遗朱只想到此为止,他站起身来,并没有违心安慰霍猗。 “本来想让你跟我一起去洗纹身的。” “现在不必了。” — 世界冠军杯接踵而来。 svg最近正忙着赶制纪录片,但按盛锦年的说话,最好让纪录片不见天日。 没有人不想卫冕冠军。 外卡赛和选拔赛遗朱都没有到场,但到晋级四分之一决赛的时候,线下主场有活动,遗朱没推脱掉。 邵度被拎去联盟总部签明星选手的小卡,用今天是自己登场三周年当理由,逮住了要和盛锦年一起离开的遗朱,说要聚一聚。 盛锦年心情不错,先于遗朱应下了这顿饭,中途却又碰见了熟人,先行离开了。 留下遗朱和邵度面面相觑。 邵度最近似乎勘破了遗朱以为自己要转会的意图,先了话题:“我最多再打九年,职业规划停在28岁。生是svg的人,死是svg的死人。” 本来就不擅长装高冷的遗朱一下就绷不住了,呛了一口水,抬起眼看着邵度。 不过短短一个月,邵度似乎是被浇起来的青笋,已经蜕变成了青年。 他说起话来少了稚涩,似乎是在给自己争取余地。 “哥,每个人每件事在我这里都是要占上一段时间的。” “我太喜欢你了,到了不能向你要求相同份量的程度,所以要往回收一点点。” 这种迂回的招数,对现在面临着紧迫撤离的遗朱已经不起作用了。 因着锁骨间的不适,遗朱放下了筷子,不料下一刻,肩膀的布料上弥布着洇出的血色。 “哥……”邵度瞠目,上前想要查看,“你流血了。” 纹身被洗掉的地方渗出了血,但遗朱去洗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预想。 他几乎是叹息着回答邵度:“看清楚了吗?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邵度的情绪攒出了爆发的前兆,他上前的时候,特意避开了遗朱正在渗血的一侧肩膀,眼眸中都蓄起蒸汽。 “哥不想要这种好感,直接拒绝我啊!”他冲遗朱喊的时候语气都掺杂着乞求,“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非要这样?!” 遗朱嘶了一声,眼神里看不见一点对疼痛的悔意。 怔愣片刻,邵度似乎明白自己和遗朱本就不存在瓜葛,也不需要刻意去销毁什么。 如果遗朱不想出现,他就找不到他;如果遗朱不想留在他能看到的地方,他也别无他法。 所以现在,遗朱只是在简单地告诉他,他们绝无可能。 “好,我全部收回。”邵度松开了手,冷静地逐字说,“我不喜欢你了。” 与此同时,正在想得多久才能结疤的遗朱,被响彻脑海的冰冷电子音扯走了心绪。 “宿主请注意:” “世界进度加载完毕。” 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新的信息提醒显示: 【收到我送给你的礼物了吗?】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49章 你的野王给我做瑶53 乔颂的信息来得很及时。 下一秒,遗朱就看见手机上的推送——svg拿下cs全球赛冠军。 于是在kpl的世冠决赛夜和乔女士五十大寿之间,遗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毕竟多少要感恩乔女士的倾情赞助。 乔女士的偏好很明显,她似乎格外钟意南方的海滨城市,过生日的地点又挑在缇香酒店。 遗朱索性也跟系统反馈了意见,把跑满世界进度的撤离点选在了附近的映月街。 酒店的后花园布置成了鲜花场,拱门的蓝雪修得花团锦簇,穿廊过去,后边的筵席还挨着座石桥。 生日会是乔颂他爸乔桓一手操办的,遗朱坐在一旁的秋千座椅上只管听乔怀月叨叨。 “你跟乔颂怎么样?以后可要好好相处,别闹他了。” 她说了一大堆,唯独最后结尾的这句意味深长。 遗朱一开始没怎么在意,只顾着颔首回应了,直到瞅见乔韫和乔桓并肩,坐在一旁挑现场舞曲的时候,他才品出味儿了。 呀,好事将近了。 隔着很多人,遗朱逮见了乔颂和霍昀的身影。 乔女士不爱在私下场合里大搞拘谨,一撮撮的人派头都不是正装。 乔颂身上是croptop风的刺绣衬衫,浅牛仔色的净版直筒裤长长的一溜顺下来,裤管还够不着草坪。 他浑身上下最显眼的色彩,就是腰间挂着只粉红小猪。 乔怀月循着遗朱的视线打量了一会儿,又转过头来盯着遗朱,捂着嘴开始拱火:“那是你吧?那是你?他给你别裤腰带上。” 结果遗朱大大方方朝乔颂喊了一声:“哥!” 弯刀似的月似乎要划破如镜的水面,桌子上摆的风信子插花跟着风摇曳。 迎着乔韫和乔桓递过来的目光,乔颂点头应下了这一声哥,旁边的霍昀还朝遗朱比了个.枪。 霍昀的视线起初落在了席间的遗朱身上,复而回到乔颂的脸上。 下一刻,遗朱旁边的霍瑄拎着裙摆,站起身来给遗朱演示最近学的踢踏舞步,遗朱搁一边绕得远远的。 霍瑄叫了他半天:“朱,过来伴舞,我要是栽在这片草坪上好歹有个垫背的。” 闻言的遗朱只好过去,摆出来一副时刻准备挨踩的架势。 本来笑着和乔颂说话的霍昀,听到旁边的动静,瞥见乔颂用玻璃杯遮住了下降的嘴角。 “真好玩。”霍昀搁一边泼凉水,“我如果喜欢,一定会横刀夺爱的。” 乔颂睇了他一眼。 “不搞强制和暧昧就这么放弃了啊?”霍昀讶然于他的镇静,开口问道。 “不搞。”乔颂冷淡地说。 下一瞬,旁边兀然窜过来一颗头。 遗朱问:“什么姜汁汽水?” 遗朱刚才落座后没留神,被新揭盖的例汤烫到了舌头。 他找冷饮喝的时候,发现自己杯里的已经见底,现在只好卷着舌尖来讨酒喝。 露天的筵席散得很快,除了现在端着平板回长桌上看比赛的遗朱,很多人都戴着花冠跳舞去了,现场嚣闹得要命。 乔颂见状,端起还没动的威士忌喝了一口。 他哺了颗冰块后,才把杯子递给遗朱。 霍昀:?谁说的不搞。 遗朱接过来还没喝,手机在兜里震起来。他索性坐在乔颂旁边接了盛锦年的视频电话。 镜头里的霍猗凑近,激动地喊着:“我们赢了。歪!我们赢了!!” 他身后也是乱糟糟的,基本是全是道贺和欢呼声。 遗朱听爽了,笑着说好。 许久,像是背着什么希冀的盛锦年问了一句:“小乔总你明天回来庆功吗?邵度是fmvp。” 遗朱没听见似的,把注意力重新投射在桌上的平板上。 直播里的延迟没有这么久,终于到了svg全队上场。 主场城市的温度高,特写镜头里,遗朱看见穿着短袖的邵度,肩膀外侧有颗雕纹出来的紫色珍珠。 遗朱没回答问题,摁断了视频电话。 他心想, 明天我要去新世界了。 — 宴会到十二点才散,遗朱没有加入afterparty,穿上外套就走上了映月街。 要回酒店的乔颂和他同路,等两人走了四下岑寂的一段路,乔颂才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怎样的世界、怎样的人,不知道你是否能记得我。” “但是遗朱,我觉得你在这里,活的太累了。” 遗朱被说中了。 感情流比剧情流难多了。 在这里,他继承了别人的身份,但不能认同这个身份、不能建立亲密关系、甚至一直在克制本能。 他有意地在避开所有会让他产生留恋情结的事物,但又觉得自己是时候找个歇息的理由了,至于为什么,他没办法扪心自问。 这条路街灯的间隔很远,他们每过一片光影,似乎都要历一段稠夜。 乔颂的声音没停下。 “总觉得只有旷世的爱能配得上你。你只在我生命里出现了九个月,我们认识得不够久。” “不要被困在遗朱这个名字里吧?”遗朱试探着问他,又为一月的冷天找补了一句,说了别的话题。 “天气马上就会回暖了,乔颂。” “邵度这小子想去读书,可以的话帮衬他一些,毕竟有时候脑子一热容易乱填志愿。” “霍猗……看他自己吧。你和霍昀熟悉,他又经常脑子抽风,少不了搅和霍猗以后的事情。” 斟酌了半晌,遗朱似乎没有要单独嘱托他的话。 “电竞的更新换代太快了。”乔颂说,“今年的春天,如果我不在svg王者部,那就是去瑞士旅居了。” “你这一趟即便没有我,似乎也注定了是今天要离开。” “所以往前走的时候,只能你自己走快一点。” 乔颂停下步伐不再往前,和遗朱错开半个身位,两个人的影子泊在同一沼香樟树影里。 遗朱侧过身望他一眼,就明白这个眼神的蕴意,随后伸出手来想牵一牵乔颂以作告别。 圣诞夜的雪永远等不到消融。 “走快一点吧,”乔颂避开了他的手,“我会想你的。” 遗朱转手扯了一下他腰间的粉色小猪,松开后就迈开步子,一颗绒绒的脑袋几乎要融在路沿的灯光里。 他摇头晃脑,转过身来把倒退当向前走,一步一招手的告别连声音也雀跃。 “想念我这件事,千万不要度过春天。” “祝你春天快乐!”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50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1 壁炉里的火舌缠着新添的木头。 遗朱正窝在躺椅里看书,没有洞拐的语音播报,他这次只得到了一份简略的电子稿。 但好在这次的世界并不那么先进,他所在的格兰国电力的使用期还不算长。 他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叫克莱蒂亚,剧情的擦边使者,政治的牺牲品,不折不扣的小炮灰。 克莱蒂亚·弗里茨,亨利·弗里茨公爵明面上的独子,实际上是老登为保有自我财产不被亲朋瓜分而私下认养的孩子,克莱蒂亚到死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世。 原主的父母亲都不可查,但从他的深瞳色和不同于其他人的柔和轮廓来看,他的母亲应该是名东方人。 亨利公爵忙着在上议院高谈阔论,虽然握不到实权,但天天忙得从不过问克莱蒂亚。 但是他给钱,好多好多钱。 于是克莱蒂亚耽于声色,在公学延毕了三年没能毕业,成了名流圈有名的游手好闲之徒,又因为他喜欢撩闲,被一群人称作“卡萨诺瓦”(浪荡公子)。 这个世界的男主兰德尔·费勒斯,才是亨利公爵的亲生崽。 因为亨利公爵当初抛弃了兰德尔怀孕的母亲,直到兰德尔找上门来,他才知晓兰德尔的存在。 所以克莱蒂亚,相当于独享了男主兰德尔应有的贵族身份和待遇,以后还可以替代他继承爵位。 但是世界线是围绕兰德尔进行的。 兰德尔是未来的文臣首脑,继承爵位的克莱蒂亚是他用来制衡贵族和上议院的小棋。 他还有两颗险棋,也是盟友。 一颗是海因茨·克里斯汀,兰德尔名义上的挚友,尊崇自然教义,生活起居一应世俗化,在十八岁成为司铎后几乎平步青云。 他后来成为了格兰国最年轻的主教,毕生都致力于弘扬政.教合一,致力于和跟自己拥有共同理想的兰德尔合作,最终却死于异教徒枪.杀。 海因茨是原主延毕期间的数算老师,也是玛森公学图书馆的馆藏捐赠者。 一颗是克劳德·温斯洛,是兰德尔在革新派势力中的同盟,反佞联盟的司务。 他在反侵.略战争后,被敌方反咬一口送上西斯廷军事法庭,最终被宣判无罪,结果遣返时被特工埋伏,虽然反杀但伤口最终感染,28岁的时候无奈截肢,最后因不断累积的自毁情绪而自.杀。 原主和他的唯一交集,就是他的妹妹黛绮·温斯洛,是原主的未婚妻。 只有兰德尔,有幸登上了野心之巅。 因为格兰国的爵位是长子继承制,只要兰德尔认祖归宗,那么原主就会自然而然失去继承权。 所以原主费尽心思地想要除掉兰德尔。 终于,原主在老亨利死后不久,因酗酒“意外”跌下公共大桥,尸骨无存。 据遗朱来看,他的死是要给黛绮·斯洛温和兰德尔腾出一片恨海情天,还要让男主顺理成章地继承大额遗产。 兰德尔简直不要太西式赢家。 任务清单只有短短四行: 保护海因茨免于他杀; 保护克劳德免于自杀; 请和兰德尔兄友弟恭; 请您务必好好活着。 遗朱:…… 听起来这世界好像很好活一样? 毕竟就在这样一个君主立宪制的国家,遗朱刚以度假为由。 躲掉了一场不知道由谁指使的追杀。 格兰普宁郡,十二月。 天寒地坼,荒野生出皴裂之前,被填满了雪色。 上午十点,遗朱戴着兜帽,站在提前蹲点选好的瞭望台上,手里还晃着车钥匙。 带来的歌剧望远镜派上用场,翘首以盼算不上,但眺望总是有的。 冬日的森林枝叶疏疏,遗朱只逡了一个来回,就看见两团黑色的身影,雪地被血迹洇出触目惊心的红色。 没了洞拐的提示功能,遗朱只能按文字判断哪个是克劳德。 从西斯廷军事法庭归来的克劳德,因为在前不久的洲际战争中打败轴心国而立功,自然成为了特工的眼中钉,所以即便踏入格兰国境,身边也依然危机四伏。 譬如,接他回程的司机,即此刻躺在雪里奄奄一息的人,就是特工。 遗朱瞅了半晌,准备等那名刺.杀克劳德的特工死透再下去营救。 等他从瞭望台赶到,先看到了倚在树上的青年。 克劳德的棕发被雪珠浸湿了大半,头发塌下来遮住耸起的眉骨,他写满了种族优势的鼻管显衬出整张脸的峭拔,眼下的擦伤渗着血,一双凌厉的紫眼睛还鹰喙般地要啄伤走近的遗朱。 即便处于弱势,压迫感也依旧十足。 下一秒,他手里的枪就瞄准了遗朱。 遗朱丝毫不慌:“鲁格p08只有8发容量,你的弹匣如果没空,地上不会有这么重的打斗痕迹。” 克劳德下颌角上的伤横溢出血来。因为不能确定遗朱是否效忠于格兰国,他举手摆出了投降的姿态。 烂掉的裤管暴露出他小腿上血肉黏连的伤口,克劳德不得不屈膝而坐。 遗朱的视线萦绕在他的伤口上。 想起他在原世界线里的后遗症,遗朱皱眉:“如果不及时处理,伤口被冻坏后很难愈合。” 克劳德勉强在积雪里站起来,趔趄着大言不惭地撂出两个字:“救我。” 不是?哥们儿? “你刚才拿枪指着我!”本来就准备救他的遗朱,立刻趁人之危:“我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下一瞬,铁丝几乎要勒到遗朱的脖子上。 刚才在站不稳的青年亲昵地和遗朱面对面,两人的鼻尖都要抵上。 “至少你的脖子不会断成两截。” 刚杀.掉一个特工的克劳德,势必不会再铤而走险对不明身份的遗朱不利,明摆着是权宜之计罢了。 受威胁的遗朱心想,也就我宠你了。 等架着克劳德上了自己的汽车轿厢,遗朱正准备把自己的兜帽接下来给他取暖,结果听见旁边的白眼狼开口说话。 “请您帮我把行李带过来,”克劳德恹恹地说,“还有,我会画普宁郡的地图。” 遗朱:“所以呢?” 克劳德笑起来,手里还缠绕着铁丝:“所以你最好老实开车。” 浑身淌血的人还这么嚣张,遗朱难免觉得他是在装腔作势,他深色的眼瞳动了动,在去拿行李之前,向克劳德致意。 “咱俩先抛.个.尸?”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51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2 “冬令时以来,南方天气骤降,圣诞前夕或许迎来降雪,普宁郡和绿林郡局部范围需要注意高速道路,以防暴雪后桥路堵塞或坍塌……” 普宁郡,圣玛丽安村。樱桃木的柜式收音机正播送着天气状况。 这个村落不算隐蔽,但比起弗里茨公爵的府邸所在的约夏郡,邻海的普宁郡气候要宜人得多。 遗朱从后院进的门,把克劳德的行李箱安置好后,怕他身上的血浸渍到地毯上,将他架到盥洗室。 克劳德身上的棕色华达呢风衣印着斑斑的湿痕,有的地方染了血又挨到了雪,交错着污了整件衣服。 将风衣、军靴脱掉,克劳德身上是一件翼领衬衫,和一条裤管破烂的裤子。 犹豫未决,遗朱向克劳德投去眼神让他自己.脱。 结果青年的头颅微仰,缓慢地把遗朱的手挪到马衔铁的腰带扣上。 有病啊? “你还期待上了?自己解。”遗朱冷漠地横他一眼。 等给他腿上披了条毯子,遗朱余光瞟到了风衣肩章上金狮子纹样的徽章,随手卸下后藏在了角落里。 看遗朱没有据为己有的意思,克劳德调侃道:“你还认识这个?” 徽章是皇室所授,露到人前难免有失窃的风险。 遗朱瞥他一眼,未置一词。 等那名叫做瑟西的乡村医生来探看状况时,他一边剪裁纱布,一边不住地叹出语气词。 “嚯!嘿!这是怎么弄的?” 拧着眉头的克劳德想开口,遗朱一句话给他堵死了:“这是我要去当海盗的朋友,结果被海盗抢了丢下船了。” 克劳德听他肆意扯谎,眼神颇为欣赞。 瑟西给克劳德吊上了消炎针,说让遗朱去取药。 冬令时下的格兰,下午三点就会逐渐入夜,等遗朱到了镇上,连药店也该歇业了。 “那没办法了,给他把伤口用酒精处理一下。”瑟西说着,示意遗朱去解开克劳德的衬衫扣子,“看看上身有没有创口,处理不及时的话会糜烂。” 结果克劳德拽紧了前襟:“不用。” 听他拒绝地直截了当,两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等瑟西医生提着药箱离开后,遗朱看着克劳德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拿着医用棉签俯身给他擦拭。 结果克劳德还是刚才那个骚.劲,侧着脸故意避开逗他玩。 为了促动血液循环,遗朱强制性地将他受伤的腿拎起来,搭在了旁边的桌案上,还顺势卡着他的下颌,让他动不了。 等克劳德整个人都在遗朱控制下,他那张嘴开了:“叫什么名字?” 克莱蒂亚·弗里茨这个名字实在特别,原主在贵族圈里的名声又实在不太好。 好在信息网络不发达,克劳德只知道和妹妹黛绮有婚约的人叫什么,还没见过这个人长什么样。 幸而租房子的时候,遗朱对房主杰奎琳太太撒了个小谎,所以现在对着克劳德也是张口而出:“乔。” 听他没说姓氏,克劳德低眉笑了笑,没吭声。 “为什么不说话?”遗朱问道,“你叫什么?” 指着桌案上遗朱看的书,《无名的裘德》,克劳德明目张胆地撒谎:“我叫这个。” 他继续问:“你多大?看样子似乎还在读书。” 想起原主丢人的学历,遗朱随口嗯了一声。 克劳德:“在读中学?还是大学?” 遗朱丢掉棉签坐在一旁:“你在对我进行安全调查吗?裘德先生。” 克劳德:“不行吗?我在旁敲侧击地想要得到救命恩人的真实信息,毕竟他没告诉我。” 坐在防火毯旁单人沙发上的遗朱有些倦意,从旁边的酒柜整齐码着的一排威士忌里取了一瓶。 想起原主快被酒精淘虚的身体,遗朱惆怅了一刻,转手又去取了茶叶。 克劳德打量着眼前青年的动作,心里很快有了量算。 入夜时分也不过才六点。 遗朱睡了一阵,起身后更换了衣物。 他从房间里出来,就看见坐在壁炉旁边取暖的克劳德还盖着那条毯子。 克劳德看见黑发青年从屋里踱步出来,也不顾身上的伤病,径直地站起身来。 他说:“你的温莎领皱了。” 说完这话,克劳德像知恩图报一样扶上遗朱的衣领,动作轻缓地帮他打理。 遗朱微微诧异地瞧着他。 不出所料,下一秒的克劳德完成了信息收集,开始刺探遗朱的身份。 他比遗朱稍高一些,此时赤脚踩在地上,干透的棕发蓬松到能遮住半截眼睛。 “你的每一件衣物都价值不菲,无一例外地织着‘cf’的字样,不出所料的话,这才是你名字的首字母;你袖口上的定制扣子,纹样和雕刻都显示是来自格瑞斯大街那家姐妹裁缝店;受本地贸易保护政策的影响,浴室的洗浴用品或许来自附近48公里,而你本人衣物上携带的、洗涤后也摆脱不掉的香氛,来自布伦道上那家wuly的常规线香精,可惜店已经倒闭了。”克劳德笑着猜,“所以我叫你什么?cecil?clint?” 听他猜准了自己的住所和生活区域,遗朱开始转移话题,甚至不惜用上挟恩图报的语气。 “少显摆你的反侦察技术了,你的伤药费是一笔大账单。你需要给我做工。” 克劳德不以为意:“那怎么不带我去兰都郡上的医院,偏偏要躲在乡村?” 遗朱觑他一眼:“裘德先生,你正在被人追杀,我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带着你主动现身?我不想惹祸上身。” 克劳德:“如果你怕冒险,就不会带我来圣玛丽安村了。” 遗朱:“是你威胁我的!” 心知他马上就会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普宁郡边界,遗朱还添了一句。 “我哪里知道观鸟会碰见这种晦气事。” 克劳德:“大冬天观鸟?你完全可以开着车逃跑,我又追不上你。” 见他不吃这套,再刨根问底下去对自己确实没好处。 遗朱的话锋转到他身上:“你知道的这么清楚,不也说明你和我的生活区域差不多吗?” “你可以当我见多识广。”克劳德厚着脸皮给自己镶金,后边说的话更让人恼火,“或者说你也可以认为,我愿意暴露给你是因为你毫无威胁。” 遗朱站起身:“我现在把你丢出去也不迟。” 悬在天花板上的钨丝灯泡,照得屋内隐隐昏昏。 瞄好了遗朱迈步的轨迹,克劳德伸出脚来挑起防火毯的一角,绊得遗朱朝着他前倾。 他敞开了怀抱架着遗朱,用那条没受伤的腿垫在跌坐下来的遗朱腿下。 遗朱连滚带爬想起来。 克劳德不放过他,手探进他背后的织物里,抚着他的脊椎中段。 趁着遗朱愕然的时刻,克劳德前倾着身体,以至于让遗朱的手脱离支点,又将两条腿往外撑,迫使遗朱伏在他肩上。 侧过脸近距离地看他的深色瞳孔,像两颗的血色琥珀,鲜少能遇到。 克劳德笑起来说话,调情一样:“乔,这双眼睛就是你的名字。” 说话间贴的更紧,两人几乎耻骨相抵。 遗朱瞠目:“你要恩将仇报?” 烛火把克劳德明彻的紫色瞳孔渲成橘色,遗朱肩背被他的臂膀箍牢,只能和他面对面坐着。 他们刚刚好砌在一起。 克劳德倚回沙发靠背,一只手支着脸。 他的另一只手,继续在遗朱的脊线上慢慢巡:“搜查一下你有没有随身携带武器,不是天经地义吗?” 遗朱的双手抓皱了他的衬衫,指甲都要陷进他的皮.肉里。 这人才是卡萨诺瓦吧?浪荡无状、到处撩.骚、调戏良男,还动手动脚!! 下一秒,克劳德稍稍松开钳制,若有所思地笑着。 “我似乎知道你叫什么了。” “chéri?”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52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3 克劳德连行李箱都没开,下身只能严实披着遗朱拿给他的毯子。 想起他从自己的衣物上发现了关于自己身份的线索,别无他法之下,遗朱只能帮他置办衣物,索性找人脉广泛的杰奎琳太太帮忙。 杰奎琳太太就住在旁边的庭院,她来的时候,遗朱正在庭院里剪胶质水管,准备用来浇花。 她抱着一只金吉拉到访,手里还拎着袋子,看见租客正帮忙打理自己种下的多年生的花丛,反复客气了很多句才进门。 听见玄关有声音,坐在壁炉旁边的克劳德循声而望。 头发花白的女士说道:“裘德?孩子,我给你找来了几件尺码大一些的衣服,你先将就穿着,再和乔一起去百货买。” 克劳德先和杰奎琳太太客套了两句,似乎无意地询问起来。 “杰奎琳太太,乔是什么时候来的?” 杰奎琳太太把箱子推到了他跟前,思考了半晌说:“在你来之前三天?还是四天。乔似乎是来度假的,可怜的孩子,怎么将近过年只身一人来度假?” 再有不到两周就是圣诞节,这个时间,还是学生的人没有在家准备过年,反而从南方的兰都跑到邻海的普宁郡。 还刚好“顺势”在普宁边界救了他。 对克劳德而言,“乔”身上的谜团越织越厚。 杰奎琳太太推了推老花镜,委婉地问:“听乔说你是他的朋友?看起来年纪有些差距,乔似乎还在读公学,你成家立业了吗?” 克劳德:…… 就差直接说他年纪大了。 - 杰奎琳太太种花似乎只钟爱播种这一个环节,这就导致遗朱在庭院的花坛里分辨了许久,才大概给各类冬花分出界限。 酢浆草、鸢尾、圣诞玫瑰、香雪球、角堇。 刚用瓦砖隔出大概区域,遗朱身后的玻璃窗被推开。 克劳德搅扰了他的思绪:“乔,给我买一张邮票好吗?” 听见了也不理他。 遗朱很清楚,克劳德的戒心,和把他当小孩逗着玩解闷这种行为是不矛盾的。 他没准备和克劳德培植什么深厚情谊,只想从他落下残疾这件事下手,防止他以后的悲剧。 结果克劳德拨弄着收音机的旋钮,调到了正播放 《木偶奇遇记》音频的频道。 以撒谎鼻子会变长而著称的匹诺曹叫喊道:“看呐,我的鼻子!” 谢特。明明是两个人的互骗,怎么还指责起他来了。 遗朱叉着腰站起来盯着克劳德比了个中指。 克劳德支着脸趴在窗台上,幽怨道:“乔,这是什么意思?我很洁身自好。” 决定理他的遗朱,搂起地上一撮还连带着泥土的杂草,往窗户里大撒一把。 克劳德眼疾手快地拉上玻璃窗:“我不是要这个。” 正在处理手摇铸铁水泵的遗朱瞥他一眼。 克劳德锲而不舍:“给我买一张邮票好吗?乔。” 想起昨天他的所作所为,遗朱逮到了复仇机会:“100磅。” 1格兰磅大概等于0.8g的黄金,100磅并不是个小数目。 没成想窗边的青年笑出了声。 克劳德的眉眼距离偏近,面无表情的时候冷峻又阴戾,笑起来的时候眉峰挑高,冬日的光都融在他眼瞳里。 “你信仰玛门?我没有钱,或许可以用阿斯莫德抵?” 新旧约里的隐喻遗朱能听懂。 玛门,贪婪。阿斯莫德,淫.欲。 ——肉.偿。 反应过来的遗朱拎着塑胶管子就背过身,不再跟流.氓废话。 克劳德不解,还了遗朱的手势仇一报:“你对我竖中指不就是这个意思?” 被调戏的遗朱急中生智:“你不值100磅!” 身后真挚的声音响起:“可以分次付清。” 持续到下午茶时间,遗朱都没再搭理过克劳德。 坐在壁炉旁织毛衣的杰奎琳太太似乎嗅到了不对,悄声和遗朱说:“你带回来的这位朋友,似乎不太熟悉你,上午还向我打探。” 遗朱瞄向坐在壁柜旁的克劳德,发现这个人时刻是冷静甚至于冷酷的。 他的花言巧语有很大的伪装成分。 自从脱离危险后,克劳德无所不用其极地刺探到一切他能获得的信息,用以反复确定自己身处安全区。 所以遗朱知道,在克劳德确定他姓甚名谁之前,怎么也不会交付真心。 此时正拨弄花瓶插花的克劳德,在遗朱偷瞄他的第一眼就精准捕捉到了。 他不想处理这冗余的目光,全然装作没看见。 遗朱修剪下来的花枝在他的手底被渐渐堆成瀑布,由上而下的层次流泻出来。 杰奎琳太太望过去,赞叹道:“这种水滴形的插花常常是新娘提的,裘德似乎很擅长。孩子,你很受欢迎吧?” 遗朱浮想联翩,甚至开始想克劳德是命运多舛还是天生风流。 还可能是太擅长调情所以积习难改。 刚认识一天,不光对面抱还摸他腰,刚才还不知廉耻地让他开价。 想得太深入,遗朱甚至嘟囔出了句俚语:“……勾勾搭搭。” 正插花的克劳德像抓到了什么机会似的,迅速回首:“chéri,你答应我的提议了?” 杰奎琳太太好奇的目光从小眼镜里透出来,她听岔了克劳德的话,不可置信地问遗朱:“cherry?怎么叫cherry?” cherry多和性相关,杰奎琳太太似乎觉得这称呼很古怪。 最重要的是……cherry还有一层小处.男的意思。 还没脱离刚才俚语语境的遗朱下意识想点头,突然发现克劳德正盯着他。 他马上改成摇头了,回答的是克劳德的问题:“……不是。” 克劳德也领会了杰奎琳太太的误解,他此时正轻轻地揉着花苞醒花,笑得好像面前的花枝也跟着打颤。 遗朱没忍住:“你笑什么笑?” 杰奎琳太太的目光来回地在他俩之间流转,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防不胜防,克劳德回答的是杰奎琳太太的问题。 他嘴里吐出的音节,径直轰进了遗朱的耳朵。 “我是。”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53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4 遗朱和克劳德达成的默契,就是两个人的时间互不干涉。 克劳德除了写信、养伤、看报纸,就是插花、扫尘、拨弄收音机,把自己活成了合格的保傅。 遗朱只浇花、除草、堆积木。 杰奎琳太太在旁边的阁楼上,看见正躺在庭院摇椅上的遗朱,嘱咐道:“乔,做一张门牌吧,等圣诞节时教堂活动,也许会有邀请函送来。” 村落里的人际关系活络,不出两天基本上都知道了自己这名客人,遗朱想了想确实有必要,喊了一声“裘德”。 无人应答。 杰奎琳太太继续说:“乔,有兴趣去伊北庄园拿颂歌的新曲谱吗?勒布朗牧师会给你准备下午茶。” 刚到圣玛丽安村的遗朱,就说过想去乡村音乐会盛地伊北庄园看看,这会儿一听见就立马起身,准备去拎杰奎琳太太准备的东西。 这一动身,恰好撞见后院的藩篱被人给掀塌了,本来用钢丝绑好的结构散落一地,缠在横木上的藤蔓都被扯断。 几个矮个的小鬼头蹲在他车边鬼鬼祟祟,脚底还堆着颜料。 仔细一看,他们在银白车身上画的涂鸦,在主体上已经竣工—— 任谁都无法忽视的、带着拼写错误的“跛脚之家”。 似乎连小孩子都觉得这座度假屋里,有一名客人要变成瘸子了,这可真是坏事传千里。 摇开接好的水泵,遗朱特意没调好大小,举着水管对准了小鬼头旁边的花丛,顺道噗呲淋了他们一身。 熊孩子的尖叫声一时间响彻云霄。 遗朱扯大了嗓门说:“真是抱歉!我要洗车!” 几个小鬼头连东西也来不及拿,尖叫着散开。 遗朱见状立马去老鹰捉小鸡,最后逮到了一个腿脚不麻利、脑袋似乎也不灵光的。 小男孩留着中长的卷发,有双碧色的眼眸,神情畏怯,绷着的嘴像拉严实的衣链。 “你叫什么?” “为什么要画我的车?” 这样的提问,他是一个字也不回。 找警.卫帮忙基本无用,但如果不给教训,估计这帮熊孩子下回能把藩篱都点了。 遗朱和小男孩僵持不下。 等杰奎琳太太来了,看在这位退休小学教师的份上,他才吭声。 小男孩坑巴地嗫嚅着:“我叫……奥瑞尔。” 杰奎琳太太难得露出严肃神情:“奥瑞尔,你爸爸如果知道你做这件事,会很伤心的。” 两人继续说着。 站在一旁的遗朱听了半晌,才知道奥瑞尔的父亲也是残疾人。 有不少孩子为了彰显合群会跟风做坏事,但是错误不应当无代价被宽恕。 “现在去喊他们回来,把乔的车洗干净。”杰奎琳太太说道。 遗朱看着他衣领上被水浸湿的痕迹,牵着他领回家要给他擦头发。 过门廊的时候碰见了克劳德,遗朱说道:“向叔叔道歉。” 男人的身影映入眼帘,奥瑞尔的惧意炸开,马上躲在遗朱身后:“对、对不起。” “你经常听见‘残废’这种称呼对吗?”遗朱准备让奥瑞尔当面和克劳德解释,“涂鸦这种事,不跟着做就没人和你玩,是吗?” 脏兮兮的奥瑞尔抽泣着点头,磕磕巴巴地陈述。 “叔叔,不会……真的瘸腿吧,我、我没想……真的诅咒你。” 原世界中克劳德的绝望多半来自截肢后的无法施为。 “叔叔只是皮外伤,一时间要靠拐杖。”遗朱话锋一转,“但是你的朋友们要受罚,做坏事的孩子是不会收到满意的圣诞礼物,也不可能受到庇佑。” 但“跛脚之家”四个字确实让遗朱心有余悸。 措辞了半晌,为了确保截肢或者相关后遗症不会发生在克劳德身上,遗朱还是说了出来。 “裘德。我们去郡上的医院吧。” “我要给你颁个许癸厄亚之杯吗?”克劳德少有的冷淡,甚至一眼都没扫奥瑞尔,“你似乎很爱捡人回家。” 走廊里的壁灯白天休息,此时的克劳德背着本就稀薄的光,神情隐没在白昼的阴影里。 他拒绝了。 拿完曲谱,遗朱受杰奎琳太太之托,去给她在镇上开马具店的朋友带了点东西,顺手挑了个鞍穗。 等他开着车回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穿着围裙,身旁竖着根拐杖,坐在石桥墩上的人。 想起来出门前克劳德意味不明的语气,还有自己被拒绝的好意,遗朱降下车窗,硬邦邦地问了一句。 “你怎么在这儿?” 那双塔菲石一般的紫色眸子,倒是比桥下的水面还不生波澜。 克劳德连声调也没什么涟漪:“杰奎琳太太说,前阵子有人连人带车滑到了桥底下,死了。” 遗朱:…… 遗朱学着他的语气:“我死了你连债务都免了。” 坐在石墩上没动的克劳德,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 “但是如果哪天我死了,你千万不要到处找我想给我收尸。枪.杀、下.毒、煤气、溺毙这都正常,就是煤气会危及你。” 正常?谋杀还正常? 即便没有自砂这一项,遗朱也不由得屏气。 原来克劳德早就有关于死亡的概念,但他没有对残缺做好准备。 “很多境.外势力,”克劳德说道,似乎在试探着给遗朱交底,“以前想让我死的人就不在少数,武器基本上用的都是军用制式。” 遗朱不想再听,驱驰着车辆往家门口去,只随口接了一句:“你荣登了什么暗杀名单?” 等到了门前,看到挂在铁门前joe和jude的门牌,他把话又说回来。 “但是别怕。我前段时间也遭受了伏击,大不了我们死在一起。” 克劳德这个疯子非但不害怕,还慢悠悠地拄着拐杖回来,伏下身饶有兴致地看着坐在车里的遗朱:“什么伏击?” 乐于分享的遗朱淡瘪瘪地说:“我的个人盥洗室,被人埋了条引线。我去朋友的生日宴会时,子弹打碎了我后车窗的玻璃。” 克劳德听得笑了两声:“那这个嫌疑人实在是准头有些不好。” 遗朱耸肩:“难道就不是我得罪的人太多?” 克劳德意味深长:“这像是同一个人的恶作剧,乔。” 遗朱:“?” 克劳德:“他在玩你。” 遗朱语塞了。“我要是被玩死了呢。” “不会。”克劳德笃定道,“不然的话你怎么能荣幸成为我的救命恩人?” “是吗?呵呵。我真是乐意至极。” “你上的哪所公学?” 急剧转折的话题让遗朱闭嘴。 克劳德将他的神情一览无余:“看来你真的不准备再见我。” 把他不知真假的遗憾揭过,遗朱从车上下来,自以为很歹毒地说道。 “是的,裘德先生,所以趁现在你要好好养伤,给我做饭、疏通厨房的下水孔、等下雪了还要扫庭院里的雪。可以的话,最好拉雪橇载着我去玩。”最好现在就完成任务。 “然后呢?”克劳德笑出声。 遗朱没理他。 因为他看着车身上没洗干净的水性颜料,“跛脚之家”的称谓确实配不上“joeandjude”。 意识到克劳德垂眸可见,遗朱特意侧着身,把没掉完的“跛脚”两个字挡得严严实实。 察觉他动作的克劳德,前倾着上半身询问:“还要我给你当雪橇前边的驯鹿?” 提起驯鹿,遗朱想起来刚才逛过的、标价高昂的手工马具店,他拿着粉蓝相间的鞍穗,深琥珀色的眼珠转着。 遗朱:“你说,不买鞍具的话能直接骑马吗?” 克劳德伸手把他的鞍穗抢走了。 遗朱:? 克劳德:“我可以。” 遗朱:?? 显摆什么?他可以不用鞍具直接骑马? 本来拄稳的拐杖“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克劳德脱力似的用手臂圈着遗朱,重心不稳地倚着他。 那双紫眼睛似乎写着热忱。 “给恩人当牛做马不算什么。” “所以骑我的话不用买鞍具。” 遗朱:???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54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5 充当教鞭的枯萎花藤蓦地甩在几案上,一群鬼头鬼脑的孩子正怯怯地看着杰奎琳太太。 对这群犯下错的孩子,她毫不宽纵:“理菲特教堂的平安夜,还有过年,总共六首颂歌,你们到时候得是个像样的小合唱团。” 练习的时间不像上学那样留有余地,除了适当的休息时间和茶歇时间,杰奎琳太太真的没给这群熊孩子好脸色。 遗朱在一边看了半上午,都觉得杰奎琳太太像名铁面无私的法官。 把下午茶端出来,遗朱拎着瓷壶逐一斟茶。 一直到最后,只有克劳德面前那只描着小云雀的杯子,孤零零地空在那儿。 克劳德抬起脸看着他,又瞧着杰奎琳太太,像在告状。 遗朱丝毫不让步:“怕你伤口发炎。” 等颂歌的声音弥布整个庭院,遗朱歇在屋子里,独自琢磨了半晌,他还是跟克劳德询问起来。 “泽维尔在家里,可以照看奥瑞尔。我今天上午试探着问了几句,克蕾雅和希林他们的父亲似乎都在外务工,到了上学的年纪也无人问津……” 克劳德听懂了遗朱话里的意思,截断了话茬。 “你是不是有弥赛亚情结,救我以后,还要再去救下一个?” “这话怎么说的?”遗朱伸出手来,掸了掸怀里金吉拉留下的猫毛,“即便没有你,我也会帮奥瑞尔。” 杰奎琳太太的雪白小猫凯特似乎对此很认同,绵长地“喵~”了一声。 克劳德连人带猫刮了一眼,冷淡地应声。 “哦。” 窝在沙发上没个正形的遗朱,听得出这一句哦声感圆钝寓意却尖锐。 被救援的人没有受到特殊待遇,似乎有点闹情绪。 遗朱立马撑着脸侧躺,伸手拽住了克劳德身上的粉色蕾丝边围裙。 那张线条冷峭的脸似乎没有动容。 好麻烦的男人。 这样想着,遗朱把剪裁好的小页子从口袋里“唰”地一声抽出来,拎在克劳德眼前晃荡。 遗朱:“我给你买了邮票。” 出乎所料,克劳德的情绪并没有多云转晴,他反而皱起了眉。 克劳德的信件早就写好了,叠好装进信封中,捏在手里来量,是很厚的一沓。 他的信件不能在自家门口的邮箱投,要去个人流量大的地方。也不能打电话,因为他的电话一旦拨通安委会或者军情局,就会泄露个人踪迹。 而格兰糟糕的安.保,遗朱最是清楚。似乎总是间谍行动完毕后,警卫才赶得上收尸。 克劳德的寄信点,选在了理菲特教堂旁侧,半封闭的圣保罗修道院。 圣保罗修道院是修士修女们的主场所,日常生活与修道都在其中,除非特定节日或者路人投宿,几乎不会对外开放。 明钦司铎来给克劳德引路的时候,遗朱特意识趣地回避了一下。 修道院的回廊通向内部空间,遗朱待在他们平时礼拜的教堂旁边,站在已经剥落了许多墙皮的墙垣边。 蓝到发紫的风信子花丛旁,灯托杆上挂着废弃的黑色煤油灯。 煤油灯的小玻璃窗没有锁,有只毛发已经发灰的葵花鹦鹉,探出嫩绿色的凤冠头,嘲哳着跟他打照面: “ciaociao!ciaociao!” ciaociao,你好,也是再见。 遗朱不知道它说的是哪个意思,撑着膝矮下身轻轻地夸奖它。 “好热情的教堂小主人。” 旁边路过的、穿黑色修道服的修女驻足下来,似乎觉得新鲜。 遗朱问她:“这是你们养的鹦鹉吗?” 修女说道:“它以前不会见人就打招呼,也很久没有开口学人说话了。” 看着葵花鹦鹉残缺的羽毛,遗朱似乎觉得它被揍过。 回廊里踱出来一个身影,克劳德的声音横刺入耳:“它活不长了。” 克劳德的劝言似乎很有道理:“鹦鹉很粘人,对人的感情抱有很大期待。如果你没有很多时间照看,就不要随意捡。” “乔,看羽毛,它已经抑郁到自残了。” 遗朱能看出来,羽毛已经被它自己拔得像褪毛了。 圣玛丽安村似乎没有异宠医院,但倒是有兽医。 没有听从克劳德的建议,遗朱固执地伸出手,想试试葵花鹦鹉对他的态度如何。 “可是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话音刚落,葵花鹦鹉从煤油灯里出来,虽然攀不住他的手腕,却还是轻轻地栖在他掌上。 “索莱伊。”遗朱叫着它的新名字。 “跟我回家吧?” 两人的归程路过奥瑞尔家的马场。 奥瑞尔的父亲,驯马师泽维尔,之前遗朱送奥瑞尔回家的时候已经和他打过照面,这次是应邀去他家中做客。 冬天的马场有的树已经枝叶凋零,牧草却还有一片青。 遗朱被奥瑞尔领着去看饮马的小喷泉,克劳德则站在了泽维尔身边。 听泽维尔讲述着断臂后的复健,克劳德开始尝试让自己做好终身跛脚的准备。 “车祸之前,我还在给坎蒂丝勋爵驯马。”泽维尔揉了揉自己生了秃斑的头顶,“现在在卢莱港指挥卸运,经常管不了奥瑞尔。” 话到中途,克劳德看着这名眉目慈祥的微胖男人,拧着眉头问道:“您似乎本身就是乐天派?” 泽维尔对他的观点并不认同,语气轻快地说道:“没有什么乐天派啦,其实就是几十年而已,人本来就是消耗品,耐耗能力强、难杀一点并不是坏事。” “我年轻的时候驯过很多烈马,双缰、双勒,还要加上鼻革,不顾它们天然的恐惧,给它们戴上衔铁,总是把不听话的马关在牧场的‘牢房’里。某天起夜,我看见被锁起来的马在流泪。” “可是车祸那次,是小马把我驮回家的。” 挥着剩下的那只手,断臂男人下结论:“裘德,我现在觉得自己活下来应当把罪赎完,万一能上天堂呢?” 克劳德想,泽维尔的罪行比他轻多了。 因为即便迫不得已,他目睹或参与过太多死亡了,直到如今,罪行也没有停息。 看着在饮马喷泉旁边抚着马鬃的青年,联想到奥瑞尔、索莱伊,甚至还有自己。 克劳德心想。 我是要被投入火湖的。 站在鞍具箱旁边的遗朱踟蹰了半天。 “想试试吗?乔。”泽维尔看出他的意思,圆圆的酒窝露出来,“我们有温和些的马驹。” 看出了遗朱跃跃欲试,克劳德在一旁说:“别犹豫,我可以牵着你走一段。” 遗朱选了匹浑身粹白的高马,叫劳拉,走起路来骄矜又神气,马尾撅得很高。 克劳德还以为他在害怕马匹太高,这才看明白他其实一直在犹豫的其实是选哪一匹。 等泽维尔检查完劳拉的马具,驾驭鞍、小衔铁、曲柄鼻革。 遗朱才踏着马蹬,等在鞍桥上坐稳才轻轻地撑了一下缰。 平时路都走不稳的克劳德,这会儿似乎恢复了元气,手扶在缰上,告诉他盛装舞步里怎么滑停和压浪。 遗朱的沉下腰,重心后倚,由着劳拉驮着他慢悠悠地走着。 泽维尔和克劳德刚才聊了很久的盛装舞步,遗朱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等泽维尔有事离开,遗朱才侧过脸问克劳德。 克劳德笑着说:“我五岁开始学的马术,如果有机会,我和我的搭档给你跳一出盛装舞步。” 遗朱挑眉:“你还有搭档?” “当然。”克劳德的语气像在自矜,“我的伊丽莎白还在等我回去。” 一听这个名字,遗朱心想:渣男? “那你得早点回去,不要辜负伊丽莎白。” “乔,你会跟马结婚吗?” 克劳德笑出声,他扯缰的手微微用力,使得劳拉的转了前颈,让遗朱的身形侧过来与他眼神相对。 青年的黑发全被马术头盔拢起来,那张东西方合璧糅出来的脸柔和又神圣。 克劳德来不及感叹,话已经脱口而出:“那你也不要辜负我。” 双腿夹着马背,遗朱弓下身,用本来持缰的、戴着手套的一只手去抚他的脸。 克劳德仰起脸,晴日的光几乎洗净他被血浸污过的眼眸,他下意识觉得这是一种皈依。 遗朱给他的洗礼没有仪式: “给我当牛做马,还要当我的骑士。” “那为什么不戴我给你的鞍穗?”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55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6 这位新骑士没有多少可供消耗的忠诚。 从泽维尔的马场回来没两天,克劳德就主动提起了要离开圣玛丽安村,去圣保罗修道院暂住。 显然,遗朱给他买的邮票是送他一程的车票。 知道克劳德身份特殊,遗朱不好多做挽留。 但又怕克劳德恢复不彻底,遗朱把药兜起来都塞给了他。 克劳德留下的东西很多。 修道院移植来的风信子、养索莱伊剩下的谷物、joeandjude的门牌、他惯用的厨房用具、写信没用完的蓝色墨水,还有那件粉色的蕾丝围裙。 所以听到消息的遗朱,第一时间的反应不是如释重负,而是我朋友怎么开学比我早。 措辞了半晌,他也只说出这句话:“我送你去吧。” “不必了,”克劳德拒绝的很直接,“我前几天和泽维尔说过,从港口到修道院有运焚香的车,会载着我过去。” 他将之前遗朱卸下来的金狮子徽章递了过来,还有瞄准过遗朱的那把鲁格p08。 “乔,这些可以抵账单吗?” “我不要徽章。”遗朱拒绝了贵重物。 “收下吧。”克劳德那双紫色的眸子写满了殷切,“不幸的话就靠这个来怀念我。” 遗朱愣了半晌。 斗室阒静,连日光也不太光顾。直到和克劳德混熟了的索莱伊,嘶声喊着天气预报,遗朱才恍过神。 “明天多云!明天多云!” 不知道是广播教他的,还是克劳德教他的。 遗朱只知道。 多云和克劳德,只差一个字母。 日子回到平常。 在听颂歌小队最后一次排演时,“joeandjude”这个门牌收到了理菲特教堂的邀请函。 在一边吃点心的奥瑞尔,口齿不清地说:“裘德、害在修道园咧,我昨天路过,他害帮我戴正了领结。” 拿掉盖在脸上的书,看着门庭没有开花动静的风信子,遗朱心想。 索性自己也收拾收拾离开圣玛丽安村得了。 笼里的索莱伊也吱哇出声:“有点想他!有点想他!” 冬令时四点的圣玛丽安村已是暮时,遗朱收拾的行李堆满了车后座,还用买来的鞍穗绑了两个小箱子在车尾。 走廊里的电话“铃——铃——”地响彻整个院子。 “乔!”奥瑞尔的声音传过来,遗朱有不好的预感。 “圣保罗修道院失火了!” 本来要去普宁郡的车,硬是改变了原定的轨道。遗朱握着方向盘,一个小时的路程,愣是缩短到了三十五分钟。 途中骤雨袭来,浇洗着整个不得安宁的大地。 原本就无甚生机的修道院,又多了一座倾圮的墙垣。和遗朱设想的一样焦黑、荒寂。 修女们握紧了脖颈上的十字架,拎起裙子踏过烧焦而剥落的椽梁,拨弄着被火离析出来的灰烬,试图寻找一丝人烟。 明钦司铎拎着煤油灯,他那象征纯洁的白袍子,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一片黑。 天也已经黑了。 明钦司铎和遗朱做解释:“火源是从画室的耳房起来的,有外来人士点燃了松节油,还上了锁。” 还没把“裘德”的称呼问出来,遗朱就被修女招呼了一声。 “我们的伤员失血过多。”修女问他,“您有车是吗?” - 涣散、游弋。 克劳德的意识无法聚拢,一直在反反复复回溯着火灾发生前的一切。 他背负着被俘者的遗恨,独自在西斯廷国际法庭受审,举步维艰。虽然不受本国议会看好,但他国操纵之下的法庭也没能给他扣上战争罪。 于是让他成为了敌方特工的眼中钉,邮件的寄出地自然而然成了泄密地。 从一开始的接风仪式,克劳德就知道自己是要殊死一搏的。 他不光给下议院的人寄了信,还顺道把个人状况寄给了媒体。 只要他在圣保罗修道院出了事,全格兰都会知道他作为荣归的少校,受到了什么样的待遇。 远不止如此。 伪装成修士的特工在告解室朝他出刀,教堂上方隐匿的枪管随时待命,画室里提前泼洒的松节油昭示着灾难。 所幸暗.杀他的人变成了一堆灰烬。 他手臂上也烧出了痕迹,如今只能闭眼侧卧、面壁忍痛。 麻木地想着,克劳德觉得死了也行。 因伤口炎症而烧起来的体温,被一双沾着雨水的手摩挲着。 那道声音催醒着他意识的余烬。 “裘德——” - 普宁郡逢雨必涝。 上涨的河水淹没了道路和护栏,路况差到无从下脚,车辆通行的道路也不见踪迹。 栽到水面上的枯木跟萍梗毫无差别。 大地似乎只剩森林。 遗朱知道如果轮胎陷进未知的沼坑,非常有可能赶不到医院。 从车上下来,他朝后座看了一眼,径直闯进暴雨里,徒步往沼坑里探。 哪里是路,哪里是湖。 一寸、一尺、一码。 遗朱跌倒了很多回,手和脸都被石头和树枝划出了伤痕。 车厢里的声音微乎其微,克劳德撑着被烟熏过后的嘶哑嗓音在喊他。 “乔!”“乔!” 连声的呼唤叫返了遗朱,克劳德把头抵在玻璃窗上,发丝胡乱地贴在脸上。 遗朱凑过来,为示安慰,隔着雨流如注的玻璃,抵了一下他的额头。 他复而跑回雨中。琥珀色的眸子濡湿又温情。 看见玻璃窗中和自己的倒影重叠的乔。 克劳德心想。 我的头发是他眼睛的颜色。 - 流感期,格拉姆医院病号满员。 在医生给克劳德做好创口处理后,遗朱借用了诊室的吊瓶架,在旁边的旅馆暂时宿下。 对圣保罗修道院里的谋.杀心有惊惶,遗朱寸步不离、漏夜守着克劳德。 怕碰到克劳德的伤口,他花十五磅租用了一张行军折叠床。 脱掉了湿得彻底的上衣,遗朱侧过身看着躺在床上的克劳德,问:“睡得着吗?” “睡得着。”克劳德奄奄地笑着。 打完针后恢复了些许气色,克劳德的疲惫似乎有部分是来自于失眠。 遗朱翻了个身,看见时钟爬过了六个小时。 克劳德从不让人看他的上身,瑟西医生几次三番要给他检查,他也没允许过。 但此时怕他的上身有别的创口,遗朱凑到床前,试探着要揭开他的衣物。 “让我看吗?” 闻声的克劳德拿着他的手往身上探。 两个人赤着上身面对面,一个匀净,一个斑驳。 遗朱先看见他背上大片的、像被灼伤的褶皱。 “这是战区弹片迸裂后溅射到身上的痕迹。” 随后是手臂上兀起的脉络。 “这是军刀留下的划痕。” 看见旧痕和新伤交错着,遗朱甚至隐隐能感觉到疼,按着自己身上相同的部位。 他凑近了克劳德,要确定他的心脉还有生息。 克劳德笑着解释:“铁丝是威尔用来绑裤带的,他留给我让我防身,他的枪托上还粘着心爱女孩的照片。” 遗朱问:“威尔是谁?” “我很多战友死于斑疹伤寒,威尔是其中之一。” “锈迹斑斑的十字似乎没能保我平安。” 把遗朱的手捧在脸侧,津津的、分不清是热汗还是冷汗。 克劳德说了实话:“很疼,乔。” 遗朱已经顾不上他会不会自杀了。 他只想要让克劳德活着。 兀然间,走廊上传来悄然的脚步声。 遗朱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掏出鲁格,迅速又冷漠地给子弹上膛,似乎下一秒就会射.穿门板。 他迷人得要命。克劳德几乎想不起来他悲悯的神情。 克劳德往他怀里蜷,确保遗朱能听见他的心跳和脉搏。 “今天的天气实在很糟糕。” 耳边的声音像是蚊呐,遗朱矮下身来听。 “如果我死了。乔,跟我回兰都吧。” 为了抚平他灵魂的褶皱,遗朱轻轻吻了他的侧颊:“别担心,克劳德。今天是平安夜。” 克劳德侧过脸,棕色的发丝缠绕在遗朱的眼畔,敬虔地亲了亲他焦渴出纹裂的唇。 “我叫克劳德·斯洛温。” 这是我最大的秘密。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56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7 遗朱口中的平安夜不是圣诞前夜,而是他为克劳德祈福的夜晚。 郡上的医院和旅馆都不值得信任,等克劳德退烧消炎后,遗朱就载着克劳德去了泽维尔的马场,暂住在荒郊。 连续为克劳德守了三天夜,等遗朱送奥瑞尔去理菲特教堂唱晨日颂歌时,他刚站在座位上,就开始犯困。 前方是名戴着特里比帽的男人,遗朱埋下头嘟囔着。 “我不会唱今天的礼拜诗,希伯来语的晨颂也不解乏,一会儿牧师领唱的时候,我只能尽力对口型,拜托您帮我遮一下上帝的目光……我对祂的敬意分毫未减……我绝不是——”有意的。 他站着睡着了。 等醒神过来,遗朱还没抬起头,嗅觉先被占领。 乳香包织着其他气息,不经意间流泻出无花果叶和黑加仑的味道,削减掉馥郁的层次,还弥留下一股不被教堂焚香侵扰的松香。 哇……好香的人。 “先生?”对方恍恍惚惚地称呼他。 看见个金发蓝瞳的英俊青年,遗朱的视网膜几乎帧数紊乱,还以为自己梦见太阳神了。 管他是见鬼还是见神,先许个愿得了。 自以为是呓语,遗朱叫他:“福玻斯,你能保佑克劳德早日恢复吗?” 太阳神用食指抵住了他的额心。 - 牧师的长篇大论念完,前边一群人正排着队领东西。理菲特教堂颇负盛名的两样东西,圣餐和纪念品。 今年的纪念品是环扣。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的时候,遗朱听见了什么“降福”、“解厄”、“灵验”的词,他一下就提起神来了。 克劳德不在,即便是不信这些的遗朱也想给他领一个。 毕竟最近点太背了。 结果遗朱和司铎反复说着缘由,司铎也没松口给他多取一个。 黑衣修士满面严肃:“使徒不能撒谎,做人不要太贪心!” 遗朱挑眉,决定还是守一下这森严的规矩。 教堂里的管风琴奏响,遗朱下意识仰头,结果看见刚才前座的青年,手臂叠放在珐琅彩的栏杆上,微微屈膝地站着。 矢车菊般惨蓝、冰川一样冷的眼睛正朝着遗朱。 眼神从格栅穿过来,让遗朱有种轧在脸上的错觉。 骤然间,青年和遗朱对上视线,脸上的笑凿开了那股冷意,整个人像株春化的植物。 “当啷——” 声音溅射起涟漪,戒指变成了硬币,整个教堂变成了他的许愿池。 纪念环扣被他抛在了遗朱的鞋履前方。 遗朱借故牵着奥瑞尔到教堂二楼看海,不出所料又碰见了那个青年。 纯蓝的、融化成海的眸。 知恩图报的遗朱凑上前:“我请您喝咖啡?” 青年说道:“我对咖啡因过敏。” 青年这话不像回避,因为他说完便倚在栏杆上等着遗朱的下文。 “……真是不幸。” “或许我可以看着你喝?”青年提议。 只是客套一下的遗朱不由得改口,语速飞快:“但是我赶着去做别人的秘密圣诞老人。” 顺带着把两只环扣从开口处连结在一起,遗朱珍视地将这个物件放进了自己胸前的口袋。 将他的动作纳入眼中,青年无意间询问道:“克劳德?你的哥哥吗?” 遗朱没作回答,笑着摇头:“送您我最近爱吃的糖作为报答吧。” 他把绿条状的糖掏出来,对方收的很顺理成章。 “好的。”青年笑着说,“你刚才叫福玻斯是什么意思?” “老天保佑您。”遗朱用了从杰奎琳太太那里学来的惊叹句式,真诚地讲,“您太英俊了。” - 等生着一双琥珀眼眸的人离开,兰德尔径自回到了停车场。 驾驶座上的助理怀特,一见老板回来,询问出声:“您见到他了?像传闻说的那样?” 克莱蒂亚在传闻中顽劣不堪、愚钝蒙昧,还有酗酒的坏毛病。 但今天的青年张口先提的是“咖啡”。 戒酒了? 不过兰德尔并不在乎传言是否如实,他只在乎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是否乖驯,是否易于掌控,是否有把柄可以握持。 “性倒错的传言似乎不虚。”兰德尔漫不经心地说。 克莱蒂亚非常、非常在意克劳德。 同性.恋有伤风化,更何况是和自己未婚妻的哥哥,爵位正需要一个这样有把柄的继任者。 “那不是正合您意?”找不出其他能让自己老板欣慰的话,怀特说道,“不过刚才他好像喊了您什么?福玻斯。” “福玻斯?那不是太阳神吗?哈哈,我们不都是习惯喊阿波罗?这称呼好像希腊人写的悲喜剧里会用的。” greek(希腊人)在俚语里是同.性.恋的意思,兰德尔听到这儿拧起了眉。 怀特连忙打住,说了句更滑稽的:“不过克莱蒂亚自己不就是枝向日葵吗?” 兰德尔不再多言,肩颈往后靠着假寐起来。 几分钟后,棕色的车辆驶出教堂。 驱车从教堂出来的遗朱,刚巧撞见自己送出去的那条宝路薄荷糖,从车窗被扔进了垃圾桶。 同样目睹这一情况的奥瑞尔,尖锐地叫起来:“真是个坏蛋!” 无暇多顾一个陌生人,回去路上,遗朱一直在盘算好回圣玛丽安村度过圣诞节。 到马场和泽维尔道谢后,遗朱就和克劳德一起回了村,并且第一时间列好了清单,让杰奎琳太太帮忙过目。 圣诞树、火鸡、白兰地、酸果蔓酱、采摘迷迭香和杜松……杰奎琳太太夸他想的周到。 出发去买圣诞树时,副驾驶上的克劳德正在剪圣诞纸链。 纸链起到一个圣诞倒计时的作用。 遗朱不解:“克劳德,后天就圣诞节了,你剪这么长干什么?” 克劳德没住手:“让你一个小时剪一次。” 遗朱确实觉得蛮好玩,但他故意找茬:“你不想让我睡安稳觉了?” 停手的克劳德,一双看石头都深情的紫眼睛盯着遗朱:“半夜里我起来剪。” 好嘛,跟虐待病号一样。 正想驳他,下一秒,娴熟的遗朱司机就对上一个路牌空空、只剩几颗锈钉的t字型路口。 二选一的抉择,毫无疑问的迷路。 “你不是会画普宁郡的地图吗?你快画!”用起了电视新闻里长官的口吻,遗朱命令道。 “诓你的。”克劳德淡淡地回复。 听见这话,遗朱心里想着:要你有什么用。 他嘴上却说:“骗我一次两次没关系的。” 一路上吊儿郎当、不见正形的克劳德,此时却认真起来:“乔,那天晚上我说的话是真的,吻也是真的。” 他认真的时候会皱眉头,此时的眉骨弓起,中间陷出一个小沼,看得人有些自责。 在克劳德眼中美色无疑是硬通货。 “假的也没关系!”意识到不对劲的遗朱敛起笑意,“没钱的话不用肉.偿……” 没成想,副驾驶上的青年格外凛然,说的不带任何情.欲,格外正直。 “要的。”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57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8 杰奎琳太太给遗朱和克劳德带来了圣诞礼物。 两件手工针织的圣诞套头衫,一件大面积的红拼绿边,一件大面积的绿缀红边。 遗朱不怎么计较颜色,套头穿上刚好合身,克劳德犹豫了半晌才穿了那件绿色的。 泽维尔带着奥瑞尔登门,拎了一篮圣诞树挂饰、一张雪板和一架雪橇,之前画了遗朱的车的克蕾雅和希林,给他带了一顶白色的、带绒球的针织雪帽。 把糖果分给孩子,遗朱一一回礼后就跑去给圣诞树除虫、挂铃铛。 被勒令滴酒不许沾的克劳德,正在准备饮品。 遗朱的科涅克白兰地。他的地中海汤力水。 等圣诞树的饰品挂完,遗朱拎着圣诞袜往楼上去。 “乔?”杰奎琳太太叫住了他,吃惊地说,“你现在还是在床尾挂圣诞袜的年纪吗?” 正单手扶住栏杆的遗朱歪着头:“兴许今晚我也会有圣诞老人?” “哦,亲爱的乔。”杰奎琳太太误解了他的意思,“我半夜可起不来,这样冷的天,你也不想我来受这个罪吧?” 她还补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可以挂在壁炉架上,图个吉利。” 遗朱犹疑了半晌,最终把床尾的圣诞袜取消了。 正在把环扣当吊坠串成项链的克劳德,朝着后方瞧了一眼。 杰奎琳太太又从花篮里掏出一把槲寄生、一把针叶和一把山茶花叶。 “你会扎圣诞花环吗?乔。” 遗朱还没来得及摇头,一直缄默的克劳德注视着那把槲寄生,开口说道。 “我会。” - 晚餐结束,遗朱看着礼物清单在壁炉的火里被烧干净。 他把礼物递给克劳德,等着对方当着他的面拆开后,开口说:“你的表带磨损痕迹太重,我看好了型号,给你定做了一条。” 克劳德的石英表经常藏在衣袖中,遗朱还是在格拉姆医院给他处理伤口时发现的。 “我也给你买了礼物,拆开看看。”克劳德把他的礼物放在了圣诞树底下。 遗朱拿起被包裹得层层叠叠的大盒子,沉甸甸的有点不知所措。 老天……他哪来的钱? 他的恢复期还没过,居然还能挪出心思来准备礼物。 拿剪刀拆了好一阵,看清礼物的遗朱转过头拥抱了一下克劳德,对着那只躺在盒子里的、悬颊样式的衔铁环说。 “万分感谢你,衔铁环。” “克劳德确实是最好的礼物了。” 察觉怀里的青年即将离开,克劳德又拿出用环扣串的项链往他脖颈上靠。 克劳德把环扣当戒指戴,此时那只手正捧着遗朱的脸。他笑着说。 “不知道叫你什么好。”“圣诞快乐。” 遗朱跟着回应了一句节日祝福,垂着眼开始做别的事情,克劳德知道他又在回避试探。 乔这个人总是载着无数的秘密。 等两人的话题揭过,遗朱拎着泽维尔带来的雪板,跑去了后院有光照的地方。 从暖室里出来,后院的藩篱边缘就有一片小弧度的雪坡,因为这边人迹稀少,自然而然就成了滑雪的最佳地。 积雪映出来的夜都是泛白的。 本来被嘱咐在屋里休息的克劳德,在二楼的窗边打着灯,在地上照出了一片扇形光束。 站在光束里的遗朱,仰起头来交叉手指,隔空冲他比了个手势,又贴在胸前给自己比了一个。 “祝你好运”——“祝我好运”。 像一只不知风流为何物、不将任何人写进情史,但四处留情的细尾鹩莺。 四野岑寂,坐在简易雪板上、戴着雪帽的青年,用腿划拉着驱出了克劳德的光照庇护区,开始了他的自驾游。 - 像刚才偷偷往汤力水里兑白兰地一样,克劳德这回也没听嘱咐。 他蹬上了踩雪的绒靴,拎着衔铁环和雪橇下楼去找遗朱。 似乎也是划拉累了,遗朱垫着雪板倚在冬青树底下揉雪团玩。 看见主动请缨来给他当驯鹿的克劳德,他没拒绝,伸手拉住了衔铁环的另外一端。 克劳德问他:“这算授衔吗?” 授衔是给自己的马匹戴衔铁环的仪式,虽然克劳德常开玩笑,但遗朱从不认为他会心甘情愿且永不避衔抗缰。 帝国28岁的少将,脑子抽风了才会和别人建立这种约束性极强的羁绊。 这时的克劳德已经施力,他躬下身倒退着步子拉,牵着衔铁环带动雪橇。 没调整好的遗朱坐不稳,不偏不倚撞到了他腿上。 等到坡度大一些地方,雪橇不出所料侧翻进雪里,遗朱半张脸都被垮下来的雪帽遮住,眼前的世界陷入漆黑。 克劳德蹲下来摁住了他想整理的手。 下一秒,沾在唇上的雪粒化成了水。 声音隔着覆住遗朱耳朵的雪帽传来:“还一下债。” “等等。”遗朱回过神来,开始询问,“你有钱买衔铁环,为什么不还钱给我?” “买完就没有了。” 克劳德挽住缠在衔铁上的雪橇缰绳,又拽了一次雪橇,趁遗朱没坐稳的间隙,又亲了他一下。 “再还一下。” - 遗朱有种被硬赶着还债的感觉。 所以等两人都脱掉防雪的登山衣,面对面坐在壁炉边时,遗朱正在思索自己要不要透露身份。 透露——克劳德会不会认为自己一直没说是想占他的便宜,甚至认为自己对他有恶作剧的心思,毕竟如果当初在格拉姆医院就挑明身份,事态不会如此不可遏制。 不透露——他自己心里过不去。首因效应告诉他克劳德本质上是个烧包,但他还是觉得金钱之债转成美.色交易,有点亲密过头了。 在他思忖的空当,克劳德已经开始了自我家庭介绍了。 “我的父母都在兰都郡,家里还有个妹妹,再有几个月她就要结婚了。” “这么快啊……”遗朱随口接了一句。 又过两秒,他反应过来黛绮的婚期就是自己的婚期。 克劳德继续说:“我从读大学就很少回去,不过母亲在信中说过几次,黛绮的未婚夫似乎不怎么令人满意。” 遗朱僵笑一声:“哈哈,是吗?” “我小时候见过他几次,跟其他趾高气昂的贵族没两样。” “听描述你好像不喜欢黛绮的未婚夫,衡量标准是什么?”遗朱试探着问,“你喜欢我吗?” 和他面对面坐着谈话的克劳德,突然很忙地站起身,围到壁炉跟前拨弄木头。 他说道:“我不喜欢任何人,标准是他不是你。” 毕剥的燃烧声掩盖了他一部分声音。 遗朱追问:“那你觉得我能达到标准吗?” 即便是早晚都要解除的婚约,他也不想让克劳德被蒙蔽,信息不对称给克劳德带来的是有违伦理的风险。 毕竟他是克劳德的准“brother-in-law”。 克劳德的明牌,让遗朱更觉得自己应当坦诚相对。 结果此时的克劳德,笃定地否决了他的问题:“不行。” 遗朱立刻把嘴闭严实,恨不得再缝上几针。 完蛋了。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58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9 第二天清晨,遗朱刚睁眼,就看见了在床尾上系着的条纹圣诞袜。 杰奎琳太太昨天随口提了一嘴圣诞老人的扶贫壮举——用金币接济邻居。 今天,满兜兜橘子和巧克力金币已经把袜兜撑变形了。 拨开混在里头的、被剪碎的圣诞纸链,遗朱把橘子和“金币”挑出来。 两个都是“发财”的意思。 大善人克劳德!圣诞好人克劳德! 洗漱完毕,想要向克劳德表示感谢的遗朱,在楼梯转角发现了掉在地上的槲寄生花环。 他正想捡起来绑上去,就听见了大善人的动静。 “我用防身的那根铁丝做的。”倚在房门前的青年说。 槲寄生下相遇的两人要接吻。 想起来昨天那两个吻,刚蹲下身的遗朱不想绑回去了。 结果克劳德走过来躬下身,率先给他戴在了头上。 见状,遗朱干脆屈膝蹲着,不站起来了。 看见他那个畏缩的样子,克劳德嘲弄着说:“你觉得自己站起来能比我高?” 翻译过来就是,我不可能在你的花环底下。 嘿嘿,长得低点有低点的好。 遗朱放下心,撑着自己的膝盖准备站起来。 结果他眼睁睁看着克劳德往下踏了一个台阶,瞬间比他矮了一寸。 遗朱:? 再这么下去对他们两个都不好。 所以面对微微朝自己方向前倾的青年,遗朱正色道:“不要随便用吻还债。” “哦。”克劳德似乎没听进去。 见他没反应,遗朱把金狮子徽章还给他:“克劳德,谢谢你的橘子和金币。等过完年……可能两三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你送我一程吗?我在……” 地址呼之欲出的时刻,遗朱打断了克劳德。 “不必了吧,我们各走各的。” “那欠你的钱怎么办?乔。”克劳德的眼神攫住他。 和他错开身位,遗朱擦着他的肩膀下了楼梯,说的不痛不痒。 “分别的那天一笔勾销。” 从圣诞节结束,一直到过年前夕,克劳德老实得不像话,甚至有些冷淡。 纵然两个人依旧结伴去割野熊葱、摘蔓越莓和蓝莓、去马场喂马,但连粗枝大叶的泽维尔都察觉出了不对。 不过遗朱没有准备矫正这种冷漠但和平的状态。 过年时节,圣玛丽安村的乡村俱乐部,要聚集一场大型的点灯活动。 “joeandjude”一同受邀,但却是分别去帮忙的。 克劳德用山茶花树上收集的雪调雪莉酒,奥瑞尔不能喝,只能眼巴巴地给他端着杯子。 一旁的遗朱,用手捧着雪给杰奎琳太太的金吉拉印爪子玩。 小猫玩得不安分,纵身一跃就跳到桌台上踩杯盏,踹翻了好几杯都来不及扶。 抓了个空,遗朱脑子一抽用手去捧。 克劳德的辛勤成果霎时间丢掉了一半,只余下遗朱手里那一捧。 本来就对克劳德心虚的遗朱,站在一边静候批评。 没成想面前的男人只是倾身,就着他的手把雪莉酒喝了。 八点时刻,夜幕深深被天使灯烧开了道口子。 深夜还没来得及打补丁,灯光照出的圣玛丽安村一览无余。 奥瑞尔在追逐着希林散了半条的辫子,杰奎琳太太抱着金吉拉安静地酌酒,瑟西医生拎着照相机聚焦镜头,小合唱团的成员还哼唱着苦练后没忘完的颂歌。 克劳德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发生在自己的失恋时刻。 他点了盏小香薰灯举在跟前,一团绒绒的光照出了遗朱的侧脸轮廓。 谁能想到只有十七天的时间,这千万丛戒备的荒草,打出一株叫乔的焰苗。 今夜是新年。 克劳德从遗朱的眼睛里看灯火。 节日氛围散得很快。 回到家里的时候,遗朱发现从圣保罗修道院移植来的风信子,花苞终于有了动静。 索莱伊的声音配合着窗外炸开紫花的多年生风信子。 “开花了!开花了!” “回家!回家!” 遗朱今晚喝了很多,路过克劳德房间时看见房门敞着,探头瞧了一眼。 没有预想中和他一样的、醉酒后的东倒西歪,但是克劳德铺在床尾置物毯上的制服、靴子、手杖剑、针剂一览无遗。 还有一把柯尔特m1903手.枪。 站在门口不进去,遗朱问道:“这么急着走?” 躬身收拾行李的克劳德没回头:“嗯。” 最近两人的氛围确实不好,临到分别时刻,遗朱也有些没话找话:“那针管里边装的是什么?” 冷淡的声音传过来:“乙酚,杀.人用的。” 床上还铺了把羽毛纹的刀。 遗朱:“这把刀好漂亮。” 克劳德回头扫了他一眼:“折叠军刀,产地是科西嘉。” 做了个拿破仑的藏手礼,遗朱走进房间,突然意识到背对着他的克劳德在擦.枪、装.膛。 遗朱:“怎么擦这个?还在防我?” 克劳德:“你会因为我防备你而难过吗?” 遗朱果断:“不会。” 面前的青年冷漠地继续擦。 “好吧,有一点。”遗朱实话实说,“我会想念你的。” 霎时间,柯尔特的枪.管抵住他的下巴,遗朱自觉地举起手投降。 “到了想印在我枪托上的地步吗?”克劳德的语气不带起伏,“可惜我连你的照片都没有。” 听他说过威尔把心上人的照片粘在了枪托上,那里似乎是军人的精神伊甸园。 知道他没有恶意,遗朱:“别总是这样说啊,多不公平,我也没有你的。” 克劳德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问:“你行李收拾好了吗?” 饮酒后的遗朱说话不经筛选:“差不多了,我还给索莱伊准备了保暖的小毯子。” 听完这话,克劳德的唇抿出了直而硬的线条,神情僵得有些愠意。 他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脸孔泛红的青年,发现遗朱还戴着自己给他串的项链。 连索莱伊都要带上,反而要把他抛下。 不动声色地将置物毯从床上兜下来,克劳德将那把折叠军刀递给遗朱玩,引他坐在床头。 遗朱使不上劲,让克劳德给他拔出鞘。 “马上到季节了,想吃樱桃。”克劳德没动,“你不想吗?” 杰奎琳太太说过隔壁村就有樱桃冬春产区。 状态醺然的遗朱皱起眉头,还以为明天的行程是去摘樱桃。 他随口接话:“想。” 下一瞬,遗朱被抵在床靠上,面前的人侧着俯下身,衔.起他的衬衫,手也开始寻觅起衣下的位置。 “我可以当这颗樱桃。”克劳德问了一句,停下手,“乔,你叫什么?” 冲动先涌上来,被遗朱抿死在嘴边。 这家伙……在找什么…… 下一刻,樱桃的隐喻贯入脑海。 “不想了!”遗朱拽着衣角往下拉。 克劳德那只戴环扣的手,用食指穿过青年脖颈上的环扣,轻轻覆住了他的嘴,捂住了他后面的话。 “别躲。”克劳德埋下头。 他带着点愠怒的热意覆在自己意中的樱桃上。 被激地痒.意迭起,遗朱的颈.下泛红,脊背都跟着发麻。 “……克劳德,放开。” 克劳德穷追不舍,下了最后通牒:“我再问最后一次,乔,你叫什么?” 津津的湿.热冲淡了醉意,上半身连连后仰,遗朱咬死不说,一副要和他一刀两断的样子。 虽然更过分,但是克劳德没有吻他。 这不是还债。 “你先松口。”遗朱无可奈何。 克劳德的笑声带上了薄怒。 “那多谢款待了。”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59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10 埃德温·弗里茨听说叔叔家有一件大喜事。 具体并未透露,只是他在领洗仪式当天,收到了弗里茨家族聚会的邀请。 亨利公爵的宅邸叫豆蔻庄园,位置在郡郊。主楼是城堡式的别墅,庄园里还带着定期修理的迷宫式花园,镇守正门的是两副持剑的银铠甲。 站在山庄主楼的廊道上,埃德温举着望远镜鸟瞰,盯紧了风吹草动。 倏忽间,汽车轮胎履过铺着砾石的林荫道,驶入庄园的大道。 等再离近一些,就能捕捉到坐在双r车上金发蓝眸的男人。 来贵客了? 埃德温持着望远镜往堂兄的房门跑,饶是看惯了这张脸,霎时一见此时穿着日式浴衣的黑发男人,他还是停顿了两秒。 克莱蒂亚的俊朗和油画人物不同,他线条锋锐,但不具强烈的压迫感,那双深血琥珀一样的眼睛显得整个人柔化了几分。 “克莱蒂亚!”来报信的埃德温语调激动,“老天!来了个sheik!” “sheik”在俚语里是美男子的意思。 “嗯嗯是我是我。”遗朱没脸没皮地应下了。 他胸口还弥留着从圣玛丽安村带回来的痛,早上好不容易挑了半天不磨的衬衣,结果被抢了园丁大伯水管的几个熊孩子浇了一身水。 大白天穿浴袍又不合适,他只能穿了件管家远渡重洋度假回来后带的蓝色日式浴衣,胸口还别着一枝从圣玛丽安村带回来的风信子。 “不是你不是你,是底下来的那个!”埃德温正拽着他要去看,结果旋梯下的门敞开了。 穿着浴衣赤着脚的遗朱,和楼下摘掉特里比帽的青年遥遥相望。 视线交织的一刹那,遗朱呼唤了他一声。 “福玻斯?” 此刻的兰德尔,背着手握着象征弗里茨家族荣誉的鸢尾家徽,视线游弋在面前赤着脚的青年身上。 紫花遍开的浴衣衬着他那张正过酣春的脸,衣襟松松地交叠着,风流地像和身处冬天的人有了季节差。 他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绝不温驯,和他无一分相似,盛开地有些横出斜逸。 “克莱尔,看你像什么样子!”亲自去接兰德尔的亨利公爵虽然这么说,但似乎也对青年的野路子见怪不怪。 等兰德尔和遗朱面对面站着,亨利公爵才向遗朱介绍。 “这是兰德尔·弗里茨,《先驱报》的主编。”他话音顿了一下,才说出重点,“你的哥哥。” 遗朱没记错的话,兰德尔从未认同过“弗里茨”这个姓氏。 “我们见过。”遗朱笑着,伸出手来和兰德尔握手。 惊讶于平时撒泼打滚的孩子如此礼貌,亨利公爵吹起了自己的小胡子,脸上的褶皱都笑开了:“是吗?如果能和睦相处就更好不过了。” 取下胸前的风信子(雅辛托斯),遗朱笑着说:“雅辛托斯,你的见面礼。” 克莱蒂亚,雅辛托斯。同名也是两种植物,向日葵,风信子。 无一例外,两者都是悲剧集里福玻斯的拥趸兼爱慕者。 看着青年手里的蓝紫风信子,兰德尔将负在身后的手伸出来。 “克莱蒂亚,送给你的。” 那是一枝他在路上买的、淋了雪的向日葵。 - 埃德温的成年领洗仪式在旁边的教堂。 从亨利公爵要主动操持这位堂弟的受洗仪式开始,遗朱就知道这是给兰德尔的现身提个理由罢了。 等一行人坐在教堂的棋牌室,遗朱特意凑在兰德尔跟前。 “我怎么称呼您?” 看着端来棋盘的青年,兰德尔漫不经心又不免疏离地说:“费勒斯。” 费勒斯是他的姓氏。这是连名字都不让叫。 遗朱逆反起来,开始叫自己给他起的诨名:“好的,福玻斯。” “教我下棋吧,福玻斯。” 兰德尔没出声拒绝。 等遗朱殷勤着摆棋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手指上缠着肉色的绷带。颜色不明显,但看见后就会觉得十指缠得触目惊心。 “你受伤了?”遗朱随口一问。 似乎对这种事习以为常,兰德尔嗯了一声:“不耽误教你下棋。” 开盘,兰德尔白方。 他为了加快出子速度,选择了伊文思弃兵开局。 遗朱是黑方,他玩国际象棋向来能吃尽吃,对后翼、王翼都没什么禁忌。 这么一路吞下来,他似乎攻势猛烈,其实棋局完全掌握在兰德尔手中。 等遗朱为吃掉兰德尔的象而期待将军时,兰德尔笑出声。贪吃弃兵,很容易因为后期出子过慢而被将死。 遗朱也知道棋局很能反映出个人性格。 等他失去自救机会、深陷陷阱,才发现兰德尔弃象是为了破他的王翼,从而穷追不舍、步步紧逼,让他无法解围。 等大势已去,遗朱战得身心俱疲。 兰德尔给他留了面子,没走最后一步。 遗朱摊手趴在桌子上,替他说了一句:“checkmate。” 将死。 兰德尔是个负责的好老师,随即给他讲了几种弃兵开局,遗朱爱学,但在实践中却似乎不感兴趣去用。 兰德尔看着他,发觉他总是竭尽所能保卫自己的棋子,也不知道是学不会,还是不想玩这种献祭兵卒的开局。 新的一局,遗朱又因为他的引诱贪吃弃兵。 看穿了他在棋局上近乎天真的贪婪和不肯让步的执着,在赢得毫无体验感的情况下,兰德尔索性毫无章法地避让起来。 “要么拒掉弃兵,要么就学会弃兵。”兰德尔宽慰他,“我并不比你厉害多少。” 手里还握着贪吃而抓来的兵棋,遗朱托着下颌看他:“你当然比我强了,你有个这么好的弟弟,我没有。” 青年似乎无比从容地,接受了这位对自己的爵位、前程都有巨大威胁的哥哥。 “是吗?”他笑着说。 眼见喂棋到了耗死自己的程度,兰德尔学着遗朱刚才的姿势替他把自己将死了。 “你有个这么好的哥哥,我也没有。”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60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11 教堂回去的路上,埃德温父子和亨利公爵同乘,遗朱故意拖延了一些,坐上了兰德尔的车。 劳斯莱斯的后座上,放着兰德尔跟神父买走的国际象棋。 遗朱把棋盘垫在腿上还原着刚才的棋局,提起来一句:“我在理菲特教堂见你的时候,开的不是这辆车。” 点到这里,兰德尔没有不懂的道理。 他进教堂的时候让怀特自己去停车,从理菲特教堂出来时才坐在车上。 倘若遗朱看清了他,那十有八九也看见他扔掉了薄荷糖。 兰德尔语调平平,没什么被揭露的赧然:“是吗?不记得了。” 见他不接招,遗朱追问:“那你一定记得我给你的宝路薄荷糖吧?那时候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兰德尔又避开了他第一个问题:“不知道。” 避重就轻的高手,密不透风的铁桶。 遗朱干脆接下去:“什么印象?” 什么印象?兰德尔难得构思起来。 怠惰无状、毫无虔诚、油嘴滑舌搪塞他的纨绔。 但他说:“天真随性、忠诚于朋友、知恩图报的青年。” 计较被扔掉的薄荷糖,再探究他话的真假,反正遗朱被敷衍到了。 掰着兰德尔刚才在白方的国王棋,遗朱也说起反话来:“你说什么我都会信的,诚实的福玻斯。” 话音刚落,恰巧车停到了豆蔻庄园大门前,某个人纡尊降贵地亲自给他开了车门。 “好了,别不开心。” 兰德尔说着,从晨礼服口袋里掏出来一只玻璃瓶,遗朱看见瓶子里是被轧成小猪鱿鱼形状的糖果。 “补你一瓶玫瑰味的。” - 豆蔻庄园今夜的晚餐格外正式。 一改格兰本国餐饮的风格,从餐具、例汤、前菜到蜡烛和波特酒器,不用看就知道晚宴的主人费尽心思了。 在一边当鹌鹑的埃德温,和对面坐着的遗朱对上眼神。 平时老亨利手边坐的总是约翰爵士和克莱蒂亚,而今天克莱蒂亚的位置变成了贵客的位置。 什么?!老登原来是要认儿子?! 遗朱正照着克劳德的教程,用桌上自己面前的花瓶玩了一会儿插花。 等他抬眼,就对上挤眉弄眼的埃德温,以为是他想玩,索性把花瓶朝他推了过去。 但推歪了。 看着扑过来的珐琅彩花瓶,兰德尔面不改色,握住瓶颈后收为己用了。 主人席上的老亨利变了脸色,还以为遗朱是在耍性子,正想开口训他两句。 兰德尔截住了他的话:“很漂亮,克莱蒂亚。” 形容词加名字,埃德温把话听岔了,还以为他在夸自己对面的遗朱。 本来是他俩不顾餐桌礼仪玩起来的游戏,现在却波及到兰德尔,埃德温瞥见老亨利那副严肃表情,立刻嘘声给遗朱解围。 他对着身旁的兰德说道:“呀?你们关系这么好?你也夸夸我呗。” 看兰德尔没有计较地留下花瓶,老亨利转头训了埃德温一句:“埃迪,别你来我去的,这是你堂兄。” 埃德温噤声,遗朱装死,兰德尔微笑。 闹得谁都不愉快。 “克莱尔,亲爱的,有件事要和你说。”老亨利的脸色转变很快,扭头就跟遗朱说上了话,“新的公路政策要求扩宽道路,我们的宅邸要为之让道,恐怕你下学期的周末要去兰都郡的公寓住上一阵了。” 当着兰德尔的面说这些,老亨利真是演都不演了,因为先驱报报社,就在遗朱玛森公学的邻近街区。 小老头这是无所不用其极地调动一切人力物力弥补兰德尔缺失的父爱,还要硬塞一段兄弟情。 遗朱心想,真有自信,也不怕我给兰德尔添大乱。 但他又有重任在肩,老亨利提的还算合他的意。 “好的,父亲。”遗朱颔首,“我可以住在香橼广场附近。” 下一瞬,出乎席间所有人的意料。 兰德尔主动提起:“弗里茨公爵,我在柏歇斯大街有寓所。” 柏歇斯大街正好挨着玛森公学的街区。 饶是想让小儿子和长子亲近的老亨利也觉得不妥:“这怎么能叨扰你?不行。” “无妨。”兰德尔顺势就着埃德温刚才砌好的台阶下了。 闻声的遗朱盯着他,想拒绝。 他能接受和兰德尔拉近距离,但在同一个屋檐下还是算了,又不是两个要抱着睡的小孩子。 此时斜对面的兰德尔朝他敬了一下香槟杯,尘埃落定。 “我和克莱尔一见如故。” - 晚宴后的遗朱拒绝了埃德温去板球俱乐部的邀请,他回屋路过廊厅的时候,撞见了正在谈话的老亨利和兰德尔。 听了半晌,“遗嘱”、“花销”的字眼跃进耳朵。 玛雅!要减养他的预算! 啥福都让原主享了,遗朱一过来就被大削。 坐在华盖床边揣度了半晌,遗朱决定先和兰德尔表态,随即穿过了大半个主楼找到了兰德尔的客房。 “我从坎贝尔叔叔以亨利·弗里茨长子的身份继承的藏品,物归原主。” “兰德,往后我会省着点花的。” 身着浴衣的青年衣襟都跑散了,一过来就毫不掩饰自己的偷听行径,坦荡地有些无耻。 兰德尔觑他一眼。 “我记得除了你结婚后的信托基金,你成年后名下还有了一个高尔夫俱乐部。” 面对他的得寸进尺,遗朱又退一步:“理所应当,账本会给你看的。” 本以为他会生气的兰德尔觉得新奇:“那作为哥哥,我应该做什么?” 遗朱把前两个词说的极轻:“约束、教导、奖励!”给我钱! 兰德尔添上了自认为最重要的一项:“还有惩罚。” 遗朱瞬间闭嘴,不吭声了。 “克莱尔,我不是你的父亲,弟弟也不是这样当的。” 带着叹息的语气,兰德尔的话其实和教训没什么区别,他待人接物波澜不惊,连捅刀子都像挠痒痒,听得人不寒而栗。 估计是怕自己的蠢物弟弟领会不到,他头一次如此直白。 “别要求或者引导我做什么,守好你应得的东西。” “其余我一概不作保证。” 他不承认亨利公爵的父亲身份,同样无法正常看待这个贸然出现在生命里的兄弟。 遗朱知道,兄友弟恭只能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联结。“我明白了。” 唇边带着讥诮,兰德尔下了逐客令。 “明白的话就回你的‘闺房’去,克莱尔。”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61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12 香橼广场,车水马龙。 回到柏歇斯大街的转角楼公寓,兰德尔让瓦蕾特太太把客房收拾出来。 在一旁坐着的怀特疑惑询问:“老板什么时候这么好客?” 把捡来的弟弟放在身边,似乎不是他的作风。 兰德尔漫不经心地搅着茶盏:“我没有说过我会一直住在这里。” “您毕竟经常有差旅。”怀特一脸了解,开始按部就班地汇报新一年的工作安排。 “晴日通讯社想让您去做文稿编辑。” “达西塔爵士,在这次换届要当上财政大臣了,您以前是他的选举代表,他想让自己在选区里的美谈再上一次三版。” 目前的格兰,执.政党和在野党的身份已经几十年没有轮换过了。 照这样下去,这次成为财政大臣的达西塔,在下次换届很有望成为首相。 最重要的是,费勒斯家很希望自家出重臣,达西塔可以给兰德尔铺路。 怀特在试探兰德尔的意向。 不出所料,兰德尔的态度依旧深不可测,说话的语气霎时间厉起来。 “别暗示我这些,怀特。” “如果是母亲支使的你,烦请你告诉她不要支配我。” 拿着报纸进门的客人,正好听见他暗藏愠意的话,抬起淡青釉色的眼眸唤了一声。 “兰德,晚上好。” “海尼?”这一声把兰德尔拽了回来,他同样叫了来人的昵称,“你没有去曼斯达教区任职吗?” 海因茨用轻巧的语气,说出了职业生涯的重创:“我以年龄问题拒绝了主教身份……或者说被迫拒绝。” 兰德尔:“取得去梵国选举教宗的资格只是时间问题,如果你愿意,我会不遗余力支持你成为枢机主教。” 面对挚友的宽慰,海因茨调侃着说出了眼下的困扰:“或许我该先有段风流韵事?不然总有被诟病为同性恋的风险。” 主教竞争异常激烈,虽然候选人明面上不允许结婚,但私底下不乏私生子成群者。 相反,如果没有任何情事谣言,还容易被钉成同性.恋者。 说起来,兰德尔自己也被卷进了新的人际关系里。 他鲜少有拧眉疑问的时刻:“哥哥是什么角色?像老师还是更像朋友?” 这个人有颗缜密到容不下情爱的头脑。 海因茨见怪不怪:“哥哥是个天职,不是工作。” 天职? 想起这几天在脑海里不断涌现的紫花浴衣,和那双深血琥珀般的眼睛,兰德尔心门的警铃摇晃起来。 “是吗?天职有使命,工作有责任。” “所以最好只是个身份。” - 玛森公学的第二学期是1月12日开始。 遗朱提前三天,应兰德尔的邀请搬去柏歇斯大街。 他知道兰德尔这是在给亨利情面,毕竟他这个父亲在上议院还是有些可用之处的。 兰德尔不会低级到在这种事上耍心思,他的安排很妥帖,遗朱该有的待遇一应不少,怀特专程来接的行李。 上楼后,遗朱看着敞开的门,和正对镜整理着装的兰德尔撞上眼神。 兰德尔的手,前不久还缠满绷带,现在正没有痛觉似的在系扣子。树脂扣在他手里不听使唤,几次三番都没成功。 遗朱看见他的指甲侧缝渗出血来,已经沾染在了纯白的绸质衬衣上。 看他不为所动,遗朱没忍住问了一句:“……你的手?” 兰德尔没有看他:“隐私是无可奉告的,抱歉。” 铜墙铁壁。密不透风。 装什么装? 等遗朱由瓦蕾特太太领着把日用品摆好,出门的时候正对上一双矢车菊般惨蓝的眸子。 兰德尔没有涉足他隐私的意思,只站在门外说。 “克莱蒂亚,你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正数第二间屋子,想要什么的话可以跟怀特说,他会添置。” “工作日的晚上八点到中午十二点,下午三点到晚上八点,我不会找你,你应该也不需要联系我。” “周末我经常加班,旁边的剧院、俱乐部、沙龙你自己逛。” 简而言之,温柔版本的不要烦我。 对这样一个工作狂,遗朱能想到的最好的报仇办法就是搅扰他的心神,干扰他工作。 他有些恶劣地问:“那我如果非要找你呢?” 已经踏上走廊的兰德尔,凉薄地回道:“那就在香橼广场等我。” 换句话说,就是:不要去报社烦我。 遗朱想,那我非去不可了。 玛森公学。 从开学典礼到现在,遗朱直面了许多直呼他名字、带着隐形恶意的学生。 所幸的是克莱蒂亚虽然成绩不好,但明面上混得还算吃得开,因为他舍得花钱。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是克莱蒂亚延迟毕业的第三年,恐怕再不通过就要被勒令退学了。 毕竟玛森公学的99.78%的高校升学率,他在0.22%里待了两年了。 精英阶级的教育里,霸凌的存在形式非常多元,且无处不在。 遗朱路过宿舍楼和教学区的花藤走廊时,看见几个穿礼服的学生,正起哄要观摩一个男孩的领结。 隔着两步的距离,遗朱看见了被霸凌者的名牌——谢尔曼·威顿。 似乎有些印象。 带头的男人叫修斯,奥斯本家的孩子,跟克莱蒂亚一样,在0.22%里待了两年。 他本来端正的面容,此刻狰狞地像个恶霸:“谢尔曼总是爱用这样的香水,用没有?还是脸上敷了脂粉?” 周围有人起哄:“除了亲人无法接受这样雌雄同体的面目吧?我们也算是你的亲人了,谢尔曼。” ……真不要脸啊。 此时正享受着俯瞰乐趣的修斯,下一秒被一股外力攘到了花池里。 “抱歉,上课要迟到,撞到你了。” 冷冽的声音传来,修斯延着光看见了张锋锐的脸。 道歉的人没有丝毫诚意,连伸手虚扶他一把的意思都没有。 遗朱撞完人,顺道扯走了那个领结。 他向被调戏的谢尔曼挑眉,拂落肩上落花的时候指了个方向。 谢尔曼明白,那是“跟我走”的意思。 - 逞英雄是个插曲,当狗熊才是常态。 因为遗朱按着课表上了一上午的课,发现完全就是天书。 这真不怪人学不会。 语言、古典文学、希腊语、数学、地理、戏剧、经济学……足足十一门。 最头疼的独属古典文学,遗朱抬头一窥,发现来暂时代课的讲师,古板地像一块高密度金属。 淡青釉色的眼睛、蜷曲的金棕色头发,但不苟言笑的神情,似乎像告诉他会给他的成绩判c以下。 成绩a*a*a*才能上一所被人瞧得起的名校! 看着天书的遗朱,释怀地想:那还是活出个被人瞧不起的熊样得了! 遗朱的后座是原主的好伙伴,一个叫杰瑞,另一个叫汤姆。 ——原来原主成天和猫和老鼠厮混在一起。 课上到半截,杰瑞踢了一下他的椅子:“克莱尔,俱乐部的成人礼酒会你别忘了付钱。” 又是原主的烂摊子。 成人礼酒会是玛森公学的年度活动,主要是为在玛森就读期间成年的学生而庆祝。成年者可以饮用,所以又称作“合法饮酒年龄日”。 茶水这一项,原主大话一出就供上了。 讨债来的啊!没钱了没钱了没钱了没钱了! 此时的遗朱死猪不怕开水烫:“没钱!” 结果旁边的死猫汤姆继续说:“兄弟?我们可是按你的要求找的酒庄,什么香槟、威士忌、白兰地都已经灌装完毕了,再不付账单马上全校都会看你的笑话。” 遗朱:?谁允许了。 下一瞬,正义的讲师敲了敲汤姆的桌子边,打断施法:“回答问题。” 汤姆一改私底下的张狂,畏怯地说:“我不会。” 遗朱乐了,果然不是他一个人听不懂。 看了一眼遗朱校服上的铭牌,讲师打算叫他的姓氏。“前桌的同学,你叫什么?” 正义的讲师突然变邪恶,遗朱不笑了。 兀然间,更前方的纤瘦青年站起身,声音响彻整个教室,一副鼓起勇气的神情。 “我叫谢尔曼·威顿!” “老师,我来回答。” 玛雅,总算遇见个善人。 看见遗朱作祈祷状的海因茨:…… - 历劫完毕的遗朱,迈着大步想赶紧把书放进私人箱柜,然后去食堂用餐。 等他开柜的时候,有封异常精美的信件掉落在地上。 信件似乎还洒了香氛,惹来不少目光。 旁边的男生扫见这一幕,即刻诧异地连瞥了他好几眼,连基本的绅士礼仪也不守了,从慢条斯理变得行动匆匆。 遗朱定睛看了两眼,发现信封上的栩栩如生的小厄洛斯正提弓射箭。 明晃晃是一封情书。 但他上的是男校。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62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13 在同性.恋还被称为性倒错、视为疾病的年代,某些自认为上流的人总是避之不及,觉得沾边就会毁了自己的清誉。 遗朱反倒没什么实感,但他无求于人的时候,有仇当场就得报。 玛森公学的午餐是自助式,席间还有维护秩序的礼仪官,不过他们不管茶余饭后的闲谈。 等静默的用餐时间结束,遗朱刚才收到的情书也成了焦点。 能干出这种拙事的,不是原本就和原主有罅隙的奎恩·费勒斯,就是刚才被他创了的修斯·奥斯本。 半晌没到,遗朱的眼神就投到了奎恩·费勒斯的小团体上。 一名深棕发男孩先起的头:“花够香才会招蜂引蝶,物以类聚是吧?” 后方响起了口哨声,邻桌看起来年纪小些的男孩说道:“克莱蒂亚原来跟谢尔曼那个femboy是同道中人?教务长知道的话估计要大发雷霆了。” 旁边那个长着雀斑的青年是奎恩,他眉头皱起来:“居然还说得出这样的漂亮话?鸡.奸者罪孽深重,分明恶心地要命,要判刑才对!” 看见那双被簇拥的、和兰德尔如出一辙的蓝眼睛,遗朱当即全明白了。 奎恩·费勒斯,兰德尔在费勒斯家的拥趸,失去了继承权后,靠标榜自己与兰德尔关系甚密,来维护自己的上流身份。 作为兰德尔的表弟,他认为表哥是自己的最高殊荣。 现在兰德尔和老亨利的父子关系虽未认证,但消息已经不胫而走。 奎恩多半会觉得遗朱抢了他的殊荣。 狐狸拽出来了自己的尾巴,还要晃两下招人围观。 遗朱朝着奎恩的方向高声说:“是吗?奎恩,要是一封情书就定罪的话,我当场给你写一封,我们一起下地狱。” 一旁的谢尔曼没来得及扯住遗朱的袖子,遗朱已经款款站起来,手里拿着赫然是刚才的情书。 那张脸上鲜有如此冷漠的神情:“费勒斯同学,你给我听着。” 奎恩·费勒斯听出不对劲来了,但他阻止也无果,遗朱已经拆开了信,对着原文“写”起了情书。 “亲爱的、我热烈爱着的奎恩:你平静的、不见风波的眼睛令我无法忘怀,我多想吻一吻你那海一样深情的眼眸。” 把称谓加上奎恩的名字,遗朱当众开始诗歌朗诵。 雀斑奎恩尖利的声音传来:“够了!闭嘴!!停下!!!” 遗朱冷笑着继续读:“你是海底泡沫孕育而出的阿芙洛狄忒!看我用热烈的身躯把你融化,用炽热的胸膛来拥抱你!” 奎恩一旁的人都露出古怪的神情,因为这封信……是他们聚堆帮奎恩参谋的。 遗朱扬起那封情书,底下的署名被撕掉了:“这还是打印纸呢,连个名字都没署,谁这么热烈地暗恋我?到底是男是女?” “谁都知道某人正追求的薇安小姐,只邀请了我去皇家歌剧院为她庆祝二十岁生日。” “某人”不会有意外,奎恩在皇家歌剧院表白被拒的惨状,可以说人尽皆知。 遗朱做了个深沉的总结:“你这是把给她写的情书,不小心塞到我柜子里了?” 海因茨刚从教师的茶歇间出来,就看到这种大场面: 舍监牢牢地架住目眦欲裂的奎恩·费勒斯,对面青年的状态则和他截然相反。 黑发青年面对如此大的阵仗,一点怯态也无,像在发表什么高谈阔论,镇静地说一些有违世俗的话。 “奎恩,怎么把情书送给我?你这是移情别恋了吗?” 奎恩·费勒斯涨红了脸:“血口喷人!” 声调中的骄矜更甚,青年还吹了个口哨:“奎恩·费勒斯,别害羞,也别因爱生恨。” “我可不会爱你。” 奎恩和遗朱争执了半天。 遗朱最终也没同意把情书给他,他坚持认为送给他了就是他的。 有悖于奎恩最初的想法,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时最爱用钱来粉饰太平的克莱蒂亚,居然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直接把丑闻挑破,让所有人转移视线。 遗朱没空和他扯皮,跟奎恩交锋后,他一下学就收拾收拾跑去了先驱报报社。 既然奎恩讨厌他抢哥哥,那他就要告状! 结果到了地方,屋内的门卫大哥告知他需要按门铃自报家门,否则非邀约不可入内。 蹲了半晌,遗朱搭讪了一名女士:“女士,请问费勒斯主编在楼上吗?” 听见声音后,蒂塔谨慎地问:“你是……?” 遗朱:“我是他的弟弟。” 蒂塔似乎怕有蹊跷:“我先上楼,如果他在上面,我会替你转达。” 她只给假设回答,工作场合滴水不漏,不透露领导行踪,遗朱能理解。 蒂塔也没辜负遗朱,上楼交差后专程去叩了叩主编办公室的门。 她说道:“楼下站着个男孩,说是来找你的。” 桌后,戴着夹鼻眼镜的男人抬头:“什么?” 蒂塔描述道:“有些东方相,黑色头发,眼睛是棕色?大概是这个颜色。” “他说是你弟弟。” 有些头痛,兰德尔揉起了夹鼻眼镜的压痕。 他很少在工作场合透露个人情况,但社员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费勒斯的姓氏,所以基本上默认楼下男孩的姓氏是费勒斯。 但大家都心照不宣,没人敢过问上司的私事。 兰都的阴雨天是家常便饭,即便是晴日,下一瞬也难保不会有暗云遮天蔽日。 等雨脚砸下来,屋檐的棱子又窄,等了半个小时的遗朱无处躲雨。 缓缓驶来的双r车让他长叹一声。 像底片显影一样,兰德尔的眼眸出现在车窗降下后:“克莱蒂亚,你把我的话忘干净了。” “我要和你聊聊。”用手搭起小伞来挡雨,遗朱快速地说,“你弟弟奎恩,给我塞了封情书。” “嗯。”车窗完全摇下来,雨已经洒进车里,兰德尔说,“我没有闲心管这个。” “奎恩·费勒斯和别人一起污蔑我!”遗朱有些恼他,“你应该管教一下他!” “我知道了。”兰德尔轻描淡写地回复。 看着面前青年湿掉的肩头和发尾,兰德尔伸出手臂来,拽住了他的校服领带。 “低头。” 遗朱难得听话,俯下身来,由着兰德尔给他戴了什么。 他后知后觉地朝上摸了两把,是一顶毛呢的费多拉帽。 对这样的冷处理有些不满,遗朱:“你没有别的话说吗?” 看着遗朱皱起的眉头和被被雨珠浸润过的眼睛,兰德尔受不了这样的撒娇。 他语气柔和:“克莱尔,先回家等我好吗?” 告状未果,车缓缓驶出香橼大道。 怀特询问道:“先生,下雨了,为什么不让他上车呢?” 看着倒车镜里映射出的、身影正向后退的青年,兰德尔缄默了半晌,惨蓝的眼睛渲出一片凉薄。 “现在是工作时间,怀特。” 他说的话总爱叠两层意蕴。 “那只是一顶我不喜欢的帽子。” - 面对兰德尔像兰都天气一样骤热骤冷的态度,遗朱察觉了一些不对劲。 等到房门传出动静,遗朱知道是兰德尔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直直盯着他。 在兰德尔的视野中,遗朱那双在灯下明彻如晶石的眼睛,实在是有些幽怨。 他无可奈何:“克莱尔,原谅我,像我这样的年纪,不可能再从亲缘上认同一个先前素未谋面的人。” 鉴于他之前的态度,遗朱咄咄逼人连环发问:“那你到底抽什么风要把我放在你身边?你什么年纪?老到快要死了吗?你当个像样的哥哥不可以吗?” 兰德尔眼都不眨,把脱掉的帽子、绅士风衣挂在衣架上,随后踱步到他跟前,并不出声做保证。 遗朱气笑了:“还是说你连这都做不到?!” 从保温瓶里斟了杯可可,兰德尔把杯盏递给遗朱,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遗朱不但不承情,还喊了他的姓氏:“费勒斯,你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兰德尔屈膝蹲在沙发前,凝视着面前的青年,似乎不太认可他的行事作风。 “总是这样要把事情都挑破,混混沌沌地解决不好吗?克莱尔,装得无知一些。” 这话仿佛让遗朱想起被兰德尔丢掉薄荷糖,当时他也是把事情搬到人前来讲。 兰德尔似乎更喜欢模棱两可。 “我偏不要。”遗朱否决了他的提议,“你不能直言自己的野心吗?我不喜欢你暧昧不明的态度。” “既然这样说了,”兰德尔试着学习他的直白,“克莱尔,在爵位继承和婚姻方面,你要听话。我会保你一辈子无忧无虑,无论是金钱还是事业……” 放屁。 “我永远学不会服从。”遗朱打断他。 “我已经学着当个像样的哥哥了,克莱尔,你应该装一下。”兰德尔反问,“非要我给你摘星星摘月亮?” “我不喜欢你操控我。”受兰德尔态度转晴的影响,遗朱即便说重话,此时语调也轻轻的。 “给我摘星星摘月亮也不喜欢。” “我难道喜欢你吗?”兰德尔也跟着摊牌了。 “你跟我吵架倒摆起哥哥的架子来了!”话是这么冷嘲热讽,遗朱却抓着桌上的热可可喝到见底,“不管你了,我回学校。” 他刚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一道情绪不明的声音。 “请便,我总不至于把你抓回来。” 出门的时候遗朱憋不住劲,突发幼稚症状,把门关得“哐啷”一声响。 他恶狠狠地想。 装货,你等我找人弄你。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63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14 第二天,遗朱看见被贴在餐厅门口的两张证件照,还有一则通报批评: 克莱蒂亚·弗里茨、奎恩·费勒斯因扰乱食堂秩序,一个月内不得涉足食堂区,见者可以举报到教务处。 遗朱端详了半天,觉得自己的照片比奎恩好看。 下一刻,他和一旁正准备进入食堂区的奎恩面面相觑,相看两厌后背道而行。 回柏歇斯大街,要路过香橼广场。 灵机一动的时刻,遗朱决定恶心一下兰德尔。 他找了几张干净厕纸来写小纸条,末了还故意洒了些水,又干啐了两口,像下诅咒一样。 先驱报报社的安保遗朱是见识过的,但门铃可以随意按。 门铃划分了很多个,按键上标注着名字,来访者可以根据自己要拜访的人,摁对应的门铃。 “兰德尔·费勒斯”在最上方,没人和这个名字并列,它旁边只有“主编信箱”。 按照格兰绅士的矫情风格、还有隐私意识,一般都要装了信封再投递,有些人还会洒点香水油。 为了打兰德尔个猝不及防,遗朱直接把几张厕纸小纸条投了进去。 等回到公寓,遗朱在楼梯转角遇到了那位浅色眼眸的讲师。 讲师掠过他目不斜视地走下楼梯,手里拎的袋子似乎是残羹剩饭——因为香味是兜不住的,遗朱没忍住喉结滚了一下。 手里拎着的切片面包瞬间就不香了。 遗朱心想,要是他无缘无故请我吃一顿就好了。 午餐时间之前,兰德尔开始看一周一阅的主编投稿信箱。 他的主编信箱从来不会交给其他人筛选,无论有恐吓信还是刀片,都由他自己来承担。 即便习惯了信箱会出现非同寻常的内容物,今日仍有“惊喜”。 几张被滴湿的厕纸,猝不及防地跃入他眼中。 兰德尔垫着手帕把纸巾摆正,看见洇墨的、歪歪扭扭的字体,还有个表情惟妙惟肖的手绘哭脸小动物。 “no$!no£!” 没钱!没钱! “bubba……iamstarving????﹏???????!!!” 哥哥,我饿死了!!! - - 梦想成真! 正往面包上抹黄油的遗朱听见门铃声,开门就见到了端着瓷盘的讲师。 一双颜色浅到像无机质物的眼睛让人过目不忘。 “你好,西朗斯·海因茨·克里斯汀,来给你送饭。” 教名+姓名+姓氏,穿着黑色长外衣的男人用冗长名字做完了简短的自我介绍,遗朱眼中的严苛讲师变成了厨师了。 “克莱蒂亚·弗里茨。”说这话的时候,遗朱闻到了牛排的煎香味。 等两人坐在餐桌前,海因茨轻车熟路地准备好茶具,沏了一杯伯爵茶。 “瓦蕾特太太最近有事,你哥哥托我来的。” 正用叉子拨开迷迭香,听见这话,刚尝了一口的遗朱瞬间放下筷子。 虽然很香,但怕有毒。要不是碍于厨子还在自己面前,遗朱估计会吐出来。 还不如给钱让人心里踏实,毕竟他的生活费已经受到了管控,现在又加上一笔负担不起的酒水单。 早知道不和奎恩吵架了。 遗朱问出声:“他为什么不直接给我钱?” 被《现代文报》遮住表情的海因茨随口一回:“你不如去问他。” 这可好,他还没找人弄兰德尔,兰德尔先找人弄他来了。 “他会敷衍我。” “他说本来不想管,但你撒娇求他。”海因茨专程把报纸折下来看他反应。 遗朱:?谁撒娇。 看着遗朱惊骇的表情,海因茨想起他昨天在食堂盛气凌人的模样。 相对于情绪失控的奎恩,他镇定地有些冷漠,甚至游刃有余。 总觉得比起撒娇,面前的男孩会撒泼似乎更妥帖。 不知道是忠于挚友原话的目的,还是挑起些供自己把玩的波澜,只看海因茨目前表现出来的品格,遗朱更倾向于他是前者。 这位诚实的厨师慢悠悠地说道: “你哥哥晚上会去皇家俱乐部。” “他还让我转告你,下次报仇不要在餐厅,想出气的话可以用学校的广播喇叭来诗朗诵。” “这样连学都不用上了。” - 不是冤家不聚头。 聒噪的奎恩·费勒斯在课间时间缠上了遗朱,喋喋不休地表示他对兰德尔的个人崇拜情结。 奎恩还拿着上节油画课的用具,手上沾了许多油彩,即便这样,他还是像只蜜蜂一样围着遗朱嗡嗡叫。 “我哥哥服过兵役、是门萨俱乐部的会员、拿到了康伦大学古典文学和希腊语的一等学位、采访过十余名国家的首脑、27岁就成为了《先驱》的主编……你说未来从.政他能不能成为党魁?” 听他如数家珍,遗朱还以为他是在给自己介绍相亲对象。 “我晚上替你问问。”赶着要去上希腊语课的遗朱敷衍了他一句。 没成想这句话点了奎恩的引线,直接让他原地窜起来。 “什么意思?你掌握了他的行程?兰德可不接受你这样的人缠着他!他最烦你这种人!他才不会照看你这种兄弟!” 嘶,好像毒唯骂私生啊。 遗朱两眼一闭:“不照看我?你告诉他还是我告诉他?” 昨天那个大着胆子搞恶作剧的奎恩,霎时间哭出声:“我讨厌你!” 他顺势用手揩了两下脸,花花绿绿的油彩化在脸上,都成雀斑的遮瑕了。 “别哭了。”遗朱满不在乎地说,“哎呀,真拿你没办法。” 过道里零零星星地有些人,遗朱觉得不妥,干脆做做给他擦眼泪的样子。 结果这个死奎恩攥着遗朱给他擦脸的帕子,反咬一口:“你占我便宜!” “没有,这是我中午吃饭擦嘴的手帕。”遗朱双手投降,“间接吻的话怎么都算你占我便宜吧?” 奎恩尖声道:“你想决斗吗?!” 遗朱连忙捂住耳朵。 老天,他也太爱尖叫了,腔调真的很像在学唐老鸭,和汤姆杰瑞都能组动物园小队了。 “哦,不是,拿错了。”趁他不注意,遗朱连忙避到一侧。 奎恩松了一口气。 遗朱故意扯谎,说完下句话就一溜烟跑了。 “这是上完厕所擦手的帕子。” - 晚餐时分,遗朱动用了原主的人脉,让在皇家歌剧院的股东薇安小姐给他开了条捷径,混进了皇家俱乐部。 和主管要了件晚间礼服,遗朱今晚的目标是至少讨够汤姆和杰瑞的酒水钱。 兰德尔掠了一眼穿着燕尾服、端着托盘来到桌前的青年,看着他生疏的醒酒动作。 等一切就绪,兰德尔身旁的达西塔爵士招呼着要玩桥牌,唤了身为侍应生的遗朱。 将手套脱下来切牌的遗朱,正准备把大小王的牌叶剔除出来。 席间的一位绅士胡髭一撇:“请戴手套!请戴手套!” 兰德尔从头至尾都未抬眼,只说了一句话:“我来。” 闻声后,遗朱把托盘竖起放在身前,站在一边看着兰德尔把两张大小王取出来丢了一旁,随后手指在牌叶里穿梭。 他的目光被丢在一旁的大小王吸引,因为“joker”这个单词,“o”的字母被宝石替代了。 那两颗宝石一红一白,切割工艺精湛到不会让人误以为是赝品。 叫品开始之前,两方阵营的定约还未下。 让遗朱戴手套的那名绅士,先掐起那两张牌叶:“十八世纪中叶在佩洛西郡挖出来的宝石,一日一月,我用这两张牌来当垫板了。” “今天如果达西塔爵士和库柏赢了,就当是我给莱倩(达西塔爵士的女儿)的新婚礼物。如果我和兰德尔赢了,就算我提前送给他的新婚礼物。” 被称作达西塔爵士的慈眉善目的男人没接茬,他身旁那位善于察言观色的库柏,跟上了腔。 “乔治,你说来说去还不是一个意思?” 这个世界普遍早婚,到了28岁还没成家的男人确实少见。 一旁的遗朱两只眼睁地溜溜圆,等着往下听八卦,还殷勤地给兰德尔斟了一杯醒好的酒。 兰德尔见状,将钱包掏出来平,给了他两张纸币。 拿到小费的遗朱,继续站在一边伴席,死活不挪动脚步。 别无他法,兰德尔把钱包直接放在了他托盘上。 被彻底收买的遗朱立马躬下身,退到了取酒器的吧台,装模作样地尽了一会儿职责。 席间的人桥牌叫品接近尾声,遗朱瞄着钱包里的纸币数量和颜色,算得明明白白。 500$,500£。都是新币,而且连号。 夹缝里还放着一张他上午用来写纸条的厕纸。 遗朱扯了出来: “no$!no£!” “bubba……iamstarving????﹏???????!!!” 底下出现了一行问句,花体字: “puppyorbunny?” 小狗还是小兔? 似乎是在问他画的那个表情。 前方乍响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兰德,好啦,兰德尔!” 那名被称作达西塔爵士的中年人站起身,旁边立刻有为他取来西装外套的侍者,他继续说。 “分寸不让,太阳(大王)和月亮(小王)都归你了!” 兰德尔站起身,毫无推拒之意,收下了那两张牌叶,径直去了点酒台。 侍者问他:“您需要什么?” 视线绞在旁边的遗朱身上,兰德尔:“deadrabbit,随便一杯。” 点死兔子威士忌?骂人?装货。 但是刚拿了一笔封口费,遗朱的措辞很老实:“我可不是bunny。” 旁边的侍者一脸恍然大悟,以为他们在调情,连忙转过身擦杯子。 兰德尔笑起来,眼里是冰棱融化一样的蓝:“再说一遍?” 不愿意做死兔子的遗朱强调:“我可不是bunny。” 中午被他称作“bubba”的人,给他摘星星摘月亮他也不会喜欢的人,把一日一月两张牌放在吧台上,径直推给他。 “回家吗?puppy。”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64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15 玛森公学新宿舍启用,先便宜毕业生享福。 单人单间,一栋楼大概住下七八十人,由于隐私要求,门牌只有数字,不会标注寄宿学生的名字。 很巧,遗朱和讨人厌的修斯·奥斯本是对门。 在没有竞选或指定housecaptain之前,实行的是轮流一日制管理,由学号最靠前的同级生开始轮。 又很巧,今天戴着臂章的学生宿舍管理者,是讨人厌的奎恩·费勒斯。 遗朱早晨来了趟宿舍,看着个子比他矮一截但趾高气昂的奎恩,还以为他找到了什么一夜长4英寸的偏方。 本来没想理他,但为了逞威风的奎恩一见到他来,就在走廊中央停住了脚步,专程侧过身把戴着臂章的位置朝向他。 站在修斯的房间门口,遗朱出于同窗情谊,故作关切地问:“怎么了这是?” 奎恩还以为遗朱停在门口是准备进去,随即两眼放光,讥诮地说:“宿舍不让外来人员留宿,你不知道吗?” 眼珠子提溜了一个来回,遗朱反应过来奎恩这是误会了。 那他可不客气了。 遗朱不耐烦地皱眉:“什么藏外来人员,不都是自己人?” 听他不承认,奎恩的气焰窜起来:“是吗?我今早亲眼看见有个女人从这扇门出去,如果记到舍监那里,不承认的话是要挨处分。” 玛森公学早晨有操练,学生晨起后,housecaptain会留下负责查一遍走廊和公用设施,所以奎恩看见的估计没错。 遗朱满不在乎:“有本事你就记,我又不是不认识舍监,你敢记我就有本事抹掉。” 看他桀骜不驯的样子,奎恩自以为可算抓到了他的把柄,马上记好了处分单,健步如飞地投放到了隔壁舍监的邮箱里,随后耀武扬威地扬着下巴。 等一切都无挽回余地,顶着一头卷毛的修斯回来了。 卷毛修斯还以为有热闹看,嘿嘿一笑:“都站在这儿干嘛?” 遗朱马上翻脸:“我都说了修斯你不会带女人回来!他不信,非要把你通报了。劝了半天他也不听,这下可好,处分条已经投到舍监邮箱里了。” “……”奎恩傻眼了,“这不是你的房间吗?” 遗朱赶紧撇清关系:“你少来,我哪句话说这是我的房间了。” 奎恩一秒切换尖叫形态:“你少栽赃我!” 但面前的青年冷漠地陈述:“全玛森谁不知道你和我不合?奎恩,你拉我下水可要有个限度!” 话音一落,遗朱在奎恩绝望的注视下,掏出钥匙一溜烟进了对门的房间。 果不其然,修斯咆哮的声音贯彻了整个走廊。 “奎恩·费勒斯!你个蠢货!这是我的房间,你个无知的睾.丸东西!” 哎呀,骂的好脏。 - 一举两得后,遗朱上课都神清气爽了许多。 直到戏剧课,梅伦老师开始派发上学期的汇报成绩单。 为了维护学生的自尊心,成绩单都是以密封信的形式发下去的。 旁边的汤姆和杰瑞拆开后,两个人窃窃私语。 汤姆怨声载道:“你为什么是b,我怎么是c?咱俩明明写的一样烂!” 一旁的杰瑞分析地头头是道:“梅伦老师不喜欢伊阿宋,你不知道?你选了阿戈耳船的英雄还要贬损美狄亚,你疯啦?” 汤姆不服:“她就喜欢你写的特洛伊战争了?你丑化了英雄阿喀琉斯!” 听完全程的遗朱心想这俩货都这么菜,还比上谁更青了。 结果下一刻,他颇具仪式感地用拆信刀取出成绩单,映入眼帘的一个:d。 遗朱赶紧又捂严实。 这可真是完蛋。 据说梅伦小姐很少会给c等以下的成绩,遗朱本想看看原主写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盯着瞅了半天,发现根本看不懂。 不光语言一知半解,连文字写的都像杂草堆。 所以原主为什么要在卷子上画毛线? 等到古典文学课的时候,遗朱拿着汇报论述问谢尔曼。 谢尔曼没有选修戏剧课,他也看不懂,但他用一双慈母般的褐色眼睛看着遗朱,安慰道:“克莱尔,没关系的,下次写工整一点就可以看懂了。” 遗朱情绪更down了。 提前从教室后门进班的海因茨,路过时瞥了一眼:“希伯来语手写体和印刷体差异巨大很正常。” 这回遗朱被安慰到了,他还知道了这叫希伯来语。 但更沉重的打击紧随其后,海因茨轻飘飘地留了一句:“而且你当然看不懂,要从右往左看。” 一窍不通的遗朱瞬间被击垮,心如死灰地趴在桌面上。 海因茨轻轻用钢笔敲了敲他的脑袋:“晚上下学,去图书馆等我。” 被牵回了注意力,遗朱想他也不在图书馆吃饭啊,随即疑惑地看着他。 这位铁面无私的讲师嗤笑道:“脑子里只有饭是吗?期末考似乎没有吃饭比赛,克莱蒂亚。” - 对于兰德尔给自己绸缪好的“风流韵事”,海因茨匆匆赴约。 等他到的时候,留着波波头的女士正坐在沙龙外庭,她的穿着更偏实用风,连装饰都没戴。 对穿着黑色绅士风衣的海因茨,莱倩也没什么表示,她自顾自涂着指甲油,看见来人的身影才有了反应。 “莱倩·达西塔,想必兰德已经给你介绍了?” “海因茨·克里斯汀,久仰大名。” 柏歇斯大街的名姝莱倩小姐。 据兰德尔的转述,莱倩预备勇闯格兰电影圈,给自己提前打好的登报头衔是修女。 她准备用一场轰轰烈烈的痴恋“绯闻”,来让自己成为信仰虔诚者,从而摆脱婚姻,不做世俗中的妻子。 本来她的人选是兰德尔,可惜她父亲达西塔爵士似乎真的有意促成他们缔结婚约。 莱倩有摆脱婚约的意向,海因茨有捏造绯闻的需要,兰德尔又恰好可以充当媒介,让这段绯闻“公之于众”。 三人都可以从麻烦中解脱。 莱倩不喜欢在这事上浪费时间,单刀直入地问:“克里斯汀先生,您准备什么时候开始造假?” “抱歉,最近没空。”海因茨耸肩,实话实说,“帮人带孩子。” 此话一出,正修理指甲边缘的莱倩小姐来了兴致,凑上前询问。 “谁啊?谁啊?谁的孩子?” “邀请我们过来吃饭的那位。”海因茨说道。 “他和那位弗里茨公爵一样未婚生子?”莱倩神情古怪,“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那倒不是,他这个年纪还生不出21岁的儿子。” 说完这句话,海因茨已经探手去取自己刚脱掉没到两分钟的风衣,准备整理仪表离开此地。 莱倩转过弯来,明白得通透:“是不是那个克莱尔?我的好闺蜜薇安说他是个漂亮朋友,听起来我也会很喜欢他,哪天你给我引荐一下?” 正在戴帽子,平时一板一眼的海因茨难得开了个玩笑:“那还是不必了吧,你们两个真能成。” 面对他的直言不讳,莱倩嘀嘀咕咕地反驳道:“说的跟你们不能成似的。” - 提出给遗朱补课的海因茨,在图书馆的办公室准备好了莎士比亚的选集。 但进门的遗朱自己抱了一堆时新读本——他热衷于看娱乐杂志和不入流的轶事小报。 海因茨扫兴的声音贯入遗朱的耳朵:“从今天起,你哥哥让我监督你学习。” 本来想装听不见,但遗朱又实在好奇,索性把话题转移到自己感兴趣的方面。 他问道:“海因茨,私人老师、管家先生,他一个月付你多少?” 海因茨眼都没抬,在翻找着什么:“0。” 遗朱心想兰德尔真是万恶的资本家,嘴上却说:“抱歉,我忘了您是神职人员,谈工资这个事情很冒昧。” 听见这话,海因茨给了他一个眼神:“所以为了上帝,你的最终成绩至少要有三个a。” “克里斯汀先生!”遗朱矫揉造作地表演起来,拉长了声音强调道,“用三个a做您的报酬吗?您好、好、好、好、好贵啊!” 这类轻佻的形容词,更适合来衡量春宵一夜,放在介于男孩和青年之间的克莱蒂亚嘴里或许无碍。 但海因茨对这个措辞有些不自在,他拈起一张《先驱报》,挡住了冷若冰霜的脸。 “不知道你差成什么样。”他尽量保持着严肃老师的状态,“所以我印了一份上学期没用上的试题卷。” 等接过希腊语的卷子,遗朱只掠了一眼,发现实在是令人眼花缭乱。 趁海因茨在用吸墨器装备钢笔,他手忙脚乱地将试卷揉成一团,精准投掷进了垃圾桶。 把原主的无所事事用到极致,遗朱跷着二郎腿以示反抗:“好了,克里斯汀老师,就当我写完了,不给钱的工作还交什么差?不要惯兰德尔·费勒斯的臭毛病,我们来一场两个人的大罢工。” 随后,遗朱从椅子上站起来,像株直挺挺的松柏,还像个光荣凯旋的骑兵,语调昂扬。 “现在我宣布,我们!回去!睡觉!” 没成想海因茨是个不争气的,他居然不想挣脱被兰德尔奴役的命运,死心塌地地要给遗朱补课。 “早料到你会这样。” 遗朱眼睁睁看着他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沓试卷影印件。 魔鬼一般的海因茨像在念什么咒语。 ——“幸好我早有准备。”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65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16 从教学楼的廊亭路过,海因茨遇见了一架扑面而来的纸飞机。 站在原地端详了许久,也没见窗边有始作俑者露面,但看见了机翼上自己的笔迹,海因茨把纸飞机拆开。 是昨晚他让克莱蒂亚做的试卷。 考完试,他给青年的古典文学判了c等,青年明显不接受现实,今天硬生生把成绩单改成了b。 翻过面来,试卷在成为短途旅行的纸飞机后,还变成了手写菜单。 歪歪扭扭的笔迹: 吃饭比赛多选题]:已知clear今日早餐没有裹腹,请问今天中午他能吃什么?() 注意:少选不得分,多选、错选不扣分。 a.烟熏三文鱼 b.蘑菇海鲜浓汤 c.乳脂松糕 d.油封鸭 clear是克莱尔的近音,还有自夸聪明的意思。 海因茨抬起头,又往楼上扫了两眼。 在二楼窗边站起身的遗朱,马上举起双手向后摆。 欲盖弥彰地表示“不是我干的”。 也算是拥有了自己的小许愿瓶,等午餐得偿所愿后,遗朱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游泳课后的淋浴时间。 他去时候其他同学已经散干净了,结果刚进淋浴间,旁边的隔间紧随其后,“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板门锁的很严,隔开单人空间的磨砂玻璃,是从天花板的嵌格里直接落地下来的。 但玛森公学在隔间设计上实在疏忽。本意是保护隐私的磨砂玻璃,一旦被洒上水,里侧画面会立刻一览无遗。 遗朱察觉到了不对劲,故意把防水帘留了一道缝隙,他把水温调高后,只脱掉了上衣,没有立刻冲洗。 不出意外,旁边的隔间有“嘎吱”的声音。 是拍照声。 因为对方的隔间也是锁上的,遗朱故意打草惊蛇:“是要发给谁啊?偷窥狂。” 不出所料,被发现罪行的嫌疑人,立刻拧动了门锁,想要闯出去。 下一刻,遗朱卡住了对方的脖子,把他捞进自己的隔间,抵在了墙上。 热气蒸腾下,他还是看清了对方企图遮盖的脸。 阴魂不散的奎恩·费勒斯。 把门锁上和奎恩对峙,遗朱手里拎着从他手里抢过来的旁轴胶片相机,发现这是学校摄影俱乐部的公共资产。 抽出胶片,上面烟雾缭绕,遗朱发现没什么关键点,反倒有些像艺术照。 “笨蛋。”遗朱晃着相机,讽刺意味拉满地说,“你也不想让教务长知道吧?” 企图拍摄同窗私密照片,即便咬死了自己没有害人之心,也会被骂成边态狂。 奎恩嘴硬的毛病一点没被治改:“你有证据吗!” 遗朱笑出声:“既是摄影俱乐部成员,这节课又恰好是游泳,还蹲我到现在,我说不是你都没人信。” 他继续循循善诱:“要留给你吗?想让我出丑?” 果不其然,奎恩扯住了相机包的带子。 遗朱马上擦镜头:“你还真想留?那你让我拍两张。” 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奎恩干呕了两声,两只手扑棱着,又被遗朱用手臂抵住,马上就要跪下了。 灵光一现,遗朱突然知道了这些胶片的用处。 他对奎恩态度好转:“听我的话就不告发你。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会挑几张合适的出浴图,由你来寄给《现代文报》。” 闻声的奎恩满目惊恐,不理解遗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行为,觉得他是个疯子。 遗朱心里拎得清。 这类照片怎么说也是大众喜闻乐见的“丑闻”,在毕业后,如果他因此无法被授予家族的附属头衔,那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丢掉爵位继承的资格,脱离掌控。 目前来看,倘若兰德尔从.政,那他势必被推上爵位;倘若兰德尔决定逍遥一生,那爵位只会是兰德尔的囊中之物。 在老亨利眼中,他是个候补的继承人,是随时可以弃掷的兵棋。 不知道这算推兰德尔一把还是摆兰德尔一道,遗朱现在只想考虑自己。 把胶片拿走,遗朱专程给奎恩擦了眼泪,笑着说。 “到时候让他们把我写成花花公子。” “还有,记得写我风流倜傥。” 为了补梅伦小姐戏剧课的学分,必须要重写剧本。 晚间的遗朱格外守时,等海因茨推门走进办公室时,看见他正勤学苦读。 格兰的一月气候还很冷,好在图书馆里有暖气。 海因茨看见挂在椅背上的牛仔蓝哈灵顿夹克,发现他里边只穿了一件红色锁边的白色休闲衫,底下是一条阔版牛仔裤。 看得出来,不光没有陈腐的绅士病,遗朱还时髦地有些自由、反叛。 不像海因茨那样闲适,遗朱正刻苦钻研着希腊神话故事的原版,旁边还摞着一堆悲喜剧集希腊原文。 他绞尽脑汁死活读不明白,但没放弃。 海因茨问道:“戏剧课写这样的拓展剧本,只用来评一次分吗?” 察觉到桌案旁多了道身影,遗朱向海因茨解释道。 “上学期的作业是根据原文自创剧本,这学期的实践作业是梅伦女士挑选几份优秀作业,让我们抽签来决定每个人饰演的角色。” 他抬起头笑着说:“我还真没演过戏。” 海因茨瞄了一眼,心中有数。换了话题:“今晚测验成绩达到b有奖励。” 一听这话,遗朱立刻搁笔:“不要奖励。这样吧,我给你报酬,你去让兰德尔考试好不好?”“司铎大人,总铎大人,总不会是……主教大人吧?” 试探着称呼他现在的神职等级,遗朱知道,海因茨在野心方面向来讳莫如深,就连最后成为教宗都是出人意料,可惜被刺身亡。 遗朱想知道他现在爬到了金字塔的哪一阶。 海因茨不回答。 相处下的这段时间,遗朱发现他只会回答自己想答的,一旦涉及他不想透露的,就是你不问,他不答。你问了,他装聋作哑。 似乎觉得冷场不好,海因茨选了前一个问题来答:“你给我多少报酬?” 遗朱:“像兰德尔给的一样多,我也一个月付你0镑。” 把数学课本摊开,海因茨说道:“好了。数学时间,我们该学约瑟夫环了。” 看见数字就头痛欲裂的遗朱,火速提起了刚才第二个问题:“说起来,未来的主教大人,如果我毕业后无处可去,您能不能给我个保镖的工作?” 没成想,严肃的海因茨老师切换了魔鬼形态: “clear!废话太多了。” 心中叫苦连天,遗朱趴在桌子上说漂亮话:“收到!誓死追随您。” 晚上十点多,回到寓所的兰德尔,看见客厅有个伏在案上翻动书页的身影。 遗朱没回宿舍,而是回了柏歇斯大街找翻译用书,等兰德尔进门后,也只是投去匆匆一瞥。 难得见他刻苦,兰德尔觉得有趣:“写的什么,这么用功?” 遗朱:“达芙妮。” 兰德尔:“月桂女神,又和阿波罗有关。” 见他有闲情逸致,遗朱多说了两句:“那当然了,玛森最英俊的迪伦同学给了我灵感,我编撰的小剧本如果入选,阿波罗一定要由他来演。”他补充道,“阿波罗肯定也像迪伦一样慷慨又善良。” 听出他在阴阳怪气,被他三番两次称作福玻斯(阿波罗)的兰德尔,不以为然地挑眉:“你好像很喜欢他?” 问的是阿波罗本人,还是演阿波罗的迪伦? 遗朱懒得分辨:“当然喜欢,你不喜欢?” 兰德尔理解成阿波罗,说道:“喜欢。” 遗朱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比了个枪的手势对准他:“那我们现在是情敌。” 兰德尔瞄他一眼,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 为了烘托氛围大费周章的遗朱,看他这个反应瞬间失去兴致。 但知道他吃软不吃硬,遗朱还是惯例性地讲了两句甜言蜜语:“当然,bubba,你喜欢的话,我是不会让任何人和你抢的。” 才怪,我还会胳膊肘往外拐。 “没关系,puppy,”兰德尔看出了他心口不一,但浑然不在意,“哥哥喜欢的话会自己抢。” 话说完,兰德尔的手指抵着遗朱放在桌子边缘的本子问。 “这是海尼的字迹,他给你做的字帖?” 听他说起这个,遗朱有些抵触——因为海因茨是受他所托来教导自己的。 他一如既往地直接发问:“你让海因茨来训导我,还是驯化我?” 氛围不免冷下来,兰德尔没回答,准备做模糊处理,索性转身离开。 对着他的背影,遗朱说:“我允许他靠近一步,就会离开你一点。” 已经走过廊口的兰德尔,又停驻了两秒,回身和他对望。 “我说过了。” 两人的目光像锋利又疾驰的火车,但扳道员没来得及修正铁轨。 视线相撞的瞬间,没有人甘心败下阵来,几乎要一并陨落。 兰德尔轻笑出声:“喜欢的话我会抢。”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66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17 遗朱万万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在二十世纪的格兰创作同人文。 不过幸好他的剧本被梅伦小姐补了a等。 坐在海因茨的办公桌前,遗朱不无遗憾地说:“可惜哇,我还冥思苦想,拿迪伦当原型,脑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倾城之恋,结果梅伦小姐已经挑好了要表演的优秀作业了。” 其实他的《达芙妮》是海因茨把关的。 把阿波罗写的像个痴缠的怨夫,后续还要玩霸道太阳神强制爱,但被海因茨制止了。 海因茨一语道破:“原型是迪伦?金发蓝眼,我还以为你写的是兰德。” “他说过你喊他福玻斯。” 被发现夹带私货的遗朱:…… 看着青年手里晃着的纸签,海因茨状似不经意地询问:“戏剧课的期末实践?你也要参演?” 缘分来了还真是挡不住。 遗朱抽签倒是恰好拿到了迪伦剧本里的角色——《酒神的伴侣》,狄俄倪索斯(巴克斯)。 此时他把剧本掏出来品读,正好看到酒神狄俄倪索斯,在预言不敬重他的彭透斯被狂女们撕碎后的结局: 【狄俄倪索斯:你将被运回来——在你母亲怀抱里。】 【彭透斯:你有意纵坏我!】 【狄俄倪索斯:我就这样纵坏你。】 遗朱唏嘘了半天,乐不可支:“嘿嘿!真该让兰德尔来演彭透斯!” 一旁的海因茨突然觉得无巧不成书,因为日神和酒神也是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弟。 日神福玻斯,端庄、正统的贵族血脉,象征秩序、稳定。 酒神巴克斯,自出生以来就颠沛流离、未被承认的神祇,象征自由、反叛。 现在的克莱蒂亚和兰德尔,恰好以相反的境遇养出了对照酒神和日神的人格。 出生在费勒斯那样的商人家庭,兰德尔反而更像秩序的拥护者。 想到这里,海因茨觑着遗朱,这个从刻板的贵族家庭而诞生的放纵酒神。 结果青年眼睛不眨地回望他,一双眼写满艳羡。 “海尼。”他第一次这样叫他,毫无尊师重道的意思。 “我要是有你这头漂亮的卷毛就好了,那我就是天生的巴克斯。” 海因茨有些不知所措,手像被操控了一样,把书页来回翻了两次。 他心想……你本来就是。 比起原主,遗朱经历了很多剧情流世界,多少还是有些聪明才智的。 他的数学测验评级为b的那天下午,海因茨兑现了奖励,带他到皇家歌剧院看三幕歌剧《参孙与达利拉》,也算有益于他的戏剧课实践。 剧院厅是围抱着舞台的环形剧场,引座员小姐带着他们入场。 两人的座位就在最前排视野最开阔的地方,前方就是乐团的位置。 刚落座,遗朱就看见旁边一位留着波波头、戴长款丝巾的女人正打量他。 漂亮姐姐向他致意:“他说让我来的。” 呦嚯! 遗朱瞄了一眼海因茨,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赶紧起身,想去找之前约好的薇安小姐拿酒神长袍的戏服,给两人腾出独处空间。 结果漂亮姐姐扯住了他的手臂:“别跑呀,我第一回见你。” “达西塔小姐,”海因茨在一旁情绪不明地说道,“克莱尔有点腼腆。” 误以为被当成调味品的遗朱赶紧逃了。 他从歌剧院前廊连成的拱门穿过去,拿到薇安小姐提前给他预备好的酒神长袍后,去试衣间测好了需要暂改的尺寸,随后戴上了葡萄藤冠冕,想要去向薇安问问意见。 等从歌剧院的梳化间出来,和拐角迎面而来的人撞上肩头。 他的冠冕跌落到地上,襟前的长袍系带松开。 兰德尔就这样看见穿紫色长袍的遗朱,那双琥珀的眼眸和他直直对上,两人都未说话。 和兰德尔同行的库柏见状,吹了个口哨:“呀,兰德,这真是天意。第一次公开演奏,就撞上了这样一个小酒神。” “等等……你似乎是皇家俱乐部的侍者?” 遗朱现在的衣着像是剧院演员,这样多重的身份一时也解释不清。 但最一劳永逸的,其实还是兰德尔直接说出二人的关系。 承认他们兄友弟恭。 面前穿着礼服的兰德尔躬下身,捡起掉在角隅的葡萄藤花冠,倒也确实一派兄友弟恭地帮他整理。 遗朱的“bubba”差点脱口而出。 库柏恍然大悟:“你们这是认识?” 何止认识,他们还是矛盾又神秘的血亲。 在遗朱等兰德尔开口承认的时刻,面前的男人掐着他的下颌轻轻抬起,惨蓝的眼眸波澜不惊,撩起他松开的袍带,再亲手系上。 “一个格外需要照顾的小朋友。” - 更衣完毕,遗朱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他买了几瓶橘子汽水坐回到座位上。 结果波波头女士又凑过来:“薇安把衣服给你了?” 坐在两人中间的海因茨轻咳了一声。 遗朱只以为他渴了,有些惊讶地回复波波头女士:“您怎么知道?” 伸出手指弹了一下遗朱忘记摘下来的冠冕,波波头女士说道:“我不光知道,你头上的葡萄藤冠冕,还是从我第一部电影的剧组里带来的道具。” 第一部电影? 遗朱闻声后与有荣焉,笑着说:“我荣幸之至了。” “别这样说,克莱尔,你本来就很有名。”波波头女士伸出手来:“认识一下,莱倩·达西塔。” 她话音一落,中间的海因茨向前倾身,有失风度地隔断了两人的对话。 他微微侧过脸问遗朱:“clear,给我一瓶橘子汽水好吗?” 果然是渴了。 遗朱把玻璃瓶递给他,顺势把手继续往莱倩那边递,和她握着晃了两下:“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海因茨:…… 倏忽间,前方的乐团的钢琴旁,有个新落座的男人。 定睛看准后,遗朱想起奎恩的话。 原来兰德尔还真是皇家音乐协会的钢琴师? 兰德尔刚入场就瞥见了这边的场景:他的挚友贴在背靠上,胸前像是结了一条安全带—— 他那个放荡不羁的弟弟,头上是他给他戴稳的冠冕。 手还和别人牢牢牵着。 - “天呢!参孙的长发卷毛也好漂亮!” 这是歌剧散场后遗朱的第一句感叹。 又是卷毛。 他的关注点向来新奇,不关注达丽拉引诱参孙、不关注达丽拉割断参孙承载神力的头发、不关注参孙推倒柱子和敌人同归于尽,只看参孙被达丽拉割断的漂亮卷毛。 海因茨无奈摇头。 下一秒,青年的恶魔之爪朝他伸过来,挑了两下着他的卷发:“你的也漂亮,送我一绺。” 海因茨一本正经:“那我可失去神力了。” 在一边津津有味地看了半晌,莱倩补了一句:“克莱尔可不是达丽拉,他也没用美人计。” 突然想到什么,遗朱从随身的钱夹里掏出来一样东西,神神秘秘地说:“莱倩小姐,我需要付您酬劳。” 莱倩逗他:“怎么付?” 遗朱:“我这儿有件送您的礼物……” 将手里的东西塞到莱倩手心,遗朱一抬眼就逮见在门口的双r车旁站着的熟人。 “巴克斯,快去吧。”莱倩把他朝前推了两步。 “刚才给你弹琴的哥哥来了。” - 回到柏歇斯大街。 一进玄关,遗朱就看了啄开了笼子的索莱伊,正跳到客厅拐角的施坦威钢琴上叨琴谱,一见他回来,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乔!ciaociao!ciaociao!” 听见索莱伊喊着撒欢,遗朱也没心软,连忙把它接下来,朝身后的兰德尔道歉。 “抱歉……我下次一定把笼子关牢。” 兰德尔只把琴谱收起来,说道:“没事。” 看见琴谱,遗朱询问道:“你弹琴真好。莱倩小姐……为什么说你是给我弹的?” 兰德尔坐在钢琴前,把已经被啄烂的琴谱摊开,上面写着《酒神之舞》四个字。 《参孙与达丽拉》的乐队编制本来没有钢琴,遗朱刚才听库柏说这似乎是他初次公开演奏,估计物以稀为贵,兰德尔现场只弹奏了一首。 偏偏遗朱去看了《参孙与达丽拉》,偏偏他弹了剧中的这首《酒神之舞》。 似乎是命中注定的巧合。 本来不想和兰德尔多说,但如今遗朱踟蹰了半晌,还是决定问出来。 “兰德,我有些生气。”“除了跟海因茨,你似乎从来没对别人说过和我的关系。” 习惯了他这样的直言不讳,兰德尔今夜格外坦诚,他叹了一声:“克莱尔,我是要去下议院的。” 贵族不能进下议院,估计这也是兰德尔至今未松口更改姓氏的原因。 “像这样说出来多好。”遗朱被他的态度取悦了,“把你的野心告诉我,朝我敞开心扉。” 他拿出钱夹,像奖励一样地拿出一条项链,在兰德尔面前晃。 “你给我的宝石太贵重,我拿去垫了戒托,先串成了两条项链。如果想要当戒指,你自己再卸下来。” 兰德尔看着青年,发现他脖颈上戴着同色的项链,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挑开他的衣襟。 镌刻有希腊十字的环扣被用作吊坠,和他载着星星的眼眸一样,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克莱尔给他戴的是“日”,他脖颈上却没有那颗“月”。 遗朱看着他,握着自己脖颈上的吊坠,笑着说:“这还是你送给我的。” 兰德尔不由自主地屏息:“克莱尔,另一只呢?” 以为他问的是贵重的日月宝石,遗朱笑着说:“你果然会有成双成对的愿望,我当然无条件满足。” 连自己都没察觉,兰德尔攥紧了遗朱项链上的那颗环扣。 门口的索莱伊又成功越狱了,大声叫嚷着:“明天多云!明天多云!” 遗朱来不及管束索莱伊,见兰德尔难得有这样盛炽的好奇心,特意凑近供他端详,还神秘地交代了“月”的去处。 “你早晚会见到的。” “另一只去保佑别人了。”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67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18 在兰都格丽士河解冻时分,玛森公学应邀参加城市的水上图书馆展览。 海因茨理所当然地被校长抓了壮丁,他不光需要列好书籍清单,明天下午还要去兰都北区出差。 从玛森公学的博物馆选好展品后,海因茨是跟校长一起回来的。 校长是个五十来岁的和蔼老头,据说是某个大臣的政.治顾问,还是桑榆大街某家银行的高级合伙人。 他因为谢顶,稀疏的银白头发常年四季藏在礼帽里,遗朱除了在开学典礼见过他,第二回就是在海因茨的办公室。 有些骇然于校长对海因茨的重视程度,遗朱向校长先生问好并道别后,瞥见海因茨被冻得通红的一双手。 他第一时间把椅背上的外套取下来,让海因茨从前边穿上,用衣袖裹住了他的手臂,问道:“你的手生过疮?” 刚踱步出门的校长先生回身瞄了一眼,又笑眯眯地离开了。 海因茨觉得不妥想要挣开,错开手去拿钢笔,似乎想添补一下清单。 遗朱一见,赶紧又捞过他的手,在自己手里攥得满当当:“躲什么?主教大人升迁了?身份高贵到不让牵一下了?我的外套又没有体味。” 海因茨既然没正面回答,就是生过疮。 钢笔就这么被搁置在桌上。 海因茨无可奈何:“你总要有一点分寸。” “教训起我来了?”遗朱撇嘴,学着他的语气,“你才总要穿得厚一点。” 心一横想把手抽出来,海因茨说了句重话:“克莱尔,你应该给自己找点正事做。” 腾出一只手来,遗朱摆好了帮他写清单的架势,另一只手仍不松开。 “说话的语气怎么这么像我讨厌的人?” 不想变成兰德尔的海因茨:…… 第二天,遗朱跟着他去了博物馆。 他跟瓦蕾特太太要了件女士暖手筒,特意让海因茨自己揣着。 揉了两把暖手筒上毛绒绒的卡通猪脸,遗朱:“漂亮吧?小猪暖手筒。” 从进博物馆的门后,遗朱翻看了画着鎏金插画的剧场书、有立体纸塑的心形手抄本、还给一个双鸟八音盒上了弦。 他总喜欢这样有趣的事物。 海因茨心想,在他面前,总显得自己刻板、无趣、枯燥。 怎么办。 眼见着遗朱被其他的玩具吸引了注意力,海因茨连忙把他的手拽进套筒。 他找了个借口:“我自己揣不好意思。” 还以为他觉得小猪暖手筒幼稚,遗朱倒是对这些浑然不在意,在套筒里牵住了他的手。 “有人和你一起,别不好意思了。” “我不丢手。” - 融雪期,多事之秋。 在史无前例的烟雾重污染、民众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刻,人们无暇关注水上图书馆这种教育文艺事业。 零下的天气,难免有连天燃烧的煤炭,但静默无风的气候,让烟尘和二氧化硫长久地停滞。 兰都像被打了上百个烟雾弹,短短两天,近千人因肺部疾病而入院,甚至突发急症而死。 交通瘫痪、工人罢工、学校停学、商店歇业,这座城市几乎停摆。 渗入室内的雾气侵扰着遗朱,他被呛醒了过来,就听见外边的咳嗽声。 瓦蕾特太太正嘱咐让兰德尔戴上医用口罩,嘴里说着:“这么差的天气,你的支气管炎症又要犯了,中间记得换一次口罩。” 兰德尔剧烈的咳嗽没能止息,拎着公文包就出了门。 十点多的时候,蒂塔敲了主编办公室的门:“主编,你弟弟又来了。” 现在的兰都能见度极差,香橼广场的车流又大,很容易出事故。 简直是在胡闹。 兰德尔抑制着咳嗽的声音:“马上让他上来,先别让他来找我。” 下一刻,一个轻巧的身影挤进来,对着兰德尔桌上台历旁边的日程表,念出声:“二月一日,菲尔·威顿,接风宴。” 穿着淑女套装的莱倩小姐,无比敬业地拿走了自己新电影的预录采访提纲,手里还拎着蔽面的口罩,专程来楼上的主编办公室看一下自己的老朋友兰德尔。 她若有所思地说:“对了,和菲尔同期入伍的克劳德·斯洛温,被西斯廷军事法庭宣判无罪了,你知道吧?他还领任了兰都警厅的职务。” 之前她和遗朱在皇家歌剧院牵手的场景历历在目,兰德尔:“知道了,你没事先走吧。” 蒂塔再次敲门:“主编,你弟弟上来了,他说让你出来喝一杯雪梨汤。” 莱倩的眉头都舒:“呀?那我可要去见见亲爱的巴克斯,再讨一杯雪梨汤喝。我和他真是有缘!” 兰德尔被她这句话扰得头疼,取了瓶香槟:“实在没事喝杯酒吧,莱倩小姐。” 他斟酒的时候还咳嗽了两声:“他有名字,叫克莱蒂亚·弗里茨。” “那我叫他克莱尔?他很依赖你,也很信任你。”莱倩琢磨着说,“你太久不出去的话,他会不会急得团团转?真有趣,克莱尔居然连这种恶劣天气都不愿意落下你。” “我不愿意让他来。”把杯子推给她,兰德尔抬起手腕看表。 “还有。” “请叫我弟弟克莱蒂亚。” - 因为仍需给电台供稿,报社今天还是有不少工作人员。 遗朱看了会儿报社的读者来信,已经在外边和几位闲暇的同事聊上了。 “负责排版的罗森特先生,昨天因为罢工踩踏,已经进了重症监护室。” “我们有负责监测工厂污染的记者,跟踪期间也失去了音讯。” …… 遗朱听得心里发麻,失联、生病的人格外多,死亡、灾难接踵而来,这不是个好世道。 听他们说,搬重物的先生也去参加了大罢工,所以蒂塔小姐格外忙碌。 等看到蒂塔抱着纸箱从楼上下来时,遗朱站起身,要帮她挪动一下。 但从主编办公室挪下来的物件属于机密,蒂塔有些犹疑。 “不用了,克莱尔,咳咳……” “这是从主编屋里收来的废弃品,早该换下来的。” 遗朱提了把椅子过来,把拎来的雪梨汤分出来一盏给她。 他说:“蒂塔小姐,这里灰尘太多,你又在咳嗽,我帮你搬吧。” 因为兰德尔从不让家人来报社,蒂塔对遗朱本来就不怎么设防,索性接过了杯盏。 被放在角落的箱子,最上方是一台雷鸣牌打字机,键盘上还缺了一颗按键。 遗朱有些好奇:“蒂塔小姐,这上面缺的按键……是什么?” 蒂塔平复过来后,慢慢地说给他听:“那个键位,按‘字型变换按钮’(shift)之前是数字3,按shift以后打出来的原本是美金符号,但是后来重置换成了£,就变得十分迟钝,总是打不出3。”【1】 遗朱的左眼皮开始跳,手心也渗出汗来。 他在被戏耍式追杀之前,收到过一封恐吓信。 信上的内容,是由不同书籍或报纸上的裁剪字段拼凑而成,只有落款上的时间比较奇怪。 “3,december.” 3字似乎从中间被截断了,下半部分完好,上半部分则更像是“8”的上半部分,所以遗朱第一眼看的时候以为是12月“9”日。 那台打印机里似乎卡了一张纸,遗朱眼疾手快地薅了出来,藏在了袖口里。 把纸箱搬到指定的位置后,遗朱从钱夹里拿出那张他随身携带的信。 没有贸然给蒂塔过目,遗朱试探地问:“蒂塔小姐,如果我给你一张打印纸,你能根据打字痕迹看出来……是出自哪台打字机吗?” 蒂塔在自己的本行上格外自信:“当然,我工作了二十多年,工业革命后的新式打字机我几乎都见过。” 遗朱将信拿出来,和那张卡在打字机里的纸并排放着。 信上拼凑的内容已经因为胶水失去黏力脱落干净了,只剩落款的“3,december”。 蒂塔只瞄了一眼,说道。 “克莱尔,别逗我了!”“你是不是从刚才的废纸堆里抽了两张出来玩?” 遗朱的声音有些发颤:“什么?” 蒂塔:“这两张都出自那台打字机啊。” 原主根本不会接触到先驱报社的人。 主编办公室、脱落的按键、教堂的不期而遇。 所以,恐吓他的人,用追杀手段来试探他的人。 是兰德尔。 - 重污染天气持续的第五天,交通秩序渐渐恢复,兰德尔没喝上蒂塔说的“雪梨汤”,也再没看见过站在香橼广场等他的青年。 他心不在焉,以至于让亨利·弗里茨的信件在玄关的柜子上躺了三天,他才看见。 收信人填了两个名字,已经拆封过了。 大概内容是说市区现在的环境太差,叫他和克莱蒂亚回到豆蔻庄园清净两天。 兰德尔主动敲了遗朱的门:“克莱尔,周末一起回去吗?” 青年没给他开门,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我已经买好了火车票。” 态度转瞬而变,联想到遗朱去过了报社,兰德尔几乎立刻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兰德尔稳住声线:“怀特也参与罢工去了,我开车载你。” 青年态度坚决:“我买了火车票,一等座!” 兰德尔叩在房门上的指节动了动:“那我也坐火车回去。” 不幸的是,兰德尔只候补到了二等座。 遗朱本来不想和他同行,但兰德尔先踏进了车厢,他匆匆瞥了一眼,迈步离去。 火车的鸣声骤响,遗朱掏出宝路薄荷糖吃了两颗,就看见一旁的小女孩瞪着一双碧色的眸子,朝他打招呼。 “您今天过的怎么样?” 旁边的妇人制止了她:“桃乐西,别这样,你还在换牙。” 似乎明白她的意思,遗朱笑出声,把另一条未拆封的薄荷糖送给了她,嘱托道:“桃乐西,等换完牙再吃?” 桃乐西两眼放光,珍重地把薄荷糖攥在手里,还给了他一只小熊杯子蛋糕。 本来一切顺遂,这趟火车行到半途,却似乎越来越缓慢。 车厢渐渐躁动起来,列车员通过音响在安抚群众,声音却戛然而止。 遗朱已经接连看到了许多只红色的信号旗,不出所料,出事了。 这次的大罢工波及很广,车站调度员似乎也有参与,参差的计划表让两辆列车同轨,差劲的信号系统并没能挽救这次错误。 他们坐的这趟区域火车,因为前方隧道失火而持续减速,最终急停。 罢工之下的信号播送向来不及时,还有不少人正在等待火车维修从而继续赶路。 遗朱知道,如今只能快速撤离,如果后方的火车急停不成,那就会出现严重的追尾事故。 前方着火的区域,脚下交叉的八条轨道,被滚滚浓烟追赶着的尖叫声。 可视度本来就不高,罢工之中趁乱把人推进轨道的事件从来不少。 从火车上下来,看着近在咫尺、险些跌倒在旁边边缘轨道的桃乐西和她的母亲,遗朱毫不犹豫地矮下身,抱起桃乐西捂着她的耳朵,扯住了那名母亲往轨道外跑。 前方有随时爆裂的轨道,还有罢工的枪声,后方的列车极有可能追尾。 兰德尔在后面的列车里。 逃过一劫的遗朱,在放下桃乐西后,不知死活地沿着轨道朝临头的灾难飞奔。 兰德尔从来想不到,在他拨开人群、在后方的列车抵达之前,他看到了一双琥珀般的眼睛,被拽牢了手。 他那个不惜命又不知轻重的弟弟,咧着流血的嘴角,用擦破的手掌将他带出来。 兰德尔失控地喊着他:“克莱尔,克莱尔!没事,我没事。你应该离开这里!你要先保全自己。” 遗朱根本不领情:“不好!不要!” 扯着赶赴危难来找他的青年,两人几乎以逃命一般的速度离开。 后方的其他轨道上,匆促而呼啸的列车带起风来,前方骤起的连天黑雾几乎要将白昼吞没。 看着遗朱穿透一切飘渺、似乎带着诅咒的眼睛,兰德尔不受控制地拥着他,灵魂都跟着战栗。 耳边的喧嚣吵得令人心惊肉跳,他生怕怀里的人有一点差池。 在兰德尔的世界里,血浓于水从来不够让他动容。 他是父母拼凑起来的残局,是母亲后翼上的废棋,又不存在于父亲的王翼。 但在这个学不会割舍棋子的青年眼里, 他永远都不会是弃兵。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68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19 水上图书馆的开幕式,有场漂鸭子比赛。 因为玛森公学是承办方之一,活动又格外注重年幼者的参与感,开幕定在格兰士河中下游边沿,桑榆大街附近。 参赛者把洗澡伴侣小黄鸭一齐丢进选址好的狭窄河道,看写着谁名字的鸭子先顺利淌到终点。 等一切筹备都做好,开放领取小黄鸭,海因茨到处找不见遗朱。 最后还是在宿舍逮到的他。 兰都的风雨总算驱散了烟雾,下午三点上完课后,遗朱就窝在床上听谢尔曼跟他对戏剧台词。 听见敲门声,还是谢尔曼起身去开的门。 踏进门内的男人,身上是毫无新意的廓形风衣,脚上的德比鞋沾了雨水,棕色毡帽还是会被遗朱嫌弃的过气款,手里捏着一只……小黄鸭。 侧躺着的遗朱,有些讶异一向循规蹈矩的海因茨会到宿舍来找他。 “老师,您最近不是很忙吗?” 他的单人寝朝阳,装潢上,樱桃木柜和书桌都用鹅黄色的丝缎装饰,床头还添置了一盏维多利亚式的灯具和一只八音盒。 遗朱本来歪在枕头上,额角贴着块纱布,头发没能遮严实,海因茨一眼就看出来了。 见海因茨进来,青年裹着纯白色的被子盘腿坐起,里边似乎没穿衣服,但张口就叫“老师”。 严格来说,海因茨作为代课老师,更像是他的家教。 海因茨拧眉问他:“克莱蒂亚,你最近为什么不来上课?你怎么吃的饭?” 这些问题是谢尔曼替遗朱回答的:“克里斯汀老师,早晨的操练修斯找人推我,克莱尔因为我和修斯打、起了争执,所以最近的饭都是我从宿舍小食堂帮他带的。” 起了争执? 海因茨听着,联想到他脸上的伤,霎时间似乎有些明白青年为什么避而不见。 “没有你的事。”海因茨冷着脸把小黄鸭揣到大衣口袋里。“我在问他。” 遗朱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气急败坏。 谢尔曼是个对老师有天然敬畏心的优等生,头一回遇见这种阵仗,被骇得不轻。 遗朱可没有,他对海因茨的尊重似乎在此时也用不上。 “你别这样跟他说话,让他先回去。” 谢尔曼一步三回头,还是离开了。 “校长先生,今天早上找到我,跟我说你近期要预备去曼斯达教区,我明白他的意思。”遗朱顿了一下,“兰德尔的托付,肯定没有你的前程重要。” 海因茨关注的重点不在这:“所以都没和我说一声,你真的就不来了?” 嘴唇的弧度抿成一条直线,遗朱干脆摊牌了。 “从一开始,我在你眼中就不是个好学生,我现在和别人斗殴打架,作为教徒你只会更讨厌我。” “主教大人,我脸上的伤在你眼中需要忏悔。” 遗朱凝视着他:“你不是我的告解室。” 海因茨对他是有点亦师亦友的情谊在的,但似乎总有兰德尔的指使在。 海因茨的任务更特殊,在这样一个连死亡都轻如鸿毛的年代,防止他杀几乎需要寸步不离的陪伴。 自杀的焰苗已经熄灭,兄友弟恭终有分家析产的一天,他可以不再见克劳德,也早晚要离开兰德尔。 所以他的世界终点,十有八九是海因茨。 从前遗朱并不设想太多,但自从发现信件事实后,他根本无法相信由于兰德尔的要求才来接近自己的海因茨。或许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或许驯服自己就是交易的筹码。 他不想当筹码,因为筹码是随时可抛弃的。 在海因茨眼中,遗朱逐字逐句、无一例外都是在说“我不想见你”。 但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自己竟然有些喜悦,因为不会发生争执的朋友,是病态的、有阶级的。 他会朝我撒气……这再好不过了。 “是不是不准备和我告别?”遗朱没有一丝一毫的控诉意味,陈述着原因。 “连去曼斯达教区的事情,你都没告诉我。” 兰德尔发觉了挚友的不对劲。 但他自己都心乱如麻,无暇去帮海因茨。 那天从火车上下来,他和克莱尔坐了辆鱼贩的车去豆蔻庄园。 接下来的两天里,克莱尔和埃德温一起钓鱼、游园、捣台球,和他打照面也不过抬头致意,而后相对无言。 现在回到柏歇斯街,在受了污蔑和欺负会先找他告状、会大雾天气跑来给他送雪梨汤、会久候在香橼广场让蒂塔小姐来传信的青年,一次也没来过。 虽然不会丢下他,但是分明还在气头上,一步也不想接近报社。 “主编……”敲门声后是蒂塔的声音,兰德尔立刻将窗帘拽出缝隙,往香橼广场看。 天色未晚,地灯已经亮起,照在喷泉许愿池旁边丢硬币的青年裤管上。 兰德尔的眸光聚到他身上。 他把玛森公学象征性的深蓝校服换成了骑行夹克衫,一只肩膀上挂着风靡兰都的双肩包,还拄着一根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木棍。 蒂塔把文件纸袋放在桌案上,转身一看,主编的手臂上挂着西装外套,连帽子都没来得及拿,身影像支张满弓弦射出去的箭。 工作狂说什么会让人觉得余音绕梁? ——“蒂塔,到下班时间了。” 在许愿池里的丘比特雕像前站了很久,遗朱一直在想它能不能给自己和钱射一支双向的金箭。 结果他给丘比特刷了两个礼物,只招来了几个觊觎他小木棍的孩子。 无语。 直到身后传来一道他熟悉至极的声音。 “克莱尔?怎么没上去。” 遗朱扭过头,瞥见穿着西装的兰德尔,施舍一般地回了他一句。 “回家,路过这里。” 兰德尔兀然想起,蒂塔敲门好像是因为别的事。 ——不过幸好。 看见遗朱脸上旧伤刚消,似乎又添了新伤,兰德尔问道:“你脸上怎么弄的?” 遗朱淡瘪瘪:“早晨的操练,被树枝划了。” 两人第一回如此心平气和地谈话,光看架势还真以为兰德尔是个尽职尽责无微不至的哥哥。 他继续问:“你们的戏剧课实践,什么时候?” “海因茨果然是你派来监视我的吧。”遗朱神情带着鄙薄,但想来想去,又觉得告诉兰德尔也无伤大雅,“这周。” 兰德尔主动提了一句:“还缺什么吗?” “thyrsus。”酒神杖。 遗朱说着,还朝他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木棍。 他转念一想,虽然其实更像是人情世故,但兰德尔都这么问了…… 所以本来不缺的东西,遗朱也说了几件:“还缺兽首来通杯、葡萄酒佳酿、松脂火炬。” 兽首来通杯、火炬都可以买到近似的物件,可惜酒神杖很难挑到有质感的替代品。 遗朱之前就思索了很久,依旧一筹莫展,所以早晨操练的时候,他跑去学校后边捡木棍,挑了个最直挺的,打算再缠点常青藤算了。 看着他手里拄着的棍子,兰德尔会意:“缺的还真齐全,不敢想你为了剧本勤学了多久。” 见遗朱半晌不应声,他漫不经心地提起:“现在去中古市场还能淘到吗?” 好耶! 闻声的遗朱赶紧背好双肩包,给了兰德尔一周以来最好的脸色。 临走时,他还双手合十,回敬了一下雕像的弓箭指的方向。 亲爱的丘比特,虽然专业不对口,但毕竟殊途同归,感谢您灵验! 结果感谢了兰德尔两小时后。 直到回家,关于酒神杖,两人在中古市场依旧一无所获。 遗朱其实意中了一柄新锻的笼手剑,可以直接带着剑鞘重新装饰,再缠一些中古的常青藤链饰,但是价格虚高,他没开口。 看出他意动的兰德尔也没开口,只是丈量着尺寸,买了些松果形的装饰品。 等进家门的时候,他手里还拄着那只小木棍,兰德尔拎着他买的松果装饰品。 兰德尔回身看着他,眼神示意:“跟我来。” 只迟疑了一下,遗朱点头。 兰德尔引着他往廊内走,开了书房的门后,又推开了一扇书柜门。 别有洞天。 遗朱还以为是什么上流人士遮掩自己癖好的收藏室,后来发现这癖好未免太健康了,似乎只是用书柜做了个隔断的大收藏间。 板球拍、高尔夫套杆、留声机、黑胶唱片,甚至还有一副铠甲服。 最惹眼的还是悬在墙壁上的迅捷剑。 通体银白,瞧不出有氧化,笼状剑格上雕刻的松枝还有深绿色的嵌饰,配重球、剑柄协调又漂亮。 遗朱凑近看了一眼,剑柄上镌刻着康伦大学的全称,下方有兰德尔的名字。 这么有范?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兰德尔已经脱掉了外套,抱臂靠在了迅捷剑前的箱柜上,装作看不见遗朱的眼神,故意道:“挑一件?” 听着好像是送给自己的意思,遗朱羞赧仅有一秒,毫不犹豫地要越过他的肩膀去摘剑。 兰德尔的腿往前伸了小半步,倏地站直,不经意间把遗朱拄着的小棍绊歪了。 被干扰的遗朱重心不稳,手撑在他脸侧。 庆幸自己及时低头的遗朱,赶紧把脸从他肩膀上挪开,嘟嘟嚷嚷:“不舍得就不舍得。” 把松果形的装饰裹在遗朱手里,兰德尔冰川一样的冷的眼睛像被今天的灯光烫化了。 “克莱尔,别拿那只小破棍了。” “这是我的毕业礼,你的酒神杖。”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69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20 表演之夜本来选在学校礼堂,但梅伦小姐很有实力,不仅联系到了报社拍照登版,还把剧场挪到了市政厅。 虽然戏剧课是选修,但她将真切地陪伴这群学生直至毕业,现在大多数学生又基本都在申请大学,所以这会是最后一次实践作业。 拥抱完梅伦小姐后,遗朱准备入座,却瞥见海因茨像来看自家孩子文艺汇演的家长。 他没主动靠近,专程和海因茨隔了一个座位。 姗姗来迟的兰德尔,毫不客气地拎着只箱包,坐在二人中间的位置。 海因茨:“散场后回学校吗?” 兰德尔:“散场后回家吗?” 两人几乎同时发问,遗朱其实想回学校,但他不想和海因茨同行,在心里已经盘算好了独自跑路。 他索性学兰德尔玩模糊处理,两边都不给回复,站起身去后台了。 在《酒神的伴侣》幕帘之前,兰德尔还低声问了海因茨:“他向来这样任性,你不要责怪。” 这话一听就是亲眷才能说出口的,短短两句就将遗朱和海因茨划出界限。 想起兰德尔让自己教导遗朱的初衷,海因茨的嘴角扯出冷嘲的笑意,他毫不客气地复述出来。 “‘让他听话一点,做事情需要讲分寸’,这话分明是你说的吧?” “你知道我是他哥哥吧?”兰德尔百无聊赖地折着帽檐,态度和以前判若两人,“所以他随心所欲也没关系。” 海因茨觉得自己真应该绕着这兄弟两人走。 兰德尔倒是一派闲适,从箱包里掏出宝丽来的中画幅相机,将镜头对准了幕帘。 身穿紫色绸袍的酒神自观众左方上,常春藤让他永恒葆有青春,葡萄藤从足底向上蔓延,那张脸孔再适合纵情不过。 海因茨本该为自己的想法而告罪,但他盯着遗朱手里伪装成酒神杖的迅捷剑,却觉得该忏悔的另有其人。 端着相机的男人似乎觉得并无不妥。 可惜凡是领主,都喜欢把自己的佩剑悬挂在最想展示的领地,以示荣耀和占有。 兰都,桑榆大街。 烟雾重污染事件和大罢工风波结束后,市政区的防护人员多了一倍,晚间八点以后,在附近街区闲逛的人,大概率会被要求出示夜晚通行证。 哨岗里的警官戴着银色盔帽,身穿狮头链扣的立领斗篷,脖子上还挂着警哨,在闸机旁观察人流,决定放行和扣押。 此时,从夜雾里走出来今晚他第一个怀疑的身影。 哨岗里的男人倾身向一旁的人请示:“警司,前边那个男人手里似乎拎着一把剑。” 车里的男人只穿了常礼服,肩章上戴着高级警司的警衔,他没有红白执勤袖条和警哨,只等完成这最后一站的巡视。 他把遮住眉眼的盖帽摘下来,那双紫色的眼睛似乎能剥开层叠的夜雾,先辨认出了玛森公学的深蓝色校服套装。 他说道:“市政厅有玛森公学的学生。” 哨岗上的卫兵明白了他的决定:“放行吧。” 遗朱拎着迅捷剑,畅通无阻地通过闸机,倏忽间起了点好奇心,回身想瞥一眼车内的装饰。 闸机的冷光灯照出他的轮廓,车内的男人先看见他深血琥珀的眼睛。 克劳德毫不迟疑地推开车门。 “等等,抓回来。” 遗朱因形迹可疑被逮捕了,还是被欠自己债的人。 去警厅的一路上,克劳德只字不言,秉公执.法,似乎和他素未谋面,亲自押他回警局拍照取证。 等到了警厅,克劳德亲手将相机架稳,调试设备的时候眼都不抬:“什么名字?” 遗朱又不能上缴迅捷剑,只好求他念一点旧情,特意说:“……乔。” 垂头摆弄镜头的男人,不留痕迹地嘴角往上,下一秒又恢复冷峻。 “你想留案底?” 遗朱想,完蛋了,他可是守法遵纪好公民,况且他还没毕业。 不敢再怠慢,遗朱只好实话实说:“克莱蒂亚·弗里茨。” 克劳德的手滞了一下,心底的骇然不过一闪而逝,因为他明白了对方为什么在圣玛丽安村对个人身份严防死守。 实话实说,遗朱有些怕他记恨自己,甚至示弱一般加上一句:“或许您可以叫我……克莱尔?” 看着自己魂牵梦萦的青年,克劳德从挣扎到接受只用了三分钟。 他当着青年的面把照片洗出来,遗朱几乎以为自己明天要被全市通告了。 “克莱尔。”克劳德面无表情,“现在我送你回家。” 遗朱试探着:“我回学校可以吗?” 克劳德一点也没准他回避:“去学校可以谈你和黛绮的婚约吗?我今天就要拜访一下你的哥哥。” 贵族的本性都是首先维护家族利益,遗朱以为他想算账,连反驳的措辞都想好了:什么天赋人权、生而自由、反对包办,还有“我的婚事不归你这个大舅哥管”。 他正要激情演说这个婚他结不了,就看见—— 克劳德摘掉黑色皮质手套,用那只戴着环扣的手拿起裁纸刀,把照片上他的人像裁剪出来。 而后珍而重之地,贴到了那把曾经对准他的鲁格枪枪托上。 那只平时早睡早起的鹦鹉索莱伊,到了九点还在天气预报。 它嘴里只有一个天气。 “多云!多云!今天多云!” 兰德尔坐在沙发上,被它吵得头疼,殊不知笃笃作响的门板后还有更难缠的事情。 这个时间一般不会是访客,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克莱尔忘记带或者遗失了钥匙——但他回家了。 将门敞开,兰德尔先看见的是信步而迈入的克劳德。 “ciaociao!ciaociao!”索莱伊当即变了措辞。 这个家似乎只有葵花鹦鹉在迎宾,所以一进门,克劳德就转过身,率先和跟他打招呼的索莱伊致意。 小鸟都比某些人有良心。 对着曾经的好友兰德尔,坐在沙发上的克劳德开门见山:“半夜叨扰,我想来谈谈克莱尔和黛绮取消婚约的流程。” “两个晚辈不情不愿,你又想要在贵族中有一席之地,我的建议或许对你更有利。” “你这个哥哥管事吗?” 兰德尔扫了他一眼,看见他的外套、手套、帽子都没脱,似乎是想速战速决。 “抱歉,”兰德尔截断了话题,连口茶都没给他端,“我并不爱听这种浪费我时间的事。” 克劳德唇角一掀:“那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呢? 从进门就感受到低气压的遗朱,抄起囫囵个的橙子往克劳德嘴里捣:“吃点水果吧警司大人。” 手法极其熟练,动作尤为亲昵。 克劳德只是握住他的手,没有任何愠意,张嘴还叫错了名字:“乔,我不是榨汁机。” 遗朱本来以为克劳德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结果他口无遮拦搞这出,好像自己和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奸情。 别无他法,遗朱要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 最后果然以兰德尔的死不松口告终,遗朱搡着克劳德的腰,逐客一般撵他出门。 等到了楼梯口,遗朱压低了声音才问:“你要给兰德尔什么建议?” 昏暗廊灯下反射出微弱光线,克劳德的手指将遗朱的项链挑起来,轻轻摩挲着那只环扣,悄声说:“我可以入赘。” 他的皮质手套表面有些凉,给遗朱冰得颈项一缩。 遗朱开始胡说八道:“你和兰德尔喜结连理我没意见的。” 他知道克劳德的意思,但他装死。 时局纷繁复杂,出柜既不光荣也不时髦,更何况克劳德还有要职在身,他有重任在身。 但是遗朱觉得他现在这种心理状态,搞不好还会自砂。 结果克劳德那张惹祸的嘴还想继续说。 遗朱先忍不了:“你回家!你先回家。” 依依不舍地松开环扣,克劳德凝望着眼前的“负心汉”:“好的,桑榆大街9号随时恭候大驾。” 眼看着终于把他撵走,遗朱回身想进门,却发现兰德尔就站在门内等他。 廊灯的颜色像给他涂了一层阴森森的釉光。 兰德尔情绪不明地询问:“乔?有了夫妻什么?” 遗朱莫名有些心慌,面上故作轻松地笑起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想说已经有了夫妻之名,但没有爱情的婚姻很可悲。” 兰德尔:“你这样了解他?” “那当然。”为了佐证,遗朱还多提了一句,“我救过他两回。” 兰德尔和克劳德相识多年,当然知道他多思多疑,习惯于用玩笑话遮掩心迹。 克莱尔不止一次暗示过想解除婚约,这次克劳德半夜到访,估计也是觉得自己欠了他救命债,从而助恩人一臂之力罢了。 但这些都有待考证,毋庸置疑的一点是。 在自己缺席的一个月里,他已经提前守护过别人。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70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21 遗朱上古典文学课的时候才知道,原来的老师回归,海因茨卸任代课老师了。 他最近又因为表现优异被解除了餐厅禁令,所以两天下来一次都没见到过海因茨。 这人不会小心眼起来还哄不好吧? 后座的汤姆和杰瑞照例在课上闲聊,遗朱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画简笔画,忽然捕捉到了些字眼。 “格兰士河的漂鸭子比赛你知道吗?第一名给的是玛森公学图书馆里一套绝版本的复刻,还有……” 海因茨到宿舍找他那天拿了只小黄鸭。 遗朱上手敲了敲汤姆的肩膀:“漂鸭子,在哪?” “下午,在桑榆大街,酒吧街的尽头,”汤姆纳闷起来,“奇了怪了,头儿,你要去?什么时候爱看书了?” 遗朱直接翘了下午的课程,赶到桑榆大街后,他逆着散开的人流往现场去,但活动似乎已经结束了。 乌泱泱的人群,基本上都是家长带孩子,所以显得他一个人孤零零,格外显眼。 倏忽间,有人拽了他的衣角。 “您今天好吗?英俊的克莱尔。” 遗朱低头,看见个扎着两只麻花辫的小姑娘,她今天系了两个绒球当发饰,手里还捏着一只小黄鸭。 怕桃乐西被人流挤倒,遗朱躬下身把她捞起来抱在怀里:“妈妈呢?桃乐西。” “我跟舅舅一起来的,他说话总是单音节,我觉得好无聊。”桃乐西把写着编号的小鸭子递给他,“我的小鸭子还得了第一。” “多蒂!”听见有人喊桃乐西的昵称,遗朱循声看过去。 男人手里拎着一把长柄的雨伞,身上的黄褐色廓形风衣下还有好长一截腿,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温和,那那双淡青釉色的眸子将疏离显露到极致。 海因茨的眸光掠过遗朱,没有什么表情反应,只伸出手臂来接桃乐西。 桃乐西搂紧遗朱的脖颈不松手,介绍道:“这是舅舅。” 等买到了桃乐西要吃的冰淇淋,一行三人才坐下来聊起天来。 “多蒂的母亲是我的姐姐。”将声调抑下一些,海因茨说,“我是校长的养子。” 遗朱了然,当平常事来听,单刀直入:“我有事想问你,曼斯达教区,你会不会去?” 回应他的是良久的沉默。 海因茨自己清楚,他几次三番明确表示自己仅仅是在考虑接管曼斯达教区,却已经被兰德尔以及自己的养父视为默认。 挖着冰淇淋的桃乐西察觉出气氛不对,连忙给遗朱支招:“克莱尔,你不要这样问呀。毕竟教义时刻警醒我舅舅不能撒谎。” 教徒不能撒谎。 受教了的遗朱摸了摸她的头,海因茨从她碗里剜走了一大块冰淇淋。 遗朱循序渐进,故意提了一个狡猾的问题:“虽然我们发生了点不愉快,但是毕竟做过师生,克里斯汀老师,学生问你问题,你总是要回复我的吧?” 海因茨不假思索,径直入套:“是。” 遗朱先提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你是不是没有日耳曼血统?” 海因茨的姓名拼写明显是日耳曼族的习惯。 海因茨:“不是。” 遗朱继续问:“我上次说那种话,你是不是生气了?” 想起刚才答应他的话,海因茨无可奈何:“……是。” 遗朱来了个大的:“你根本不想去曼斯达教区,你自己另有更大的打算对吗?” 海因茨不再回答,颇有些绝望地闭上双眼:“真是好厚颜无耻的一对兄弟,对我刨根问底,还可以随时把我一脚踢开。” 头一次见舅舅这样失控的桃乐西有些想笑,但被遗朱捂了回去。 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军刀来,海因茨照着那天看的《参孙与达丽拉》,割断了一绺卷发递给遗朱:“克莱蒂亚,你跟我提过的所有要求,现在都满足你了。” 遗朱看他这么不留情面,夺过折叠刀自己也削了一撮,要礼尚往来。 这样的举措,他们两个都知道不太合适。 因为当初读希腊悲喜剧原文,还是海因茨跟遗朱讲的风俗——去给死者上坟才割断头发。 海因茨没退让:“等我死了放我坟前。” 海因茨作为世界线里的新任教宗,在上任后不久真的因刺杀而亡。 任务所迫,负责保护他的遗朱应激了:“话可不能这么说!海尼,我会追随你的。” 遗朱和海因茨的分歧,主要是海因茨只会因兰德尔的请托才允许他留在身边,所以他才铤而走险,必须割断他们中间这根绳,从而重新联结。 不然兰德尔随时能把自己随身保护海因茨的任务搅黄。 所以他没想一刀两断啊! 海因茨这会儿犀利得要命:“你不是教徒,又不需要忏悔,不需要在我身边。” 一旁桃乐西以为是什么情感大戏,看傻眼了,连手里的小黄鸭也掉在地上。 “海尼。”遗朱闭口不谈信仰这件事,躬下身去帮桃乐西捡小鸭子,“不论如何,为我祈祷吧。” 在遗朱看见洗澡小鸭背后的“clear”之前,海因茨的委屈就这么发酵在喉头。 他认命:“我早就在为你祈祷了。” 学期中段迎来了阅读周,一周无课,遗朱一身轻松。 有违于海因茨让他复习的寄望,他接受了谢尔曼的邀请——去威顿庄园,也即是谢尔曼的家族庄园,参加他表哥菲尔·威顿的接风宴。 人脉广得不得了的兰德尔自然也要赴宴,他还向遗朱征求了意见,将自家高尔夫俱乐部自国际赛事后的营业第一杆,献给荣归的朋友。 俱乐部球场占地很广,又紧邻威顿庄园,一行背着套杆的人,可以徒步,也可以坐接驳车逐个下场。 遗朱早晚会脱离贵族圈子,所以懒得涉足,高尔夫他更是连挥杆都不会,索性只坐在第一个场地旁边的服务区域,和莱倩聊天。 开场的仪式有盛装舞步,原本兴致缺缺的遗朱,想起克劳德送给自己的、适配给劳拉的衔铁环。 “我有个朋友很擅长驯马,不光会驯马,盛装舞步也是一流。”莱倩看了半晌,说道,“说起来,他和菲尔同年入伍,但他那批上战场的空军,只有他一个幸存者,至今也没见他办接风宴。” 驯马、盛装舞步、空军、幸存者、没办接风宴…… 脑海里只有克劳德一个人选,但遗朱没说,他只是和球场上的摄像机镜头一起,望着在球场上预备挥杆的人。 兰德尔的姿势不绷不松,漂亮矫健,扬起手臂的时候,露出来了那颗“日”的红宝。在绿野上,他那双蓝眼睛都生机盎然。 莱倩正无所事事地刮着指甲边缘,察觉遗朱视线的方向,看见兰德尔把那条项链当做手链。 “说起来,你给我那颗项链,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说道,“我见兰德尔手上似乎是配对的。” 遗朱一脸疑惑:“你们不是天作之合吗?” 莱倩抬手敲他的脑袋:“小脑瓜子怎么想的?我不喜欢阴险狡诈的兰德尔。” 随后,莱倩还以兰德尔预备安排的她与海因茨的“风流韵事”为例,详细给遗朱介绍了兰德尔的阴险狡诈。 虽然总体还是对自己有利,但莱倩依旧冷笑总结:“他倒是给别人安排好倾城之恋了,置身事外还像个被好友和相亲对象双双背叛的受害者。” 遗朱听懂了弯弯绕绕,但他觉得可能和世界女主黛绮有关,所以不想干涉,只是干笑不说话。 他只管自己怎么找个合适的时机制造丑闻,然后摆脱头衔的继承。但奎恩拍的那些照片,确实不太适合让街上的照相馆来冲洗。灵机一动,遗朱想起许多沙龙有画半.裸肖像或者冲洗私密照片的服务,就凑近莱倩询问怎么操作。 莱倩指着球场上立着的摄像机:“克莱尔,学傻了你?这个你自己名下的高尔夫俱乐部,就有拍游客照的服务啊,冲洗只是附加服务。” 仔细琢磨了一下,这里距离兰都很远,现在信息技术又不发达,确实闹不出什么风波。 想到这里,遗朱美滋滋地倚在靠背上。 莱倩已经逮见球场上的兰德尔几次三番往这边瞥了,她伸出手,玩味地在桌上捡了一只给晚宴备用的提亚蕾花。 根据大溪地的风俗,提亚蕾花别在左耳,是已经陷入热恋,别在右耳,是依旧单身。 下一瞬,莱倩牵着遗朱的手,扶在他右侧的鬓边。 朝走近的兰德尔挑衅一笑,莱倩悄声说道:“克莱尔,今夜的单身晚会,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71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22 庄园宴会厅,置放着一架调好了音的施坦威。 屋外花楸树的枝桠见春而斜逸,兰德尔坐在琴凳上,周边应季的白雪滴花围绕着他。 他身后是室内的意式池塘,身前的窗格像鸟笼一样。 这环境太惬意,把遗朱都吸引过来了。 看着兰德尔斧凿一般的眼眶里盛着的眼睛,遗朱想到了勿忘草的颜色。 幽蓝幽蓝的。 他一向认为兰德尔是深不见底的海,只要没有喧吹的风暴就格外死寂,展露出的脉络不过是他身上扎出来的冰山。 这样冷漠的人和这样冷漠的身躯,他只会坍溃,不会融化。 遗朱躬下身问他:“你会四手联弹吗?” 这种事听起来就无趣,兰德尔否认:“四手联弹有专谱,我没有闲到专程练一首曲子,等待一个和别人同台竞技的荒谬时机。” 遗朱:…… 以他这样纯粹的好胜心,让他去世界小姐看选美比赛,估计他还以为是让他男扮女装走两步。 这边的小型乐器池弧形排列着谱架,作为宴会主人的菲尔,提着一把小提琴,拎着琴弓走过来,坐在谱架前,拉了半首卡洛斯·戴葛尔的《一步之遥》。 他的踝靴很漂亮,鞋面是烟灰拼冷褐色的绒面革,靴筒上还有细密的镀银。 看着就很贵,遗朱是个俗人,就喜欢这种让他过目不忘的外物。 兰德尔哂笑:“眼珠子要黏到人家脚上去了。” 为了防止人家把自己当成恋足癖,遗朱马上敛回目光,背直挺地像穿了矫形背心。 坐在一旁的菲尔跷起腿,把琴弓递给遗朱:“小克莱尔,试试这个?” 遗朱讪笑着婉拒了。 威顿庄园里的东西贵重,连兰德尔面前的施坦威琴壳、琴盖、音板和击弦机明显都是定制木材,遗朱可不想做场客毁了主人的心情。 兰德尔看出他的心思:“不用怕弄坏,这架钢琴是我的。” 是哥哥的那就不一样了。 遗朱秒变脸:“那你教我弹两句。” 菲尔识趣离开了,临走前他还在纳闷明明有乐池这片海,角落里的这对兄弟却像挤在同一个鱼缸里的两条鱼,喁喁地说着什么。 结果,说自己不在四手联弹上浪费时间的兰德尔,翻到了《酒神之舞》四手联弹的琴谱,随后扳着遗朱的手指,让他的指腹去吻琴键。 遗朱只随他的弹了两句,就不想干了:“为什么是这首,没有更适合我的简单曲子了吗?” “有,莫扎特的。”兰德尔漫不经心地说,还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正在斟酒的莱倩小姐。 “《你再不要去做情郎》。” 遗朱:…… 虽然时间河没有淌入春夜,但今天的傍晚格外暖。 下午的时候,遗朱和谢尔曼拎着裹起来的软垫,去庄园后方的草坪茶炊。 因为附近有漩涡温泉供暖,还可以按摩,遗朱和谢尔曼都穿了一身闲散装束。 侧着身用手肘撑在软垫上,遗朱的腿肆无忌惮地伸到了青草地上。 白色的绸质长袍松松地在他身上挂着,他怕有叮咬小腿的虫子,底下又多添了一条裙裤。 遗朱摘了几只月桂叶用来吊坠的月桂叶,想到什么,他用和园丁大伯那里借来的铁丝和工具,拧出一只圈来,开始照着克劳德教给他的来点缀花环。 他玩了不久,只管自己闲暇,连中途的茶歇也错过,在树荫底下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天幕蓝得像薰衣草海,星星多得能织张网来笼罩大地。 附近有小动物正压抑着泣音,隔着树篱架,遗朱瞧见曳地的白色衣物,他刚撩开头顶交叠的玫瑰花枝和藤蔓,就被人捂住了眼。 遗朱只看见了那双熟悉的绒面革踝靴,耳边只剩一道呜咽。 兰德尔将遗朱探出去的上半身捞回来,连遗朱袖子上的系带都扯散了。 “克莱尔。”他用训斥的语气,继而又觉得太重,缓和下来重新措辞,“我找了你一下午,也叮嘱过你不要在树篱旁逗留,这个玫瑰花架之前被獾群踩烂过,湿度再高一点,会有蛇群出没。” 遗朱不敢说,他不听话的原因是他从来不把兰德尔的话听完。 不过这回他确实有点后怕:“那我可真是幸运儿。” “你从不听我的话,还总能跑到我找不着的地方。”听他顾左右而言他,兰德尔并排和他坐下。 两人的四周就是萋萋芳草地,遗朱凑到他跟前,在估量他这回到底有多生气。 兰德尔一对上他的眼睛就避开:“别用那种可怜见的眼神看我,这样我就原谅你了吗?” “怪不得莱倩小姐不喜欢你。”见他不吃这套,遗朱伸手去摸身侧给他准备的礼物,嘴上还在和他打对抗,“福玻斯,你真是没有善缘,小丘比特给你射的金箭你躲开,你难道想吃铅箭吗?” 兰德尔冷笑:“劳烦你问一下爱神大人,我该如何破解魔咒?” 瞬息间,月桂叶的馥郁香气扑面而来,花环稳稳戴到了兰德尔的金发上。 遗朱抬起手臂给他调整乱掉的发丝,兰德尔看见他风琴褶袖子里的手臂,被咬出一片红疹。 兰德尔知道,接受他的花环注定要付出酬劳,钱也好,爱也好。 但遗朱此时的话才是在给他下魔咒。 “它没办法。为了安慰你,我会给你编一只月桂花环。” “爱神无计可施。” 留声机在唱狐步舞曲,宴会厅里散落着提亚蕾花。 颈项上还有弥留的痕迹,菲尔坐在避人的单人沙发上,专程等着要进晚宴厅的兰德尔,把他叫住。 菲尔试探道:“我知道你看到了,你应该不是道德标兵吧?兰德。” 尽管菲尔遮蔽的动作很迅捷,兰德尔还是看到了他怀里男人的脸。 兰德尔从不会对这类事发表评论,这次唯一特殊的是,谢尔曼·威顿和菲尔·威顿是乱.伦。 血浓于水与水乳交融同时发生。简直不堪入目。 “我尊重你的选择,”兰德尔带着隐秘的羞耻,“不要把你们肮脏的情.事告诉克莱尔。” “你多虑了。”菲尔如释重负,“谢尔曼一毕业,我们就会移民到利肯。” “移民?”兰德尔觉得他幼稚地令人发笑,“威顿家族一向靠联姻来维系产业,你确定不是偷渡?” “我说错了,”菲尔挑挑拣拣,选了个浪漫点的词,“是私奔。” 兰德尔压抑着怒音警告他:“让你家的孩子不要带坏克莱尔。” 菲尔耸耸肩: “克莱尔是很好的孩子,从前就有许多喜欢他的女孩,以后即便不是黛绮,他也会有别人。” “况且同性.恋这种事情又不会传染。” 兰德尔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抖,菲尔没看见。 从小径进门的莱倩小姐听见他俩似乎起了争执,等了会儿才提着裙子进来。 看着兰德尔金发上戴着手工蹩脚的花环,她猜到了什么,从手包里拿出一条项链。 是兰德尔没在遗朱身上看见过的“月”。 原来他给了莱倩·达西塔,原来他真的想给我铸根金箭。 兰德尔抬眸,正对上正端着香槟杯朝他走来的遗朱。 青年换上了身改良的酒红色骑士服,还披着件藏蓝色的织锦斗篷,他把银色封边的绶带当做腰带,右侧还别着一只提亚蕾花。 菲尔看到了更远处迈步进门的男人,和兰德尔调侃:“大名鼎鼎的斯洛温警司赏脸来了,真是抬举我。” 此时,本来朝着兰德尔走来的遗朱,被一声呼唤截住了脚步,转过头去。 “chéri?” 遗朱循声而望,看见紫眼睛的男人正解开衣扣,脱掉身上的还披着雨珠的黑色风衣,摘掉了拢住他棕色头发的呢帽。 想起上回冰到了遗朱的脖颈,疾步而来的克劳德专程把皮质的手套摘下来,捧了一下他的脸。 身上穿着斗篷的青年有骇然、有惊奇,唯独没有反感。 五步之外,兰德尔看见了那枚希腊十字的环扣,成了克劳德中指上的戒指。 下一刻,象征单身的纯白提亚蕾花被克劳德摘下来,戴到了遗朱的左耳边。 遗朱觉得白花和自己今夜的装束不衬,连忙拔下来重新别在克劳德左耳上。 占了便宜的克劳德只是笑,不说话,任由他动作。 听见克劳德呼唤的那声“亲爱的”,又目睹了全程的菲尔唏嘘道:“向你保证,兰德,我不会教克莱尔和人私奔。” 兰德尔从旁边的盔甲身上摘掉了佩剑。 对他的动作毫无察觉的菲尔,觉得眼前这一幕实在罗曼蒂克,感叹着说: “还是主编大人用词准确呀。” “为了不被溺死——坠入爱河的恋人是要偷渡的。” 盯着克劳德,兰德尔拔掉了剑鞘,心想。 捅.死他的话,就游不了爱河了吧。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72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23 遗朱再不勒令克劳德滚远点,他们马上要成一对人尽皆知的“爱侣”了。 太现眼了这个货。 嘴上说着给他买了一件飞行夹克,第二天被遗朱发现是情侣款; 他还把手上的戒指改到项链上,拿着遗朱的手让遗朱遛狗; 察觉遗朱以前偏爱理菲特教堂的香氛,他特地去普宁郡的手工香坊买了一堆。 比春天来的更早的是克劳德的发.情期。 今夜,堂堂斯洛温警司攀上了遗朱隔壁房间的斜角窗台。 遗朱的房间似乎是有意安排的,没有窗台,又是套间,要从正门进,势必要经过兰德尔的房门。 无辜的克劳德受了勒令,但聪明的克劳德有的是手段。 听见挂式落地镜后边有敲击声,遗朱起初没太在意,后知后觉是自己是有访客。 镜子后面的墙,原来被凿出了一扇窗户。 等遗朱把镜子挪开,克劳德刚准备纵身从窗台上下来,就被遗朱用玻璃窗卡住了身位。 紫眼睛的男人嘴边噙着笑意,手撑在窗框上,他为了方便行动,在凛冬只穿了一件薄款的绯色夹克和一件黑衬衫,脖颈上的红领带都有些散了。 寒风灌进来,遗朱先觉得挠脸,只好放他进来。 克劳德倚在法兰绒面的椅靠上,似乎无意间提起:“乔,你快要申请大学了,准备去哪里?” 遗朱警铃大作:“你问这些干什么?” 克劳德一点也不含糊:“这决定着我是申请调令,还是递辞职信。” 结合一下上下文,遗朱立马明白过来,申请调令,是因为他申请国内的大学。递辞职信,是因为他要出国。 遗朱赶紧和他撇清关系:“我可提前跟你说了,我不喜欢你这款!” 面前的男人掏出一把柯尔特手枪放在桌上:“为什么?” 遗朱:omg不会想逼我就范吧。 他脑子动得飞快:“你从见面第一天就对我动手动脚,太、太轻浮。” 闻言的克劳德晃了晃手枪,把弹匣打开,倒出来一堆在灯下流光溢彩的黑欧泊石,还有一叠用来试手工香氛的香卡。 喜欢值钱石头的遗朱,眼神直白又纯粹。 克劳德哼哼地笑:“是吗?我们最后一天还差点上.床了呢。” 他又在胡说八道了,遗朱听得头皮发麻。 骤然响起的敲门声解救了遗朱的窘境。 兰德尔的声音传来:“克莱尔,你手臂上的红疹需要涂药。” 同样听见的克劳德,收拾起桌面上的东西,说道:“你哥哥不太喜欢我。” 遗朱随意宽慰他一句:“你们从小一块玩,不可能吧。” 克劳德看人一向很准:“不然你觉得他提着那把剑是要自裁吗?” 当时只顾着扯走丢人现眼的克劳德,遗朱无暇顾及在他看来只是赏玩一下佩剑的兰德尔。 门外的敲门声又响起:“克莱尔。” 意识到自己金屋藏椒的遗朱,握住克劳德的肩膀往窗口推,让他原路返回。 遗朱还哄他:“快点走,现在走的话这几天的事就放过你。” 举着投降的姿势的克劳德任由他推,不反抗也不赘言,左手还举着那把重新装回弹匣的柯尔特手枪,尽情享受今日份亲密接触。 等背抵在墙上,他上半身不往窗外倾,反而凑近遗朱。 他肩膀上的黑色衬衫还被树枝勾了丝,领带也散了,嘴里还说着轻佻的话:“要赶我走?枪.也不要了?黑欧珀也不稀罕?” 虽然黑欧珀很珍贵,但遗朱最眼馋的是那把柯尔特,毕竟他搞不到。 “想要?过来,克莱尔。”翻身上窗台,克劳德跟刚才一样用一只手臂撑在窗框上。 他话说的像引诱一般:“想要就过来。” 他用握在手里的柯尔特引得遗朱朝前倾,随即衔住青年的唇,把手里的礼物放在了窗台。 遗朱瞠目,却被他单手环着背摁牢,但怕他掉下去摔残废没敢挣扎。 克劳德亲了一下。 ……又舔了一下。 他餍足的叹息环绕在遗朱耳畔。 “可千万别放过我啊。chéri。” 兰德尔从敲门到进门,足足花了五分钟。 他拿着药膏进门的时候,遗朱已经挪好了落地镜,还藏好了柯尔特。 实际上兰德尔根本不用多留意。 他刚进门,就看见椅背上的法兰绒面绒毛朝上,是哑光的,很显然是被人倚过,而后人站起来的时候带起来的。 而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遗朱,正拿着一堆试香卡在挑春天要熏衣的味道。 兰德尔没过问,只是径直走过来,打开了油膏,捉住遗朱的手臂,想要解开他系带的风琴褶袖子。 “我自己来。”本来无动于衷的遗朱抽出了手臂。 解袖子自己来?还是涂药自己来?兰德尔没问,从踏进房门为止,他一个字都没说。 遗朱有些坐立难安,因为面前的人性格虽然沉静,总不至于是一潭死水的程度。 不说话就算了还装深沉。 遗朱没话找话,开始委婉撵人:“刚才正在分香卡,听人说香氛可以避病,我试了好多春天要用的,屋里的味道可能不好闻,要不你先出去?” 兰德尔岿然不动,堵死了遗朱的理由:“不妨碍,我也喜欢这个味道。” “真的吗?”他的话被遗朱当做了认可。 挑出来最馥郁、最具有压倒性的气味后,遗朱确定如今房间里都是这股香。 他拈起香卡看香氛的名字,说道:“那我要送给海因茨。” 那点隐秘的愠怒终于发作,兰德尔漫不经心地问:“手里的香卡哪里来的?” 遗朱马上小事化大转移重点:“你怀疑我?我不偷不抢!我有手有脚!” “别演了,克莱尔。”兰德尔制止了他的独角戏,手掌覆在法兰绒面的椅背上,精辟又自嘲地说。 “被妻子抓到出轨的男人也这个德行。”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73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24 阅读周结束,成人酒会开篇。 玛森公学格外重视即将毕业的学生,虽然原主已经体验过两回,但遗朱还没体验过。 而且酒是他赞助的! 兰德尔不知道从哪获悉了日期,当天下午亲自开着车送遗朱回玛森公学。 遗朱捧着礼盒,因为里边的香氛是玻璃易碎品,他格外珍重地让礼盒枕在腿上,还用手护着。 虽然价格不算昂贵,但贿赂一下海尼老师绰绰有余。 殊不知,旁边的男人已经连瞥了好几眼,不到垂涎的地步,但有嫉妒的成分。 驶到泊车点,遗朱想推开车门,兰德尔一把拽住他的手臂,说道。 “你一直在忙着系那个礼物,克莱尔。” 接近于控诉的语调。 遗朱有些莫名其妙:“我理你了。” 手已经探到前厢里放着的长礼盒上,兰德尔说:“我给你戴一下领带。” 遗朱今天忘了戴校服领带,但他不在意这些。 因为成人酒会需要换晚礼服,在他的宿舍里,其余配饰也一应俱全。 还以为兰德尔是帮他把校服领带带了过来,急着去约海因茨的遗朱,也不怕学校的风纪管理员说他穿着不合格。 无暇关注近期对他过度操心的兰德尔,遗朱转身离开。 他拂开了兰德尔的手。 “哥哥,我有更合适的。” 取到邮局投递来的包裹,兰德尔用拆信刀割开署了自己姓氏费勒斯的一份。 骤然间,他那双蓝眼睛攫紧了摊开的照片。 扑面而来的燥热蒸汽、蓬头花洒、赤身裸.足,未完全上拢的头发缭绕在青年鬓边,琥珀色的眸子淋了水,眼眶被熏得有些绯色。 浇在他身上的热流,看得兰德尔一股无名火窜起来。 他伸出手来摩挲着青年的面孔——色彩浓烈到不会因为是静态照片而被冲淡。 愠怒纷至沓来,兰德尔首先怀疑有人想威胁他。 但是没有笨蛋威胁别人会把胶片寄过来。 目光倾注到另一份包裹上,那份的署名简写cf,克莱蒂亚·弗里茨。 兰德尔明白,如果拆开写着克莱尔名字的那封私密包裹,里边是他在球场打出第一杆的照片。那就有很有可能是工作人员给邮寄照片分错了内容物。 毕竟菲尔的接风宴规格不低,最近游客量又大,高尔夫球场的冲洗工作量大,装错照片很正常。 但是话说回来,克莱尔为什么会自己去冲洗这种照片? 梳理到所有可能,兰德尔让怀特跟处理俱乐部事宜的人员打了个电话。 “查查有没有外来人员接手过俱乐部照片冲洗的工作。” 一道急令下去,一个小时后怀特送来回复。 怀特:“没有。” 兰德尔:“查一下邮件登记簿,寄来柏歇斯大街这所公寓的是什么。” 怀特有些犹豫:“一个是您的照片,一个是……” 兰德尔让他直说:“什么?” 怀特:“老板,据说弗里茨小先生去过冲洗工作室,但那两天机器卡了胶片,所以他托付的是秘密冲洗后邮递。” 听完这话,兰德尔释然地合上眼,不是别人用克莱尔来威胁他就好。 因为真的能威胁到。 他将这些照片归因于克莱尔的个人癖.好,又有些羞耻于看到了这类人体艺术照。 兰德尔:“去俱乐部拿一个还没用的照片信封。” “老板。”怀特询问,“你有什么需要邮寄的吗?我可以直接去投递。” “不用。”指腹压在照片上,将胶片重新置放好,兰德尔不无私心。 给自己的行为定性为维护一个青年人的自尊,他说道。 “我亲自来。” 遗朱帮忙布置好酒会后天色已晚,他索性丢下杰瑞和汤姆跑去了图书馆。 书香之地肯定禁酒,所以他要解救一下海尼老师! 刚闯进门,遗朱兴奋地想要告诉海因茨带他去畅饮,结果海因茨这个实诚货一盆冷水给他浇下来。 海因茨穿着日常的黑衣服,绷着表情:“克莱尔,你哥哥告诉我,不必管束你,也不必继续教导你了。” 遗朱径直坐在他桌子上,把他正写着的手稿压住。 “所以呢?你现在是要把我赶出去?”他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海因茨古板的穿着,“今年的成年酒会,你不要再穿黑白灰绅士风衣配西裤了。” 海因茨知道自己无趣,他跟面前的花蝴蝶是殊途的人。 见他不吭声,遗朱专程凑上前看他的表情,觉得自己有些刻薄了。 将礼盒置放在桌上,遗朱告诉他:“听一个司铎说,他在教堂祈祷的时候会把香水洒在膝窝。” 海因茨没动静,遗朱站起来就把他办公室的灯摁灭了。 斗室黑黢黢,站在门口的遗朱开了一条门缝,刚好漏进一寸能照出他轮廓的光。 海因茨见他示好递台阶,顺着下了:“我收下了,谢谢你。” 遗朱把灯打开,得寸进尺:“今天总不至于是你的斋戒日吧?我们去喝酒。” 他的语气像邀请一个档期很满的约会对象,但其实他自己才不缺风流的地方。 海因茨纠结再三,找借口:“我有些文件要处理。” 遗朱当然知道他可从来不会加班。 所以他站在门口开始开灯、关灯、开灯、关灯、开灯、关灯、开灯…… 海因茨被他的无理取闹气笑了:“你该挨揍了克莱尔。” 还喊的克莱尔,没生气。鉴定完毕。 “我们偷偷地……”说到一半,遗朱觉得不妥,似乎有亵渎海因茨的嫌疑。 “我们背着他。” 遗朱连忙把灯摁灭,说着适合黑暗环境的话,全然没看见桌后人眼神里的暗涌。 汤姆和杰瑞围绕着公学请来的乐队,在吹萨克斯的人跟前有样学样,黑色的晚礼服上还沾了刚才爆开的礼花。 《wellmeetagain》的前奏流泻而出。 “ ……” 遗朱不太会唱,但被几个喝得酩酊的同学硬架着拉长嗓音。 汤姆和杰瑞唱得抱头痛哭,看遗朱没咋张嘴还说:“头儿,你咋唱三年了还不会?” 遗朱:…… 不过他也不害臊,另一只手还抱着为即将毕业而感伤的谢尔曼。 在动荡和战争刚结束的格兰,在充满核威胁的预备役废土,有一群唱歌的学生。 海因茨被他勒令着穿了套浅金色的制服,时刻怕遗朱管不住嘴喝得烂醉。 等酒会到了尾声,修斯喝得趴在桌上,汤姆和杰瑞等着和遗朱一起走。 遗朱却坐在酒塔旁边,分辨刚才他喝的哪一杯更醇厚,准备拿两瓶回去。 骤然间,从偏僻的角落踱进来一名拎着手捧花的青年。 那人穿着紫烟灰色的长绒呢外套,不必穿矫形背心也照样身量挺括,脚底踩的是一双冷褐的德比鞋。 外套的颜色不如他的瞳色明度高,但浑身上下,意外地很搭他手里拿着的瀑布形捧花。 遗朱看见熟人,第一反应是克劳德是真的会插花啊! 成串的浅粉酢浆草、非洲白鸢尾、用铜丝串联的香雪球、还有被钢草穿成链条的风信子。 瀑布浇注而下的捧花,上面的点缀花像振翅的蝴蝶。 还有个他不认得的主花。 遗朱迷迷瞪瞪地想,还好是快结束的时候来的——他也知道他俩的关系多少有些见不得人。 海因茨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人凑在一起,恋人絮语一样谈论。 克劳德蹲在遗朱旁边,直接花束一点点说。 “蓝风信子是生命。”还有忧郁想念。 “酢浆草是赤子之心。”还有炽热情意。 “香雪球是你今天很优雅。”还有甜蜜回忆。 “白鸢尾是祝你永恒纯真。”也是爱的使者。 听他讲的头头是道,遗朱一把就揽住他的肩膀,说道:“好兄弟,中间这是什么花?没见过,好香。” 粉色的花瓣层层叠叠,携带的馥郁绿感香,可以完美遮盖其他花蕊的气息。 “塔伊夫玫瑰。”克劳德轻轻撩起他额角遮眼的头发,视线缠绕在他脸上,似乎想铭记什么。“极端环境里养出来的,年轻气盛、锋锐酸涩、生机盎然。” “嘿嘿,确实适合我。”遗朱被奉承爽了,赏了克劳德一瓶他刚才准备偷偷带走的威士忌,“寓意也是这个?” 瞄了一下守候在他身边的海因茨,算准了他毫无威胁性,克劳德嘴边的弧度朝上,戴着环扣的那只手,摹刻着遗朱那双写着名字的眼睛。 “乔,它跟我一样。” “是一见倾心的意思。”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74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25 遗朱错过了宿舍宵禁。 他没到喝昏头的地步,但状态也不怎么好,把克劳德撵走后,海因茨跟拎小鸡仔一样把他拽回公学后方公寓了。 灶上还烧着醒酒汤,遗朱格外老实地坐在他家客厅,开始忧郁地掰着手指估算成绩。 “数学b、希腊语b、经济c、古典文学a、戏剧课a……” 海因茨置放好碗盏,就听见他嘟嘟囔囔地下结论。 “这么说,我是不是适合当演员?” 眼饧骨软的时刻,他格外忧郁,手还扯着海因茨的袖子。“那你去哪?以后要做什么事?” 用调羹搅着汤水,海因茨不说话。 遗朱坐在沙发上笑嘻嘻:“不去曼斯达教区的话,肯定是要去当梵国枢机。” 大逆不道的话遗朱张嘴就来:“……现在教宗都快九十岁了。”换句话说,就是教宗时日无多了。 海因茨觉得自己现在总归太年轻,论资排辈下,他最多进梵国国务院。 想起他被异教徒枪杀的结局,遗朱劝起来:“不跑那么远也好,你如果去哪个有大学的教区任职的话,我就跑去上大学。” “嘿嘿有人欺负我,我就说我后边有人。” 海因茨笑出声:“你后边的人首先是你哥哥。” 等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遗朱还在痛苦地喝醒酒汤。 海因茨起身开了门。 映入遗朱眼帘的首先是一双漆面的纽扣靴,靴踝处沾上了水,裤脚基本没有留褶。 哦豁,腿很长。 在仪表上一向严守绅士套装规矩的兰德尔,今天居然没穿西装背心。 还以为他半夜到访是来找海因茨的,遗朱嗤之以鼻地想,太贪玩了也。 他客套着说了一句:“你来啦?” 手里还拿着遗朱的邮件包裹,兰德尔在玛森公学找遍了可能的区域,最后还是谢尔曼吞吞吐吐地交代了遗朱的下落。 ——“他跟克里斯汀先生走了,还有一个来送花的男士。” 兰德尔一听就知道,肯定又是什么外边的贱男人引诱了他。 他面上不显,怨言脱口即出:“我不来怎么知道——有人给你送玫瑰,有人陪你喝酒,有人带你回家过夜。” 遗朱不敏锐,但不代表他是傻蛋。 兰德尔现在对他的态度,简直是把铺天盖地的掌控欲,套上一层无微不至的表皮。 虽然两者并行不悖,但是遗朱不敢想,倘若他持续表现出不领情,兰德尔会为了操控他而做出什么。 走后门让他顺利毕业然后继承爵位?让黛绮从佩洛西郡过来和他尽早完婚? 衡量再三,遗朱从沙发上“腾”地起来。 来自哥哥的爱也太窒息了,是时候该驯一下了——但不是现在,因为他看见自己的包裹还在兰德尔手里。 目睹了这一场被奇异氛围裹挟的兄弟争执,海因茨总觉得有些莫名,他沉静的一张脸不见波澜,手却扯着遗朱。 “兰德,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海尼。”兰德尔的目光在两人中间来回穿梭,“听库柏爵士说,曼斯达教区的任命省略了不必要的筛选,在一个月之内,聘任书就会下来。” 曼斯达教区虽然繁荣,但毕竟在沿海区,距离格兰腹地非常远。 早在遗朱询问自己未来的计划时,海因茨就已经做了决定,没想到此时又要重申:“我已经明确拒绝了,不会是任何教区的主教。” 兰德尔驳回了他的话:“你马上就会是了。” 遗朱听出来了,这是要用委任来威胁海因茨,再说下去就撕破脸了。 “曼斯达可是有不少达西塔爵士党派的弱势选区,”海因茨也不甘示弱,“在他退休之前,谁能保证曼斯达的选区不会反过来支持在野党呢?” 格兰两党执政,现在的内阁是工党势力,但是在野党(反对党)的影子内阁近年来不断膨胀,席位越占越多,新一届大选,时刻都有可能换掉如今的掌权党.派。 今天的在野党,明天的执.政党。 遗朱屏息装死。 怪不得兰德尔不让海因茨带自己了,这架势明摆着他俩出分歧了。 “海尼,你怎么会这样想?”兰德尔并不受威胁,他颇有些惋惜,眼神平直而严峻,嘴角却是笑着的,“我当然会始终和你站在一边。” 这种类型的承诺,“我”和“你”的位置是可以对调的。意即倘若在野党在下次大选赢得多数席位,兰德尔会顺势加入。 这话实在让人毛骨悚然,遗朱听懂了,海因茨自然也不差。 再联想到莱倩小姐的话。 怪不得兰德尔只和达西塔爵士吃个便饭,怪不得他不接受莱倩小姐,还顺便给海因茨的“风流韵事”搭了桥。 因为如果真的成事,兰德尔再反过来对莱倩小姐装出一副一往情深的模样,就是他以后向在野党的投名状。 政客只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无论滑稽与否,不必深究真假。 所以从不表明立场、两边下注的人,他怎么都不会输。 玩政治的心都脏,玩新闻又玩政治的更是合订本程度的脏。 遗朱不想掺和对峙,但这把火没放过他。 执炬的始作俑者兰德尔,两言三语就划开阵营: “不是总说不喜欢某位老师的教导吗?克莱尔,为什么只跟哥哥抱怨,不直接告诉他呢?” 遗朱一步都迈不出去,僵着表情看着皱眉的海因茨,分明是更照顾他的情绪,“费勒斯!你发什么疯!” 听见他喊的是自己的姓氏,又想着面前两人对望的神情,兰德尔品出点依依惜别。 心口那点疯长的痒意挠地他心神不宁。 “克莱尔,过来。”他一点余地都没留。 “现在你不用虚与委蛇了。” 不具名也不激烈的“争吵”,遗朱不想知道原因,也不会过问。 多半是海因茨和兰德尔的分歧,偏偏要把他拽进漩涡。 遗朱久久无法平复,一闭眼脑海里就是站在射灯下的男人,身周甚至能爆裂出火星。 无可否认,兰德尔是个魅力十足的人,他年轻、英俊、前途不可估量,骄矜但不孤芳自赏。 过早稔熟于繁复的手段不是他的瑕疵,也不到让遗朱声讨他的地步。 所以遗朱从头到尾连一个眼神都没甩给兰德尔,不批判不表态,就晾着。 他就不信这潮湿又阴暗的人不能晾干,大不了他上手拧。 第二天,遗朱六点多就起床回了学校。 等下午他拿到戏剧课成绩单的时候,连多云天都彻底放晴了。 梅伦小姐给了他a*!最高等!还是他所有科目里唯一的a*! 莫非他真的适合申请和影视行业有关的学系? 成绩单一拿到,遗朱跟猫鼠兄弟显摆了一圈,顺道和奎恩炫了两下(虽然奎恩·费勒斯不屑一顾)。 他唯独没跟优秀毕业生预备役谢尔曼攀比。 结果在古典文学课,遗朱看见萎靡不振的谢尔曼。 一番询问才知道,谢尔曼从四年前就被修斯·奥斯本一群人欺负,被迫包揽了他们所有人的志愿服务,包括但不限于报纸分类、每日叫醒学生、投递信件等。 最后还被修斯抢走了实践作业的报告,他个人紧急补写的作业只拿到了b。 遗朱知道,这对于一开始就向往海外学府的谢尔曼来说,简直是一粒老鼠屎。 毕竟他其他的科目都是a*。 遗朱怒了,更直观的冲动是想直接找人揍一顿修斯,但最后他想了个更损的招—— 思量再三,修斯霸凌了谢尔曼这么多年都没人管,不理会其实就是默许。就怕这回也息事宁人。 但如果他的霸凌对象再多一个就不一定了。 他故意找修斯·奥斯本因为谢尔曼的实践报告大吵一架,不出意外又获得了餐厅禁令。随后找了附近的流氓,抢了外边的人每月第二个周四给修斯送的、伪装成黑胶唱片包裹的大.麻,扔到了自己柜子里。 毕竟他吸.毒是一罪,再加上诬陷同窗可就是数罪了。 先驱报记者来玛森公学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玛森公学大门口站着的报社记者不在少数,粗略估算下大概也有十几家,扛着长枪短炮的摄影师神色企盼,都希望能拿下这条能让报纸多卖出几万份的新闻。 玛森公学,贵族,学生,涉毒事件。 巨大丑闻。 几名涉事的准毕业生在校长办公室走廊,排列地整整齐齐。谢顶的校长先生急得乱跺脚,鹰隼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群学生。 吸.毒的学生对他而言或许不是大事,这件事败露出来才是大事。 修斯·奥斯本死不认罪,等他那个做主编的哥哥来给他撑腰。 但遗朱没想到,还是他当主编的哥哥先到的。 兰德尔一踏进办公室,给足了校长面子。 他有条不紊地给出了绝佳对策:“修斯·奥斯本现在已经是第三年延毕,如果他今年的实践成绩不合格,理所当然要被劝退,那大.麻事件按理来说应当发生在他退学后。” 暗示地不能更明确了。 校长当然最清楚玛森公学的规矩——重修三年仍不能顺利毕业的学生,将会自动退学。 如果将修斯·奥斯本的实践课成绩取消,那么相当于他因为不合格已经自动退学。 于是就可以把这次事情定性为一件校外人员蓄意报复,还可以是气急败坏的被退学者对玛森公学泼脏水。 非常低成本地让一个人承担所有,非常精妙地玩弄了事件的前后时间线。 克里斯汀校长当然明白孰轻孰重,毕竟玛森公学的校训可是“自律就是荣誉”,更是不能沾上这种丑闻。 雷格·奥斯本到场之前,兰德尔先避开了。 雷格·奥斯本,《现代文报》的主编。来以前他就一向知道弟弟修斯的德行,但他不能认,最浓烈的情绪是怨恨死对头兰德尔亲自到场。 他心里门清,菲尔·威顿现在在一百英里之外,倘若没有兰德尔插手,这件事的收尾最多就是满足克莱蒂亚一开始的请求,把作业还给谢尔曼。 等他在校长办公室了解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兰德尔才再度缓缓现身。 兰德尔一出现,就单刀直入地把修斯的罪名钉死:“校长先生,我知道只是个别学生缺乏自制力,所以我们的报道绝不会上升玛森公学集体。” 雷格一向知道他为人阴险,不敢轻举妄动。 但校长先生意外地没给雷格为自己弟弟辩驳的空间,直接下结论,还扣了大锅:“修斯的事情不是一回两回了。奥斯本先生,想必您也知道……三年重修仍不合格的学生,就已经不再是玛森公学培育的孩子了。” 修斯是校长“顾全大局”的弃子。雷格听到这里,已经明白无法挽回了。 他冷笑出声,做出最后的反扑:“你们就这么确认克莱蒂亚跟大.麻没有一丁点关系吗?” 雷格的愤怒在兰德尔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对付一只垂死挣扎蚂蚁,根本没必要再脏了自己的鞋底。 兰德尔敷衍地结束了谈话:“奥斯本先生,如果您弟弟需要效率更高的戒毒所,可以随时联系我。” 他说完就出了门,正好目睹在走廊里盯脚尖的遗朱。 特意捧了一下遗朱的脸,逡巡了半晌发现青年情绪很稳定,兰德尔才询问:“想要什么结果?” 根据破窗效应拆屋定律,根据求其上者得其中,想要个小的就得说个最大的,想要回谢尔曼的a*就得说…… 遗朱:“想让修斯·奥斯本退学。” 没想到兰德尔只交代了一句:“嗯,一会儿进门记得先哭。” 遗朱真的照做了。 他一进办公室,立刻拧起眉头,抽抽搭搭地开始抖肩膀:“校长先生,谢尔曼的实践报告被奥斯本抢走,我只是想替谢尔曼夺回属于他的一切,结果奥斯本他往我柜子里扔东西!证据确凿!” 他倾情出演,余光突然瞄见旁边的兰德尔绷紧的下颌线,似乎正噙着笑意。 校长也一改阴鸷目光,此时慈眉善目:“没关系,小克莱尔,修斯·奥斯本已经不是玛森公学的学生了。” 遗朱清楚,这老狐狸刚才分明恨得要扒了自己的皮。 但一切不可言说的交易已成定局。 等两人从行政楼出来,遗朱神情微滞,无法估量身边正盘踞着怎样的一条蛇。 虽然隐去了过程,但他头一回如此直观地见识到兰德尔手段的干脆利落。 ……要是他突然哪天来真的想除掉我。 兰德尔停下步伐,抬起手指给遗朱撑了撑睫毛,刮掉他的眼泪后,笑着说:“真哭了啊?” 不复刚才的泫然欲泣,遗朱表现地像一潭死水。 兰德尔见他不说话,隐去了事件里的利益交换,只交代了无关痛痒的部分:“玛森公学连年亏损,我提前来和校长谈好了学校财政上的问题。” 意思是我花钱解决的。 遗朱听到这些,确实松了一口气:“所以你都谈妥了?让我哭的作用是?” 看着他浸润过的眼睛,兰德尔咳嗽了两声,嗓子发干,口无遮拦。“哭起来比较招人疼。” 知道兰德尔付出的成本后,遗朱试探着问出声:“奥斯本家的兄弟,和你有仇吗?” 兰德尔毫不掩饰:“我从不结仇。” 虽然先驱报和雷格的负责的现代文报一向针锋相对,倒真的没传出过关于两位编辑的罅隙。 遗朱有点过意不去:“你这么维护我,雷格·奥斯本怎么想?” “是啊,”头一回见识到遗朱如此体贴,兰德尔被取悦了,故意往下说:“我怎么办?” 听说奥斯本家一直和兰都的底下势力有来往,遗朱有点怕他哪天被暗杀:“要不你避避风头?” 嘴角的弧度降下来,兰德尔:“你倒是不用怕,你有个身居高位的警察男朋友。” 遗朱瞪他一眼,又不说话了。 他鲜少有这么内敛的时候,兰德尔几乎立刻就猜中了他的心思,主动坦白。 “我那天提剑是是要教训克劳德,他会让你误入歧途。” 根本没有这段奸.情,遗朱无言以对,马上就要翻白眼了。 “我不需要用今天这件事让菲尔·威顿欠我人情。”毕竟谁会需要一对将要私奔的兄弟的人情债。 兰德尔继续说:“除了这个,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护着你。今天的事我不追究前因,也不好奇过程,更不择手段,我只关心结果——” “克莱尔想让修斯·奥斯本罪有应得,克莱尔是个正直的孩子,克莱尔做的很好,我自然会替克莱尔兜底。” 还怪感动人的。 遗朱明白,他知道是自己做的。 但这放在平时,简直是闯祸的程度。 遗朱难得嗫嚅,词穷地说不出话,半天咬文嚼字,一句话砸给他:“哥哥,我爱你。” 兰德尔有些无措:“你这话对别人说过吗?” 遗朱摇摇头,和他并肩走去泊车点,两人脚步静悄悄。 兰德尔心想,今晚真是个良夜。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75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26 哄人的胡萝卜(甜枣)给了,接踵而来的就是大棒(巴掌)。 不知道兰德尔上没上钩,反正遗朱已经预备好摆脱附属头衔了。 “克莱蒂亚!” 呼唤的声音横贯而来,正坐在宿舍自习的遗朱,专程给飞奔而来的雀斑奎恩留了道门缝。 完成任务的奎恩,拿着一份新出炉的报纸丢给遗朱。 掀起眼皮看着上面的配图,遗朱觉得尺度有些太小了,氤氲缭绕的出浴图,连他的脸都看不清。 “现在的报纸这么内敛?”遗朱没忍住问出声。 “我明明投的是《现代文报》,按理来说你惹了奥斯本兄弟,雷格·奥斯本不会这么放过你。”奎恩说话还是那个嘲讽调子,和往日不同的是,他有些莫名的紧张,“谁知道他耍了什么手段给你登到《花事》上了。” 虽然是在醒目的头版,但并非登在《现代文报》上,而是登在先驱报社名下的一份新兴轶闻报《花事》上。 这份轶闻报刚面世,受众不广,更像是早期的《playboy》(花花公子),更要命的是,它甚至标明禁止转载。 遗朱逐字逐句地品读: “帝国唯一的塔伊夫玫瑰。” “taifrose……” 上面还科普说塔伊夫玫瑰是“非纯正血统的”、“昂贵的”舶来品。 遗朱只看见个“昂贵的”。 好消息是登报了。 坏消息登的是黄色小报。 这能起作用?这不得他自费买几万份挨家挨户地发? 闹麻了!那他还咋自黑啊! 遗朱拿着今日的《花事》去了先驱报社。 他从进大门,一路绿灯畅通无阻,在即将上楼进主编办公室时,却被蒂塔拦到了宾客室等候。 楼下的碟带还转着,麦克也在运行。 遗朱屁股刚降落在宾客室的皮椅上,就开始学着本格推理小说,一寸一寸地盘弯弯绕绕。 奎恩按他的要求亲手把照片复印件投给《现代文报》,但未刊登——先驱报社负责运营的《花事》反而抢占先机。 想起雷格那因为算计而深沉浑浊的眼睛,遗朱可不信他是个多有节操的人。 雷格·奥斯本嫌自己拉低了文报的格调??? 不对,不对。 怎么会有报纸会清高到放弃贵族爵位继承人、知名花花公子的(伪)出浴裸.男图,还有血统疑云。 视线移到taifrose这两个单词上。 当时克劳德给他送花挑了个清静时候,除了酒会散场前的几个醉鬼(修斯、汤姆、杰瑞)、海因茨、谢尔曼,还有几个不相干的同级生。 抻开纸页,看见标明的“禁止转载”,想起奎恩今日的异样,倏然间,遗朱脑海里闪过一句。 “我不来怎么知道——有人送你玫瑰?” 兰德尔你坏事做尽。 等蒂塔到宾客室领着遗朱进主编办公室,遗朱预先摆好了架势。 “这就是你手底下的报纸!”卯足了劲,遗朱把《花事》拍在桌上,“含沙射影地质疑我的血统!传到学校去我不要脸啊?” 他挑事的功力见长,谴责起人来眉飞色舞。 兰德尔抬眼去看,瞥见科普栏上被标红的“非血统”、“舶来品”字眼。 兰德尔不动声色地看着遗朱:“你介意的话,我给你换一所学校,好不好?” 打算循序渐进显露目的的遗朱,将报纸翻了页。 头版的背面,刊登了东方女招待远渡重洋,最后香消玉殒的轶事。 供稿人显示匿名。 遗朱非得指着报纸上那位女士的生卒年,开始说事:“什么意思?她去世的那一年,刚好是我出生的后一年!又影射我?” 满是痕迹的牵强附会。 遗朱又找了下面配的广告插图,和主图上他那张照片角度相似,不过是某手工坊的模特常见的侧面展示。 “什么意思?还要配和我照片类似的图,上下联动来揣测我的身世?” 几乎把自己都说服了,遗朱“义正言辞”地说。 “这样糟糕的世道,无论我的母亲曾处于什么样的处境,我都没有资格怪罪她。” “但你们无权带着这样大的恶意来揣测任何人,当做逼我就范的武器。” 正襟危坐的兰德尔,听他做完了分析报告,叹息一声:“我知道了。” 他拽开抽屉,拿出一卷绷带式样的东西,一圈一圈地开始缠绕已经有许多创口的手指,似乎是要预防迸裂。 遗朱看得云里雾里。 “《花事》一切为了销量,并不归属于我编辑的范畴。”兰德尔站起身解释:“今天《花事》的责编、撰稿人和排版员,我也去揍他们一顿。” 遗朱:? 话音刚落,兰德尔迅疾地站起身,想要往外走。 他来真的。 遗朱一听,赶紧倾身从他背后拦着他的腰,跟拴看家犬的手法一样,不过拴绳被手臂替代了。 “你怎么这么大的火?”遗朱费了狠劲把他往回拽,“打仗怎么不把你放进发射器里,还省炮弹钱了!” 兰德尔一门心思只想往外去,遗朱只得反锁上门,背抵着门板,不愿意放行。 扯着兰德尔缠着绷带的手,遗朱问:“你手上怎么弄的?” 兰德尔满不在乎,蓝眼睛波澜不惊,把自己择干净: “有人说用你的照片跟我谈条件,谈不拢。我让怀特找人把他们报社今天的预备稿箱抢了。” “顺便揍了他一顿。” 好好好,兰都有自己的陆上海盗。 赶紧把他手上的绷带扯掉,遗朱嘲讽道:“那你可真是能文能武。” 兰德尔:“过奖。” 遗朱把他手掌摊开:“从我认识你,你手上的伤就没断过。不是在指甲旁边,就是在指节上。明明是弹钢琴的人,偏偏最不顾惜手。” 日光倾注进来,看着面前青年蒙上一层绸缎光的轮廓,兰德尔喉结微微攒动: “克莱尔,我承认我嫉妒你。” 遗朱:? “传说中小弗里茨的出场总是带着点花边新闻,但实际的克莱尔聪明、正直、自由不拘,对你来说,保护别人似乎是一种本能。我不相信亨利·弗里茨能养出这样的孩子。” “所以我经常想,如果从一开始我就是你哥哥,会不会也能和现在的你有几分相似。” 他眼中的克莱尔,明明在权力和纯真之间,却始终像新蒸的盐和未踩的雪。 面对这样直白的措辞,即便从不羞于被夸奖的遗朱,也迟迟地盯住他的掌心,没抬起头。 他嫉妒我……他这么厉害的人居然嫉妒我? 兰德尔继续说:“我母亲本来应该是有地产、财产和荣誉的勋爵。但我的外祖父,因为她没堕掉我而剥夺了她的继承权。所以从小到大,我的兴趣、特长、规划,钢琴、新闻工作、从政,无一例外,都被钦定来讨好外祖父。因为母亲总在追求他的认可。” “克莱尔,我母亲没得到的贵族头衔,对我这种浅薄的人来说是最高礼赞。” “它和我的野心相悖,拒绝恢复贵族身份这件故事……能让我获得选票。” “所以这个礼赞,我想给你。” 这样的话,即便是开膛手也不能从他肺腑里挖出更多了。 遗朱听得微微瞠目,握住兰德尔手掌的那只手,已经渗出点潮热。 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和今天坦诚的兰德尔摊牌:“可是我也不想要。” “可以对我直言不讳,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兰德尔牵着他坐在沙发上,语调平缓,“那我们现在来谈谈,奎恩·费勒斯把你的照片投给报纸的事情。” 遗朱立刻噤声。 “我打算让奎恩在上大学前,去神学院忏悔两年。” 遗朱不说话,觉得太耽误前程了。 “你嫌不够?”兰德尔神色冷峻,“那让他跟着海因茨去教区做劳务,等征兵的时候送他上前线。” 不是,奎恩虽然傲慢自大又喧闹,但罪不至死啊! 遗朱拽着他,说了实话:“……是我让他干的。” 早已掐准了他心思的兰德尔,此时脸上浮出骇然的神色:“克莱尔?你……?” 遗朱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兰德尔听完后,垂眼静默良久后表态:“下不为例。” 受到特殊对待的遗朱趁热打铁:“哥你这样对我,我以后给你当伴郎、给你带孩子、给你养老送终。” 虽然嘴上这么说,他心里在咆哮兄友弟恭顺利告成,还加了句。“我不会抛弃你。” 兰德尔哂笑,把桌案上的报纸折叠起来,垂眼的时候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将桌案下藏的礼盒端了出来,让遗朱自己拆。 他说:“酒会那天想送给你的礼物。” 遗朱解开繁复的包装,一座玻璃质的小型金色神庙呈现在眼间,石柱、圣殿、古希腊语刻字,细节非常到位。 遗朱不认识刻字,但总归认识戴月桂冠和戴葡萄藤冠的小神像,还有复刻的迅捷剑和向日葵。 它叫德尔斐,是福玻斯和巴克斯的神庙。 指着那三条神谕刻字,遗朱向兰德尔投去询问的眼神。 兰德尔逐一跟他翻译: “认识你自己。” “凡事勿过度。” “妄立誓则祸近。” 前面两条他都没多言。 直到最后一句,遗朱能察觉面前人眼神抛出钩子,牢牢地困住自己。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 “克莱尔,你总是我最重要的事。” “你一定要……矢志不渝啊。”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76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27 遗朱在下课时间收到了一封信: 【亲爱的: 我已经告知过你我的地址,今天下学后,桑榆大街9号不见不散。 因为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所以我安排了这次会面。】 下面贴了首情诗,主人写得很投入,笔墨都洇透了道林纸。 不用看落款,都知道是瞩目的克劳德·斯洛温。 遗朱刚想折上而后不予理睬,结果发现背面还藏了一行小字。 【黛绮有话让我转达】 【我猜你的耐心最多看到第二句,但只要你看了第一行的地址就好】 被猜透的遗朱:…… 下学时分,他拎着双肩包往桑榆大街去。 市政厅就在桑榆大街,所以这里建筑总体高度平均,秩序井然,毋庸置疑是高度规划和高度限制下的产物。 街面敞亮、朗丽、洁净,平时估计有不少俱乐部和沙龙活动。 克劳德所说的桑榆大街9号并非商住两用,而是紧邻着一家维多利亚风格的艺术博物馆。 两幢房子并排而立,都有大理石台阶和雕花护栏,除了主人家旁边有两棵榆树,窗户还蒙了层绸缎帘。 烦人,这么威风。 迈上台阶,遗朱还没按铃,门就缓缓拉出一条缝来,从里侧探出来的男人伸出一条镣铐,扣住了他的伸出去的手。 他就这么被用手铐扣拽进门,脊背被迫抵在贴着山茶花的墙上,面前的人伸出手来帮他掸肩上的灰尘,眼睛像剔透的紫色玻璃珠。 室内有取暖装置,克劳德只穿了件白衬,手臂上戴了只黑色描银的袖箍。 慢腾腾地把遗朱另一只手也铐上,克劳德张嘴就是一口大锅。 “私闯民宅。” 遗朱直挺挺地往那一站,充当一个静悄悄的囚犯,眼神随着他看他演,抬起手来骂他:“疯了?给我解开。” 克劳德很有独角戏方面的天赋,食指勾起手铐中间的链条:“有本事勒死我。” 遗朱:…… 遗朱一抬手,手铐中间的链条正好抵在他的喉管。 近距离地看着遗朱,克劳德的喉结上下翻动,举手投降,语气却很硬:“入室谋杀。” 被挑衅的遗朱动作迅疾,逼着克劳德往后退到对面墙上,结果就眼睁睁看着他仰头倚在墙上,笑得轻慢又戏谑。 “笑什么?你还享受上了?”遗朱瞪着眼佯怒,揪着他的耳朵拧,“马上把钥匙拿出来!不然勒断你的脖子!” 克劳德被揪地弓腰喊疼,拽着手铐上的链条不丢,眉头一皱就是装可怜。 看他状态不对,遗朱连声询问,结果克劳德拨弄着那根链条,语气惋惜。 “还是太短了,再改长一点。” 遗朱还善意地提建议:“改长一点铐不住了人了。” “没发现吗?”克劳德不以为然,“现在这个长度,你坐我腿上没法抱住我脖子。” 谁坐他腿了?谁抱他脖子了? 兀然间想到救他的第一夜,遗朱被他烧得没办法,手足无措地埋头往里走,口不择言地乱问。 “你不是飞行员吗?怎么制服和荣誉勋章都没挂出来?” “黛绮找我什么事?” “我的古典文学成绩出来了,得了a,我马上就要申请学校了。” 他嘴烫一样突突突地胡扯,站在茶歇角的克劳德慢条斯理地回。 “怕你眼馋,藏起来了。” “黛绮的事慢慢说。” “真聪明啊我们clear。” 遗朱分明看到了锡兰红茶的罐子,克劳德却转手去拿酒柜里的金酒,还开了瓶地中海汤力水,是当时在圣玛丽安村喝的那个牌子。 坐在沙发上的遗朱义正言辞:“我不喝酒嗷。” 闻声的克劳德没抬头,但抬了眼斜斜地看着他,神色不像在开玩笑:“我亲自喂你。” 从进门被烧得脚烫手烫,遗朱站起来,最狠的话也就是一句:“那我吐你脸上!” 对面安静半天,居然笑出了声。 “那更不能给你开锁了。” 戴着手铐的遗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等遗朱再抬头的时候,面前已经放了一封紫藤花封面的邀请函,标志是佩洛西郡霍曼女校的校徽。 “霍曼女校的赛迪·霍金斯舞会,黛绮说她只想邀请你。”克劳德刻意咬重了“只”的字眼。 赛迪·霍金斯舞会,又叫女生择伴舞会,通常在二月末或三月初举行,女生一般都会邀请自己心仪的对象。 他继续说着:“但据我所知,你们两个除了小时候打过一架,似乎没有什么交集?” 听出来他在试探自己对黛绮的态度,遗朱漫不经心地说:“那谁知道?” 克劳德的神情登时敛不住,端稳了金汤力:“来我喂你。” 知道他又要奖励他自己,遗朱连忙改口:“没有没有。” 克劳德说出了黛绮的诉求:“黛绮告诉我,你们要商讨一下解除婚约的后果,然后分担。” 看来黛绮小姐也苦包办婚姻已久哇。 遗朱不假思索应下来,抬脚踢了一下克劳德:“快点给我解锁。” 马上欺身过来的克劳德,慢悠悠地对孔、拧转,嘴里泄露出小算盘:“你打算怎么去佩洛西郡?我开直升机来载你一起去?” 他话里都卷着殷勤,遗朱皱起眉头才品过来味—— 原来他也要去! 遗朱拒绝:“是你择伴还是黛绮择伴?我不和你同行。”他略微思索,“况且我还要瞒着兰德尔。” “你哥哥总像捉奸一样。”克劳德几不可察地蹙眉,似乎表示不满,“怎么你去佩洛西郡找黛绮也不告诉他?” 遗朱心想,兰德尔可是明确表示过不认同婚恋自由大于荣誉的人。 兰德尔对他的态度或许会改变,但在得到他表面上赤城的真心后,遗朱就不会再推敲试探,因为他怕经不起推敲以至于功亏一篑。 兄弟之间隔着些秘密,也是好事。 对于克劳德的提问,遗朱缄默了许久,才回答:“他不刨根问底的话,我并不想交代所有。” 他刨根问底的话,我会讨厌他。 正常的兄弟或许有相随相伴的前半生,但半路被捆绑起来的兄弟,不仅没有前半生,后半生也不会有。 遗朱从一开始只知道他要离开兰都,离开弗里茨家。 现在,他还要离开兰德尔。 …… 这场谈话拢共耗时太长,一经收尾,遗朱马上站起身,连个冠冕堂皇的结束语都没有,做足了渣男行径,扭头就走。 身后的克劳德亦步亦趋地送他。 出门之前,他回了一下头。 克劳德抿着唇,手里还拎着几盒送客的金酒,欲盖弥彰地、带着点暗示意味地说。 “不行,克莱尔,不行。” “今天不能接吻。”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77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28 拎着从克劳德那里捡来的金酒,遗朱跑回了先驱报报社。 蒂塔小姐正拿着清单簿写明天的日程,只听步伐节奏就知道来人是谁,她特意交代了遗朱。 “克莱尔,主编说你现在该整理申请大学的资料了,他让我给你收拾了一捆牛皮纸袋。” 说话间,蒂塔小姐拎出一大摞纸袋来,还顺道拿出来一本白皮书。 “这是上次专访一名教育学家时,主编跟他要来的名校申报指南。” 名校申报指南?遗朱皱着眉翻了翻,除了本土的大学,甚至还有海外的、利肯名校的申请流程。 兰德尔是不是在羞辱他? 原主之前的成绩太垮,即便是以他现在的成绩,也圆不了兰德尔的望弟飞升梦。 蒂塔小姐看出遗朱的不可置信,降下声调来说:“不要泄气,克莱尔,那名教育学家已经许诺会给你写推荐信。” 好好好,他哥已经给他铺好铁轨,就等他这辆小火车上道了。 谁说西方不是熟人社会。 但拿人手短,遗朱没有名校崇拜,对高学历也并不心驰神往,所以没拒绝也不接受。 一是他不想扫兰德尔的兴,二是兰德尔确实用心良苦。 把纸袋放一边,他从双肩包里掏出来几本书摊开,一时间研究地很投入。 “勤奋的克莱尔!”一刻钟后,看在眼里的蒂塔想着主编肯定会格外欣慰,她感叹道。 “主编本来说如果你下学后没什么事,就可以拿着邀请函,去维克港上的玛丽女王号参加费勒斯家的宴会。” 前一秒还是偷吃饼干的遗朱:? 蒂塔小姐明显把他想得太上进、太高尚了,等她亲自将下午茶端过来时,发现桌子后已经不见了遗朱的踪影。 还剩下桌上的一本推理小说、一本园艺杂志、一份火车班次表。 还有一堆零零碎碎的装饰玩具。 愣了半晌,蒂塔:“……还真是全面发展。” 蹭饭喽。 打了辆的士跑到了维克港,因为遗朱没穿礼服,岸边的侍者的打量了他几眼,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taifrose!” 这一声引来了许多目光,遗朱从他手里拿来了入场的橙花领花,开始埋头苦走。 他身上穿的还是玛森公学的校服,踏上宴会的主阵地轮船甲板时,整个人与环境格格不入。 天色昏瞑,身后的维克港像一匹蓝黑色的绸缎。戴着纱帽的女士、衣冠端庄的男士,有条不紊的燕尾服侍者,正推着酒车按计划路线走。 全礼服阵容攒出来一个衣香鬓影局。 遗朱浑不在意,挑了个对海的圆桌坐下,拿了两份烟熏三文鱼的三明治,坐下就是吃。 “clear?” 会这样喊他的只有一个人。 天使海因茨! 遗朱循声望过去,手先招起来:“过来过来,海尼!” 他早就不对海因茨以“老师”称呼,现在更是亲昵非常。 觉得他纯粹是得寸进尺,但回神思索,海因茨认为在这方面自己的责任似乎更大。 等海因茨落座,遗朱询问道:“这是费勒斯家谁的局?好大的排场。” 费勒斯家族出了许多有名望的人,格兰人对这个能溯及到封建王朝时期的古老家族莫名推崇。 在人后讨论虽然无礼,但海因茨还是压着声音向他说:“这是兰德尔的叔伯,菲利普·费勒斯的宴会,算是庆祝他再婚前的单身派对。” 遗朱问了个尖锐问题:“他多大了?” 虽然觉得有些不妥,海因茨还是乖乖估算:“大约45岁?” 遗朱:“这样啊,那为什么新娘没有现身。” 海因茨噤声了一瞬,才介绍道:“新娘叫伊芙琳·巴洛,今年……从霍曼女校毕业。” 那岂不是相差二十多岁?老夫少妻? 遗朱不敢妄加揣测,连忙挤出来点笑意想岔开话题。 倏忽间,从轮渡的围栏廊道上,踱步出来穿着银灰色西装的人,眼睛像一对无烧的蓝宝,发梢被海风带起来时,将他渲染得柔和了不少。 兰德尔正侧过脸和旁边的男人说话,等两人逐渐走得近些,遗朱才竖起耳朵听。 海因茨在一旁告诉他,那个脸上褶皱纵生、有黑痣的男人就是菲利普·费勒斯。 男人颇为不满地说:“你那个爸爸,弗里茨公爵,似乎是铁了心要推行禁酒令。是不是和你有关系?”“什么‘不准用亲过酒的嘴来吻我’?这是什么宣传语,简直坏透了。” “不尽然。”兰德尔晃着酒杯里的橙色液体,“我又怎么不可能是禁酒支持者?” …… 听两人来来回回闲聊,遗朱觉得无趣,扭头从酒车上取了杯蓝橙力娇酒。 海因茨遮住杯口,拦着他的手:“你这是第三杯了,clear。” 正准备横他一眼,遗朱手里装着蓝色酒液的杯子被捡走,来人将自己手里的潘趣放了下来。 兰德尔从进门就瞥见了钻在角隅里的遗朱,这样宜人的社交场面,只有青年能逍遥自在地大吃大喝。 自顾自喝完了遗朱的蓝橙力娇酒,兰德尔:“这个太容易醉。” 盯着他送来的橙色的酒液,遗朱凑近些,嗅出来是百里香橙酒潘趣。 酸甜口……馋晕了。 本来已经饮酒裹腹的遗朱,想起兰德尔刚才说的话,立刻改口:“父亲最近在以身作则,咱们不能喝哇!兰德,可不能喝!” 兰德尔听他这一套冠冕堂皇,无可奈何地将杯缘抵在他唇边,亲自堵住他的嘴。 “是我逼你忤逆父亲的。”他说道,“罪责都在我。” 成功脱罪的遗朱一饮而尽,就听见兰德尔说。 “我要随外交部去利肯外访,日程将近二十天。” 遗朱在心里比耶,脸上演出苦大仇深。 “这么久啊?” 其实可以再久一点,正好把他去佩洛西郡干大事的时间覆盖。 察觉他语气用词里包藏的雀跃,海因茨在一旁抿着唇,始终没笑。 兰德尔何其细致,不过他不直接点明,转而说:“你有什么出行需要,可以随时叫怀特载你。” 遗朱嬉皮笑脸地顾左右而言他:“我回去让海尼教我准备升学资料了。” 话音一落,他拽着海因茨的袖子站起身,迅疾地从这不属于他的派对世界抽身。 黑痣男人菲利普,适时出声询问:“从前沙龙里大名鼎鼎的花蝴蝶克莱蒂亚,这就是你选中的继承人?” 兰德尔又取了一杯蓝橙力娇,目送着他们摩着肩并排而行,忽然被酒呛得失仪。 他似乎预见了自己不在兰都的日子。 克莱尔将会如何与别人亲密无间。 晚间时分,可怜的怀特先生还要加班送喝醉的老板回程。 准禁酒支持者喝醉了。 已经呈迷醉状态的兰德尔,进门后还仍旧保持着换鞋的习惯。 他步伐踩得不够直,人也倚在玄关的乌木柜前,手在探寻新接的电话座机。 “克莱尔……”兰德尔呼唤了一声,几乎拿不准面前飘渺的身影就是遗朱。 他自顾自地介绍:“这是接了国际线路的电话,信号可以远渡重洋。” 他的醉态并不滑稽丑陋,反而颓郁地有些罕见,像电影里即便落魄也英俊不凡的主人公。 其实遗朱刚回家就看到了那座新添的电话,还已经来回摆弄过了,现在他耐心听着兰德尔慢悠悠的介绍,并不打断。 “从前除了我和瓦蕾特太太没有别人……所以不需要这个。” “利肯和这里有七个小时的时差……我知道你没有事情总不想联系我,但我怕你有事情。” “过来,电话答录机你会用吗?” 遗朱凑上前,以少见的乖驯递出手。 兰德尔顺势牵着他的手,一个键位、一个键位地点按。 他示范着预录下了第一条语音信箱:“克莱尔,克莱尔,请多多想念我。” “哪有人会给出远门的人说这个?”遗朱嫌晦气,连忙纠正他:“你要说勿念。” 半个身躯拢住遗朱,兰德尔倏地笑出声,提起了别的话题。 “克莱尔,千万要拒绝我提的建议。” 至于拒绝的内容,遗朱自觉理解成了让自己不要采纳“请多多想念我”。 兰德尔却说起了那本白皮书指南:“别去利肯,那里环境陌生、跨过大洋,要飞越五千多公里,要离开格兰四年甚至更久……” 兰德尔重复道:“别去利肯,别……” 他说话间扶歪了柜沿,整个人斜斜地倚下来。 遗朱伸手将兰德尔架在肩膀上,在分辨他是真醉还是装的。 两个人凑得极近的瞬间,鼻尖抵着鼻尖,连对方扑簌簌的眼睫都能看清。 遗朱向他保证:“我不去。” 听到回复后,兰德尔似乎卸了力气,祈求声是声带都不会震动的轻:“别离开我。” 屋内的钨丝灯泡忽明忽暗,唯独兰德尔送他的那座德尔斐神庙映着月光。 小酒神身后的神谕熠熠生辉。“妄立誓则祸近”。 遗朱屏息,几乎要在兰德尔载满祈盼、如水的眼塘中被浸得浑身湿透。 迟迟没有应声的遗朱,像未曾听见后面四个字。 他抬手删掉了电话答录机里的第一条,拒绝掉的建议,是兰德尔示范的那条语音信箱。 “哥哥。” “你还是说勿念吧。”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78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29 “哥哥。” “还是说勿念吧。” 遗朱说完,架着他往卧室去。临到门口,兰德尔的手臂依旧环着他不放。 ……喝醉了比索莱伊还粘人啊。 走廊里被吵醒的葵花鹦鹉开始吱吱叫:“酒神!和!酒鬼!” 遗朱冲索莱伊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这只灵性颇足、寄人篱下的小鹦鹉立刻住嘴了。 学着上回海因茨的配方煮了醒酒汤,等遗朱端着杯盏到了他的橡木床边,拉开床幔。 兰德尔倚着叠放的枕头,眼睛里有些醒意,或者说从一开始就并不完全醉。 颓郁,伸手去端醒酒汤,没端稳全洒在了被子上。 遗朱一把给被子全扯下来了,结果兰德尔自己提着汤壶想继续倒一杯,结果一倾下壶嘴,直接给床单浇透了。 他被烫了还嘴硬:“没事,克莱尔,没事,哥哥手不稳,帮我拿条毛毯垫一下就好了。” 眼看着他的床比小孩撒尿湿的还水淋淋,兰德尔还上手划拉了两下,给醒酒汤抹匀了。 遗朱:…… 扶着酒鬼兰德尔到自己屋里后,瓦蕾特太太已经歇下,所以两个人连另外一条被子都找不到。 只能选择大被同眠。 遗朱拿着药膏往他手臂上抹,手指把烫伤的脉络揉过一遍,看他还睁着眼:“兰德?” “……”兰德尔微微启唇。 有回应,但他说话声音太小,遗朱侧下身听。 “克莱尔。”兰德尔抓着他的手不放,手上的伤痕已经不见痕迹,“我不应该当禁酒者。”我应该天天烂醉。 遗朱诡异地没挪开手,撩着他贴在额角的金发。试图用抵在兰德尔脑门的指骨当导体,想弄懂兰德尔在想什么。 兰德尔勘破旁人的本事是一流,还总有似是而非的行为: 找人追杀他,但又不下死手;见面下马威,但又频频示好;嘴上不管他,几次三番又出面;拥护禁酒令,转过头喝得烂醉。 虽然遗朱至今没有表态,但老亨利日渐对名下的产业放手,他们兄弟二人以后不至于走到决裂,也总有可能在分割财产方面有罅隙。 总是巨细靡遗、考量颇多的兰德尔,遗朱看不太明白。 被伪装成酒神杖的毕业礼、被无情驱逐的修斯、可以随意进出的先驱报社、玻璃质的德尔斐神庙、择校的白皮书和推荐信、能越过大洋的跨国电话、还有兰德尔眼中的最高礼赞…… 你对奎恩也是如此吗? 你对旁人的关心一直如此泛滥吗? 你的目光注视谁的时候都这样灼烫吗? 遗朱侧过身躺在床上,两人之间分明是寸和尺就可以衡量的距离。 床边的壁灯照着交织的金发和黑发,兰德尔那双合上的蓝眼睛复而睁开。 他虚虚吻了吻颊边的黑发。 “晚安,克莱尔。” 将手枕在脸下的遗朱见证他对待珍宝一样的神情。 可惜了,他不追求兰德尔的认可,在不远的将来,他甚至还要让兰德尔大失所望。 遗朱心想。 所以在离开之前,我多放纵你一点吧。 因为去找黛绮的行程和兰德尔外访的时间重合,遗朱对前往佩洛西郡的事情只字未提,只想隐瞒。 他坐在玛森公学图书馆的花廊下,听海因茨逐所念白皮书上的学校,一边的奎恩时不时出声评两句。 海因茨:“康伦大学。”格兰的顶尖学府,兰德尔的母校。 遗朱:“申不上。” 海因茨:“纳林德大学。”格兰另一所顶尖学府。 奎恩来劲了又唱又跳:“嘿嘿,我要申纳林德的圣三一学院。” 遗朱瞥了他一眼,耸肩:“申不上。” 海因茨继续说:“威尔大学。”利肯的顶尖学府。 一直缄默的谢尔曼出声:“我要去这里的路德学院。” 遗朱抬眼盯着海因茨:“我不去利肯。” 忽略了青年审讯般的目光,海因茨还想继续往下念。 遗朱打断他:“你的曼斯达教区任命下来了吗?” 海因茨语气僵硬,说了重话:“我的主教任命和你没有关系。” 呦呵。 遗朱一听他的语气就没绷住,都有种自己在追个高傲男士的错觉了。 一旁的奎恩连忙竖起小耳朵往前凑,谢尔曼赶紧拽着他的袖子非礼勿听去了。 海因茨一向坦诚:“克莱蒂亚,虽然你向我表示要跟随我,但我不认为曼斯达教区的学校会适合你。” 曼斯达教区沿海区域广阔,海外商贸、海底开采和渔业发达,大学学府的重点学系也更偏向商业和海洋环境研究,其他的学系近似于滥竽充数。 遗朱的经济课成绩c等,是最不适合拿来申请大学的一门。 海因茨迟疑着,让步道:“我们先分开三年,好吗?” 格兰的学士学位需要三年时间才能取得。 “我又不是去上大学的。”遗朱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说,“我等不了。” 他比即将步入婚姻的新郎还要迫不及待,海因茨听完后耳轮跟被这话咬了一样红成一片。 “不要说这种让人误解的话,”海因茨面上不显,他还是一贯的冷静,“兰德尔说你并不喜欢我的教导。” 前后句衔接起来,遗朱听成了感天动地亦师亦友情。 在海因茨抓着他练题的时候,他确实没少抱怨这位严师,不过相处下来才发现,海因茨是位不可多得的现世天使。 以为海因茨闹别扭,遗朱专程矮下上半身凑上前。 “别生气了,海尼。兰德尔还叫我不要轻易立誓,但漂鸭子比赛那天我去找你,已经向你承诺过誓死追随了……” 海因茨没有松口,脑海里掀起的骇浪激得他站起身,转身就想逃离现场。 遗朱眼疾手快地抓着他的手腕:“所以我不会离开你。” 站在廊柱下的奎恩几次三番扭头,只听见了这句话。 等他坐回石桌,就听见海因茨在教遗朱“对付”兰德尔。 遗朱:“兰德尔要去利肯随行外访,我也要去佩洛西郡一趟。” 一听这话,海因茨捕捉到了他的意图,劝道:“不要瞒你哥哥。克莱尔,兰德那种人,只需一个眼神他就会获悉他的想法。” 知道这个世界都是聪明人,遗朱正试着学兰德尔教他的“混混沌沌地解决事情”。 遗朱:“我不是瞒他,我只是不告诉他,况且,是黛绮邀请我去的赛迪·霍金斯舞会。” 择伴舞会一出,海因茨盯着他半晌,似乎想看出什么名堂。 还以为他把自己当成欺骗黛绮芳心的坏男人,遗朱连忙解释:“和她有婚约的是我,邀请别人总归不太合适。” “兰德尔已经知道了,”海因茨没再继续盯,他眉头拧起,“在游轮上的时候,他说如果你有出行需要,可以叫怀特先生帮忙。” 反应了半晌,遗朱恍然大悟。 但他准备还是按兰德尔说的“装得无知一点”。 遗朱无所谓:“他不问我不说就可以了,他又不总是料事如神。” 海因茨意味深长地说:“这句话除了你,谁来告诫他都没有用。” 确实,兰德尔已经养成了一种对于他自己掌控事务的自信,但遗朱有摆脱掌控的自信。 遗朱瞥了一眼凑过来的奎恩:“你敢告诉他就死定了。” 奎恩“嗤”地笑了一声以示不屑:“你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骤然间,遗朱想起奎恩说过的话—— “我明明投的是《现代文报》,按理来说你惹了奥斯本兄弟,雷格·奥斯本不会这么放过你。” “谁知道他耍了什么手段给你登到《花事》上。” 这是什么意思? 不对劲…… 不对劲! 既然兰德尔让人把照片抢回来了,那他怎么又会出现在《花事》上? 兰德尔之前的措辞很完整,但一直在搅乱因果链条,还掺杂了很多庞杂的内容转移他的注意力。 “实话实说,我嫉妒你。” “所以这个礼赞,我想给你。” …… 直到谈话最后,兰德尔也没对爵位的继承变动松口。 又想起游轮侍者称呼他的“taifrose”,遗朱像根离弦箭一般冲出去。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79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30 先驱报主编办公室。 面对遗朱的质问,兰德尔回应地游刃有余:“《花事》一切为了销量,上面的新闻并不属于我必须审阅的范畴。” 遗朱见他不承认,冷着脸说:“可我分明最后逼不得已才承认,装什么?你早就猜到了吧?” “有人用我的照片跟你谈条件?谁?《现代文报》的雷格·奥斯本?还是说照片从一开始就直接从奎恩那儿到了你手里,你手上的伤也是为了蒙蔽我。” “你用奎恩·费勒斯的前程来引诱我自己暴露目的,说什么‘下不为例’。” 兰德尔岿然不动地反问:“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让这条新闻登报有什么好处?” 激烈的情绪涌上来,遗朱逐字逐句揭露他的行为:“你只是误导我,根本没有想瞒我!我试图用这种丑闻来摆脱爵位,你甚至会满足我这无理的要求,不过你当然不会把刀交到雷格·奥斯本手里,因为你知道他真的能让我如愿。” “什么抢来了照片?你从奎恩那里把我的照片握在自己手里,操控好影响范围、不界定新闻的褒贬、引导公众只是看个新鲜,你想让我某天突然醒悟自己的手段有多拙劣、思想有多幼稚,告诉我我根本翻不了什么水花,告诉我我应该老老实实地被你驯化,告诉我不准离开。” “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不过是在向我展示特权!” 兰德尔毫不意外。 其实在拆开错装的包裹、看到胶片和冲印相片的第一时间,他就明白了遗朱的心思。 面前的青年逃走的想法一直不熄火,他不能放任,但他的提醒一直不见成效。 “我展示特权?”兰德尔的眼睛里结了一层霜,“克莱尔,奎恩很听你的话,可惜他也不想得罪我。所以他投完稿就告诉了我。” “照片无疑是从雷格·奥斯本手里抢来的,他看到了你的照片,我把他揍进了医院,为防他因为修斯报复你,我还支付了一笔远高于他年薪的医药费。” 支票簿的留底被扔在桌上,遗朱盯着五万镑的数额。 这么多钱足够在恐.怖名单上买一名大臣的命了,雷格·奥斯本也太贵了点。 兰德尔用平和的语调说些残忍话:“但是尊贵的陆军中校戈登爵士——也就是他们的父亲,即将被调离兰都,修斯·奥斯本一家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连根拔起不过如此了。 轻描淡写地说出海因茨的主教任命,提前交代一名中校的归途,随时划清自己和达西塔爵士的关系。 遗朱定定地看着他。 这么缜密又冷血的动物,连他说“我爱你”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确定他给的待遇是不是独一份。 兰德尔从不与人结仇,从不怀恨在心,因为他有的是反攻倒算的机会。 面对青年的审视,兰德尔干脆推演出了遗朱原本计划的后果:“你知道如果这种东西落到雷格手里,你会面临怎样残酷的局面吗?” “你会被嘲讽成波罗的海半.裸着躺在浴缸里揽客的男.妓,不断被揣测谁是施给你雨露的第一名恩主,某位戴纱帽的女士、戴礼帽的男士靠近你,都会被叫做入幕之宾。” “黑市的赌坊甚至会出现你什么时候染上梅毒的赌题,然后就会有不少人蓄意接近你,试图将这个日期确定下来以赢得赌注。” “你根本不信任我,你哪怕有一刻把我当做哥哥吗?” 遗朱不愿意和他争辩,索性往下继续预设:“如果情况糟糕成这样,你大可以远离我、放任我、不要管我,我会离开这里。” 突兀的笑声把两人矛盾的那层纸捅得稀碎,兰德尔却把疯长的恶意藏得严严实实。 “离开我吗?如果情况糟糕成这样。”他说话慢条斯理,又不体面。 “你唯一的恩主只会是我。” 两人一直到晚餐时间结束都相对无言。 粒米未进的一对兄弟,僵坐在香橼广场上的长凳上,被要躺在上面睡觉的流浪汉驱赶了三四回。 昨天本想放纵兰德尔一点的遗朱,今天反而和他大吵一架,还被他跟盯猎物一样盯了很久。 遗朱看好了时间要回学校,刚有要走的趋势,兰德尔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臂。 “没有别的想说的吗?”兰德尔问,“你每次和我吵完架都会有要求,这回是什么?” 确实,遗朱自己也清楚,他对付兰德尔的手段翻来覆去都是先兵后礼。 他们两个的事无法用和平方式宣之于口。 想起海因茨的话,遗朱老实交代:“我要去佩洛西郡,去霍曼女校的赛迪·霍金斯舞会,当黛绮·斯洛温的男伴。” 兰德尔:“什么时候?” 几天前就在看火车班次表的遗朱:“我明天就走。” 兰德尔启程去利肯也不过是在下个星期,明天就走的遗朱约等于要提前和他告别。 喉结翻滚的时刻,兰德尔甚至说不出挽留的话来。 因为他知道,遗朱的指责或许有缺漏、有事实错误,但有一点绝对正确。 他不想让遗朱离开,他要把他困在自己身边。 但是面前的青年并不领情,一向认为两人毫无相似点的兰德尔,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在某些绝情的时刻,他们不愧是一对兄弟。 兰德尔抓住了重点:“黛绮·斯洛温邀请你当择伴对象?这是什么意思?” 遗朱嗤笑:“黛绮是我的未婚妻,在你眼里,我们不是最该情投意合吗?” 本该真心祝福他的兰德尔,惊骇于自己第一时间的反应是不愿相信。 他安慰自己或许遗朱只是蒙蔽自己,跑去佩洛西郡不过是想要解除婚约,最好是这样。 但是他仍然控制不住。 面上的笑意和心里的钝痛拧在一起,兰德尔嘴上说:“去吧,你想去哪里都随你。 “我给你买了台新式相机,佩洛西郡的森林、教堂、城堡,你都会喜欢,记得拍回来让我看看。” 这么长的篇幅,兰德尔想说的话只有一句:去吧,但记得回来。 遗朱只以为兰德尔满意于自己在“履行”这份婚约上的表现。 “还是想的周到。”遗朱微微侧着脸,神情似乎是真情实意的感激,“婚礼前的第一张合照就不用去相馆拍了。” 明知他说的可能是假话,兰德尔却没心思揭露。 去他*的婚礼。或许他该应当花更多钱暗杀该死的斯洛温一家。 该死的克劳德·斯洛温。 该死的黛绮·斯洛温。 拿到相机时,遗朱就原谅兰德尔了。 遗朱看过报纸,polaroid95,他手里这台精美的皮腔相机,据说是世界上首台成像相机,不需要额外冲洗,即时定影成片。 这个年代可遇不可求的拍立得! 摩挲着相机上浮着的一行小字“landcameras”,遗朱笑出声。 兰德照相机,怪不得是这个,原来发明者和兰德尔同名。 想起昨天,他的质问本来也只是抱着让兰德尔负疚的目的,但没想到一番争执下来,兰德尔毫无怪责的意思,甚至还温和地不像话。 遗朱想,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今天飑线压境,无序的雷电携喧吹的暴风造访兰都,还不到傍晚的时刻,世界已经昏昏欲睡。 但遗朱已经买了去往佩洛西郡的车票,又收拾好了行李箱。 兰德尔没让怀特送他,自己拎了件防雨的皮质长风衣,亲自送他去火车站。月台上多的是吻别的恋人,还有只身赴约的旅人。 看着兰德尔递过来的支票簿,遗朱拎着相机包,迟疑要不要接过。 遗朱:家人了,挨淋了,不过是红包雨。 支票簿是以所填金额来付款,商家自己去银行兑换,听兰德尔这么说,估计他已经签好了一沓,等遗朱拿去花。 “有大额支出不要用现金。”兰德尔执意要给他,语气理所当然,“不然全兰都的人都会认为我破产了。”毕竟他们是公开的“秘密兄弟”。 风声大作,兰德尔不得不将声调抬高:“你回兰都的时候可能还见不到我,如果有事,记得打电话。” 飑线带来的天气脾气糟糕,狂风奏鸣交响乐后,暴雨也将如影随形。 遗朱只字不言,垂眸尽量不去看兰德尔的眼睛,听觉却被两人衣袂被风卷起后簌簌的摩擦音侵占。 兰德尔的皮衣挑的太合适了,被猎猎风声吹起后打在遗朱的风衣上,像扇人巴掌的声音一样尖锐。 踏上蝴蝶列车前,遗朱听见身后传来的最后一句话: “克莱尔,我回来的时候是月桂的花期。” 汽笛声还未响起,遗朱透过玻璃窗往外看,兰德尔的身影孤独地立在凛风里,不摇曳,不佝偻,只萧索。 他蓝色的眼睛中总是宿着一个酷烈的冬天,金发柔和的颜色却和月桂格外吻合。 兰德尔转过身时,遗朱知道月桂已经开了。 兰德尔知道送克莱尔离去对自己而言有多残忍。 戗驳领让他敛住衣襟的动作徒劳,稀疏的月台路灯、凛冽到削骨的风,都告诉他这是个料峭的春日。 他摘下手套,背朝漫长的列车,想摸到口袋里那只掀盖打火机,以充作走下月台台阶的照明灯。 可惜骤雨扑面而来,他连续摁了许多回。 明明灭灭,明明灭灭。 漫长的列车向夜的深海驶去,兰德尔是唯一被遗留的粟子。 “兰德!兰德!兰德!” “福玻斯!福玻斯!福玻斯!” 夜海里会有声控的浮标吗?还是鹦鹉索莱伊一样的浮标。 幻觉中出现了剧场舞台上闯出暗幕的角色。 遗朱像脱鞘的刀一样刺破这个寒夜,身上的风衣皱巴巴,连帽子都是歪戴着的,手套也没能及时跟着他从蝴蝶列车撤离。 即便仪表如此,他还是朝兰德尔遥遥敞开怀抱。 兰德尔故作镇定:“这是今晚最后一班列车。” 穿越人群从后方敞开的门下来,遗朱现在并不在乎这些:“下雨了,兰德,我们现在就去摘月桂,在你走之前。” “不要在这样的坏天气告别,我想留下来陪你。” 遗朱揪起兰德尔的戗驳领,用手充当领针,紧紧地帮他拢住。 兰德尔看着遗朱的脸被冻成了雪原一样白,鼻尖和耳廓晕出一星绯色,他听见他说的话比情人絮语还要动听。 “我们回去吧,回我们的德尔斐。” 闻声后,兰德尔垂头,毫无温度的唇覆在青年的手上,当一个窃吻的小偷。 他心想。 兰德,这么冷的天,你这样的粟子却会发芽。 你真卑贱啊。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80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31 奎恩·费勒斯来到柏歇斯大街的寓所,仪表谨饬、发型塑得端庄,他坐在会客厅椅子织锦的垫子上,绷直了背,手不安地抠弄着扶手上雕刻的百合十字纹饰。 刚睡醒的遗朱两眼惺忪,衣冠未理,趿拉着脚步、穿着绸质的睡衣套装出现在他面前。 “克莱蒂亚·弗里茨!现在已经九点了,你这样蓬头垢面地面对客人,一点也不绅士!” 唐老鸭风味的尖叫声。 遗朱朝他扔眼刀,嘴上一点也不饶人:“再叫抓你去做法式油浸鸭!” 玄关开锁的响动传来,兰德尔给遗朱拎回来的早餐是纸盒封的枫糖松饼和黄油烤蘑菇。 等兰德尔去了会客厅,遗朱的魔爪往冰箱里申,冷冻层的香草冰淇淋和冰奶油用来抹松饼好吃死了。 隔着一堵玻璃隔断墙,兰德尔的声音传过来。 “早上不准吃凉的。” 兰德尔摸透了遗朱的行径,在遗朱心中相当于修炼成了透视眼。 所以遗朱挪步出厨房,延慢了步子,忽而杀回去——嘿嘿香草冰淇淋。 比冷藏柜还要冻人的声音二度传来:“敢吃我中午全给你藏起来。” 正口若悬河讲述自己对费勒斯家的晚宴筹备如何维多利亚式、如何贵族气派、邀请人员如何上流的奎恩一下哽住。 他瞠目,手指下压着的宴会函迟迟没推出去。 从兰德尔12岁入公学、被费勒斯家族承认并授予家徽,奎恩一眼不眨地看着他如何成为一名合格到有些冷血的绅士。 现在他坐在不容外人涉足的公寓、他自己的排他领域里,飘渺的神思却像挂在树上的风筝,牢牢地被克莱蒂亚牵着。 总觉得自己身上起了疹子,奎恩上手摁了两把,没摁下去。 兰德尔的话加剧了奎恩的不适:“克莱尔,晚上空出时间。” 奎恩登时像被点火的炮:“兰德,他不能去!他又不是费勒斯家的人!” 听见这话,兰德尔下了隐晦的逐客令:“我也不会去。” 奎恩有些懊恼话不过脑,连忙往回说:“你不一样!兰德!兰德!你是费勒斯家的骄傲,祖父总是以你为荣,今晚也是为你参加大选——” 可惜兰德尔已经做好了决定。 “奎恩,我不会为费勒斯的家宴拒绝利肯大使馆的邀请,我已经为你的家事浪费了宝贵的十分钟。” 本来致力于捍卫什么狗屁家族荣誉的奎恩立刻噤声。 他这个哥哥真的很恐怖,无甚执着,不受困囿。 野心似乎泊在深不见底的潭里,失足踏进去的人不知道是摔死的还是淹死的。 谁也不知道兰德尔是枯井还是深海。 隔着袖管,奎恩又试图抚平手臂上的颗粒,他站起身走到玄关时,专程回头,向在一边看戏的遗朱递了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遗朱手里还捧着一碗新挖的冰淇淋球,挑挞地朝他掷了个飞吻,以示安慰。 骤然间,奎恩已经紧张到吞咽困难,虽然他没勘破兰德尔的心思,但依然觉得有些影影绰绰的可怖。 不对劲啊,完全不对劲。 你好自为之吧——克莱尔。 在一边听完对话的遗朱,对奎恩撤离的原因无所知觉,还对即将完成的任务跃跃欲试。 兰德尔说奎恩·费勒斯的家事是“你的家事”,那他如果否认费勒斯这个姓氏,承认弗里茨这个姓氏——兄友弟恭是不是就完成了? 看到完全不顾他劝诫的遗朱,兰德尔:“你好像很开心。” 在茶柜里选茶匙的遗朱,头也不回地说:“你训奎恩唉?你从来不会这样对我。” 兰德尔刚想说他嫌奎恩烦,他们根本不会发生争执。又一回想,他和克莱尔总在争执,所以他尽量忽视了青年手里的冰淇淋。 但遗朱用热水烫过的茶匙剜了冰淇淋,准确又迅速地捣到要张嘴说话的兰德尔。 拉他共沉沦来了。 遗朱严谨地审判:“兰德尔先生,你可不能惩罚共犯。” 说完话,他没再拿新茶匙,坐在兰德尔身边的沙发扶手上抹面包。 “弗里茨先生,”兰德尔喉结攒动,“你会把我的沙发扶手压断。” 遗朱的绸质睡衣被他勒出褶皱,听见称呼后有了反应:“你的姓氏也要改回弗里茨吗?” 兰德尔不动声色地把腿凑近遗朱,手臂环上他的腰,仰着脸看他:“我怎么改?只有黛绮·斯洛温会改姓弗里茨。” 怎么改?兰德尔如果真想改的话,跟着克劳德姓斯洛温都不成问题。 想到因为婚姻而更改姓氏是常态,盘算着和黛绮解除婚约的遗朱有些心虚,胡诌道。“你嫁进弗里茨家算了。” 这个年代别说同性婚姻合法了,鸡.奸罪都还没入刑。遗朱说完就有点后悔,站起来就走。 兰德尔把他揽回来,不明所以地说了一句。 “克莱尔,这是你先开的头。” 遗朱看不懂这些。 遗朱一直知道兰德尔是个社会化程度很高的人。 他没有纯粹以兴趣为始发站的活动,做事情游刃有余,等人缓过神来看,才发现他总是带着沉甸甸的目标感。 譬如这场利肯大使馆的晚宴。 进场的时候递函签字,遗朱看着宾客单上的全名后写的全是别名。 gabriel、louis、elodie…… 兰德尔自己签了landelle后,给遗朱写了“beau”(博),而不是“claire”(克莱尔)。 遗朱有些困惑:“什么意思?” 兰德尔不假思索,专程漏了个寓意:“英俊漂亮、崇拜者……” ——“还有‘甜心’。” 进门卸掉外套的菲尔·威顿补充道。 …… 今晚的宴会对兰德尔来说必定不尽人意。 大使馆的露天剧场容纳将近千人,本来是致敬莎士比亚为平民提供戏剧的露天剧场。 现在邀请的人员却涉及多个圈层和国家,有人戴着繁复的勋略和勋章、有人有一张出现在荧屏上蜚声海外的脸、有人是内阁中的要员。 都是前来进行社交资源置换的人。 兰德尔如约带遗朱见利肯最近名声大噪的教育学教授,为的是让遗朱亲自阐述对大学推荐信的需求。 结果零零散散听到了些内容: “马克老师,我对经济学方面很感兴趣……虽然并未在笔试成绩上略微逊色,但在经济嗅觉方面天赋异禀。” “金融业势头很好,我个人很有意愿……” “我向往的学府吗?格兰的涅顿大学就很合适。” …… 涅顿大学,二流学府,在普宁郡,曼斯达教区。 他还是想跟着海因茨。 兰德尔承认他爱克莱尔,但克莱尔将他的管束和箴言视若无物,轻而易举就可以越过藩篱。 为了“移民”做准备的菲尔,看到听墙脚的老伙计,蹭过去压低声调:“据说首相要提名你去做能源部的政务次官?有人说你太年轻了些。” 政务官(大臣)多由选区选举产生,首相任命,政务次官作为副职,一般都由首相提名。 不用说兰德尔也知道是达西塔爵士的引荐,没人这么急着想要提拔他让他明牌。 但他一旦入局,倘若下次大选执.政党轮换,难保不会被踢出权.力中心。 兰德尔当然不会表态,所以对菲尔他也不回答。 菲尔瞄着和教授谈话的遗朱,继续说:“你自己的事业——先驱报、政务官你问都不问,整天就操心这些。” 兰德尔:“我可以引咎辞职,哥哥这个身份辞不掉。” 菲尔神情古怪:“你会为了奎恩辞掉主编工作吗?” 兰德尔没回答,当然是不会。 看着笑逐颜开的遗朱,菲尔有点不好的预感:“你认识克莱尔不到八十天,你当了奎恩十八年的哥哥。” 兰德尔冠冕堂皇地说:“我和克莱尔都是弗里茨家族的血脉。” “从来也不见你承认这个。”菲尔彻底明白了,嘴角僵硬地扯动,“克莱尔要去读书,贵族子弟完成学业后总是会有另外两年的游历,他可以在途中随意一个地方安顿下来,没准脑子一热就和谁注册结婚。如果老亨利去世,你们要分割遗产呢?” “你们不是一母同胞,从父亲身上没继承来半点相似,唯一的牵连就是你执意要留他在身边。” “由不得你置喙。”兰德尔反驳,“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乐见其成?” 菲尔觉得他虚伪,不敢直面欲.望的人总喜欢打幌子。 “我和谢尔曼这个月会去利肯。”菲尔提醒他,“你们和我们不同,你有前程,克莱尔也有……为威尔大学的工会基金赞助一笔,或许能顺利入学。” 兰德尔知道了他的用意——菲尔在劝他。 劝他冷静一点,劝他给克莱尔安置一个遥不可及的未来。 “你有什么资格来劝诫我?”兰德尔反唇相讥,“我总不会像你一样要做爱情难民。” “但愿如此。”菲尔不甘示弱,“但愿克莱尔不会因为你,和别人成为爱情难民。克莱蒂亚除了名字哪里像太阳花?即便乌云压顶他也能欣欣向荣。” “福玻斯,他叫你福玻斯。”意识到自己的话太刻薄,菲尔的架势颓下来,感叹道,“太阳总不要泥足深陷。” 兰德尔不再多言,他心想—— 我当然知道那是怎样的深渊。 我偏要纵身一跃。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81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32 晚宴结束,兰德尔开车要去先驱报社加班。 坐在车上的副驾驶座的遗朱,怀里还珍而重之地抱着教授送给他的伴手礼。一副水晶国际象棋。 他手里还拨弄着月桂花枝——月桂花是兰德尔从利肯大使馆门口摘来的,他聊表心意编个小礼物,嘴里还说着: “一顶能卖个几先令吧?兰德尔先生。” 兰德尔被他没出息的样子逗笑,指引他:“中控储物盒里有个方盒,给你的。” 遗朱一听,循着方向找到了绑着蝴蝶结的深绿色包装盒,毫不犹豫地上手拆开。 里面躺着一颗乳白色的贝雕,油漆和珐琅精妙无损。这被称之为卡梅奥的珍品上,是高浮雕的正脸酒神。 卡梅奥多以人物面目为主题,人物脸朝左侧和右侧的价值甚至都不同,正脸的浮雕更是珍贵。 遗朱怕他反悔,嘴上虚伪地恭维一句,真实目的就流露出来。 “你好有钱啊兰德,我勤俭节约只攒下来十镑,这样行吗,你再拿一万镑,我们去佩洛西郡玩好不好?”遗朱若有所思,随即装得恍然大悟。 “对了,你要去利肯出差!那我只好只身一人拿着一万零十镑去佩洛西郡了,孤独的咧。” 正专心当司机的兰德尔,无语到没来得及抛给他一个眼神。 兰德尔:“说说你去佩洛西郡准备怎么玩。” 海因茨说过的话,霎时回响起来。 ——“不要瞒你哥哥。克莱尔,兰德那种人,只需一个眼神他就会获悉他的想法。” 遗朱决定只把目的说半截:“我要去佩洛西郡找黛绮解除婚约。”还要去普宁郡给涅顿大学递申请。 兰德尔:“嗯。” 他在等下文,似乎不太相信这件事的可行性。 遗朱继续说:“流程已经安排好了,要见一下斯洛温先生和夫人。” 他说的是黛绮和克劳德的父母。 结果兰德尔:“嗯。” 遗朱忍不住了:“来点反应。” 兰德尔:“你那个当警察的男朋友安排的?” 本来拿在掌心的卡梅奥险些掉下去,遗朱勒令他换个说辞:“你换个反应。” 早就料准了他所有目的,兰德尔眼都不眨,佯装吃惊:“你终于肯说了吗?还真是意想不到啊。” 兰德尔还别有用意地点出了他另外半截目的:“克莱尔,不要这么迅速地做人生决定,你慢慢选,明明可以有时间去试试很多大学的夏令营不是吗?挑一个最适合你的不是件难事。” 遗朱对大学的事情态度很简单,他可以在马克教授面前谈起,和海因茨、谢尔曼、奎恩讨论,但他不想在兰德尔面前挑明。 不过兰德尔太会玩弄阴差阳错了,遗朱怕稍有不慎就被他影响轨迹。 为今之计,已经把算盘抹好了的遗朱,准备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一脸沉思相,似乎领悟到了兰德尔的良苦用心,话说的很甜。 “你说的话我会听的。”才怪。 遗朱不再多言,低着头把卡梅奥放回礼盒,转而在腿上摊开棋盘,开始摸索国际象棋。 没成想等回兰都市中心的时候路遇堵车,兰德尔也跟着他玩了一局,而且又用该死的弃兵开局取得优势。 兰德尔提示他:“克莱尔,上有马,下有后,旁边镇守着主教,你要让王逃到正确的位置,才算应将。” 无法应将就等于输棋。 但局势对遗朱非常不利,黑马棋围住他的退路,黑象棋限制了他的逃生通道。黑皇后棋又行动范围太广,限制了整整大半张王翼。 遗朱抿唇:“你可以放过我吧?” 兰德尔笑而不语。 目前的残局,遗朱可以让自己的白王不断逃跑,跑到棋盘上的逼仄角落,再请兰德尔慈悲为怀不要进攻,随后逼和,达成平局。 这是遗朱想到的最好结果。 但前提是兰德尔愿意和他周旋,而不是直接把他将杀。 兰德尔不想扫兴,帮他指棋:“你的王棋只有b4一格可逃,否则视为送王犯规,犯规两次自然视为输棋。” 遗朱得寸进尺:“我是说,饶了我。” 面前的男人伸出手指,轻轻推着己方的后棋斜线前移,那戴着皇冠的黑皇后,径直驻足在遗朱的国王前。 兰德尔:“送后并不犯规。” 局势陡变,禁锢少了大半,遗朱的王棋交换掉后棋,逃生通道也会被解放。 他觉得这是哄孩子的把戏,但是他乐得接受这份好意。而且他得寸进尺。 遗朱脱离牵制,抄起剩下的兵棋,步步逼近兰德尔王车易位后住在后翼的黑王。 兰德尔摇头:“克莱尔,我教你的是应将,不是恩将仇报。” 遗朱的白兵深入敌境,得到了加官进爵的机会。 为了对勇敢白兵表示嘉奖,遗朱:“我要让它升变为后,然后check。” 小兵升变为后,然后将军。 “我真不该饶了你。” 兰德尔的援兵远在王翼,遗朱连续将军,步步紧逼。 还没算明白的遗朱半场开香槟:“youareagoofy!”你是个呆瓜。 骂完兰德尔呆瓜后,遗朱又因为贪吃而陷入劣势。 兰德尔的黑马棋回防,牵制住了遗朱新晋任的后棋。 只有三步,遗朱面临双棋将军的包夹之势。 “就这样,千万不要听我的话。”兰德尔哂笑着提起刚才的话题。 感觉自己被警告了的遗朱,打算放弃国际象棋这个爱好,还嘴硬着重复:“youareagoofy!” 你就是个呆瓜! 前方车流攒动,兰德尔不慌不忙地松开刹车,扶着方向盘,启动车辆引擎,他戏谑地反问: “gotcha,didnti?” 呆瓜逮到你了,不是吗? 遗朱坐在报社采访室,和兰德尔隔着一扇玻璃。 他默不作声地一人分饰黑白方下国际象棋,偶尔抬眼瞥一眼正在滚动的刻碟机。 门厅的安保已经下班,他们上楼后只关了报社办公室入口的门,等来访的铃声响起,遗朱下意识站起身来想要开门。 兰德尔制止了他:“我去。” 这么晚了?总不会是小偷吧? 遗朱随他起身,在兰德尔看完猫眼,拉开门板的一瞬间,访客未见其人先见巴掌。 来人的手还没甩上,兰德尔避让及时,没想到身旁的人为了替他挡,迎头跳上前。 挨了一巴掌的遗朱,下半张脸连着下颌线泛起的红是没消下去的痛。 甩巴掌的人是位穿流苏礼服裙的女士,手里还握着一只违和的驯马鞭,鞭子上绞出来的麻花纹映入遗朱的眼帘。 用手臂挡掉马鞭的兰德尔,此刻瞳孔骤然紧缩,他揽着青年的腰往后退,眼中的愠怒直逼站在门口的女人。 基因不会骗人,遗朱看见女人的红唇上方,是一双和兰德尔一般冷漠的蓝眼睛。 “是你自己非要闯上来。”她话锋一转,“不过还真是万分感谢,从小我就打不中他。” 挨了打的遗朱目瞪口呆:? 挨了一鞭子的兰德尔,声音刺过来:“给他道歉。” “抱歉。”她表现出的骄矜和傲慢,和遗朱初见兰德尔时惊人地相似。 遗朱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还没来得及表态,兰德尔查看了遗朱脸上的痕迹,毫不客气地说:“让他打回来。” “他敢吗?”女人讥诮地说:“我叫特里妮蒂·费勒斯,兰德尔的母亲。” 无辜的遗朱:…… 遗朱赶紧去宾客室避风头,心想这母子俩还真是连疯癫癫都如出一辙。 但两人接近于争吵的声音,还是让他听了个一字不漏。 特里妮蒂的语调带着假惺惺的惋惜:“兰德,你怎么能不来呢?那可是外祖父的生日宴会。” 兰德尔的回复很冷淡:“我只有这次没去。” 特里妮蒂气笑了:“为什么?” 兰德尔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我是什么不离不弃的虱子吗?还是你最昂贵的饰品?谁又对你有所求了?” 女声霎时间尖锐起来:“达西塔爵士许诺给你政务次官的职位,你怎么不应允,你知道这有多及时吗?何况是能源部!这是能源部!”“从普宁郡沿海运输过来的矿石,只要你把住这根命脉,你能摸到这笔资源,你想要什么没有?” 兰德尔无情地揭露她的目的:“应该是你想要什么吧,你还是不承认吗?你已经被剥夺了爵位,但又怕被他们认为你平庸蠢钝、失去利用价值,所以一直在借我的手来帮衬费勒斯家,心有不甘地想要抢回来。” “这是费勒斯家欠我的!你欠我的!”特里妮蒂高声指责,“兰德尔!我把你生下来是要向我赎罪!” 只有一墙之隔,遗朱搁置了棋子。 兰德尔的声音破开了这让人头晕目眩的窒息感: “是吗?你怎么不和亨利·弗里茨说这些。我只是没死在你肚子里罢了。” “我不欠你,母亲。” 高跟鞋像锤子一样凿在木质地板上。 在特里妮蒂·费勒斯女士离开之前,兰德尔已经拎着急救医药箱来检查遗朱脸上的巴掌印。 红痕已经消下去很多,但他没给遗朱拿镜子,只是手捧着他的脸,举着浸过消毒药水的棉签往上摁。 兰德尔随口提起:“你知道从普宁郡运过来的是什么矿石吗?” 遗朱摇头。 兰德尔:“铀矿。” 国际形势上,核.威胁日渐紧迫,铀矿作为核.武器的主要原料之一,对任何国家而言都贵重非常。 所以这个政务次官需要一个还未公开过政治观点、没有什么党.派威胁性的新人来做。 这是一个被人当利剑,随时可能被牺牲的职位。 遗朱没话说,盯着兰德尔给自己上药的那只手臂——刚才挨了鞭子。 在家族中男女都有继承权的情况下,兰德尔在费勒斯家确实是某种意义上的长孙。他要牺牲,要顾全大局,同时还只能做垫脚石、做桥梁。 特里妮蒂因为他失去继承权,他要为特里妮蒂埋单。 因为这个世界人太容易死了,侥幸活着的人就会明白钱和权.力何其重要。 遗朱知道,这两样东西,兰德尔正竭力塞给他。 无话可说,遗朱把兰德尔袖口的风纪扣解开,看着他手臂上迭起如青山的脉络。 遗朱的手指沿着他受伤后鼓起的红条摸下去,随后抬眼看着他。 遗朱:“我们不回费勒斯家了好吗?” 兰德尔应声:“嗯。” 兰德尔还没来得及放下手臂,遗朱倾身朝前拥住他:“一次也不许回去了。” 兰德尔:“好。” 遗朱真心实意地笑出来,侧身枕在兰德尔肩膀上,脸侧过去朝着他,开玩笑地说:“你妈打的我好疼啊。” 兰德尔的余光扫见他因为说话而鼓动的下颌,抽离了给遗朱当枕头的肩膀。 脸下的倚靠撤离,遗朱有些困惑地瞧着兰德尔,对方蓝眼睛冰冰凉,未给他一个眼神。 下一秒,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在亲他。 和被遗朱触摸的轨迹一样,臆想中的、一连串的吻成为现实,兰德尔不敢往中间去。 遗朱却只有讶然。 原来这个年代,兄弟情到深处…… 要吻面礼的吗?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82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33 佩洛西郡,海滨城市,温暖版兰都。 三四月,草长莺飞。 粉红丝缎绑起棕色的辫子,少女提着曳地的裙子,从爱奥尼式柱的门庭走出来。 遗朱从轿车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黛绮·斯洛温,头上还戴着几颗透明色的缝纫夹,手腕上的针包插着几支珍珠定位针。 克劳德拎着遗朱的全部家当,侧过身来遮蔽了他的视线。 遗朱感觉不妙:“你没有对黛绮胡言乱语吧?” 克劳德眼睛都笑成月弧。 声调压低,遗朱试探他:“你说了?” “我们没有什么能说的出去的东西,”克劳德:“我会和兰德尔说?” “没有就好,”遗朱:“兰德尔总说你是我的——” 戛然而止。 警察男朋友遗朱说不出来,但截断到这里,足够克劳德浮想联翩。 他现在满眼都是“我竟得到了这么大的认可”。 遗朱:……我服了。 不多时,黛绮专程迎下来,张了张浅色的唇:“克莱蒂亚?欢迎。” 她像轻盈的精灵,但少了七情六欲。 说完话后,她眼睛立刻朝下瞄,浅绿色衣裙的抽褶处似乎蹭到了砖瓦,有了一片违和的灰棕色。 黛绮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来了。她不关心这个。 她只关心自己的裙袂脏了。 克劳德因为桐花酒廊的事先行离开,留下独自面对远客的黛绮。她没有一丝拘谨,领着遗朱往房子的后院去,站在低阶的花坛边,递过来一把铁锹。 她让遗朱填土坑。遗朱不明所以,然后照做。 “霍曼公学作为格兰的第一所私学女校,更多地是为了其他家族的继承人培养贤妻。”黛绮在一边看着,徐徐地说,“这些你都知道吧?” 所有人都知道也默认,霍曼公学是一个供养祭品的地方,按照教条式的淑女准则来规训女孩。 “黛绮,你不必如此。”遗朱停下动作,重新整理了一下手套,“我不是继承人。” 旁边的黛绮手里玩着定位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把纱剪。“帮我做件事。” 正在帮她填土的遗朱:? 她和克劳德某些时刻像极了,显得人有些孤僻的紫色的眼瞳,只在想好措辞的时候才正面瞧人。 此时此刻的黛绮轻描淡写地说:“不答应我就要当你的贤妻。” 一听就没憋什么好事。 遗朱谨慎地放缓挖土的速度,视线随着黛绮指的方向望过去——隔着一条公路,即是过境的伊北河。 春日河畔的伊北区人迹不疏,还有成阵的鸟群在观光用的桥上望远镜旁边飞。 “从昨天早上八点,对面河岸的游船上就有人一直盯着我的住宅。”黛绮语调很平,似乎一点担忧也无,“游船上安了架180度转视角的望远镜,是用来监视我的。屋背的街道也有人盯梢。” 遗朱即刻明白她必定向克劳德隐瞒了什么。 遗朱提醒她:“黛绮,你哥哥是警察。” 黛绮无动于衷:“是的,但他不管这片街区。” 这个理由并不充分,因为只要黛绮提出来,克劳德多的是解决方案。 手无缚鸡之力的遗朱替她想了个好办法:“城区畜养家禽需要许可证,你去参加一个乡村拍卖会,买一头小牛或者小羊在院子里养,专挑那种会踩篱笆、嚎叫声音大的,然后警察就会来的比谁都快。” 有时候居民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还不如居民圈养了一头牛羊影响更坏。 这个反讽给黛绮听笑了:“你知不知道他们正愁拿不到我家的搜查令。” 遗朱支招:“搜查了也没事,你可以告诉他们‘这是我的宠物’。” “关键就在这里,我养的是不能当做宠物的生物。”黛绮微微扬起下巴,“而是我的同学。” 她的目光朝着后方的花房望,几乎能穿透荆棘丛。 “黛绮?”遗朱瞠目。 黛绮·斯洛温这么疯的吗? “不帮是吗?”黛绮恹恹地瞥了他一眼,“那我就报警说你在我院子里埋了地雷。” 听着她荒唐的栽赃,遗朱:“啊?” 黛绮盯着自己亲手递给他的铁锹:“就在刚刚。” 黛绮的“绑架”并不是无端生事。 据黛绮的陈述,她的同学伊芙琳,无父无母,八岁寄养在伯父家,名下有一笔二十岁后可支配的遗产,到了伯父家后被捆绑上了政.治联姻。 孤女、继承大额遗产、老男人的未婚妻。 海因茨跟他提过,伊芙琳·巴洛,菲利普·费勒斯的未婚妻。总不可能是两情相悦。 婚约就在公学毕业后,伊芙琳在舞会前偷偷跑来了斯洛温家的私宅,巴洛一家起初没有防备,结果伊芙琳至今未归。 一群吸血虫随即报警,目光盯准了黛绮的住所,还试图向警署申请搜查令。 因为克劳德的本职以及和他黛绮的亲属关系,他不能掺和这件事,所以黛绮没有找他帮忙的意思。 所以黛绮瞄准了遗朱,怕合作没有保障,她顺手让遗朱给地雷填了土。 克莱蒂亚或许真的需要这层威胁来保障,但遗朱早晚要跑,他只要不捅破天就没在怕的。 遗朱不计填雷的前嫌,开始出连招:“是把船钻漏?还是把望远镜打碎?还是往那几个盯梢的脚底扔香蕉皮?” 正在裁剪丝缎的黛绮见局势惊天大逆转,转过头看向他的眼神很欣赏:“最好不要打草惊蛇,我怀疑菲利普·费勒斯已经知道了。”她稍一思索,有些疑虑,“你的兄弟兰德尔·费勒斯,不是喊菲利普·费勒斯叫叔叔吗?” “我没事就爱给他添点堵。”遗朱满不在乎,问她,“那还告诉克劳德吗?” 黛绮撇嘴,面上装得乖驯老实:“我还是不给我哥添堵了。” 然后遗朱眼睁睁地看着她从抽屉里掏出来一把黑.枪。 拎着雪克壶回来的克劳德,看见两人凑在衣裙模特跟前说话,你来我往絮絮又稠稠,听起来是少男少女的私语,实际上是见不得光的密谋。 克劳德步伐很轻,又踩在毯子上,黛绮瞥见他的身影后,几番眼神流转,就明白他手里拿着酒具的意思。 即便饮酒的风气盛行,他哥却很少用酒待客。即便待客,也没有从烟柜里挑烟的习惯,以至于黛绮一直以为烟柜是摆设。 等身影走近,黛绮忽地抬高了声调,连对遗朱的称呼都变亲密了些:“克莱尔?你知道我裁剪的是什么吗?” 没有七情六欲的精灵硬装出几分雀跃,话题还转得莫名其妙,遗朱不好扫兴,用眼神发出疑问,眼瞳盯着她。 黛绮继续说:“我亲自做的赛迪·霍金斯舞会礼服,漂亮吗?” 修身的荡领长礼服,红绸拼黑丝绒,腰间有一段绗缝的线迹,还有条纱质的腰带。 遗朱很客观:“漂亮。” 黛绮朝他眨眨眼:“你很荣幸,你是我的男伴。” 没听见酒柜那边有动静,黛绮更是不顾克劳德的死活。 她探头往克劳德的方向看,嘴里还对遗朱说:“现在的情况是,你父亲和我父亲都在催这桩婚事,我看你像个怕老婆的,如果你没有心上人的话,我们就凑合过吧。” 遗朱这会儿傻眼了,十几分钟前黛绮分明还阴阳怪气“既然你父亲和我父亲都在催这桩婚事,那让他俩结去吧”。 黛绮瞥他一眼:“愣着干什么?你不是在信里说如果我对你一见倾心,那我们就会两情相悦了吗?” 看着突发戏瘾沉醉其中的黛绮,遗朱也不好出声打断。 他讪笑着转过身的时刻,先被公丁香的气味侵入嗅觉,而后墙上漫出的一截影子合围上来。 又是一双紫眼睛。 此时,旁边另一双紫眼睛的主人,伸出手来扯住他的衬衫袖。 黛绮:“克劳德,我未婚夫这样英俊的人可不好找,我没道理让给别人,你说对吧?” 看见黛绮眼神都在寻衅,遗朱现在左右都是斯洛温,只想两眼一闭。 克劳德笑倒很坦荡:“克莱尔,那你这算做了谁的奸.夫?” 躺在斯洛温家的客房里,想起黛绮拽住他袖子的动作,和送他上楼的眼神。 遗朱彻悟了。 黛绮所说的利用是双向式,意即如果他对克劳德不感兴趣,那可以尽情利用她。 敲门声打散了他的聚拢的思维,把远不远离克劳德这个决断从思潮推回海里。 遗朱示意让克劳德自己开门,随即看见走进来的克劳德拎着一把加了延长链、中间又加了只扣头的手铐。 他塔菲石一般的眼眸很是真诚:“送你个手链。” 穿着睡衣的遗朱立刻认出来了,当时在桑榆大街铐自己的就是这把手铐,开口拒绝: “这么好的东西我还不了,你自己留着吧。” 话音刚落,身上穿着白衬衫的克劳德坐在床上,朝着他欺身: “好伤心啊,克莱尔。” 闻到了沐浴盐的味道,遗朱才发现克劳德洗完澡居然又穿回了制服。 他留了个心思,把手铐夺过来,让克劳德背过身。 克劳德照做,把手负在身后。 看着被反手铐住的克劳德,遗朱审慎地盯了他几秒钟。 “好伤心啊,克莱尔。”克劳德看着他,眼睫上不知道是洗澡水还是垂泪,“我们毫无信任可言。” 但话音还未收尾,他像头劲瘦的狼,一双本来坐在床沿的腿,迅疾地跨到遗朱腰的两侧,随后双膝抵在床上,直挺着上身和遗朱对望。 遗朱上身的衣服因为后躲而卷起,又被他箍住腰,只能嘴上冷嘲热讽:“这么伤心啊?” 这头狼真是一边流眼泪一边流口水。 遗朱微微抬起大腿,触感提醒他,对方像藏了把铜管枪一样。“那怎么还硬.邦邦的?” 克劳德眼神轻佻地往前膝行,空出遗朱耻骨的位置,被铐住的手往下探,连拉链头都找得精准。 被垫在身下的遗朱腰背欹斜在床靠上,双手撑在克劳德的胸膛,支点很不稳。 遗朱伸出手,却像挠克劳德的脸一样,结果这家伙张开嘴。 顺势让他的手探了进去。 感受到指腹湿润,身形几乎被对方覆住。 为了不让克劳德得逞,遗朱立时退让一步:“我给你解开!” 两人都汗涔涔,克劳德见好就收,腿从他腰腹两边的位置撤下来,要给遗朱试试手铐的链条长度。 “黛绮在骗你。”戴上了这把精工雕琢过的手铐,遗朱觉得克劳德发疯的点大概只有黛绮,正想开口解释,“我没……” 克劳德立刻捂遗朱的嘴,牵着他的两只手臂抬起来,从遗朱的手铐链中间钻了进去,随后只听“啪嗒”一声。 由不得遗朱反应,延长链中间的扣头被他娴熟地扣上,两个大男人瞬间被迫贴在一起。 喘.息的间隙,克劳德摸索着把台灯摁灭了。 遗朱的第一反应不是愠怒,反而他一想到克劳德在改这副手铐时满脑子都是黄.色念头,就觉得好笑。 黑暗之中,遗朱带着哂意的笑声格外清楚:“克劳德,你个色.中饿鬼。” 克劳德贴着他的耳朵:“嗯,看见你会发作。” “胡扯!我总不会看见某个人就发情,更何况你现在看不见我。”虽然亲密无间,但遗朱知道他再恼也不会违背自己的意志,说话不改嚣张,“这分明是你的天性。” 凌驾在他身体上的男人,语气也轻轻地,俯下身开始乞讨: “那送你。” “拿什么来偿还我的天性?”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83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34 克劳德从不知道自己这么不知餍足。 托手铐的福,遗朱安分地抱了一会儿他的腰,但随即摸索着,抠开了勒在他身后的手铐链条。 翻身从遗朱身上下来,克劳德到处寻觅,握着身旁人的手腕才肯罢休。 两个人窝在阒静的房间里,呼吸的轨道都没法保持平行。 遗朱想把他撵出去,又反应过来这似乎是斯洛温家族的家宅。 克劳德在情.事方面的反应和需求,总归不是把他划在朋友的范畴里,但又会在他的不回应、不接受、不拒绝的态度下收敛回去。 什么意思。有点像和他跳探戈? “大半夜穿什么制服衬衫?”太烧包了。 黑暗中的第一声是遗朱出的。 “你见过我的上半身。”克劳德应声。 格里姆医院旁边旅店的那一夜。薄门板、行军床、暴雨天,淋湿的难兄难弟和一把防身的鲁格。还有什么? 遗朱不解:“怎么了?” “现在还会疼。”克劳德犹豫着说,“很丑。” 还有沾水的旧疮痍。 摸索着把床头灯摁开,遗朱倚着床靠坐起来,从床上下去的时候,身上的绸质睡衣已经被揉得皱巴巴。 克劳德以为他认同伤疤的丑相,揪着自己的衬衫领,“开灯干什么?” 遗朱可不会以为他突然贞烈,故意躬身上手去挑他的扣子,开了个冷淡的玩笑:“干什么?想你了。” 克劳德会错了意,转手去解自己的衬衫扣,三分钟后回来的遗朱,手里拎着医药箱。 看着倚在床靠上的男人,疤痕和陈创浑然一体,他的身体是一本坦陈出来的战争记事。 “裘德。”遗朱语气放轻。 “我不会拿你的伤疤来调情。” 遗朱和黛绮去乡间拍卖买了两头哞声震天的母牛。 台上的拍卖师极速报送加价,两人硬是在一个牛贩子手上抢下了这对黄棕色双胞胎。 佩洛西郡的斯洛温家宅超出了运送师傅的运程,所幸的是遗朱见到了熟人。 泽维尔,那个在普宁郡边界马场,现在给海港运输供职的人。 遗朱找他借用了运输队的货车,临到分别之前,再三踟蹰后,泽维尔还是说了出来。 “杰奎琳太太,状况不太好。” 从圣玛丽安村离开时,杰奎琳太太还精神矍铄,现在不过四个月,已经不复从前。 听完这话,遗朱掏出来一折自己名下的支票单。 泽维尔拒绝了:“她那个脾气不会要的。乔,等一个好天气,去看望一下她吧。”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黛绮听了许多,等泽维尔离开,她才询问。 黛绮:“克莱尔,他怎么叫你乔?” 遗朱没有多想:“我曾经叫这个。” “哦。”黛绮意味深长地说,“从普宁郡回来,克劳德第一时间找了肖像画师,我以为他跟某些无聊的贵族一样,追求一些虚无缥缈的自我艺术。” 遗朱:?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那幅肖像画也叫乔。”“不及你万分之一哇。” 遗朱:……完啦。 黛绮给双胞胎牛取好了名字,一头叫茜茜,一头叫海伦。 在遗朱的建议下,她找管家把花坛旁边的空余地全部围成了牛栏,正好朝向邻户更多的里巷。 茜茜和海伦很争气,半天时间,就把街区的警察哞来了。 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员和黛绮讲起了规章:“斯洛温小姐,为了伊北河的环境考虑,除非有办理过许可证的圈栏,伊北街区的居民不能在家中畜养牲畜。” 卧在门庭躺椅上的黛绮当即反驳:“什么是牲畜?放尊重点,茜茜和海伦是我的宠物。” 看警员迟迟不走,遗朱跟着说道:“首相大人的竞选宣言里说过保护宠物自由。为了环境考虑?那你们可以去查往伊北河里丢塑料瓶和避.孕套的乘客,我们总不会把牛粪倒进伊北河。” 黛绮对佩洛西郡的民风不敢恭维,绷着嘴不敢笑。 警员离开之前还意味深长地扫了两人一眼,嘴里向旁边的同事带了一句:“斯洛温警司家的小两口……” 转身去喂茜茜草料的遗朱没听到,黛绮笑得往后仰,用折扇遮着脸。 遗朱打破了大小姐的好心态:“别笑了,你真正的宠物想怎么养?” 荆棘丛后侧的花园阁楼,打理得密实的高篱笆里又添了好几颗椋鸟巢,光都钻不进几缕。 遗朱跟在黛绮身后,进阁楼的时候肩膀上落了一肩的月桂花。 刚入门,转角处兀然出现一把直逼额心的油画刮刀。 身上穿着被油彩染得斑斓的围裙的女人,目光冷冽,神色像只拟人化的送丧乌鸦,还是藏身在斯洛温家的女祭司。 茕茕孑立的伊芙琳。 黛绮匆促地往伊芙琳跟前去,棕色的鬈发散下来,安抚着她口中的“宠物”。 “这是克莱蒂亚·弗里茨,艾薇,来帮我的。” 听到这句话的遗朱专注地看着她们。 黛绮把今天去牧场买来的工服给了伊芙琳,那身衣服是耐磨的牛仔料,某些自诩上流的人口中的贫民衣。 遗朱答应黛绮帮伊芙琳逃婚,现在菲利普·费勒斯的眼线遍布在斯洛温家宅附近,偷天换日当然少不了。 遗朱:“四面八方都有眼线,你把她送出去的话,不是得找个替代品吗?” “菲利普·费勒斯有艾薇的照片。”黛绮提起那个老男人,咬牙切齿地说,继而说出了量算的主意,“我在裁剪赛迪·霍金斯舞会的礼服,有给艾薇做的新风衣,还没束腰。” 还能调节的意思。 她这话说完,随即眼神熠熠地盯着遗朱。 遗朱顿悟:“你想让我穿?” 刚才和警员高声雌辩的黛绮,底气不足地强调:“如何呢?你总不能去剧院或者哪家经纪公司借来一个演员,他们为了交差,看到女孩真的会抢回去。” 按照菲利普·费勒斯采用的这种对斯洛温家全面监视的手段,他派来抓未婚妻的人必然不是什么正经雇工,很有可能是无业游民。 黛绮容不得遗朱思虑太多,把黑枪塞给了遗朱,还附送了一连子弹。 伊芙琳至少有些于心不忍:“拜托您了。” 精灵和她的祭司就这样翘首以盼。 遗朱:……原来枪.是给我的。 更深露重,克劳德到桐花酒廊。 酒廊是他的产业,还没正式营业,区域规划、吧台存酒、碟片还有室内香氛都是他亲自操办的。 连此时照出克莱尔轮廓的枝型灯都是。 青年的肩背倚在角隅的墙棱上,身上穿着件银色的克瑞德外套。 他和他手里那枚威力巨大的queen棋如出一辙,无拘无束地朝对座穿着夹克的男人扬下巴,张嘴说了些什么。 随即就是将杀以后的仪式。 夹克男从钱夹里掏出几张钞票后,双臂抬起来投降。克莱尔示意一般,从黛绮跟前的托盘里移过来一盏蝶形香槟杯,黛绮立即站起身来点钞。 今天在警署听了两句“斯洛温家小两口”的闲话。克劳德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狼狈,因为他是风蚀尘雕的人。 又比克莱尔年长了七岁。 黛绮眼神很好。在克劳德走进盥洗室之前,她哥哥的一切神情都被她尽收眼底。 从盥洗室出来的克劳德,她看见他摘了毡帽,被夜雾浸湿了几簇的棕发没用巾帕擦,转而用了点啫喱将头发拢了起来。 孔雀开屏。 对面的埃德温·弗里茨输棋输得惨烈,手越过桌案来要抢克莱尔的酒喝。 遗朱掰着埃德温的手,眼睛脉脉含情,嘱托着什么。 埃德温挣了三回,都被他强制扯回去。 黛绮撑着脸颊看热闹,故意朝着克劳德的方向比了个手势。 她留出食指和小指,无名指和中指收在掌心,压住了大拇指,比了个标准的manocornuto: 戴绿帽喽—— 克劳德的现身很符合现场氛围,他手里的托盘列了一排酒,随后又取来很多容器。 遗朱觉得他动作过程中没给谁眼神,只专注做自己的事。 当初在圣玛丽安村遗朱就尝过他的手艺,不过因为当时老人居多,克劳德会提高利口酒的比例,喝起来没负担。 今天好像不太一样。男人顺手开了一瓶列级红酒,薄薄的眼皮掀起来,看着他说: “今夜结束,明天就是佩洛西郡的禁酒期。” 佩洛西郡也在响应老亨利的禁酒运动?真是罕见。 克劳德话说的太蛊惑,遗朱摩拳擦掌。 伏特加、百利甜、咖啡利口酒,逐一被添进shot杯,点火的时候,克劳德往火上吹了些黄糖。 眼见溅出来的火星要迸到他手臂上,遗朱伸手帮他遮了遮。 黛绮瞥一眼就下定论:红酒带调酒,六连杯的b52轰炸机,想灌醉谁? 克劳德还没点完火,遗朱提前捧场:“让我喝两口,开个价。” 克劳德罕见地讨回报:“三颗baci。” 芭绮巧克力?遗朱买得起,他伸手把第一杯shot杯拿过来,往埃德温嘴边凑:“赏你的。” 喷枪点到最后一杯,克劳德嘴里叼着烟,眼列窄起来,不慌不忙用酒杯上的蓝火点着了烟。 他拿走了遗朱面前的蝶形香槟杯,慢条斯理地加金酒、查特绿、青柠汁和樱桃利口酒。 这回的雪克壶他摇得很随意。 埃德温敏感些。他有点发怵,总觉得克劳德要把酒泼他脑袋上。 遗朱想尝这杯,手已经探过去:“这杯是什么?” 用手将蝶形香槟杯钉在埃德温身前的桌上,克劳德目不转睛地看着遗朱:“遗言。” 一边的黛绮忍不住挑明:“一个没被承认的男人拈酸吃醋起来将毫无魅力。” 克劳德松了手。埃德温松口气。 遗朱明白了克劳德的心思,他不喜欢克劳德这么不分场合,神色轻慢起来对他说:“我声名在外,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的潜台词很残忍。克莱蒂亚·弗里茨就这样。你喜欢我,你得有容人之量。 在被战争困住的四年后,克劳德第一回见到了他错过了很久的、兰都郡有名的卡萨诺瓦。 当初在圣玛丽安村见到的乔,像一团被塞到玻璃罐里的雪。 现在的克莱蒂亚,整个人匀净地像刚蒸馏出来的水,眼瞳里酿的是琥珀色的多情酒液。 下一道勒令又从那张无情的嘴里说出来,遗朱:“把烟掐了。” 埃德温遭不住尿遁了,黛绮看着他俩对峙,磨磨蹭蹭地去了吧台后面。 克劳德照做,把烟捻了:“你没有道理回应,是我非要赖在你身边。” 暧昧在下一刻被遗朱清剿:“你这不是看得很明白吗?我不会喜欢你。” 编织情网的唯一那点蛛丝断掉了。 遗朱眼睁睁看着那双明彻的紫色眼睛因神伤而暗淡。 用来定型的啫喱似乎被这焦灼的气氛蒸干了,克劳德撑在桌案上的手臂绷直。被他拢到耳后的棕发往前散,几乎要遮住他的眼神。 遗朱坐在桌前没动,抬起手帮他整理,让克劳德鬓边的头发塞进手指敞开的缝隙。 配合着他的动作,克劳德在灯下的轮廓微仰,脸孔贴紧了遗朱的手。 “我做情郎也是第一流。” “克莱尔,别放弃我。”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84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35 ——“游船上安了架180度转视角的望远镜,是用来监视我的。屋背的街道也有人盯梢。” 酌完了酒的遗朱就去办正事,关于他和黛绮的约定,主角是伊芙琳·巴洛,还牵涉了费勒斯家的荣耀。 半截身子入土的菲利普视新嫁娘为一份不动产,他虽然调度不动佩洛西郡的警.方势力,但是地方流痞他还是能掏钱使唤的。 遗朱买了张伊北河最晚的游览船票,特意来迟了一些,站在河边的泊船区,眼神瞄着唯一一艘整天未移的游览船。 最后下船的两个船工,闲聊的时候朝他抱怨了两句。 “先生,你来晚了,明天是禁酒期,街区管控严格,今夜我们提前停工——” 另一个人接上:“停工去喝酒!” 遗朱挑了个路灯坏掉的长椅:“兄弟你们走,我躺这睡会儿。” 船工看他穿的不像流浪汉,专程回过身对他说: “还不走吗?你不走我们也没法管你了,你自己看着点路,前边有一段护栏断掉了,昨天刚淹死了两个斗殴的醉鬼。” 闻言后的遗朱从椅子上,蹲在地上捂着脸,带着泣音演:“嘿兄弟我失恋了!吹会儿风。” 船工踟蹰了两秒:“看现在的天气,今晚大约会有暴风——” 旁边的人让他不要再劝:“走吧,没关系,再不济最后一趟巡逻的骑警会发现他的。” 见人都走了,遗朱立马掏出小矿灯往船舱里探,果然照见角落里有一架立式的望远镜。 禁酒期之前,这群人晚上肯定会去喝一顿,现在又赶上暴风夜,所以遗朱准备钻时间差,把监视黛绮家的游船泊船结解掉,暴风和河流自然会助他一臂之力。 泊船区为了防盗围了一圈锁链,但躬身弯腰还有翻过去的余地,可以从木板上钻空隙翻过去。 正准备从外套口袋里拿出黛绮给的枪,周边的脚步声惊动了遗朱。 他刚想折返躺到了长椅上,骑警马匹前额的探照灯让他无所遁形。 骑警的声音有些耳熟:“先生,今晚是风暴夜。” 遗朱侧身过去用衣领遮脸。 骑警冷酷的声音传来:“你还好吗?” 白马上的人戴着盔帽,身上呢制的黑色斗篷因为骤起的风已经解掉了。 ?睡大街遇见自己刚拒绝的追求者。 遗朱不着痕迹地垂下脸,庆幸自己为了行动方便换了身黑工装。 格兰的警察向来最不屑和醉鬼浪费时间。遗朱蹲下身,准备抄起长椅边草地里的石头砸路灯想装醉鬼。 结果马背上的克劳德声调情绪不明:“我会逮捕你。” 遗朱:…… 怎么算也不该由身为警司的克劳德亲自来执勤吧? 知道他可能看出来了,但照黛绮的意思,这件事最好对她哥哥严防死守。 所以遗朱咬着牙抵死不认,掐着嗓子继续演:“警官,放我一马。” 坐在马上的克劳德明显没有这个意思:“伊北河的泊船区里有很多私产,佩洛西郡的盗窃发生率一向不低,如果失窃怎么办?” 遗朱反驳:“我只是喝醉了,我不是贼。” 克劳德话锋一转:“船工说这里有个失恋的男人,就是你?” 遗朱硬着头皮说:“嗯。” 对面的人冷笑一声:“你不要想不开投河自尽,今夜的风会把你吹去下游,那里有许多条排放工业废水的沟渠,尸体腐化的速度会格外快,到时候捞上来,家属甚至无法辨认。” 还在演。 不知道克劳德脑补了什么,但无非和桐花酒廊里的争风吃醋有关。 遗朱见他不准备绕开自己往前巡逻,索性摊牌了:“你管我这么多干什么?你又不是我哥。” 有本事你去管管黛绮! 克劳德这才一脸恍然大悟,噙着笑试探他:“这么晚了还有闲情逸致?” 遗朱对他的询问一个字不多回,瞥他一眼,趁着他马匹上的探照灯,重新往泊船区钻。 在警察眼皮子底下赤手犯罪,估计遗朱是头一个。 奈何泊船结拴得很牢,他俯下身伸手解了很多回,那颗硬邦邦的绳结比负心汉还要心硬如铁,就这么无动于衷。 虽然不清楚他想做什么,克劳德依旧纵身下马,探出一双穿着皮革手套的手,主动成为共犯。 他向来敏锐,瞄一眼就知道船舱里的立式望远镜朝向哪里。 直到加固的泊船桩结被解开,识趣的克劳德也没有多问一个字。他反而转身牵了白马的衔铁环,向遗朱介绍道。 “这是伊丽莎白,我公学时期的玩伴,你误以为的我的新娘。” 遗朱看着这匹粹白的马,眼神停留在那条衔铁环上,棕红色,悬颊样式。很像克劳德送他的圣诞礼物。 “从圣玛丽安村离开的时候,关于我的东西,你什么都没带走。”克劳德察觉到他的眼神,笑着说,“是因为知道了我是谁吗?乔。” 他又叫他乔。 遗朱像一只撬不开的蚌壳,尽管他心里已经砺出了答案,却只能闭口不言。 遗朱拐了话题:“你今晚不是不回家吗?” 克劳德:“今夜的骑警喝酒去了,他的巡逻区离我家很近。” 怪不得他在桐花酒廊一口酒都没喝,原来还要骑马代班。 海伦和茜茜早起的哞声会继续把警察唤来,时间到早晨六七点、天刚蒙蒙亮的时刻,如果局面彻底混乱,送走伊芙琳会容易得多。 唯一的变数是屋背监视的那群人。 遗朱提了个无理取闹的要求:“你今晚别回家。” 这话从家眷嘴里说出来才合理。 克劳德侧过身,抚了两把伊丽莎白的门鬃:“伊丽莎白,我记得我没娶老婆。” 伊丽莎白很通人性,温和地晃了晃门鬃。 遗朱:? “喝完酒只留你一个人散步,他怎么敢抛下你?”克劳德边说边摘掉手套,“晚上风大,你手凉不凉?” 从菲尔的接风宴那次开始,只要想触碰他,克劳德都会预先摘掉手套。 眼睫簌簌地眨,遗朱拍了一巴掌他伸过来的手,警告道:“这是什么意思?” 克劳德委屈上了:“说了要做情郎,让我尽一点本分。” 玛雅他还真进入角色了。 遗朱抿嘴低声说:“真是忮忌成性,埃德温·弗里茨的醋你都要吃。” 听见关键词的克劳德喜上眉梢,连声问:“克莱尔,什么?” 遗朱伸脚踩他的影子,专程朝脑袋踩。 “我不喜欢他!傻子!” “什么哥哥会爱上弟弟?”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85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36 春日佩洛西的六点,天幕带着伊北河渲出蓝色。 一小阵急雨把晨雾洗淡了,呼吸的时刻全是尘和土的气味。 一行人打点乔装,把斯洛温家宅当据点。 遗朱把借宿的埃德温摇醒,起床给海伦和茜茜的食槽添了草料,不出意外的话,它们俩哞得一声比打鸣的鸡还要会报时。 住在荆棘匝绕的阁楼里的黛绮和伊芙琳,伺机动身。 七点一刻,伊北河区的游览船上有了动静,遗朱马上猜到是有人发现了监视点被他解了泊船结,立刻敲了敲阁楼的门。 清晨巡逻的警员来访,遗朱正坐在门庭里埋头喂牛,听着他们苦口婆心地劝阻: “先生,伊北河区不允许畜养家禽……” “奎斯丽警探。”他蓦地抬头,和领头的警员对上视线,目光看什么都深情款款,“我去给您沏壶茶,稍等。” 年轻英俊的青年从牛的石头食槽前站起来,拂去了膝上的草线,琥珀色的眼睛又看过来,“警探女士,我总怀疑有些坏东西缠上我了,如果一会儿后巷有车的鸣笛声,您千万要以为我身处险境。” “您会来救我的吧?” 奎斯丽觉得他言重,但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斯洛温家宅,毗邻后巷之处,停着一辆黑色的伊斯巴诺·苏莎轿车。 踩着小高跟的少女旋身钻进后座。 驾驶座窗外穿着件浅咖色风衣的青年,在戴上避风的帽子后,冲着屋背守株待兔的人吹了个口哨。 “嘿兄弟。”他神情自若,“我们都是替人做事,你别为难我,我也不为难你,现在有警察在这儿,你持械要玩巷战,咱们都交不了差。” 遗朱说完,流痞帮派里的出头鸟看他没有武器,多少有些轻视。 遮脸的出头鸟不甘示弱:“你在哪个区混的?什么帮派,领头的是谁?” 遗朱看见他枪管上戴着皮套,脖颈上还挂着只银色的十字架,和海因茨跟他讲过的南方教徒完全吻合。 这群人抗拒直接接触金属制品,尤其是固定电话。 “我没有帮派,我是虔诚的教徒。”遗朱对着他说,“你不信?我从来不会用电话,想必你也是。” “这是曼斯达主教大人看在我虔诚的份上给我的赐福礼物。除了梵国的大人物,别人接触不到这个。” 出头鸟大哥伸手接过,发现纸盒上没有印税章。 烟酒发行管控严格,无税章的烟除了走.私品,只有梵国的大人物才能接触到。 “省得在神父面前忏悔时无地自容,”遗朱实在不会说什么教义,绞尽脑汁说了句佛教用语:“兄弟,回头是岸。” 出头鸟将信将疑地把枪收了起来。 看他身后的兄弟伺机而动,遗朱迅捷地拉开车门,钻进驾驶座,疯狂地按下轿车鸣笛,一副要跑的样子。 出头鸟意识到不妙,转手用枪把车胎打爆,纵身往轿车后座钻,想把里面的少女拽出来。 他半边身体刚进去,驾驶座上的遗朱马上把座椅放平,死死地将他压在靠背之下,用加长的手铐拴住他的脖子后,又用黑黢黢的枪管抵在他的下颌。 车外的同伙也在瞄准,穿着白裙子的、今日饰演伊芙琳的埃德温·弗里茨已经花容失色,但有“她”在,外边的人不敢射击。 出头鸟不是等闲之辈,当他目眦欲裂,腾出一只手摸到匕首,朝着遗朱的手掌斜刺过去的时候—— 一只带着袖章的手臂横断了他的进攻,却被他疯狂的动作划破了衬衫,手臂也连带着洇出一连串的血。 遗朱先闻见了公丁香的气味。 他瞠目,看见了那张被溅上血珠的脸。 轿车鸣笛声混着埃德温的尖叫声传出街巷,奎斯丽警官赶来了。 …… 格兰一向没人管已经被毁坏的财产,扬长而去的歹徒多的是逍遥法外的时间。 但这回天网恢恢了。 这一帮流痞全部被抓了现形,扔进了警署等待审判。 黛绮带着伊芙琳穿上了从农场买来的牛仔工装,趁着早晨局面混乱,走的是家宅前门,堂而皇之地走伊北河的水路。 惊魂未定的埃德温已经摘掉了女士假发,身上的白裙子还沾了血,盯着遗朱给克劳德处理手臂上骇人的伤。 克劳德也盯着遗朱,说道:“你和黛绮的交易,我不过问。” 遗朱借警方的手清理屋背的流痞,一来谁都没证据说是黛绮把伊芙琳藏起来,二来自己可以撇清干系,三来也不会波及到在警署的克劳德。 他不让克劳德回来就是这个意思,他不想让克劳德和费勒斯家结怨。 遗朱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继续给他的手臂缠着绷带:“我不喜欢公丁香的味道,别再用这个。” “好。”克劳德答应下来,冲着一旁的电灯泡埃德温挑眉,朝遗朱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臂,“那你牵牵我的手。” 埃德温赶紧闪了。 遗朱皱眉控诉他。 “很烦。”你很烦。 “很讨厌你。”我很讨厌你。 不加主语似乎能让谴责的语气变淡。 “嗯?”克劳德在询问理由,紫眼睛里全是探寻。 他知道更恶毒的话遗朱说不出来,果然,不是“总是亲我”。 遗朱说的是:“总是受伤。” 克劳德垂下眼神,没和他对视,第一回笑得有些心虚。 在给他处理完伤口、换完衣服以后,遗朱从他换掉的衬衫的口袋里翻出一只金属质的微型盒,打开后是一颗白色胶囊。 “这是什么?”遗朱问他。 他没法对遗朱撒谎,语气放轻:“氰化物胶囊。” 氰化物,轻剂量致死的剧毒。 况且胶囊这种东西,可不像是制敌用的——总不能在打架的时候精准无误地塞到敌人嘴里。 “你带这个干什么?”遗朱犀利地追问。 克劳德有些犹疑,却对上青年冷冽的神情。 “快点说!” “克莱尔,为了防止被俘后遭受虐待,飞行员都会随身携带氰化物胶囊。” “还有呢?你现在不是飞行员,你是警察,为什么还带着?” 克劳德的唇部线条绷起来,自揭伤疤。 “我二十二岁应征入伍,二十三岁在涅墨亚飞行队服役,二十六岁时,泄密事件导致我们的战时基地遭到突袭,来不及躲到碉堡。在即将被俘的时候,作为队长的我前去谈判。” “谈判当场我被俘虏。皇家空军涅墨亚飞行队,除我之外,三名指挥官,十五名成员全部殉职。” “阴差阳错下,我被格兰的特工解救,却被送往西斯廷法庭接受审判。涅墨亚飞行队却反过来被扣上战争罪的帽子。” “我被拘禁了357天,直至战争结束。” “战争、氰化物和刺杀。”“我从普宁郡入境,只有在普宁郡才能遇到乔。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会辞职去战争公墓委员会,亲手镌刻所有在战争中牺牲的战友的名字。” 比起世界线模糊的言辞、阻止克劳德自杀的任务,此刻活生生的克劳德让遗朱恍然。 这一切,也对莱倩小姐曾和他闲聊的一段话作出了解释。 ——“我有个朋友很擅长驯马,不光会驯马,盛装舞步也是一流。说起来,他和菲尔同年入伍,但他那批上战场的空军,只有他一个人幸存者,至今也没见他办接风宴。” 怪不得克劳德·斯洛温没像菲尔·威顿一样风风光光地办接风宴,怪不得克劳德从来没谈起过军旅,怪不得桑榆大街9号没有悬挂任何空军制服和徽章。 这段惨痛的过去他始终不忍示人。 遗朱脊背发凉,他突然想到什么,居高临下地用视线绞紧克劳德。 “你在圣玛丽安村的时候,行李里就有乙酚,现在却依然随身携带氰化物胶囊。”他声音打颤,“为什么?” 回敬他的是沉默。 “为什么!?”遗朱欺到克劳德身前,“所以在我救你之后,你仍然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是吗?” 克劳德依然保持沉默。 “不许死!”遗朱有些崩溃,他把那颗胶囊连同盒子一起掷掉,“不许死,听到没有!” “我爱你,克莱尔。”克劳德试着安抚他,“我欠其他十八个人一颗氰化物。” “那你还追求我?你真卑鄙。”遗朱讥诮地说,“你是混蛋。” “克莱尔,我在涅墨亚队的这些年,看到过军.备先进的连队突袭一个没有空军部队的国家,在河流里投芥子气,往农田中投污染弹,到处都是死于非命的人,兵燹毁掉我像烧死一根稻草。” “那条流血险些废掉的腿是我的名字,也是我的命运,战争在我身体里延续至今。” “我经常梦见普宁郡的那片森林,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拖着废腿在雪地里孤零零地向前爬,没有杰奎琳太太、没有瑟西医生、没有奥瑞尔、没有泽维尔、没有索莱伊……” “没有你。” 听着克劳德说出他人生原本的轨道,遗朱这个扳道员无力又悲怆。 我从普宁边界救回来的裘德是他; 我带回家的、被同伴留下的、孤零零的奥瑞尔是他; 我捡回来的、抑郁到羽毛残缺的、活不长的索莱伊同样是他。 “裘德很幸运,但我从未走出那片雪地。” 比起贪恋这一点爱情的余烬,克劳德的灵魂驮着生和死的界碑,快要被碾碎了。 遗朱眼眶里的红,像熟透了的花楸果,他用青筋迭起的手掌扯住克劳德的衣领,像发誓一样威胁。 “我不会为你流泪,你死了我不会多看你一眼。” “我爱你,克莱尔。你拒绝我,我依然不会放弃爱你。”克劳德顾不上伤口,他抱着遗朱的肩背,说的话残忍又真诚,“死神不会为爱神撤退。” 遗朱的耳朵贴在他心脏的位置。 两人的心跳达到同一振频的时刻,遗朱背叛了自己的誓诺,眼泪和伤口渗出的血纠缠不清。 “我一定带你逃出生天。” “我比死神更先找到你。”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86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37 遗朱对克劳德寸步不离,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有当私家侦探的天赋。 克劳德每天的行头他要从里到外地检查,斯洛温家宅每日的流水单他要核算,至于信件他不会私拆,但会让克劳德保证里面没有什么有害品。 将存放氰化物胶囊的铁盒毁尸灭迹,就连黛绮让他帮忙埋的那颗地雷,遗朱都拎着铁掀小心谨慎地挖了出来。 结果是烟花雷(黛绮·斯洛温:*^_^*)。 斯洛温家没一个让人省心的,明明是两个诡计多端的人,其中一个突然赤忱起来,对他诉衷肠把他诉崩溃了。 黛绮耍我是一种耍我,克劳德不耍我也是一种耍我。 在距离赛迪·霍金斯舞会前的几个夜晚,遗朱把手铐的延长链拆卸掉,睡觉和克劳德铐在一起。 早晨起来两人从同一个房间出来,黛绮见怪不怪。男扮女装后好几天没露面的埃德温,上门拜访时面露讶然。 刚啜了伯爵茶埃德温被呛到了,他支支吾吾道:“你们……怎么……呃……同吃同住?” 遗朱当然不会向他解释:“我比较粘人。” 正在往辫子上绑缎带的黛绮笑出声,从手里漏了好几绺头发,还不忘加一句:“你家的哥哥喜欢我家的哥哥。” 埃德温来不及细品,眼睛一个劲往克劳德脸上驰,发现紫眼睛的男人坐在餐桌前,垂着眼笑,他缄口不言,没有多余的肢体动作,看不出来是反驳还是默认。 “埃迪,你有什么事?我下午要去黛绮的择伴舞会。”遗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埃德温掏出邮件的时候,克劳德已经给遗朱递过来了拆信刀。 邮件开封后的香氛气息格外熟悉,遗朱下意识地看向克劳德。 男人用口型告诉他:“taifrose.” 塔伊夫玫瑰气味青绿、锐利,又贯穿柠檬香,和成人酒会时克劳德送给他的那束瀑布花的主花重合,和《花事》上遗朱的花边新闻重合。 一见倾心的意思。 邮件里连带着跌出几片渐变色的小干花,从蓝晕到粉,中间还有一厘白。 克劳德说:“这是粉蓝角堇。”他说完,抬眼觑见遗朱没有特别留意,所以没多做解释。 信笺上的邮戳显示是兰德尔启程后十来天,估计是他到了利肯写的。 遗朱逐字浏览: demonbeau: 随访团安全抵达,我宿在大使馆,利肯无事,一切平安。 佩洛西郡温差比兰都郡大许多,记得添衣。回家时如果遇上银行假期,致电怀特,他会接你。择校事宜多多考虑,不要孤掷一注,一切有我。 …… 记得想念我。请多多想念我。 收尾的带些期待的祈使句和上文的兄长形象分外割裂,令遗朱发笑。 兰德尔写得很工整明晰,蘸水笔出来的字,游丝和粗笔画都很鲜明,比正式文书里的印刷体更有人味儿。 长信两页,还有一只金色玻璃瓶,是用来润笔的香水精油,同样是塔伊夫玫瑰的香味。 虽然遗朱没有避人,克劳德也转过身去了,但他还是瞥见了题头的“demonbeau”。 克劳德向埃德温询问:“信是送错人了吗?” 埃德温驳道:“不可能,费勒斯(兰德尔)是让家里的管家带回来的,那位随行的先生有些水土不服,先回了格兰。” 遗朱:“哪个家里的管家?” 埃德温心直口快:“还能哪家?弗里茨家。” 此话一出他就闭上了嘴。 外界对弗里茨家族的继承众说纷纭,关于小弗里茨(克莱蒂亚)不能接任家族主脉的传闻甚嚣尘上,无一不和这位新冒出来的长子有关系。 遗朱早就有所察觉。 兰德尔对弗里茨家的影响是渗透式的,有老亨利给他开路,他直接像刀刃一样劈进来,理所当然地获得威望,理所当然地行使权力。 把遗朱放在他的羽翼下,他的关心是一种围困。 遗朱知道埃德温本意是替他考虑,宽慰道:“没关系,埃迪。” 埃德温嗫嚅着:“克莱尔,那可是成庄园的金镶银饰,连门口的盔甲都是古董,还有散布在格兰和利肯的资产、数不清的投资合约……” 遗朱截断了他的话,上手揉了揉他黑色的鬈发:“我不在乎他和我争这个,他想要的话拿走就好了。” 反正克莱蒂亚本来就和弗里茨家毫无羁绊,甚至于还倒欠了一些。 遗朱想,千万别找我追债就行。 霍曼女校,处处紫藤瀑布,拂地的紫花成了淤积在砖石上的泥。 赛迪·霍金斯舞会的场地很广,连礼堂带后区的紫藤园,都布设了饮食区和玩乐区,甚至还有把马厩搬来的。 受黛绮所托,遗朱准备做她今晚最珍贵的饰品,他身上的梅斯礼服,完全照着她的黑红荡领礼服的配色来挑选,连鞋履都是同色系。 身旁穿骑士服、马术服、拄手杖、拎佩剑,或者扮演成某个王后和君主的人不计其数,他俩站在一起像糖盘里最不惹眼的原味巧克力。 晚间冷了些,在休息廊坐着的遗朱,套了件酒红色滚边的无束腰风衣,把梅斯礼服裹在里面,露出了黑色的卡玛绉饰带。 拿着羽扇的黛绮坐在他身旁说了许久的悄悄话。 “伊芙琳去了澳洲,她会定居在悉尼。我给她准备了一条新的夏日裙,一件旧的油画衣,一只漆蓝的袖珍左轮,还有从你那里借来的一支无税章的烟。”1 “克莱尔,我也要逃跑了。” 这话让遗朱涣散的思维回笼。 “她在悉尼会有自己的艺术长廊,如果我的裁剪事业不顺,或许我会成为她的经纪人。”黛绮头一次在他跟前真心实意地笑,“‘新嫁娘’最大的自由是花不完的钱。” “克莱尔,我不相信爱情可以取代用来支撑人类生存的面包,但战争杀掉了我哥哥人生塑形期所有的同龄挚友,他快陨落了。” 遗朱的眼睑因酒意酣然透出一点红,耳朵的收音效果也差了点,但黛绮接下来的话突兀地鸣响起来。 “克劳德最大的自由是活下去。” “他没有你是活不下去的。” …… 兀然间,休息长廊外的一团庞然的影子踏着草坪踱步到玻璃窗前。 宴席上的白马姿态昂扬,比初见时更加神气骄矜遗朱定睛看了一眼就认出了它。 小马摇着衔环,明显揉过护养精油的马鬃正蹭着玻璃窗,见遗朱给窗开了一道缝后,它又往前伸脖颈。 遗朱向它问候:“劳拉?你好吗?” 黛绮向小马旁边站着的、身穿红色骑士服的金发女人问好:“公主殿下。” 遗朱有些骇然地抬头。 劳拉和它身旁的女人有如出一辙的骄傲,遗朱不假思索跟着黛绮向她致意:“公主殿下。” 被称作“殿下”的金发女人,只示意了一个眼神,身旁跟随的侍者随即提醒了一句:“斯洛温小姐,这是坎蒂丝勋爵。” 女人似乎不太喜欢在非公开场合强调自己的王室成员身份,她碧色的眼睛盯紧了眼前的青年,最终做了自我介绍。“我叫埃莉诺。” 上位者的介绍通常不必亲自开口,但一旦亲自开口,就是通知旁人以何等身份对待她。 遗朱神思没在她身上, 埃莉诺鹰视着他问:“劳拉怎么认识你?你叫什么?” 遗朱:“我和劳拉在圣玛丽安村的马场见过,它的驯马师叫泽维尔。” 黛绮扯了扯他的风衣袖章,提醒他再答一问。 遗朱做足了绅士派头,避重就轻地说:“我是黛绮·斯洛温小姐的未婚夫,克莱蒂亚·弗里茨。” 埃莉诺看猎物的眼神收敛回去,眼神和蔼到有些轻慢,话说得直率到惊世骇俗。 “被拿来和兰德尔·费勒斯比较的那个纨绔?” “你比我所有的王夫候选人都要英俊。” 遗朱不关心这个,只是颔首承认。 他盯上了马厩外的食槽,那实际是给宾客准备的零食台,上边陈列着一堆锡箔纸包装的巧克力——他现在只关心哪个口味的巧克力更好吃,哪种颜色的包装更漂亮。 因为他欠克劳德三颗baci。 结束这漫长又枯燥的晚宴,遗朱和黛绮回到了斯洛温家宅。 遗朱将中午收到的信件放回行李箱,身后响起的脚步声伴随着克劳德的话。 “克莱尔,即便不想和兰德尔有太多龃龉,你也要提防他。” 遗朱背朝他,话里听不出情绪:“你要反过来管我?” 顾忌桐花酒廊里的情形重演,克劳德否认:“……没有。” 遗朱转过身:“你有的。” 落在克劳德眼中,青年微仰着头,带着神情都滋生出笃定,像算准了他的反应一样。 克劳德立刻垂下眼:“兰德尔对涉及自己利益的事情从来没有轻重,如果你们有了争执,他会不择手段。” “那你会保护我吗?” 遗朱这么问他,趋着脚往前一步。 “我会在继承问题上威胁到他的利益,但我现在的状况,不可能付得起遗产税,他可以随手把我扫地出门。” “曾经那个和我开死亡玩笑的人就是兰德尔,或许在他看来,克莱蒂亚真的死了也无足轻重。” 他又往前一步。 “我不会对他怀恨在心,同样不会忘掉旧账。但他是我的兄弟,和我在亲缘上最亲近的人,你要寸步不离才能保护我。” 等遗朱站在他眼前,视线称得上逼视。 克劳德往后仰,将门板倚得合上门缝,他退无可退,但不应答。 面前的青年抬起左手,将锡箔纸包装的三枚小东西放在他胸前的口袋里,又将食指上的希腊十字环扣抵在他心口,轻轻敲了三下。 “斯洛温警官?” “你不是爱我吗?”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87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38 一切尘埃落定,遗朱借奎斯丽警官的人脉租来了辆运货车,他与克劳德同行,载着海伦和茜茜去往泽维尔的马场,让两位福星在圣玛丽安村安度剩下的岁月。 佩洛西郡和普宁郡毗邻,马场在两郡边界区,等车辆驶过伊北河上游的伊北庄园,就到了圣玛丽安村。 两头小黄牛今日格外温驯,径直踱步到泽维尔给它们准备的畜栏里,没有哞一声。 遗朱带了一束百合花去看望杰奎琳太太,她从郡上的医院转移回来,据她鞍具店的朋友所说是因为情况已经极不乐观,圣玛丽安村的牧师也随时静候为她祝祷。 她像只摇曳的风烛,但她分明才六十余岁。极速衰竭的躯体,带着她明澈的眼睛浊化。 杰奎琳太太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十几年前因参与反战争游行被流弹射中而丧生,如今她精神萎靡,已无暇再将头发梳理规整,白发变得乱作一团。 遗朱蹲在她的摇椅前,说道:“您好吗?杰奎琳太太,我是乔。” 旁边叫凯特的金吉拉小猫先认出了他,“喵”了一声。 杰奎琳太太脸上枯皱的纹路被笑意抻开,她并不糊涂,慢吞吞地拿起巾帕给遗朱擦脸:“乔,好孩子,总觉得上回见你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你还穿着我织的圣诞毛衣。” 眼泪洇在巾帕上时,一旁站着的克劳德躬身环上遗朱的肩膀,怕他蹲不住。 “我现在才回来看您,我很自责。”遗朱哽咽着说,“让我给您拍张照片吗?” 杰奎琳太太笑着说:“乔,谢谢你,麻烦你把我的遗照挂在朝着花圃的方向。” “我叫遗朱。”遗朱将侧脸贴在她的手上,说道,“杰奎琳太太,我叫遗朱。” 杰奎琳太太是遗朱降落后第一个托付真心的人,此时的他剥离了克莱蒂亚的躯壳,这样堂堂正正地做了一回自己,却是泪流如注。 这整个世界似乎大病未愈,所有人都被迫负荷一点伤痛,或残缺或陈创,不寡也不均,却都未能幸免。 “一……竹?遗朱。”杰奎琳太太模仿着他的口音,矫正了一遍才唤出声,她接着说,“把我的凯特带走好吗?” 遗朱会意,接过了她怀里的凯特,金吉拉的爪子固执地扒着她的衣袍。 杰奎琳太太妥协道:“算了,那让它和我一起拍一张合照吧。” 克劳德接过了遗朱拎来的兰德相机,看着遗朱将杰奎琳太太的轮椅推到花圃前,当初遗朱亲手种的酢浆草和蓝鸢尾欣欣向荣。 取景框里映出两人一猫。 变成一人一猫。 最后只有一个人。 …… 在理菲特教堂祝祷时,当初新年的小合唱团成员抽咽着念着悼词。 当遗朱看见这几个大约四个月没见的孩子时,觉得他们兀然间长高了许多。 希林和克蕾雅尚且能抑制住,最内敛的奥瑞尔哭声难遏。 遗朱绷紧了喉咙,悲切无从释放,克劳德无声中握着他的手。 一抔抔土洒落在棺木上。 杰奎琳·门宁格沉眠于此。 圣玛丽安村的一切光景不可溯洄,离开时遗朱回到了曾经住过的小楼,前方的石桥已经换了新路灯,门口“joeandjude”的门牌已经朽烂。 克劳德找了根粉笔重新涂了一遍,向遗朱示意道:“留张纪念吗?” 遗朱有预感,他不会故地重游了。 顺路同行的泽维尔一只手没办法拿稳,他让奥瑞尔抱着相机,单手把奥瑞尔抱起来,还板着脸催促道:“这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要笑一下。” “乔”站在“jude”的名字边,“裘德”站在“joe”的一边。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展颜。 去涅顿大学递交审定材料时,遗朱定了列车上的豪华标间,躺在自己的卧铺,脸朝着坐在列车窗前的克劳德。 香薰灯照出来的一团荧光映在克劳德脸上,被盯了半晌的男人没有理睬他。 他忽然提起:“一(遗)……竹(朱)?” 遗朱不假思索地说:“我的名字。”“遗朱。” 克劳德微微侧身看他的口型,学着说:“一朱。” 遗朱:“遗。” 克劳德学着说:“遗。” 遗朱:“朱。” 克劳德:“朱。” 遗朱:“遗朱。” “遗朱。”克劳德念准确后伸出了手:“什么意思?” 遗朱用食指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地写:“遗,leave。” “朱,red、blush、rouge。” 红色、腮红和胭脂,很香的名字。 克劳德思索了半晌,从口袋里拿出了遗朱送他的蓝色baci巧克力,询问:“那怎么不送我红色包装的?” 他不问这个东方名字的缘由,不问面前的人来自哪里,只是提起他们之间的牵系,似乎这样就能无法分割。 遗朱直言不讳:“黛绮说这种好吃。” 克劳德蹲在他跟前:“那她跟你说了这里面有爱的箴言吗?” 遗朱伸手去抢:“拆开让我看看。” 克劳德转手藏了起来:“就当是你给我的情书。” 小凯特在喵喵叫。 两个人叠着半截肩膀躺在一起,又热又凉的错乱感在身上涨潮。 “杰奎琳太太想你了吗?凯特。”遗朱迷迷糊糊地说,“你不要这样想念我,不要给我留下凯特。” “……” 遗朱说着话睡着了,匀匀的呼吸声像风的和弦。 隧道把风挤得很紧,密密作响。 克劳德心想,我身上挂了新船桅,还成了一只平安度过换羽期的鸟。 他轻轻一吹,我就飞过无数重山。 遗朱是被从中转站登上列车的报纸贩子吵醒的。 “晨报!晨报!格兰轶事!明星韵事!” 他本来想买张花边新闻看,去取报纸的克劳德却神情凝重。 报纸的头版映入眼帘,遗朱不再搅动手中的茶匙。 彩印渗进他的眼睛,那是条血淋淋的标题—— 《格兰驻利肯大使馆爆炸》: x国种.族复.国主义抬头,疑似雇佣恐.怖组织袭击格兰大使馆,要挟格兰释放本国被俘的上任领.袖。 …… 格兰使团127名随访人员,目前已知32人轻伤,12人重伤,15人失踪,3人死亡。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88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39 豆蔻庄园。 跟老板汇报工作之前的怀特像候产的丈夫一样忐忑。 他推着一只捆着书信的滚轮车,手里拎着一只文件袋踱过门庭。 “先生,这是反种族主义和提请外交制裁的请愿书,已经有一百多万人签字。这是您的选举代理人候选名单。”怀特按照重要顺序逐一介绍,“这是您的支票簿在佩洛西郡的承兑单。” 本来卧在床上教索莱伊说话的男人侧过身,那张冷峭的脸像新修缮的雕像。 他只取了承兑单。 单子上的流水明细很完备,显示着不同商铺的承兑记录,从葡萄酒山庄、手工艺品店、哈罗德百货到香水沙龙诸如此类,总计九千七十九镑。但还有一笔取款,列的是五百镑。 兰德尔眼列一紧,意味不明地说:“倒是挺会给我省钱。” 怀特将一双手叠在身前,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是反讽还是正话。 兰德尔:“他怎么没来?” 怀特如实转达:“小弗里茨先生说先回柏歇斯街安顿一下。” 克莱尔向来没有看新闻的习惯。 “小没良心的。”兰德尔笑着骂了一句,“舟车劳顿,让他休息会儿。”随后又说,“他回来带了什么东西,需要安顿很久?” 怀特专程挑好听的先说:“带了佩洛西郡的一些列级葡萄酒,说是以后当伴手礼。一盏新吹的漂亮玻璃灯,说是要放在床头。” 都在意料之中。 “还有您送的相机。” 兰德尔点头,这是给他看的。 “带回了一只金吉拉小猫,他说叫凯特。” 兰德尔点头,养爱宠很正常。 “还有……”怀特的话似乎被什么阻塞了。 “说吧。” “还有,斯洛温警官。” 兰德尔立刻重新扫了一眼承兑单,如果没有推测失误的话,这些商铺估计都离伊北河区不远。 斯洛温家的宅子就在那里。 兰德尔笑得牵强:“他问过我的状况吗?” 怀特有点汗流浃背:“我照安排统一回复的,我说您怕他担心不让我提。” 兰德尔:“他问的什么?” 怀特:“他说‘老天保佑,您还好吗’。” 兰德尔面不改色:“现在去告诉他,我快死了。” 听怀特说兰德尔性命垂危,遗朱到豆蔻山庄前,穿衣服时连衬衫扣都扭掉了一枚。 他有些不可置信,但更多是惶惑。 一方面是兰德尔的状况已经严重到了无药可医的地步,人之将死确实要回家。 一方面是他根本没住院治疗,说不准是在诓骗他。 不管怎样,都不妨碍遗朱泪眼婆娑地扑在兰德尔床头。 躺在床上的兰德尔穿着黑色的绸质睡衣,手臂绑缚着吊起来,他的左腿被弹壳烫伤,险些伤到胫骨,给遗朱听得几乎共感了疼痛。 兰德尔还若无其事地捧他的脸:“别装了,雷声比雨点大。” 遗朱在心里犯嘀咕,你死了我任务就失败了,那我比死了还难受。 兰德尔:“吃过饭了吗?这么快跑过来,开车是不是违章了?” “还没有。”遗朱难得有些赧然,“……我开的你的车。” 兰德尔的话听不出是扬还是抑:“这事办的真是漂亮。” 遗朱连忙转移话题:“我还带来了给你买的灯。” 他从纸盒里端出月桂树形状的台灯,结果像小杯盏一样的小花球碎了几颗。 遗朱:“嘿嘿……路途颠簸,我还给你买了酒,但是你现在好像不能喝。” 兰德尔瞥他一眼:“那你还能做什么?” 遗朱凑在他跟前:“我就在这儿陪着你,支张小床,喝点小酒,哪里也不去,就当护工。” 兰德尔:“你知道护工是寸步不离的吗?” 遗朱:“嗯?” 兰德尔:“上厕所也要扶着我。” 看着他受伤的手臂,遗朱对这件事很有心理负担:“我能戴手套吗?” “白养你这么久。”兰德尔嘲讽完才反应过来。 “你以为扶的是什么?” - 遗朱所谓的陪护除了消遣别的什么也不做,他从庄园藏书室抱来一大堆闲书,摊开了一本1925年出版的《小熊维尼》,哄低龄儿童一样念。 “早晨第一句,今天早餐是什么?” 仰脸的兰德尔实在躺不住,靠着枕头坐起来敲敲遗朱的脑袋:“think,think,think.” 别样的亲子互动被火急火燎的菲利普打断。 管家打园内电话说这名黑痣男到访时,兰德尔牵着遗朱的手没丢开。 等遗朱要起身抚平衣褶的时候,他又顺着胳膊往上瞧:“没什么你不能听的。” 健步如飞的、长得像颗话梅的菲利普来到门前,一望进去就是这个场面,脸上的褶子皱地更深,话里话外没存好意:“小弗里茨,走这么急干什么?” 闻言后,兰德尔的笑意泯在眼里:“说话别这么刻薄,他不爱听就让他走。” 于是菲利普眼睁睁看着背朝兰德尔的青年,鄙薄地斜瞥了自己一眼,随后才离开。 菲利普恼道:“你从不管教他?这像什么样子。” 兰德尔眄他一眼,等待下文。 “你知道伊芙琳·巴洛失踪了吗?” 菲利普从头到尾讲述了自己监视伊芙琳·巴洛行踪的情况,以及她躲到斯洛温后的蛛丝马迹。 兰德尔没耐心听他长篇大论:“国王都点过头的王室旁支婚约,受益方这么多,谁能帮她?你不是手眼通天吗?” 迂回了半天的菲利普终于点明来意:“是小弗里茨帮的忙!” 兰德尔毫不留情地呛他:“自己毫无魅力留不住人,你在怪什么?” 菲利普:“这个小杂碎和黛绮·斯洛温那个贱人厮混在一起,合谋送走了伊芙琳!” 菲利普眼中的阴鸷不足以让兰德尔介怀,但他递过来的一只黑色烟盒,让兰德尔心中戒备陡生。 “烟盒是佩洛西郡伊北河区的警方从监视黛绮的人身上缴获的!我要拿这个证据审问小弗里茨,只要把伊芙琳抓回来,对!只有把伊芙琳抓回来,我既往不咎。” 兰德尔毫不犹豫地否决:“还在臆想?我给你介绍些精神方面的专家。” “兰德,你和我押注在同一边!护着他对你有什么好处?巴洛家那群人也在怀疑,他们早晚要下手,把他推出去对我们都好。” 听到这话,兰德尔的视线像钢丝一样悬着,让菲利普有些心悸。 …… 遗朱推着索莱伊去老亨利的古董橱玩了会儿,因为门锁磁吸的缘故被困了半晌才出来,等他回到兰德尔的房间门口时,正巧撞上气势汹汹的菲利普。 菲利普先生一见他就吹胡子瞪眼,嘴里却说着:“你可真是个goodboy!goodboy!” 听完这话,遗朱嘿嘿着进了门,咧着嘴问兰德尔:“他怎么还夸我?” 床上的兰德尔闭目养神,眼帘都没掀:“这句是夸狗的。” 遗朱:…… “他夸你有什么不正常吗?” 那只没有税章的黑色烟盒,被丢到了遗朱眼前。 兰德尔忽得睁开眼,像忒弥斯扯掉了蒙眼布,开始了审判。 他问:“克莱尔,你闯了什么祸?” 看见自己为了稳住流痞而递出去的烟,遗朱镇静自若:“这是烟盒吗?兰德,我从不抽烟。” 兰德尔转述道:“菲利普说这是伊北河区的警方从监视黛绮的人身上缴获的。” 遗朱:“所以呢?” 兰德尔:“黛绮有难为什么不找克劳德?无非是因为被监视的她本来就有难言之隐,最好不要牵扯上她的哥哥。” 遗朱笑得毫无破绽:“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克莱尔,先别急着撇清。”兰德尔的手覆在烟盒上,“无税章烟盒无非就三种情况。一,烟草厂的职员偷窃或私藏的瑕疵品;二,走私品;三,某些大人物的定制烟,比如梵国的主教。你想要抽烟大可以买最贵最好的,接触到前面两种的概率微乎其微。所以一定是最后一种。” 遗朱反驳:“我说了不是我的!” 兰德尔没管他,往下梳理。“全格兰没有几个人能正式拜访梵国,还能接触到枢机主教和核心成员。” “首相、国王,还有现任教宗的教子,海因茨。” “你大可以不认,佩洛西郡的警方早晚会查到海因茨头上,到时候这盒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佩洛西郡自然会水落石出。” “听说那名被捕的流痞身上有不少谋杀案,牵涉到无辜的海因茨,你舍得吗?” 遗朱咬死不认:“兰德尔,即便这是他从我身上得到的,谁能证明不是他从我身上偷走的?!” 此话一出,兰德尔的视线绞上他:“你心里最清楚。” 遗朱站起身就要走。“随你怎么想。” “站住。”兰德尔的声音绊住了他的步伐。 “佩洛西郡四月禁酒期的前夜,菲利普说他在伊北河区上的私产被一场暴风洗劫一空,伊芙琳·巴洛逃跑走的是水路吧?事到如今她不可能再停留在格兰,菲利普甚至没有查到她的出境记录。所以她只能偷渡。” 即便没在现场,兰德尔已经完全复盘出伊芙琳逃跑的所有重要节点。他继续问: “你提走的五百镑现金和提前出现在现场的警官多少有些关系,这钱你用来干什么了?” 一字一句令遗朱不寒而栗。即便他远在利肯,兰德尔归来后仍对他的踪迹了如指掌。 “你不问别的支出,唯独好奇这个,是因为其他你都清楚对吗?”遗朱反过来质问他,“兰德尔·费勒斯!我从列车上跑下来、我最真心实意的时刻,你在想怎么掌控我的一举一动!” 几个小时前的温情顿时浅薄得像一沓纸,此刻被两人付之一炬。 兰德尔根本没有如遗朱的愿揭过话题,他继续说。 “被我说中了所以用这些来打岔?克莱尔,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天真。” “既然你不清楚,我就来告诉你,菲利普和巴洛家那群人几次权衡,为什么最后在牺牲伊芙琳这件事上却空前一致。” “他们婚事是经过王室首肯的,是新旧贵族结合的印证,是身为王室宗亲的巴洛家族防止阶级滑落和资产缩水而敲定的交易。” 他啮紧了“交易”这个词。 “他们婚姻建立的纽带是效忠于王室的投名状,毕竟在王室花销中,纳税人的钱是一部分,贵族的贡品又是一部分。现在婚约因为黛绮和你出了问题,王室也会觉得颜面有损。” “一旦被揭露,弗里茨家族的阳奉阴违就是不忠,王室追究起来,格兰国家银行会撤掉弗里茨家族的家徽邮票,附属头衔将被剥夺,这成为百年家族勋章上的锈迹!声望下跌、名誉扫地,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吗?” 掷地的声音,全都迸进遗朱的耳朵里——这个世界的剥削和阶级是牢不可破的秩序,谁打破,谁扰乱,谁罪无可恕。 兰德尔那双蓝眼睛是永远的极寒之地,遗朱的声线有些不稳:“你也这样想对吗?你也会服从交易。” 兰德尔毫不犹豫地说:“我从不认为个人自由可以高于家族荣誉。” “我管他狗屁的弗里茨?”遗朱蔑视了他的笃定,“怪不得你会同意让我去找黛绮,看来黛绮·斯洛温不符合你说的荣誉。” 兰德尔突然喑哑,他的心脏被遗朱那双眼睛蛰得发疼。 青年不再直视他,眼睛里的一双琥珀像一面新磨的镜子,映得他无所遁形又死无葬身之地。 “这位新上任的弗里茨先生。” “你也为我物色了交易对象,对吗?” 果然和兰德尔所说的一字不差,巴洛家族已经怀疑到了遗朱头上,在国家银行年中的邮票发行预案中删除了弗里茨家族的家徽。 还将以亨利·弗里茨头像发行的纪念币方案加入了红邮袋,预告撤销方案。 兰德尔撑着拐杖起身去找老亨利时,遗朱下意识地伸手去搀扶他,没来得及松手就被兰德尔扯住。 两人一路走到一家之主的古董橱前。 门锁磁吸有些问题,在兰德尔踏入后留出一道缝。 遗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亨利·弗里茨大发雷霆,几乎是怒吼出声:“克莱蒂亚,顽劣骄纵!怠惰无状!毫无虔诚!” 兰德尔的声音不起波澜:“他哪有这样?” 老亨利说道:“他闯的祸你不是没有耳闻吧?兰德。” 另一道声音沉默半晌,最终说道。 “克莱尔和伊芙琳·巴洛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遗朱听得清清楚楚,昨天已经推演出真相的兰德尔,现在在包庇他的祸行。 “失踪?你确定不是借力逃跑而是失踪?”老亨利的声音因愤怒而浑厚,他毫不留情地迁怒,“你还给他打掩护?兰德尔,我认为你并不糊涂,结果你还护着他?他本来就放纵跋扈又目中无人,他把和黛绮·斯洛温的婚事当什么?你由着他去佩洛西郡胡作非为!克莱蒂亚这回闯的祸,够我完全剥夺他的继承权,再把他驱逐出国游学几年!” “我已经将事情全貌知会过斯洛温家的长辈,克莱尔去见斯洛温小姐是我让他去的,他去佩洛西郡的车票是我买的、居住的寓所是我安排的,他去斯洛温家是因为和斯洛温·克劳德私下交好,他的花销和支出都经过我的账户。” 老亨利怒海平息,不可置信地问:“什么?你说什么?” “是我没有保护好他,让他受无妄之灾。” “兰德,你还有没有底线了?我在说什么你最清楚!” 遗朱的手覆在门把上,准备合上缝隙,却听见了兰德尔的最后一句话。 “克莱尔很听话,我难辞其咎。” “我罪加一等。”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89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40 遗朱半夜梦见了在利肯的格兰大使馆的兰德尔——那颗恶意的炸弹迸裂以后,他为了避开倾圮墙体而俯下身。 再一转眼,本该压在他背脊上的墙块,变成了一张难驮的巨型锅。 在外间醒来之后,遗朱默不作声地掀开薄被,想往里屋走,在看见兰德尔房间还亮着灯时,他又裹足不前。 还没睡? “进来,别在门口晃悠。”男人的声音传出来。 逞口舌之快固然令人身心舒畅,但毕竟兰德为了他往身上揽了张大锅。遗朱还是推开了门。 不过他只探进去一颗脑袋,看着窝在半华盖床上的兰德尔。 遗朱:“睡不着?” 兰德尔声音倦怠:“从利肯回来就这样。” 还以为他是因为恐怖组织制造出的爆炸事件而心悸,遗朱走到床边,难得说了两句熨帖话。 “疼吗?还是害怕。”他伸出手来往兰德尔脸上探,害怕他因为发炎而发烧,“我没走,只是睡在外边了,这也算陪你。” 兰德尔拿他最没辙,兄弟两个前嫌都凝不起来,更别提冰释了。 外屋本来是间书房,床也是临时支起来的板床,兰德尔腾出了身旁的位置。 遗朱脱了鞋躺上去,背身朝着他。身后有一面带温度的墙欺上来。 这是不安?遗朱索性转过身来握着他的手。 “别害怕。” 两个人的眼睛在进光不足的环境里都成了黑色。 “他们把炸.弹埋到了沼坑旁边。”兰德尔叹息着说,“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想起在报纸上看到的种族复国主义者,格兰的驻兵未必能阻止他们卷土重来。 遗朱:“我看到那些请愿书了,格兰是要打仗了吗?” 兰德尔解释道:“那是递交到联合国的资源制裁请愿书,限制国际上对x国的资源和军火的出口。我不是主战者,一旦战争必有叛乱,格兰的领土不能承受战火。” 他停顿了一息,说:“克莱尔,如果这时候征兵,你会离开我。” 格兰在两次大战期间,为了军备充足,一直都是征兵制度。近些年动荡和缓,军备才有所削减。 一旦有战争,遗朱必然会应征。 请愿书的用处不止于此,兰德尔向他如实说:“内阁到了换届的时候,下任首相想用请愿书事件来请几个主张片面限武的大臣辞职,但他不能亲自出面。” “我是他选好的刀。克莱尔,这次结束,我会获得一份很可观的报酬。” 还是来了。 对他的人生轨迹早有了解,遗朱:“你要当市长吗?还是哪个部门的次官?只有在战争时期才会有这么年轻的市长或次官。” 兰德尔:“我的档案上已经三十六岁了。” 这个年代改动个人档案并不难,但涉及政.治这类敏感的领域,还是有诸多隐患。 遗朱没想到他连这些都跟自己毫无保留。 他顺着话题调侃:“这个岁数还没有成家,你不怕被误认为成greek?”(同.性恋) 兰德尔扣着他的手指,笑出声,直到听见下一句话。 “是也没妨碍的,兰德。” 遗朱似乎不太清楚亲人的界限,但是兰德尔没有劝阻,反而放纵他,或者根本就是引诱。 兰德尔将头枕扯给他一截,途中碰到了他的鼻尖。 血液汩汩流动,粘稠心跳声在同一条音轨上接吻。 呼吸成了被剥落的尘埃,世界的脱序感让他内脏发痒。 一直都抗拒的亲情,果然是不会发酵好的酒糟。兰德心想。克莱尔是在肺腑中繁衍的菌种。 我是爱情的宿主。我爱他。 谁也不能否认,连我自己都无力抵抗。 我爱他。 四月暴雨,泼灭了豆蔻庄园油画一般的春日绿景。 兰德尔在为费勒斯老爵士的授勋庆典做准备。 所以当格瑞斯大街上的工坊裁缝打来电话,说因为天气原因推迟礼服量体的事,兰德尔没少皱眉。 但平时负责给他改衣的瓦蕾特太太,已经远赴格兰北方度假了。 遗朱在一旁听了个大概,回想了在佩洛西郡黛绮的针线手工,提了一句:“我试试?” 电话那端的工坊裁缝在争取客户见谅:“如果今夜雨势小……” 兰德尔抬手遮住话筒尾端,捂灭了后面的话。 量尺寸对裁缝来说算基本功,对遗朱来说就是因为眼高手低吃的一次教训。 看似简单的活儿实际上格外繁琐,他取来的工具不怎么听手的使唤。 软尺围一次,兰德尔笑一声。 遗朱恼了,拔掉用来定位的珍珠针向他示威:“闭嘴。” 兰德尔噤声,由着他比划。 等数值取好,遗朱在标记着“asdetailedbelow”的书信纸上一一列好,让兰德尔给工坊回拨了电话,比照着念。 电话另一端的裁缝有些诧异:“费勒斯先生,您腰围大了这么多?这是上腰围,还是下腰围?” 兰德尔照旧捂住电话尾端,不想扫遗朱的兴,交代道:“照这个数改,裤子用巴黎扣。” 兰德尔松开了捂音筒的手。 对面的声音骤然大起来:“巴黎扣的调节是有限度的,收敛得太紧会不够精致,那您重量一下腰围。” 正卷着软尺的遗朱,屁颠屁颠地就围上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兰德尔站起身敞怀。 遗朱发号施令:“转一圈。” 兰德尔几乎同时:“抱一下。” 考虑着对方还是伤员,遗朱屈膝矮下身,双臂围上去,兰德尔伸出手帮他卡着定位针。 蹲下的青年嘴里咕哝着“goodjob”的夸赞词。 兰德尔垂眼看着他为了勒好软尺而起伏的身影,喉结攒动,挪开视线时,刚好和信纸上的“asdetailedbelow”撞上眼神。 眼神极佳的他,快要分不清below和blow了。 雨歇之后,遗朱因为公学的琐事率先离开了豆蔻庄园。他又专程去市政厅看望了克劳德,克劳德反过来逮到了送他回家的机会。 因为是兰德尔的公寓,主人不在,遗朱不好邀他做客,只能在楼下的避雨檐底下告别。 克劳德还戴着那只黑色描银的袖箍,遗朱瞥见上面的扣子有些松动,随手用珍珠定位针给他别了一下。 他还没撤手,就被对方牵住。 遗朱一眼就瞧见他手上的石英表,还是原来在圣玛丽安村的旧表带,说道:“怎么不换上我送你的圣诞礼物,我买的那只表带很贵的。” “还是新的,不舍得。”克劳德笑,“不问问我的现状?” 想起在佩洛西郡克劳德为他挡刀的那个早晨,遗朱在双肩包翻找了半晌,掏出来一只金属盒给他看。 是原本用来装氰化物胶囊的盒子。 克劳德打开后,发现是几簇鸟羽。 “你说索莱伊活不久。”遗朱屈起食指,像兰德尔敲自己一样,去敲克劳德的脑袋,向他说了句祝福,“喜乐的心乃是良药。” 他刚说完,克劳德揣着盒子起身就走,还顺手裹了裹风衣衣襟。 遗朱跑了两步追上他:“没说要送你!” 偷东西的斯洛温警官摘了手套。 在遗朱以为他是要向自己致意时,克劳德捧上了他的脸。 “总要让我欠你点什么。”似乎一切都回溯到那个圣诞雪夜,克劳德的吻落下来,不偏不倚。 “借一下。” …… 承认爱上克莱尔的那一刻,兰德尔就已经上了绞刑架。 只是没想到行刑人是克莱尔。 穿常服的警官有着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克劳德为什么没有死在战场上?或者死在上个冬天?或者死于某次任务? 将车停在街尾的月桂树旁,兰德尔的视线转到行刑人身上,笑地有些力不从心。 月桂的树枝横植进他的血管,成了撑破他身体的绿火。他被烧得头晕目眩,眼神化为灰烬,理智一败涂地。 “你喜欢的话,我是不会让任何人跟你抢的。” 撒谎。 “爱神无计可施,克莱尔有的是办法。” 撒谎。 “哥哥,我爱你。” 撒谎。 如此种种。 只有勿念是真的。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90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41 费勒斯老爵士的授勋庆典到来,兰德尔开着超速的双r车,载着遗朱往费勒斯的家宅驱驰。 副驾上,喝姜汁汽水的遗朱,发现兰德尔没穿自己亲手量体的那一套衣服,但他没多问。 遗朱只是提醒他:“超速了这么多不怕受罚?” 兰德尔有免罚的交通银章,一路上向交警出示了许多次,但他不准备跟遗朱解释。 只听遗朱又低声咕哝了一句,“为什么今晚父亲非要让我来?” 兰德尔对他说了今天第一句话:“今晚是瓦尔普吉斯之夜,你今年做了哪些坏事,最好和女巫交代清楚。” 瓦尔普吉斯之夜,就是魔女之夜。将一年内的亏心事讲给女巫听,从而涤罪。 遗朱问心无愧所以无罪可涤,才不会理会他有没有藏什么暗喻。 费勒斯家宅在兰都郡的金融城附近,寸土寸金的地方,愣是辟出连片的别墅区。 入了庭院,现场乐队唱的是蒂罗尔曲风的调子,宅前的乐池呈弧形,除了乐手,还有祝祷的神父。 许久不见的奎恩·费勒斯西装革履,发蜡像油泼。他一逮见现身的兰德尔,就匆匆地跑过来。“兰德,祖父说很久没听你弹奏鸣曲了,随意哪一首都行。” 想到兰德尔从利肯回来时带的伤,还有兰德尔讲过的费勒斯老爷子那个惹人生厌的做派。 遗朱拿着不肖子孙的姿态呛声:“糟老头子想听曲子自己哼。” 奎恩大受震撼。兰德尔仍是无动于衷,径自入了主厅。 被留下的遗朱只身游弋在外,结果逢上了那位打了他巴掌的特里妮蒂女士,还有他在择伴舞会上得知真实身份的埃莉诺。 费勒斯伯爵的勋章是她的父亲所授,按理来说,这种规格的庆典,配不上她的出席。 埃莉诺先认出遗朱,她坐在圆桌旁,一点储君的架子都没端,开口说道:“弗里茨女士(特里妮蒂),我的老师。” 特里妮蒂一见遗朱,眼睑低垂,把牌袋里的纸牌全抖了出来,语气像赏赐。 “我欠你的巴掌,用抽牌偿债?” 怪不得兰德尔在车上会提起魔女之夜,原来他的母亲是位神秘学研究者。 一旁的埃莉诺惊讶于他们的交集,围在一边看牌。 码出来78张牌,遗朱抽了三张。 问题是:海尼对我未来去找他是什么想法? 埃莉诺瞥一眼,星星,恋人,权杖三。全是正位。她笑出声:“你问的什么?” 遗朱如实答:“和某个人的以后。” 特里妮蒂斜瞥他一眼,有些不屑,还以为他是个情种。 埃莉诺又问:“从谁的角度问的?” 遗朱:“对方。” 特里妮蒂这才有些兴致,她只对牌有些敬意,开始陈述牌意:“对方沉浸其中忘乎所以,他觉得你们很默契、般配,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是天作之合。但其实是俗套的三角恋。” 遗朱心想,哪来的天作之合又三角恋,神父能谈恋爱? 不准不准。 特里妮蒂敛起牌之前,忽而想到些什么,将牌递给遗朱,支使道:“你去让你哥哥抽几张。” 想起之前兰德尔关于“greek”没有反驳的事,特里妮蒂可能在发愁他的人生大事。 遗朱拎着牌就进了主厅,觥筹交错之间,当着一众权贵的面,让兰德尔抽了三张牌。 所幸兰德尔没拂他的面子。 等遗朱回来,特里妮蒂瞄了一眼,看见高塔、权杖十逆位和圣杯一。“他这是问的什么?” 遗朱不确定:“爱情?” 特里妮蒂嗤笑道:“情种原来在我家。” 她把话掷下来转身就走,遗朱摸不透,旁边的埃莉诺看了牌,给他分析。 “这似乎是场单恋,他需要解压,但圣杯里的水代表感情,他控制不住,淌了一条河出来。” 遗朱不太信这个,但觉得兰德尔这么骄傲的人受挫于此很有意思。 他笑起来,眼瞳跟一旁枝型灯盏里的水晶相得益彰。埃莉诺打量了他一会儿,说道:“黛绮已经远走高飞,你有意向做我的王夫吗?” 遗朱的笑意被这个问题掘了坟墓。“什么……?” 埃莉诺:“未来的格兰女王很喜欢你,克莱尔。” 埃莉诺一早就知道自己是继承人,是queenregnant,是元.首,是贵族效忠的首领。 王想要一名英俊的王夫,没有什么不妥。 遗朱把手搭在椅子扶手上,生怕她又蹦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殿下为什么选中我?” 埃莉诺懒得拐弯抹角:“我看了你的安全档案,你虽然有些瑕疵,但没有膨胀的私欲和野心。”她停顿了半晌,“主要是漂亮,王室需要漂亮孩子。” 她用的不是上次的“英俊”。 遗朱推辞:“我配不上。” “既然好不容易见你一趟,我就把事情告诉你。”埃莉诺截住了他的话,瞥了一眼身旁的人,一张圆桌霎时间只余下他们二人。 “黛绮一离开,佩洛西郡的事情,王室默认是她惹出的事端,她不仅拆散了钦定的伊芙琳和菲利普,还违反了自己的婚约。” 遗朱讲情的话悬在嘴边,埃莉诺继续往下说。 “你的事情我不过问,因为你哥哥已经全部揽下,但黛绮需要有人为她赎罪。” “三牌赌皇后是政治戏码,他们却用在了我的婚事上,像魔术师一样把合适的人选送到我跟前,无论我怎么选,都逃不过摆布。有人用安全调查档案告知我,克劳德·斯洛温是位忠贞的少将,年轻有为,相貌堂堂,是伴侣的绝佳人选。” “但我不想如他的意,我想挑一个更称心的,所以我今天不为别的,就是来找你的。” 成为王夫意味着仕途断绝,遗朱觉得有些荒诞和巧合。 他问道:“殿下,我可以向您提些疑问吗?” “说。” “黛绮违反婚约和伊芙琳悔婚是同样的后果,对吗?” 埃莉诺没正面回答:“伊芙琳是孤女,她没得挑。至于黛绮……有人为你选了她。” 遗朱眼皮在跳。 埃莉诺:“这两桩姻缘,除了王室、巴洛、费勒斯和弗里茨家族,还有另外的受益者。” 有能力将后三方绑在一起,自己可以置身事外,不必作出任何牺牲和让步,就可以享受缔结亲缘后结下的人脉。 何其熟悉的手段。跟莱倩小姐和海因茨那则荒诞的人造绯闻异曲同工。 遗朱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 为什么突然愧怍?为什么揽下所有? 因为摆布过克莱蒂亚的人生,又对我有那么一丁点真心才会这样。现在更是不眨眼地转去献上另外一名旧友。 和埃莉诺对上眼神,遗朱觉得今日的对话像把新铸的钢刀,贴在他耳边逡巡。 遗朱:“也是他为您举荐了克劳德·斯洛温,对吗?” “别让他得逞啊,克莱尔。”埃莉诺哂笑,“他千算万算,没有算中我要你。” - 遗朱再恼火,还是等两人回到柏歇斯街以后,才准备发作。 参照兰德尔今日的冷漠,今日的兄弟像照镜子一样,一路相对无言。等车驶入泊车位,遗朱提起了兰德尔那三张牌。 遗朱:“你对牌问的什么?” 兰德尔惜字如金:“爱情。” 果然。他也不能免俗。 遗朱:“塔罗说你和你的恋人,只有一双脚坠入爱河。” 兰德尔:“那他们两个一人断一条腿倒是般配。” 疯子。神经病。说不定还是恋.残.癖。 遗朱见冷水泼不进他的盔甲,索性换了个话题:“埃莉诺说她选中了我。” 兰德尔讥诮地说:“她怎么可以向一个花心鬼交付真心?” “花心鬼至少会回敬别人一点爱吧,兰德。”遗朱反驳,诘问随之而来,“你连花心鬼都不如。” 兰德尔这才瞧他一眼:“她都和你说了?” 遗朱早知道他会是这模样,嘴上也不收敛:“你不觉得自己太肆意妄为了吗?为我选定了人生伴侣,用支票簿来监视我的行踪,现在还要了断克劳德的前途。” “在你眼里,下位者的感情根本就不重要。无论是我还是海因茨,我们统统都可以成为弃兵。” “但是你凭什么动克劳德!?你凭什么?你真的无耻。” 所有的指责都是无用功,因为事实无需辩驳。 只有克劳德名字像摁住了某个关窍,让驾驶座上的男人有了些情绪起伏。 兰德尔:“无论你怎么想我,从今往后,你不能再去见克劳德。” “你果然看到他吻我了。”遗朱挑明了和他对峙,赌他对自己一点点真心。“如果不是那场追杀,我不会躲到普宁郡,不会捡回克劳德,连我们的定情信物,都是那枚你像丢薄荷糖一样丢掉的环扣,在豆蔻庄园见面时送你的风信子也是他养的。不过还是多谢你,真是不胜感激。至于同性.恋——” “如果你讨厌这种事,你大可以报复我、驱逐我、恨我。” “因为这都是我的错,我勾引他的,我先献吻,我爱他。” 兰德尔手上脉络紧绷,手有些战栗地伸到中控台。 “你没有错。”他的声线维持不了一句过长的话,“别这样说,克莱尔,算我求你。” 车里的灯兀然暗下来,似乎能缓和兰德尔的难堪。 遗朱的攻讦没有停息:“那就是你的错,你揣测了我和克劳德那么多次,现在亲眼所见,我也算不负所托。” 他用斟酌了一晚上的话来收尾。 “我们相识并不久,希望下场不要连陌生人都不如。” 可惜。 在他话音落地的前一秒,车门落锁了。 6978ae.lol。m.6978ae.l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