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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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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之后, 陈婉请太常卜算就藩良辰。
    得了八月初十和九月廿三两个吉日。
    她遂选了九月廿三。
    好歹过完中秋再送孩子前往。
    长乐宫章华殿中,桓越入宫来看她,亦带来了陈章的话。
    ——凤印不可交。
    意料之中。
    “孤知道了。”陈婉朝一旁摇扇的素节挥了挥手, 自个拢过身上衣襟。
    素节知她畏寒,领宫人退下时,不忘将冰鉴风口挪向外头。
    殿门合上,光照都黯去一层。
    她抬眸看着空荡又堂皇的殿宇,将眼角滚出的一颗眼泪拭去,自嘲道,“这等事,还要劳烦你,受了累。”
    “殿下哪里的话, 举手之劳罢了。妾这月廿一去了趟杜陵邑——”桓越止下话语,四下环顾。
    陈婉知晓她意, 摇首道, “这宫中禁军或有陛下的人,然长乐宫内外侍婢总是我自个的。你但说无妨。”
    桓越笑了笑,却依旧警惕压声, “妾正逢遇见世伯看望舞阳夫人, 暗里论起这事, 方让妾带话了。”
    “阿翁去见阿——”陈婉没再说后头的话。
    到底三十年夫妻,不是一朝能情尽的。
    前两日又是阿母生辰,阿翁自然前往。
    即便阿母为了避嫌保护陈氏,并不愿见他。
    果然,桓越低声道, “夫人不肯见世伯,还是妾劝了两句, 勉强见了一面只催他快些回来。”
    陈婉没有心思搭这话头,只将茶点推向桓越处,好似真的还是当年闺中友伴烹茶调香耳畔私语的好时候,有一搭没一搭道,“你呢,好好地去那处作什!今时不同往日了,少往那些地方凑,白的落人话柄,给你阿兄徒增麻烦。”
    欲寻些话,冲散心中郁结。
    人在深宫,也是难得见一回外头人说两句话。
    杜陵邑原是苏彦生母、茂陵长公主的另一处封地。那里静处清幽雅致,闹地可进行小型狩猎,又有天然温泉,距离长安比上林苑还近些,。
    爱闹腾的苏恪早年常缠着生母前往,后来嫁人,又拉上桓越一道。
    苏桓两家原是亲上加亲的关系,桓越便也没少去过。
    只是如今,皇朝更叠,公主辞世,婚约退去,桓越自然没有再去的道理。
    “妾就是去给阿兄消难的。”桓越叹气,似觉面上无光,悄声低话。片刻直起身子很是无语,“他自个都储着一位花魁,本也不占理。”
    “那真假几何?”陈婉不可思议道,“少时,表姐是这么个张扬性子,总说不愿嫁人,说纳些面|首方是快活,认识的知道她是公主之女,不知道真以为她是一国公主。可如今膝下女儿都那般大了,岂不荒唐!”
    “都说捉、在床,倒也不曾看见。”桓越咽下那字,有些尴尬道,“总之夫妻二人大吵了一架,阿嫂便跑去杜陵邑公主坟前泣哭。妾恐她安危,又恼阿兄犟性子不去哄劝,方赶去想将她劝回来。”
    陈婉听着这等鸡飞狗跳的事,尤觉心累,一时怏怏,止了声息。
    屋中一静,本就靠闲聊排遣愁肠的心绪又厮缠绕结起来。
    她捧着茶盏,垂首看汤中浮影。
    整个人格外安静,连发上牡丹花双翅攒珠的步摇都一晃不晃,只幽幽闪出一点珠光。
    “殿下放心,官中自有府兵拨给公主。世伯也说了会挑选陈氏部分家丁奴仆陪着公主。”桓越瞧她模样,不忍道,“殿下若实在不安,妾请阿兄也拨一些桓氏的人手,暗暗护着。”
    “官中的兵甲,陈氏的奴仆,哪里比得上表兄的苏家军。”陈婉勾起一点虚妄的笑意,摇首道,“至于你们桓氏,即便精锐,又岂可受孤之累。”
    她抬起头,泪眼模糊,欲言又止,却也不知要从何说起。
    “殿下,说到底,你我这般世家女,多来都是要为家族奉献的。” 桓越长叹了口气,狠心道,“殿下且想一想,凤印和公主孰轻孰重!”
    这是舞阳的原话,“若她犹豫不决,就让她想一想,凤印和公主孰轻孰重!”
    “自然是吾儿重要!”未曾想,陈婉扬声而起,眼泪如珠,“孤要这凤印作什!这内廷禁军,武库兵刃,孤都这般田地了,要来作什啊!孤就想同吾儿平静度日……怎就这样难?孤都不求团聚,就求个平安,求个安心罢了。 ”
    她伏在案上痛哭出声。
    珠钗摇曳,衣衫褶皱。
    “殿下!其实妾不解,您如何一定要公主离开京畿就藩?”桓越轻轻拍着她背脊,柔声道,“若是为了当下流言,妾有一话要说。就算当真是陛下所为,然陛下在苏相手中长成,如今允他北面受礼。如此,她才是孤弱示好那方的,你怕她作什!你且就这般将孩子养在膝下,手里握牢凤印,何必送去封地!”
    “不,荣嘉必须走。孤也不知陛下使了何手段,竟哄得荣嘉整日往她处贴。但凡有个不留神……”
    陈婉坐起身来,一想到近两月荣嘉在石渠阁遇险,她便心惊胆寒。
    若非母家人连番进来带话安慰,她早就想将凤印交出去了。
    未央宫中的那个少女,要的无非就是这枚印章。
    “孤必须要荣嘉远离陛下,去封地是最好的。山高路远,陛下鞭长莫及,左右她无权,调动不了兵甲。不似在这深宫之中,荣嘉同她咫尺之间,孤防不胜防啊……”
    陈婉几经崩溃,想要送走女儿,却又担心女儿年幼无依。
    想要用手中权柄那枚冰冷的黄金印信,换一支可以信任安心的军队给女儿护佑,奈何母族又不许。
    “殿下,殿下!”桓越将她扶入怀中,抚慰道,“您听妾说,即是这般,凤印就当真没有交出的必要了。假使印归天子手,她依旧有那念头,那么届时苏家军也是护不住公主的。而若凤印在殿下您的手中,只要天子还对印信有执念,便不会碰公主。如此,两厢僵持各退一步,便是另一种平衡。”
    “至于苏相处,这些年殿下细想,他虽为世家首领,是否心已不在世家?”桓越一点点擦拭着陈婉面庞清泪,给她重新理妆正衣,“殿下觉得,当如才能让他重新心归你我门阀处?”
    “妻室,血脉!”陈婉豁然道。
    亦豁然今日明明是她陈氏族中之事,来的却是桓氏女。
    顺道有,特意亦有。
    “孤原应诺你的,这近一年来……”陈婉轻叹,“孤自可提一提,但是表兄性子,你是知晓的!”
    先前还觉的他对桓氏女乃有愧不敢言,然桓氏女走出寺庙两年多,也不见他有何表示,回想当年他因不愿耽误人家年华而退婚。如今若是还有情意,以他那样的为人,便也不会拘于感愧之心,而再行耽误之举。
    明里暗里都没有表示,多来是心不在这处。
    “非他不可吗?”陈婉问。
    更遑论苏恪夫妻既然闹成这般,再结亲家怕是艰难。
    却闻桓四姑娘七窍心,话语也坦荡,“非他不可。一来为私,妾慕他多年,侯他多年,已无法再看见旁人。二来为公,阿兄阿嫂若是姻缘终结,妾必续上。门阀之中,靠的最多的就是交错不断的姻亲。”
    “还是那句话,你我世家女,享富贵而当责任。求全便是贪。”桓越给陈婉理好妆容,将她步摇捋顺,恭敬退下身来,依旧侧坐一旁。
    午后的日影有轻微的浮动,博望炉中香烟袅袅,弥散在陈婉周身。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面上盈着浅浅的笑意,渺渺烟雾缭绕淡淡光影,将她整个人晕染的很不真实。
    唯有开口的话语,确定她尚存一口气,“如此,便让吾儿前往吧,凤印尚留我手。”
    “人事十之八|九,皆由权势而定。权势解决不了的一二,怕是神仙也难办。”桓越冲她颔首,笑意中予她力量,“故而,还是握着权势更加踏实些。”
    “孤晓得了!”陈婉垂眸又抬首,隐约见窗牖外一方模糊的背影,叩案传人问过。
    宫人捧来一个鲜红的榴花花环,道,“是小公主想奉给您的,婢子说您有客在此,问她是否要通传。公主掂足瞧了会,道是不扰您,她亦有些困了,便随乳母先回寝殿歇晌,道是晚些再来给您请安。”
    陈婉挥手谴退宫人,目光落在那赤血欲滴的花环,只闭眼喘出一口气,满脸疲倦又恐厌。
    然荣嘉公主就藩的日期却定在了中秋之前,八月初十。
    是她自个要求的,为此还跑去未央宫求了她的皇姐,理由是早晚要走,过了中秋热腾腾的节日,她就更不想走了。
    她跑来殿中的时候,尚是晌午时分。
    朝中逢五逢十早朝,这日是七月廿六,没有朝会。
    苏彦正在椒房殿前院教授江见月一套新的修养身心、强健筋骨的剑法。去岁苏瑜守丧结束,从洛州山中搜寻回来,送给他,道是一位云游的医者所编著,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左右是强身健体的招数,有益无害。
    苏彦遂按上头口诀,自己坚持练了一段时日,确实觉得身轻体盈许多。后来给他暗子营熟悉百家功夫的首领李肃看过,确定是一套不错的养生剑法。
    如今他坚持练习快一年了,越发觉得效果优佳,遂拿来教授小徒弟。
    江见月自上了君位。
    一言一行,文武所学,规矩礼仪,在苏彦的要求下,被制定得更加严格。
    眼下由整个抱素楼对她进行更全面的典籍文化教授,由太常处进行礼仪教导。而他更多的时候都是带她听政论政,或者便如当下,得了一些可学,可用的新奇东西,便自己尝试,再来荐她。
    【粘连黏随,急应缓随;屈伸灵,任人变。 】
    少女白衣剑袖,手持青铜剑,心念口诀,眼见苏彦手中长剑从天劈落,却也不退不进不格挡,只随剑势转身与他同侧,然后剑指同向,以剑尖点他剑刃。
    转眼间,原本苏彦凌厉剑风微偏方向。而随着江见月下一刻的退身,那长剑竟颤了颤。如此细小的间隔里,少女手中剑换守为攻,朝他刺去。
    【进之愈长,仰之弥高;退愈促,俯弥渊。 】
    苏彦接招,她进他退,她跃起他踩点凌空。两厢来回间,竟已经十数招过去。
    【来叫顺送不丢顶,四两千金力打力】
    师徒二人身影交错,收定落地。
    两把剑在花圃中交叉落下,直插泥中。
    剑身轻晃,击出泠泠声响,激起落花无数。
    “学得真快!”苏彦从陆青手中接来帕子,拭手擦汗,气息平缓,赞许道,“陛下且说说领悟。”
    “这套剑法,前两段乃剑招,动作朕便不拆解再解释了,左右方才丞相都看到了。”少年女帝眉眼清扬,然到底气息不足,尚且微喘,却止不住她极佳的领悟力,脱口道,“后一段乃他核心,却也是贯穿全章主旨,大致是说在格斗过招时,不要硬碰硬,而是应该顺着对方来势、借对方之力改变其方向,在对方强弩之末之际再施加小巧之力将其重心平衡打破,从而达到击倒对手的目的。”
    “甚好!”苏彦眼中藏不住的赞扬,也不要她再言语,只让宫人服侍她坐下静气揉穴散乏,自己给她补充后头内容,“最后一句,四两千金力打力,其意也不难,但陛下要有此极彼……”
    暮夏晌午,日光金而不灿,微风和煦。
    苏彦摇扇讲授,由剑法招式,讲到朝堂博弈,战场用兵。
    少女跽坐在席,持笔在案,认真听讲作释。
    ……
    这个宫中,皇朝唯一一位公主,便是这个时候跑来的。
    玉雪软糯的一团,乖巧作揖向丞相行晚辈礼,向皇姐行君臣礼。
    苏彦观滴漏,即将至尚书台理政的时辰,遂起身告辞,留姐妹二人闲话。
    江见月对这个胞妹甚是不错,眼中笑盈盈一片明光,伸手揉了揉她脑袋。
    这也算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了。
    苏彦回身望去,突然也想揉揉小徒弟的后脑,她就剩这么一位血亲了。
    这日,江见月应了荣嘉的请求,未几朱笔下召,封她为荣嘉长公主,八月初十就藩阴平郡。
    同时亦封夷安翁主为夷安长公主。
    这处虽有逾制,然夷安长公主当年救护陛下在前,后来救护两位皇子再后,以此为功劳,宗正处挑不出更大的问题。
    如此应下。
    夷安入宫谢恩。
    依旧是在椒房殿里,姐妹二人还是窝在一处聊天。
    夷安面色有些凝重,问她到底如何处置荣嘉,还是当真放她前往封地?
    夷安道,“不是陛下自个说的,唯有在宫中,您才能控制她,阴平郡尚在千里之外,您眼下无兵无甲,乃鞭长莫及。”
    江见月一个人持着黑白子对弈。
    五月的秋千,六月的毒蛇,确实都是自己的手笔。她没想要荣嘉的命,但她确实需要利用她。
    计划如此伤她,以恐吓陈婉,交换凤印。
    陈婉心性软弱,当不得大事,当年装鬼吓她都能直接刺激她难产。眼下若控制住荣嘉,基本胜券在握。
    这场谋划里,只有一处是有困难的。
    那便是阻隔陈婉与母家的联系,不让京兆陈氏的族人入宫见她,如此无人给她出谋划策,无人安她心神,她便很快即可被击溃。
    江见月初时也不觉得这处困难,只说太后微恙需静养,母家人若入宫请安且朝长乐宫作揖跪拜,以免扰到太后。
    她只需要一月半载的时间便够,让禁军挡住即可。
    而统领禁军的光禄勋乃梁王范霆,当是很容易答应她的。
    却不想,范霆一根筋,还未从先帝崩逝一事中走出来。虽明面恭敬,暗里却对她这个少年女帝,包括自己的女儿皆有怨念。
    只觉她们行事太过。
    然他自己亦进退两难,遂拧着一腔子蛮劲,公事公办。道是太后染恙,母家侍疾,焉有阻隔之理,难不成要行软禁之举!
    江见月尚不敢顶他,又见陈婉提出要让荣嘉去封地,便知是陈氏一族给出的主意。她一时无法,恼了一阵,让夷安放出的风声,意在让苏彦和陈婉的关系再度恶劣些。
    然近日间,她已然想好更好的法子,倒也不急了。
    棋盘上黑白子布满大片,她缓缓启口,“让她去吧,朕不仅然她去,还会谴人保护她。”
    夷安愈发不解,须臾有些回神道,“您如今手中何人能用?臣倒是可以去,行保护之名,作监察之时。”
    “但是——”夷安重新蹙眉,“光臣一人不顶用的,至少得有个千八百正儿八经的兵甲卫队才行。陛下何处去寻这么些人手?难不成苏相处!”
    “你知道荣嘉缘何亲近朕吗?”江见月答非所问,只收子入盒中,转入殿中更衣,眼中笑意千层,似嘲讽,似开怀,似她自个都理不清的莫名。
    “为何?”夷安问。
    “那日来朕处求更换就藩的时辰,朕问她了。”江见月换了身帝王常服,紫褶白袴,头戴五旒冠,乃以上视下,探视宗亲重臣的服制,“她与朕道——
    “阿母总不和臣妹在一起。阿弟在时,阿母抱他;阿弟不在,阿母思他。臣妹推她缠她,她都不理我。我就想起表舅父说过,我有个皇姊,人很好的,我就来找阿姊了。阿姊真的很好!”
    理妆更衣毕,江见月站在铜镜前。
    她看到镜中的少年帝王,面上划过两行清泪。
    夷安闻这话,默了片刻,低声道,“陛下如此仪容,要往何处去?”
    “去你家。”江见月抹泪挑眉,“三伯父不是身子染恙吗,朕去看看。”
    “不可!”夷安回神,“丞相说过,您不能离宫。半步都不可。”
    “朕又不是私服出去,乃銮驾而行,怕甚!”江见月拉过夷安的手,附耳道,“朕此行一定要去,且有你一分喜事。”
    銮驾入梁王府,所留时辰不长,却让染恙的梁王重焕生机,让这位数月郁结在胸的汉子舒心许多。
    江见月来此,一来探视,二来请梁王领兵镇守阴平郡,以此护守先帝爱女,荣嘉长公主。
    夷安送她离府,庭院之中忍不住好奇,“阿翁竟会愿意,我当他不愿离开这处的。”
    初秋风起,少年帝王站在院中一出高地亭中,两袖盈风,衣袂飘飘。
    怎会不愿呢?
    忠义之人,最是重情。在这京畿之中,范霆面对她这位女帝,见一次便觉一次自己是图谋弑君的凶手。
    为臣不忠,为兄不义。
    然如此离开,一来保护先帝爱女,他自然心中好过些,减少对先帝的愧疚。二来,时日过去,他自会慢慢觉得不安,如今皇城中的幼主,不曾得到他辅佐,是他失职。三来,是借此给陈氏一族的震慑,以为将人送走,她就鞭长莫及无人可用了。
    “朕说,阿姊也有一喜的。”江见月笑道,“夷安长公主,跪下接旨。”
    夷安愣了下,听话跪拜。
    然闻旨意,更是惊愣不止。
    女帝道,“梁王离京,夷安长公主暂任光禄勋一职,统领三千卫,协领禁军。”
    这话落下,夷安回神却未敢接旨。
    她轻声道,“陛下,九卿任职,要过众辅臣,经尚书台。”如今的少主,俨然一个象征,半点实权都没有。
    “他们会应的。”江见月搀她起身。
    辅臣之中,苏彦且不说。
    楚王章继面对范霆的离去,自是不愿的,然如今其女顶替其位,这部分权柄便还雍凉一派手中。
    而陈章处,自是希望范霆离去,更不会将夷安放在眼里,相比一个未出阁的少女接九卿位,世家自然更愿意雍凉一派少了一位年富力强的辅臣。
    而于她自己,是将四辅臣中撤出了一位,扶上新的血液。
    区区一枚凤印,如今两厢僵持便是一块废铁。而她已从此番事件中谋得更多,更长远的利益。
    夷安又一次见她气定神闲的模样,遂领旨谢恩。
    私下无人,只忍不住捏了捏她面庞道,“定是又有许多歪歪绕绕,也得亏你!”
    江见月摆驾往门边走去,却道,“三千卫设立之初,阿姊在朕府邸的夙愿,朕从未忘记。”
    她一边说,一边回想起苏彦教授她的剑法,温故知新。
    【粘连黏随,急应缓随;屈伸灵,任人变。 】
    【进之愈长,仰之弥高;退愈促,俯弥渊。 】
    【来叫顺送不丢顶,四两千金力打力】( 1 )
    椒房殿前院长廊下,青年丞相折扇轻摇,“最后一句,四两千金力打力,其意也不难,但陛下要由此极彼。所谓借力打力,战场如此,朝局亦如此。”
    “待下回有类似案列,臣挪来与陛下共享分析。”
    秋风微醺,少年女帝冕旒轻晃,步伐轻快,俨然少了帝王规仪。
    师父教她,借力打力,平衡为主。
    而她更悟:万物皆不为我所有,然万物亦皆可为我所用。
    天高云淡,日光浅金。
    她踏入门槛,甚至笑出了声。
    然仅此一声,顿了脚步,咬住了唇瓣。
    倒不是意识到自己失仪,只是见得府门前停了一家马车,车上四角莲花风铎正鸣声乐。
    车上走下的青年丞相,凤池清波,紫袍仪雅,至她处,俯身跪下,“臣来接陛下回宫。”
    极恭顺的态度,只话语沉得像淬冰。
    而车中案上的折扇,更是半点未摊开,是拢起的一副戒尺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粘连黏随……四两千金力打力】( 1 ):非原创,改编自太极剑剑法口诀。
    来晚啦,但看在肥的份上~呜呜
    红包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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