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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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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润的很
    若玉昭是那种娇蛮的性子,她一定会脱口而出一句我喜欢看什么关你什么事。
    偏她的性子绵软如水,就算此刻对他深恶痛绝,也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垂着眼,轻轻道,“书中清静。看多了自然会慢慢学到很多。”
    谢岐贪婪地看着她的脸。
    她看起来又憔悴了,小脸更加消瘦下去一些,一双优美多情的杏眼显得愈发大,眼珠漆黑如夜。
    几天不见,她又将自己折腾的瘦了,更加纤纤弱质,惹人垂怜。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她确实是不可方物的美人。
    可是他却不愿看到她这样日渐消瘦下去。
    但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没有丝毫办法。
    那日之后,他自知做的太过,识相地退远,拼命让自己忙起来,下意识地与她保持距离,不再碰面。
    可是他管得住自己的眼睛,他的心里,她却无处不在。
    那日是他伤了她的心。
    她不想看到自己,心里厌他,他知。
    归根结底,他清楚她的形销骨立,她整日的愁容不展,到底是谁引起的。
    可是他却控制不住地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
    他也不可能放得开她。
    他与她整整失散了五年,与她多分开一分一秒,与他而言都是折磨。
    如果可以的话,他只想天天看着她,抱着她,吻着她,把她时时刻刻拴在自己身上,融入骨血之中,去到哪里都不分开。
    目之所至之处,皆有她的气息和身影。
    他深深地看着她,目含缱绻忧伤,控制住拼命想把她拥在怀里亲吻疼爱的冲动,克制地把手放在桌上,紧攥成拳。
    “哦?”谢岐正了正神色,顺杆子往上爬,装作若无其事道,“表妹看的这些经书,杂七杂八,毫无章
    法,不知这佛教和道家,你到底是更中意哪一家?”
    她肯与他讲话,还如此平心静气,他已经惊喜万分。
    玉昭并不想跟他在这种事上争论,她就算有想法,也不愿意跟他分享,抿着唇不搭理他。
    谢岐满心满眼只想跟她能多待一会是一会,没有在意她的漠视,从几本书里抽出了一本,径自开口道,“表妹这几天看了这么多书,这本弥勒菩萨本愿经的痕迹是最大的,可见表妹心中更尊佛一点,恰好我皈依多年,不如正好和表妹品茶论禅一番,如何?”
    谢岐拜佛?
    玉昭抬起眼,微微吃惊地看着他。
    谢岐似笑非笑,俊面上的温和更深了些,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表妹是不是想说,我这般嗜杀残酷之人,怎么可能跟大慈大悲的佛祖有半点关系?”
    玉昭心里一惊,赶紧垂下眼去,“……我可没这么说。”
    谢岐微笑,语气里未有丝毫不悦之意,“表妹没有这么说,可你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玉昭被他说的脸上浮出几分赧色,尴尬之余,也忽的想起来一些五年前的往事:
    那时她经常去清风寺祭拜父亲,十回里总有七回能碰见他。
    有一次跟着小沙弥误入后山,看见有一处别院依山而立,旁边有飞瀑环绕,前面还有一片婆娑树,十分雅致,她看的出神,小沙弥跟她介绍道,那里曾经住着一位前朝公主,公主看破红尘,带发修行,一生寂灭于别院之中,她死后,这个别院成为了皇亲贵眷专门的修行清净之地,现在里面正住着一位侯门公子。
    玉昭那时没怎么上心,现在想来才意识到,莫非那时小沙弥说的那一位贵人,是谢岐?
    她有些复杂地看着谢岐,眸中流露出矛盾和困惑。
    罢了,他的事,如今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在心里摇了摇头,顿了顿,慢慢道,“我对这些一知半解,算不得信与不信。只是觉得这本书里的东西,与我有缘罢了。”
    她虽是这么说,其实心里,的确是更尊崇弥勒佛的。
    弥勒执掌未来。
    她信未来。
    这辈子已经过成这个样子了,难再改变,如果真的有投胎转世、有来世的话,她只求下辈子能够与至亲之人再次重逢,有一个和和美美的结局。
    下辈子,能够过的好一点。
    听到她这样说,谢岐却变了变脸色。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渐渐阴沉了下去。暗暗在想。
    弥勒菩萨本愿经是讲弥勒的,而弥勒是未来之佛。
    她怕不是在求和孟文英之间的未来吧。
    想要下辈子,与他再续前缘。
    这么想着,谢岐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他强忍着心绪,拳头不动声色攥的更紧,手背凸出克制的青筋。
    他紧紧盯着眼前这张清艳无双的玉面,一时心绪复杂,张阖薄唇,想要张口说些什么,终是慢慢地止住,抿住了唇。
    马车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沉凝。
    谢岐紧紧盯着她,片刻后,还是不甘沉默,想要再次开口时,这时周平的声音突然响起在马车外面,说有事找他相商。
    谢岐于是闭了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极其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后,下了马车。
    谢岐走后,不仅是玉昭,秋胧春华也是大松了一口气。
    在她们这些奴婢的眼里,谢岐是位极不好相与的主,比起玉昭来差远了。
    她们是奴婢,只管伺候人,如果非要选个人伺候的话,她们当然都是更喜欢性子温柔的玉昭。
    谢岐走后,秋胧重新恢复了兴高采烈,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木桶,倒腾收拾了一会,央着几个士兵从溪边抬了几桶水来,又跟春华两人张罗着烧起了热水,给玉昭沐浴用。
    士兵们都是些年轻人,常年和一群大老爷们混迹在军营,没怎么和姑娘家说过话,遇到这般灵动娇俏的姑娘主动央求,黑黑的脸上都红红的,二话不说就给框框抬了好几桶水,又自告奋勇地给她们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
    他们都是些不讲究的糙汉子,有溪水晚上自己跳进去洗洗就好了,但是一行人里多了女眷,总归还是要避讳着些。
    秋胧很是满意,将木桶里里外外刷洗的干干净净之后,开始烧水。
    忙活完了一切后,她和春华蹲在地上,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肩膀挨着肩膀,秋胧等着水开,疑惑道,“想不到回去一趟长安这么艰难,路上不是有驿站吗?我们为何不住到驿站里去?”
    春华摇了摇头,对她道,“你不知,如今天下乱了,各个州郡不是被燕王齐王收买,就是封锁城池,固守一隅,我们此次虽然是回长安向朝廷复命的,但是天下经历了多番战乱,大多都不认朝廷,不认天子,只能这样走一路看一路了。”
    “那万一引来了山贼怎么办?”秋胧又不放心。
    “侯爷身手高强,身边又是一群能征善战的将军,足够以一敌百,哪个山贼会想不开,敢来劫我们?”
    “唉。”秋胧却是没有放下心,反而深深叹了口气,又想起曾经和小姐从山匪手里艰难脱险后,回到幽州看到的战乱惨状,又想起这一路上看到的荒地与流民,心有余悸,感慨万千,道,“这个世道,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本以为回到长安就万事太平了,这么一想,心里又开始没了底。
    还不知道此番回到长安之后,等待她们的会是什么。
    很快,入了夜。士兵们猎了诸多野味,正在架起火堆烤炙。
    很快扑鼻的烤肉味飘满了整片地方,士兵们围在一起,一边大口吃着野味,一边朝另一边明里暗里偷偷瞥去几眼。
    远远的一旁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棚子,几位花容月貌的女婢垂首站在棚子外面侍候着,袅袅的热气从棚子里飘散了出来。水声氤氲。
    棚子外面挂着一层深色帐幕,阻绝了众人的视线,饶是如此,那映在灯下婀娜的剪影,透过洇润了烛火变得有些透薄的帐幕,也依稀能够分辨的清,像是映在画布中若隐若现的女妖,一举一动令人浮想联翩。
    何况就算不用看,也能听的到从里面传过来的不轻不慢的水声。
    那轻轻的淋漓水声,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小勾子,勾的人心里痒痒的。
    不久后,水声停止了。
    士兵们心间乱跳,就算有心想要抬头瞧上一瞧,奈何有为首之人在,均不敢轻举妄动。
    一身绛紫色的俊美男人面无表情地坐在正中间,盘中的鹿肉一动未动,火光中虽是在闭眼沉思,但那不怒自威的气场却令他们所有人都胆战心惊,不敢找死乱看。
    不过士兵们虽是心里害怕,但听到水声停止,咀嚼的动静都下意识地停下,动作放轻了许多。
    过了会儿,一位穿着素白衣裙的清丽女郎被簇拥着,慢慢上了马车,有那眼尖动作快的,依稀可见女郎的几分绝世姿容,和那逶迤在地的一截姣白色的裙角。
    士兵们面若寒蝉,一顿饭下来皆是吃的红光满面、心浮气躁。
    玉昭上了马车,歪着头,慢慢绞着湿漉漉的头发,背影里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纤长优美。
    秋胧和春华在收拾沐浴后的东西,两个人嬉笑打闹着,声音飘了进来,听得玉昭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一路上,她们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好了。玉昭心里欣慰。
    趿的鞋子沾了水,被春华拿了下去晾,此刻的她正赤着一双洁白玉足,跪坐在柔软的毯子上。
    渐渐地,笑声小了下去,玉昭没有在意,专心致志地擦着头发。
    过了一会儿,马车传来响动,她以为是秋胧上来了,头也没回,柔声道,“秋胧,你自去洗你的吧,我这里不用你。”
    没有等到预料到的回应,她擦着头发,忍不住回过头去,还未完全转头,便看见一盘切好了的肉轻轻放在了桌上,碗沿上的大手骨节修长,分外好看。
    玉昭一怔,抬头看着来人。
    一张俊美如铸的面容映入眼帘,鼻梁高挺,眼眸深邃如垠,似承载着浩瀚星辰。
    “我让秋胧她们吃东西去了。昭昭,你也饿了吧,”谢岐看着她,柔声道,“吃一点东西吧。”
    玉昭出了浴桶后,只草草地换上了一身寝衣,一上了马车又脱去了鞋子,见到他来,忙捂住松松的领口,又拖过裙矩遮住了裸|露的一双玉足,动作很快,做完了这些之后,才又重新抬起头,有些紧张地看着他,随即又立刻垂下眼去,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一动不动。
    谢岐眸光一动,将她一系列的掩饰动作尽收眼底,在心里苦笑了一声,见她又开始不理自己,也无所谓地笑了笑,拿起筷子,夹起盘子里一块香气扑鼻的鹿肉,低下身,轻轻递到她的唇边。
    玉昭侧过脸去,躲开他。
    谢岐却没有收手,跟她较劲似的,始终夹着。
    “吃吧。”他淡淡道。
    “凉了就腥了。”他又补充一句。
    鹿肉烤的火候刚刚好,上面还洒了一点盐,闻起来味道不错,在鼻端散发着强烈的香气。
    玉昭闻的有些心动,见他坚持,只好小声道,“……我自己能吃。”
    谢岐听她这样说,只好放下了手,却还是坐在
    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像是一定要看着她现在就吃下去一般。
    余光里注意到直直投过来的视线,玉昭无奈,只好暂且放下湿发,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这几天,一路上吃的都是简单的粥食馒头,玉昭虽然不喜油腻,觉得鹿肉太过荤腥,但是吃久了清淡,此刻也确实有点想了。
    她细嚼慢咽,真的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背后却一轻,略沉的湿发被人轻轻掀了起来。
    谢岐握起她的湿发,拿着棉巾,替她慢慢揉搓了起来。
    玉昭颤了颤羽睫,没有动,任由他动作,耳垂却是悄悄地红了。
    她在慢慢吃着东西,他在身后替她擦着发。马车里一时安静下去。
    谢岐握着棉巾,轻轻替她擦着发,她的发黑黝黝的,如同丝缎一般。
    柔软又脆弱。
    跟她这个人一样。
    他得时时收着力道,并不敢使力。
    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把她折断、弄痛。
    谢岐心不在焉地替她擦着头发,动作轻柔,视线慢慢落向前面,看着她小口小口吃着鹿肉的样子。
    她连吃起东西都是这般斯斯文文,让人看着就赏心悦目。
    慢慢的,一口小小的。
    跟兔子一样。
    玉昭吃了几块鹿肉,就吃不下了,放下了筷子。
    刚放下筷子,身后的头发也放了下去。
    随即唇边又递过来了一杯水。
    “润一润。”他道。
    玉昭一怔,抿了抿唇。
    她没有直接低下头去喝,而是伸手从他手里接了过来,轻轻喝了一口。
    喝完之后,她放下碗,垂着眼,轻轻道,“……谢谢。”
    水珠浸润了她形状优美的唇瓣,将两片唇瓣洇湿的嫣红润泽,一滴水珠顺着唇角滴了下来,缓缓地沿着唇边流下。
    一滴,轻轻无声。
    顺着下颌和优美的脖颈曲线,缓缓流淌至深处。
    谢岐追随着这滴水珠,视线落向女郎修长洁白的脖颈。
    她的身上此刻散发着沐浴后的淡淡香气,幽香缭绕。那深陷凹起的锁骨窝,像是蕴着一汪引人沉醉的美酒。
    看到上面暗红色的吻痕后,他一怔,眸光渐渐暗沉。
    嗯。确实是润。他默默想。
    润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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