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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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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妹想羽化登仙不成?……
    一个寻常的清晨,一队人马出了幽州殿,轻车简行,通向去往长安的路。
    天还没有真正的亮起来,秋胧坐在马车里,掀起帘子一角,偷偷伸着脖子朝身后望。
    “小姐……”她轻轻道,“我们今日就要离开幽州了。”
    眼看着高大恢弘的幽州殿一点点消失在眼前,她心中有些百感交集,“小姐你还记得吗?当初咱们刚从长安来到幽州,看到幽州殿的时候,现在想想,真是像在做梦一样。”
    帘子露出一方破晓的天色,马车中间坐着一位娴静的美人,光影打在她的周身,映出一张深楚绝艳的容颜,听闻此言,玉昭微微抬起了头。
    她怎么不记得,她当然记得。
    那时文英被外派回到幽州做官,她和秋胧跟着孟家一家,从长安第一次来到了幽州。
    踏足幽州城的第一眼,便是先看到了高高耸立在山上的幽州殿,孟文英当时还笑着指给她看。
    那个时候她第一次看见如此高不可攀的建筑,高大恢弘,又仿佛触手可及,心下只有惊叹,哪承想几年之后,文英撒手人寰,她被孟母赶出孟家,阴差阳错之下又被那人抓住,竟然住了进去。
    当初文英指给她看的时候,他和她何尝想过有今日。
    那个时候,他们过得不很宽裕,身边又无护卫,从长安来到幽州,一路上都在提心吊胆,艰苦和危险可想而知,哪像现在这般,马车宽敞舒适,女婢随行,外面还有十几个护卫跟随着,根本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可是玉昭却莫名怀念曾经的那段时光。
    “五年了,又要回去长安了,感觉在长安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秋胧喃喃道。
    一旁的春华打趣,“秋胧你才多大,感觉你说这话,就跟个上了年纪的老叟似的。”说完自己先捂嘴笑了,又心生向往,道,“听说长安可是天下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我倒是想迫不及待去看看呢。”
    “那是,跟着我们小姐,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秋胧不觉得冒犯,反而还颇为骄傲自得,“等去了长安,我带你去吃七里铺子的雪花酪,去买回春阁的胭脂水粉,再去看上元节的火树银花,说不定那日还能看到天子呢!”
    “真的能看到天子吗?那敢情好!”
    虽然如今皇权衰微,但每个百姓的心里对天子都还有着一份与生俱来的向往,这是从她们骨子里便根生出来的崇敬。
    “那当然了!反正去了长安,跟着我就对了!”秋胧一边与春华聊着笑着,一边探头继续往外看,帘子外面这时突然出现了一道颀长冷峻的身影。
    秋胧从七八岁就跟着玉昭,陪着她从杭州去到长安,又从长安来到幽州,十几年来陪着玉昭见证了诸多跌宕起伏,一颗心也慢慢变得波澜不惊,很少会对人对事产生惊慌害怕的情绪,那日幽州殿出现的绿眸刺客除外,还有眼前的活阎王也除外。
    谢岐踩着马镫,松松牵着缰绳,整个人透着一股闲庭信步的慵懒,幽幽地骑到了她的视线之中,侧脸冷淡,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生人逼近的气息。
    正当他朝马车这里转头看过来时,秋胧身子一僵,讪讪地先关了帘子。
    因为随行带了女眷的缘故,马车比不得快马,回去的时间比平时慢了一半。行了四五天的功夫,一行人这才出了幽州城。
    秋胧不怎么再掀开帘子朝外面看了,开始和春华在马车里讲各种故事笑话,一路为玉昭逗乐。
    马车一路缓慢平稳,又有春华秋胧两人在身边陪伴解闷,玉昭心中清静,偶尔也跟着她们一笑,难得觉得这样的日子十分平静自在。
    出了幽州后,周平吩咐众人停下,找了一处平坦地歇息。
    周平带着几个士兵开始扎营,几个士兵一边扎营,一边心不在焉地朝马车的方向觑着,过了一会,眼前一亮。
    马车一动,一个模样娇俏的丫鬟先跳下了马车,看着十分灵动可爱,又过了会儿,一个模样柔和娴静的丫鬟搀着一位清丽无双的女郎,慢慢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玉昭一身素裙,乌鬓横斜,身段婀娜,腰肢细的简直盈盈一握,见她慢慢下了马车,士兵们呼吸一滞,均看直了眼,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宋行贞一打量,很快发现了不对劲,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脸色一变,转头喝道,“看什么呢!”
    几个士兵如梦初醒,忙埋下头继续干活,再也不敢抬头看过去一眼。
    宋行贞骂完了几人,冷着脸继续指挥他们搬扛固定,行动之间,余光也不知不觉地淡淡看了过去。
    他看着她被两个丫鬟搀着,往另一边缓缓去了,碰到了对她红着脸行礼的士兵,她亦微微颔首,轻轻致以一笑。
    微风吹拂她玉白的侧脸,鬓边的耳垂洁白莹润,空无一物,只余发丝缠绕其间,轻轻飘荡在风中。
    隔的这么远,他仿佛还能够闻到她的发丝上若有若无的
    一缕幽香。
    “小姐,快看!这里有果子!”
    秋胧欢喜地指着不远处,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这四五天里,除了必要的出恭洗漱,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马车里,虽说马车宽阔舒服,行的也不快,却也是坐的秋胧浑身就跟散了架似的。
    好不容易下车休息,秋胧便拉着玉昭兴冲冲地到处转,行至几步,又看到了一条清澈的溪流,“小姐!太好了!这里有小溪,看着还挺干净的!”
    在马车里待了这几天,每日只能草草地擦擦身,秋胧都觉得自己快要臭了,看到眼前的溪流,就跟看到了一箱金子似的心动,心想今天说什么也要在这里好好洗一洗。
    身边的玉昭眉眼含笑,玉面温柔娴静,鬓发在风中轻拂,整个人还是清清爽爽,闻着香香的,仿佛根本对这种状况不曾有过什么困扰。
    有的时候秋胧真的怀疑自家小姐真的是天下下凡的仙女,不食人间烟火,只喝露水就能活下去。
    不过看到小姐脸上高兴,她也高兴,秋胧几步跑到前面去,“我给小姐打几个果子,小姐在这里等着我!”
    “秋胧,你慢一些。”玉昭拦她不住,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和春华站在一边等,眼看着伶俐的身影很快捡到了一根长木棍,三下五除二地卷起袖子,开始敲打起树上的果子来。
    秋胧砰砰砰一顿乱敲,很快就打下来了好多果子,纷飞如雨,春华笑着跑去捡,两个人的欢声笑语飘荡在空气中,远远地传了过来,听着格外悦耳娇俏。
    谢家军里都是一些身强力壮的年轻士兵,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眼看马车里的丫鬟一个两个的都是美人坯子,更遑论她们的主子,简直就是跟神仙妃子似的,跟马车同行一路,一天天赶路难免赶的春心荡漾、心浮气躁。
    不过馋归馋,他们只敢闲来无事偷偷摸摸地看上一眼,没有一个敢真的上前的。
    玉昭安静地站在一边,嗅着清新的风,耳边听着鲜活的笑声,也不禁眉眼弯弯,勾唇笑了起来。
    一个饱满的山楂咕噜噜滚到了她的脚边。
    她弯下腰去,伸出素手,刚准备去捡,却被另一只大手眼疾手快地捡了去。
    玉昭怔了怔,直起身子,看向来人。
    欧阳瑾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用袖子使劲将手里的山楂擦了擦,笑嘻嘻地凑过去,献宝似的捧到玉昭的眼前。
    陌生的男人气息突然凑了过来,玉昭脸色一僵,习惯性向后退了一步,这才看清了来人是那日廊下侍酒的白面书生。
    谢岐身边的人。
    玉昭正了正脸色,没有接他手里的山楂,而是低下头,向他温婉行了一礼,“见过大人。”
    “姑娘太客气啦,我可不是什么大人。”欧阳瑾忙阻止她的行礼,笑道,“姑娘叫我欧阳即可。”
    见她不接山楂,他耸了耸肩,不以为意,仰起头将山楂一口扔进了嘴里,嚼了起来,随即嘶的一声捂住了嘴,“真酸。”
    玉昭看着他做作却又不失率真的嘴脸,唇角一翘,忍不住笑了笑。
    欧阳瑾见她看着自己笑,红了红脸,也有些不好意思,“让姑娘见笑了。”
    玉昭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无事。
    “姑娘可知这里是何地?”欧阳瑾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她下意识的回避,不但不走人,还跟她自顾自攀谈了起来,“此地为聚风岗,再往前走一炷香的时间,便是飞仙山。山上有一汪碧蓝如洗的湖泊,经年不干,相传是天上的仙人下凡的时候,在此山驻足,留下了神迹,顾名曰飞仙山。”
    “再往前走,还有一块美人石,其石大如苍穹,历经千百年的水滴石穿,状如顾盼生姿的美人面,相传在美人石旁边住的人家,生出来的女儿都个顶个的漂亮,宛如仙子下凡,姑娘你说奇不奇?”
    玉昭听他讲的活灵活现,一时不知不觉听入了神,等他说完之后,她沉思了一会,看着他,慢慢问道,“欧阳大人,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啊?”欧阳瑾难得噎了一下,迅速反应了过来,立刻道,“没事……没事,我就是来给你讲故事听的。”
    玉昭柔柔笑了一笑,心里当然不这么想,余光里看到秋胧和春华两人捡完了山楂,也不欲在这里跟他久处,于是行了一礼,准备转身回去,“就不在这里陪大人了,大人请自便。”
    “哎!姑娘且慢!”欧阳瑾见她要走,终于再憋不住,几步凑到她面前,犹豫了一会,小声扭捏道,“那个……那日的酒……是在下对不住姑娘了。”
    玉昭停下脚步,看着他,“……什么?”
    饶是欧阳瑾这样的厚脸皮,被这样一双黑黢黢的忧郁眼睛此时此刻盯着看,难得也有些臊了起来,他摸了摸后脑勺,讨好地笑了笑,“那个……不瞒你说姑娘,那日的酒,是我献给侯爷的……”
    玉昭明白过来了他是在说什么,脸色一瞬间变得雪白。
    欧阳瑾见她一张小脸迅速苍白下去,单薄的身子似乎马上就要摇摇欲坠,良心有些慌,第一次觉得自己干的真不是人事,难得有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愧疚,差点就想说实话了,但是话到嘴边转了几转,还是半真半假道,“姑娘,一切都是我的不是,我要是知道那酒里被人掺了东西,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害姑娘啊……”
    “听说那夜……闹了不小的动静,我心中悔不当初,实在是过意不去,事后也受了罚,姑娘要是觉得不解气的话,不如就现在再把我打一顿吧,在下任打任骂,绝无二话!”
    玉昭错愕失神地看了他良久,失色的唇瓣张阖着,翕动着想要说什么,可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片刻后,她垂下眼眸,攥了攥手指,沉默地继续往前走。
    “别走啊姑娘,”欧阳瑾见她转身就走,心中一急,一边追一边道,“我一看姑娘这个反应,就知道侯爷肯定什么都没跟你说清楚,那日的酒,侯爷他真的完全不知情,姑娘莫要误会了侯爷,要怪就怪我,都是我的不是,我这就向姑娘赔不是……”
    “不必了。”
    欧阳瑾停下来,不由自主地“嗯?”了一声。
    玉昭闭上眼,摇了摇头,事到如今只剩下深深的疲惫,缓缓道,“这件事还请大人以后不要再提,如果大人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告退了。”
    说完之后,她再没留下别的话,头也不回地走开了。留下欧阳瑾还傻傻地站在原地。
    她这是什么意思?
    是原谅呢?还是不原谅?
    欧阳瑾一头雾水。
    。
    其实,与其说是原谅或者不原谅,玉昭只有心累。
    那日的事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起的屈辱。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将自己的脑子揪出来,将有关那一夜的记忆挖的干干净净。
    可是她终究做不到,发生的也已经发生了。事到如今她就算怪罪谢岐、怪罪欧阳瑾,又有什么意思?
    更不论她对欧阳瑾的解释也持存疑态度。
    时至今日,她已经对谢岐的人品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他再也不是五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谢小侯爷了,如今的他,冷血麻木,喜怒无常又厚颜无耻,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了她对于他的认知底线。
    如果这件事不是谢岐故意的,那他这个人尚有一线人性;可是如果这件事是他故意为之,如今又故意拿出下属来背锅惺惺作态,那他就是真的无药可救。
    一旦涉及到与谢岐有关的事情,玉昭就感觉自己格外的头痛欲裂。好不容易在这一路上,她都与秋胧待在马车里,基本不出去,也不与他打照面,好几日没看见他,难得的过了几天太平日子,她现在并不想拿这些污糟事给自己添堵。
    玉昭决定不再去多想了,好好地享受这段来之不易的清静日子,在马车里一路听着秋胧和春华的谈笑风生,没事的时候睡个午觉,或者看一看书,一颗燥郁不安的心在这样的路途之中,竟然莫名地变得静了下去。
    不知
    从何时起,玉昭感觉自己的心境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以前在面临大是大非的时候,她心中还难免悲不自胜,容易声嘶力竭,耗损心神,可是经历的事情逐渐多了,一颗心好像也变得麻木,变得迟钝,没了那么多琐碎的感性,少了一些起起伏伏,多了一些无波无澜。
    好像一切都没有那么看不开了,也好像什么都能看得开。
    秋胧把玉昭这段时间的变化看在眼里,也觉得这阵子的小姐性子好像愈发沉静了。
    她以为离开了那个囚笼般的幽州殿,小姐会心生喜悦,喜悦当然还是喜悦的,但是好像,小姐也没那么喜悦。
    从前在王家做表姑娘的时候,小姐就是一幅永远温柔可亲的笑模样,对下人们一视同仁,下人们都夸小姐貌美心善,称呼小姐为观音美人,而如今,小姐脸上的笑容愈发的少,就算是笑,也是极为平静轻柔的笑,是那种由内而外的平静,整个人都透着宠辱不惊的感觉。
    好像对什么事都看淡了似的。越来越像是一尊真正的观音菩萨。
    很多时候,秋胧其实不敢问小姐今后的打算是什么。小姐这般貌美,又正值青春年华,我朝民风开放,年轻丧了夫的女子,哪有守寡守一辈子的,都是好好找个男人再嫁了才是正理。
    可是秋胧却不知道小姐的想法,也不敢去问。
    她怕一问,她心中那个隐隐的担心就成了真。
    秋胧心事重重地给玉昭盖好了毯子,拉着春华下了马车。
    两人守在马车外,秋胧长吁短叹,道,“小姐的命可真苦啊,这世上怎么会有小姐这般苦命的女子……”
    春华听她语气这样低落,便轻轻劝她,“有了侯爷在,姑娘以后就好起来了。”
    秋胧想起谢岐来,一张小脸更是肉眼可见地揪了起来,无话可说,更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五年前也是看着小姐和侯爷在一起过的。
    那个时候,谁看了两人站在一起,不说一句郎才女貌,神仙眷侣?
    可是现在,侯爷已经不再是五年前的侯爷,而小姐,也不再是五年前的小姐。
    “算了……”秋胧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春华,他们之间的事,你不懂。”
    。
    玉昭沉沉睡了一个午觉,朦胧间醒来时,隐约看到有人坐在她的身边。
    黑色的,高大的。
    是许久未见的谢岐。
    他正坐在桌前,随意翻着她的一本书,没有注意到她人已经醒来。
    也许是午后的阳光过于暖旭,也许是她刚醒来看不清晰,男人垂着眼,冷峻的眉眼此刻瞧着有些柔和。
    玉昭静静地看着他,犹豫着是否闭上眼睛继续装睡,还是起身坐起来,正为难之际,男人沉沉的目光便落了过来,盯着她的眼睛。
    玉昭于是再不能继续睡下去,软软地撑着身子,起了身,拥着毯子,将自己慢慢蜷缩起来,维持住一个安心的姿势后,才淡淡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来做什么?”
    她的语气很不友好,数日的平静沉淀并没有让她对他的态度有所改变。
    她这么说出口,谢岐一定会反唇相讥,她都做好了跟他口舌纠缠的准备,没想到对面这次却是静默无声。
    谢岐静静看着她,俊美的面孔有些风尘仆仆的憔悴,更添了几分男人的深邃,温声问道,“马车里待了这几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玉昭一怔,眸光慢慢移到了空气里,不去看他,淡淡道,“……没有。”
    谢岐点了点头,“那就好。”
    玉昭无言。
    之后便是长久的一阵沉默。
    玉昭等了半天,见他并没有想要找自己麻烦的样子,便准备开口,想要找个理由赶他下车,把秋胧春华叫上来,没想到谢岐却又在此时轻轻合上了书,长指在封面几个字上点了点,“清静经?你喜欢看这种书?”
    玉昭并不想跟他废话,冷淡敷衍道,“随便看看。”
    谢岐又翻了翻桌上剩余的几本书,忍不住越来越蹙起眉来。
    她随便看看的,尽是些清静经、道德经、金刚经之类的经书。
    他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一紧,张嘴便想要质问,一转念便变了变脸色,压下了心绪,重新换上一幅平和淡然的神色,看着她。
    “表妹年纪轻轻,怎么净是看这些苦大仇深的书,”他薄唇微微一翘,温声道,“莫不是表妹真的想羽化登仙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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