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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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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桥归桥,路归路
    王青嘉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谢岐的名字了,乍一提起,竟然还有些陌生。
    叫了半辈子的老侯爷,就算老侯爷已去世多年,谢岐接替他当了好几年的谢家家主了,根深蒂固的记忆也还是很难改的过来。
    谢岐在王青嘉的印象中,还是那个跟文卿差不多年纪的青年。这几年里南征北战,确实立下了赫赫战功,在这一辈年轻人中算的上是翘楚人物,不过也都是传闻中的谈资罢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本人了。
    好像文卿去世之后,他就没有怎么见过谢岐。
    遥想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在两年前。
    那时三王叛乱,处于水深火热的长安被陇西军乘虚杀入,风雨飘摇,广厦将倾。
    昔日繁盛的长安城笼罩在一片黑云之下,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地提着脑袋过日子。
    生死存亡之际,是谢岐从西境跋涉千里,率兵杀入,赶走了陇西军,守住了岌岌可危的长安。
    不知是福还是祸,王家在王玉楼死后便元气大伤,陇西军杀入长安的时候,大肆屠戮达官士族,竟把他们一家给落下了。
    王家因此没有家破人亡,但也彻底跟着没落了下去。
    之后谢岐顺理成章
    地封侯拜将,位极人臣,一时在长安风头无两。
    王青嘉这几年里,学会了夹起尾巴做人,关起大门过日子,没有跟着别家去沾谢岐的光。
    本来王玉楼在的时候,他们借的就是王玉楼和谢岐的交情,才勉强攀上了谢家这棵大树。如今王玉楼和老侯爷一死,他们也没有了任何理由再去登谢家的门。
    没想到他没去找谢岐,反倒是谢岐先登上了王家的门。
    以前的谢岐便性格乖张、不好相与,如今沙场历练多年,更是让他彻底脱胎换骨,不可同日而语。
    男人身穿象征无上权力的绛紫君服,剑眉星目,威风凛凛,白皙的脸庞染上了阳刚之气的蜜色,举止投足之间隐隐一股浑厚的威压扑面而来,令王青嘉战战兢兢,不敢说错一句话。
    谢岐先是祭拜了王玉楼,去祠堂给他上了几炷香,又在离去时的最后关头,平静地问起了玉昭的下落。
    王青嘉错愕。
    他之前便清楚谢岐与玉昭的情分,不过没怎么放在心上,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竟还对玉昭念念不忘。
    可是玉昭那时早已跟着文英去了幽州。
    至于她为什么嫁给了文英,他当然比谁都清楚。
    他知道,谢岐此次登门,怕不光是祭奠王玉楼这么简单,也是来找自己要个说法。
    谢岐性格乖戾,如今又是炙手可热、如日中天,若是一旦说了实话,让他知道是王家毁了他与玉昭的姻缘,还不知道会遭到他怎样的报复。
    好在玉昭跟着文英远远去了幽州,幽州距离长安千里之远,这一辈子,他们不可能再见面。
    远水虽然解不了近渴,但是能帮助王家解决燃眉之急。
    于是,那个时候,王青嘉懦弱地撒了谎话。
    他将王家赶走玉昭的事隐瞒了去,只道是玉昭与孟文英情投意合,王玉楼出事之前两人便已定下了婚约,他们不忍玉昭守三年热孝,便匆匆将她嫁了出去。
    果然,谢岐听完之后,脸色便变了。
    他当时什么也没说,聊了几句便离去了。
    但是之后,他也再也没有登过王家的门。
    之后的谢岐再次离开长安,各地东征西战。
    他也没有对王家施以报复,想来是接受了玉昭嫁人的事实。
    也是,如今的谢岐春风意满,大权在握,想要什么样的门当户对的贵女没有。
    当初王青嘉没放在心上的原因,便是在这里。
    他清楚,就算谢岐和玉昭真的成了,玉昭也绝对做不成侯府的正室。
    那个时候老侯爷就因为这事找过他,明里暗里敲打过他,让他看好自己这个外甥女。
    谢岐就算本事滔天,也挡不住老侯爷不乐意。
    就算现在老侯爷猝然离世,谢岐一意孤行,玉昭真的嫁去了侯府,日子也一定不会好过。
    还不如阴差阳错之下嫁给孟文英。
    当初王青嘉扛不住家中压力,将玉昭打发去了孟家,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了的。
    一是,孟文英是自己的门生,性情纯善,知根知底,玉昭去了孟家,他也方便暗中襄助一二,教她日子不会过的太过难过;
    第二个原因便是,孟家家门虽然清贫了些,但是人口简单,若有朝一日玉昭真的愿意嫁给了他,两人成为正经夫妻,好歹是正经夫人,比侯府要强上许多。
    这么想着,王青嘉的心里稍安。
    对于玉昭的愧疚,也减轻了那么一些。
    至于谢岐——
    他忙
    着各处打仗,两人又远隔千里,和玉昭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随着时光的流逝,他想必一定会释怀。
    王青嘉渐渐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又一次听到了谢岐这个名字。
    最可怕的是,还是从玉昭的嘴里听到的。
    王青嘉吓出了一身冷汗,惊疑不定地看着玉昭,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说话。
    玉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明白了他心中所想,轻轻道,“舅舅放心,我与谢岐只是顺路,并无深交,我们之间……早就淡了。”
    她这么撒谎,并不全是为了成全舅舅,也是出于一片私心。
    反正回到了长安之后,两人就桥归桥,路归路。
    她与谢岐之间,那不光彩的交易,她也不想让别人知晓。
    王青嘉听她这样说,彻底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他佯作欣慰,又藏不住心虚,强笑道,“人嘛,总是要向前看的。”
    两人一边说,一边来到了正厅,王青嘉叫住了一个洒扫丫鬟,“快去通知夫人,就说是昭儿回来了,把她的浣水阁收拾出来,再准备些好饭菜,今晚我们聚一聚。”
    洒扫丫鬟是个生面孔,玉昭之前在王家从未见过。听到孙氏这两个字,她的心轻轻咯噔了一下。
    洒扫丫鬟见到神仙样貌的玉昭,就像是九天下凡的仙女一样,一时看直了眼。
    过了会,她才反应了过来,脆生生地哎了一声,忙去唤孙氏去了。
    过了片刻,孙氏便由两个丫鬟簇拥而来。
    她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美妇人姿态,只是丧子之痛太过深刻,一张保养极好的面庞上已经显示出难以忽略的风霜,老的竟比王青嘉更明显。
    玉昭刚入王家时,孙氏便对她不冷不热,王玉楼死后,两人更是彻底撕破了脸。
    玉昭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下意识垂下眉眼,捏了捏手心,不敢面对来人。
    过了这么多年,孙氏本来已经慢慢放下悲痛,如今又看到了玉昭,她美艳的脸沉下去,眼皮突突直跳,腕间的佛珠盘了又盘。
    唯一的慰藉便是,玉昭风尘仆仆,形容憔悴。
    看来这些年来,她也过得不好。
    这么一想,孙氏的心情才缓了缓。
    “昭儿回来了。”她不冷不热道,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既不刻薄,也不亲近,“这么多年了,你在幽州过得可好?”
    玉昭垂眉低首,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舅母安康,甥女一切都好。”
    王青嘉见她报喜不报忧,一时嘴快,便将玉昭丧夫离家、又与谢岐随行一事与孙氏说了。
    听到玉昭年轻丧夫,又千里迢迢回到长安,想必定是夫家所不容,孙氏放缓了拨弄佛珠的动作,心里舒坦了不少,但是转念一想,眉心一跳。
    她这么远赶回来,不会是来打秋风的吧?
    她当年冒着名声不要的代价把这丧门星送走,就万万不想再把她给弄回来。
    “不知昭儿你此番回来,有何打算呢?”孙氏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佯作关心,委婉道,“你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但这日子总是还要过的啊,有没有想……再找一个呢?”
    玉昭轻轻摇了摇头。
    她没有耳垂,只有鬓边几缕发丝随风翩跹飘扬,“舅舅舅母,我已想好了,余生只想常伴青灯古佛,不想再作嫁人的打算。”
    孙氏暗道不好,她果然是回来打秋风的。
    “那怎么行?”王青嘉吃惊了,急道,“昭儿,你还如此年轻,怎能生出这般荒唐念头?若是你母亲……你母亲知道你如此心思,泉下也定会不安……”
    说到一半,他差点说不下去。
    想起这几年,他们家是怎么对待玉昭的,他这个做舅舅的简直是无地自容。
    等到了九泉之下,他也无颜再去见自己的亲妹妹。
    这样想着,王青嘉脸色羞愧,多了几分慈爱,温和道,“玉昭,女子嫁娶乃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万不可如此看破红尘,你放心,舅舅一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不会委屈了你。”
    “多谢舅舅的好意,但是我早已经想好了。”玉昭道,柔和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舅舅不必担心,我会离开王家,择一处地方,日日为王家、为父亲母亲,还有表哥、文英祈福的。”
    王青嘉听出了玉昭这是要与王家划清界限,心里一痛,知道当初伤她太深,急道,“这怎么行?你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离开了王家,又能去哪?你放心,若是你真的不想嫁人,王家也养得起你,你可千万不要再说这些伤情分的话。”
    孙氏捏着佛珠,没有表态。
    “舅舅误会了,我并没有别的意思,”玉昭轻轻道,“我如今是嫁出去的姑娘,又是守寡之身,身份尴尬,不宜再待在王家。舅舅舅母放心,这么些年来,我也多少攒了一些银两,足够安身立命了,逢年过节,如果舅舅不嫌,我也会时常来看望舅舅舅母的。”
    孙氏听她如此说,面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好孩子,”她笑道,表面功夫做一做,顺水推舟道,“我素来知道你是个听话的,既然你主意拿定了,那舅母也不好说什么了。”
    王青嘉长吁短叹,见孙氏已经这么说,仍坚持道,“再怎么说,你刚回来,哪有现在就出去自立门户的道理。先在王家住下,过阵子再做打算吧。”
    孙氏心中不虞,但也听出了王青嘉有些默认的态度,也不好再说什么,笑道,“是呢。我这就让人把浣水阁收拾出来,你且先安心住着。”
    玉昭纵使心中不愿,也低低叹了一口气,称了一声是。
    王青嘉见她同意,笑道,“明日正巧就是汝芝、宜兰回门的日子,你们姐妹三个素来要好,这么多年了,正好见一见。”
    听到这两个名字,玉昭的心里一紧。
    随即,她点了点头,温柔笑了笑,轻轻道,“是。”
    。
    这边玉昭在王家心口不一却维持着一团和气,那边谢岐却是直接入了龙潭虎穴之地。
    他入宫了。
    送走了玉昭之后,没来得及回谢府,谢岐便直奔皇宫。
    金碧辉煌的含元殿,烛火亮如白昼,殿柱巍峨耸立,上面绘着精美的苍龙玄鸟图案。
    似乎是感应到了未知的危险,精美绝伦的烛台在夜风里不安地跃动着,摇曳不熄。
    谢岐单膝跪地,双手支撑在光可鉴人的汉白玉地面,身后跟着双膝跪地的欧阳瑾。
    历来的入宫觐见,允许他带一个随侍,这是朝廷给予谢岐一人的特权。
    这次欧阳瑾不知怎么说服了周平,死皮赖脸地顶了他的名额,与谢岐一同入宫觐见。
    谢岐心中不虞,但是入宫心切,只能皱了皱眉,带着欧阳瑾一起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欧阳瑾竟然一路没有多话,很是老实乖觉。
    谢岐于是放下心来。
    含元殿的最上方,华美的珠帘之下,坐着柳湘筎。
    柳湘筎面色如春,含笑看着高台下跪拜行礼的二位,目光若有若无地停在谢岐的身上。
    谢岐与谢泠芝关系甚笃,从前柳湘筎恶心谢泠芝恶心的紧,自然没有把那贱人的亲弟弟放在眼里。
    不过如今,她眼中一亮,微
    笑道,“轩阳候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谢岐随口谢了一声,站起身来。
    态度不算失礼,但也绝不恭顺。
    柳湘筎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目不转睛地透过珠帘打量着他。
    当年谢岐千里救驾,当着众臣的面嘉奖他的时候,她只略略看过一眼,没有多看,只记得是个十分冷傲俊美的青年,心里一直念念不忘。
    如今他星夜觐见,她时隔多年好好看清了他,果然惊为天人。
    几年不见,他生的更为英俊挺拔,孤傲威仪,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心跳腿软的雄性气息,令她挪不开眼。
    大权在握后,柳湘筎私下养了很多面首。
    他们有的清秀细腻,有的遒健粗犷,各种风格应有尽有,可是还没有哪一个如同谢岐这般,气质难以言说,一颦一动间有着一股令人心动的魅力,
    清秀的太过文弱,满足不了她,而粗矿的,又太过粗鲁,时常令她招架不住,像谢岐这种介于俊秀与粗鲁之间的,就刚刚好。
    柳湘筎阅人无数,只看一眼,便知他虽看着颀长清瘦,实则包裹在君服底下的身体全部是饱满紧实的腱子肉,有力而强健。
    更妄论这种眉眼桀骜、高高在上的冷面冷心模样,私底下还不知道有多么强悍有力,尤其是那种心中明明不甘、却又强忍着俯首称臣的不驯模样,活脱脱像是一头不服管教的绝世宝马,令她看的一阵口干舌燥。
    这样的男人,若是能够与他春宵一夜,就是什么也不算计求取,她也愿意。
    柳湘筎随意与他交谈着军务,目光一直黏在他的身上,视线一寸寸地逡巡着,只觉得所到之处,没有一处不合她的心意。
    谢岐当然感觉到了来自上方如蛆附骨的视线,他没有抬头,心里恶心的直冒酸水。
    但是他也无暇顾及太多,因为他的心思全被坐在珠帘前面的那道小小身影牵绊着。
    大手紧攥成拳,谢岐控制不住,僭越地抬起头,仰望着坐在高台之上的小天子。
    身穿十二章
    纹的孩童坐在明黄色龙椅上,看起来五六岁的模样,玉旈下的稚嫩眉眼好奇又怯懦地看着他,与他四目相对。
    柳湘筎注意到他的动作,却并没有多说什么,红唇微妙地勾起,笑道,“咱们陛下也是许久未见轩阳侯了,不妨下去聊聊吧。”
    小天子闻言,听话地从龙椅之上下来,慢慢地走下玉阶,来到谢岐面前。
    仔细一看,眼前孩童的眉眼与谢岐有着几分相似之处,都是一样的俊眼修眉,龙章
    凤姿。
    小天子看着眼前似曾相识、却对他来说十分陌生的英俊男人,懵懂道,“爱卿,免礼吧。”
    谢岐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小天子,拼命忍住想要抬手摸他头的冲动。
    他目光不忍移开,大手紧攥,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翻江倒海的心绪,缓缓半跪在地,低下高傲的头颅,头颅触地,哑声道:
    “臣,谢主隆恩。”
    柳湘筎冷眼看着眼前这幅“舅甥亲热”的画面,不合时宜道,“好了,陛下,时间不早了,您该去午睡了。”
    小天子听话地点点头,有些好奇又不舍地看着眼前这个眼圈微红的英俊男人。
    他是他见过的最为英俊的男人,也是第一个敢直视天颜的臣子,他不像别人那样对他毕恭毕敬,但是他也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看着自己。
    不知为何,他有点不想看到他这么难过。
    年幼的天子咬了咬唇,想了想,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轻轻拍了拍谢岐的肩膀。
    他看着他,奶声奶气道,“爱卿,不要难过。”
    谢岐怔住。
    他抬起头来,眸光晃动,眼圈更红,拼命忍住要落泪的冲动,不舍得挪开目光,看着小天子的目光愈发温和慈爱,对着珠帘里的柳湘筎却是咬牙道,“太后殿下,可否履行诺言,容我去探望一下姐姐。”
    太后殿下四个字像是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发出来的一样,听上去格外牙酸。
    阴森恨意的声音如有实质,如利刃一般穿透珠帘,引起一阵晃动。
    满室烛台也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也在狂乱摇摆。
    柳湘筎八风不动,微笑道,“当然可以。”
    谢岐抖着身子、双眼赤红地离开了含元殿。
    甫一离开,他便颤着吸了一口气,不顾欧阳瑾的劝阻,抬脚便狠狠踢倒了殿外的石狮子。
    支离破碎的声音响彻在殿外,惊天动地,碎成了一地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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