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上药、同寝(二合一) “看不见你,我……
等到沈京墨再次醒来时,人已经躺在?西屋的床上了。
她身?上的湿衣服还未换下,冰冰凉凉地黏在?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河腥味,上面盖着一条薄薄的被子。
她的意识并未完全清醒,双眼半睁半合间,总觉得自己还在?奔腾的饮马河中随波逐流。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渐渐恢复知?觉,原本还能忽略的疼痛,却也慢慢漫卷上四?肢百骸。
沈京墨抬起手来,掌心的挫伤已经不出血了,还结了薄薄一层血痂。
她又去看另一只手。
轻轻一抽,才发现那只手正?被什么东西牢牢抓着,她稍稍用力也没有抽出来。
沈京墨扭动酸痛的脖子转头去瞧。
西屋有两张床,此时并排抵在?墙下,中间隔开了半只手臂那么宽的距离。
她在?其中一张上,另一张上躺着的是陈君迁。
视线下移,他的手正?与她的十指相扣,力道?之大?,勒得她手指都泛红发紫了,也不肯松开半点。
沈京墨怔忪地看着两只紧紧相连的手,目光慢慢转回到他脸上。
他额头脸颊都是被尖锐的石头划破的伤口,经过河水浸泡,变得有些发白。
他还没有醒,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紧蹙的眉头一刻也不曾放松。
她静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意识愈发清醒,记忆也随之汹涌而来,她眼中忍不住盈满了泪。
雁鸣山的断崖上,她如同一只折翼的鸟绝望地坠下云端时,一个温暖的怀抱紧随而来,不顾一切地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包裹。
她的脸埋在?他坚实的胸口,呼啸的寒风被他的体温彻底隔绝。
看到他追下悬崖那一刻,她好想问?他为何要这样,问?他究竟将他自己的性命置于何地。
可?被他拥进?怀里那一刻,她却自私地把他抱得更紧。
那场漫长又迅速的坠落中,他是她能攀附的唯一。
她感受到心安。
沈京墨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落入水中,只记得巨大?的水花声从头顶传来,那力道?若完完全全砸在?她身?上,只怕粉身?碎骨都不够。
可?她却只感觉到了一丝轻微的疼痛。
只是接下来的激流将她从他怀中卷走,飞快地向?下游冲去。不识水性的她在?奔腾不息的水流中上下沉浮,冰冷的河水一口接一口地灌进?她的口鼻,呛得她无法呼吸,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再之后的事,她就记不清了,只是脑海中隐约有些印象,在?她快要窒息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两片柔软覆上她的唇,她才终于能再次呼吸。
屋中甚是安静,沈京墨看着陈君迁的侧脸,突然明白了在?雁鸣山上被罗三掐住脖子、濒临窒息又松开后的那一瞬间,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又不曾想通的感受究竟是什么——
就如同被他从水中捞出来的那一瞬,她在?想——她还活着,真好。
他也活着,没有被她害死,真好。
屋外忽得响起了脚步声和细碎的说?话声。
沈京墨赶忙抬手拭去眼角的泪,坐起身?来,想要在?屋外的人进?来之前,把手从陈君迁掌心抽出来,可?试了几次都不成?功。
不等她接着努力,房门已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是谢遇欢、陈家父子,和一个郎中模样的老人。
见沈京墨醒了,几人一怔,顿时高兴地围拢过来嘘寒问?暖。
沈京墨才醒,脸色仍显苍白,也没吃过东西,身?子虚得说?不出几句话来。
陈大?忙让陈川柏端来吃食和水,等沈京墨稍稍吃下些东西,郎中才将她与陈君迁的情况一一说?来。
“你们两个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能保住这条命已经是奇迹了。”
尤其是陈君迁——沈京墨入水时被他护在?怀里,挡去了许多力道?,反倒是他,险些摔断了脖子。
寻常人遇上此等情况,不死也要重伤,他却还能在?湍急水流中救她上岸,怎么不是奇迹呢?
沈京墨默默听郎中说?话。
她的情况,就算郎中不说?,她自己也感觉得到,身?上虽有不少伤口,但都是小伤,只要按时上药,休养几天就好了。
倒是他,伤得极重,尤其右手小臂的骨头都断了,八成?是摔入饮马河时撞上了礁石,所幸断骨没有刺穿皮肉,但伤筋动骨一百天,饶是他身?体强健,也得要些日子才能恢复。
郎中说?着,将煎好的药放在了桌上:“这两碗药你们一人一碗,以?后每天一服,药方我留在这儿。这碗药膏用来涂抹伤处,最后这份,趁热给他敷在?断臂上,等凉了再换热的接着敷。”
沈京墨刚醒不久,脑子算是清醒,却不大?灵光,怕自己记不住郎中的医嘱,想去找纸笔来记。可?陈君迁的手活像把锁,她挣不开。
眼看着四?个男人八只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和陈君迁紧握在?一起的手,沈京墨不由觉得脸热,急忙请郎中再说?一遍。
郎中耐心地重复过后,指着躺在?床上还未醒来的陈君迁说:“除了他脸上、手上这些露出来的,还有一处,也要记得擦药。”
沈京墨:“何处?”
郎中:“两股之间。”
沈京墨一愣,耳尖腾地一下热了起来,错愕地看向?陈君迁,喃喃道?:“怎么会伤到那处呢……”
郎中上了年纪,耳背,没有听见沈京墨的喃喃低语,又叮嘱了一遍记得擦药,便随陈大?离开了。
陈川柏想要留下照顾兄长,却也被陈大?喊了出去,省得他留下来,沈京墨不好为自己上药。
谢遇欢走在?最后。
等其余三人出了门,他脚步一顿,又退了回来。
“嫂夫人,”他看了陈君迁一眼,轻叹一声,对沈京墨道?,“大?人要我守口如瓶,但若不说?,在?下于心不忍。”
沈京墨惊讶又惶恐地看着一脸郑重的谢遇欢,让他请讲。
“大?人跳下断崖后,我率人绕道?下山,在?河岸边找到了你们二?人。那时夫人已经昏厥,大?人尚有意识。
“山道?难行,我们只临时做了一个抬人的架子。大?人执意要我们先救夫人,自己忍痛行走,直到进?村前才体力不支陷入昏迷。但直至昏迷,大?人也不曾放开夫人的手。
“还有他腿间的伤,是他从长寿郡骑马半夜赶到雁鸣山时磨破的。大?人不会骑马,方才郎中处理时,在?下瞧了一眼,可?谓血肉模糊,与衣裤都沾在?了一起难以?剥开。”
谢遇欢没有去看沈京墨的反应,只将自己该说?的通通说?了出来,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这些话,大?人不让说?,是怕夫人担心,但在?下以?为,对一个人好就该明明白白让她知?晓,否则对付出之人实是不公。
“在?下与夫人并无深交,但与大?人相识已久,有些话,便自作主张地说?了——大?人为救夫人,命都不要了,唯望夫人,莫负此深情。”
谢遇欢说?罢便走了。
留下沈京墨一人在?屋中久久不能回神。
她的目光茫然无措地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最后落在?陈君迁紧皱的眉头上。
谢遇欢所言固然令她颇受触动,却也让她费解——
她自忖自从来到陈家后,与他相处起来虽然也算和谐,但毕竟都心有所属,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他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对她情根深种,竟甘愿为了救她,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
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姑娘,除去原本大?小姐的身?份,她与寻常女子并无多少不同,不过是多了一副好皮囊,但他却绝非看重相貌的肤浅之人。
青青。沈京墨想起了这个被罗三反复提及的名字。
罗三说?,她与青青长相极为相似,陈君迁对这个名字显然也很在?意。
会是他的心上人么?
沈京墨把青青、罗三、陈君迁这三人放在?一起想了许久,有了一个令人震惊却又合情合理的想法——
那位叫青青的姑娘的确是他的心上人,两人情意相通,感情甚笃,却被罗三所掳。他因此与罗三结下梁子,三年前带人上山将罗三的匪寨烧了个精光。
只是他未能救下青青,所以?才迟迟未娶,只能靠一幅画相睹物思人。
所以?罗三用她威胁陈君迁时,他才会紧张,才会在?她摔下悬崖后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追下来。
许是怕往事重现,许是将对青青的感情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是了,也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为何这三个月来他待她如此之好,为何连跳崖这么危险的事都不做丝毫犹豫。
终于想明白了困扰她许久的问?题,沈京墨轻轻叹了一声,看向?陈君迁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同情和惋惜。
这样也好,倘若他能在?她身?上看到些青青的影子,能靠她这张相似的脸获得几分安慰,也算是她报答了他的恩情。
想到这里,沈京墨又是一声轻叹,随后将药膏拿来,为他上药。
她的右手被他抓着,只能靠并不灵活的左手一点点擦药。
脸上和手上的伤口很快便涂好了,沈京墨将药勺放回药碗里,低头往下瞧去。
接下来的伤在?他两股之间。
她可?犯了难。
犹豫半天,沈京墨打算叫陈川柏来帮忙,毕竟亲兄弟之间应该不会见外。可?她嗓子是哑的,手又被陈君迁扣住,出不去也叫不出声。
但若不上药,伤口着了水,又极易感染溃烂,必须得及时处理。
她心里着急,却没一点办法,为难了好半晌,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将左手伸向?了他腰间。
他身?上也盖着一条薄被,沈京墨把被子掀到他腰下,随即撇过了脸去。
她不敢再看。
但不看,就只能凭手去摸索。
她也不敢用力去按,生怕摸到不该摸的东西,只好用指腹一点点触碰。
就在?她终于摸到他裤腰的时候……
陈君迁缓缓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他初醒,眼神无法聚焦,脑子也混沌。屋中只有沈京墨在?动,陈君迁迷茫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被她的动作吸引,落在?了她的左手上。
她的手好漂亮,纤细修长,皮肤也白。
就是扒起他裤子来显得有些笨拙。
他也不知?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糊涂的脑子也做不到思考,只是下意识就想要帮她,却不成?想右手刚一动,一股钻心蚀骨的疼痛便瞬间席卷而来,疼得他脑袋瓜一下就清醒了。
他口中溢出一声抑制不住的痛吟,沈京墨闻声,慌张地一抬眼,正?巧对上他的视线。
四?目相接,沈京墨的脸瞬间变得滚烫,猛地缩回了拉扯他裤子的手。
“我只是想给大?人上药!”她语速飞快地解释。
沈京墨说?完,眼神向?摆在?一旁的药碗瞥去。
陈君迁的目光也顺势转移,瞧了瞧碗中淡黄色的药膏,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很淡很淡的笑容,说?不好是仍未彻底清醒,还是并不介意沈京墨的小动作。
见他反应如此平淡,沈京墨的羞怯和窘迫也退去许多,轻声问?他:“大?人现在?……可?有哪里不舒服?郎中就在?外面,要不要我去叫人?”
“不用,就是胳膊断了,没法用劲儿?,别的倒没什么。”
陈君迁轻描淡写?地说?完,见她又瞥了那碗药膏一眼。
他敛眸,笑着安慰她:“我自己来吧,那伤的位置怪尴尬的。”
沈京墨如释重负,点点头,向?外抽了下被他紧握着的右手。
没抽动。
她困惑地看他。
陈君迁也不解地看回她。
“大?人……”沈京墨轻轻捏了下他的手背,把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抬起来举到他眼前摇晃。
陈君迁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一直抓着她的手,尴尬地笑了笑,才不舍地把手撒开:“握太久了,都习惯了,就忘了。”
沈京墨抿唇不语,扶他坐起,在?断臂下塞上两个枕头垫平,再把药碗挪到他手边:“那大?人先上药,我出去等。”
她说?完便走,但刚迈出一步,就又被陈君迁攥住了手腕。
“你我是夫妻,我伤得这么重,你却丢下我一个人上药,不惹人怀疑么?”
沈京墨耳尖泛红,为难地咬唇凝眉。
陈君迁松开手:“我背过身?去弄,你别介意,很快就好。”
许是身?子虚弱的缘故,他声音很轻,语速也很慢,沈京墨听了,心里没来由地难过。
“大?人手不方便,就这样上药吧。我去看看内服的药还烫不烫,大?人弄好了叫我。”
她说?完就走到了桌前,背对着陈君迁。
须臾,身?后传来窸窸窣窣地衣物摩擦声。沈京墨目不斜视地垂眸盯着药碗,两只手捧着碗沿试探温度。
大?约是药还有些热,温度顺着掌心传到脸上、颈上,加上背后衣物摩擦的响动和不时传来的吸气声,让她的脸色红如胭脂。
又过了片刻,身?后的动静终于止息。
沈京墨又等了等,才端着药碗转过身?去,脸色绯红似霞。
再看陈君迁,似乎脸色也微微泛着红。
“药能喝了。”
她把药放在?床头,取了块巾子来把他手上残留的药膏擦干净,看着他把药喝完,又将外敷的草药敷在?他的断臂上。
收拾好用过的药碗药膏,沈京墨把饭食端到了床上,语带歉疚:“听谢大?人说?,大?人从长寿郡纵马赶回县里,一宿不曾休息,也不曾用过饭……”
陈君迁看了一眼盘子里的蒸饼和米粥:“你吃过了?”
沈京墨点点头。
他这才坐正?了身?子,却没有接她递过来的一整块蒸饼,而是拿起她吃剩下的半块,就着清粥吃了起来,但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
“不合胃口?我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
“别去,”陈君迁握着沈京墨的手把她拉回到床边,“现在?吃不下,饿了我再吃。你身?上也有伤,好好休息。”
沈京墨犹豫了片刻,默默坐回到自己那张床上,陈君迁这才把手收回去。
屋里分外安静,两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话。
他们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回忆起这一夜发生的事,两个人都心有余悸。
回想到在?断崖上,她纤弱的脖颈被罗三掐在?手里,脸上满是泪和泥浆,两眼哭到红肿,陈君迁顿时想起了在?武凌山上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一晚。
她也是一样无助、一样可?怜。
那时他无比庆幸,幸好这次他赶来了,没有再像上次那样,让她一个人漫无目的也没有希望地奔跑下去。
可?他更加自责,分明早就察觉雁鸣山不对劲,为何没有再多想一想,多加些防备?
他害怕,但凡有一件事没有算对、有一步走得慢了,他就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她。
每每想到这一点,陈君迁就不免后怕。
所以?从他醒来后,陈君迁的眼神就一错不错地粘在?沈京墨脸上,舍不得移开片刻。
沈京墨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搅弄了半晌衣摆,他的目光还是一样的火热直白。
方才她有事可?做,还能稍稍转移些注意,如今该做的都做完了,再让他这么盯着,便不自觉地感到局促。
她试探性地抬眸,双眼无辜地看向?他:“大?人是有话要对我说?么?”
陈君迁拧了下眉,犹豫片刻,问?她:“我在?断崖上和罗三说?的那些话,你怪不怪我?”
当时他说?,即使?罗三杀了她,他至多缅怀几日,早晚会再娶。
但他们本就约定好三年后和离,她也不过是青青的替身?,她没有不满的立场。
于是她摇摇头:“我知?道?大?人是为了救我。”
一问?一答结束,屋里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沈京墨终是没能压抑住心中的疑问?,轻声问?他:“大?人为何……为何要那样做?”
陈君迁被她问?得一懵:“哪样?”
“……跳崖,”她当真不懂,“那断崖那么高,大?人为何追下来?”
这个问?题她自从他追下断崖那刻就一直在?想,当时那种情况,若换做是她,不管坠崖的人是谁,她都绝无跟着跳下去的勇气。
陈君迁听罢也是一愣,似乎这算不上什么问?题,他自然也就没有准备答案。
思考片刻后,他问?她:“你会不会水?”
沈京墨怔,摇头。
“那你可?知?道?,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就算下面是水,也会和地面一样硬,砸下去,是会死人的。”
沈京墨眼眸一颤,这才想起来害怕。
她长在?上京,城内外少有高山,更无大?河,故不识水性,更不曾跳过水。当时在?断崖之上,她听见陈君迁说?崖下是饮马河,心中还存了一丝侥幸,以?为就算落水,至少还能活。
如今方才知?晓,若他不曾追来,她今日,必死无疑。
“可?……可?如此一来,大?人岂不是也有危险?”
方才那郎中也说?过,他没有摔断脖子,还能活着带她游到岸上,堪称奇迹。
她先前不知?高处落水的可?怕,如今知?道?了,才意识到他为救她冒了多大?的险。
见她又红了眼眶,陈君迁忙找补道?:“我从小在?山里蹦跶,虽然没从那么高的地方跳过水,但也算经验丰富了,不会有事儿?的。你瞧我这不是还活蹦乱跳的?”
沈京墨知?道?他这是安慰她的假话,眼泪依旧掉个不停。
陈君迁没再开口,静静等她哭完,递过去一条巾子给她擦泪,直到她不怎么哭了,才又开口。
“对不起。”
沈京墨意外地看他,鼻子一抽一抽地:“大?人说?什么?”
“我走之前,在?河边和你说?的那些话,对不起。”
沈京墨愣了一下。
他此时提起那些话,她只觉得恍如隔世。当时明明气得她不行,可?如今他一身?是伤地躺在?她面前,她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生他的气了。
“我的命都是大?人救下来的,大?人不必与我道?歉。”
“这是两码事,”陈君迁却极为认真,“救你是我应该,气你是我不对,我该道?歉。”
沈京墨轻轻点了下头,算是接受他的道?歉。
见她如此,陈君迁才稍稍放松下心情,复又想起了什么,突然懊恼地咂了咂舌。
“我这刚想起来,这回去郡里,给你买了好些衣裳首饰,但是回来得匆忙,都落在?长寿郡的官驿里了。便宜那个馆丞了……不行,下回再去得找他要回来!也不行,到时候他肯定自己偷摸穿过用过了……还是给你买新的!”
陈君迁自说?自话,沈京墨忍不住笑了一下,再看他的神情,知?道?他是故意说?这些话来逗她的。沈京墨抬手擦了擦眼泪,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两人说?完了话,谢遇欢适时地敲响了房门。
此次雁鸣山的山匪下山烧杀抢掠,葡萄村损失惨重,但陈君迁身?负重伤,得静养些许时日,县衙的事、以?及雁鸣山的后续处理,都要交给谢遇欢去打理。
知?道?他们两个有公务要说?,沈京墨端起空药碗走出了屋子。
直到天擦黑,谢遇欢终于从屋中出来,行色匆匆而去,她才带着热好的饭菜和晚上的药回了屋。
喝过药,两人准备就寝。
陈大?和陈川柏另有住处,东屋还未收拾妥当,他们两个这几日怕是都要住在?西屋了。
沈京墨扶着陈君迁躺好,坐回到自己床上,却迟迟没有躺下,看看陈君迁的床,再看看自己的,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片刻后,她突然起身?,翻开柜箱取出了前不久用过的竹竿和布帘。
“拿这个干什么?”陈君迁想要下床帮她,但右手不能动弹,只好作罢,却还是坐起身?来帮她扶住竹竿,好让她腾出手来把竹竿固定好。
沈京墨将布帘搭在?横杆上,刚刚好挡在?二?人中间。
“这样好了,大?人尽早歇息吧。”
她说?完,也躺到了床上。
两天一夜不曾好好休息,她早就累坏了,身?子一挨到柔软的床褥,立刻便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眼看就要睡着,耳边却忽得响起窸窣轻响。
沈京墨还没来得及打眼去瞧,搭在?床沿外的右手就被人抓住了。
她扭脸一看,陈君迁的左手从布帘底下探过来,把她的手攥在?了手里,捏了两下后,干脆与她十指相扣。
“大?人这是……”
迟疑了一下,布帘那头传来沉沉的声音。
“我害怕。你不抓着我,我做噩梦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