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沐浴(二合一) 这辈子,他都认定她了……
今夜月明?星稀。
傅升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还未换下官服的尚书左仆射坐于桌案后,对面端坐着?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年轻人?。
神清骨秀,芝兰玉树,只看行?走坐卧时的仪态,便知其人?风骨。
傅升端详着?这?个自己最为骄傲的长子,俊朗的眉眼与他年轻时颇有几分相似,只是面无表情时,看起来多少有些冷漠疏离。
片刻后,他将一封信摆在桌面上,推到傅修远眼前。
“长寿郡来的,看看吧,你那沈妹妹可是嫁了个了不得的人?呐。”
听见“沈妹妹”三?字,傅修远面无波澜地垂眼,飞快扫过信中文字,平静地回了句:“是,沈伯父的眼光自然极好。”
傅升沉眉:“你还在怪为父没有为沈饶求情?”
傅修远敛眉垂首:“儿不敢。”
傅升:“沈饶为人?太过刚直,得罪了陛下和百官,就算为父能?帮他一次,他也早晚因此?遭难。帮他,只会连累傅家。”
傅修远:“儿明?白。”
傅升顿了一顿:“你那沈妹妹数月前就动身去了长寿郡,却一封信也不曾给你写过,可见你们?之间的事,她已放下了。你也该放下了。”
傅修远闻言,放在桌案之下的双手猛然一紧,神情却并无半分变化?,淡淡应道:“父亲说得是。”
傅升:“你放心,为父会念在与沈家的情分上,帮衬她一些。此?次她的夫婿除恶有功,为父会让孟沧为他寻个更好的职位。”
傅修远:“谢父亲。”
看着?傅修远的表情,傅升不禁心中叹息。
这?些日来,不管他这?个做父亲的说些什么,他都是这?副不咸不淡的反应,嘴上说着?恭敬,其实心底里还是在生他的气。
但他们?是父子,就算他这?个父亲有诸多不是,也轮不到他一个小辈给父亲脸色看!
父子二人?沉默对坐片刻,傅升不悦地转换了话题。
“离玉城公主出降只剩不到半年了。该做好准备的都要及时做好,”傅升说完不忘提醒,“玉城公主是圣上最宠爱的女?儿,万不可怠慢。”
傅修远:“公主指定的南海珊瑚和夜明?珠,已派人?寻来三?十余件,公主皆不满意,眼下还在寻找。其他的,均已备妥,父亲不必担心。”
傅升总算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器物家什准备好了,人?也该准备好才是。该忘了的,最好都别记得。”
傅修远:“父亲说得对。公主乃是世间最尊贵的女?子,儿能?尚公主,是傅家之幸。”
是傅家之幸,却是他傅修远的不幸。
傅升听得出他话里还有怨气,拧着?眉,挥挥手让他退下。
傅修远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来,一如?既往地恭恭敬敬行?礼道别,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正如?他面无表情地来,活像个了无生气的行?尸走肉。
傅升望着?长子的背影,无声?叹气。
他傅升从一介白身一路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怎么会养出这?样一个儿子?论聪明?当世难寻,却又傻得令他心忧。
叹惋半晌,傅升将老管家叫了进来。
“告诉孟沧,给这?个陈君迁升个职。不必太高,不会来京的闲差即可。”
“是,老爷。”
升迁的调令是半个月后下发到永宁县衙的,谢遇欢接到调令的一早就转交给了还在家中养伤的陈君迁。
“果毅都尉?”陈君迁疑惑,“武官?”
谢遇欢点头:“正六品。恭喜大人?。”
陈君迁眉头都皱成了三?条竖线:“我一不会打仗二不懂练兵,当武将?再?说哪有县令升都尉的,孟老儿升错人?了吧?”
谢遇欢:“也没有不识字就当县令的,大人?当先例也该当习惯了。”
陈君迁抬起腿来在他膝弯踢了一脚。
不过,不管升什么官,能?升就是好事——
能?升,就离上京更近一步,俸禄也会比以前更多。
谢遇欢走后,陈君迁捧着?调令在屋里转圈圈。
他的腿已经大好了,只剩右臂还绑着?板子不能?动,这?些天要是沈京墨在家,都会和他一起在村中走走。
只是今日她去了河边洗衣裳,升官这?等好事没法立刻和她说,陈君迁心里简直像有小猫在抓挠,根本坐不住。
绕着?桌子走了七八圈,陈君迁把调令放好,喊陈川柏进屋来,先把这?好消息告诉了他。
陈川柏听了两眼直放光:“真的?!哥,那我以后是不是每个月能?多吃两回酱肉了?”
陈君迁在陈川柏脑袋瓜子上一拍:“就知道吃!去烧点儿热水,给哥搓搓澡!”
按照陈家的惯例,遇到好事,必先搓澡。陈君迁小的时候,甭管是帮他爹采到了罕见的珍贵药材,还是打到了兔子狐狸且没伤到皮毛,他娘都会烧锅热水,把他按在凳子上,用?粗糙的巾子给他浑身上下狠狠搓一遍,寓意去除旧尘,迎接好消息。
他小时候不懂,只觉得好不容易洗个热水澡,舒服得很。后来娘不在了,这?习惯倒是让父子三个保留了下来。
“好嘞!这就去!”
等烧好了热水,陈川柏把院门一关,搬出四张凳子到院子里,两两一排摆好。陈君迁把衣裳扒掉,赤条条往凳子上一趴,温度刚好的热水往背上一浇,陈川柏卖力地搓了起来。
陈君迁享受地眯着?眼晒着?太阳,舒服得很快就睡着?了。
等他睡醒一觉,陈川柏正拿水往他背上泼,还一脸的苦色。
陈君迁疑惑地问他愁什么。
陈川柏指着?地上的水盆:“哥,嫂嫂这?都不嫌弃你,看来是真爱你啊。”
陈君迁顺势看去,本来清澈的半盆热水都浑得看不见底了。
他窘得呲牙,赶忙找理由:“你哥我都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了,想洗也得洗得了啊!”
陈川柏扁了扁嘴:“前头还搓吗?”
陈君迁扯过他手里的巾子,坐起身子自己搓了起来:“你小子啊,也是敢嫌弃你哥了。”
他自己迅速地搓了个干净,正要擦干穿衣,突然想起屋中还有一罐面脂,忙让陈川柏拿来,给他全身上下都涂了一遍。
面脂是拿猪油膏制成的,抹在手上滑腻腻的,虽然混了香料去遮盖猪油味,但还是有些残存的余味。
陈川柏无比嫌弃地吐了吐舌头:“哥,你变了。你以前从来不用?这?种东西的。”
陈君迁冷笑一声?嘲他不懂:“疼媳妇的男人?就是要好好保养自己,等你有了媳妇就知道了。”
陈川柏撇撇嘴,要是娶媳妇就得用?这?种恶心的东西,他宁可不娶!
等两人?折腾完,陈君迁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和手臂,虽然皮肤还是有些糙,但好歹比以前光滑多了,他自己摸着?都觉得好摸。
兄弟俩把院子和凳子擦洗干净搬回屋去,很快就临近晌午了。
沈京墨抱着?刚洗干净的一筐衣裳回了家。
饭后,陈君迁把调令拿给她看。
“升迁?好事啊!恭喜大人?!”沈京墨替他高兴,笑容灿烂地接过调令来一看,“嗯?都尉?”
陈君迁夸张地点头:“我也怀疑升错人?了,不过名字没写错。都尉就都尉,我不挑。”
沈京墨虽然诧异不解,但听他这?挑瓜捡菜的语气,也笑了出来:“好吧,官场的事我不懂,总之还是贺喜大人?了。”
她声?音本来就甜,加上雀跃的语气,更是甜进陈君迁心里去了。
他得意地挑了下眉:“两个月后到任,看来我还能?再?休些日子。不过,卫府在长寿郡,离村子有些距离。你……要不要随我去郡里住?”
陈大肯定不会去,当初他去县里上任前就问过了。陈川柏一定也会留下来陪着?爹。这?两个人?的意见压根不需要问,只有她的想法他还不确定。
沈京墨想了想。当官的走马上任,若去别地任职,都会带上亲眷一起。但他只是个六品的都尉,没有自己的宅子,只能?和其他兵士一起住卫所,就算是单独的屋子,她去了也多有不便。
更何况她还有个学堂,总不能?刚开起来就丢掉。
她将原由和陈君迁一讲,他也不好强求。
“你留下来也好,长寿郡那头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学堂这?两个月就先歇课吧,出了那么大的事,乡亲们?应该也无心上课了。正好你也多……歇歇。”
多陪陪我。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沈京墨沉吟片刻,应下了:“但是课也不能?荒废,我若闲着?无事可做……要不就教?川柏识字?”
“教?我。”
“啊?”
“教?我识字,我可比那小子聪明?多了,”也不知他哪来的胜负欲,说完觉得这?理由不够充分,又补充道,“都尉是个武官,卫所里那帮人?八成也没几个识字的,我多少学一点,保不齐就是整个卫所最有学识的那个了。”
他边说,还一边露出一副十分骄傲的神情来,看得沈京墨不禁莞尔。
“也好。两个月虽说不长,但大人?如?此?聪明?,说不定去了卫府后,就能?写信回来了?”
“那可不!”他顺杆就爬,见她偷笑,又道,“不过我一个人?学东西太没意思了。这?样,你教?我读书,我教?你游水,如?何?”
“游水?”经过先前落水后险些淹死在饮马河中那档子事儿,沈京墨对水多少有些发怵,抿了抿唇,“还是等大人?手好了再?说吧。”
“也成。”
二人?说完,一时无话。
沈京墨正在想着?下午还能?做些什么,就听陈君迁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自言自语起来:“好像是该沐浴了……”
声?音不大,刚好教?她听见。
“大人?现?在要沐浴?”
陈君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麻烦么?”
“这?有何麻烦?”沈京墨起身,“我去烧水。正好前些日子买了浴桶,我去搬来。”
浴桶不大,一个人?坐在其中刚刚好。
沈京墨烧了一大锅热水,调好了温度,对陈君迁道:“水备好了,温度也刚刚好。大人?慢慢来,我出去了。”
陈君迁正在床前脱外衣,见她要走,忙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腕。
沈京墨回眸,见他衣衫半敞,登时红了脸。
“大、大人?,还有事么?”
陈君迁眼中也闪过一丝羞臊,但很快就掩盖了过去。
只听他面色如?常:“我手不方?便,没法擦背。”
“那我去叫川柏……”
“你是我娘子,是我最亲近之人?。这?种事还要叫我兄弟……会被怀疑吧?”
听到他这?话,沈京墨死死咬住下唇,脸红得快要滴血。
“可是、可是……我……”
见她抬脚后撤,陈君迁身子一僵,突然痛苦地皱了下眉。
“怎怎么了?”她忙不迭上来扶他。
“手有点疼,没什么大事儿。”他粗重地喘息了几口,不再?提擦背的事,只悄悄打量她的反应。
沈京墨的眉毛都拧成了尖,看看面前的浴桶,又看向陈君迁,他脸上的痛苦之色更凝重了。
“那……只擦背。”
“好!唔……”陈君迁光顾着?高兴,险些忘了接着?装痛。
沈京墨没有察觉到他的得意,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走到浴桶前。
陈君迁抬手脱衣,连个招呼也没打。
她慌张地扭过脸去,双眼死死盯着?屋子一角,目不转睛,连呼吸都压得极轻,脸上烫得厉害。
“反正等下也要看,看一眼又不会少块儿肉,”他边脱边笑她,“我有那么难看?”
他当然不难看,不久前她还亲口说过他好看。
但这?是两码事!
不过他第一句话说得没错,等下帮他擦背,就算之后可以闭着?眼睛,也总是要先看一眼找准地方?的。
左右都要看,看就看,就算掉块肉也不是她掉。
沈京墨深吸一口气,动作?僵硬地转过身去。
陈君迁只有左手能?动弹,脱起衣裳来不方?便,自然就脱得慢些。她转过身来时,他还在解里衣的扣子。
沈京墨紧张地咬着?唇,看他动过太慢,怕水凉了,想要帮他解,可手伸到一半却又不敢,只好又缩了回去。
等他慢慢脱完衣裳,只留了最贴身的一条裤子,沈京墨红着?耳朵把衣裳叠好放到一旁的凳子上,扶着?陈君迁的胳膊送他进浴桶里坐好。
“先擦背吧……大人?转过去一点。”
陈君迁听话地转过身,敷着?草药的右臂搭在浴桶边沿。
沈京墨沾着?浴桶中的温水打湿巾子又拧干,走到他背后站定下来。
他的肩很宽,后背开阔,腰却瘦,随着?转身的动作?,结实的肌肉在劲瘦的腰间收束,再?配上小麦色的皮肤,颇具野性与力量。
沈京墨只偷偷看了一眼,就觉得喉咙发干。
她飞快地眨眨眼睛,巾子轻轻贴上他坚实的背。
碰到他的一瞬间,他似乎很轻很轻地颤抖了一下子。
沈京墨的眼睫随着?他的颤抖也轻晃,像是被水珠迷了眼。
“擦吧。”他提醒她,声?音微哑。
“嗯……”
巾子慢慢搓过他的肩,滑入水下,再?带着?淋漓的温水浇打在他背上。
陈君迁无处安放的左手在水面之下紧握成拳。
巾子浸满了水,沉甸甸得发软,虽说不似她指尖那般柔软,但触碰的力度轻轻柔柔的,还是惹得他喉头发痒。
“可以再?重一点儿。”
他说完,又咬牙屏住了呼吸。
沈京墨没有应声?,手上的力道倒是乖乖地加重了些。
“大人?身上很干净,没必要太用?力。”她低声?解释。
“可能?是在家里躺了太久,没有风吹雨淋过,自然干净些。”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接话。
沈京墨微微笑了笑,但继续擦了没两下,却停了下来。
她指着?他肩头一点血色:“我没怎么用?力,怎么会擦破了一片。是大人?挠破的?”
陈君迁转头:“哪儿?”
“这?里。”她的指尖轻轻戳了下那片红周围的皮肤,没想到竟出乎意料的光滑,她一怔,禁不住好奇地又轻轻一碰,接着?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飞快地把手缩了回来。
陈君迁的余光瞥见了她的小动作?,悄悄弯了弯唇角,装作?没有察觉到她的触碰,认真看了一眼肩头,确实有一小片皮肤泛着?红,细看还有些血点。
猫儿现?在手劲儿竟然这?么大?!搓个澡都能?把他的皮搓破?
“可能?是不小心抓破了,没事儿,不疼。”
确定不是自己弄的,沈京墨才又放心地给他擦起背来。
他上午刚被陈川柏狠狠搓过全身,如?今当然干净得不行?,沈京墨很快擦完了背,将巾子缓缓放进水中:“背擦好了,我先出去了。”
“哎!”陈君迁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温热的水花瞬间濡湿了她的衣袖。
沈京墨张大了双眼问他还要做什么。
“我这?左手这?几天用?得太多,手腕肩膀都疼得厉害。可以的话……”
他没把话说完,却转过了身靠在浴桶壁上,把巾子又递回到了她手里。
“只擦下胸口就好。”
沈京墨后脑勺直发麻。
可巾子已经塞到手里了,再?想推拒也迟了。
她只好往前一步靠在浴桶外沿,探手去擦他胸膛。
轻轻擦了几下,一抬眼,就发现?他正静静盯着?她看。
沈京墨的脸变得更红,手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犹豫片刻,起身绕到了他脑后。
这?下他总该看不见她了。
她双手绕过他脖颈,轻柔擦拭。
他却把头往后一仰,正对上她垂下的眼眸和一截白皙的颈子。
“大人?……”
“你……”
两人?同时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后,谁也没有再?说下去。
沈京墨看见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一滴水珠顺着?他的动作?滑落到胸膛。
“大人?身上很干净,没必要擦,泡一泡就出来吧……我去外面等!”
她急匆匆地说完,把巾子塞回给他,红着?一张脸飞快地跑出了屋子。
一个月后,永宁县新任县令到任。
陈君迁虽还在养伤,却还是坚持去了县衙一趟。
有些该交代的事情,他必须和新县令交代清楚才能?安心。
新任县令也很年轻,只大陈君迁两岁,是大前年的进士,听说过陈君迁目不识丁却做了三?年县令的事,对他颇为好奇,聊了几句,更觉投缘,便边闲谈边交接,花了大半天时间才肯放他离开。
陈君迁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收拾了自己的东西。
见他伤后终于回来,衙役们?纷纷围了上来,边恭贺他升迁,边抹着?眼泪让他常回来看看。
谢遇欢怕他们?挤着?陈君迁的伤臂,只让他们?一人?说几句话,就把众人?都轰回去干活了。
到了陈君迁的屋子里,谢遇欢帮他收拾东西。好在属于他的物件并不多,一个小包袱都没装满。
收拾妥当后,两人?没急着?走,在桌前坐了下来。
陈君迁看着?谢遇欢,笑问:“我走了,你打算干嘛去?”
谢遇欢不在县衙当差,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帮他这?个兄弟。
谢遇欢展开扇子摇起来:“我孤家寡人?一个,干点儿什么不能?活?倒是大人?,到了长寿郡可不比永宁县。在这?儿你是地头蛇,想做些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没人?说三?道四?。到了那儿,能?压你一头的可数不胜数。大人?,办事低调点儿。”
陈君迁挑眉:“你在教?我做事?”
谢遇欢面不改色:“毕竟是前师爷,操心的命,改不了。”
陈君迁笑着?说了声?“知道了”,指着?他手里那把修补痕迹十分明?显的扇子:“上回见这?扇子都撕了,怎么不换一把?”
这?么不精致,可不像注重体面的谢狐狸的风格。
“心上人?送的?”
谢遇欢摇头:“用?了很多年,舍不得换而已。”
说完他就岔开了话题。
“往后可能?不常见到大人?了,我还是想多句嘴,”谢遇欢严肃起来,“大人?家里还有父亲和弟弟,日后若再?遇到雁鸣山那日的险情,也请大人?多为陈伯和猫儿想想。”
陈君迁垂下眼去不再?看他了。
他知道谢遇欢又在提醒他什么,也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他那次跳崖也的确吓着?了很多人?,谢遇欢提醒得对。
“那么高的悬崖,就算大人?福大命大,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才……”
“她是为我才掉下去的。”
陈君迁打断谢遇欢的话,神情认真地看向他。
谢遇欢一噎,不明?白他的话。
“那日你们?离得远,看不见,但我看得清清楚楚,罗三?的刀离我只有这?么远”,他拿手比划了一下,“我躲不开。如?果不是她拼死把罗三?撞下悬崖,我大概已经死了。”
“你们?觉得是我救了她,实则是她先救了我。”
陈君迁说着?笑了起来:“之前你在这?间屋子里问过我,我做出的种种改变是为了我娘子还是那幅画,当时我答不出来,现?在可以了。”
这?辈子,他都认定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