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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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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噩梦 “我就不该嫁给你。”
    “还在生我的气?”
    陈君迁小声询问?。自打她答应与他做真夫妻,他已有许久没打过地铺了?。
    沈京墨没理?会他的话,将枕头丢给他就自顾自地躺了?回去,依然背对着他,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
    陈君迁抱着枕头坐在床上,没挪地儿。等她消消气,他讨好地蹭到她身后?,试探着摸了?下她搭在腰间的手。
    沈京墨像被蛰了?一下似的,飞快地一甩手,把?他拂开?了?。
    陈君迁抿了?抿嘴,又厚着脸皮凑过去,将手臂虚虚搭在了?她手臂上,见?她这次没有立刻将他甩开?,便大着胆子握住她纤细的胳膊,抱住了?她,但又不?敢抱得?太紧,怕再?惹她不?高兴。
    “地上又冷又硬。我想抱着你睡。”
    那可怜巴巴的语气,若是放在平时,沈京墨说不?定真就会心软,遂了?他的愿。
    可这次不?一样。
    她耸动了?一下肩膀,把?虚压在她身上的陈君迁抖到一边去。
    “送命的事都?敢做,打个地铺有何难?”
    她说完便狠心闭上了?眼,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给他留。
    陈君迁被她推开?,身子僵在当场。
    少顷,他默默下了?床,随意找了?张布单铺在地上躺了?下去。
    屋中过分?安静,沈京墨面冲墙壁,陈君迁看着她的背影,窗外的月光从窗缝照进来,落在床沿上,仿若一道明晃晃的分?隔线。
    发觉身后?没了?动静,沈京墨缓缓睁开?了?眼。
    她的呼吸声压得?很低很低,几不?可闻,专注地去听背后?他的呼吸。
    但他的呼吸声也同样轻,甚至连身都?没有翻过,静得?好像房中只有她一个人。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躺了?很久,压抑的气氛让沈京墨毫无睡意。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转过身去,想着与他再?吵一架也好,瞪他两眼也好时,她却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陈君迁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
    沈京墨忙闭上了?双眼,装作睡熟等他过来。
    可他却迟迟没有靠近。
    很快,她听见?“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房门开?合声,等她错愕地回头看去,陈君迁已经?不?在屋中了?。
    沈京墨坐起了?身来,等了?半晌,也没见?他回来。
    今夜的月光很亮,风也很凉,陈君迁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转身去敲响了?谢遇欢的房门。
    “咚咚咚、咚咚咚”的声音在幽静的院中十分?明显,但他一连敲了?好几次,谢遇欢也没有来开?门。
    陈君迁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
    犹豫片刻,他试着推了?下门。
    屋门应声而开?。
    陈君迁抬脚跨进门内。屋中漆黑一片,悄静无声,床上空空荡荡,连被子也不?曾铺开?。
    谢遇欢不?在屋里。
    陈君迁皱起了?眉,在屋中扫视一周后?,疑惑地退了?出去。
    寨子里晚上黑灯瞎火的,一般人无事不?会乱跑,谢遇欢在山上呆了?半年,因为和盛流云有宿怨,除了?干活的时候,基本不?会离开?院子,更没见?过他和谁走得?近。
    这三更半夜的,他能去哪儿?
    思?量片刻,陈君迁还是决定出去找找人。
    流云寨不?大,陈君迁很快就把?所有地方?都?绕了?一圈,仍没见?到谢遇欢的影子。
    只剩下一个地方?没去过了?。
    但那个地方?……
    陈君迁虽不?抱什么?希望,但犹豫一会儿后?,还是决定去大当家的住处找找。
    毕竟一个大活人不?会平白无故消失不?见?,能找的地方?他都?该去试试。
    万一谢遇欢又惹到了?盛流云,要被剁碎喂狼,他兴许还能帮忙求求情。
    盛流云的住所就在聚义堂后?面,离寨中其他住房都?很远,平日里除了?洪山,基本无人敢靠近。
    陈君迁一边走过去,一边心中暗暗思?考,要是被人发现他大半夜悄悄来到大当家的屋旁,他该找个什么?理?由解释——盛流云已经?很讨厌谢遇欢了?,真要知道他不?守规矩,深更半夜一个人瞎跑,不?得?立刻把?人丢进山里喂……
    他正想着,前?方?不?远处,盛流云的屋门就打开?了?一条缝,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缝里钻了?出来,贴心地将门关好后?,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转了?过来,抬脚欲走。
    只是脚刚抬起,就僵在了?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他看见?了?站在几步之外的陈君迁。
    陈君迁也看见了衣襟松散的谢遇欢。
    两人大眼瞪大眼,全都?愣在了?原地。
    山顶的风呼呼地吹,却吹不散空气中弥漫开来的尴尬。
    良久,陈君迁先回过神来:“闹了?半天?你……”
    话没说完,谢遇欢身侧的屋门打开?,一条未着寸缕的手臂伸了?出来,将一把?扇子塞进了?他微敞的衣襟,接着把?门一关,没了?声音。
    陈君迁脸上露出略显惊悚的表情,一边小幅度地摇头,一边不?可思?议地看着向他快步走来的谢遇欢,压低了?嗓音:“江湖儿女,仇家,剁碎喂狼?”
    谢遇欢神情复杂地走到他身边,拽住他匆匆往回走。
    陈君迁似笑?非笑?的表情盯得?谢遇欢别扭得?很,他习惯性地展开?扇子扇了?起来,故作无事地一转头,就见?陈君迁看着他的扇子,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这扇子上又是云又是山的,我还以为就是个普通风景,原来……”
    谢遇欢表情僵硬地把?扇子收了?起来。
    陈君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以前?在永宁县,那么?多人给你牵线搭桥你都?不?乐意,说什么?一生不?羁爱自由,不?想被家室牵绊,没想到早就有情况了??那见?面的时候怎么?闹得?那么?僵?”
    谢遇欢严肃地整理?着衣裳,没有回答他的调侃,反问?他:“夜深了?,你跑出来做什么??”
    关于他和盛流云的过去,谢遇欢一直对他有所保留,陈君迁知道他不?想说,只好放下好奇之心,指了?指家的方?向:“有事找你商议。回屋再?说。”
    三更时分?,陈君迁推开?自家屋门,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走到床边探头看了?看背对他躺着的沈京墨。
    他出门之前?她就是这个姿势,半天?过去,竟连动也没动过,看样子睡得?正香。
    他看了?她几眼,躺回到了?他的地铺上。
    听见?他躺下,压根没睡的沈京墨又等了?片刻,小心翼翼地扭过脸来瞧了?他一眼。
    他倒是睡得?心安理?得?。
    她暗暗瞪了?他一眼,转回头去用力闭上了?眼。
    等了?他半宿,她早就熬不?住了?,就算有再?大的气也没力气发,合眼不?久便睡着了?。
    夜深人静,清影横窗。
    沈京墨在床上辗转反侧,眼皮之下的眼珠快速转动,光洁的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冷汗。
    不?久后?——
    “啊!”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猛地惊坐起身,大口喘息着,双目空茫无焦地呆坐了?片刻,焦急地转头寻找起什么?。
    听见?她的叫声,陈君迁陡然惊醒,一步跨到床上将她搂进怀中,宽大的手掌一遍遍轻抚她汗湿的背:“没事儿,没事儿,别怕。”
    沈京墨恍惚了?一阵,猛地回手抱紧了?他,仰起脸来,眸中已然沁出了?泪。
    “做噩梦了??”
    她盯着他的脸不?吭声,双唇紧抿,忍得?下巴都?在抖。
    陈君迁拿袖子一点点擦去她额上的汗珠,轻声细语地哄她:“噩梦说出来就不?怕了?。”
    沈京墨还是没有开?口,他也不?催促,擦完她鬓角的汗,就温柔地抚弄她的发丝。
    终于,沈京墨再?也忍不?住,声音颤颤,泪水同时决堤奔涌:“我梦见?你……梦见?你……”
    她不?敢说出那个不?吉利的字。
    陈君迁猜到了?。
    “梦见?我死了??”
    沈京墨收回一只手来捂他的嘴,眼泪流得?更凶了?。
    陈君迁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按在她脑后?,让她贴在自己胸膛上,听他有力的心跳。
    “因为我昨天?和你说的话?”
    沈京墨没有回应,一直压抑的哭声却响亮了?些,她用力地吸吸鼻子,过了?一会儿,带着浓重的鼻音开?了?口。
    “长寿郡被围的那一个月,你不?在卫府的每个晚上,我都?睡不?着,一闭上眼,耳边就总有声音说你受伤了?、出事了?。到流云寨后?那半个月,你一直不?醒,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你走了?,每天?晚上都?要惊醒好多次,确定你还有气息才敢睡,可睡下一会儿又会被噩梦吓醒……”
    沈京墨忍不?住把?他再?抱紧些,脸埋在他怀中,瓮声瓮气地:“我们好好在山上生活好不?好?你别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我真的害怕……”
    天?还没亮,她怕吵着人,连哭也不?敢放声哭。
    陈君迁搂紧了?她哭到颤抖的身子,许久,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靖靖,你听我说。”
    他握着沈京墨的肩膀,让她从他怀中退出来。两人相对而坐,他一边为她拭泪,一边将昨天?就想对她说的话仔仔细细讲给她听。
    “昨天?你对我说的那些顾虑和担忧,都?是对的。大越现在不?会接受南方?三郡,南羌也极有可能反扑。我们可以等到大越的动荡平定,等到大越国力恢复,等到朝廷再?派大军把?三郡夺回去……
    “但三郡的百姓等不?了?。南羌人生性残暴,三郡多在他们手中一天?,就会多很多人死去。
    “前?些天?在燧州,我亲眼看着苏北铭在我面前?咽了?气。长寿郡里还有很多永宁县的百姓,我虽然只做了?三年永宁县令,但永宁县的百姓,我几乎都?认识。我不?知道哪些已经?死了?,哪些可能明天?就会死,但我知道很多人等不?到朝廷去救。那些人都?是我认识的人。”
    沈京墨的抽泣声渐渐弱了?下去,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我今天?找过李满,问?了?他燧州的事。他在燧州官府的朋友说,燧州征兵是为了?对付附近的起义军。不?止燧州,大越各地几乎都?出现了?起义军。就算擅自拥兵视同谋反,朝廷都?已经?无暇自顾了?,哪里会管我们这些小鱼小虾?”
    他说得?她都?明白:“可是……”
    陈君迁学着她昨天?的样子,一手捧住她的脸,拇指按在她唇上:“我知道你怕我出事。这件事的确很危险,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冲动行事。我已经?和谢遇欢商议过初步计划,我有把?握。”
    他回忆起过去:“五年前?我只是个普通百姓,手底下没有半个兵,连像样的兵器都?没有。雁鸣山当时有将近两百个土匪,我只带了?二十几个人,不?也把?他们制服了??”
    “这不?一样。”
    “我知道,南羌比罗三难对付得?多,但我也不?是那个时候的我了?,”他冲她笑?了?笑?,俯首轻吻她的脸,“我做过官、带过兵、打过仗,长寿郡里有很多人认识我、信任我,我还读了?那么?多兵法,而且是你一句一句教会我的。差不?多的事,五年前?我能做到一次,如今就能再?做到一次。”
    说到最后?,他认真地凝视着她的眼,语气郑重道:“这件事我必须去做,这些人我一定要救。但我对你发誓,不?会逞能,不?会冲动,一定毫发无损,平平安安地回来见?你。”
    他面朝向窗的方?向,清冷的月光落在他眼中,却犹如燎原烈火,璀璨夺目。
    沈京墨知道他心意已决,多说无益。
    她停止了?抽泣,身子一倾靠进他怀里。
    “你若执意去做,我拦不?住你。但有个条件。”
    “你说。”
    “你要把?计划原原本本一点不?落地告诉我,否则我放心不?下。”
    陈君迁顿了?顿:“好。等定下来了?,我立刻告诉你。”
    话说完了?,陈君迁松开?沈京墨:“天?还没亮,再?睡会儿吧。”
    他说完,转身下床要回地铺。
    沈京墨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目光一指地上:“……枕头拿上来。”
    陈君迁愣了?一下,立马咧嘴一笑?,飞快地亲了?她一口,一把?捞起枕头来放到她的枕头旁边,拥着她一起倒了?下去。
    尽管已经?做出让步,沈京墨还是心中难安,躺在床上,仍不?敢合眼。
    陈君迁的心情却好了?许多,睡在柔软的床上,抱着柔软的娘子,他很知足,一边轻拍她的背哄她睡觉,一边看着她止不?住地笑?。
    半晌,沈京墨还是不?肯闭眼。
    “刚才也没睡多久,怎么?不?困?”
    她瞪他:“马上要成拥兵自重的乱臣贼子了?,我哪能睡得?着?”
    陈君迁笑?。
    沈京墨看着他这副表情,又忍不?住嗔他一眼,低声狠狠道:“我就不?该嫁给你。”
    “后?悔了??”
    “……”
    “后?悔也晚了?,”陈君迁抓起自己的一缕头发,又捏起她的一缕,系在了?一起,“你我早就是结发夫妻,你还亲口保证过不?和离,现在想跑也来不?及了?。”
    沈京墨垂眸看着他将两捋发丝绑在一起,抬手摸了?摸那个小小的发结。
    是个解不?开?的死结。
    “……”她抬眼瞪他,“我看你明天?怎么?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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