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198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女尊之试药郎 >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那日清晨, 李伯照例打扫庭院,却发现门口多出一封厚重的信,收信人写了个曲字, 他未多思索, 只拾起来便给小姐送去。
    信上字迹狂放不羁, 曲雁辨认半响才认清写的是何字。
    九月初七, 城西兰木阁。
    让曲雁确定来信是浮屠楼并非是信本身,而是与信同来的那块厚重铁牌, 上面单刻着一个‘盛‘字。
    曲雁当初曾在齐影身上见过一模一样的牌子, 不同的只是所刻之字,齐影曾言他师父名唤盛木, 这令牌属于谁已无需多言。
    铁牌像是染了血迹, 锈迹斑斑,齐影指尖发颤,他一遍遍摩挲过那牌子,最后紧紧握在手中,良久没有言语。
    曲雁见他如此,心间亦跟着揪起,“至少你师父还活着, 这是好消息。”
    齐影轻点头, 可手中力道却更紧几分,“我师父当年求药时, 可曾说过旁的?”
    “不曾, 他连脸都未露。”曲雁轻叹口气, 苦笑道:“我若知晓那是你师父, 当初便给他两粒了, 直接将你带出来。”
    省的留他一个人在浮屠楼受苦。
    齐影半响后才开口, 他目光看向令牌,声音微嘶哑,“浮屠楼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年满三十五的甲等影卫,若是攒够了甲级任务,便可请求自废武功,退出浮屠楼,这是唯一平安出浮屠楼的法子。”
    他师父本有机会离开的,他甚至已攒够了任务,只需再熬几年便可。可盛木不愿再等,他假死逃脱,在小徒弟不知晓的情况下,把功劳都移到了他头上。
    曲雁听懂了齐影未说出口的后半句,她眸中划过一缕复杂神色,“浮屠楼还想利用你师父,他便不会轻易死,你且先放心。”
    齐影想与曲雁长久,可如今师父落在浮屠楼手中。他被曲雁抱到床上,夜间昏昏沉沉睡去,又在梦中惊醒几次。
    九月初七那日,平江城人数比前几日更甚,庙会开办在即,浮屠楼倒是选了个好时候。
    齐影独自坐在房间内,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往向窗外,掌心不自觉紧握成拳,他在等曲雁回来。
    浮屠楼既知晓曲雁下落,那他的存在也不是秘密,可浮屠楼似乎真把他当做透明人,齐影后知后觉意识到,他真的已经彻底脱离浮屠楼了。
    曲雁是在午时回来的,只她自己一个,身侧再无旁人,齐影匆匆起身朝她走去,声音有些发颤。
    “如何?”
    曲雁见他如此紧张,不由抬手揉了揉他发丝,安慰道:“你师父无事,过两日有人会亲自送他过来。”
    见她语气如常,齐影喉间一滚,终于悄悄松下一口气。不知为何,曲雁的话语总能令他信服,似乎只要她说无事,便真的无事。
    可半响过后,齐影还是悄悄抬起头,他在浮屠楼待了二十年,太了解浮屠楼的手段,她们从来不会吃亏。
    “浮屠楼当真只是求药?”
    曲雁轻笑一声,她看向忧虑的男人,声音有几分无奈,“当真,她们有求于我,自然会自动来寻我。”
    曲雁的话不假,在三日后,浮屠楼果真亲自来了曲府。
    为首的女人一身红衣,齐影在见她的第一眼便僵在原地,下意识将匕首握在手中。
    此人并非旁人,而是浮屠楼的楼主,程念玄。
    程念玄看向齐影,忽而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你倒是好福气,寻了个好靠山呀。”
    齐影悄悄握紧匕首,克制自己冷静下来,“我师父呢。”
    “别急呀。”
    程念玄说罢拍了拍手,不消片刻,便有两人拖着一个男人进来。他四肢如货物一般被绑起,眼上蒙着黑布,唇角布满青痕淤血,刚被扔在地上便咳出大口鲜血,随后如死去般无力蜷在地上。
    隐隐的血腥气散在屋内,齐影瞳孔一缩,颤声道:“师父……”
    “他假死逃脱,按理应立即处死,我饶他一命已算大度。”程念玄看向曲雁,而后者眯起眸子看向地上那血腥人影,半响以后嗤笑一声。
    “想不到楼主还有凌/虐男子的癖好。”
    三日前曲雁也曾见过盛木,那时候男人虽虚弱,但好歹还能站起来,而非现在的凄惨模样。
    那日兰木阁内。
    曲雁刚踏入房间,那伫立窗前的红衣女人回过身,她莫约二十六七的年岁,人如其字一般洒脱不羁,可额角的疤痕又使她生出几分邪气。
    曲雁挑了挑眉,似乎也没想到是程念玄亲自来的。
    程念玄歉意一笑,声音倒是客气,“劳烦曲小姐久等,楼内近日事务繁杂,我一时脱不开身。”她说罢叹了口气,好似营生并非人命,而是路边的瓜果蔬菜一般。
    “楼主日理万机,派个人前来同我讨药不就得了,何必你亲自来。”曲雁语气淡淡,她唇角含笑,笑却不达眼底。
    程念玄摆摆手,拉开凳子随意坐下,“那怎么行,现在生意不好做。我手下那帮人随时都要反我,顺手的刀要不死了,要不假死逃了,留下的也没几把了,还是事必亲为才行。”
    曲雁懒得同她虚与委蛇,索性直接开口,“既是做生意,便要有来有往,不知楼主打算拿什么同我换。”
    程念玄勾起一抹笑意,似志在必得,“密药六册,不知曲小姐可感兴趣。”
    曲雁挑了挑眉,便听女人缓缓道:“我知晓药仙谷集天下医学于一家,看不上这杂学诡术,可据我所知,曲小姐曾特意寻过它。”
    程念玄说的不错,密要六册乃是古籍,传闻旷古奇闻的医毒之法皆记录在册,前朝时因为此书所记太过惊世骇俗,撰写之人被当做妖人处死后,那书谱也下落无踪。曲雁年少游历时却曾试图寻过。
    曲雁唇角抿起浅笑,她好整以暇看向程念玄,淡声询问:“楼主消息倒是灵通,你想拿它换假死药。”
    “是,却不准确。我还要一种药。”程念玄顿了顿才道:“一种能令人割舍七情六欲,彻底无心之药。”
    诡异的寂静流淌在两人之间,曲雁轻笑一声,“虽不知楼主为何执着于此,但这世上绝无能操控人七情六欲之药,你应知晓忘尘丸只是噱头。”
    “噱头又如何,只要发作时真的会痛就行。”程念玄语气冷漠,想起那些人发作时痛不欲生的模样,竟开心的笑了笑。
    “若真想令人无心,不如多下些七魂散,莫说□□,就是连神智都能无。”将人药成傻子,岂不是更直接。
    听出曲雁话中之意,程念玄眉头蹙起,“当真没有?”
    “连苗疆的绝情蛊都不能真令人断情绝欲,楼主以为呢。”
    程念玄沉默半响,缓缓站起身子,那双阴郁的眸子扫过曲雁,“密药六册天下医者且求之不得,若只拿它换些假死药,我总感觉有些吃亏。”
    曲雁轻嗤一声,那双冷清的眸子与程念玄直直对上,“楼主凭何觉得我非它不可,这桩生意我可以不做,楼主想不想做,悉听尊便。”
    密药六册确实吸引她,可也未到一定要的地步。
    “那假死之药能做出多少?”
    “最多五颗。”
    程念玄立即蹙起眉头,“你框我?”
    当年盛木求药,曲雁便给了一颗,如今浮屠楼以古籍相求,凭何只有五颗。
    “并非,是制药所用的雪莲子仅剩五颗,楼主要等也不是不行,只是雪莲子三十年开花,五十年结果,花期下一次开放,是在四十六年后。”
    曲雁语气颇为诚恳,程念玄看了半响也看不出她在说谎,可有一点确实不错,此番确实是浮屠楼有求在先。既上杆子求人办事,就得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程念玄有点不太爽。
    “楼主若觉得吃亏,我再赠你一药。”
    程念玄接住对方抛来的小瓶,眉头紧皱道:“这是何物?”
    曲雁温柔笑道:“一滴致命,童叟无欺,先用先得,用完记得告诉我,人是几瞬死透的。”
    程念玄握着那瓷瓶,怒极反笑道:“你是将我这当做试药的了?”
    曲雁笑的更为温柔,“你若不愿,还有许多下家等着要。”
    程念玄沉默几瞬,鼻中轻出一口气,还是把那瓷瓶收在袖内,若是提前得到药仙谷的东西,也算意外之喜。
    屋内的窗户是敞开的,在院子里,一个女人正将一个黑衣男子带进院里,那男人身影虚弱,步伐踉跄。
    在他抬眸的那一”瞬间,正巧与曲雁视线相对,却无半点波澜。
    曲雁四点前见过这双眸子,却不知道他就是齐影的师父,盛木。
    曲雁眯起眸子,淡声道:“楼主记得把他送到曲府,毕竟当年他吃的是第一颗,我亦不确定那药有没有毒性残留,又要如何改进。”
    程念玄扫过她面上,唇角似笑非笑,“是你真为如此,还是为了他那便宜徒弟。”
    曲雁早收回视线,对她微微一笑,“楼主想如何觉得,便如何觉得吧。”
    程念玄当初得知曲雁与齐影的关系,也曾惊讶一瞬,不过也仅限于惊讶。浮屠楼在江湖上能立足百年,虽干的不是上台面的事,但也凭信而立,楼内的规矩便是铁令。
    齐影既已凭规矩脱离浮屠楼,那他爱去何处去何处,别说给曲雁当房里人,就是去勾栏院内浪/荡也与浮屠楼再无关系。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没人想与药仙谷作对,药仙谷既能在短短几十年内平地而起,以中立之姿存于江湖,便定然有别人不知晓的底牌。程念玄没兴趣放着好好的交易不做,反而与药仙谷作对。
    …………
    回到如今,程念玄好整以暇坐于椅上,正浅笑看向曲雁,“怎能说是凌虐,情趣而已。”
    齐影蹲在不省人事的盛木身侧,小心翼翼擦去他唇角血迹,直到齐影看见师父脖颈处的青紫,手上动作一顿,满目不可置信。
    那绝非任何一项刑罚造成,齐影已通人事,自然知晓代表着什么,按照痕迹来看,便是这两日留下的。可他师父从来都不屑卖身求荣之事。
    齐影握着匕首起身,死死盯着程念玄,声音都在发颤,“你凭何强迫我师父!”
    “强迫?”似听见什么极为有意思的事,程念玄嗤笑一声,眼中玩味愈深。
    “你师父十年前就爬过我的床,他主动的很,我可没强迫他。”
    见齐影不敢置信伫在原地,程念玄残忍一笑,她其实不介意告诉齐影更多真相,撕破盛木在他心中好师父的形象。
    盛木实在聪明,当年假死时,连她都未瞧出端倪。程念玄也确实将他折腾的不轻。分明‘死‘了两年,又为何一声不吭回到浮屠楼的地界,这都是他自找的。
    “不可能!你胡说!”
    曲雁及时拉住齐影手腕,后者已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闭嘴不语,可身子却颤的厉害,师父还活着已经是意外之喜,他不应给曲雁惹事的。
    掌心被轻轻一捏,齐影抬头看向曲雁,面容有些局促不安。曲雁莫不是厌他失态。
    “你先带你师父回去。”
    掌心被松开,齐影心间一涩,他未敢再看曲雁的神色,只缓缓朝屋外走去。
    程念玄看戏一般,还有心评价道:“还是年纪小,激一下便忍不住情绪,曲小姐怎么受得了他这脾气。哦,不过他师父倒是惯会说甜言蜜语哄骗人,两个一起玩应别有一番风情。”
    齐影身影一僵,未敢再回头。
    将盛木抬回去的正是程念玄带来的两个甲等暗卫,齐影曾与她们打过几回交道,却并不熟稔。
    在浮屠楼里,能做到甲等暗卫的百中仅一,而男子则更稀少,盛木的身法在浮屠楼中能排在前三。当年他死讯传来时,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不可能。
    甲等暗卫本就稀少,见惯了死生无常,彼此间难得存了些同僚情谊,她们对于盛木的死也曾惋惜过。而对于顶替了盛木功劳离开浮屠楼的齐影,她们则有些鄙夷,亦有些羡慕。
    盛木被放在床上,其中一个女人忽而开口。
    “齐影,盛哥是回来寻你的。”
    齐影蓦地抬头,那女人同伴看向她,未曾出口阻止。
    “我给盛哥上刑时,他曾问我你去了何处。”
    齐影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住,他觉得眼前一黑,足下踉跄踏出一步,若非及时扶住床侧,他竟险些摔倒在地。
    一股莫名的心悸涌上心头,齐影捂住胸口,无声呼吸许久才压下那心慌恶心之感。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目中皆有惊诧神色,齐影离开浮屠楼前也曾是甲等影卫,就算是武功尽废,也不至于如此虚弱不堪吧。
    齐影缓了许久,慢慢扶着床站起来,他在药仙谷住了小半年,期间从未听闻过任何浮屠楼的消息,他不知晓师父是在暗中寻他。
    “……我师父他是何时回来的?”
    最开口说话的女人没再开口,方才那些话已算失职,何况齐影早离开浮屠楼,连同僚也算不上。见无人理会他,齐影喉结一滚,只缓缓阖上双眼。
    屋外,程念玄收回目光,唇角勾起抹笑意。人她可以给曲雁,但留不留的住,就不是她该管的问题了。
    “人我已经送来了,药何时能制。”
    “我做第一颗时,曾耗了半年之久。”曲雁忽而一笑,那笑中透着几分寒意。
    程念玄心间顿感不妙,下意识先出手,女人灵敏的身手超出她的判断,这不像是一个医者该有的身法。
    她抬手扫过桌上,茶盏顿时四碎而裂,下一瞬,那碎片便朝曲雁击去。曲雁未动一步,却在碎片袭来前,指尖轻巧一翻,瓷片碎在空中,当中一枚银针破势而来,直朝程念玄面门袭来。
    程念玄头一偏,银针擦过发侧钉入墙内。
    这仅是两人之间一个简单的试探,若真动起手,这件院子怕是保不住,程念玄蹙起眉头,出声阻止了这场争斗。
    “停!”
    曲雁依言停下,却轻声说了句,“程楼主,下次出口前,记得想清楚再说。”
    在程念玄离去后,心间仍对曲雁所言觉得莫名其妙,她不过是要曲雁动作快些,这有什么要想清楚的。直到入夜前刻,程念玄忽而无法出声,她这才猛然想起白日那句话的含义。
    曲雁嫌恶程念玄揶揄齐影与他师父的话,竟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下了药,这种认知令程念玄暗暗心惊,连夜探查一番身上有没有其他残留药物。
    在确认无其他药物后,程念玄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提起警惕,曲雁极有可能是在二人交手时下手的,若是她下的是别的药,自己岂非已命丧黄泉。
    程念玄睁眼到天明,那药性才逐渐消失。
    曲雁回房时,守在床侧的男人立即站起身子,他脸色有些苍白,眉宇间掩不住疲意,就连步伐亦有不稳,齐影这幅模样令她眸中划过一丝沉色。
    “哪不舒服?”曲雁指尖习惯性搭上男人手腕,可齐影身子一切如常,并未有何不妥。
    “我无事。”齐影摇摇头,漆黑的眸子有些水雾,看的曲雁恨不得将他搂在怀里怜惜一番。
    可实际上曲雁只无声叹了口气,认命走到床侧。床上男人身上束缚已被解开,他手腕被粗绳磨破血肉,身上亦好不到哪去。
    曲雁隔着帕子诊脉,忽而指尖一顿,她看向不省人事的男人,眼底极快划过异色。
    “放心吧,你师父无事。”曲雁垂下眼眸,掐开男人下颚将一粒白色药丸塞进他口中。
    齐影终于松了口气,接着走到曲雁身旁低声道:“方才……我并非有意失态的。”
    曲雁轻捏下他手腕,柔声安慰道:“无事,你这些日子太过紧张了。”
    齐影的状态确实不对,他看起来虚弱疲惫,像几日未曾休息好一般,曲雁想了想他最近半月的状态,抬手将他垂下的发丝拢在耳后。
    在齐影意识到不对,就当他惊愕抬眸的那瞬间,曲雁指尖发力按住他后颈,男人闷哼一声,接着便失去意识倒在曲雁怀中。
    齐影近来忧思太重,夜间不是多梦就是失眠,如今他师父活生生摆在他眼前,他总该乖乖睡一觉。
    曲雁将他打横抱回房间,在将齐影安置好,再回到客房时,躺在床上的男人也幽幽醒来。
    这也是曲雁第一次见到盛木的长相,他看起来莫约三十左右,如今虽一副苍白病容,却不难看出他年轻时的殊丽容貌,可惜如今年岁已大,再好的长相也打了几分折扣。
    “又见面了。”
    曲雁勾起抹弧度,她扯了把椅子坐在床前,好整以暇看向盛木。
    “呵,我倒是不想见。”
    盛木嗤笑一声,他声音嘶哑,刚说罢唇角便溢出大口鲜血,随即捂嘴咳个不停,曲雁蹙起眉头,眼底有些复杂神色。
    程念玄下手极重,盛木身上的伤不比当初捡到齐影时轻,可除了这些外伤,他身上还有样别的东西。
    床上的男人忍住咳意,随手擦去唇角血迹,随后掀开齐影为他盖好的床铺,一步步强撑着走到曲雁身前,如墨的眼眸闪烁着危险。
    “齐影在你这里。”
    见曲雁不语,盛木呼吸一顿,眸中染上狠厉杀意。
    “你把他如何了。”
    他其实早放弃寻齐影的踪迹了,至少他已知晓那孩子不在浮屠楼里,只要在外面,就有活着的可能。可昨夜程念玄罚完他后,竟对他说。
    ‘说不定此时,你那好徒弟也在女人身下婉转承欢呢,你不是想见他吗,我明日便带你去。’
    曲雁看向身前站都站不稳的盛木,和他身上掩不住的杀意,缓缓拧紧眉头,她与盛木打过交道,自然知晓他有多狡诈圆滑,她本以为这种人除了自己谁都不会在乎。
    “齐影说他师父死于两年前,你既已拿着我的药诈死,又为何会被浮屠楼寻到踪迹。”曲雁眯起眸子,安静端详盛木的表情变化,在看见他越来越冷的神色时,终于轻笑出口。
    “你在世人眼中死了两年,如今贸然回去寻他,不是白等着被抓。”
    盛木自然不是贸然回去,他前些日子得知齐影已离开浮屠楼,便欲私下将徒弟接走,可他寻了很久,齐影的踪迹竟断在临州。他只好顺着行踪北上而返,却被程念玄发觉他的动作。
    盛木神色阴沉,他手中紧握成拳,哑声道:“这些是我的事,你到底把我徒弟如何了。”
    “我自然是待他十分好。”
    曲雁笑的十分诚恳,可惜盛木却不买账,于是她转而道:“你还欠着药仙谷的银账,师债徒偿,这不正常吗。”
    盛木眼中有血丝,真以为曲雁是因此捉了齐影,声音低哑藏着怒火,“欠你的银两我会还,你放他走。”
    盛木虽是齐影的师父,可两人却无半分相像之处,曲雁很难想象,那般沉默又坚韧的男人,竟是面前这人教出来的。
    “你尚且自身难保,又凭何决定齐影的去留。”曲雁顿了顿才继续道,“他已歇下,明日我再带他来见你。不过自从他知晓你未死后,便一日都未安稳睡过,你还是先想想该如何与他解释。”
    曲雁说罢转身离去,可当她走到门口时又想起一件事,又折回屋内柜子旁翻出两瓶瓷罐放在桌上。
    “高罐为止血粉,矮罐可消肿止痛,记得上药。”
    要不明日齐影见到盛木身上的伤,估计眼眶又得泛红。曲雁摇头有些无奈,从前伤的那般重都不见他哭过,怎么这两日就爱红眼眶。
    曲雁心间有些吃味,可当回去看见齐影沉睡的面容时,那点吃味全化做柔意,她指尖轻轻划过男人的脸颊,最后停在喉间那点殷红小痣上,低声自语道。
    “下次在此处,你也给我哭个看看。”
    每次齐影仰着脖颈无助承受的模样,皆令她爱极,若再欺负的狠一些,他会不会哭出来。
    盛木看向桌前的瓶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甚至怀疑里面装的是毒药。
    曲雁绝非良善之辈,这点他四年前便领教过。
    那时他曾奉命去平江做掉几个权贵,就在那里,他见到这女人笑着将毒药挨个喂下,又坐在椅子上欣赏她们痛苦挣扎,在人将死前还施针吊着人命。
    浮屠楼讲究一击必杀,可那女人却乐得见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如此折磨人的手段,饶是盛木也暗暗心惊,而在他得知曲雁是药仙谷之人后,一个大胆的念头便萌生在心间。
    虽有些波折,可曲雁却也被他说动,半是新奇半是探究的将假死药制出,盛木拿到药的当日便匿身离去。
    他也没想到,再相见竟是如此景象,他沦为浮屠楼阶下囚,而曲雁则将他徒弟掠走。
    曲雁不知盛木想法,她抱着齐影难得好眠。以为天不亮他便睁眼了,许是昨日力道有些重,如今已近辰时,齐影还在她怀中睡得沉稳。
    她还想搂着齐影多睡一会,无奈大早便有人来访。
    梁雯正百无聊赖蹲在地上数蚂蚁,见李伯从远处走来,立即若无其事站起身,手上装作不经意拍了拍沾灰的衣角。如今一见李伯的神情,梁雯哟了一声,神色有些惊诧。
    “李伯,你家小姐与少主君莫不是又还未起身?”
    李伯想着方才小姐给的说辞,面色为难道:“梁小姐见谅,我家少主君今日身子不适,怕是要让您白跑一趟。小姐还说,待过两日少主君身子好些,她做宴请您吃酒。”
    听到此处,梁雯绽放出一个笑脸,态度大气道:“有了身子是要好好休养,你且与你家小姐言,我不着急,这顿酒晚点也行,先叫姐夫把身子养好再说。”
    谁料李伯却一愣,颤着嗓子问,“身子?梁小姐是说,少主君有身子了?”
    梁雯啊了一声,神色有些奇怪,李伯是曲家家仆,他都不知晓齐影有身子,难道是曲雁不欲声张,是不是她多嘴说漏了。
    梁雯挠挠头,不知该如何挽回,“可能、可能是吧,你去问你家小姐吧,我也只是听说。”
    “太好了,太好了。”
    见李伯神色激动念叨,梁雯耸了耸肩,这也不怪她说漏嘴,也没人没与她说过不能声张呀。
    梁雯未太在意这件插曲,只哼着小曲上了自家马车,悠悠然朝酒肆处行去。她平日本就爱游山玩水、吃吃喝喝,此前伯母有令,她乐不得日日都与这妻夫俩出去游玩,好过在家中被小弟折磨。
    曲雁在交代完李伯后,回身就发现,方才还睡得正香的男人如今正坐在床中央,一双黑眸一眨不眨的看向她,好似隐隐不安。
    “可是我吵醒你了?本想让你多睡一会。”
    齐影摇头从床上起身,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日倒在曲雁怀中时,其余的什么都不记得,就连师父醒没醒来都不知晓。
    齐影无意识揪着被角,“我往后不会再失态了。”
    他真以为曲雁昨日行径是不满他昨日在程念玄身前失态所至,他也觉得奇怪,昨日自己确实情绪有异,若放在从前定不会如此。
    如今他武功已废,竟连情绪都控制不住吗。齐影唇角一抿,将手中被子握的更紧。
    “你想什么呢,我是看你近来多愁,才想让你多休息一会。”
    曲雁放下手中茶盏,将温茶递到男人嘴角,看他一口饮下后才继续道:“你师父昨日便醒了,他已无大碍,你先用了早膳我带你去见他。”
    齐影心间一动,他对曲雁的话从不会质疑,于是利落从床上起身,穿衣的动作都比以往快了些许。
    他吃饭的速度一直很快,从前出任务时,必须时刻盯紧雇主,饭食都是几口匆匆解决,后来进了药仙谷,在曲雁每日盯看下才学会细嚼慢咽。
    曲雁看着齐影吃饭的速度,未开口劝他慢些。
    待来到那扇门前时,齐影反而身影僵硬,曲雁只好上去叩了门,随后推开未上门闩的房门,与他一同走进去。
    盛木正盘腿坐于床榻上调养,在看见曲雁身旁之人时,面色霎时一变。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