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江屹瞧她一副不敢扭头的样子,微微勾了下唇,没逗她,转身到床头捞起黑色上衣,往头上一套,几下穿好。
“穿好了。”
楚徽宜余光瞥见他已衣衬整齐,这才堪堪抬起头。
“紧张什么,”江屹眉梢一扬,“被看光的是我,你又没吃什么亏。”
“哪里有看光,明明只有上半...”楚徽宜红着脸辩解,“你用词要严谨,不然传到别人耳朵里,还以为我是什么女流氓,把你怎么了呢。”
江屹瞧她一眼,意味深长,“就是真把我怎么了,我也不介意。”
楚徽宜羞恼地喊了遍他的名字。
江屹却只是闷笑几声。
知道自己说不过他,楚徽宜走为上策,从沙发上起身,“我过去吃早饭了,你记得回个电话。”
上午他们出了小院,到外面随意走走逛逛。
江南著名的水乡果然名不虚传,弯弯曲曲的小河贯穿整个庄子,小巷纵横交错,沿着河边看船上的叔叔阿姨划桨,船上系着的红灯笼随荡漾的水波轻轻摇摆,拐个弯儿,又见一座年岁久远的石桥。
街两边有很多卖各种小吃、手工制作的小摆件,楚徽宜走走停停,买了几样喜欢的小物件,江屹跟在她身后,偶尔看看手机。
楚徽宜起先以为他是在处理工作上的消息,没多问,直到江屹告诉她,在附近找到了一家还有空房间的酒店。
“是一家品质不错的连锁酒店,整体环境和卫生应该有保障,”他说,“你如果愿意,我们去看看,可以的话就搬过去。”
这要是放到昨晚最害怕的时候,楚徽宜肯定立马答应。
但她想了想,其实后半夜也没那么难熬。而且今天早上老板娘还分给她一杯咖啡,她们闲聊之际,昨天被老板娘打了屁股的小孩儿从房间里溜出来,坐楚徽宜旁边,说姐姐你真好看,还问姐姐姐姐,你从哪里来呀?京市?京市是不是超级大啊,我还没去过***和故宫呢,以后考上京市的大学,我一定好好去看一看。
小院儿的环境很质朴,人也是,虽然很多地方没那么精致,但充满了烟火气。
“不用了,我们现在住的地方挺好的,我已经适应了,”楚徽宜笑着说,“如果你也住得惯的话,我们就不搬了好不好?”
江屹微讶,见她真的没有为难之色,想了想,点头应下。
“那今晚不怕了?”
楚徽宜迟疑一下下,点头,“肯定比昨天好。”
江屹笑了下,“那还需不需要我陪你?”
这个问题,让挑选着店铺里手工编织小物件的楚徽宜稍稍停顿动作。
她抬眼瞧了瞧江屹,很快又低头去看摆放的商品,“这个——”
江屹略带笑意地看着她,“嗯?”
“这个当然看你还想不想表现了,”楚徽宜脸颊微烫,但神色如常,“你想来的话,我不拦着。”
她说完,放下手中的一对小巧的钩织娃娃,转身往前面走,脚步有些快,似乎是害羞了。
江屹低头一笑,看见被她放回去两个娃娃,一个红帽子一个蓝帽子,长度只有一指,可爱又相配。
他付了钱,让老板装起来,然后追上徽宜的步伐。
傍晚,他们吃过杭帮菜,就去了灯会。
果然如民宿老板娘所说,温婉柔情的江南很美,夜景更美,古笛一起,琵琶的颤音婉转呼应,水台上的女子舞轻纱,动作踩在鼓点上,铿锵中带柔。
难怪古代帝王不惜大费财力物力也要几下江南,船泊湖中,听舞女歌。
同是学艺术的,楚徽宜当然知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她看得很认真,都忘了拿手机录像,等想起来这茬时,节目都已尽尾声。
她觉得可惜,但想想都亲眼欣赏过了,这趟也算来得值。
“听说是苏市舞团受邀来这边的,她们其中的那个领舞之前发布的一个舞蹈视频超火,叫什么来着...我搜给你看...”
一曲完,楚徽宜跟着众人鼓掌,转头欣喜地看江屹,却发现他目光没在台上。
看神情,似乎情绪不高。
从他曾经提过的片段里,楚徽宜知道他的母亲年轻时也是舞蹈演员,他现在,大概是触景生情了。
楚徽宜懊恼自己怎么没早点想起来。
“江屹,江屹,”她拉了拉他的衣角,“这里好像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去别处走走吧。”
江屹抬起头,“不是说想看这个吗?再多待会儿吧。”
楚徽宜摇摇头,“已经看够瘾了,这里人太多,我们走吧。”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从最热闹的主街慢慢往外走,人流渐渐少了。
楚徽宜手里提着一个亮亮的小灯笼,和江屹往民宿的方向走。
这个灯笼是刚才路过街边店铺时江屹给她买的,小兔子外形,有很漂亮的流苏,特别小巧精致,细节也很多,楚徽宜光顾着看它,江屹怕她摔,出声提醒,她仰头朝他笑,认真看了一段路,眼睛又移到小兔子身上去了。
回去的路有点长,他们不赶时间,就在中途歇息一会儿。
自台阶上坐下,小河就在眼前静谧地流过,河对面有个酒吧,室外的六七张小桌子坐满了人,驻唱歌手抱着吉他,在唱陈洁仪的《心动》。
【
过去让它过去来不及
从头喜欢你
白云缠绕着蓝天
如果不能够永远走在一起
也至少给我们
怀念的勇气
拥抱的权利
好让你明白
我心动的痕迹
......
楚徽宜闭着眼,小幅度摇着身子,静静听着。
远处笛声悠扬,对岸慢歌细淌,微风拂过耳畔,她内心宁静惬意极了。
肩上忽然一重,楚徽宜睁眼,发现是江屹脱了外套搭在自己身上。
“夜里起风,当心着凉。”他说。
楚徽宜微怔,江屹看着她,低笑一声。
“干嘛这样盯着我?”
男士外套把她牢牢罩着,属于他的体温渡过来,身子一会儿就暖起来。
鼻尖也萦绕着他身上的乌木冷香,楚徽宜想,是啊,她干嘛要一直这样盯着他。
可能是他的体温和香气冲昏了她的头脑,让她有些不清醒。
又或许,这片刻的不清醒,恰恰就是心动的痕迹。
以往江屹这样说,楚徽宜多半是要红着脸扭过头,再嘴硬几句。
现在她却没有移开目光,江屹微讶,刚想说什么,她先开了口。
“是有点冷,”她说,双手抱臂,“披了外套还是觉得冷。”
“那我们回去?”
楚徽宜摇摇头,这时河对岸的歌手唱完这一曲,新的前奏从指尖溢出,她望着对岸,身子一点点挪,挪到和江屹挨着。
“这首听完再回去,”她说着,往他怀里靠,“你抱住我,这样就不会冷了。”
江屹眼神微顿。
楚徽宜等了会儿,没等到他动作,小声嗔怨,“之前不是想牵手来着,现在让你抱怎么不抱了?”
她作势要重新挪回去,却听江屹很轻地笑了声,随即她肩被搂住,紧接着跌入他的怀里。
更浓烈的乌木香盈入鼻息。
“这样还
冷不冷?“他低头问。
他温热的气息把她的耳朵染红了,楚徽宜抿着的唇微翘,摇了摇头,“这样就不冷了。”
她听着歌,视线慢慢从对岸移到脚边的兔子灯笼。
灯笼很漂亮,她越看越爱。
小兔子身上的图案被照得清晰,因为灯芯明亮。
愿她的心也似灯芯,长明不灭。
楚徽宜重新闭上眼,缓缓把头靠在江屹肩膀上。
姑州的两天虽然短暂,但她会记得很久很久。
第二天中午,他们启程返京。
回到家之后,楚徽宜从父母口中得知,大哥楚序恒在澳洲分部的视察工作结束,现在已经回来了。
楚徽宜的两个哥哥,个个优秀,尤其是楚序恒,从小展露的才华天赋一直令人瞩目,他成熟稳重,上大学后就跟着楚谦阔处理集团里的事,如今已经有足够的能力独当一面。
楚序城年轻气盛喜欢一拍桌子下决定,他就好像明辉这艘巨轮的马达,而楚序恒就是掌控着方向和速度,偶尔喊停,以免楚序城的冲动决策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二哥楚徽宜倒是常见,大哥这半年几乎都在外地辗转,楚徽宜也挺想他的。
一大家子人约好,周末在御湖湾见面,吃饭聚聚。
二叔三叔家先来,随后两个哥哥也从公司赶回来,楚徽宜站在门口迎接,两个哥哥换了鞋,依次摸摸她的脑袋。
“小徽宜!这么就没见,想我了没有?”楚序城笑眯眯。
“哪里有多久啊,明明上个月才见了,”楚徽宜说着,转头对着楚序恒笑,“哥哥才是整整半年没见了。”
楚序恒温柔地笑,“那小徽宜想哥哥了没?”
徽宜点头,“想。你在外面这么久,都变瘦了。”
“好啊,楚徽宜你怎么这么双标,”楚序城吹胡子瞪眼,“都这么大的人了,为什么还是偏心楚序恒!”
“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样斤斤计较。”楚序恒淡淡道。
楚序城噎住,他瞪着兄长,再瞪瞪妹妹,气笑,“行,你俩才是亲兄妹,我滚一边儿去,有种你们今天谁都别搭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