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局中局
“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黄河,你想不想去看看?”七阿哥问十阿哥。
十阿哥丧母之后一直蔫蔫,又因为冰场事与大阿哥闹掰,心情郁郁。
他闻言诧异抬头:“啊?七哥,我还在读书呢。”
七阿哥伸手比划了一下自己和十阿哥之间的身高差,朝胤礽笑道:“老十生得人高马大,我竟忘了他还在念书。”
胤礽也笑:“不如你先带着他,等他上朝站班也好办差。”
随驾亲征之后,三阿哥从刑部被调到户部行走,五阿哥在兵部,七阿哥先在工部,后被调去河道总督府给胤礽帮忙。
原来在兵部行走的大阿哥被挤到刑部,与老九作伴。四阿哥留在户部,给三阿哥打下手。八阿哥则被调出户部,改去礼部观政。
得知老八的去向时,胤礽很是不解,问皇上:“国库那边催债的差事已了,老四和老八做事都算勤勉,为何老四留在户部,老八却去了礼部?”
六部之中,以吏部为首,通常不安排皇子观政。吏部之下,最好的衙门便是户部,号称朝廷的钱袋子。
户部之下是兵部,其后工部和刑部并列,礼部吊车尾。
其实胤礽想问的是,大阿哥要军功没军功,要政绩没政绩,凭什么他能去刑部,却将办差勤勉老八安排到礼部去了。
很不公平。
八阿哥从前一直跟在大阿哥身边,与太子不是很对付,太子能不计前嫌,十分中肯地在他面前替八阿哥鸣不平,康熙还是很高兴的。
储君就该有这份肚量,凡事以大局为重,而不是以个人好恶作前提。
但康熙这样安排,自然有他一番道理:“老八差事办得不错,可把人也给得罪了。”
说着扔了几份奏折给胤礽:“你自己看看吧。”
胤礽看过,心中冷笑,都是大阿哥办差时埋雷,老四不肯踩,全推给老八。
老八到底年轻,又是第一次办差,他不踩谁踩。
四阿哥和八阿哥是怎么过关的,没人比胤礽更清楚。
皇上想看诸皇子兄友弟恭,胤礽当然不会当着皇上的面,拆穿四阿哥小心思。
况且八阿哥自愿给大阿哥垫背,与他什么相干。
倒是七阿哥回京之后,主动靠向他这边,让胤礽有些惊讶。但七阿哥靠过来,显然不止因为他,更多的是七阿哥对治理河道感兴趣,想为朝廷做点实事。
奈何身体不允许,只能守在河道总督府,没办法长期出公差,在坑洼不平河堤上奔波。
就像七阿哥所说,十阿哥生得人高马大,倒是可以出些力气。
七阿哥觉得太子这个提议好,转头问十阿哥意思,差点把十阿哥眼泪问出来。
贵妃活着的时候,十阿哥是贵妃娇宝贝,可贵妃一死,他好像什么都不是。
汗阿玛忙着处理国事,没时间管他。他就跟着九阿哥混,九阿哥与八阿哥更熟,只把他当成小跟班。
那天,九阿哥跑来找他,告诉他太子和三阿哥在他额娘孝期去什刹海走冰玩乐。他气坏了,立刻跟着九阿哥找过去。
走到一半,遇上如今太子妃,大阿哥不去找太子和三阿哥麻烦,反而跟着太子妃去庆云楼定席面。
他额娘百日孝期没过,太子和三阿哥到什刹海走冰不对,难道大阿哥陪着未来的太子妃随便进酒楼就对吗?
那时候十阿哥忽然明白过来,大阿哥,八阿哥和九阿哥根本没把他当兄弟。
自己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对付太子和三阿哥工具而已。
从那天开始,他再也没去找过九阿哥,九阿哥来找他,他也不爱搭理。
可他今年十三岁了,再过两年便要上朝站班。八阿哥十三岁的时候,有惠妃为他谋划打点。九阿哥十三岁的时候,宜妃直接求到汗阿玛面前,给他求恩典。
等到他十三岁的时候,身后空无一人。
“二哥,七哥不嫌弃我,我愿意去河道总督府办差。”相比大阿哥他们对他利用,太子和七阿哥明显在为他着想。
十阿哥平时想得少,却不是没脑子。从前河道总督府是怎样的衙门,他不知道,可太子接手之后,河道总督府治好了无定河水患。
身处皇宫,他厌倦了无休无止的争斗倾轧,只想脚踏实地做点事。
河道总督府一直在做实事,政绩可查,有七阿哥带他,他为什么不愿意去。
七阿哥说他没去过黄河,十阿哥也没去过。治理河道还有一样好,就是能走出皇宫,看外面的世界。
太子去河道总督府之前,情况没比他现在好到哪里去,身边总跟着一群乌合之众。
如今再看太子,那些乌合之众早不见了踪影,身边全是他不认识的人。可他见过那些人的眼睛,眼神清正,眸子明亮。
眼看宾客都到齐了,三阿哥也腻歪大阿哥做派,吩咐开席,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素来厚道的五阿哥闻言,也只是看了三阿哥一眼,继续低头哄孩子,没说什么。
恰在此时,大阿哥带着八阿哥和九阿哥姗姗来迟,仍旧是从前大千岁的做派,架子摆得十足。
八阿哥跟在大阿哥身后,始终垂着眼,脸上没有一点笑模样,看上去很丧。
九阿哥与往常一样,跟着大阿哥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眼风扫到十阿哥的时候顿了顿,飞快挪开。
“恭喜三哥,喜得麟儿!”九阿哥最先笑着与三阿哥寒暄。
大阿哥朝三阿哥笑笑,象征性地拱了拱手。
八阿哥似乎此时才回过神来,也说了应景吉祥话。
眼看到饭点儿,三阿哥无意与他们周旋,含笑还礼之后又要吩咐开席。
不等三阿哥的话说出口,九阿哥抢先道:“皇长孙如此得皇上看重,三哥在咱们兄弟当中算是拔得头筹。”
这话说得没错,但众人早已有了默契,当着太子面不提皇长孙事。
这种默契在孩子满月礼时便有了,当时九阿哥也在场,不可能不知道。
九阿哥这时候说出来,明显带着挑拨的意思。
三阿哥闻言忍不住看了太子一眼,见太子好像没听见,仍旧与七阿哥在交谈。
不过此时太子和七阿哥身边多了一个十阿哥。
十阿哥自小与九阿哥交好,九阿哥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跟没脑子似的。今日十阿哥怎么转了性情,没跟大阿哥他们在一起,反而扎到太子身边说话了?
刚刚随驾回京那会儿,太子问他想不想调去河道总督府,三阿哥对治理河道不感兴趣,婉拒了,说他想从刑部调到户部行走。
太子点头,私下说动皇上,遂了他的心意。
七阿哥腿脚不利索,但心灵手巧,战前给欧罗巴最新武器佛郎机炮设计了一个便携支架,在战场上发挥了重要作用。
皇上欣赏七阿哥才华,将他从礼部调去工部,七阿哥却说想去河道总督府。
皇上着意培养诸皇子,不过是给太子挑帮手,见七阿哥主动要去河道总督府给太子帮忙,自然乐见其成。
如今太子与七阿哥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就连十阿哥都凑过去旁听,且听得认真,三阿哥忽然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是错。
九阿哥说完拿眼去看太子,却见太子正在与七阿哥说话,压根儿没注意到他们这边。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九阿哥喊了十阿哥一声,喊他过来看皇长孙。
十阿哥听太子和七阿哥说话,虽然听不懂,却觉得很有意思,也很喜欢这种交谈的氛围。
有什么说什么,没有他不擅长勾心斗角,更没有所谓的弦外之音,务实而坦白。
听不懂都觉得非常专业,非常厉害。
这种令人忘我的氛围忽然被九阿哥声音打断,十阿哥不耐烦抬头望过去:“你自己看吧,我这边有正事。”
九阿哥不在意地嘲讽:“你一个闲人,能有什么正事。”
从前听九阿哥这样说,十阿哥只觉得亲切,认为九阿哥没把自己当外人,如今听来却格外刺耳。
原来他在九阿哥心里是这样不堪形象,十阿哥冷笑:“我不过是个闲人,你喊我做什么,谁有用你喊谁去。”
此言一出,室内忽然安静下来,齐齐看向九阿哥。
九阿哥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他瞧不起十阿哥打了脸,顿时火冒三丈。
可当他准备发作的时候,听见太子不咸不淡地问三阿哥:“还不开席吗?我都饿了。”
三阿哥连忙高声宣布开席,并热情地招呼众兄弟入座。
九阿哥阴郁地看了十阿哥一眼,又看太子,冷冷勾唇。
三阿哥不知道九阿哥和十阿哥闹掰,叫人安排座位的时候照例把二人安排在了一起。
九阿哥气呼呼坐下,拿眼看十阿哥,一副十阿哥不给他赔礼就没完的架势。
十阿哥也不惯着,自己搬了椅子,挤到七阿哥身边去了。
都知道七阿哥最近与太子走得近,十阿哥搬到七阿哥身边,就等于投靠太子。
九阿哥想要拍桌子,抬起的手却被八阿哥抓住,听八阿哥小声提醒:“让他闹去,别误了正事。”
想起还有正事,九阿哥抬起的手攥成拳,等太子在人前出了丑,看十阿哥后不后悔。
大阿哥全程冷眼旁观,面无表情。瞧见九阿哥和十阿哥差点起冲突,眼皮都没抬一下,却在十阿哥搬离他身边的时候,看了过去。
十阿哥脑子不聪明,却很仗义。他知道自己之前没少跟在大阿哥身后与太子作对,如今想要投靠太子,必须得交上一份像样投名状。
他没本事为太子筹谋什么,却可以在酒桌上给太子挡酒,就像从前他为大阿哥所做的那样。
令人心寒是的,他给大阿哥挡酒喝到吐,大阿哥也没有真的把他当兄弟。反倒是太子,他什么都没做,太子却肯为他的将来筹谋。
“去问问前院的情况如何?”搭上延禧宫之后,宝珠很不老实,胤礽没当回事,石静却不放心,一直派人暗中盯着前院的动静。
芳芷点头,悄然退下。
后院的酒席已然过半,石静被三福晋和七福晋陪着说话,大福晋与四福晋时不时凑趣儿两句,并不曾加入进来。
与石静有交集的,都是长辈,比如四妃,平辈倒是很少来往。
三福晋董鄂氏生完孩子身量依然苗条,人长得漂亮,话也说得漂亮,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七福晋是去年嫁进宫,容貌平常,气质温婉,一看就很好相处的样子。
不知是生育太多被拖垮了身体,还是丧子之后一直没走出来,大福晋眼下的青黑连脂粉都遮不住,反而因为粉扑多了,显得假面老气。
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沉郁,仿佛头顶笼着一片阴云,随时能下起雨来。
相比大福晋沉郁,三福晋玲珑,和七福晋温婉,四福晋平平无奇。
非要找出一个特点的话,恐怕只有严肃了。
四福晋规矩最好,但年纪轻轻眉心便有了浅浅川字纹,不笑的时候看起来严肃板正。
妯娌之间不交心,平日来往少,交际起来实在无趣。
石静有一搭没一搭地夸着三福晋和她儿子,听七福晋附和,四福晋凑趣儿,眼睛却时不时瞄着大福晋。
好奇惠妃和宝珠频繁走动,大福晋是否知情,是否参与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皇长孙满月的时候我没来,听说皇上赏了太子妃一尊天然的白玉观音像,不知我等可有幸一观?”大福晋眼神沉郁,唇角却高高翘起,怎么看怎么别扭。
皇上盼嫡长孙盼得眼蓝,宫里无人不知,在孩子满月礼上送太子妃送子观音,既是恩典,也是鞭策。
尽管大福晋那天称病没来,三福晋不信大福晋想不到这一层。明知道这样说会给太子妃没脸,还一口一个皇长孙,非追着要看白玉观音是几个意思?
“果酒没了,快端酒上来。”三福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故意扬声吩咐,之后拉着七福晋说起今日果酒来历。
七福晋善解人意地接上了三福晋的话,不想关键时刻四福晋却跑来拆台:“皇长孙满月那天,我还在孕吐,身上难受便没来,没见过那尊白玉观音,也很想看看。”
自皇上放开诸皇子生育,继三福晋之后,四福晋也遇喜了,但怀相不好,过了三个月仍旧孕吐。
这一个个的都不省心,三福晋在心里叹气。
大福晋是长嫂,三福晋不好跟她对线,四福晋是弟妹,总能教训一下吧。
三福晋才要开口,七福晋已然笑道:“四嫂怀着孩子,实在不宜见送子观音,恐怕冲撞胎神。”
七福晋永远是这么熨帖,很像七阿哥本人。除非不得已,三福晋并不想平白得罪人。
孩子满月那天乱糟糟的,三福晋还在做双月子没有出门,可能不知道太子妃如何回怼惠妃挑衅。
当时太子妃提到大福晋,七福晋还觉得妯娌之间这样说有些不厚道,今日见大福晋对上太子妃时是这样一副嘴脸,又觉得是自作孽。
大福晋挑衅的话被三福晋揭过之后,四福晋居然挺着肚子加入战局,实在是她没想到。
来的时候,七阿哥交代过她,说太子看重太子妃,怕太子妃在宴席上独木难支,让她凡事站在太子妃这边。
七阿哥如今在河道总督府测算水文,算是与太子在一个锅里捞饭吃,七福晋今日格外关注太子妃,见有人挑衅不用太子妃出面,直接将挑衅扼杀在摇篮里。
在七福晋看来,孕妇就该以腹中胎儿为重,多吃多睡好好养胎,有事没事跑出来刷存在感,真的很危险,于胎儿不利。
孕妇拜送子观音有没有忌讳,七福晋不知道,她只是单纯听七阿哥的话,维护太子妃。
打蛇打七寸,四福晋听完七福晋的话果然变了脸色,再没说话。
石静承了三福晋和七福晋情,可她看大福晋表情就知道这事没完。
今天是三阿哥和三福晋好日子,石静不想在阿哥所与大福晋打嘴仗,也好奇大福晋在惠妃和宝珠勾连这件事上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好啊,既然大福晋想看,等这边的宴席结束随我回去看好了。”石静顺水推舟,发出邀请。
来之前,惠妃派人给她送信,告诉她今日宴席之后可能发生的事,让她看戏便好,什么都不要管,更不要轻易招惹太子妃。
可皇长孙满月礼时,太子妃拿她作伐,这口气大福晋无论如何都咽不下。
明知太子今日会在酒后出丑,她怎能不去毓庆宫看热闹,顺便帮着宣扬一下呢?
大福晋哂笑:“谢过太子妃。”
宴席快结束的时候,芳芷神色古怪地回来,低声与石静耳语,石静神色很快也变得古怪起来。
大福晋以为这么快东窗事发,扬声问石静:“太子妃可是出了什么事?”
石静看她一眼,含笑说没事。
今日必然有事,怎么可能没事,大福晋旧事重提,坚持跟石静回毓庆宫看白玉观音。
三福晋和七福晋对视一样,都看出太子妃明显有事。
但凡是个识趣的,看别人有事,都不会再缠着人家。奈何大福晋与太子妃有梁子,怎么解都解不开了。
不管三福晋和七福晋怎样打岔怎样劝说,大福晋铁了心要去毓庆宫看那尊白玉观音。
而且三福晋和七福晋越拦着,大福晋越觉得这里边有事。
宴席散后,四福晋推说累了,先行离开,大福晋则跟太子妃回了毓庆宫。
三福晋放心不下孩子,没有跟去,七福晋得了七阿哥叮嘱,硬着头皮陪大福晋一起去了毓庆宫。
此时毓庆宫果然有事,却不是大福晋想看到。
“你说什么,十阿哥一个人把大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全都喝趴下了?”
大福晋听完毓庆宫前殿当值宫女禀报,不可置信地问出了声:“那太子呢,太子喝醉了没有啊?”
不问大阿哥情况如何,反而问起太子来,石静几乎可以肯定,大福晋知道惠妃与宝珠筹谋。
春屏看了石静一眼,见石静朝她点头,才回道:“太子爷酒全被十阿哥给挡,滴酒未沾。”
十阿哥素来与九阿哥交好,九阿哥与八阿哥交好,八阿哥是大阿哥小跟班,所以在大福晋看来,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都是大阿哥这边的。
从前给太子添堵的事,十阿哥也没少干,今天抽了什么邪风,居然想起来给太子挡酒,将大阿哥,八阿哥和九阿哥全给喝趴下了。
听说在三阿哥地盘,太子滴酒未沾,大阿哥却被自己人灌醉了,大福晋哪里还坐得住,听完春屏禀报就想走。
石静刚听到芳芷带回来的话,反应跟大福晋差不多,不是很能理解十阿哥反常举动。
回到毓庆宫,听说十阿哥被李德福亲自扶回来,在偏殿醒酒,而太子没在,石静猜测有事情要发生了。
这会儿见大福晋急着要走,石静怎么可能放她离开:“大福晋住在宫外,进宫一趟不容易,来都来了,不如看了白玉观音再走。”
以为毓庆宫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当初要来看观音像是的她,这会儿听说大阿哥醉酒,八阿哥和九阿哥都喝醉,着急要离开的也是她。
大福晋怕太子妃看出什么来,坏了惠妃安排好的事,只得沉着气坐下。
“听乾清宫人说,这尊白玉观音像并非人工雕琢,乃是天成,”石静没领大福晋去看,而是慢悠悠地给她介绍起白玉观音来历。
大福晋听了半天,也没见太子妃挪地方,越发心焦:“这些来历我也听说了,太子妃还是带我过去看看吧。”
她有点不放心大阿哥那边。
石静闻言笑道:“正因为白玉观音来历不凡,想要参拜需沐浴更衣。”
见大福晋蹙眉,石静宽慰她:“大福晋好不容易来一趟,又是诚心参拜,倒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净手便好。”
不等大福晋反应,石静已然吩咐人去端水。等三人净手完毕,用布巾擦干,这才带着大福晋和七福晋出花厅,朝后院佛堂走去。
才推开佛堂门,还没走进去,便有前院的小宫女慌慌张张过来禀报:“太子妃,不好了,菊韵……菊韵出事,太子爷请您去阿哥所一趟!”
“菊韵是谁?”七福晋不知内情,忍不住问。
话音未落,却见大福晋急急转身,甩开宫女搀扶的手朝外走去。
按照惠妃谋划,事情应该发生在毓庆宫。太子醉酒,且酒里被下了药,回到毓庆宫见到的第一个女人便是菊韵,然后天雷勾地火做下丑事,被太子妃捉奸在床。
太子与太子妃婚后琴瑟和鸣,蜜里调油,太子独宠太子妃,再未踏足撷芳殿半步。
而撷芳殿众人安静如鸡,谁也不敢生事。
可见太子妃是一个醋妒不肯容人,且很有手腕的女人。
“越是这种女人,眼睛里越容不得沙子。”惠妃老神在在问她,“太子婚前婚后判若两人,你来说说是因为什么?”
答案明摆着,大福晋回答:“因为太子妃?”
之前都说太子不待见太子妃,迫于压力才娶她,即便婚后和谐,大福晋也不相信太子妃能对太子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堪比大变活人。
最开始惠妃也不相信,但与太子妃打了几次擂台,就由不得她不信:“你别忘,太子妃是谁亲手带大的。”
太皇太后不但是太宗时代宫斗冠军,还曾将如日中天的睿亲王多尔衮和肃亲王豪格玩弄于股掌之间,托举先帝上位。
等到先帝亲政,独宠董鄂皇贵妃,太皇太后又领着当今打赢了继承人保卫战,成功扶当今坐上龙椅。
哪怕退居二线,在慈宁宫养花,太皇太后都能帮着当今出谋划策,左右朝局。
被这样一个战力惊人的老太太养在身边九年,手把手地教导,最后还得到认可,不难想见太子妃有多厉害。
“额娘,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要放弃不成,大福晋有些着急。
从前皇上不太管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太子身边只有三阿哥,大阿哥身边却有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在宫里还有惠妃,宜妃等人的策应,都很难占到上风。
如今太子身边又多了一个手腕得太子妃,他们可还有胜算?
惠妃不慌不忙朝她摆手:“太子妃行事做派都像太皇太后,但有一点不及。”
大福晋福至心灵:“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惠妃欣慰地看向大福晋:“太皇太后当年是太宗皇帝五宫大福晋之一,能容得下太宗皇帝专宠自己的亲姐姐海兰珠,太子妃绝难做到。她太霸道,也太干净,这就是她的弱点。”
连撷芳殿那几个侍妾都容不下,如何能接受太子与自己堂妹有染。
不管太子是否中意宝珠,只要两人睡过,在太子妃心中太子就脏了。
惠妃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与太子妃一样干净得眼睛里容不下沙子,进宫之后用了好长时间才过了心里那一关,开始承宠。
都说荣妃进宫最早,其实惠妃没比荣妃晚进宫两年,却比荣妃少生好几个孩子,便是因为她进宫之后有意避宠。
她可太知道那种同流合污的痛苦了,所以生下大阿哥之后,她便无心争宠,心里眼里只有权力,没有男人。
惠妃相信再过几年,等太子腻了,身边有新人,太子妃痛苦一段时间,也能过了自己这一关。
但绝不是现在。
太子并不像宝珠所以为那样中意她,不然也不会只让她洗脚。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宝珠陪太子睡过之后,就能在太子和太子妃亲密的关系里扎上一根刺。
这根刺存在一天,太子和太子妃之间就存在罅隙,毓庆宫就不会如现在这样铁板一块。
到时候做什么都容易些。
可眼下情况远远超出惠妃预期,大福晋怎能不着急,是以告辞的话都没来得及说,非常失礼地转身离开。
毓庆宫在乾清宫东南方向,而阿哥所在西北方向,正好是一个大对角。大福晋只是平头阿哥福晋,没有资格传软轿,只能腿儿着过去。
等她踩着花盆底气喘吁吁赶到三阿哥的住处,什么都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福晋:啊啊啊!(土拨鼠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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