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自任兰嘉下山后,她进宫的次数屈指可数,以至于她进宫,守宫门的千牛卫比起她更认她坐的那辆马车。
任兰嘉今日坐的是陈朝平日上下朝贯用的马车,那马车虽然让千牛卫松了些警惕,但他们还是把尽职尽责马车拦在宫门外。
马车停住,任兰嘉坐着未动,她身侧的慧心从马车内躬身而出,递出了一个金镶玉腰牌。
那金镶玉腰牌乃先祖所赐,莫说这宫门了,整座宫城都能去。
果然,守门的千牛卫见到那腰牌立刻变得恭恭敬敬。同时他也有些为难,隔着马车,他弯着腰。
“原来是王妃。王妃,恕属下冒犯,王爷下令,近日所有马车不得进出宫城。还有您的侍卫也得留在宫门外。”
从宫门进内宫,那可是很长的一段路。慧心蹙眉:“有轿子吗?”
千牛卫回:“有的,属下这就让人抬轿子来。”
说着话千牛卫给身侧的人使了个眼色,慧心也回头看任兰嘉。任兰嘉也不想为难几个守门的,毕竟他们只是听命办事。
“下车吧。”
任兰嘉下车的时候,轿子还未到,任兰嘉站在宫门处看了一圈问:“你们魏将军呢?”
那夜刺杀,知情的不是死了就是被下了封口令,几个守门千牛卫对内宫发生的大变一无所知。
“回王妃,将军这些时日都在紫宸殿值守,这两日将军未曾出宫,应该还在紫宸殿内。”
千牛卫回答之时,轿子也到了,任兰嘉躬身进轿子。
“那就去紫宸殿吧。”
轿子不如马车舒适,颠簸了大半个时辰,任兰嘉看着外头的景只觉一成不变,一直都是甬长的幽深宫道还有高耸的红色宫墙。人都不见几个,更别提人气了,这一路只让人觉着压抑。
坐在轿子里,任兰嘉心中渐渐泛起烦躁。烦躁之下她甚至都想把死去的赵泰德挖出来,质问他自作主张之前能不能问问她的意愿。有这样的心计谋划,给自己谋皇位不是更好吗?
就这么烦躁着,轿子到了紫宸殿外,紫宸殿外的守卫比宫门处严多了。三步一岗,整座紫宸殿外围被禁军和千牛卫紧紧围住。抬轿子的内侍到了看着紫宸殿外的重重禁军,手都颤了。
轿子在紫宸殿宫门外放下,慧心在外替任兰嘉撩开了帘子,任兰嘉躬身出去,刚站直就看到立在宫门处的高大身影。
任兰嘉立在原地,高大身影缓步向她走来。
他慢慢走近,任兰嘉立在原地看着他的脸,心头只有一个念想:他如今瞧着就和前几日观海一模一样。
衣冠凌乱,青茬满面,面容更是憔悴。
任兰嘉此行进宫,并不是为他,但看到他这模样还是不免皱了皱眉。
任兰嘉皱眉之时,陈朝也走到她面前。
“你怎么来了?身子好些了吗?”
说着话,他已经牵上了她的手。往日温热的手掌心如今冰冷一片,他整个人更是暮气沉沉。
摸着他的手心,看着他那副了无生机的模样,任兰嘉原本压在心中的烦躁瞬间化为怒气。
“两日未归府,也不传个话,你闷在宫中就把自己弄成这模样?”
众目睽睽之下,任兰嘉也没有特地压低音量,她的怒气呼之欲出,惹来一众禁军看来的同时,也让陈朝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他有些惊讶,惊讶她居然会和他发火,仔细想来这还是她头一回和他发火。
在一众禁军的眼皮子底下,陈朝没有解释,而是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紫宸殿内走。
跨过宫门,到了殿前空地,陈朝停住脚步。此时他的手心也因为她掌心的温度而渐渐回暖。
“嘉儿……”
陈朝摩挲着任兰嘉的手背轻声开口。
任兰嘉仰头看他,然后眼看着他露出悲伤之色。
“你晕倒了,我本该在府里陪你。一直未归府,我也该传消息回府,只是子山……”
任兰嘉佯装不知:“子山怎么了?”
陈朝:“子山前夜遇刺了,曾老说他撑不过七日,如今也只剩五日了。”
任兰嘉:“五日?”
任兰嘉这次的惊讶不是佯装的,而是她真的惊讶。宫中的消息一直传不出来,说实话,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虽知道赵泰德会下手,但她真不确定真能得手。直到如今亲耳所闻。
震惊之余,任兰嘉只觉着天塌了,她的让哥儿就剩五日就要被架上那位置了。
陈朝不知任兰嘉心中所想,他看着任兰嘉的表情只以为她被惊吓到了。
这两日陈朝不吃不喝不眠,只是呆坐着,连思绪都不曾再转动,如同行尸一般,如今见到了她,他的心才算重新开始跳动。
两日,他在悲伤里足足沉浸了两日。
心重新跳动之余,陈朝也意识到。他得面对现实了,他除了是明丰帝的亲舅舅外,他还有妻子,儿子,他更是摄政王,他肩负着整个朝堂,还有千万百姓。
“嘉儿。”
陈朝盯着任兰嘉的双眸神色严肃。
“若子山真的……你和让哥儿便是皇室最后的血脉。所以让哥儿必然是要坐上那位置的,你得做好准备。”
陈朝怎么都没想到,他为了稳住皇权,稳住那个皇位,花费了七年心血。最后他这些心血,是为自己的儿子铺了路。
五日,就剩五日了!
纵使明丰帝中毒之时,所有人都告诉他,要他做好准备,
可陈朝心中还一直抱着期望。
如今期望彻底破碎,再看到他的夫人,他也终于清醒。明丰帝的逝去就在这几日间,他得开始做准备,否则,他们三口,太后,还有许多人,都将会卷入一场关于皇位争夺的血雨腥风之中。
陈朝就站在任兰嘉面前,任兰嘉可以慢慢看到他神色还有身上气势的变化。
若他一味沉浸在即将失去明丰帝的悲伤中,那任兰嘉真是会大怒。任府的人,就连娶了任兰宜的魏棕都一直在未雨绸缪,他这个做父亲的若还被情感裹挟,那她真是想扇死他。
既然他清醒了,任兰嘉也不想在他面前做个绝情之人。
“我先去看看子山吧……皇嫂呢?她如何了?”
陈朝这两日都如同行尸,更别提这些年全身心都放在明丰帝身上的太后。她根本无法接受明丰帝只有几日可活的事实。
在紫宸殿寝殿内见到太后后,任兰嘉也着着实实被惊到了。昔日明艳雍容的太后如今面如死灰形如枯槁,原本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更是夹满白发。要知,太后如今不过三十。
任兰嘉对太后虽然一直淡淡的,对明丰帝更是不喜,但亲眼看到太后如此模样,还蜷缩着身子在榻上环着明丰帝,对于他们进殿更是毫无反应,任兰嘉也觉着悲由心起。
皇家,皇权……
到底有什么好的!
当年她在大殿上抱着母亲逐渐冰冷的躯体时,也是满心麻木,但那时,她母亲从鲜活到逝去不过几息之间,她的悲伤都在后头的日子里。而如今太后却不一样。她要眼看着还有气息的明丰帝,数着日子和时辰看着他死去。同时接受她救不了明丰帝这个事实的折磨。
同为母亲,任兰嘉想到那如果是让哥儿……
这样的念头刚腾起,任兰嘉心口就顿痛!
任兰嘉不欲再看,扭头出殿。
陈朝看着床榻上的太后和明丰帝,也露出沉痛之色。
任兰嘉出殿没一会,他也跟着出了殿。等陈朝走到她身侧,任兰嘉淡淡开口。
“我不喜欢皇宫,我也不想让哥儿坐上那位置。”
成婚至今,陈朝哪能看不出来她厌恶皇宫的一切。
陈朝:“我知道。但是让哥儿不坐上那位置,不仅整个朝堂会分崩离析,还会死很多人。”
是很多很多人。
任兰嘉:“你和皇嫂聊过了吗?”
陈朝自己都沉默不语了两日,更何况太后。
陈朝摇摇头:“一切有我。你就静心在府里陪着让哥儿。我会调禁军过去,你的三百亲兵还在城外吗?”
任兰嘉偏头:“在……”
陈朝;“禁军也不全然可信,让观海把那三百亲兵调进府吧,我也会把暗卫都留在府上。待一切落定前,你和让哥儿都先不要出府。”
让哥儿能坐上皇位,除了他母亲是皇家郡主外,还因为他父亲是当朝摄政王。他不会以为明丰帝驾崩消息放出去,危险的只有他们母子吧。若没有他这个父亲护驾,让哥儿坐不上那个位置。所以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危险的不只是让哥儿,还有他。虽然这些年,他一直在肃清朝野,但谁知道呢,毕竟他们都在赵泰德身上看走了眼。
任兰嘉:“暗卫留在你身侧,刺客既然能在宫中行刺成功,那这宫中也不全然安全。”
说到此,任兰嘉想到她此行进宫的正事。
“大姐夫呢?我怎么没有看到他。”
问话后,陈朝带任兰嘉见到了魏棕。只不过见的是依旧昏迷不醒的魏棕,任兰嘉进去时,曾老也在殿内。
看着昏睡不醒的魏棕,任兰嘉真的想赵泰德刨出来了。要知道魏棕若出了事,她大姐姐只怕也活不下去了。
曾老见到任兰嘉和陈朝一同进殿,有也些惊讶。
“郡主怎么来了?”
任兰嘉:“大姐夫如何?”
曾老:“魏将军常年习武,底子康健,伤势虽重,但最危险的关头已经挺过去了。”
听到曾老这么说,任兰嘉长吁一口气。而曾老则看向任兰嘉:“郡主既然来了,我给您把把脉吧。这两日,药可有准时用?”
有素念在,药怎么可能会落下一餐,素念餐餐盯着她都快恨不得替她喝了。
曾老给任兰嘉把脉,陈朝走到床榻旁看魏棕,此时殿门被人推开。
禁军首领匆匆进殿,看到殿内的陌生身影也是愣了一瞬。随后他感受到一双锋利的视线,顺着看去,对上了一双深沉的双眸。
禁军首领心头一紧,急忙低头。
“王爷,中书令和一众老阁老们在外头闹开了,嚷着要见圣上。”
陈朝眼眸一沉,作势就要出殿,刚走两步被任兰嘉唤住。
“你要不先净个面,更个衣吧。”
他如今这样出去,谁都能看出来宫里出大事了。
陈朝顿住,应了声“好”,随后出了殿。
看着他出殿,任兰嘉收回视线,然后她就看到曾老还把着她的脉,而且面色稍稍有些怪异。
任兰嘉蹙眉:“怎么了?”
曾老抬头:“郡主这月月事可曾来过了……”
任兰嘉:“……”
她的月事按例来说,十日前就应该来了。那时她被观南关在那小院子里,身侧没有素念她们在,也没人提醒她这事。待她回京,日子也过了,素念她们也没放在心上。
任兰嘉:“你是说我怀了身子?那两日前你怎么没把出来?”
任兰嘉明显质问的语气让曾老沉默了一瞬:“……这……两日前您脉象太乱了,日子又尚浅,今日我也只是把到了微弱的浮脉。”
曾老既然说把到了浮脉,那十之八九便是定了。任兰嘉抿着唇,收回了手。
看着任兰嘉面色紧绷,曾老心中不解。
这有喜了难道不是喜事吗?
曾老正思腹着,任兰嘉伸手就将几案上的杯盏全部拂落了地。
杯盏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夹杂着茶水瞬间四分五裂。曾老瞪着眼睛,只听身侧之人烦躁道:“烦死了……”
曾老懵住了,他身侧的任兰嘉径直起了身,然后盯着他:“这事憋心里,谁都不许说。”
任兰嘉鲜少情绪这么外露,曾老也懵了,听到任兰嘉的话他拼命点着头。
任兰嘉见曾老点头后,就去了外间透气。
她贪恋任家兄弟姊妹间的温情,所以一心想着给让哥儿也添个兄弟姊妹,可这是任兰嘉决定去益州时定下的念头。
如果眼下她要带着让哥儿去益州了,那这孩子来的正是时候,她定然会十分欣喜。可偏偏眼下是这样的境况,这宫墙要困住让哥儿也就算了,还要再困住她的一个孩子吗?任兰嘉很是郁燥。
陈朝全然不知自己另一个孩子的到来,也不知道这孩子的存在让他的夫人变得狂躁,他正在忙着应付中书令为首的一众老臣。而几人的难缠程度也让他彻底脱离了悲伤,也让他意识到想让让哥儿承袭皇位,只怕得动武了。
陈朝再折回紫宸殿时,就发觉他夫人已经不在了,问曾老,曾老也只说她身子有些不适回去了。陈朝问哪里不适,曾老却支支吾吾,陈朝看曾老那模样,只以为她是月事来了。想起她今日莫名发了火,又觉得应该就是如此。
陈朝暂且放下对夫人的关切,问曾老:“曾老可有法子让子山醒来?”
提到关于医术的事,曾老正了脸色。
“这七日还是勉强靠用生机支撑着的。想醒也是能醒,但必定会消耗更多生机,一旦醒来,这时日可就更短了。”
陈朝沉默了足足一刻时辰,最后他道:
“如果醒来,至多还能有几日?”
曾老:“三日!”
陈朝:“知道了。”
从偏殿踏出,陈朝向着寝殿走去。寝殿内,太后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她抱着明丰帝,神情恍惚,双眼涣散。
陈朝走到榻前,蹲下:“阿姐!”
陈朝唤了一声,太后并无反应。
这两日陈朝除了自己沉默不语外,太后也不愿和他说话,甚至都不愿看他一眼。
陈朝伸手,覆住了太后握着明丰帝手背的手。
“阿姐……我有话
有和你说。”
冰冷的手心触到冰冷的手背,太后双眼渐渐聚神。
“阿姐,我方才问过曾老了,他说能让子山醒来。只是代价就是子山剩下的时日会更短……阿姐,你想和子山说说话吗?”
说话?
太后麻木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动。
“几日?”
时隔两日,太后终于张口,她声音暗哑的厉害。
陈朝掩住眼中沉痛:“三日……”
五日昏沉换得三日苏醒,太后眼眸颤颤。
“好,我想和子山说说话。”
曾老给明丰帝施针,太后回到偏殿坐在梳妆台前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然后硬挤出了一个笑容:“替本宫把白发都染上,不能让圣上看到本宫这副模样。”
站在太后身后的宫女红了眼眶:“是,太后娘娘。”
宫中曾老施针之时,任兰嘉正在广阳侯府和任兰宜叙话。
任兰嘉:“大姐姐不用担心,我去宫里看过了,大姐夫无事。只是公务上出了点差错,这几日留在宫中收拾烂摊子呢。”
任兰宜瞪大眼睛:“你大姐夫公务上出了什么岔子……”
任兰嘉:“奉先殿又烧了……”
这回可真是烧了个干干净净,也不知道是不是赵泰德的意思,赵氏皇族列祖列宗的牌位一个都没留下。
奉先殿的对于皇室的意义重大,烧一次便也罢,又烧一次,还是在千牛卫的值守下。任兰宜面露担忧:“这可如何是好……你大姐夫不会有事吧……”
如果只是奉先殿失火那只是小事,可如今明丰帝命不久矣,虽说魏棕自己也受了重伤,但他身为千牛卫将军,担护卫宫城之职,这失职之罪,即便是陈朝也保不下他。
看着任兰宜隆起的肚子,任兰嘉其实本来都可以全瞒,但她还是透了点底,毕竟这事瞒不久,同时她也宽慰任兰宜:“没事的。有王爷在呢。”
大不了卸下官职罢了,有她在,怎么都会保住魏棕的性命。
任兰宜没有被任兰嘉的话宽慰到,她还是有些忧心,而任兰嘉则看向粘在任兰宜身侧的源哥儿。
“源哥儿,告诉姨母,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啊。”
源哥儿顶着虎头虎脑的圆脸,认真答:“都喜欢!”
源哥儿长得像魏棕,这性子却像任家人。任兰嘉摸了摸平坦的小腹,也不知她那性子跳跃的儿子会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逗了会源哥儿,任兰嘉回了府,刚到府外她就发现整座府邸已经被禁军包围了。而观海也正候在二门处等着她神情严肃。
任兰嘉下了马车,观海陪在她身侧向内院走去:“王爷让暗卫传消息出来了,曾老给小皇帝施了针,小皇帝已经醒了。但余下的日子只有三日了。我已经让齐与带人进城了。剩下的人,也让他们乔装混在商队里进城了。”
三日……
这日子比预计的又少了两日。
任兰嘉:“去任府让二哥哥来一趟。”
任兰嘉自己做准备的同时,也在期望着她那个夫君这三日不要只顾着与他的外甥悲情道别,而是能真正做好一个该父亲该做的事,替她的让哥儿铺好路。
陈朝也确实和明丰帝悲情叙话了,也确实在做一个好父亲替让哥儿谋划。以至于太后舍弃了和明丰帝难得的最后的相处时光,把他拉出了殿,然后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陈朝,你好啊。你真好。原来你让子山醒来,是想给你儿子铺路是吗?子山还没死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太后目眦欲裂,颤抖着手,看着陈朝的眼神宛如一个仇人。
陈朝顶着脸上的红痕,面无表情:“阿姐,对不住,你只当我私心一回吧!”
太后难以置信瞪着眼流着泪,她先是哭,哭着哭着又笑了。
“你连子山都没有护住,你以为你就能护住让哥儿吗?陈朝,你连子山都没有护住,凭什么还要用子山给让哥儿铺路……”
前两日沉默不语的太后如今发了疯式质问陈朝,而陈朝垂着头没有回应。太后见他不回应,上前捶打他:“你说话啊……”
陈朝没有说话,太后身后传来声音。
“母后!”
陈朝和太后齐齐回头,明丰帝坐在轮椅上,被人推了出来。
见到明丰帝,太后急忙拭去脸上的泪,走到明丰帝面前蹲下。
“你怎么起身了,不是让你躺着吗?”
明丰帝笑笑:“殿内太闷了,我想出来透透气。母后,你别怪舅舅。你知道这不是他的错!”
太后怔住,明丰帝继续道:
“母后,无事的,我今夜去见见那些老臣,母后留在这给我做栗粉糕,等我回来吃好不好?我都好久没吃母后做的栗粉糕了。”
泪水从太后眼角涌出,太后抹了抹泪,笑笑。
“好!”
明丰帝:“母后安心等我回来,我还有许多事想同母后一起做。”
清冽的少年郎嘴角扬着笑,看着那笑脸,陈朝别开了脸,眼角滑过一滴清泪。
当夜,连着吵闹了几日的一众老臣终于见到了明丰帝,只不过见到的是时日无多的明丰帝。他们还来不及震惊,明丰帝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拟下了遗诏。看着玉玺盖到了那遗诏上,众老臣也终于回过神。他们不敢置信之余怒然瞪向明丰帝身侧的陈朝。
“陈朝……你对圣上做了什么?”
进了宫的一众老臣当夜并未能出宫,后三日也未能出宫。直至三日后的深夜从皇宫方向传来九声丧钟声。
钟声余音缭绕,响彻在上京城的上空。整座上京城的灯烛纷纷亮起,许多人不顾宵禁迈出了门。
九声丧钟,代表皇帝驾崩。
年仅十二,却已登基七年的明丰帝驾崩了。
京中百姓不敢置信,有官阶的臣子却是匆忙穿上了官服又在官服外套上了丧袍。然后,他们就坐在府邸里瞪着眼,直到府外马蹄声临近,九声锣声响起。
锣声后,他们得进宫了。
大臣们顶着夜色进宫,路上遇到同僚,都从彼此的眼眸里看到了不可置信。进宫后,看到身着丧服的禁军,满宫城的白幡也让他们的不可置信成了真。
从先祖起,三代帝王,每一任帝王在位都只是短短几年,他们本应该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可这次不同,明丰帝可是赵氏皇族最后的血脉啊!
明丰帝亡,赵氏皇族可就此绝嗣了,这至尊之位又该是谁坐呢?
众臣到达太极殿,发觉以中书令为首的一众老臣早早就在了,众臣迫不及待发问。
“圣上怎么没的?怎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
从老臣口中,众臣才知,原来那夜奉先殿并非普通失火。而是安王偷偷入了宫,混战中安王虽伏诛,明丰帝却也重伤。
一众大臣震惊,不少臣子他们其实心里在盘算皇族血脉时还偷偷想到了安王。这下好了,赵氏皇族真是没有留下一点血脉了。
众臣跪守在太极殿守灵,啜泣着佯装着悲伤的同时内心充满对前路未明的忐忑。这皇位悬而不定,只怕又要起腥风血雨了。
众臣们的
心只忐忑了一夜,天明,内侍来传,摄政王要召开早朝。
明丰帝刚驾崩,摄政王就要召开早朝,众臣们面面相觑之时内心隐隐有了答案,而以中书令为首的一众内阁老臣却是面色麻木。
从天微亮,站到天明,跪了一夜又站了一个多时辰的众臣始终没等到摄政王出现,但他们见到了三个意料之外的人。
“温太师,卢公,任老阁老?”
人群中,有人惊讶低声惊呼。
“他们三老怎么来了?”
官位低阶的臣子不解,最前头的一位内阁老臣看到三人中的任老太爷却是冷嗤一声,别过了头。
三老跨步进殿,和善地和所有人点头示意,然后走到了最前侧站立。
对于他们的站位,没有人质疑,论资历,就算是孙太尉活着,也得给他们三人让位。
众臣议论纷纷之际,他们苦等的摄政王终于出现了。摄政王立在了龙椅下发你他一贯站的那个位置上。而一向气势慑人的摄政王,今日整个人透着疲惫。
众双眼睛在陈朝出现后齐齐盯着他,而陈朝则是看向了站在最前列的沈中书令。
沈中书令与陈朝对视上,然后他面色平静移开视线向前迈了一步,与此同时一个内侍捧着一个长木匣子走到他面前。沈中书令看着那匣子面容晦涩,在众双眼睛注视下他慢慢打开了匣子,随后他从匣子中取出了一道明黄色的圣旨。
看着那圣旨,众臣立刻就猜到了里头的内容。然后他们就听到沈中书令清了清嗓子。
“圣上病重之际,召了内阁众臣入宫,拟下了传位诏书……”
看着沈中书令手中的明皇圣旨,一众臣子的心底虽然隐隐有了答案,但还是不由高高悬着,然后他们看着沈中书令展开了圣旨,又听着他毫无情感念着圣旨前头一长串的赘余,最后他们只听到:
“…………传位与摄政王与顺平郡主之子:陈让……”
后头又是一串赘余,众臣已无心听。
居然是摄政王之子,而不是摄政王,若是没记错,摄政王之子才一岁吧。
众臣震惊之余,其中有许多大臣无法接受,而这些大臣大多是权贵世家的。
沈中书令面无表情念完遗诏的同时听着殿内高高低低的议论声,他嘴角慢慢勾起笑意。
他陈朝能用武力压慑他们一众内阁老臣,但他能堵住朝野上上下下,乃至千万百姓的幽幽众口吗。他不会真以为,这皇位真能那么轻松就能坐上吧。
沈中书令勾着笑站回原位时,殿内的议论声也渐渐提高。。
“这……如此一来这天下岂不都要改姓了。”
“可皇族也确实无人了啊……”
“应该让礼部再往宗室旁支宗谱看看,许有流落在外的呢?”
众臣议论纷纷,站在龙椅之下的人沉眸始终一言不发。良久,站在文臣最前侧的温太师噙着温和的笑走了出来。
“诸位大人……”
议论声止住。
“诸位大人难道忘了,顺平郡主乃安宁长公主之女,而安宁长公主乃先祖唯一嫡女,长公主流着皇族最纯正的血脉,顺平郡主也承袭了她母亲的皇族血脉。论理而言,顺平郡主的孩子也是如此。因此,也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
温太师话落,众臣面面相觑。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论起血脉纯正,如今顺平郡主是最纯正的了。”
众臣又陷入议论之际,沈中书令偷偷给人群中的一个大臣递了一个眼神,那大臣心领神会,立刻跨步而出。
“王爷,微臣以为……”
大殿再次寂静……
“微臣以为,小世子袭承了皇族血脉不假,但皇族宗承不能就此断了。小世子毕竟姓陈,若要承袭皇位,可将小世子过继至先帝,承袭皇姓。这样皇族有了传承的同时也能名正言顺堵住天下幽幽众口。”
话落,立马有人附和。
“此法好啊……过继给先帝,承皇姓。”
“对啊,这样也顺理成章。”
众臣感叹此法甚好时,没看到殿上的摄政王沉了脸,而沈中书令埋下了头。
想让他儿子继承皇位,行啊,给他儿子换个爹不就成了。
听着下头起起伏伏的附和声,陈朝心中的燥意呼之欲出。他蹙眉,刚想张口,下首的任老太爷对他微不可见摇了摇头。
摇头之后任老太爷跨步而出,他轻咳一声,才吸引了众臣注意,就听到殿外传来沉重整齐的脚步声。脚步声整齐划一越来越近的同时还伴着清脆甲胄相撞声。
才看向任老太爷的众臣又齐齐转头,刚转头就见殿门推开。逆着光,殿内众人只见到一道白色身影在一众黑压压的黑影下簇拥下踏进殿。
极黑的黑,反衬着最前侧的白。一些臣子好不容易适应了光亮,看清那道白色身影的同时他们也看清了那些黑影。那些黑影无一例外都穿着黑甲,右胯配着黑色长刀,左臂配着黑色弓弩。
这可是朝会大殿,这些穿着黑甲的黑甲军不仅配刃入殿,还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跨着长刀就逼退众臣,生生从殿门到大殿之上清出了一条路。
原本就分文武而立的众臣被黑甲军隔开,无人认识这些黑甲军,不少文臣面露惊恐,生生以为这是又叛乱了,而一众武将看着入殿的黑甲军却是目露精光和贪婪。
这全身上下都是黑钢啊!
黑钢啊,这得花多少银子啊,禁军十六卫乃至全军都没有这样的配置,这手笔,这黑甲军是从哪冒出来的。如果能收编到他们军中就好了。抱着这样的念头,武将们齐齐看向上头的摄政王。
武将们虽痴,但不傻,这些黑甲军刚出现,他们就看了摄政王的反应。但凡摄政王反应有些不正常,他们当即就冲上去了。而摄政王眉眼都未动,显然知道这些黑甲军的存在,更有可能,就是他的。
武将们垂涎欲滴,而被关了三日的内阁老臣中有一个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是谁,简直放肆,这是可以动刀的地方吗?摄政王,这是你的兵吗?你想用武力威胁我们吗?”
众臣听到这话也齐齐看向陈朝,而陈朝充耳未闻只是看着殿门处的那道白色身影。
白色身影衣着素净,头簪白花,神色淡淡。在黑甲军的夹道下她一步步踏进殿,也一步步离他越来越近,直到走到台阶之下,她定住脚步,转了个方向。
“祖父,温太师,卢公!”
祖父?
众臣瞪大眼睛,看着那白色身影,又看了看立在白色身影之前的任老太爷。
所以这是摄政王妃,顺平郡主?
任兰嘉这么多年,鲜少露面,后宅女眷都不认得她,更何况这群前朝重臣。
任老太爷在众目之下,神色虽始终淡然,但他眼眸中也透出了疑惑和不认同。
面对任老太爷复杂的眼神,任兰嘉移开了眼。
“观海!祖父,温太师还有卢公年纪大了,你带他们去偏殿歇歇吧。祖父,让哥儿在偏殿,烦请您去帮我照看一二。”
摄政王的儿子就在隔壁?
臣子们不由竖起了耳朵,而跟在任兰嘉身侧同穿着黑甲的观海上前了一步。
提到了让哥儿,任兰嘉不怕任老太爷不妥协。果然任老太爷叹了口气后动了。任老太爷动了,温太师和卢公自然也动了。
观海带着任老太爷几人向着殿外走,任兰嘉则朝着与相反的方向一步步走上台阶,一众大臣本以为她只是走到了站在龙椅之下的陈朝身侧。没想到她走到陈朝身侧与他对视了一眼后,又往上走了一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坐到那龙椅之上。
任兰嘉坐上龙椅之后,别提殿内的一众大臣了,就连陈朝都瞳孔一颤。
坐在龙椅之上,任兰嘉俯视大殿,可以清楚看到众臣各色各异的神色。有震惊,有不敢置信,有不满,有愤怒,也有鄙夷。
“胡闹,摄政王妃,你这是做什么?”
“身为女子,贸然上殿,已是重罪,你居然……居然……”
“这可是死罪……”
“还不快下来……”
不少老臣齐齐开口声讨……
“摄政王,你就任由王妃如此胡闹吗?”
有老臣责问陈朝,任兰嘉看向陈朝,启唇:“要我下去吗?如果是你说,我会下去的。”
陈朝看着她,眼皮颤了颤,随后他转头。
“都闭嘴……”
进殿后全程缄默的摄政王,终于发话了,他发话不是为皇位,不是为遗诏,不是为他儿子,而是为他的王妃。
整个大殿在陈朝怒喝后陷入了一阵沉默,而任兰嘉则是噙了笑稳稳坐在龙椅上,扫视了大殿一圈。
“听闻方才有大人想要让我儿子改姓,不知是哪位大人啊。”
任兰嘉发问,有大臣垂头,也有大臣将视线移向了方才提议的那个大臣。
众多目光之下,方才提议的大臣昂首挺胸站了出来。
“摄政王妃,正是微臣。王妃身负皇族血脉,更应该懂得皇室宗承,便是安宁长公主在世,也会同意微臣的提议的。”
提议的大坚定又坦然,甚至有不少大臣因他的话点头。只有站在黑甲军最前侧的齐与内心暗骂了一句:蠢货 !
龙椅之上的任兰嘉听到大臣的话漫不经心一笑,她无视了身侧男人关切的眼神直了直身子。
“想来这位大人很坚信自己的话,就是不知道有多坚决。”
有多坚决呢?
不少大臣又看向提议的那位大臣,众臣中只有隐在人群中的任大爷始终一动未动,他看向坐在龙椅之上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侄女心中腾起了隐隐不安。
被任兰嘉的话架着,那大臣扫了眼四周,又和最前侧的沈中书令再次对上眼神后,那大臣毫不犹豫坚定道:“微臣愿意以命相谏。小世子若想承袭皇位,必得先过继给先帝,以续皇室宗承。”
大臣说的斩钉截铁,态度更是坚决。原本就同意他这念头的臣子,更是被感染。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附和声四起,听着络绎不绝的附和声任大爷紧张抿了抿唇。
嘉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让人把父亲带走了,不仅如此还把温太师和卢公也带走了。没有他们在,还真要让哥儿过继不成?
任大爷紧张之时,就听到一声淡淡的:“哦。”
听到那声“哦”,任大爷不敢置信抬头,不少大臣也抬起了头。
这就答应了?
这摄政王妃果然涉世未深,就这么答应了。
提议的大臣听到那声“哦”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果然,女子就是女子,日日在内宅又懂得什么。摄政王妃就这么应了,这摄政王也没什么反应,原来背地里还是惧妻的。
大臣得意之际,只听任兰嘉又慵懒开口:“齐与!”
“属下在!”
身着黑甲的齐与跨步而出。
任兰嘉:“这位大人的话,你听到了吗?”
齐与:“属下听到了。”
任兰嘉:“嗯!”
这一番对话,让人着实摸不着头脑,就在众臣疑惑之际,身着黑甲齐与在任兰嘉嗯声后,转过了头,然后他面无表情朝着谏言的大臣走去。
看着越走越近的齐与,大臣得意的神情顿在脸上僵住。
“你要做什么。”
大臣话音落,只听出鞘声,随后一道银光闪过。那大臣的身子还挺立着,瞪着大眼的头颅却已经滚落在地。
“啊!!!”
大殿内文臣行列尖叫声四起。
至于武将行列一动未动,甚至不少武将眼中闪过欣赏。
砰——
有胆小的文臣直接被吓晕在地。
殿内混乱一片,脸上沾满血迹的齐与扭头,他扭头之时,殿内所有黑甲军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齐唰唰的出鞘声下,再看着那些明晃晃的长刀,原本混乱的殿内竟然又奇异的安静了下来。
一片安静中,站在文臣行列中的任大爷已经彻底呆住了。
这还是他那吃斋念佛的温顺侄女吗?
与任大爷同样呆住的还有稽查司少卿盛钧行。
这还是他未婚妻嘴中那温柔善良的二姨子吗?
惊讶之余,盛钧行环视了一圈,这才发觉他的二舅子任和郎今日没上朝。
一片诡异的沉寂声后,方才出声斥责黑甲军的内阁老臣又忍不住了。
屈辱,太屈辱了。
他颤着手。
“无法无天,简直放肆……你以为你是郡主,是王妃就可以这么放肆了吗?即便是你母亲,都不敢如此。简直目无尊法。你们这对夫妇,别以为手中有兵便是王道,老夫……老夫今日要以死明志。这遗诏,老夫不认。这天下若真交到你们夫妇手中,那才是真的完了。”
说罢,那内阁老臣就要往柱子上撞,只是刚动身边的人眼疾手快拉住了他,被人拉住了,那内阁老臣还是不断挣扎着要撞柱。
混乱中,沉重的脚步声接近,忙着拉人的大臣回头看,只见身着黑甲面染鲜血的齐与带着几个黑甲军正对他们笑呢。
不远处的尸体鲜血还在流淌,拉人的臣子看着齐与那张笑意瘆人的血脸心头一慌,急急松开了手。
而这一松手,闹着要撞柱的内阁老臣没站稳一个踉跄,在他即将摔倒时,他被人扶住。好不容易站稳身子,老臣刚想道谢,可他扭头却看到了一张血脸,同时他的后脖被人摁住。
“老大人,别急,您年纪大了,力气不够,我来帮您。”
砰——
清脆撞柱声后,齐与松开了手,而本在他掌下的老臣如同一摊烂泥瘫软在柱旁,柱上血迹斑斑,再看那老臣,俨然已经断了气。
比起方才的惊慌大乱,这一次,殿中只有沉寂,无声的沉寂。
他们甚至不敢再抬头看龙椅之上的那道白色身影。这许多年,他们都以为摄政王是煞神。但摄政王杀人抄家前,起码都会摆出一堆罪证。如今一看,他的王妃才可怕,这简直就是活阎王啊。
到底是谁说她诵经祈福,菩萨心肠的。
而被众臣认为是活阎王的任兰嘉此时嘴角浮起冷笑。这一个个老不死的,不仅拿她母亲说事,还试图用她母亲压她。怎么,他们以为她是太后吗?为了儿子的皇位退居深宫多年,生怕落得一个后宫干政的坏名声影响她儿子。
她今日出现,就是要让朝野上下都知道,她儿子身后除了一个手段颇多的父亲,还有她这么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母亲。
陈朝也许讲道理,但她可从不认什么道理。
想说她儿子不配,还想把她儿子过继给她不喜的先帝和太后膝下,那得先问问她手下这些亲兵手中的刀认不认。
看着两番震慑后,就垂着头再不敢动弹的一众大臣,任兰嘉讥讽一笑。
“如今身负皇室血脉除了我儿子,还有我。我母亲姓赵,我出生便入了皇室玉蝶,我可以随时改随母姓。但我儿子只能是我儿子。我今日也给诸位大人一个选择,是我改了母姓坐上这龙椅,还是要让我儿子坐上这龙椅。诸位大人,除这两个选择外若还有其他更好的提议,也能提出来。我虽带了五百黑甲军进宫,但在城中我还留了两千余人。哪位大人提议,我顺道也替你们问问你们的家眷是否附议你们的提议。”
龙椅之上的人声音清冷,似微风。但传入众人耳中,却让人不由缩瑟了一下。
任大爷打了个激灵后,神思也清明了几分。他转了一圈和任老太爷的一众门生终于对上了视线,然后在他的带领下,一众人齐齐跨前一步。
“臣等遵从圣上遗诏……”
几息后,一向以陈朝为尊的众武将也齐齐拱手。
“臣等遵从圣上遗诏……”
就此,殿中只有少数文臣没有动了,任兰嘉也不着急,就这么看着。
沉寂了一会,那些大臣终于也动了。
“臣等遵从圣上遗诏……”
安坐在龙椅上的任兰嘉欣然起身。
“诸位大人辛苦了。往后,我这三千黑甲军就会驻扎在上京城了,诸位大人也认认脸。齐与……”
齐与跨前一步。
“这位便是齐将军,除了黑甲军统领一职外,他还会接任金吾卫大将军一职。往后这上京城内防守就交由他了。诸位大人往后有什么事,尽管麻烦他。他会派人驻扎在诸位大人府邸附近的,也会好好关注诸位大人的。”
女子的话看似清风拂面,实则寒冰刺骨。
有胆大的大臣抬头,只见上首白衣女子巧笑嫣然,黑袍男子则满脸纵容。
大臣又低下头,
这上京城的天真要是变了,还是大变……